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日常小甜饼】
（时间线在所有事尘埃落定之后）
有一回下朝回嬴府，嬴惑去兵部办事了，姬宇一个人回来，看到枫娘正在包馄饨。他从来没见过枫娘包馄饨，觉得稀奇，跑过去问：“枫娘，这是做什么？”
枫娘笑答：“包馄饨呀。”
姬宇：“我知道，是小峦想吃么？我也跟着蹭一碗，可好？”
枫娘笑：“自然是留得有你的份的——不过不是小峦想吃，是嬴将军刚回来，想给他做碗馄饨吃。”
姬宇有些讶异：“他喜欢吃馄饨？”
说实话，小时候姬宇啥也不懂，长大后嬴惑又常常是喜怒不形于色，平时看看嬴惑脸色都算勉强，一直没弄清楚嬴惑到底喜欢什么。
枫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倒还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只是最初搬来嬴府的时候，他和峰哥儿...
（时间线在所有事尘埃落定之后）
有一回下朝回嬴府，嬴惑去兵部办事了，姬宇一个人回来，看到枫娘正在包馄饨。他从来没见过枫娘包馄饨，觉得稀奇，跑过去问：“枫娘，这是做什么？”
枫娘笑答：“包馄饨呀。”
姬宇：“我知道，是小峦想吃么？我也跟着蹭一碗，可好？”
枫娘笑：“自然是留得有你的份的——不过不是小峦想吃，是嬴将军刚回来，想给他做碗馄饨吃。”
姬宇有些讶异：“他喜欢吃馄饨？”
说实话，小时候姬宇啥也不懂，长大后嬴惑又常常是喜怒不形于色，平时看看嬴惑脸色都算勉强，一直没弄清楚嬴惑到底喜欢什么。
枫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倒还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只是最初搬来嬴府的时候，他和峰哥儿提过一嘴以前府里的老厨子馄饨做得好吃，后来我做他也吃得满意……我想他大抵是喜欢的。”
姬宇看着馄饨皮，听得有些懵懂。
枫娘看他愣了，问：“皇上，怎么了？”
姬宇回神，问：“所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枫娘无奈地笑：“这我也说不准，只是我听老一辈儿的人说，吃苦多了的人，都不怎么谈自己喜欢什么。”
姬宇眼神暗暗的，嘴里呢喃：“是吗……”
枫娘没注意他神情变化，自顾把锅里的馄饨捞上来一看，皱眉懊恼道：“嗨呀，我总是做不好！”
姬宇抬头，问：“怎么？”
枫娘苦着脸说：“我手笨得狠，总是包不好馄饨，一下锅就成了片儿汤，也亏的将军不嫌弃。”
姬宇一看，锅里还真是一锅片儿汤。
他也不客气，笑道：“原来还有心灵手巧的枫娘做不来的事情。”
枫娘无奈道：“您别笑话我了……唉，我真想见识见识将军嘴里那个老厨子，跟他学上两手。”
这一番话提醒了姬宇，他隐约记得当年嬴家是没有那么多死伤人数的，估计还有老人，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了。
他想把当年那个老厨子找出来，给嬴惑一个惊喜。
只是这事又不好问嬴惑，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思来想去，只能问五大家族的老人了。
正准备出门，迎面遇上回来的韩峰。
姬宇看嬴惑没和他一起，问：“你怎么先回来了？嬴惑呢？”
韩峰摆摆手道：“嗨，他被那群老酸儒留下办事了，真是麻烦——小枫这是做什么呢？”
姬宇：“包馄饨。”
“她怎么又包馄饨了？不是包不好么？”韩峰挠了挠脑袋，说，“你这又是干嘛去？”
“唔。”姬宇看了看韩峰，本来想问他知不知道嬴家老人的下落，一想他肯定不知道，又住了嘴，说：“没啥，出去溜达溜达。”
韩峰耸了耸肩，进屋找枫娘去了。
于是这几天姬宇闲下来就在打听这个事。他身边的人大多对几十年前的事情不清楚，万般无奈之下，他备了礼品去拜访五大家族中其余三家的长辈。
“皇上有何贵干哪？”夏弦的爷爷夏长老一脸慈祥地问，“皇上大驾光临，肯定不是为了就给微臣送几盒礼品吧？”
姬宇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我就是想问问，以前嬴家的老人，在哪里？”
夏长老摸不清姬宇的意图，都说君心不可测，虽说外界传他与嬴惑交好，但是谁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因为某些利益纠葛？这个时候问嬴家老人……夏长老不愿透露，只道：“恕微臣孤陋寡闻。”然后还把礼品推出来，要还给他。
姬宇其余几家都问过了，夏家是最后一家。得到这么个回复实在是失望透顶，最后也没收回礼品，给夏长老行了个晚辈礼就离开了。
一出屋，就看到夏弦端着一碗药现在外面。
姬宇：“这是……？”
夏弦无所谓道：“爷爷身体不好。你刚刚在打听嬴家的事？”
姬宇也学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是啊。”
夏弦：“你怎么对我师父的事情那么上心？”
姬宇：“你师父的事我不上心谁上心？”
夏弦也知道他和自己师父的关系，也清楚他们俩情谊深厚，和姬宇擦肩的时候说：“我听爷爷提起过，当年嬴老太爷预知自家劫难，提前遣散了家仆，现在很还有些留在京城的。”
姬宇驻足。
夏弦继续说：“我记得我前几天还在早市看到过嬴家以前的厨子，在卖馄饨。印象里他厨艺非常好。”
姬宇大喜，从怀里掏出来一枚晶石扔给他，道过谢就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到家嬴惑也后脚回了，嬴惑看他一脸高兴，笑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姬宇也就只笑，不说话。
嬴惑看他笑也觉得好笑，拍了他一巴掌，转身进屋了。
姬宇也跟进屋，跟着他在书桌旁坐下，问：“兵部的那些老酸儒跟你说什么了？弄到现在。”
嬴惑拿了一张宣纸练字，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裁军那些事。”
姬宇疑惑道：“不是早就说了不裁军吗？他们怎么又提起来了。”
嬴惑长长地叹气，说：“鸟尽弓藏——”
姬宇听着这话不太舒服。
嬴惑看出来他的不满，伸手捏了捏他的小拇指，笑说：“不高兴什么，你又没有藏我。”
“我倒是想藏。”姬宇反手握住他的手，说，“金屋藏娇那种藏。”
嬴惑忍不住笑出声。
嬴惑回来的晚了，枫娘那一锅片儿汤彻底作了废，晚饭是枫娘指导着玲儿做的，做的……不甚满意。
玲儿回房后跟嬴回抱怨，自己不会做饭，看父皇父亲那表情，肯定是嫌弃了。
嬴回也想着自家媳妇是当个男孩儿长大的，又是千金大小姐，这些家务做着肯定不顺手，便在晚上书房灯还亮着的时候去找两位父亲。
也幸好今天他们俩没在书房干点什么，嬴回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嬴惑姿势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练字，姬宇歪歪扭扭地靠在嬴惑身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嬴惑停笔，抬头，问：“怎么了？”
嬴回见惯了他们俩这个样子，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家能不能招几个下人？”
嬴惑疑惑问：“怎么？”
嬴回说：“玲儿做不来家务，做不好也怕你们不满意。”
姬宇想了想，跟嬴惑说：“确实啊，我看那小姑娘确实身娇肉贵的，不适合做这些粗活。”
嬴惑不置可否。
姬宇同意这事实际上也抱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可以借此机会把嬴家老仆人接回来。
于是他又说：“这么大个宅子，你就让枫娘和玲儿两个人打理？就当帮她们分忧嘛。”
嬴惑一挑眉，笑道：“你可以帮她们分忧啊。”
姬宇无奈道：“哎。”
嬴惑大笑，说：“好，招几个下人。”然后转头问姬宇：“你去做？”
这正合姬宇心意：“好！”
次日嬴惑又被兵部留下了，下朝后时间还早，姬宇趁机跑去了早市，想找那个嬴家的老厨子。
实际上他并不认得人家，只知道他在卖馄饨。到那里确实在一个不大起眼的地方看到一个佝偻老者正在收馄饨摊子，旁边还有个清秀的少女帮忙。
“老伯，来碗馄饨。”
那老者动作不停，说：“公子明日再来吧，今日的卖完了。”
姬宇叹了一声，说：“老伯，我想得很，就给我做一碗嘛。”
老者停了动作，抬头一看，面前此人气宇不凡，头戴紫金冠身着绫罗，明显的富家子弟，断不像是少这一碗馄饨吃的。
那找他来干嘛？
老者拱手行礼道：“公子就别为难老朽啦，今日的真真卖完了。”
姬宇状似遗憾地叹气，说：“好吧。”然后又问：“那老伯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府里当差？”
那老者笑，说：“老朽年纪大了，当不了差啦。”
姬宇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是……我家嬴将军想您的馄饨实在想得紧。”
老者浑身一震，扭头颤颤巍巍地问：“你……你说什么？哪位将军？”
姬宇微微笑着：“嬴惑，嬴将军。”
此时嬴家已经不是禁词了，但是这么多年的躲藏隐瞒已经让老者有了条件反射，心情非常复杂。
老者愣了好久，他身边的少女把东西都收好了，唤他：“爷爷，回去啦。”
老者回神，朝姬宇一拱手，转身挑起挑子就准备走。
姬宇有些心急地喊：“老伯，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老者犹犹豫豫地回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姬宇知道有转机，说：“您跟我回去看一眼吧。”
老者犹豫了很久，点了点头。
姬宇出来没带别人，就把嬴惑给他的那个可以储存东西的墨玉拿出来，在老者的挑子上一磕，那挑子就被收进了墨玉里。
老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姬宇笑道：“老伯，走吧。”
姬宇带着祖孙二人回嬴府，半路上问：“老伯贵姓？”
老者一手由孙女搀着，说：“免贵姓吴。”然后又问：“敢问公子……？”
姬宇笑，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吴伯看着姬宇的背影，暗自揣测：“应当不是小世子……只是嬴家的下人也穿这样华贵么？”
到了嬴府，姬宇带吴伯祖孙从偏门进了，他一般都从这边进，这边少有人看到。
进门就看到一个妇女在院中打扫，穿着不算考究，但是看得出来料子是好料子。看到姬宇进门，笑着打招呼：“皇上回来啦？厨房里还热了糕点，您先垫垫，等将军回来吃午饭！”
姬宇笑着回应了，他身后的吴伯却大骇，此人竟是当今圣上？！
正想跪下谢罪，那妇女的声音又响起来：“您身后这是？”
姬宇：“啊，这是吴伯，就是嬴惑心心念念的那个老厨师。”
枫娘大喜，上前握住吴伯的手，说：“哎，真是……皇上还真是有本事！把您也找来了！您可得教会我包馄饨，让将军吃上一顿正经的！”
吴伯被弄得不知所措：“这……”
姬宇笑，说：“枫娘你别添乱了，吴伯才刚回来，先帮他祖孙收拾房子住下才是正经，你受累，帮我收拾出来？”
枫娘笑说：“哪里话！我这就去。”
姬宇望着她的背影喊着吩咐：“去外院找一间！”
枫娘应，脚步不停：“知道啦！”
姬宇这才回头，吴伯颤颤巍巍地想跪地行礼：“草民——”
姬宇连忙扶住他，说：“既接您回来了，那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见外。刚刚那是枫娘，是将军副将韩峰的妻子，之后还有阿回小峦，等见到了再跟您介绍。”
吴伯忙点头应了。
姬宇忙活一早上也饿了，跑到厨房去找吃的；临走他让吴伯自己转转，反正对着宅子吴伯估计比自己还熟。
中午嬴惑也没回来，姬宇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后也被宫里来人叫走了。吴伯祖孙呆在枫娘收拾好的房间里，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一眨眼便降了暮色，姬宇嬴惑韩峰都没回来，枫娘不免有些着急，在他们常走的偏门就那么等着，急得团团转。
直到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枫娘急急地迎上去，看到是阿回回来了。
“啊呀，阿回，将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枫娘急道。
嬴回道：“军队决定要裁军了，户部和兵部忙得团团转。”
枫娘着急坏了：“那将军他们饿了一天了……这怎么好呀？”
嬴回安抚她道：“枫娘您别急，父亲说今晚他们会回来的，您把饭菜准备好就行了。”
枫娘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又问嬴回：“那你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
嬴回回绝道：“不用了，刑部手上还有几个案子，我今晚处理完了，当下就是回来看看玲儿，一会儿还要走的。”
枫娘：“那好吧……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嬴回应了，跟着枫娘一起进门。
枫娘进了厨房才想起来姬宇今天新找回的老厨子，忙跑到外院去找他：“吴伯，吴伯！”
吴伯和孙女莺儿正没事做，闻言马上站起来：“哎！”
枫娘敲了敲门，吴伯开门，枫娘道：“将军他们要很晚才会回来，您帮我准备一下晚餐吧？”
吴伯忙应了，跟着枫娘去厨房。
枫娘一边做饭一边唠叨：“将军他们今天饿一天了，得做些好消化的，不然明天肚子痛，做不了事了。”
吴伯应着，手上忙着，渐渐有了当年的那种得心应手。
枫娘也很高兴，连连夸赞：“幸好有您来了，不然我还真忙不过来！”
吴伯笑着，唤了一声：“枫娘？”
枫娘笑着应了一声。
吴伯这才说：“要不做碗馄饨？将军小时候可爱吃了。”
枫娘高兴道：“好的呀！正好您也好教教我，我总是做不好！”
嬴惑一行人回来确实很晚了，枫娘通知他们洗洗手准备吃饭。
姬宇心下一动，让嬴惑在饭厅等自己，自己去了厨房。
“吴伯？”
“哎，这儿呢！”吴伯彻底放开了，从枫娘嘴里也知道姬宇人很好，“皇上，给小……嬴将军的馄饨！”
姬宇端来一看，皮薄馅儿大，汤汁醇香，喜笑颜开道：“得嘞！”
他把馄饨端到嬴惑面前，嬴惑还愣了愣：“你做的？”
“是我做的倒好了。”姬宇笑说，“尝尝。”
嬴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尝了一口，彻底愣了。
这味道太熟悉，就是已经几十年没尝到过了。
嬴惑愣愣地抬头看姬宇。
姬宇只笑：“先吃。”
嬴惑只好继续吃。
饭后，姬宇带嬴惑见了吴伯。
俩人儿都感动坏了，姬宇在一旁都有些动容。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姬宇便请吴伯帮忙联系还联系得到的当年嬴家的老下人，把他们都招回来做事。
吴伯欣然应允。
回房以后，嬴惑只披着个月白色长袍坐在床上，问洗漱回来的姬宇：“你怎么突然想到把吴伯他们招回来？”
姬宇挑眉，一边爬上床一边说：“家里要招下人嘛，我想——老人总比新人好用。”
嬴惑无奈地笑了，侧身抱住躺到他身边的姬宇。姬宇把手抬起来，让嬴惑枕在自己胳膊上。
嬴惑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姬宇微微起身吹灭烛火，然后也回身抱住嬴惑。
静默了很久之后，久到姬宇都以为嬴惑睡着了，他怀里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谢谢你。”
姬宇微微一愣，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折戟（序）
满天星斗璀璨，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晴朗的好夜晚。
一般来说，这样一个夜晚是很让人身心舒畅的。但是姬宇不觉得。他莫名感觉很压抑，很惶恐，悲伤而又有一点点希望。也正是那一点点希望，让各种负面情绪更加凸显，压得人喘不过气。
姬宇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脏痛得像是被一双手不停地揉捏撕扯。他仿佛有预感，接...
满天星斗璀璨，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晴朗的好夜晚。
一般来说，这样一个夜晚是很让人身心舒畅的。但是姬宇不觉得。他莫名感觉很压抑，很惶恐，悲伤而又有一点点希望。也正是那一点点希望，让各种负面情绪更加凸显，压得人喘不过气。
姬宇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脏痛得像是被一双手不停地揉捏撕扯。他仿佛有预感，接下来的事非常不好，但是他又不受控制地往前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
是的，跑。跑得太快，周遭景物不甚清楚，过了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里是祭台。
传说上古先圣与妖王大战，为了对抗妖王邪神献祭之术，建造了这么一座祭台，献祭万物之主修元神。
祭台从来没有真正地去祭祀修元神，倒是成了皇帝登基祭天的场所，所以倒也干净。只是一般除了打扫的宫人，没人来这里。
自己来这里干嘛？
姬宇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惶恐与悲伤如潮水漫过四肢百骸，四周静极了，只听得到自己奔跑、粗喘的声音。
他跑到祭台外围的雕栏处才看清，祭台上有个人。自己似乎就是冲着他去的。
他内心的绝望骤然就决了堤，没有跟上事件的意识被这一下弄懵了。
他并没有停下，飞快地翻过围栏，落地时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他用手撑了一下地，抬头，颤抖地喊出：“嬴……”
嬴？嬴什么？姬宇有点儿疑惑。
祭台上的人似乎想回头，却又忍住了，带着一点决绝的气概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等等，那人手里拿了个什么？
姬宇努力镇定心神，认出了那人手上拿着的细长器物——那是虎尾长戟！
“嬴惑！”
意识与身体第一次合了拍，带着一身尘土飞奔而去。
胸如擂鼓……姬宇第一次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悲伤与绝望。
祭台上的人恍若不闻，挥动虎尾长戟割破手掌，鲜红的血液不落，反而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一个球形，将嬴惑包裹其中。
血球慢慢扩大，其上繁复的花纹也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姬宇终于冲上祭台，血球却突然猛地扩大，鲜红的花纹褪色，花纹间隙透出耀眼的白光。
他被白光刺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睁着眼，仿佛要看球里的人最后一眼。
血球爆开，将姬宇毫不留情地退下祭台。
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喊：
“嬴惑——”
姬宇猛地坐起。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丝绸，明黄色被褥、床帐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龙。
他从梦境中脱身，却无法从梦境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悲切中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烦意乱地下床，倒了一杯凉透的苦茶一饮而尽。
他看了看杯底残留的茶叶残渣，又回头看了看巨大的龙床。
什么都没变……自己还是那个没用的皇帝，要太后“辅政”才能治理好国家；自己心爱的人也在多年前离开后没有回来过。
姬宇颓然坐下，苦闷地捂着胸口。
梦里即将失去珍爱之人的痛苦太过真实，直到现在他都喘不过气。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哪里来的失去呢？
嬴惑……
姬宇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掐指算了算，已经……八年了。
他悠悠地叹出一口气，似乎是吐出了心中决堤的痛苦。
“我想你喽……”
关于嬴将军的撩妹（汉）小技能
嬴惑作为大户人家的嫡子，想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这只是表象。
几乎只有姬宇知道，嬴惑确实很会弹琴，弹琴的时候一股飘渺仙气；也很会画画，那一手好丹青堪比名家；自然很会书法，一手行书恢宏大气。...
嬴惑作为大户人家的嫡子，想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这只是表象。
几乎只有姬宇知道，嬴惑确实很会弹琴，弹琴的时候一股飘渺仙气；也很会画画，那一手好丹青堪比名家；自然很会书法，一手行书恢宏大气。
但是，人家不会下棋。粗野点儿的说法，嬴将军，是个臭棋篓子。
其实嬴惑还是很乐意学下棋的，毕竟人家是碾压姬宇的三好学生，他在下棋上没少下功夫。
然而还是架不住天赋不行。
他可能是天生和棋盘棋子犯克，每次看棋谱都能睡过去。这在好学爱看书的嬴惑身上是很难得的。
姬宇在皇宫里无聊，有一回讨论完正事儿后就和嬴惑来了一盘。一开始嬴惑面露难色，后来果然一败涂地。姬宇表示很惊奇，没想到嬴惑居然不是全能。但也没太反应过度，只是以为人家兴趣不在这里。知道多年后，一切风波平息，两人真正有了个家，姬宇才知道，嬴惑下棋的天赋，真的是……惨绝人寰。
那天嬴惑休沐，姬宇前天晚上没事干捣鼓一件贡品，是一副玉质棋盘，玉的成色很奇怪，白底，丝丝缕缕的青萦绕其中，不似青玉通透，不似白玉醇厚，却别有一番风味。附带的有两盒棋子，一盒青子，一盒白子。据说这棋盘棋子是同一块玉制成，中心是交杂的青白，两侧却是泾渭分明的青白两色，实在是千古奇玉。把棋盘棋子拿出来的时候，姬宇还念叨，若是能见到原石就好了，可是嬴惑老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自己的书，姬宇也就不烦人了，自己和自己对弈了两盘，觉得手感还好，就满意地收起来了。
他本以为嬴惑真的对棋毫无兴趣，结果他下朝回来，回嬴府一推房门，就愣住了。
屋外的阳光被窗格切割后透进来，给靠在窗边的嬴将军镀了一层金边；嬴将军本人则一只手支在棋盘上，手里拈着一颗青玉棋子；一手捧着没翻几页的书，头低着，已经睡着了。
姬宇屏气凝神，悄悄地走近，刚看清嬴惑手上拿的是棋谱，嬴惑手上的棋子就掉了，咯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时候却是惊雷。
于是姬宇就与一双睡意未消的黑眼睛对上了。
愣了一会儿，嬴惑才想起来自己被抓包了。
姬宇抽走他的书，坐到他旁边，略带揶揄地笑道：“要学下棋干嘛不找我，要去看书啊？”
嬴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说话。
“昨晚我把棋盘拿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姬宇翻了几页，又将视线转移到他脸上，“虽说我不算绝对的技术好，但是……教你应该还凑合吧。”
嬴惑嘴硬道：“不用，你日理万机，不劳烦你。”
“没事，日理万机也能抽出千机给你。”姬宇突然凑近，“让我教你，嗯？”
嬴将军盯着姬宇翘起来的嘴角思考良久，终于点了头。
嘴硬归嘴硬，嬴惑学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只是……
姬宇终于体会到了当年太傅教自己时的无奈与心酸。或者说，还要更无奈更心酸，因为以前自己也顽皮，总有理由惩戒，而今嬴将军态度极其认真，真是连惩戒也没有理由。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棋谱棋盘棋子全部压了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