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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基诺个人中心，原著剧情向，大量作者本人的脑补和私设。

*两段审讯记录，一段是在卢基诺的导师（虚构）死亡后对卢基诺的审讯记录，一段是在卢基诺失踪后对他的友人做的审讯记录，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补全迪鲁希的设定。

*含有大量个人理解。

卢基诺：所以，现在我们开始了是么......

警官a（后简称a）：是的，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迪鲁希先生，想必你知道我们的来意......

卢基诺：（沉默）

a：他死在了自己的马厩里，用一把猎枪顶着自己的喉咙自杀了。

卢基诺：是的，我听说了。

a：你看起来并不吃惊。

卢基诺：毫无疑问，我们都会有死掉的一天，我没必要对这件事表达吃惊。

a：你在诡辩，你不为他的死亡难过么，对于你这样一个受他影响很深的学生来说这可以称得上很奇怪了。

卢基诺：抱歉......或许我在表述上有一些问题，实话实说，在我的老师——愿主保佑他的灵魂获得安宁，死亡之前，我就能从他感觉到一点奇怪的地方。

a：奇怪的地方，具体哪里奇怪了，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他

卢基诺：在我刚刚来到罗马大学的生物系的时候，我的老师当时说过：这个世界上分为两种人，触碰到真理的伟人，还有我们。希望你记好了，我们之中可能有人会有足够重要的成就，可以在以后的著作上占一个注脚，但是这种人相当稀少。当时，我记得是汤普森站了起来说：那老师，谁来确定谁是伟人，您么？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嘲讽，大家都笑了。老师看着他说：汤普森是么，汤普森先生。如何判断你是哪一部分？伟人还是普通人，碰到的是真理还是结着蜘蛛网的灰尘，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不敢说我能发现所有人的位置和结果，但是有一种无可救药的人，散发着蠢蛋气息的人，例如你，你这样的人就不可能成为伟人。

大家又笑了起来，汤普森悲愤得坐下了，脸气得通红。

A：你在暗示汤普森具有嫌疑？

卢基诺：当然不，当然不，听我继续说。一直以来，老师都觉得自己是可以碰到真理的那种人之一，起码也会在书页上留下一个注脚，直到......你知道的，他的论文和研究成果被击溃了，击败他的人，也就是汤普森在结尾这么写道：“我不认为我是一个伟人，甚至不认为我真的算作一个科学家，我只是一个站在前人肩膀上的普通人，事实上我不认为科学界有什么伟人一说，也没有成就是属于个人的，如果真的要把它非要归属给谁，那应该归属给人类。”

A：你到底想说什么。

卢基诺：这是一个耳光，响亮得打在了老师的脸上，从老师的事业上和精神上双重击溃了他，之后的老师做出什么也不奇怪了。

A：他自杀了，却没有留下遗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拍着桌子）

卢基诺：我不敢说我知道。

A：这意味着他可能是被人杀死的，迪鲁希先生，你动手的可能性很大，考虑到你刚才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现在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卢基诺：......（露出近乎悲悯的表情）

A：你这是什么表情？

卢基诺：我在怜悯我的老师，一夜之间脚下的城墙化为沙砾，年长的身体不能支撑他再次筑起已经崩溃的高台，最后的学生也自身难保。自身的存在就像一个沙发上的屁股印子，可能在一个星期后，就没人会去提起他，一年后，除了他留下的那位寡妇，甚至没人会去记起他。留下遗书又有什么意义，想必他也明白这一点，没人会真的去尊重一个死人。人们去听遗书的话，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怜悯已死之人。

A：你是在向我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么，哼，晚了。

卢基诺：（摇摇头）不，先生，我知道你没有怀疑我，别再拿这种方法捉弄我了，老师家和我家来回就要一天，我不可能分出一个分身去谋杀。

A：（恼怒）哦，说实话，我现在正在真真切切得*怀疑*你呢，老实点小子。

卢基诺：我没必要讨好你，警官。我的律师已经来了，要不了十分钟，我就能离开这里。（翘起腿）我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因为我尊重您的工作。

A：（狠命拍了一下桌子）注意你的态度，这不是对一位警官的态度！

卢基诺：它是对*你这样的*警官的态度，先生。

（一段审讯记述）

汤普森，是的，我的名字是这个，我是卢基诺的朋友？不，我是迪鲁希的*上司*，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有关于他的失踪我有什么要说的么，说实话我完全不清楚，他还欠我一份研究对照的实验表......嗯嗯，是，新西兰蛇类的，你们说在他失踪的桌子上发现了？还真有他的风格，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那个混账*了。既然在走之前起码记得把工作做完，就说明他是做了一定的准备。

巨大的鳞片......真够恶心的，把这东西从我面前拿开。没有印象，不知道。该死，跟你们这堆文盲说话真让我作呕，这怎么可能是我们研究的蛇类的鳞片，这种类型的鳞片起码应该是*该死的*九头蛇巨蟒身上的。

世界上不存在九头蛇巨蟒！你们这堆狗屎连玩笑话都听不懂吗！

失踪的蛇，我已经讲过了，是从达伦，那个清洁工手上拿来的。我给他钱了，谁会*他妈的*去欺负一个母亲重病在床的清洁工。哦，是的，我在外界口中是一个傲慢目中无人而且还害死了迪鲁希的老师的丧失了科学家精神的疯子，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吧。

嗯，没错，是我在打压迪鲁希的科研道路，但是这到底关这个案子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我把他打压得失踪了吧，还有*这他妈的*巨大鳞片和我的作为有什么关系。

“世界的一切都有关联。”天哪，这堆条子里居然有一个读过书的。

行，那作为你这句听起来有点文化的回答的报酬，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去打压迪鲁希的学术道路了。

因为他他妈的是一个疯子，我知道他看起来彬彬有礼，温和又体贴，但我当年和他是同学，还是舍友，我很清楚他是一个什么*东西*。

他和他那个老师一模一样，极端，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伟人和没必要的人。你们或许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他接近*真理*——他想象中的所谓*真理*，根本不存在的某种虚幻东西，你把这个单词摘了换成别的神明或者其他都可以。言简意赅一点，当他接近了真理之后，他就不觉得周围的人是和他一样平等的人了。

事实上他从来没真的把人当成人看过，我见过他*那种*眼神。他就是一直觉得自己是老师口中会成为伟人的那一类人，虽然口中说着自己只不过是万千罗马大学生的其中一个，但是*那种*眼神，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研究，我的论文逼死了老师，*狗屎*，根本不是，真正逼死老师的是卢基诺！

当一个人没有希望会成为伟人之后，在他眼里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了。他对他人温柔是出于怜悯，该死的怜悯，过去他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的老师，就是这样的眼神彻底杀死了老师！你明白吗！我亲眼看见那双苍老的眼睛在燃起微不可察的火焰后对上卢基诺怜悯的双眼后彻底熄灭！

我哪怕再厌恶那个老人也会为他的死亡落泪，但是该死的，卢基诺只是怜悯得看着那具尸体，然后叹了口气。这就是他挚爱的学子，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根本不存在*科学精神*，他只不过是一个名为科学的概念的狂信徒，一个疯子，怪胎！

抱歉，我有点激动，这些话我太久没给别人说过了。对，这就是我打压迪鲁希的原因，不管你们是觉得我是在找借口还是在捏造事实，事情确实如此。

哦，这是卢基诺的审讯记录，哈。看看这一段“毫无疑问，我们都会有死掉的一天，我没必要对这件事表达吃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他在开玩笑，他一直笑点奇妙。我敢保证他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把这个玩笑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我在想，我真该好好可怜一下之后可能会遇到这个家伙的人。不管他是绑走了迪鲁希，还是*他妈的*打算和迪鲁希交朋友，他都倒霉透了！

自打第一天见到禁欲系气质的牧教授，沈相如开始蠢蠢欲动。

她要好好勾搭他一把，将他彻底拉下神坛，让他为自己沉沦。

1

沈相如费劲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喝了一口后听见自己手机在响。

她单手从包里掏手机，身后一辆装饮料的推车冲了上来。幸好摆货员及时刹住，她的身体撞到栏杆，没有大碍。

不过……沈相如看手里的水，洒掉了一半。

她赶紧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楼下正好有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刚好从台阶下来。

阳光刺眼，沈相如只看到头顶。

她意识到她闯祸了，没来得及看清遭殃的人长什么样子，她赶紧把脑袋撤了回来。

没过一会儿，徐清风从电梯里出来，看到沈相如后惊呆了，不敢认她，“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学校？”

沈相如踹了他小腿一脚，“你再不来我真走了，不是说你们社团组织cosplay什么的，正好缺一个性感的美少女嘛。我化身小魔女来江湖救急，你倒好，让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徐清风看着好不容易请来救场的大神居然头戴恶魔头箍，眼尾处的蓝色眼线挑起弯弯的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穿低胸束腰，裙子堪堪包裹住屁股蛋。

女人太知道自己的好身材也许不是一件好事，看周围路过偷偷脸红又忍不住瞟两眼的男生们就知道了。

徐清风抓了一把头发，纠结道：“性感真不是我说的，这是在学校，你的这套穿着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活动的服装我们租来了，等会你把衣服换了。”

沈相如扭头要走，冷哼道：“那我回去了，没意思。”

高跟鞋迈出来拐了个弯又绕了回来，是徐清风拉沈相如手臂给拽回来的，“既然来了你得参加完活动再走，不然我告诉阿姨你又充钱玩游戏。”

这话踩着沈相如尾巴了，她用手臂勒住徐清风的后脖颈，迫使徐清风向自己低头，“臭小子，敢威胁我了？”

徐清风弯着身子挺不起来腰，开始软硬兼施：“好歹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你又是个百万级网红，可得给我把活动撑起来。不会让你穿不伦不类衣服来哗众取宠的，你就站在那里当门面担当，合个影签个字总行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间隙，一道阴影横在他们面前。

徐清风抬眼一看，成功被吓唬住了，赶紧叫沈相如撒手，然后整理衣服，恭恭敬敬站好，立马一副好学生样。沈相如以为他下一秒要作揖，“牧教授好。”

沈相如抖抖发酸的手臂，听到徐清风的称呼后愣了一下，认真看向在徐清风嘴里无数次听到过的，年轻有为的牧君晖。

眼前人不苟言笑却有一张生得好看的脸，黑衬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喉结在领口的遮挡下若隐若现的，神秘且性感。

这种浑身散发不要靠近我的气场对沈相如有莫名的吸引力。

她乖巧地背过手问好：“教授好呀！”

牧君晖皱眉，他找到泼他水的罪魁祸首了。

刚才他抬头找人，只看见一条细长的腿一晃而过，现在完全看见脸了，不过这丫头穿的什么玩意？

旁边的男朋友还算正常。

试想要是他的女朋友穿成这样出门招摇……

他想到后果，眯眼勾唇。

徐清风没有错过牧君晖瞄沈相如的一眼。

似轻蔑又似痛心。

等牧君晖走远了徐清风才缓口气，“辛亏你不是牧教授的学生，不然你完蛋了。你是不知道老古板看待你们这些女孩子呀，恨不得拿麻袋把你们露在外面的腿包起来。”

沈相如：“……你有他微信吗？”

徐清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干嘛？”

沈相如笑吟吟地说：“想勾搭。”

 她绝对不是想体验一把穿麻袋的感觉。

徐清风觉得自己邀请沈相如来学校参加活动对不住师长，转念一想牧君晖可是对女色避之不及，他又开始同情沈相如。

“妖精爱上和尚，算谁倒霉？”

2

沈相如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回家立马换了正经衣服开直播。

直播房间的人数蹭蹭蹭往上涨，眼瞅着上万了，沈相如把手机放固定了，开始预热气氛：“宝贝们，不要睡起来嗨！等上人到三万，我带你们打游戏。”

弹幕刷得极快，沈相如脱鞋踩上椅子，屈膝抱腿凑近了看屏幕。

西瓜皮不吐籽：主播不要再斗地主了，分享一些好用的化妆品吧。

豆豆掉钱眼里了：我差点忘了主播还是个美妆博主呢。

沈相如已经打开了斗地主的分屏页面，笑得甜美可人，“明天给你们出一个小野猫的化妆教程，今晚上我们愉快的打游戏哈。”

想到的名字都被注册了：斗地主也算打游戏？

我是四块五的妞：别提了，前段时间主播打网游虐得那叫一个惨。

沈相如不服气地反驳：“你们别看不起斗地主，出牌讲究技巧和谋略，关键能提体现出牌人的智慧，你们学着点。”

社会一哥：主播为什么把顺子拆了？？？

理想十八旬：主播菜的一匹。

弹幕清一色地刷过一个字：菜。

沈相如捋袖子开第二局匹配，无视屏幕上的嘲讽，依然笑嘻嘻地说：“各位不要着急，刚才小试牛刀，这一局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大神级斗地主，我选明牌加倍。”

抢了地主牌加持，沈相如又瞥见屏幕给她刷礼物的ID，她兴奋地问：“这位叫小公举的农民是不是现在在我直播间给我刷礼物的ID号小公举？”

屏幕涂鸦了一个是字。

沈相如乐得呲牙：“小公举，我帮你涨粉呗，你待会儿配合我一下。”

礼物堆出了一个好。

甜甜圈少女：还能这么玩？

有故事的女同学：主播不仅菜得抠脚，还请外援，我醉了。

沈相如在小公举的助攻下如鱼得水，开始正常聊天：“我和你们说件事，今天你们主播我遇见爱情了，对方是一名教授，听说今年三十四岁，你们别嫌他老，该死的老男人的魅力，谁见谁知道。”

话题一出，直播间越发热闹了，嚷嚷着听后续。

沈相如想到白天的牧君晖来劲了，手里点了一对炸发出去，“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在三十多度的大热天衣服穿那么严实，衬衣扣子全系，袖子也没挽起来，相当严谨。”

老夫爱少女：主播搭讪成功了吗？

沈相如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当然，越一本正经的男人越闷骚，对方堵我不让走，非加微信不可。”

小公举：呵呵。

3

第二天沈相如又到徐清风的学校，给社团活动继续当门面。

谁让她昨天被忽悠去吃了一顿海底捞，徐清风结完账对正在擦嘴的沈相如说明天还有一场活动。

那一刻沈相如深刻体会到吃人手短的道理。

一直忙到中午，社团许多男生约沈相如吃饭，拒绝了一个又来一茬。

沈相如逮着空偷摸溜了，她今天约好了和小公举面基。

B区食堂的人很少，因为这个食堂离教学楼和宿舍楼最远。

一个穿黑蓝格校服的女生直奔沈相如而来，满头满脸的汗，自来熟地沈相如打招呼：“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知道你在C大，昨天就想看你的，可我怕碰到我舅舅。”

本以为会尴尬，不曾想小女孩挺热络的，沈相如也不拘谨，伸头给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刘海，“舅舅在这个学校吗？”

小公举点头，“是啊，昨天晚上我就哄了他半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昨晚上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在客厅的舅舅浑身有杀气，不是只让他代斗一把地主吗，发生了什么？

直到从舅舅手里接过手机，她惊呆了：“怎么是农民胜利了，我不是让你放水吗？”

弹幕飘过一排排的菜得抠脚。

她心虚地刷礼物赔罪。

她舅舅气得摘掉眼镜骂她：“整天看这种没营养的直播想不想考大学了，如果月考成绩再退到年级五十之外你试试！”。

她只能低声解释：“我偶尔看看逗比主播来缓解压力嘛。”

可能是作为长辈看自家外甥女不好好学习，看她在直播间瞎扯淡才发火的，沈相如想到这里瑟瑟发抖。

康亚宁突然说：我好怕我舅舅找不到女朋友的，要不我把我舅舅推销给你，包赚不赔哦。”

你舅舅知道你把他当滞销品处理的事吗？

沈相如拒绝得相当痛快：“不了不了，你舅舅听上去脾气不好，我可哄不了。”

小女孩有点失落：“哦，那算了。”

抓紧吃完饭，午休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小公举需要赶回自己的学校上课，愁眉苦脸地带着沈相如准备的礼物走了。

沈相如在学校溜达了一圈，爱神再一次眷顾她。

牧君晖应该刚从校外回来，站在车旁边在打电话。今天白衬衣黑长裤，和她今天的黑白裙正好相配。

这一发现瞬间又击中沈相如的心，她拿出镜子补妆，故意把口红化浓。

等牧君晖挂掉电话，沈相如绕到牧君晖的眼前刷存在感，她招招手，乖巧地笑道：“牧教授，还记得我吗？”

4

牧君晖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一辆红色跑车前明艳动人的沈相如。

怎么可能不记得，昨天在直播间大言不惭的女生。

老男人教授是谁不言而喻。

牧君晖纳闷了，明明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怎么还敢说他堵她加微信这种话？

停车场见面尚且算是个意外，但之后隔三差五教室多了一位社会人士。

牧君晖后知后觉，他是被人赖上了？

他在讲台上讲课，下面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她，时间一长，他开始注意她。

她眼里不光是他，偶尔撑着腮看着窗外发呆，尤其有风时树枝晃动，她感觉格外开心。

一个课时一个半小时，随后休息二十分钟，第二堂课牧君晖发现她没了看窗外或者看他的兴致，已经趴下睡着了。

牧君晖的课堂学生睡觉是大忌，可如果不是他的学生呢？

有点左右犯难，学生的话可以扣学分，社会人士难不成直接轰出去？

纠结了一个半小时的牧君晖终于在十二点下课后来到最后排，敲敲沈相如的桌子。

沈相如揉揉眼睛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她惊恐万分地抓住牧君晖的胳膊求救：“牧教授，我看不清了，连教授的脸都是模糊的，怎么办？”

牧君晖冷冰冰地回应：“撒手。”

沈相如自然不肯，她使劲眨眼睛，眼睛还是不能聚焦，“我还没追到男朋友呢，万一眼睛瞎了他会看不上我的。”

说得好像没瞎就能看上一样。

牧君晖扶额，幸亏同学们都离开教室了，不然这拉拉扯扯的有伤风化，“过一会儿就会恢复，你趴着睡觉手肘压迫到眼睛，从而导致角膜屈光有变化，所以一时间会视线模糊。”

“教授的知识涉猎面真广。”

“常识。”

没有常识的沈相如讪讪松开手，小声嘀咕一句：“如果眼睛没恢复过来，教授可要负责。”

牧君晖：“呵。”

还真被赖上了。

5

牧君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因为沈相如没动静了。

牧君晖乐得清净，晚上检查康亚宁的功课，发现数学选择题十个错了六个。

康亚宁看舅舅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赶紧澄清：“函数我一直学不太懂，我已经在和同学补习这块了。我发誓，我最近没玩手机，我喜欢的主播最近不开播，我一直在乖乖学习。”

“主播怎么了？”牧君晖以为沈相如只是从他面前消失，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康亚宁咬着笔头说：“去韩国出差了，舅舅你不要对网红有偏见，相如人特别好，知道我是未成年把刷礼物的全退给我了，还说从韩国给我带礼物回来，虽然上次送我一整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但我还是很期待成人礼的礼物。”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没有对康亚宁造成影响，成人礼的礼物也没有让她失望。

而且还附带送货上门的服务。

沈相如答应送小公举礼物，正好从公司出来顺路，宠粉做到这份上，她自己都要感动一把。

进门后不由得惊叹一句：“你家好大好整洁。”

康亚宁给她找了一双拖鞋，“你看到所有整洁干净的地方全是我舅舅的区域，我房间可不一样。”

传说中的魔鬼舅舅又出现了。

沈相如在偌大的房子里莫名感受到冷气，和开空调的冷不一样。

康亚宁在客厅拆礼物，惊喜地抱住沈相如：“居然是全套化妆品还有小礼服，我太喜欢了。”

厨房的保温杯很眼熟，在哪见过呢？

沈相如一时想不起来，坐到沙发上拿起其中一盘眼影，感觉肉疼兮兮，“我斥巨资买的礼物，等高考结束你就可以随心打扮了。”

“对，现在要藏起来，不能让我舅舅看到，遭了，”康亚宁看墙上的挂钟，再折回视线到沈相如身上，摇头道：“这个点我舅舅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相如头顶冒出三个问号，“我哪个样子？”

“吊带V领加豹纹短裙啊，我舅舅对女生漏胸漏屁股接受不了，别人还好，如果见我朋友这样，肯定不让我和你玩了，还会没收我手机，我就看不了你直播了，”康亚宁说到后面把自己吓住了。

没手机怎么行，看直不直播是小事，没手机怎么奸视男神的朋友圈？

看康亚宁煞有其事的样子，沈相如拎包站起来：“那我赶紧走吧。”

玄关处传来钥匙塞孔的声音。

“来不及了，”康亚宁把沈相如拽进卧室。

她胡乱从衣柜里找了一通，最后扯出一套衣服丢给沈相如：“委屈你一下，我其他的衣服你穿不了。”

沈相如看着怀里塞过来的校服惊魂未定。

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要干什么？

6

牧君晖换了家居服正准备洗手做饭，一转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次卧突然探出一颗脑袋。

他问戴着围裙过来献殷勤的康亚宁：“家里有客人为什么不请到客厅？”

康亚宁把人带了出来，难怪牧君晖右眼一直跳，现在知道原因了。

沈相如又一次刷新他的审美认知。

不可否认的是宽松肥大的校服在沈相如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衬得小脸越发精致。

可这半身是什么混搭风格？

她没有套裤子，校服底下漏了一截豹纹皮裙，再下面是一大截细腿，接着是马丁靴。

牧君晖低声笑了：“低头干嘛，见不得人嘛？”

“咦。”洪水猛兽是牧君晖，愣是要沈相如说一下感受的话，那就是缘分天注定。

康亚宁浑然未察沈相如对她舅舅的觊觎，拉人坐下，将杯子添满水，“我们坐着就好，我舅舅很快做好饭菜。”

剧情发展到共进早餐，沈相如自然不会拒绝。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是个宝，等她追到头后一定要捂好。

“你舅舅每天给你做饭吗？”

“对呀，我爸爸妈妈闹离婚，两边僵持了一年，我舅舅为了不让我受影响，当即接我和他一起住。一年以来除了学习管得严之外对我很好，从来不让我干家务，扫地都是他亲力亲为。”

“以后的老婆该多幸福。”沈相如摇摇头，和她说没用，小孩不懂她恨嫁的心。

于是她毅然抛弃了康亚宁，追爱到厨房。看着洗手做汤羹的居家好男人，她有必要解释了一下今天不伦不类的形象：“牧君晖，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子的，我不知道小公举的舅舅是你。“

牧君晖冲好手里的碗，擦干水渍，抬手搁进碗柜，随口问她：“那要是知道是我呢？”

问题超纲了，沈相如捏着衣角违心地说道：“……那我把校服裤也穿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已经在直播间见识过一回了，这次牧君晖见怪不怪。他收拾干净灶台，侧头认真地和沈相如说：“把衣服脱了还给宁宁，你不用为难自己，我对别人的穿着没有指指点点的习惯。”

他确实不喜欢正经场合里不恰当的穿着，但也不是不尊重别人的自由。

沈相如笑盈盈看着他，满眼的期待：“那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呢。”

“穿成这样，打断腿。”

  在某个航行日的夜晚，成为诗人的想法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我的脑中。

　　我说不准它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蚊虫入耳，思想的舶船经历了一场小型风暴，希望与现实交汇，进而迸射出火花。

　　又也许是我疯了。

　　在泰西斯所主导的隽永航线上，幸运女神的眷顾总在春天降临。你瞧，当她在这片钢铁岛屿上落下足迹，便为我们遣除了夏的酷热、冬的严寒，汗流浃背的极刑和冷风的凌迟——在这斑疹伤寒和流行性疟疾狼狈为奸的岁月里，异国的暖风又为我捎来了远方的客人。

　　卢基诺眨着眼，常用一种逗弄孩童的语气调笑我。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虽比不上美/国人画片上的金发女郎：摄人心魄的、蛾毛一般的浅色睫毛、碧水般的瞳仁，却总使得人移不开目光。

　　那烟水晶作的眼瞳，富有学术气息的健康面庞，我能透过它们直视他骄傲的灵魂，就像审视一副旷世瞩目的史前壁画，也许我读不懂其中隐含的意味，但当我的朋友用那样热情的话语诉说着什么时，我也不禁追逐着它们的足迹，踏入精神的伊甸园。

　　卢基诺的姿态是在求索着的，他像一位古典派的英雄，在疾风骤雨中索求着知识、见识和生命的热情，而我只会从他那里感受到甘霖似的和风细雨。

　　这位拥戴新兴思想的年轻人，学术界和精神世界的年长者，他在用语言打破现实与幻想连结的障壁，并将其软化成了一种柔和的叙事手段，慰藉人的心灵。不过遗憾的是，他似乎更擅长作为故事的倾听者，在喋喋不休和缄默无言中选择后者。

　　“在春天的早晨，海上的确容易起雾，”在听完我对某些海洋现象的描述后，他作思忖状，过了半晌，又转头朝我笑道:“我可太喜欢你心中所描绘的那些景致啦——你能再跟我说说那些翡翠一样的海水还有傍晚时分玫瑰色的海鸥吗?”

　　在之后与其相处的时光里，我从他骄傲而不失风采的自述中得知，这位迪鲁西家的公子的确是一位学者，年轻的学者。

　　三年前的七月末，他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完成学业，以当届级部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取得学位证书。临毕业后，他便准备在各国游学，进行一次为期三年的旅行，以便为今后的学术研究提供经验帮助。

　　“旅行确实劳财伤神。当然，只是在某些时候，对于一个毫无远行经验的人来说，比如我，”他自嘲地笑着，指着自己说，“你看，现在我是个完全合格的旅行者啦，只不过花了比别人两倍多的时间才成长为今天的模样。”我猜，他所说的“别人”，是指那些专以探险和地理勘测为职的人。

　　距出发后的两年间，蒸汽火车从塔拉哈西驶入沿海平原。自南向北，在亚热带湿润气候分布的地域，沿途的旅人们在春季沐浴着来自北大西洋暖流缱绻的热风，到了夏季则被丰沛的雨水所津润，冬季温和凉爽，一年四季都美得令人迷醉。

　　而随着旅途的推移，道路的延展，成片成海的樟树就被杉木所取代，始一踏入冰霜风雪、夏雨瓢泼的土地。夏季炎热得难耐，冬季干燥阴冷的天气又促使人一次次裹上厚重的裘皮大衣，皮肤皲裂屡不见好，有时偶感风寒，还会延误工作的进行。

　　虽说异乡的气候如此变幻无常，像戏弄人的魔鬼般使他一筹莫展，但好在于一次次旅行中，将沿途流动的景色尽收眼底，饱揽绮丽风光，收获了逐渐发黄增厚的笔记、便筏簿，积蓄起成就与难以言表的喜悦。

　　年轻的人们(不仅是指年岁的稚嫩，还有生命厚度的尚且浅薄)，他们总愿意投身于新的生活，永远热情，总是笑意盈盈。

　　卢基诺的旅行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冬天，他临时决定在北爱尔兰的首都定居，并在那里设立私人实验室。

　　“我的家人们都认为我在学术方面的追求太‘痴迷’了，”他思索片刻，犹豫再三才决定不使用“疯子”这个词。“他们甚至怀疑，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耶稣的两个忠实使徒，我可以做到一辈子都不回家去。

　　嗳，我只是大多数时候太忙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国庆时的马车司机还遍地跑嘞。

　　节日只是把我召回去的一个由头。实际上是，只要我的母父还乐意见他们尚未成家的长子，即使要我跑坏九双鞋也乐意之至。”

　　他用有些懊丧，无奈的有趣语气说道：“唉，这下我可要被家乡的那帮亲戚们数落得体无完肤咯。他们会说，哎呀，卢基诺是个没良心的小鬼，呸，一年到头都回不去几次家的大忙人儿。”

　　虽然卢基诺鲜少提到自己的家庭，但我仍能通过他的只言片语、那些带着无奈和内敛情愫的主观感知，在心底描摹出一幅传统日耳曼家族的印象画――父系氏族的家风是严厉而闭塞的，卢基诺或许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选择走上一条建构主义的探索道路、在逆风中砥砺前行。惊人的是，我仍能从中感受到他对家人那种复杂的爱，就像丝线之于风筝，厚土之于巨榕树。

　　我想我可能需要在此做一些解释，在我的这位朋友的爱中，排列着三种深刻情感：身为生物学者对于生命的博爱，生命对自己本身的亲爱，以及儿子对父母亲人、生命本源的虔敬之爱，它们彼此之间并不壁垒分明。因此人是复杂的，爱也是复杂的。

　　人的爱是复杂的。埃森曾这样这样对我说过。

　　在卢基诺面前，我几次三番提起过这位老人，虽然他曾给前者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当然在此之后，两人很快就将那件事忘了个干净)，但本质上，埃森仍是个值得钦佩的长辈。

　　只是在某些方面，他的血液里根植了陋俗观念，从父辈遗传下来的弊病——他是他们几辈人的结合，血液蜿蜒流淌，延绵至今天，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千万双异色的眼眸，瞳仁中流淌着同样瑰丽的光阴。他的认知先是继承了祖辈的毕生见识，而后又由此诞生出属于他自己的思琢，或许其中有加利福尼亚的白色海岸，霞光下仿佛切片面包般的峡谷，又或者是一张纸展开的书页、篝火旁的吟唱，在粗俗和风雅中生长的伟岸诗篇。

　　世故是创造人的普罗米修斯。他对意人持有的偏见出自原有经历，也许曾让他吃了很大的苦头，从此听到说古怪方言的声音都要心生惧意；在这个失去尊重便沦为笑料、被嬉弄者的社会，于船员面前树立威严是必需的，对后辈的排斥是身为长者的自持；而对并非同党的陌生人退避三舍的表现，这就要从人类的排他心理说起了。

　　总之，虽然当时的我对这位老人并没有太多好感（他让我想起曾几何时相处过的某些人群），而现在我却愿意为他再三辩护，只是为了如今这位只存在于记忆和笔下的可敬者。

　　“他实在是个响当当的好人，”我如此称赞道，“前年，也就是我在这艘船工作的第二年，我们几个（我、德里安和洛厄里）与副船长巴罗德起了争执。

　　起初是他怀疑近些天里船上失窃的事件和德里安有关，于是便处处与之针对，后又偶然得知后者有‘盗窃前科’，便死死咬定是他犯下的罪行。因为洛厄里和我在那段时间里恰巧与其关系紧密（您多半也猜到了，那正是德里安发烧昏迷之后），所以便作为‘偷窃者的从犯’一并被牵连了。

　　按照条例，要不是巴洛德找不到板上钉钉的证据，早该把我们三个都炒了：我只是船长雇来的服务生，虽然平时什么活儿都要干；洛厄里是船上的维修工，他一走很快就能找到代替人员，而德里安更不用多说，他在我们之中年纪最小，能干的活计也少的可怜，并且在船上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之徒。要不是看在兰登的面子上，巴洛德恨不得把他解雇一万次。”

　　“诽谤带来的屈辱把尊严抛陷进泥潭。洛厄里知道此事后恼怒极了，他把德里安堵在船舷边，逼问对方是否真的做了以上的累累罪状，在得到手足无措的否认后才肯善罢甘休。

　　他实在是被强加的罪名冲昏了头脑，在这艘轮船上，何止德里安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几乎所有人都是小偷、窃贼、卑鄙的浪荡子，”（当然，我从没做过这样的勾当）“只不过前者的手段太过拙劣，才被毁谤成了最恶的惯偷。并不是说德里安的行为不算作是错误，只是在集体的大恶之下，他个人的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又急切地补充说：“况且那时我们可有与德里安一道的命运，当然要竭诚为他辩护。”

　　“那天傍晚，我们三个对彼此发誓，至少在这件事上，自己绝非身负罪名，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中的每个人都一样清白，”（我补充道）“当然，德里安只能用那双绿眼睛来告诉我们他的决心。”

　　“可到发完誓的那一瞬间，我们抬头看见了彼此的脸庞，在煤油灯昏黄的火光下，那嘲笑中掺杂着自嘲的窃笑差点把灯给灭掉――焰心在人胸口狂野地跳着舞，在海风中像个疯疯癫癫的吉卜赛人；您可能会感到好奇，我们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又从自己萤石般的胶体中承放的瞳仁里看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奇异的景象，先生，甚至那情景现在想来都不算美好：我们只看到了三张各异的脸皮，三个一文不名的残缺灵魂。一个是被人抛弃亦抛弃了自身心灵的哑巴，另一个是得了重病求医无果、索性放弃治疗的抱病者，还有一个正坐在您眼前，”

　　我尽我所能的平静地说道，“他还算作是幸运，只是并不太幸福，并不太健康，也并不太富裕。可至少他有一张得以畅所欲言的嘴巴，至少，他还有您给予他的胜过一切的精神财富。”

　　“扯远了。后来的事情当然是我们几个被副船长叫去，经受了一番旁敲侧击和满怀恶意的暗示，在此前提下，我和洛厄里尽心与他理论，譬如‘偷窃的风气并不是如今才开始发展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游轮始建时；而最近它的势头愈发猖獗，究其原因，还是今年人员更替带来的管理不利。（当然，当时使用的语言比这要含蓄得多）’，而最终得到的只有根深蒂固的怀疑。”

　　“到最后，因为实在辩解不过，一旁的德里安气得牙痒痒，他捶胸顿足的手势引起了巴罗德的注意，便问起我们，德里安是想表达什么，难道是对他的决策感到不满？”

　　“您知道我平时的秉性是怎样的，也许在那时，我也被一股无明业火焚尽了理智。

　　我对巴罗德说：‘这是苏格兰的格罗塞托自古流传的手势语言，而我正好了解过这一方面的知识。’待我说完，德里安的手语打得更为剧烈，仿佛无声的话语正在他手中飞舞盘旋，巴罗德皱紧眉头，要求我翻译出来他所表达的内容。”

　　“于是我就像一个地道的中世纪巫师，从那些令人费解的手势中解得占卜的奥秘。”

　　“我说道，副船长先生，”（我特意将“assistant”这个词重读，听起来有些幼稚）“德里安说，您虽然是兰登船长的干儿子，却和那位可敬的船长有着天壤之别。您本就知道，失窃的事情归根结底是要由您自己负责，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您就只能挑软柿子捏，全然没有尽到与职衔所般配的义务。

　　我是亨利爸爸临走前亲自托付给船长的人，洛厄里是工龄最长的那一批老员工，坎贝尔则是兰登先生亲自雇来的船工。在这件事情上，我问心无愧，而他们两人都为这艘船尽心尽力。而您，身为泰西斯号的副手，却作了无异于犹大的背叛者，请您叩问尚存的良心，搞清楚到底是谁包庇了真正的罪人。”

　　“待我说完这些话后，洛厄里瞪大眼睛，那双本来蛰伏在深陷眼窝中的眼珠在此刻仿佛要跳出眼眶；德里安冷汗直冒，好像几天前刚刚溜走的病魔此刻又附到了他的身上，而我们谈话的中心，可敬的巴罗德先生早已火冒三丈，不停嚷嚷着要让我们立刻滚出这里了。”

　　“事后，当洛厄里问我，‘你和德里安什么时候学会了手语，我怎么不知道’时，我也只能告诉他‘我不会手语，从始至终。’”

　　“本来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对留在那里不抱期望，彼此差不多都已经找好了工作的下家：洛厄里已经干不了重活，准备拾起曾经裁缝的活计，德里安去鞋匠那里当学徒，而我准备去采石场工作。”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为我们求得了一线生机——先生，虽然人们插科打诨时常把这里比作磨灭人性的监牢，但终有一日，远离了监牢的我们也无路可走。就像报纸上写的，很多犯人会为了二次入狱而再次犯罪，听起来是不是很奇妙？但这就是事实，他们的根系已经深深扎进厚土里了，想要移植难免伤筋动骨。

　　同样的。船上的人们是这具鲸落上滋生的藻菌，等到啃食完这座海上都市的血与肉后，他们不会离开，先生，他们会随着尸体一同腐败。”

　　“唔，您看，我又不小心把话题扯远了，您应该提醒我的，这样我就不会不自觉地说多话了……在被辞退的前一天晚上，铡刀将要剁开喉管的前一刻，赦免令下来了，犯人们恢复了自由之身——一位姓做约翰逊的司炉提供了主要证据，他的出现使我们摆脱了莫须有的罪名，得以在这艘船上继续工作。”

　　故事到这里便告一段落。

　　我回过神，将目光投向我唯一的听众，这可把我吓了一跳——他的笑里带着几分悲戚的色彩，如此柔和，却不是我想要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幅神形兼备的肖像画被弄褶了一般，我带着惋惜、无措的心情，希望这位从圣彼得教堂里跑出来的雕像能把我的卢基诺先生还给我。

　　“洛厄里是个好人，德里安是个可怜的孩子，约翰逊先生也是值得钦佩的前辈。”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诺顿。”

　　“请说。”

　　“你船上的同事（哦，抱歉，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称呼比这更恰当的了），你肯定听到过他们对你的形容？”

　　“他们从不避讳这些。”我避开他的眼神，在两道追问的目光下感到坐如针毡。

　　“你跟他们……关系好吗？你知道的，我是说表面上看起来。”

　　“好极了，先生。”好到每天都能迎接他们对我的谩骂和冷嘲热讽。

　　“那么……”他寻思了一会儿，仿佛临时起意般的，从衬衫上衣的兜里摸索到钱包，从中数出二十余个先令，“今晚，我们也像歌舞厅里的人们一样，在锅炉房办场‘派头十足’的宴会吧？”

　　他的决定来得实在突然，比创世初的洪水还要令人措手不及，让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我反复观摩着那副看不出端倪的神情，确认了他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您知道这不合规矩。”

　　“喔，你的回答一板一眼的，倒是如你所说的很合规矩。”他眯起眼笑道，“是不是因为会打扰到工人们休息？睡眠时间对于劳动者而言确实弥足珍贵。”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平时睡不着也常常在大晚上喝酒、聊闲天。”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想我已经回答过了。”

　　“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他低下头，一遍遍重复说“是副船长……”我刚想对卢基诺说些什么，可他仿佛如梦初醒般地抬头瞧着我，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坚定：“我保证，巴罗德那边的事我来解决。现在来告诉我，诺顿，今天晚上之前，你可以买些朗姆酒，然后把你熟识的朋友们叫过来吗？”

　　“我不知道，卢基诺。”

　　“唉。”他似乎是有些无奈了，但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这个未尝过失败苦果的人抱着一颗恭待得胜的心，游刃有余地使出最后一着，打乱了我的思绪。

　　他说，“你喜欢宴会吗，诺顿？”

　　“喜欢的，先生。”我妥协了。

　　他欣然笑着，仿佛小孩子为即将到来的节日雀跃不已，他握紧我的双手，将二十枚沉甸甸的银币塞进我的手心，眼底闪烁着迷人的光彩，“那就去办，好吗？”

　　我收拢手掌，无意中掉落了几枚钱币，它们被掷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将手里的归还给他，“够了，用不着这么多。”随后伏在地上捡起几个闪亮的先令。

　　我还是照着他说的去采办了。

　　当太阳熄灭白日的余晖、沉落进海水中时，暮色爬上了我们所处的半边天幕，黑夜成为宴会厅的帷账。

　　我凭借火柴的微光点起一盏老式煤油灯，刹那间，火光在黑暗中凿开一片金黄，借此看清了这间锅炉房内的布景：

　　昂头、低首，四面环顾，皆是铅灰色的铁皮，头顶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金属器械，稍不留神便会与其相撞；墙壁歪歪扭扭，越往上越向内靠拢，其上嵌满了抽屉似的锅炉，一块块铁板被焊在墙上，边角打上了密密麻麻的螺丝，仿佛一件打满补丁、缝满口袋的工装外套。墙角堆放着手推车，堆砌成山的煤块将地面染的黑黢黢的，在灯光下反映不出一丝光亮，使人联想到黑云层叠的云端，行走在其上时，总有种摇摇欲坠、一脚踏空的错觉。

　　工人们便要在这间监狱般的铁盒子里全天工作，彻夜不息。

　　此时，几名工人正在房间内热火朝天地劳作，见到来人后暂时卸下手头的活计。我走上前去，与他们进行一番交涉，最终以两瓶朗姆酒的代价得到了临时交接工作的许可。

　　锅炉工们走后不久，伴随着推搡和欢笑声，一道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外探身进来，人们鱼贯而入，与我目光交汇时，略微低首，冲我拉了拉沾满汗水的额发。此时，锅炉间的中央被一张木制茶桌占据了地位，在闭塞的空间里显得笨重而突兀，煤油灯在其上火光烨烨，光芒拨开了夜的面纱。

　　“宾客”到齐。几声招呼下来，涂满黄油的白面包、康沃尔馅饼、培根摆上桌，代基里和黑朗姆酒盛满杯；没有身世显赫者的盛装出席，更没有激情澎湃的长篇演说。众人席地而坐，脸膛因欣喜而涨红，滴酒未沾，心底却已感到满腔快意。一声声问候、恰到好处的笑话沸腾了房间内的空气，以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宣布了宴会的开始。

　　即便没有歌舞组曲，活动仍以一种美妙的旋律有序进行着。笑谈声跌宕不息，刀叉相碰发出清越之响，撕开长夜的寂静；不时有人从地上起身，执起铁锹为锅炉添煤，骤然间，热浪翻卷，人们汗流浃背，执起酒杯再敬一遭。

　　时而有人调侃着平日的饭食疏漏，连带着将掌勺的嘉森也嘲了个彻底，幸亏后者在今晚没有应邀而至――他是个虔信徒，遵从宗教信仰中禁欲和忍耐的教诲，几乎从不参加宴席一类的集会。人们总说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故意将每日的饭食做得令人难以下咽，而真相则另有隐情，这曾被他的老相识艾尔肯揭示过：

　　嘉森的厨艺其实很好，在年轻时常常为人称道，然而却在上船后的三年里养成酗酒的恶习，逐渐喝坏了味觉，是船长可怜他才任其留在船上；又因为餐厅管事的贪财吝啬，为工人就餐采购的都是廉价食材，譬如烂菜叶，生了虫的米和受潮的面粉，而大多数的人们趋炎附势，只是迁怒于厨师长一人，这才构成了众人对他所持有的敌意。而他们并不知道，今晚饭桌上陈列的一切“珍馐”，也正是由这位厨师精心准备的。

自打第一天见到禁欲系气质的牧教授，沈相如开始蠢蠢欲动。

她要好好勾搭他一把，将他彻底拉下神坛，让他为自己沉沦。

1

沈相如费劲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喝了一口后听见自己手机在响。

她单手从包里掏手机，身后一辆装饮料的推车冲了上来。幸好摆货员及时刹住，她的身体撞到栏杆，没有大碍。

不过……沈相如看手里的水，洒掉了一半。

她赶紧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楼下正好有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刚好从台阶下来。

阳光刺眼，沈相如只看到头顶。

她意识到她闯祸了，没来得及看清遭殃的人长什么样子，她赶紧把脑袋撤了回来。

没过一会儿，徐清风从电梯里出来，看到沈相如后惊呆了，不敢认她，“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学校？”

沈相如踹了他小腿一脚，“你再不来我真走了，不是说你们社团组织cosplay什么的，正好缺一个性感的美少女嘛。我化身小魔女来江湖救急，你倒好，让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徐清风看着好不容易请来救场的大神居然头戴恶魔头箍，眼尾处的蓝色眼线挑起弯弯的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穿低胸束腰，裙子堪堪包裹住屁股蛋。

女人太知道自己的好身材也许不是一件好事，看周围路过偷偷脸红又忍不住瞟两眼的男生们就知道了。

徐清风抓了一把头发，纠结道：“性感真不是我说的，这是在学校，你的这套穿着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活动的服装我们租来了，等会你把衣服换了。”

沈相如扭头要走，冷哼道：“那我回去了，没意思。”

高跟鞋迈出来拐了个弯又绕了回来，是徐清风拉沈相如手臂给拽回来的，“既然来了你得参加完活动再走，不然我告诉阿姨你又充钱玩游戏。”

这话踩着沈相如尾巴了，她用手臂勒住徐清风的后脖颈，迫使徐清风向自己低头，“臭小子，敢威胁我了？”

徐清风弯着身子挺不起来腰，开始软硬兼施：“好歹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你又是个百万级网红，可得给我把活动撑起来。不会让你穿不伦不类衣服来哗众取宠的，你就站在那里当门面担当，合个影签个字总行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间隙，一道阴影横在他们面前。

徐清风抬眼一看，成功被吓唬住了，赶紧叫沈相如撒手，然后整理衣服，恭恭敬敬站好，立马一副好学生样。沈相如以为他下一秒要作揖，“牧教授好。”

沈相如抖抖发酸的手臂，听到徐清风的称呼后愣了一下，认真看向在徐清风嘴里无数次听到过的，年轻有为的牧君晖。

眼前人不苟言笑却有一张生得好看的脸，黑衬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喉结在领口的遮挡下若隐若现的，神秘且性感。

这种浑身散发不要靠近我的气场对沈相如有莫名的吸引力。

她乖巧地背过手问好：“教授好呀！”

牧君晖皱眉，他找到泼他水的罪魁祸首了。

刚才他抬头找人，只看见一条细长的腿一晃而过，现在完全看见脸了，不过这丫头穿的什么玩意？

旁边的男朋友还算正常。

试想要是他的女朋友穿成这样出门招摇……

他想到后果，眯眼勾唇。

徐清风没有错过牧君晖瞄沈相如的一眼。

似轻蔑又似痛心。

等牧君晖走远了徐清风才缓口气，“辛亏你不是牧教授的学生，不然你完蛋了。你是不知道老古板看待你们这些女孩子呀，恨不得拿麻袋把你们露在外面的腿包起来。”

沈相如：“……你有他微信吗？”

徐清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干嘛？”

沈相如笑吟吟地说：“想勾搭。”

 她绝对不是想体验一把穿麻袋的感觉。

徐清风觉得自己邀请沈相如来学校参加活动对不住师长，转念一想牧君晖可是对女色避之不及，他又开始同情沈相如。

“妖精爱上和尚，算谁倒霉？”

2

沈相如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回家立马换了正经衣服开直播。

直播房间的人数蹭蹭蹭往上涨，眼瞅着上万了，沈相如把手机放固定了，开始预热气氛：“宝贝们，不要睡起来嗨！等上人到三万，我带你们打游戏。”

弹幕刷得极快，沈相如脱鞋踩上椅子，屈膝抱腿凑近了看屏幕。

西瓜皮不吐籽：主播不要再斗地主了，分享一些好用的化妆品吧。

豆豆掉钱眼里了：我差点忘了主播还是个美妆博主呢。

沈相如已经打开了斗地主的分屏页面，笑得甜美可人，“明天给你们出一个小野猫的化妆教程，今晚上我们愉快的打游戏哈。”

想到的名字都被注册了：斗地主也算打游戏？

我是四块五的妞：别提了，前段时间主播打网游虐得那叫一个惨。

沈相如不服气地反驳：“你们别看不起斗地主，出牌讲究技巧和谋略，关键能提体现出牌人的智慧，你们学着点。”

社会一哥：主播为什么把顺子拆了？？？

理想十八旬：主播菜的一匹。

弹幕清一色地刷过一个字：菜。

沈相如捋袖子开第二局匹配，无视屏幕上的嘲讽，依然笑嘻嘻地说：“各位不要着急，刚才小试牛刀，这一局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大神级斗地主，我选明牌加倍。”

抢了地主牌加持，沈相如又瞥见屏幕给她刷礼物的ID，她兴奋地问：“这位叫小公举的农民是不是现在在我直播间给我刷礼物的ID号小公举？”

屏幕涂鸦了一个是字。

沈相如乐得呲牙：“小公举，我帮你涨粉呗，你待会儿配合我一下。”

礼物堆出了一个好。

甜甜圈少女：还能这么玩？

有故事的女同学：主播不仅菜得抠脚，还请外援，我醉了。

沈相如在小公举的助攻下如鱼得水，开始正常聊天：“我和你们说件事，今天你们主播我遇见爱情了，对方是一名教授，听说今年三十四岁，你们别嫌他老，该死的老男人的魅力，谁见谁知道。”

话题一出，直播间越发热闹了，嚷嚷着听后续。

沈相如想到白天的牧君晖来劲了，手里点了一对炸发出去，“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在三十多度的大热天衣服穿那么严实，衬衣扣子全系，袖子也没挽起来，相当严谨。”

老夫爱少女：主播搭讪成功了吗？

沈相如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当然，越一本正经的男人越闷骚，对方堵我不让走，非加微信不可。”

小公举：呵呵。

3

第二天沈相如又到徐清风的学校，给社团活动继续当门面。

谁让她昨天被忽悠去吃了一顿海底捞，徐清风结完账对正在擦嘴的沈相如说明天还有一场活动。

那一刻沈相如深刻体会到吃人手短的道理。

一直忙到中午，社团许多男生约沈相如吃饭，拒绝了一个又来一茬。

沈相如逮着空偷摸溜了，她今天约好了和小公举面基。

B区食堂的人很少，因为这个食堂离教学楼和宿舍楼最远。

一个穿黑蓝格校服的女生直奔沈相如而来，满头满脸的汗，自来熟地沈相如打招呼：“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知道你在C大，昨天就想看你的，可我怕碰到我舅舅。”

本以为会尴尬，不曾想小女孩挺热络的，沈相如也不拘谨，伸头给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刘海，“舅舅在这个学校吗？”

小公举点头，“是啊，昨天晚上我就哄了他半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昨晚上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在客厅的舅舅浑身有杀气，不是只让他代斗一把地主吗，发生了什么？

直到从舅舅手里接过手机，她惊呆了：“怎么是农民胜利了，我不是让你放水吗？”

弹幕飘过一排排的菜得抠脚。

她心虚地刷礼物赔罪。

她舅舅气得摘掉眼镜骂她：“整天看这种没营养的直播想不想考大学了，如果月考成绩再退到年级五十之外你试试！”。

她只能低声解释：“我偶尔看看逗比主播来缓解压力嘛。”

可能是作为长辈看自家外甥女不好好学习，看她在直播间瞎扯淡才发火的，沈相如想到这里瑟瑟发抖。

康亚宁突然说：我好怕我舅舅找不到女朋友的，要不我把我舅舅推销给你，包赚不赔哦。”

你舅舅知道你把他当滞销品处理的事吗？

沈相如拒绝得相当痛快：“不了不了，你舅舅听上去脾气不好，我可哄不了。”

小女孩有点失落：“哦，那算了。”

抓紧吃完饭，午休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小公举需要赶回自己的学校上课，愁眉苦脸地带着沈相如准备的礼物走了。

沈相如在学校溜达了一圈，爱神再一次眷顾她。

牧君晖应该刚从校外回来，站在车旁边在打电话。今天白衬衣黑长裤，和她今天的黑白裙正好相配。

这一发现瞬间又击中沈相如的心，她拿出镜子补妆，故意把口红化浓。

等牧君晖挂掉电话，沈相如绕到牧君晖的眼前刷存在感，她招招手，乖巧地笑道：“牧教授，还记得我吗？”

4

牧君晖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一辆红色跑车前明艳动人的沈相如。

怎么可能不记得，昨天在直播间大言不惭的女生。

老男人教授是谁不言而喻。

牧君晖纳闷了，明明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怎么还敢说他堵她加微信这种话？

停车场见面尚且算是个意外，但之后隔三差五教室多了一位社会人士。

牧君晖后知后觉，他是被人赖上了？

他在讲台上讲课，下面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她，时间一长，他开始注意她。

她眼里不光是他，偶尔撑着腮看着窗外发呆，尤其有风时树枝晃动，她感觉格外开心。

一个课时一个半小时，随后休息二十分钟，第二堂课牧君晖发现她没了看窗外或者看他的兴致，已经趴下睡着了。

牧君晖的课堂学生睡觉是大忌，可如果不是他的学生呢？

有点左右犯难，学生的话可以扣学分，社会人士难不成直接轰出去？

纠结了一个半小时的牧君晖终于在十二点下课后来到最后排，敲敲沈相如的桌子。

沈相如揉揉眼睛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她惊恐万分地抓住牧君晖的胳膊求救：“牧教授，我看不清了，连教授的脸都是模糊的，怎么办？”

牧君晖冷冰冰地回应：“撒手。”

沈相如自然不肯，她使劲眨眼睛，眼睛还是不能聚焦，“我还没追到男朋友呢，万一眼睛瞎了他会看不上我的。”

说得好像没瞎就能看上一样。

牧君晖扶额，幸亏同学们都离开教室了，不然这拉拉扯扯的有伤风化，“过一会儿就会恢复，你趴着睡觉手肘压迫到眼睛，从而导致角膜屈光有变化，所以一时间会视线模糊。”

“教授的知识涉猎面真广。”

“常识。”

没有常识的沈相如讪讪松开手，小声嘀咕一句：“如果眼睛没恢复过来，教授可要负责。”

牧君晖：“呵。”

还真被赖上了。

5

牧君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因为沈相如没动静了。

牧君晖乐得清净，晚上检查康亚宁的功课，发现数学选择题十个错了六个。

康亚宁看舅舅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赶紧澄清：“函数我一直学不太懂，我已经在和同学补习这块了。我发誓，我最近没玩手机，我喜欢的主播最近不开播，我一直在乖乖学习。”

“主播怎么了？”牧君晖以为沈相如只是从他面前消失，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康亚宁咬着笔头说：“去韩国出差了，舅舅你不要对网红有偏见，相如人特别好，知道我是未成年把刷礼物的全退给我了，还说从韩国给我带礼物回来，虽然上次送我一整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但我还是很期待成人礼的礼物。”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没有对康亚宁造成影响，成人礼的礼物也没有让她失望。

而且还附带送货上门的服务。

沈相如答应送小公举礼物，正好从公司出来顺路，宠粉做到这份上，她自己都要感动一把。

进门后不由得惊叹一句：“你家好大好整洁。”

康亚宁给她找了一双拖鞋，“你看到所有整洁干净的地方全是我舅舅的区域，我房间可不一样。”

传说中的魔鬼舅舅又出现了。

沈相如在偌大的房子里莫名感受到冷气，和开空调的冷不一样。

康亚宁在客厅拆礼物，惊喜地抱住沈相如：“居然是全套化妆品还有小礼服，我太喜欢了。”

厨房的保温杯很眼熟，在哪见过呢？

沈相如一时想不起来，坐到沙发上拿起其中一盘眼影，感觉肉疼兮兮，“我斥巨资买的礼物，等高考结束你就可以随心打扮了。”

“对，现在要藏起来，不能让我舅舅看到，遭了，”康亚宁看墙上的挂钟，再折回视线到沈相如身上，摇头道：“这个点我舅舅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相如头顶冒出三个问号，“我哪个样子？”

“吊带V领加豹纹短裙啊，我舅舅对女生漏胸漏屁股接受不了，别人还好，如果见我朋友这样，肯定不让我和你玩了，还会没收我手机，我就看不了你直播了，”康亚宁说到后面把自己吓住了。

没手机怎么行，看直不直播是小事，没手机怎么奸视男神的朋友圈？

看康亚宁煞有其事的样子，沈相如拎包站起来：“那我赶紧走吧。”

玄关处传来钥匙塞孔的声音。

“来不及了，”康亚宁把沈相如拽进卧室。

她胡乱从衣柜里找了一通，最后扯出一套衣服丢给沈相如：“委屈你一下，我其他的衣服你穿不了。”

沈相如看着怀里塞过来的校服惊魂未定。

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要干什么？

6

牧君晖换了家居服正准备洗手做饭，一转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次卧突然探出一颗脑袋。

他问戴着围裙过来献殷勤的康亚宁：“家里有客人为什么不请到客厅？”

康亚宁把人带了出来，难怪牧君晖右眼一直跳，现在知道原因了。

沈相如又一次刷新他的审美认知。

不可否认的是宽松肥大的校服在沈相如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衬得小脸越发精致。

可这半身是什么混搭风格？

她没有套裤子，校服底下漏了一截豹纹皮裙，再下面是一大截细腿，接着是马丁靴。

牧君晖低声笑了：“低头干嘛，见不得人嘛？”

“咦。”洪水猛兽是牧君晖，愣是要沈相如说一下感受的话，那就是缘分天注定。

康亚宁浑然未察沈相如对她舅舅的觊觎，拉人坐下，将杯子添满水，“我们坐着就好，我舅舅很快做好饭菜。”

剧情发展到共进早餐，沈相如自然不会拒绝。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是个宝，等她追到头后一定要捂好。

“你舅舅每天给你做饭吗？”

“对呀，我爸爸妈妈闹离婚，两边僵持了一年，我舅舅为了不让我受影响，当即接我和他一起住。一年以来除了学习管得严之外对我很好，从来不让我干家务，扫地都是他亲力亲为。”

“以后的老婆该多幸福。”沈相如摇摇头，和她说没用，小孩不懂她恨嫁的心。

于是她毅然抛弃了康亚宁，追爱到厨房。看着洗手做汤羹的居家好男人，她有必要解释了一下今天不伦不类的形象：“牧君晖，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子的，我不知道小公举的舅舅是你。“

牧君晖冲好手里的碗，擦干水渍，抬手搁进碗柜，随口问她：“那要是知道是我呢？”

问题超纲了，沈相如捏着衣角违心地说道：“……那我把校服裤也穿上。”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已经在直播间见识过一回了，这次牧君晖见怪不怪。他收拾干净灶台，侧头认真地和沈相如说：“把衣服脱了还给宁宁，你不用为难自己，我对别人的穿着没有指指点点的习惯。”

他确实不喜欢正经场合里不恰当的穿着，但也不是不尊重别人的自由。

沈相如笑盈盈看着他，满眼的期待：“那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呢。”

“穿成这样，打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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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辞尔

原标题：《男神且慢，我换身衣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