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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

   我跪在墓碑前，把摇篮放在身边，黄明昊站在我身后。

    “他走了。”

     看着手机上今天一早发来的银行入账短信，我心底像是被叉子狠狠叉了一下，闷闷地痛。

   我早该知道，他不愿欠我的，一向如此。

   上大学的时候，有次他练舞腰受了伤，我帮他搬了新书回去，他转手就送了我一杯奶茶。

   看，我把心放在他面前，只会被客客气气地送还回来。

    因为他不爱我。

   我在他眼里，从前是可以照顾一下的好朋友，现在是不愿提及的仇人。

   他对我，有过喜欢，有过感谢，有过怨恨，但——唯独从来没有过爱。

  “你长这么好看，晒黑了多可惜，来，闭上眼。”

    我听话地照做了。

    穿着军训服的朱正廷格外好看，他把防晒喷雾喷在我脸上，笑道:“小心晒黑了挡桃花。”

     我一直很白，却没有留住他。

    我习惯早起，所以包揽了全寝室早八抢座位的任务。

    而朱正廷，每次都会专门给我带早餐——有时候是包子加豆浆，有时候是他自己囤的小面包和牛奶，来得及时甚至会提碗番茄鸡蛋面。总而言之，从来没有空手的时候。

    但其实我不爱吃早餐。早上总是吃啥都没胃口。

     可这是朱正廷专门给我的啊。我很想念一起吃面时，可以光明正大抬头看一看他的日子。

    “咱们坤儿可太厉害了！回回抢到第一排。”朱正廷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很骄傲。

    他那明媚的笑意像阳春三月的日光，随着春风淌进了我的心底。

    社团排练节目，和他跳《没有明天》的女孩子过于羞涩总是笑场。我自告奋勇报了名，哪怕当时我对跳舞一窍不通。

    真正学起来，我才发现这个舞是多么的暧昧。

    “哎呀，这里不对。”朱正廷对着镜子，双手放在我腰上拍了拍:“往下再弯点儿。”

    “转圈利索一点。”

    “来呀，回头看我，抓住我的手。”

    他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我腰上，我承认我的心都要跳出宇宙了。

    那次表演，我们被发在了学校表白墙，评论都表示嗑疯了。

    我心脏突突地跳，偷偷看了看身边和我一起看手机的朱正廷。

    “哈哈，看来我很有当舞蹈老师的天赋嘛！”他这样评价。

    我默默收起了笑，不知不觉间把朱正廷带给我的包子捏露馅了。

   大二那年，我和他刚交的男朋友吵了一架——我还没来得及卸妆，在后台不巧听见那个人和朋友说朱正廷的下流话，把他说得那样不堪，像一个可以让他任意蹂躏的玩物。

   那个人讥讽我是不是也对朱正廷图谋不轨，所以才争着抢着来扮虞姬。

    可明明，明明是朱正廷先邀请了他，他不愿意，我才捡到了这个机会。

    这些话被来叫我去收拾戏服的朱正廷听见了。他不满地一边撕掉假胡子一边替我辩解了一句，结果被对方嘲讽，说他天天招蜂引蝶，不知检点。

    于是，朱正廷把他打进了医院。

   我至今记得我跟他表白的那天，他是怎么拒绝我的。

    “朱正廷，我喜欢你。”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就像刚绽放的桃花被暴露于严冬，灼灼笑意缓缓凋零。

    倏忽间，他重新扬起笑:“大冒险输了？”

    这是在给我台阶下。

   可我就是不想下，给脸不要脸。

    于是我摇了摇头，面色涨红，手足无措，想象着他接下来的反应，既期待，又害怕。

    他慢慢收起笑容，想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我也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以后我结婚，保证请你当伴郎，怎么样？”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还是不想放弃:“我的意思是……”

    “蔡徐坤。”他及时打断了我。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跟我讲道理:“我觉得，友情也可以很牢固，很长久。天底下不是只有爱这一种感情。你觉得呢？”

    朋友。

    我怎么能甘心，只是他的朋友。怎么能甘心，看着他和别人步入婚姻。

    可我不敢再说下去了——我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喜欢我，却不愿意更进一步，来爱我。

    是我偏执，是我变态，是我不择手段。

   我不是柳下惠，我是心猿意马的登徒子。

   从那以后，我恪守着“朋友”的本分，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份还没见过光就死了个彻底的心思。

    也许是怕我多心，那之后的朱正廷待我一如既往，甚至更好了。

    但他越是这样，我心里那颗枯萎的种子就越积攒了生机，慢慢破土，发芽——或许它从未死去，只是被我深埋心底。

    在等一个开花的机会。

    每一次有意无意的回头，看见他阳光下的侧影，握着笔杆的手指，走神时放空的双眼——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内心的情感呼之欲出。

  我一直都在努力争取。

   只是好像不管我朝他走九十九步，一百步，他始终没有朝我走一步，甚至还往后退。

    又或许，是我擅自把他的善良，他的礼貌，渲染成了幻想中的隐晦爱意。

    他光风霁月，我飞蛾扑火。

    不管我的心碎成什么样，我都把它一片片捡起来，拼好再放回胸腔，等下一次把自己递出去的机会。

    “爸，您看，这是您的孙子，蔡瞻望。朱正廷生的。”

    我把孩子抱了出来，面对着墓碑。

    “他真的，好像他。”

    我笑着贴了贴孩子的小脸，又亲了亲他——他身上，流着朱正廷，和我的血。

    听说了朱正廷要去米国的消息，我打碎了手上的杯子。

    医生跟我说，检查结果显示他有中度产后抑郁，问我是不是刺激他了。

    我这才想起孩子满月那天我的行为——真是畜生都不如。

    明明是想挽回，却一次次把他推得更远。

    明明是想捧在手心细细呵护，却阴差阳错回回将他摔落尘埃。

    是我，爱他爱到无法自拔。

    也是我，让他遍体鳞伤。

    碰到我，是朱正廷倒霉吧。

    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我又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我无意间碰落了书架上的日记本。

    我把朱正廷留在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装在一个塑料箱子里——那是他大学时送我装书的。我把日记本放在了最底层，夹了一封我手写的信。

    不等我把箱子送给他，就收到了他想来看孩子的消息。

    他提出想一个人带孩子玩一天，我没有同意。

    我怕他带着孩子跑了，留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从前威胁他的垄断，其实，我是狠不下心的。

    但他似乎并不意外，只说明天一早来看孩子。

    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吃一碗番茄鸡蛋面。他只是撇了我一眼，冷漠地说了一句:“我上去了。”

    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我慢慢地走上楼去，路过了他们父子俩的房间，转头把自己关在了朱正廷从前的卧室。

    中午吃饭，我也一直沉默，直到他率先开口:“我今天……能不能陪瞻望住一晚上？”

    “你……要去多长时间？”我低着头，没有立即答应。 

    明显感觉到他愣了一下，简洁地回答了我:“两三年吧。”

     “放心，我就住瞻望房间里，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捏着筷子，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说不让你陪他，你别老把我往坏处想。”

    他没有回应。

   第二天一早，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我把箱子边边抠了又抠，站起身道:“我把你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有没有拿错什么。”

    “是我忘记带走，占了蔡总和黄先生的地儿，真是不好意思。蔡总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扔了吧。”

    “你记得检查箱子。”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急切地叮嘱:“我……放了东西给你。”

    他在楼梯口停顿了几秒，过来抱走了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我从黄明昊那儿听说他已经到了米国，他也没有回复我一个字。

    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长得越来越像朱正廷，几乎看不出我的影子。

    我拗不过朱正廷，仿佛是基因里就注定了的。

    此生只剩下了这个孩子，而我，也该放下了。

   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看他会笑，会叫“爸爸”，“爹爹”，会自己拿勺子吃饭，敢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跑进幼儿园。

     “瞻望小朋友特别有毅力，别的小朋友堆积木堆不好，一会儿就放弃了。瞻望现在还在堆呢。瞻望爹爹，要进去陪陪孩子吗？”

     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

    他堆得那么认真，连我走进去都没有发现。我没有打扰他，慢慢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期间有一次，就差最后一块，却不小心碰倒了大半个城堡。瞻望愣了一下，一边呜呜呜地哭着掉眼泪，一边耐心地捡起积木从头来过。

    等他好不容易堆好了一个城堡，抬起头看见我，忍不住一番炫耀，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很好看，瞻望很棒。”我笑着给他擦掉额角的汗水，把他抱在怀里:“累不累？饿不饿？”

     已经过了平时他吃晚饭的时间。

    他这才后知后觉，撅起小嘴揉了揉肚子:“爹爹，我想吃……那个，茄子……”

     “好，今天瞻望这么厉害，想吃什么都可以。”我带着他，驱车一小时到了那家餐厅。

     是朱正廷第一次和我吃饭的地方。我只是偶然路过带瞻望吃了一次，他就对这家的肉沫茄子念念不忘，天天吵着要来。

    他长得像朱正廷，性格却像我。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认准了，怎么也要做成功。我隐隐有些担心，怕他将来会和我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周末带他去公园玩，他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由于年纪小跑得慢，不小心摔了好几次。

    幸亏是冬天穿得厚，他居然也没哭，一次次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嬉笑打闹。

    游戏告一段落，我过去给他拍掉衣服上的灰，没几下，他又哒哒哒跑走，去跟别人挖沙子玩了。

     我没有阻止他——幸亏他没有遗传我的灰尘过敏，可以像普通小孩一样肆意玩耍，毫无顾忌。

     擦干净了手，我继续坐着等他。

     照看孩子之余，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不远处那一家四口。是我合作的一个项目负责人，他家不仅儿女双全，两口子还相处融洽。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向他先生撒娇撒痴的，他先生也每每顺着他闹。

    那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我和朱正廷在一起的场景。

    可惜，永远不可能了。

   值得庆幸的是，朱正廷虽然恨我，但还是惦记孩子的。

   出国的这三年，每当孩子生日、年节，他都会提前和我约好时间，给孩子打视频。

    第三年的春节，我一个人抱着孩子坐在屏幕前，听他们对话。

    “瞻望又长大了，想爸爸了吗？”他的眉眼和声音，都是难得的温柔。

    瞻望委屈又懵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去扒拉屏幕。我连忙抱紧了他，怕他摔倒。

    “爸爸，抱……”

    朱正廷揉了揉眼睛，声音明显哽咽了:“瞻望，等等爸爸，爸爸很快就回去了，好不好？”

    我内心一动，不知他是在哄孩子，还是说真的。

     “嗯！”

    这些年，要不是因为瞻望，我和朱正廷早就会断了联系。

    孩子会说话之前，我还能帮着说一说他的近况。自从他会讲话，每次视频我几乎都只是抱孩子和开视频的工具人。

    挂了视频，朱正廷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下周二回去，到时候可以见一见瞻望吗

  朱正廷看着那张卡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一抬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楼梯。

    他们离婚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蔡徐坤一周前又预约这个干什么？退不了？

    想了想，朱正廷照着卡上的电话打了过去，问能不能退卡。

    “可以的，您在医院公众号上就可以退，只是要扣5％的手续费。或者您报一下身份证号，我现在也可以帮您退掉。”

    “……”

    “要退吗？先生？”

    朱正廷回过神来，低声道:“不用了，谢谢。”蔡徐坤为什么要撒谎？还是这么拙劣的谎言。难道他……

    抬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楼梯拐角，朱正廷心里砰砰直跳。

    蔡徐坤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朱正廷把卡装进兜里上了楼，打算去问个清楚。

    敲门的手刚伸出去，里面传来了蔡徐坤极度不耐烦的声音:“那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缺你那点份子钱！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朱正廷默默收回了手。

  他在跟谁打电话？不记得他以前谈过恋爱啊？ 

     他现在过得很好？

    也是，毕竟那个叫黄明昊的可比自己年轻多了，看起来又是个活泼讨喜的性格，当然能哄蔡徐坤开心了。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

 毕竟自己年纪又大，又不会讨好他。

  呵，谁乐意讨好谁讨好！

    朱正廷气鼓鼓地转身，推开了婴儿房的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在意。

    满月酒定在晚上，中午朱正廷本想去外面随便吃点儿，可蔡徐坤家住在郊区，等他吃完饭回来都要下午了。

    不想浪费陪孩子的时间，朱正廷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和蔡徐坤、黄明昊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不就是吃个饭吗？不说话就行了。朱正廷这样想。

    朱正廷习惯性要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上，蔡徐坤却提前拉开了椅子，黄明昊配合地坐了下去，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严丝合缝，就仿佛本来就是这样。

    “朱先生，你也坐呀！”黄明昊仰起脸，真诚地笑着招呼杵着发愣的朱正廷。

    抬眼看了看蔡徐坤，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在弯腰盛汤。

    蔡徐坤从前也是这样，每天吃饭前都会给朱正廷盛第一碗汤。

    是自己忘了，该让位了。

 抬头看蔡徐坤干什么，指望他出言让自己坐原位吗？

 痴人说梦。

    朱正廷在旁边坐下，眼看着蔡徐坤把汤放在黄明昊面前，还温柔地叮嘱他:“小心烫啊。”“嗯！坤坤哥好体贴呀！”还送了一个飞吻。

    “……”朱正廷立即别开了眼，埋头扒了一口白米饭，吃得专注。

    那是朱正廷最喜欢的番茄黄鱼汤。

    ……朱正廷一声不吭，硬气地看也没看那汤，只紧着面前的一盘子生菜吃。附近的都是些油腻的东西，他这段时间还没习惯。而他喜欢的都放在蔡徐坤面前，他又不想靠近。

    “吃点生菜，别老是吃肉。”蔡徐坤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把朱正廷面前的生菜整盘端走放在了黄明昊跟前。

    朱正廷刚伸出去的筷子就这么落了空。

   “……”为了看孩子，朱正廷忍了。 

    好不容易在梅菜扣肉里发现块瘦的，又被蔡徐坤捷足先登:“来，给你，这个不肥。”

   ……朱正廷再次忍了。

   旁边还有个酸菜炒魔芋，朱正廷犹豫片刻，夹了几块吃。这是附近他唯一还算能入口的菜了。

    “刘姨怎么放的菜，给，你最喜欢的魔芋。”蔡徐坤又把菜一盘子端走了。

    朱正廷捏着筷子停在半空。

 不必怀疑，蔡徐坤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那么巧，次次把他正在吃的给拿走？

    “哎呀，朱先生，你别客气，想吃什么直接夹啊。”黄明昊一边坐拥最爱的菜色，一边热情地安慰朱正廷:“坤坤哥就是这样，别跟他计较。”

    计较，他怎么敢和蔡徐坤计较？哪次不是蔡徐坤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蔡徐坤让他往东，他哪里敢往西？

    之前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多吃饭，蔡徐坤不由分说就夺走了他的筷子，还叫他不要觉得委屈。  

     说得好像他敢委屈、委屈了就有用似的。

    “我吃好了。”朱正廷一直垂着眼谁也没看，把筷子往剩的大半碗饭上一放，拿了纸巾擦擦嘴角就上楼去了。

    刚转过身，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结婚时候折磨他，离婚了也不放过，蔡徐坤到底想怎么样？看他像老鼠一样苟且偷生，他很高兴？

    什么不能退，什么专门送给他，蔡徐坤就是单纯的想侮辱他吧！连吃个饭都不让他好好吃，是有多恨他？

 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动不动就想哭。

   朱正廷忍气吞声上了楼，孩子也睡了，他只好安静地坐在摇篮边看着他，饿着肚子默默淌着泪。

     孩子像是知道爸爸在难过，蹬了蹬小腿醒了过来，朝朱正廷举起了手。

    “是要爸爸抱吗？”朱正廷擦了擦眼泪，笑着俯身抱起了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现在能给他一丝安慰的，只有这个孩子了。

    抱着孩子走了一阵子，黄明昊敲门进来。

   “坤坤哥说，你要是午休，就睡原来的房间。”

    “知道了。”朱正廷抱着儿子，头也没回。

    原来的房间？他怕不是又会做噩梦。而且他的儿子……能多看一眼他就想多看一眼。万一蔡徐坤真的和黄明昊结婚了，他怕是再想见孩子一面都难。

    朱正廷一整个下午都在孩子房间里，蔡徐坤和黄明昊也一直没有来过，只有保姆中途来了几次。

    五点，蔡徐坤敲了敲门:“出发了。”言罢转身离去，一秒也没有停留。朱正廷收拾好东西，自己亲手抱了孩子下楼。

    门口，黄明昊坐在副驾，蔡徐坤站在车门口等他。朱正廷犹疑不定，最后还是俯身坐了进去，蔡徐坤紧随其后。

    朱正廷带孩子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他不怎么会把宝宝安置在儿童椅里，七拐八弯还没弄好，孩子都哭了。蔡徐坤叹了口气，伸出手要去接孩子:“我来吧。”

    看蔡徐坤熟练地安排好孩子，朱正廷低着头，沉默地把孩子的小手翻来覆去地抚摸。

    到了酒店，已经有不少人先一步到了。刚下车，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朱正廷下车之前特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把孩子的摇篮盖子盖上。

    “恭喜蔡小公子满月啊！”

    “蔡总大喜！”

     一群人围着蔡徐坤恭喜，朱正廷拎着孩子站在一旁，黄明昊慢吞吞从车上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呦，这是我们蔡小公子吧？”见蔡徐坤冷冰冰的不理人，一个男人瞅到了朱正廷手上的摇篮，很快转移了目标，作势要来看娃。

   朱正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像一只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一样:“他还在睡。”

 “我听说，他们离婚了……”“啊？不能吧！蔡总不是投了那么多钱？”“不是刚生了孩子吗，这就失宠了？”“这种人，不都是骗到钱就跑的么……”“害，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什么宠不宠……”

   旁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半遮不掩的，朱正廷听了个大差不差。

  骗到钱就跑。生孩子的工具。

 在别人眼里，他竟是这样的形象吗？也是，毕竟蔡徐坤比他有钱有势多了。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在旁人看来都是朱正廷的不对。

   “这位是……蔡总的先生吧？”那人又来试探地跟朱正廷聊天:“朱先生……”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这么大的太阳。”蔡徐坤不知何时走到了朱正廷身后，冷若冰霜地打断了那人的话，又低声对朱正廷道:“先进去吧。”

    旁边的人群立即后退，给朱正廷让出了一条路。

  “蔡总没否认唉，没离吧？”“啥呀，是嫌他烦懒得理！”“真嫌他烦，今天能让他来？”“说不定是他死皮赖脸求着蔡总来的呢……”

    朱正廷一声不吭地顺着蔡徐坤的指示走在前面，跟着服务员朝楼上走。蔡徐坤隔了两三步的距离在后面，身后是一溜儿想探个究竟却又不敢上前的人。

 他确实是死皮赖脸求着来的。这群人没有当面羞辱他，也是看在蔡徐坤的面子上。

 这就是狐假虎威吧，朱正廷这样想。

 不过他好像忘了，他只是问了一句，蔡徐坤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哪来的什么“死皮赖脸”。

  只是自我卑微久了，失去了相信被爱的自信与能力。

    蔡徐坤订的这家酒店上菜非常快，饥肠辘辘的朱正廷把孩子交给随行来的保姆，见什么夹什么，风卷残云，生怕蔡徐坤又给端走了。

    怕外面觥筹交错之声吵到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加上黄明昊和保姆，五个人单独在一个包间。

     令人惊讶的是，蔡徐坤这次全程安静，并没有给朱正廷添堵。

    寂然饭毕，包间里满是尴尬的气氛。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瞻望也在睡觉，寂静得让人浑身发毛。

    保姆姐姐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借口去了卫生间。

    朱正廷不想理那两个人，独自坐在了一旁沙发里低头看孩子。

 他的孩子，他能就这么看他一辈子。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觉的笑意。

    过了一段时间，孩子醒了，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旁边的爸爸，伸出了小手。朱正廷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伸出手指逗他玩。

    没玩多久，突然朱正廷的手机响了，是陈立农打来的。

   “明天再签不行吗？”朱正廷皱眉。

    “好吧，我马上过去。”

    座位上的蔡徐坤紧紧地捏着筷子，倒是黄明昊绷不住站了起来:“朱先生，你这是……？”

    朱正廷不舍地放下了孩子，把摇篮仔细地放稳当，这才冷漠地丢下几个字:“我有事，先走了。”

    吧嗒！

    是蔡徐坤不轻不重地把筷子丢在了桌上，碗碟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黄明昊和朱正廷俱是一惊。黄明昊愣愣地看了看蔡徐坤，又担心地看了看朱正廷，最后强颜欢笑地试图打圆场:“哥，你看你这，怎么手滑了，小心点。”

    站在沙发旁的朱正廷看神经病一样看了蔡徐坤一眼，回头又看了一眼孩子，就头也不回地开了门要走，根本没有要理蔡徐坤的打算。

    “你眼里就只有工作。”

    蔡徐坤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仰起脸紧紧盯着朱正廷的背影。

 声音不大，却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房间里极度的低气压吓得黄明昊站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傻在了原地。

  朱正廷想起从前，蔡徐坤也是这样挽留他在家。他每次都会服软，蔡徐坤也就放他走了。

  可现在，他侧过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黄明昊。

  黄明昊吓得一筛。

  朱正廷不想再装模作样、做小伏低了。

    背对着蔡徐坤的朱正廷闻言收回了开门的手，微笑着转过身来，平静地回答:“你想怎么样？”

     蔡徐坤显然没料到朱正廷会这么问，噎了一下，看着地板硬邦邦道:“瞻望怎么办？”

     “那不如这样，”朱正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拍了拍袖口漫不经心道:“我每天住你家里，从早到晚照顾他。”

    蔡徐坤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朱正廷。

    “等他长大了问我是谁，就让你身边这位告诉他，我是他爹给他请的保姆，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怎么样啊？蔡大少爷。”

    朱正廷目光如炬，笑望着蔡徐坤，等待他的回答。

    他是不是有病？让自己陪儿子，他倒是愿意，可他哪里有时间？又以什么身份？

    已经离了婚，如果不把事业做起来，他在蔡徐坤面前永远卑躬屈膝，连看孩子都要申请。再加上又有了黄明昊这个新人，长此以往，孩子长大了认不认他这个爸爸都是问题。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趁孩子不记事，放手一搏，争取早些摆脱蔡徐坤的控制，把孩子抢回来。

   四下里寂静得可怕。

   蔡徐坤握紧了手，死死地盯着朱正廷，哽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名其妙被cue的黄明昊可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干巴巴地笑道:“朱先生，我哥的意思是，至少把今天过完了再走嘛。”

    下一秒，黄明昊就被朱正廷飞来的眼刀给吓得往后又是一缩。

    “这位……黄先生是吧？”朱正廷微微笑着，继续无差别攻击输出:“想贤惠，倒也不必慷他人之慨。”

    “我没有你这种事事优先的好命。我连见一见自己的孩子都要看别人脸色。”朱正廷不愿多说，冷冰冰扔下一句“失陪”，转身利落地离开。

  只是他忘了，曾经，他在蔡徐坤那里也是事事优先的。

  一直都是。

   气头上的朱正廷，压根没发现自己话里的酸劲儿。窝了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到了公司。

    陈立农等在公司门口，一见他来就迎面道:“范总在三楼会议室等着了。”

    站在会议室门口，朱正廷深吸一口气，练习了一下微笑，这才推门而入。

    “范总久等了，刚才有些琐事耽误了一阵子。”朱正廷接过陈立农递来的材料，亲手给范丞丞端了杯水。

    范丞丞笑着起身接了:“没有没有，刚才听说朱总家的公子今天满月？还没来得及道喜。这是一点心意。”说着，就示意助理把礼物递给陈立农。

    提到瞻望，朱正廷心里又是一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爸爸，有没有哭，有没有饿。

    “范总客气了。满月酒不是我操办的，怎么好收礼。”

     可不能让客户以为是他办酒不请人！

    客套几句，范丞丞又解释道:“我明天凌晨的航班，所以才赶着来找朱总。”

    “之前跟您谈过的那个项目，不知朱总意下如何？”

     是还没有瞻望时，范丞丞就跟朱正廷提过的一个大项目。要是做成了，朱正廷的事业必定是一日千里，蒸蒸日上。

    他当时说再考虑一下，是因为他还在蔡徐坤的束缚之中，根本无法脱身。

    “是米国的那个？”

    “是。这段时间准备得也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先过去，要是朱总有意向，后续可以合作。只是估计得在米国待一段时间。”

  是大结局和3k＋的彩蛋！

  ——————————————————

  这天晚上，朱正廷是在蔡徐坤怀里哭着睡着的。

    低头看着他进入梦乡，蔡徐坤小心翼翼地擦干他眼角残余的泪水，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的贝贝只是勇敢地去爱了，去争取了，这样地全心全意，为何会换得这样的结果？那个林继怎么不去死呢？

    慢慢地把朱正廷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蔡徐坤坐在床边看着他发了很久的呆。他的整颗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了百八十个口子似的，哪哪都疼。

    手机响了一声，蔡徐坤本不想回，可看到是今天那个大客户，赶紧揉了揉眼睛出了卧室。

    如果要去医院，指定要花一大笔钱。

    话说这客户也真奇葩，带着小婴儿谈生意就罢了，居然还半夜三更找他要材料。

    发完材料，蔡徐坤想起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宝宝——虽然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但他已经感受到了独属宝宝的奶香味。

    朱正廷那么喜欢孩子——林继那落井下石的表现深深地刺痛了蔡徐坤的心，他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朱正廷五点多就醒了，是被噩梦吓醒的。

     他梦到林继手里抓着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手上的血淋漓不尽，还对着他笑。自己却被铁链捆得紧紧的，一动也不能动。

    透骨的寒凉，彻底的绝望。

     心脏碰碰跳得都要飞出太阳系，朱正廷猛地坐起身来，满头冷汗。

    “贝贝？”蔡徐坤迷迷糊糊刚睡着，也顶着个鸟窝头跟着坐了起来，抱着朱正廷在他脸上蹭了蹭。

    蹭到了他冰冷的泪水，蔡徐坤霎时间清醒过来，急急忙忙转身拿了纸来给他擦额头:“贝贝，我在呢，我在呢……”

     朱正廷的泪水更汹涌了。蔡徐坤这么好，如果因为自己，让他连个孩子都没有……朱正廷不忍心。

    就算蔡徐坤表示无所谓，朱正廷自己本身也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当时刚和林继结婚他就表达了这个愿望，奈何林继根本不理他。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还……

    ——现在，他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贝贝，没事的，真的没事。”蔡徐坤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亲了亲他的眼角:“我忙完这个项目，我们就一起去b市那家产科医院，好不好？”

    那是全国最富盛名的产科医院。

    朱正廷侧过身反抱住了蔡徐坤的腰，哽着嗓子呜咽了一声。

   这件事，蔡徐坤叮嘱了朱正廷不要告诉包括双方父母在内的任何人，自己紧锣密鼓地四处打听去b市医院的事，提前挂了号，订了酒店。

     “几率是很小，但严格意义上说，还是有可能的。”

    蔡徐坤握紧了朱正廷的手。

    “现在就两个办法。你们不急的话，平时多试一试。”

    他们平时已经非常努力了。朱正廷一只手扒住了桌子:“还有一个呢！”

    “也可以试管。现在技术比较成熟，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就是孩子爸爸比较辛苦，费用也高一些。”

    朱正廷想都没想:“要多久？”

    “看运气了，快则一两个月，慢的几年的也有。”

     “那，那总比没有希望好……是不是？”朱正廷湿了眼眶，笑着抓住蔡徐坤的手腕:“我们做试管，好不好？”

    “……”蔡徐坤看着朱正廷笑着流泪的模样，忍着没有立即答应，转而向医生道:“医生，您说的辛苦，指的是？”

    听完医生的介绍，蔡徐坤很久没有讲话。

    上一次因为林继的缘故，朱正廷吃了那么多药——那单子上的数量，比他前半辈子吃的药加起来都多。蔡徐坤只见过一次，足以让他胆战心惊。可即便如此，孩子还是没了。

    这次的路更加艰险，吃药打针一个不落，万一还是……他怕朱正廷崩溃。

    如果不让朱正廷试，他又必定难过万分……可这样，至少他不用白白遭一场罪……

   “贝贝，要不，要不……”蔡徐坤噎得说不出来。

    他不敢说。

    他不想断绝朱正廷最后的一丝希望。

    朱正廷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态度，立马抓着他的肩膀不停摇晃:“让我试试吧……我不怕疼，不怕打针吃药，我不怕……求你了，我，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医生说了，成功率很高的……好不好蔡徐坤？我求你了……”

    “如果你们做试管，建议越早越好。即使是自然生产，也是年龄越大风险越大。”

    “我真的等不起了……”朱正廷眼睛酸胀得有些痛，眼泪跟淅淅沥沥的秋雨一样连绵不断。

     朱正廷今年已经二十九岁，马上就是最佳生育年龄的尾巴。

     望着眼前爱人逐渐模糊的脸，蔡徐坤猛地用手背擦了眼角，一把将朱正廷按进了怀里:“好，我们试试。”

     两人都做了一系列检查，幸运的是他们的条件尚可，医生说有希望。

    朱正廷恢复了信心，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打针，积极锻炼。

     看他桌上堆成小山的药，每人都要被腌入味儿了，蔡徐坤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可又没办法替他。他只能潜心学习各种各样的菜式，想尽办法让朱正廷能口中有味道，以期盖住那苦人的药气。

     第一次，胚胎已经移植，可是不到一个月就没了。   

     第二次，也只是多保了一个月。

     已经又到了万物生长的时节。

     小草绿了，桃花开了，大自然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你是不愿意来了吗……”朱正廷跪坐在床上，低下头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喃喃自语:“宝宝，爸爸这次准备好了，爹爹也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啊……”

    半晌。

    “……你还会来吗？”

    像寂静的天地之间有一枚硬币悄然落地，回声寂寂。

     朱正廷的眼泪把膝盖都打湿了一片。

     房门外，蔡徐坤捂着口鼻拼命忍着哭泣，紧紧地抓着门框，指节发白。最终还是憋不住，一路跑到了楼下才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朱正廷频繁地打针吃药，加之又两次失去孩子，他日渐消瘦、憔悴，精神也大不如前，眼里是盖不住的疲惫。

     这简直就是拿钝刀在割蔡徐坤的肉。

    “贝贝，我们……就我们两个人，也很好，是不是？”这天又去医院做检查，蔡徐坤看着指标正常——都是朱正廷拿药堆起来的。他终是舍不得朱正廷继续自我折磨，想劝他放弃:“我查过了，等我三十岁，我们就可以去领……”

    朱正廷听明白了蔡徐坤的意思，疯狂地摇头:“不，不，我会有孩子的，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为什么不能……”

    “贝贝，你这段时间的样子……我看了真的很难受。”蔡徐坤站在病床边把朱正廷的脑袋轻轻抱在怀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过的表情:“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我不希望以你的健康为代价……和你在一起，我是希望你快乐的，我不想看你这么煎熬……”

    蔡徐坤胸前的衣服被沾湿，朱正廷沉默了好久。

    他当然知道，蔡徐坤是为了他好。

    他怕没有孩子，会遭到长辈的非难，会受到流言蜚语的谴责，会在将来某一刻蔡徐坤想要孩子而自己却给不了他的时候，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他拼了命地想抓住。

    他也害怕，自己这样无休止的、近乎疯狂地想要孩子，会消磨掉他和蔡徐坤之间的感情。这件事，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他从五年前就开始盼着有自己的孩子了。

    “最后一次，好不好？”

     朱正廷坐在病床上，双手抓着蔡徐坤的袖口，仰望着他梦呓般说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如果……我就认命，好不好？让我再试最后一次……”

    低头对上朱正廷盈盈闪光的眼，蔡徐坤再一次心软了。

    心惊肉跳地又试了一次。

    “已经渡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遵照医嘱按时产检。”

    朱正廷的生命一下子被整个点亮，他兴高采烈地双手捧着并不明显的肚子，时不时侧过脸看看蔡徐坤，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坤，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是的，我的贝贝也有小宝贝了。”蔡徐坤一手绕后搂住他的腰，一手扶在他手肘，轻声细语道:“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无论是朱正廷，还是他们的孩子，都是稀世明珠。

    蔡徐坤心中发誓:我一定会的，不惜任何代价。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两家父母都喜不自胜，又各自给打了一笔养娃基金。

    “这是我问了一个客户，听说他家先生就是这么吃的，最后孩子就六斤二两，生得也容易多了。他家儿子现在一岁了，可能闹腾了！医生也说可以照着吃。”蔡徐坤把打印出来的食谱拿给朱正廷看:“咱们有两个，更得小心。”

      朱正廷看了一眼食谱，立即变成了苦瓜脸:“这也过于健康了吧！和尚都不带这么吃的！”

    “贝贝，我们就忌口这九个月，而且我听说双胞胎很容易早产，兴许能少吃一个月。”蔡徐坤围着围裙坐在餐桌旁掰西蓝花，笑着侧过脸来哄他:“我保证做得香喷喷的，好不好？”

    “好吧……啊！”朱正廷一声惊呼，一只手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蔡徐坤吓得菜筐差点翻了，赶紧跑过来扶住了朱正廷的胳膊:“哪里不舒服？”

    朱正廷懵了半天才回答道:“他，他们，他们动了。”

    “我听听！”蔡徐坤破涕为笑，迫不及待地把耳朵轻轻贴在了朱正廷的肚子上。

    等了好一阵子，蔡徐坤的脖子都酸了，突然间弹开了耳朵也“啊！”了一声。

    “贝贝，他踢我！”蔡徐坤撇着嘴向朱正廷告状。朱正廷笑开了花，揉了揉蔡徐坤的脑袋:“哪个踢的啊？”

     蔡徐坤呆了呆，索性无赖道:“我不管，到时候一人得打一下屁股。”

    “我现在就可以先打你的屁股。”朱正廷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哦，我说的是他们打我，他们打我！我给他们当马骑！”蔡徐坤见风使舵，立即笑得像一朵向日葵，殷勤地给朱正廷锤了捶腿。

    “哼，这还差不多。”朱正廷叉起了一块切好的水果，送到蹲着的孩子爹嘴边。

    蔡徐坤心满意足吃了，又仰着脸望着朱正廷道:“贝贝有了小宝贝，也要第一爱我。”

    “好。”朱正廷笑着应了，顺理成章亲了亲蔡徐坤凑过来的脑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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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得知了朱正廷三年抱俩的计划，蔡徐坤就更加积极地工作，也好赚些奶粉钱。主管姐姐刚一高升，他就接了班。

    这天蔡徐坤刚接待了一位客户，正要开始介绍项目就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蔡徐坤吗？你先生朱正廷涉嫌寻衅滋事，现在在a大道派出所，请你立即过来一趟。”

    “我先生今天去朋友家了，诈骗也有点水平好不好？神经病。”蔡徐坤翻了个白眼嘲讽了一句，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谁料对方再次打来，这次接电话的是朱正廷。

    “坤……是我，不是诈骗，他们真的是警察。”朱正廷的声音很低落，心虚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蔡徐坤立马站了起来:“谁打你了？受伤没有？我马上过来！”说着就要往外跑。

    “不是不是，是我打了……”朱正廷更心虚了，连忙劝蔡徐坤道:“我没事，你不用着急。”

    也是，谁能打得过朱正廷呢？

    只是，他打了谁？为什么要打？

    话是这么说，蔡徐坤仍旧不放心，来不及问更多，跟客户告了假。

    对方本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兴致，略一迟疑不知想起了什么，就沉默着转身拎上摇篮走了，一个字也没说。

    真是个奇怪的人，拎着孩子谈生意。这孩子倒也安静，居然一直没闹腾。

    蔡徐坤来不及想太多，工牌都没顾上取，就赶紧开车去派出所领人。

    找好停车位，蔡徐坤一路狂奔，刚巧警察又打电话来催，蔡徐坤一边接电话一边小跑，差点撞到一个神游的年轻人。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蔡徐坤拿着手机慌里慌张地道歉。

    对方看起来魂都没了，木木地答了一句:“我没……”

    “那就好，抱歉啊！”不等对方说完，蔡徐坤就继续朝前跑去:“哎哎，警察同志，我马上就到，我先生怎么样了？”

   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地方，朱正廷看见他进来，犹豫着起身:“我……”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蔡徐坤一双手把朱正廷从肩膀摸到脚:“痛不痛？”

   旁边的警察一阵无语:“你应该问一问受害人痛不痛。你看看先生给人打得，都流鼻血了！”

    “啊？怎……”蔡徐坤这才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下一秒，他的脸都要变形成五角星了:“林……林老师？”

    林继歪在对面的椅子里，鼻青脸肿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蔡徐坤大约知道了。许是林继又说了什么难听话，朱正廷没忍住才揍了他。

    “你先生来了，你自己说，怎么回事？”警察对朱正廷道。

     结果，朱正廷低着头，一手攥着蔡徐坤的袖子，愣是半天不说话。

    蔡徐坤心觉不对，拍着朱正廷的背哄他坐下来:“怎么了贝贝？是不是吵起来了？”朱正廷看了他一眼:“我……”

    他就说了这么一个字，眼里就一下子溢满了泪花，一转眼珠，狠狠地瞪了林继，吓得林继一哆嗦:“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现在可是在派出所！”

    “林老师，我们贝贝虽然不怕打架，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您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他觉得被冒犯了？”蔡徐坤一手抱着朱正廷的背，一手掏出纸巾递过去，冷着脸发问。

    林继一听就炸了，伸出食指指着蔡徐坤:“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我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您已经不尊重我先生很多次了，很难不让我怀疑。”蔡徐坤并不怵，直溜溜地盯着林继。

   这小子，结了婚怎么变得这么锋利起来？完全不是之前在他面前那个温顺谦和的学生样。林继见蔡徐坤这么硬气，于是转向了警察:“警察同志，我跟朱正廷离婚都快两年了，今天刚从医院出来，谁知道他怎么回事，从后边一脚踹在我腰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要不是保安报警，他不得打死我？”

    “是不是他说的这样？”警察再次发问。

    朱正廷一直低着头，手揣在口袋里，好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打人？”警察继续提问。

    这次，朱正廷的头越来越低，一副死都不愿讲话的模样。蔡徐坤心疼，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背，轻声道:“贝贝不舒服吗？怎么去医院了？”

     “这是什么问题？”林继很是不满:“这和他打我有什么关系？”

    蔡徐坤头也没抬，冷冰冰道:“林老师，在我看来，我先生的健康比您为什么挨打重要多了。”

    从前也是如此，朱正廷小时候被一起玩的孩子抢了玩具，不服气和对方扭作一团，虽然小一岁也没落下风，把人家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哭。林继在旁边拉偏架，还严厉地命令他跟别人道歉，生怕惹事被家长斥责。

     “你……”

    朱正廷摇了摇头，手在口袋里捏了又捏，好一会儿才摸出了一个被他捏得像鹌鹑蛋那么大的纸团，犹豫着递到了蔡徐坤手边。

    身旁的蔡徐坤接过了纸团，耐心地慢慢展开。看完纸上的内容，他把纸迅速重新揉成团，使尽平生力气狠狠地砸在了林继脸上:“我打死你！”

     “唉！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警察眼疾手快摁住了冲过去就要动手的蔡徐坤。

    待蔡徐坤冷静下来，他才连忙回到朱正廷身边:“贝贝，没关系的，我们再换一家医院看看，他可能是检查，检查错了呢？”蔡徐坤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把朱正廷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没事的，不会这样的……”

     说着说着，蔡徐坤的眼里也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却还在安慰朱正廷:“我们明天就去b市看医生……”

    “我已经看了第二次……”朱正廷的声音几乎不像是在说话，而是哭声凑成了几个字。听得蔡徐坤心都碎成了渣，恨不能把林继碾碎了丢给屎壳郎。

    警察捡起单子看了看，沉默地把单子展开放在林继眼前。

    林继看了，沉默一阵，嘴硬道:“呵，敢接盘破鞋，不是你活……”

    “你给我闭嘴！”蔡徐坤突然一声大吼，红着眼伸出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林继——他曾经最敬重的师长。把林继唬得立马噤声。

    朱正廷本来就难过，听了林继的话更是又气又痛，却只是把脸埋进蔡徐坤的颈窝，带着委屈和浓重的鼻音小声辩解道:“我不是……”

    “你很好，你是最好的人，是他不配，别理他。贝贝，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蔡徐坤蹲下身，扶着泣不成声的朱正廷站起来，强作镇定地对警察道:“警察同志，他的医药费我们赔，但他得给我先生道歉。”

    “凭什么！”

    “凭什么？”蔡徐坤扭过头看着林继，冷笑一声，说道:“林继，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先生当时的痛苦难过？有没有心疼过你那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女儿？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愧疚？”

    “我……”

    “你没有。你只爱你自己。”蔡徐坤冷冷地转过头，缓和了语气继续调解朱正廷的情绪:“会有办法的，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林继还是拒绝道歉。

    “不道歉也没关系。”蔡徐坤早就料到如此，只认真道:“医药费我们还是会赔。出了派出所，建议林先生找个贴身保镖——哦，还是三个吧。”

    “注意你的言辞！”警察警告了蔡徐坤。

    蔡徐坤不答话，又冷漠地看了林继一眼。朱正廷也瞪了过去，眼里像是灌满了烧红的岩浆。

    最后，林继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蔡徐坤赔了钱，扶着朱正廷慢慢走出去。

     一路上朱正廷都垂着脑袋，回到家更是直接扑在了蔡徐坤怀里大哭一场。

    他们结婚半年多，一直渴望有两个孩子的朱正廷非常努力，蔡徐坤也非常地配合，按照他们努力的频率和热情，早该有了。

    朱正廷还重操旧业在蔡徐坤公司旁边开了舞蹈室，以图帮他减轻负担。

    可验孕棒都用掉了一箱又一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当初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两个男人，他们的孩子都该满月了吧？

   朱正廷心里隐约感觉不妙，瞒着蔡徐坤自己去了医院检查。第一次结果出来，他也是不愿相信，又换了一家三甲，结果还是一样的。

    “你上次吃了很多保胎药，最后还是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以后想自然受孕，几率非常小。”

    从医院出来，朱正廷精神恍惚，恨不得撕了林继——好巧不巧，刚到医院大门，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罪魁祸首。于是他瞬间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冲上去照着林继的腰就是一脚，又飞扑上去按住他的胳膊，一拳又一拳朝他脸上砸。

    想想他有点后怕，要不是保安离得近很快拉开了他们，万一把林继打出个好歹，赔钱倒是其次，进橘子就得不偿失了。

    朱正廷万念俱灰，哭了很久，憋出一句:“我们……离婚吧。”

    他没有孩子是他自己不幸，不能牵连蔡徐坤跟着倒霉。他还有个姐姐，蔡徐坤可是家里的独生子啊……

    “说什么呢？！”蔡徐坤气得眉毛倒竖:“只是说几率小，又没说肯定没机会！”

    蔡徐坤把朱正廷从怀里扶起来，勉强地笑着去擦他的眼泪:“没事的贝贝，我们明天就去b市那家产科医院再看看，肯定还有其他机会的，好不好？”

    “可万一……”朱正廷哭得一抽一抽的。

     万一真的没有办法，他怎么能拖蔡徐坤下水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也不是非要孩子不可，你不用有负担……你喜欢孩子，我们，我们可以去领养两个……好不好？”蔡徐坤说话断断续续的，泪珠子也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手上把朱正廷抱得紧紧的:“不要离婚，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好不容易才……不离婚……”

    朱正廷在蔡徐坤怀里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把前半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哟，儿子出息了，竟然要结婚了！”周锐一边拿着请柬看，一边给蔡徐坤发语音:“行嘞，下周六中午，爸爸保证到场！”

    蔡徐坤手机揣在围裙兜里，低着头切萝卜:“记得给爸爸带礼物。”

      之前和林继的婚礼几乎全是朱正廷一个人操办的，这次加上蔡徐坤的帮忙，也算是轻车熟路。婚期定在了三月二十号。

    三月十八号朱正廷生日，蔡徐坤提出先去拍几组外景，却死活都不说去哪里拍，还特意拿眼罩给朱正廷蒙上了。任凭朱正廷软磨硬泡，蔡徐坤愣是不松口。这一举动搞得朱正廷越发好奇，一路上坐立不安。

    到了地方，蔡徐坤小心地牵着朱正廷下车。就在朱正廷以为可以看了的时候，被蔡徐坤一把抓住了手腕:“现在还不行呐，再坚持几分钟，啊？”

    一路上有台阶又有门槛，还有石子路，蔡徐坤干脆一把将朱正廷抱了起来，稳步前行。

    “你穿的啥呀？”朱正廷摸了摸蔡徐坤肩膀上的衣服，明显不是西装。蔡徐坤笑着看了看朱正廷的脸:“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终于脚踏实地，朱正廷乖巧道:“好了吗？蔡先生？”

    蔡徐坤站在朱正廷身后，倒数了三个数，摘下了朱正廷的眼罩。

   红白交错的塑胶跑道，绿油油的球场，翻新的教学楼，风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香。

    是他们当时高中的操场，朱正廷第一次遇到蔡徐坤的地方——改变了一个小闷葫芦的人生轨迹，也让自己得到了救赎。

   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眼前没了蔡徐坤的影子，朱正廷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找，却被一束洁白馥郁的栀子花挡住了视线。

    顺着花束往下，是蔡徐坤修长的手——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高中校服，倒也意外地合适。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两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一生交错守护的开端。

    穿着校服的青涩少年举起手中的洁白花束，看着朱正廷，灿烂又带着点羞赧地笑了:“朱正廷学长你好，我是蔡徐坤。”

    “从前没来得及当面感谢，现在……我想，我想以身相许。”

    “可以和我结婚吗？”

    蔡徐坤单膝跪了下来，仰起红红的脸，笑容里浸润了满心的真诚与爱恋——就像栀子花花语那样，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

    眼前的人和十年前匆忙中一瞥的小小身影逐渐合二为一，朱正廷模糊了双眼，接过花，弯腰亲吻了这个纯真而又热烈的爱人。

    当年那个沉默的、单薄的十六岁少年，终于在二十六岁这年的春天，拥抱了当初的那轮明月——他藏在心里多年的璀璨明珠。

   婚礼前一天，最后核对了一切流程，俩人出发去领了证。

   回来时路过一家医院，刚巧看到一个男人，即使裹着厚羽绒服，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他已经有了孩子。只是他的表情中着实看不出一丝喜悦，整个人十分清冷。

   他身后不到一步的地方紧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手微微伸出，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后。

   朱正廷盯着他的肚子移不开目光。

   真好呀！多幸运呀！他们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小宝贝了！幸福的一家人！

    前面的男人已经坐进了车里，朱正廷却听到他的先生扶着车门急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朱正廷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了起来，停下脚步一直朝那边看。蔡徐坤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回头。

    驻足片刻，确定没事之后，那车绝尘而去，朱正廷这才转过身，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难过。

    蔡徐坤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也会有的。”

    “嗯！”听了蔡徐坤的话，朱正廷回过神，开始一路幻想他们抱着孩子、和孩子玩耍的情景。

     婚礼现场，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到了致辞环节，蔡徐坤拿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

    “都说一切姻缘皆前定，早在我的先生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甚至没看清我长相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藏在了心里。”

    “我感谢我的先生，在自己还是一个高三学生的时候，就不顾自身安危，救了素不相识的我。”

    “我感谢我的先生，在十年之后，还能记得我、愿意来爱我。”

    “能和我的先生走到今天，我觉得特别高兴，特别幸运，特别幸福。”

    说到这里，蔡徐坤转过头看向了朱正廷:“谢谢你，我亲爱的朱先生。”

    台下疯狂鼓掌。

    朱正廷接住了蔡徐坤的眼神，眼里逐渐起了雾。

    蔡徐坤把话筒递到朱正廷手上，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朱正廷有些噎住了。蔡徐坤连忙笑着抱住了他的后背，低声道:“我在呢，我在。”

    从前看着朱正廷受了伤，蔡徐坤只敢在旁边看着。看到朱正廷头上落了雪，蔡徐坤也不敢伸手帮他拂去。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朱正廷抱在怀里，不让他再受一丝伤害。

    朱正廷深呼吸了几下，这才重新开了口:“曾经我以为我是一个特别不幸的人，失去了一些东西，一些人。”

    他五年的青春时光，十多年的真心仰望，都像落花一样，烂在了泥巴里，永远等不到那一阵温柔的春风。

    他的孩子，未及来到人世间，享受他的怀抱，就匆匆离去。

    “但就像我先生跟我说的那样，以往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不能囿于一片泥潭，我应该往前走几步——有一片炽热的阳光在等着我。这片阳光，能洗去我曾经被沾染的污泥，让我看见更广阔的风景，它永远照耀着我。”

     他曾和蔡徐坤说，还君明珠。而现在，他更恨，没有相逢未嫁之时。所幸即使相逢恨晚，也终究相逢。

     两人四目相对。

    朱正廷噙着泪花，声音也一抽一抽的:“我也很感谢，感谢我的先生……愿意从泥坑里把这颗明珠捡起来，擦干净，捧在手心。”

    “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说完话，朱正廷已经泣不成声。尤其是想起上一次婚礼林继只说了一句“我也是”，他更是泪如泉涌。

    其实是否真心，一切情意都有迹可循，只是自己当时一厢情愿，自我蒙蔽。

    来宾们鼓了掌，两位妈妈都在擦眼泪。

    蔡徐坤一手搂住了朱正廷，一手拿回了话筒，笑着说道:“我想补充一句:所谓的明珠暗投，暗的是所投之处，而明珠，永远是明珠。”

    台下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就像蔡徐坤曾说的，爱错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收下了别人的爱意还不知回报，把所有付出认做理所当然。

    朱正廷直接扑在了蔡徐坤怀里，埋头痛哭。蔡徐坤也红了眼，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这天晚上回到新房，朱正廷趴在床上数收到的红包，越数越开心。

    蔡徐坤洗完澡，蹑手蹑脚地走到朱正廷身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把朱正廷吓得一把抱住了面前的钱堆:“啊——”

    “怎么，贝贝这是，要钱，还是要先生我啊？”蔡徐坤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一张纸币，轻轻拽了拽。

    朱正廷惊魂未定，踢了蔡徐坤一脚:“哼，当然是要钱了。”

    “哦。”蔡徐坤松开手，滚到了床脚，背对着朱正廷。

    “噗！”朱正廷把钱全推到了地上，爬过去扒拉起了蔡徐坤:“我错了我错了，我都要，还不行吗？坤？”

    蔡徐坤挣开了朱正廷的手:“一点都不真诚。”

     “那……”朱正廷思考片刻，低下头亲了亲蔡徐坤的眼睛。

    “差点意思。”蔡徐坤不依不饶。

   “你什么意思？”朱正廷佯装生气，使出力气把蔡徐坤整个翻了过来，腿一抬就跨坐在了他身上，按着他的两只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哼，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

   蔡徐坤作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像少女看着恶霸一样，颤抖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已经结婚了！”

    真是个可爱的戏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已经结婚了，合法了——”朱正廷伸手朝蔡徐坤腰间挠痒痒，又一把拽掉了他睡衣的扣子，一边搓手一边笑着俯身:“那我可要——”

    “啊！”

    电石火光之间，蔡徐坤一把掀翻了朱正廷，反而坐在了他身上。散开的睡衣半吊在肩头，一些风景若隐若现，朱正廷忍不住伸出了手——

    蔡徐坤眼疾手快抓住了朱正廷的手腕，另一手点了点自己的唇:“不能白摸。”

    仗着有舞蹈功底，朱正廷一个起身亲了蔡徐坤一下，又躺回去冲着他笑。但是下一秒，朱正廷就觉得情况不妙——什么奇怪的东西又硌着他了！

     趁蔡徐坤松了手转身去拿什么东西，朱正廷飞快扒掉了他的睡衣。

    “贝贝不是早就把我吃干抹净了吗，怎么还这么着急。”蔡徐坤慢悠悠转过身来，手里的小盒子却被朱正廷一巴掌拍飞了。

    朱正廷也已经除去了衣裳，坐在傻眼的蔡徐坤面前颇有些幽怨地说道:“我都二十八了！”

    想让他等到三十八再生孩子吗！！！

    “谁说的，我们贝贝永远十八。”蔡徐坤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