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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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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7)

  符申找到阿嬷时,对方果然已经利落地开始布置灵堂了,当然,在忙活的不止她一人,声称自己去睡了的叶怀瑾赫然也在,瞧见他时,那人还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惊讶问道:“怎么过来了,你不去陪着少主?”


  “他睡了,养伤期间多睡是好事儿。”符申温笑道,“而且总不能把事情都丢给你们吧,都进谷了总该出份力帮点忙。”


  他说着便朝阿嬷走去,打了招呼后就熟门熟路地着手开始帮忙,叶怀瑾摇了摇头,发出声无奈的低笑,脸上却分明带上了欣慰之色,也继续做起手头的活儿来。又过了一会儿,陶甘与无情居然也来了,所用理由与符申的有七八分相似,总而言之都是来帮忙置办白事的。于是在全员散开后的没多久,除了伤患确实需......

  符申找到阿嬷时,对方果然已经利落地开始布置灵堂了,当然,在忙活的不止她一人,声称自己去睡了的叶怀瑾赫然也在,瞧见他时,那人还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惊讶问道:“怎么过来了,你不去陪着少主?”


  “他睡了,养伤期间多睡是好事儿。”符申温笑道,“而且总不能把事情都丢给你们吧,都进谷了总该出份力帮点忙。”


  他说着便朝阿嬷走去,打了招呼后就熟门熟路地着手开始帮忙,叶怀瑾摇了摇头,发出声无奈的低笑,脸上却分明带上了欣慰之色,也继续做起手头的活儿来。又过了一会儿,陶甘与无情居然也来了,所用理由与符申的有七八分相似,总而言之都是来帮忙置办白事的。于是在全员散开后的没多久,除了伤患确实需要休养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原处,几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默契分了工,一块儿在正厅里忙碌起来。


  回到了故地的杨善虽然嘴上不说,精神上却已然全全放松,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眼刚阖上便沉沉睡了过去,而这一觉无梦无扰、睡得是相当踏实,直到被符申轻声唤醒,他才发觉居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睡得怎样,还舒服么?本来不想喊你,但他们说午饭总是要吃,还得换药……”符申站在床边,朝他温柔问道。他揉了揉惺忪的眼,低声回了句“无妨,是该起了”,随后很是自然地抬手握住对方朝他伸来的手,借力坐了起来。


  符申已经将药与工具都放在了床头小案上,见他起了,他很是娴熟的取来布条,为杨善上药换药,然后替人将衣裳整理妥当。杨善在这个过程里也已彻底从睡意中清醒,他老老实实坐着,任由对方把他服侍得妥帖周到,随后眨了眨眼,估摸了一下时间,迟疑着问道:“白事的准备……”


  “已经完成了,用过饭后就可以进行。”符申温声说道,杨善抬起头定定望着他,随后道了句“多谢”,符申欣然接下,扶着对方起身,一道前往阿嬷那边汇合,六人围坐在一处用过饭后,绝情谷老谷主的丧事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谷里物稀人少,秉持着一切从简的原则,他们布置了灵堂与几间主屋,别的许多空屋便仍是照旧。引魂幡被高高挂起,白烛静静燃着,飘散出的缕缕轻烟将摆在桌上的祭祀瓜果袅袅笼罩,棺椁被摆在灵堂的正中,杨善站在当中的最前位置,身侧一旁是绝情谷的三人,另一旁则是符申与无情。在阿嬷低缓柔和的诵经声里,他将父亲的灵牌摆上供桌,随后手执三支香,对着棺椁与牌位恭恭敬敬鞠了三躬。三支香被插进了香炉内,接着是阿嬷、叶怀瑾、陶甘,然后是不属于绝情谷的两人,众人轮流祭祀上香,随后归至原位,而阿嬷的诵经声从始至终未曾断过。


  待所有人祭拜完毕,叶怀瑾将纸扎的金元宝与火盆挪至当中,杨善席地而跪,将纸扎一个个送进火盆,烧至亡者身边,而纸钱也被众人抛洒至空中,纷纷扬扬,宛如堂内下起了雪花。一时间,灵堂里只有纸扎燃烧的声音与纸钱窸窣之音,悠悠落下的纸片逐渐覆盖在他们肩头……


  太阳将要落下时,丧礼结束了,杨善始终保持着跪姿,腰身也挺得板正,此时要起身了,才发觉自己的腿脚已然发麻,符申走至他身边,什么也没多说,只伸手搀住他稳稳扶起,随后轻轻掸走掉落在他身上的纸钱。阿嬷引着他们去到内室,端上了备好的豆腐饭作为今日的晚餐,而吃过席后,便由叶怀瑾他们将棺椁抬出,运至山谷里专门的墓园之地,下葬、刻坟、摆上贡品,至此,老谷主的白事便算是顺利完成。


  忙活完这些事时,夜色已然渐深,大伙儿的疲色皆是写在脸上,各自收拾完便匆匆回屋入睡,而第二日,处理完正事的众人便悠闲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默契地一齐出现,于正厅里休憩闲聊。阿嬷准备了不少甜甜的糕点,一边听他们讲着山谷外的经历与趣事,一边时不时给几个小辈塞上几块,杨善与陶甘自不必说,符申无情也欣然尝了一些,气氛温馨融洽,虽然所处之地名为绝情谷,但分明人人有情,好似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


  “这些年来外头的世界也是大变样了啊,”阿嬷感慨着,随后望向杨善,认真道,“从今往后,善儿你就是新任的谷主了,绝情谷还得继续传承下去,对于日后的安排你有初步打算了么?”


  “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想将我们的新据点设立在京城……”提及此事,杨善神色不由肃然几分,他认认真真与对方讲起今后不再躲藏于谷的想法,阿嬷仔细听了,眯起双眼打量他一番,欣慰点了点头:“这是好事,你们年轻人是该好好闯一闯了,陪我这个老骨头待在谷里可不会有出息。”


  叶怀瑾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被她抬手制止,笑盈盈继续道:“你也出谷去,好好的一身武功,不去护着谷主与小陶子,窝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作甚。”


  听出她话外之意的杨善与叶怀瑾对望了一眼,迟疑问道:“……阿嬷不与我们一起出去么?”


  “我一把年纪了,已经习惯待在这里了,谷里大部分时候能够自给自足,一个人也挺清净,有何不好。”阿嬷摆了摆手,坚定道,“何况不论有几个据点,这里都是绝情谷的本部,本部无人看管,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这一点倒是确实没错,但把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杨善一时语塞,想不出劝解之法,而就在此时,无情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阿嬷要留在此处?那或许,你们愿意收留些孩童进谷么?”


  见众人疑惑望来,他不紧不慢解释道:“忠义堂那边已经顺着苍鹫庄摸到了赤子山庄——我们之前闯入的只是其中一个据点,而这回无疑是找到了本家。里面有不少之前就被拐走的小孩儿,其中有一部分还未来得及接受任何训练,这些孩子是可以直接由父母领回的,但也有些在被拐来之前就是乞儿,无父无母四处流浪,而这些孩子今后的去处就成了一个难题。”


  “而绝情谷,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如今重新振作,亟需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人手吧,成年人各有心思不可轻信,但从小亲自培养出来的便不同了。让那些被解救的乞儿进入绝情谷,我想应该能成为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他有条不紊说着,从两方的角度分别分析着利弊,一双眼里满是真诚:“……如此,对绝情谷的未来发展有益,同时也算是行了件善事,解决了那么多孩童的归宿问题,现实点来讲,对绝情谷挽回昔日的形象也很有帮助。”


  “这个不是问题,老身虽然喜欢清净,但能有一群孩子陪着,热热闹闹地看着他们成长起来也挺好,不过呢……”阿嬷缓言思索着,见身为谷主的杨善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暂且应了下来,同时朝无情正色道,“有些话,善儿他可能不方便讲,但我可以。绝情谷毕竟已经经历沧桑,没有能力再做赔本买卖了,我们只能收那些背景确定干净,并且资质起码尚可的孩子,别的那些,就恕我们无能为力了。”


  “这个自然,哪怕只收留几个,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足以改变人生的帮助了。”无情温声一笑,拱手道了谢,“忠义堂会仔细调查他们的背景,绝不让有心之人混进来。”


  一直默默听着没有插话的杨善此时也终于开了口:“届时让那些孩子先与我们见一面吧,与我,或者阿嬷叶怀瑾陶甘,谁都行——我们得把绝情谷的实情告知他们,也算一个双向选择,不愿待的强留不得。”


  “谷主想得周全,”阿嬷欣然笑道,“那便如此定了,老身自是继续待在谷里,好好培养我们绝情谷未来的成员。”


  叶怀瑾坐在一旁接了话:“在下也有教孩子的经验,可以时常回来帮个忙,教他们点武功。”


  这话里的“孩子”,不会就是指的自己和杨大哥吧?陶甘眨了眨眼,瞄了一眼无情却什么也没说,而这事情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中便算是基本定下,就待回京后实行。


  为绝情谷出了份力的无情心里自然是高兴,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来自陶甘的这小小一瞥,待众人说完正事各自散去,或是午睡或是两两闲聊时,他拉着陶甘溜到角落,好奇问起了那一眼的含义。


  “我只是在想,除了阿嬷他们以外,可能也需要一个盛老师这样的人教他们呢……”陶甘很是认真的说着,随后又挠了挠头,撇嘴道,“但我又想盛老师只教我一个,毕竟我俩是这么认识的啊……”


  这是什么,吃醋、亦或者占用欲吗?无情心头一喜,刚要接话却见陶甘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似的嘟囔道:“啊但是,这么说来,在我之前盛老师有教过别人吗?如果有的话那我也算不上唯一一个……”


  还真有过的无情尴尬低了低头,一摸鼻子后无奈笑道:“确实有几个,但那些便都只是学生而已,陶甘你是不一样的,是作为伴侣的唯一而又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啊。”他温声说着,轻巧眨了眨眼,“至于那些孩子呢,若是决定留在谷里,以后便是绝情谷的人了,该请什么样的老师也就该让杨兄和阿嬷他们定夺。”


  听他如此说的陶甘顿时开心起来,他扬起笑脸,对无情的情话给予了大大的回应:“嗯,盛老师你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认真说着,随后注意力被找老师这个正事儿吸引了过去,“那我们可以给阿嬷提建议呀,多找几个老师进来,阿嬷也不会无聊了。走走走,现在就去!”


  他的热情让无情不由也绽开笑颜,仿佛已经看见了绝情谷里热热闹闹的教学之景,他应了声好,与人一道寻着阿嬷继续闲聊顺便提些小建议了。


  杨善作为伤患,自然就是回去午憩的那一个,他懒洋洋趴在床上,将窗户打开,感受着暖乎的阳光,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符申探进个脑袋,见他迷糊的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随后轻手轻脚走进右边的书房,坐在书案前静静读着书等他。


  安逸宁静的氛围流淌在竹屋里,也流淌在整个山谷间,岁月静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他们便在谷里待了四五日,也到了前往京城,重新拥抱繁华喧嚣的时候了,五人收拾了东西,与阿嬷好好道了别,气氛倒是并不悲伤——毕竟很快就要收留些赤子山庄的孩子,马上就能再见面了。


  他们回到谷外,取回了置于哨点里的马车,沿着原路往京城返回,而途中,无情接到了来自忠义堂的传信,说是苍鹫庄一案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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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6)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那所谓的妙用究竟为何。莫非真可以起死回生?面对众人的疑问,阿嬷摇了摇头,笑叹了一句“怎么可能”,随后望向他们,温温柔柔道:“此事乃绝情谷的秘密,照理只有谷主才能知道,并且传给下一位继任者,但如今情况特殊,谷主在临终前已将此事托付于我……”


  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几人心领神会,纷纷起身告辞,留下杨善与她独谈。陶甘带着无情符申去找叶怀瑾,那人已经帮他俩收拾了两间空屋,正在往里面搬被褥等物,空下来的三人见状干脆一块儿帮忙,将两间屋子彻底捣腾完,随后一人一间就好休息了。


  “对了,少主和陶甘分别住在那儿,别的地方都是没有......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那所谓的妙用究竟为何。莫非真可以起死回生?面对众人的疑问,阿嬷摇了摇头,笑叹了一句“怎么可能”,随后望向他们,温温柔柔道:“此事乃绝情谷的秘密,照理只有谷主才能知道,并且传给下一位继任者,但如今情况特殊,谷主在临终前已将此事托付于我……”


  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几人心领神会,纷纷起身告辞,留下杨善与她独谈。陶甘带着无情符申去找叶怀瑾,那人已经帮他俩收拾了两间空屋,正在往里面搬被褥等物,空下来的三人见状干脆一块儿帮忙,将两间屋子彻底捣腾完,随后一人一间就好休息了。


  “对了,少主和陶甘分别住在那儿,别的地方都是没有人的,你们谁要住哪间就自己定吧。”叶怀瑾指了指另外两间竹屋,眼尖的两人立刻发现,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分明就是一间与杨善离得近、一间与陶甘离得近的,他俩对视一眼,尚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叶怀瑾摆了摆手开始赶人:“行了,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我也要回去歇着了。”


  “天色还没黑呢,你今天睡这么早?”对一切毫无所察的陶甘奇怪问道,叶怀瑾耸了耸肩,照例是没有回答,径直转身就走,迈出几步后却又回头对着符申与无情说道:“你俩的事情,考虑一下如何与阿嬷说吧,早晚是要告诉她的。”


  语毕,他潇洒离去,留下三人站在那里再次面面相觑。


  “叶兄是真爱操心,我去阿善那屋等他,就先行一步了,至于房间分配,我想我俩应该不会有冲突。”符申率先开了口,轻笑着说完便朝方才所指的杨善那屋而去,无情应了他一声好,随后转向陶甘,笑盈盈问道:“在下能有幸去你那竹屋参观一番么?”


  “盛老师想去当然可以!”陶甘兴冲冲应声,推着无情的轮椅就往自己那边走。无情无奈笑了笑,提醒着他不用再喊老师了,显然没想那些的人挠了挠头,撒娇似的道了句“习惯了嘛”,随后又歪着脑袋问他:“他方才说的,要告知阿嬷的是指什么事?是在说杨大哥和符大哥,以及盛老师与我,都正在交往的这些事吗?”


  无情没想到他这会儿却又如此的敏锐,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点了头,陶甘长长的“哦”了一声,欣然道:“那有什么的,等办完丧事,就可以和阿嬷直接说了呀。”


  “能直说自然最好,只是你阿嬷她……”无情斟酌了一下词句,缓言问他,“世间常见的皆是男女之情,男子间相爱属于有违伦理、离经叛道,你认为阿嬷她会接受么?”


  “会的吧,阿嬷很爱我们,也说过希望我们都能幸福啊,况且你们又不是坏人,甚至还是谷里的恩人呢,她为什么会不接受?”陶甘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的困扰,见无情不说话了,他瘪瘪嘴,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做出保证:“放心好了,阿嬷肯定很高兴,再不济我和杨大哥也能想法子逗她开心呀,反倒是拖着不说才会让阿嬷真生气呢,她最讨厌别人故意骗她了。”


  “倒也不是故意骗……我明白了,我会和符申商量一下,尽早和她说的。”无情沉思半晌后如此说道,陶甘脑袋一点,轻快说着太好了,随后便继续推着他往屋里走,神色里满是迫不及待,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很乱……”


  ……


  符申沿着山壁,走到了叶怀瑾所指的属于杨善的那间竹屋,但他没有贸然进去,只站在门口,先好奇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比旁边的那些要稍大一点,内里估计还分隔成了好几间,而所用的竹材料一眼就是上等,望之清新自然,边边角角还点缀着一些草木藤蔓,总之光从外表来看,宽敞自然,应该是个挺舒服的住所了。他放下心来,随后抱着剑坐在门口的那张小木凳上,一边等人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风动之音,随之而来的是不紧不慢的轻盈脚步声,符申勾起嘴角,默默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后睁开眼,果然就见杨善正好走到了他身边。那人手里抱着用来装金梅瓶的木匣,一双清亮的眸子正狐疑盯着他,四目相对后,他收回视线,一边兀自继续往屋里走,一边悠悠问道:“符大侠来都来了,为何坐在门口,不进去么?”


  “未经屋主允许,怎可擅自进屋,这不是相当失礼么。”符申笑盈盈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至房门口时却又停了停,故意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不过如今看来,屋主似乎不打算拒绝,那符某可就光明正大进来了啊。”


  “……在玩什么呢,幼稚,再不进来我可关门了。”杨善倚在门口,翻了个白眼无奈瞪他,神色里满满的都是嫌弃,然而细看之下,分明又能见得其中压不住的一抹笑意。符申欣然应了一声,赶忙抬脚迈进屋内,同时顺手帮对方把房门给带上了。


  “这不是想让你放松点儿嘛,而且没允许就进来确实不太好。”他轻笑着解释道。


  倒是挺认真,不过这本来就是他的优点之一,这人总能在一些细节的地方让他感受到暖意。杨善瞥他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还挺高兴。


  “无妨,你随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轻声嘟囔着,端着匣子就往左边走去。


  屋里果然如符申所料,用屏风隔成了两个空间,左边卧房,右边书房。房间都还宽敞,摆着不少精巧的家具,杨善将匣子放在一张桌案上,见他伫在门口没动,撇撇嘴无奈唤了他一声:“说了没啥特别的,别看了,赶紧过来。别说你等在那儿的时候没有好奇金梅瓶的事啊。”


  “我是在等阿善,又不是在等金梅瓶,”符申眨了眨眼,毫不脸红的说着,“好奇心难免有,但既然阿嬷都说了此乃绝情谷的秘密,我便不该主动探究,你我其实只需心照不宣的不提它就好,但现在却是阿善主动要讲……莫非,是有什么与我有关么?”


  ……这么聪明作甚,虽然喊他过来了,但其实压根没想好该怎么说啊。杨善苦恼坐下,支着下颚开始思索措辞,符申坐到他对面,也不急着催,只同样拄着下巴,笑意盈盈专心看着他。热切的视线与将要说的事结合在一起,让杨善不由有些面红耳赤,久违的感到了羞赧,他轻咳一声,简略道:“阿嬷说,金梅瓶乃是与奇书相辅相成之物,可以治愈反噬。”


  “此话当真?那太好了,这可是好消息啊,我就说这反噬定然能有解决办法。”意外之喜让符申的声音都不由大了几分,他抚掌轻笑,连叹了好几声“太好了”,瞧模样甚至比杨善本人还要激动。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杨善跟着浅浅一笑,随后又无奈将视线转向了别处,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没那么快呢,总得有个过程,而且方法也有点麻烦……”


  “究竟什么方法,阿善先说说看嘛,别还没开始就退缩啊,”符申察觉到他的异样,立刻温声表了态,“不管有多难,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不、倒也不是什么登天摘月的难事……”他如此态度反倒让杨善更加难开口了起来,他扶着额头犹豫再三,最终放弃挣扎似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金梅瓶本身有一定的药性,但需与一套功法结合,练功的同时要触碰金梅瓶,使药性随内力走遍全身……而运功时反噬也会发作,七天为一次,每次症状应当都会减轻,七七四十九天后,再运功时若是完全不痛了,便表示彻底痊愈了。”


  “也就是说七次,两个月不到就可以了?”符申歪了歪头有些不解,“这似乎也不算得麻烦,等安顿下来后就可以开始,只要确保这七次连续不断就行了吧?”


  “对,但还有一点,治疗时,引起反噬之人也必须在场,随同运功并保持接触,协助反噬者的内力游走,”杨善闭上眼,单手支在额前捂住眼睛,径直转述起阿嬷的原话,“至于接触的地方,也该越多越亲密越是好,此时主动引发反噬会对治疗更有帮助……”


  他越说声音越轻——这方法怎还硬要人亲密接触?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哪怕阿嬷讲述时的神情语气再自然不过,都无法阻挡他下意识的瞠目结舌。


  阿嬷还不知道符申的事情,只笑着打趣他,说专注绝情谷的事这么久了,如今能解决反噬,以后就可以找个伴儿了,用不着害臊,却殊不知这个“伴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他所感到的害臊与她所说的也完全不是一个方面的意味。


  至此,符申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麻烦”是何意思,他哭笑不得挠了挠头,完全懂了杨善的抗拒态度——说到底还是在害羞。不过两人确实很久没有过亲昵的肢体接触了,那次未果的亲吻已算是极限,再往前追溯,大概就得回味几年前的温存了,想到这里他便由衷觉得,这分明是个毫不麻烦的好办法,谁不想与心悦之人亲近些呢?尤其是在因为反噬而被迫无法触碰之后。


  “我明白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他温笑着坚定道:“阿善因为我而难受了那么久,如今我总算是能帮上忙了。”


  “不是因为你,分明只是因为反噬……”杨善撇撇嘴,拒不承认与他有关,“反正为了这个治疗,金梅瓶我就得带在身边了,等处理完丧事以后,找个稳定的时间再开始,省得又横生意外。”


  “这是自然,如此说来,你也该休息了,为明日的白事留好准备。”符申说着朝他身后望了望,见床铺整洁如新,忍不住笑道,“阿嬷和叶兄都给你理好床了,能直接倒头就睡了。”


  感觉自己完全被当做小猪在养的杨善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将匣子打开,仔细检查了里面的宝瓶后将之收好,摆在床头,这才顺势坐在床上,却也不急着躺下,只转头望向符申问道:“叶怀瑾给你安排好房间了吗?”


  “当然,就在边上那间,一个轻功就可以过来了。”提及这个,符申语气轻快,嘴角微勾,抬手朝那个方向指了一指,“以后若是还能来这儿的话,我可以继续住在那间么?”


  他这要求的目的过于昭然若揭,压根没有掩饰的意思,杨善瞪他一眼,道了句“随你”后便兀自躺下,而得了应允的符申心情愈发好了。


  “那阿善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有事你就喊我。”他轻快说着,在对方嫌弃丢来的“不喊”里笑盈盈替人将门掩上,随后往正厅而行,找阿嬷帮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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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5)

  

  杨善这回所带的路,与之前为羊天朋引路时所走之路可谓全然不同,虽然也要绕小道走丛林,但大部分时候都还能靠马车直接前进,遇到些草木丛生的无路地段,符申、叶怀瑾与陶甘也能合三人之力将马车径直带出,因此路途虽然又远又绕,这一路过来倒也算得上顺利。


  “因为进谷之路本就有好几条,之前那条是机关多的,但只要准确绕开了也能入谷,而这条是没设什么机关,相对平坦,但也相应的只有谷主才知道的一条路。叶怀瑾我不太清楚,但陶甘肯定也是第一次走。”杨善淡淡解释着,一旁的陶甘立刻点了点头,应声道:“对,这条路上的引路香都和平常的不同,我有些闻不出来。”


  “闻不出才是对的,否则怎么叫只有谷主知......

  

  杨善这回所带的路,与之前为羊天朋引路时所走之路可谓全然不同,虽然也要绕小道走丛林,但大部分时候都还能靠马车直接前进,遇到些草木丛生的无路地段,符申、叶怀瑾与陶甘也能合三人之力将马车径直带出,因此路途虽然又远又绕,这一路过来倒也算得上顺利。


  “因为进谷之路本就有好几条,之前那条是机关多的,但只要准确绕开了也能入谷,而这条是没设什么机关,相对平坦,但也相应的只有谷主才知道的一条路。叶怀瑾我不太清楚,但陶甘肯定也是第一次走。”杨善淡淡解释着,一旁的陶甘立刻点了点头,应声道:“对,这条路上的引路香都和平常的不同,我有些闻不出来。”


  “闻不出才是对的,否则怎么叫只有谷主知道呢,在下之前也未曾走过这条路。”叶怀瑾打趣的声音从外头响起,这会儿轮到他驾车了,其余四人正坐在车内,若是掀开车帘往外看,便是郁郁葱葱且似乎一成不变的草木,让人当真分不清东西南北。


  “待会儿你应该就会看到一棵只有半人高的秃树,看到以后先往左拐,然后我会继续给你指路,不出一个时辰,你就能看到熟悉的地方了。”杨善笑着抬高了声音,对叶怀瑾说道。叶怀瑾应了句“遵命”,挥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不多时他看见了秃树,随后在杨善的指引下开始灵活穿梭于林间,经历了一个时辰左右,他果真便发出惊讶的声音,朝杨善汇报道:“少主,这里我认识,可以自行带路了,你歇一会儿,用不着时刻盯着了。”


  陶甘闻言把脑袋探出车外,也同样讶然道:“诶还真是啊,我们是怎么绕过来的?”


  杨善笑而不语,只往身后的坐垫上轻轻靠了靠,而始终笑听他们对话的符申见状朝他那边挪了挪,把自己的肩膀借了过去。这举动的言外之意过于明显,而马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呢,杨善瞥他一眼,见陶甘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便曲起手肘搭上了符申的肩膀——至于无情,京城第一大名捕的眼睛谁能瞒得过啊,只得勉强忽略他了。


  “不过是一路一直在说话而已,不至于虚弱成这样,倒是待会儿马上就能进谷了,符大侠不打算坐到外面,去瞧瞧绝情谷的景色么?”大约是心情很好,他一边笑盈盈问着,一边朝对方眨了眨眼,向外头示意了一下。符申本还因为他没有按常理将脑袋靠过来而稍有失落,此时见他如此开心,他还是忍不住跟着翘起了嘴角。


  “当然要,我与无情都还没亲眼见过绝情谷呢,不过你俩也挺久没回来了吧,可以一道……”


  “马车就那么点地方,叶怀瑾还要驾车,外面最多也只能再坐两人了。”杨善抬指轻抵他唇瓣,止住了他的话语,这回的眨眸里多了几分狡黠,“所以好位置就让给符大侠和无情捕头了,我与陶甘待在车里就好。”


  听见他话的陶甘从窗外缩回脑袋,转头脆生生应了声好,于是傻了眼的符申只得无奈与无情一起坐到了车外,就这么左右两边各一个的坐在了叶怀瑾边上。叶怀瑾的嘴角边分明挂着看戏的微笑,他耸了耸肩,隔着人与无情对视了一眼。


  “也好,正好可以集中心思看一看。”他哭笑不得轻叹道,陶甘定然是没想那么多,一听就把好位置让出来了,而杨善,毕竟有伤又有反噬,即使知道了他是故意,他也暂时拿他没辙——当然,该记的他都记在心里,日后总有时间能让那人给他补偿回来。


  马车仍在继续前进,而不多时,他们便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草木不再是杂乱无章的野蛮生长,天空也渐渐显露了出来,眼前的景色越来越山清水秀了。他们行至一间小木屋前,叶怀瑾让他俩下了车,简单解释道:“这里曾是谷里的一个哨点,一般人已经到不了此处了,所以把马车停在这里就好,足够安全,再往里就只能走路了。”


  两人了然点头,而陶甘与杨善此时也扶着车架下来了,符申赶忙扶住那个看起来若无其事的伤患,无奈问道:“大概要走多久?大夫说是可以走动,但并不代表能到那种跋山涉水的程度吧。”


  “不远了,脚程快的话不用半个时辰,路途也还算平坦,”叶怀瑾淡淡说着,得了支持的杨善闻言朝符申挑了挑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叶怀瑾继续道,“不过少主现在确实不能走那么多,待会儿我们可以轮流背一下,反正也就这点路了。”


  “诶?!且慢,你都说了这么点路,我乃习武之人,有何走不得的,再怎样也没到那种程度……”他不甘抗议起来。而符申轻笑着接了句“叶兄说得对”,无情与陶甘自然也不会在此事上就这么盲目听他的,于是四比一的结果下,堂堂绝情谷少主也只得认栽,没走出木屋多久就被符申贴心地背了起来。


  “别逞强,再厉害的习武之人受伤了也得休养,伤口裂开可不是好事。你已经为了引路操心了半天了,该歇就得歇。”他双手往后托稳了杨善的腿根,低声劝道。杨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倚靠在他的后背上,见自己大概是没可能下地自己走了,他轻叹了口气,将脑袋埋了下去。


  “知道了……等伤养好,人也要给养废了。”他小声埋怨着,声音轻得只有符申能听到,对方笑了笑,回应他一句“不会的”,随后就这么背着他,一步步稳稳走了起来,山路果然不算陡,惦念着陶甘也受了些轻伤,他便与叶怀瑾两人轮流,背着杨善慢慢往山谷深处前行。旅途终究是劳累,杨善倚在符申背上昏昏沉沉,不多时就眯上眼陷入半梦半醒的朦胧之态,其余几人默契地不再说话,直到途经一片矮坡时,叶怀瑾才轻声提醒道:“到了,过了这里就是了。”


  大伙儿俱是精神一振,符申侧过头,瞄了一眼毫无所察的迷糊之人,勾起嘴角又稳又快地迈步上前,越过叶怀瑾走在了前头。土坡在视野里逐渐消失,随之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翠绿茂密的树林、蜿蜒清澈的河溪,以及规律点缀其间、有大有小但都精致整洁的竹楼竹屋,这幅场景与陶甘口述的别无二致,他们甚至有那么一瞬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外桃源莫过于此。


  叶怀瑾朝一间倚山而建的大屋指了指,示意他们过去那边,而他自己则朝另外一间较低处的小屋飞身而去。“那里是正厅。”陶甘解释着,符申无情了解点头,跟着他走进正厅,于厅内落座。


  绝情谷的正厅比不得那些名门望族,但胜在简洁淡雅,浅绿的竹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谷里没有下人,也没法提前备茶,陶甘轻车熟路的拎起角落里的水壶,去外面接了天然的溪水,置于小炉上咕噜噜的煮。符申轻手轻脚将杨善放在椅子上,对方已经醒了,扶着靠椅坐稳后眨了眨仍然迷蒙的双眼,无意识嘀咕道:“到了?阿嬷呢……”


  符申点点头,正欲回答,就听外头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一位妇人徐徐走了进来。


  “少主和小陶子回来了?”她的声音温温柔柔,一边问着一边迈进正厅,随后将好奇的视线投在了符申与无情身上,叶怀瑾紧跟在后面,似乎正与她说着些什么,见此情景他点了点头,朝妇人肯定道:“没错,正是这二位。”


  妇人的眼神顿时柔软起来,她停住脚步,施施然向他两人行了个礼,问候道:“二位恩公。”


  虽然声音还算年轻,但就外貌和各个方面来说,对方都完全是他们的长辈无疑,无情赶忙拦着她的动作,杨善也无奈开口阻拦:“阿嬷,他们几个都是熟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那怎么行呢,该谢的肯定得谢,不过能让你带进谷里的人,那就确实都是朋友了,二位恩公不用拘谨,随意一些,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阿嬷温笑着坐下,其余几人便也跟着入座,陶甘朝阿嬷眨了眨眼,笑盈盈打了个招呼,随后给每人倒上杯茶,最后一个才坐下,而待他也入座后,阿嬷面带慈祥缓缓扫视了他们一圈,温笑开口道:“老叶刚刚已经和我讲了一些了,能揭露阴谋找到真相,实属一件大喜事,交到了新朋友更是喜上加喜,谷主在天上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提及谷主,她神色里并无阴霾,语气也是轻松平常,仿佛话语里那人只是去出了趟远门,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她最大的优点便是这个,不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保持内心的从容与平静,或许也正因如此,杨善与陶甘无论有多少的躁动不安,每当看到她淡然的态度时,都能被成功安抚,顺利平静下来——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此时也是一样。杨善眨了眨眼,轻笑着嗯了一声,随后说道:“这次回来,主要也是为了父亲的丧事,这段时间麻烦阿嬷了。”


  “有何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阿嬷尝了口茶,朝陶甘投去欣慰的一眼,随后继续道,“谷主的遗体暂时安置在地窟里,也已经做了简单的防腐措施,既然少主回来了,今日我们就好着手开始准备,够快的话,明日就可以正式为谷主送行了。”


  “这是自然,不过谷里人手不足,诸事从简就好,何况也车马劳顿了一天了,大家就还是先休息吧,不急着做事。”杨善认真说着,朝陶甘他们示意了一下,阿嬷心领神会,颔首认同后看向叶怀瑾,欣然拜托道:“那二位恩公的房间就有劳老叶了?许久没与少主和小陶子碰面了,又来了几位新朋友,我想正好可以一同聊一聊。”


  叶怀瑾对他们这些事儿早已清楚,本就没有再听的必要,这会儿听阿嬷如此说了,他干脆利落应了声好,将茶水一饮而尽后便出去准备空房了。剩下几人便陪着阿嬷说了会儿话,将一路上的事情,尤其是与绝情谷有关的那些细细说给对方听,听闻幕后主使是羊天朋时,她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当初我就觉得他不太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啊,要是当时能提醒谷主……”


  “谁也没法预料未来之事,阿嬷不必自责,如今一切不都已经好起来了么。”杨善缓言安抚着她,符申却敏锐察觉到,杨善一直挂着浅笑的脸上隐隐含着一抹苦涩——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思及至此,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肩头极轻的捏了一下。对方回眸望他,其他人的注意也跟着转了过来,符申朝他露出个轻笑,将眼中毫不遮掩的关切与安抚尽数传递,同时佯装不经意提醒道:“金梅瓶也拿回来了,不给阿嬷看看么?”


  一旁的陶甘拍了拍脑袋,惊呼了一声“差点忘了!”便赶忙去翻五人带进来的包裹,将装着金梅瓶的匣子给阿嬷递了过去。对方瞧见瓶子,眼神明显亮了一亮,她将宝瓶捧在手里,很是珍惜地摸了摸,随后抬眼望向杨善,由衷感慨道:“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谷主未竟的心事也算是完成了……”


  “是啊,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惦念着呢。如今得以物归原主,就把它留在谷里,陪在父亲的墓边吧。”杨善也轻慨着,还好,无论怎样总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谁料阿嬷闻言却摇了摇头,朝他神秘一笑:“不,少主你还不知道,此物啊另有妙用,你得把它拿走,带在身边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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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4)

  

  符申光明正大的偷亲计划在被叶怀瑾打断后再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终究还是无疾而终,他遗憾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再等再忍,好歹先找到能压制住反噬的方法再说。


  说服自己想通了的符大侠站在院内,倚墙看着一大早就赶来的无情,在望见对方神色时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笑容——对方脸上的神情已与昨日大不相同,不见迷惘、只有坚定。他朝屋内指了指,示意了一下陶甘的房间,那人心领神会,颔首致谢后把揣在怀里的一个包裹递给他,推着轮椅轻车熟路进去找人了。


  符申打开包裹皮,里面是一个挺大的红木匣,估摸着应该就是金梅瓶了,他没擅自打开,只端着匣子回到杨善那屋,把东西给刚醒了的人搁在床头。杨善本还有......

  

  符申光明正大的偷亲计划在被叶怀瑾打断后再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终究还是无疾而终,他遗憾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再等再忍,好歹先找到能压制住反噬的方法再说。


  说服自己想通了的符大侠站在院内,倚墙看着一大早就赶来的无情,在望见对方神色时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笑容——对方脸上的神情已与昨日大不相同,不见迷惘、只有坚定。他朝屋内指了指,示意了一下陶甘的房间,那人心领神会,颔首致谢后把揣在怀里的一个包裹递给他,推着轮椅轻车熟路进去找人了。


  符申打开包裹皮,里面是一个挺大的红木匣,估摸着应该就是金梅瓶了,他没擅自打开,只端着匣子回到杨善那屋,把东西给刚醒了的人搁在床头。杨善本还有些困乏,见到匣子顿时清醒,他嘀咕了一句“金梅瓶?”,支起身子将木匣捞进了怀里。


  “嗯,应该没错了,你确认下是不是真的,没问题的话我就去借马车找大夫了。”符申温声说着也坐到了一旁,杨善点点头,把木匣一点点打开,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莫名觉得紧张起来。随着盖子滑开,熟悉的金色映入眼帘,他屏住呼吸,将内里的瓶子拿出来,抱在手里打量了一番,最终舒了口气,轻轻感慨道:“是真的,终于回来了……”


  从绝情谷被围剿开始,被夺走了十八年的东西终于物归原主了,虽然它不是真的有如传闻里说的那样神奇的起死回生之物,但毕竟本就是绝情谷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喜悦与解决一桩心事的轻松仍是让他感觉浑身舒畅,整个人都不由精神了几分。


  “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他一直念叨着这个,这趟我们就把它带回去了。”他轻声说着,抬眸望向符申,绽出一个由衷的淡笑,却比春华更能摄住符申的心魄。


  符申跟着笑了起来,感叹了一句“太好了”,随后指了指外头,笑意盈盈道:“无情已经到了,在与陶甘聊,应该待会儿就会过来,叶怀瑾也在院子里待着,有事你先喊他,我出去一会儿,这就去备马和马车。”


  “行,话说回谷之事你与无情说过了吧。”


  “提了一嘴,就看待会儿他俩的结果了,要是成了,那怎么的也都会去了。”符申替他将被子掖了掖,嘱咐好一切后终于舍得往外走,“我觉得问题不大,阿善你就等着好消息,做好出发的准备吧。”


  杨善点点头,目送他出去,随后忍不住将金梅瓶看了又看后才小心翼翼收回原位,不多时,无情与陶甘果然一块儿来了,而在院子里的叶怀瑾瞥见他俩,也跟着走到了杨善房门口,正大光明倚在了门外。


  察觉到了的陶甘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叶怀瑾瞄了一眼,而无情朝杨善作了个揖,认认真真说道:“杨兄,在下与陶甘已充分交流了心意,互相确认,将往后的人生托付给了彼此,从此以后我二人便不再是师生,而是伴侣。我二人心意已决,特来告知,也望得到杨兄的成全与祝福。”


  “这自然是喜事,父亲和阿嬷知道了也会高兴的。”他将陶甘带出谷历练,还给他找外头的老师,本就是想让他离开绝情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今的进展虽然出乎意料,但怎么不算是比预期更好呢,他自然没有理由去反对。杨善勾起嘴角,朝陶甘招了招手,在对方走近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以后你就要与无情同甘共苦、互相扶持了,当然,他要是做了过分的事,绝情谷永远是你的后盾。”


  陶甘应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而无情闻言与杨善对上视线,两人相视一笑,也算是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话说,既然如此,之后陶甘要从这里搬出去了么?”气氛正是认真而温馨,叶怀瑾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虽然有些毁气氛,不过这也是日后定然会面对的现实,作为话题中心的陶甘与他的杨大哥面面相觑,最后挠了挠头,小声道:“诶,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和盛、无情,还没想那么多呢。”


  称呼倒是改得挺快,叶怀瑾耸了耸肩,挑眉看向杨善,而显然也没想那些的少谷主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看起来还挺随意的提议:“以后再说吧,现在还只是交往,想那些太早了,总该磨合一下不是么。”


  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算是磨合吗?陶甘眨了眨眼,有些没想明白,而无情已经笑着应了,随后望向他温声道:“那就慢慢来,反正这里离忠义堂不远,我多过来就是了。”


  “噢,那我也要经常过去,毕竟现在好像没啥事……”陶甘欢脱的话还未完,被不愿承认如今很闲的杨善轻咳着打断。他鼓了鼓嘴,眼神移向别处,若无其事淡淡道:“这都还早,无情公子知道回谷之事吧,符大侠已经去备马车了,你也该收拾下行囊,届时我们动身可不等人了。”


  “知道,只是没想到如此快,那在下先稍待一会儿,用过午饭就回去收拾。”无情欣然点了点头,得了杨善的认可就基本等同于得到了绝情谷的认可,他心下正是欢喜,迫不及待想与陶甘独处,说一些早已在心中百转千回了无数回的话。其余几人自然明白他这会儿的心思,聊了会儿后便默契收住了话题,结束了一早的寒暄。


  无情自是与陶甘回他的屋去,叶怀瑾却仍是倚在门口没动,他望了眼理着衣襟又准备躺下的杨善,径直开口问道:“少主,此次回谷以后,我们还出来吗、不,或许我该问,再出来以后,我们还会经常回谷么?以后的据点会是这里,而不是那儿了吧。”


  “……叶叔是怎么认为的,我们该继续待在谷里么?”杨善沉默了一瞬,随后抬眸看向他,神色里满是认真,“我不否认我改变了想法,以前我们确实需要藏起来,但如今,我们可以回到阳光下生活了,又为何还要躲藏呢?”


  “绝情谷永远是我们的归处,我不会让那里荒废,但我们也该去到外面了……叶叔,在父亲和你们含冤之前,绝情谷也并非是避世离尘的状态吧,我们只是恢复从前罢了。”他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是担心叶怀瑾不愿,而始终沉默着的人却突然大笑一声,朗声道:“少主若是真心这么想,那叶某可就太高兴了,本该如此才对。”


  “你这是……那方才为何有次一问?”杨善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想好的说服用措辞似乎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他有点不甘,愤愤刀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叶怀瑾一眼,而对方无辜挥了挥手,给自己辩解道:“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另外少主可还记得,我之前所说的,可以在京城里谋求生路,当个一官半职的说法?”


  见杨善狐疑点点头,他笑道:“这个说法仍然有效,少主若是有这意向,只需与在下直说便是。”


  “你还有这种路子?”杨善有些讶然,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对方为了劝他放弃报仇而随口一说的事情,结果居然是认真的么?


  “也不算路子,朝廷本就有广招人才的想法,不论是文是武,都在京城设有相应的考试与选拔,少主若是愿意,我可以将前期的准备事宜都处理妥当,届时你只需亲自去参加。至于能不能选上,就全凭少主自己的真本事了。”叶怀瑾不紧不慢说着,同时也觑见了杨善犹豫的神色。


  “不入江湖,而入朝廷么……”他喃喃着。


  “其实并不冲突,朝廷与江湖本就不可能彻底分开,看似有别实则处处交融,再加上当今皇上似乎是个豪迈之人,本就有意结交江湖人士,也确实重用了一些,所以这点上不用顾虑太多。”


  “……而若是日后仍然有人质疑绝情谷是魔教,那么绝情谷谷主是朝廷官员这一事实,就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了,同时也能避免绝情谷被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再次针对,起码明面上如此。”杨善望着下意识低了低头的叶怀瑾,无奈继续道,“这也是叶叔希望我去的原因之一吧,与其说是为朝廷效力,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但一切的选择权仍在少主手上,少主若是不愿,那便当叶某从未提过此事吧。”叶怀瑾抱拳作揖,朝他行了一礼,“这个提议确实有在下的私心,少主要罚便罚,怀瑾心甘情愿。”


  “你是为了绝情谷着想,算何私心,只是啊,”杨善无奈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叶怀瑾,你这人有时候真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要人猜呢。”


  变化的称呼让叶怀瑾勾起嘴角,回话的语气也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常态。“少主聪慧,有些话在下不必直说。”他轻笑着打趣,随后在杨善的白眼里再次行了一礼,不等他回话便兀自退下了,杨善早已习惯他的自由之态,方才的严肃才是叫人不太自在,他无可奈何耸了耸肩,彻底缩回被窝里,打算再睡上一觉,恢复点状态,也好让等会儿被喊来的大夫挑不出毛病来——都到这步了,再因为他的身体而不能走的话,他可要自责了。


  符申带着马车与大夫,抢在午饭前赶回了小院,经过大夫一番细致的检查,杨善得了下地走动的允许,也被告知伤仍未痊愈,还得继续换药、勤加休息。毕竟是那些人下了狠手的刑讯,这个结果已经算得上好,杨善不假思索地在午饭时宣布了这个消息,同时决定午后出发,尽快回谷去为父亲处理丧事。


  说到午后之时,他意有所指朝无情瞄了一眼,神色里藏着点小小的调侃,而无情也在用过饭后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忠义堂,并表示会在一个时辰内返回,让大家稍等他一会儿。一旁围观的符申自觉错过了不少,待用过饭后便拉住杨善,悄然询问了起来:“所以方才是发生了什么?看那样子,他俩确实是成了吧。”


  杨善便把与无情陶甘他们发生的对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至于和叶怀瑾的,他思索了一下还是作罢,符申听到这消息自然是高兴,当即去和陶甘道了喜。感情问题得以顺利解决,又马上可以回谷,几人心情俱是不错,一块儿收拾了东西后,他们等来了无情,将行囊都装好,坐上马车,随后便驶出了京城,在杨善的引导下朝着绝情谷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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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3)

  

  符申回到小院时,叶怀瑾与陶甘都正待在杨善的屋里。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直到踏进房门看见三双眼睛齐齐望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三人分明都是绝情谷的人,自己是闯进他们的开会现场了。


  好在某种意义上他也不算外人,不至于被他们合力赶出去。陶甘扬起笑脸大声打了个招呼,叶怀瑾与杨善则是点头一个淡淡的示意,符申颔首让他们继续,自己则坐在一旁默默听了,发现是杨善在与他们商量购置丧事用品之事。


  京城里有专门的铺子,他们已经列了一份清单,商讨接近尾声,就差动身前往。符申接过单子扫了一眼,欣然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去买?我也正好可以准备马车了。”


  他们是借着苍鹫庄的马车回来的,......

  

  符申回到小院时,叶怀瑾与陶甘都正待在杨善的屋里。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直到踏进房门看见三双眼睛齐齐望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三人分明都是绝情谷的人,自己是闯进他们的开会现场了。


  好在某种意义上他也不算外人,不至于被他们合力赶出去。陶甘扬起笑脸大声打了个招呼,叶怀瑾与杨善则是点头一个淡淡的示意,符申颔首让他们继续,自己则坐在一旁默默听了,发现是杨善在与他们商量购置丧事用品之事。


  京城里有专门的铺子,他们已经列了一份清单,商讨接近尾声,就差动身前往。符申接过单子扫了一眼,欣然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去买?我也正好可以准备马车了。”


  他们是借着苍鹫庄的马车回来的,到京以后那些马车自然便被收走,因此也就出现了回谷还得再自备马车这么件事,杨善瞥他一眼,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拿回金梅瓶,并且大夫说可以了以后,否则别说大夫,符大侠怕是也不同意吧。”


  符申无奈笑了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他看了眼躲在一旁偷笑的陶甘,把他揪出来让其站到叶怀瑾身边,随后提议道:“那你们这几日就可以开始动起来了,至于马车,我打算去忠义堂问他们借一下。”


  “这么快?你确定大夫会放我走?”杨善眯起眼不可置信打量他,而符申闻言眨了眨眼,摆手无辜道:“应该不远了,先准备起来总是没错,而且无情说他明天会亲自来一趟,把金梅瓶物归原主,我这不是怕阿善拿到瓶子以后就坐不住了么。”


  说谁坐不住呢?炸了的杨善愤愤瞪他一眼,而听闻无情要来的陶甘还真有些坐不住了,他挠了挠头,明显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符大哥,你和盛老师聊完的结果……他有说什么吗?”


  “有是自然有,他既决定了要来,肯定不止送金梅瓶这一件事,不过在这之前,诚如他自己所说,有些事你也确实该自己想一想。”符申温声说着,朝叶怀瑾与杨善那边望了一眼,“所以,我想我们两人或许可以先单独谈谈?有些话还是单独传达比较好。”


  叶怀瑾闻言抱起自己的剑,又拿过那张单子,不紧不慢告了辞:“那在下就先按着清单找东西去了,争取一次把这些都买齐。”


  三人目送他离去,而杨善望了望仍然伫在原地的另外二人,打趣轻笑道:“去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要我移步去外头么?那我可就不客气……”


  “别别别,阿善你躺着就是,我和陶甘去他那屋就好。”符申反应过来,立刻拦住他跃跃欲试又想走动的想法,把人摁回床上捻好被子,无奈警告道,“好好歇着,我俩就在隔壁,我聊完就过来陪你,可别临走前把伤势搞重了,到时候大夫是真不会放人了。”


  杨善淡笑着点了头,难得老实的没有反驳,得了应允的两人这才放心离开了他的屋子,去到陶甘的房间交流情况,而他躺在床上,望着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天花板,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罢了,确实还是容易乏,正好再睡一会儿好了,他闭上眼,在一片宁静中安然入梦。


  符申与陶甘的谈话进行得还挺顺利,对方其实很聪明,心思也很细,只要在关键处多多点拨就能明白很多事情,他认真听取了符申的提议,表示会好好考虑,随后就坐在屋里真的认真思索起来,而见目的达成的符申也便不再打扰,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回到了杨善的房间。


  那人已然睡着,他便坐在案边,兀自找了几本书出来翻看,不知过了多久,床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还有翻身起床的声音——杨善醒了。他带着笑意往对方那里望,却见那人蹙着眉头,神色并不是很好,恍惚间似乎还想要下床,符申赶忙走过去,一边倒了杯水给他,一边担忧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


  杨善的动作间还带着些刚从噩梦抽身的慌乱,而符申的声音温柔又有着奇妙的安定感,将他躁动的情绪彻底抚平,他愣了一会儿,随后恢复了冷静,一双清亮的双眸用力眨了眨,而后望向符申,接过了他手里的水。


  “算是吧,本来只想眯一会儿……”他懊恼说着,慢慢抿了一口水,虽然已经明白了是梦,但心口仍还在怦怦乱跳,“一开始梦见了父亲,我还挺高兴……”


  符申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然后呢?”


  “他抱着我,还在襁褓中的我,正在和我说话、逗我笑,不过我记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了……然后,很多黑影突然蹿了进来,周围多了很多的尸体,还有火,熊熊大火。父亲被黑影缠身,把我抛了出去,然后我就不知怎的,眼睁睁看着他被黑色逐渐吞没了,而那些尸体全都怒目圆瞪,流着血泪死死盯着我……”


  杨善淡淡描述着,语气听起来平板无波,只顿了一顿后给自己的话做了收尾:“然后我就醒了。”


  这听起来或许会是围剿那会儿的场景,也或许会是别的,符申坐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背轻抚,温声安慰道:“梦都是假的,不用把它放心上。”


  许是怕惊扰他,他的声音同样也很轻,但语气却相当坚定,杨善默然了一会儿,却突然话锋一转,讲起了别的事情:“其实,回春药铺的老板是我杀的。”


  时间隔得太久,再提起这事,符申一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一愣,而杨善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止是他,之前还有好些,包括从赤子山庄回来以后,我都动过手,处理了不少冒充绝情谷的、亦或是侮辱绝情谷之人……”


  “但我之前也说了,你这么做于情于理都并无问题,他们既然敢那么做,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知道,对于那些事,我从来没后悔过,他本就该死,”杨善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话后又沉默了半晌,继续道,“方才的梦里,我唯一听清的是那些尸体对我说的话,他们流着血泪盯着我,说我做得好,说我该继续坚持下去,八大门派的人也应当和那些人一样下场……”


  “我大概是拒绝了,然后他们就攀在地上拼命朝我爬来,连被包裹住的父亲,也仿佛变成了一滩烂泥,蠕动嘶吼着要将我一并吞噬。”他望见了符申肃然的神色,叹了口气不再描述梦中那些虚幻之景,只无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连乌发被抓乱都顾不上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一直觉得我已经放下那份虚假的复仇了,但这次……”


  “不要怀疑自己,那再如何都只是一个梦而已,”符申将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轻轻摩挲着柔声劝慰他,“我猜,你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毕竟这段时间一下子爆发了如此多事,如今又面临回谷,焦虑也是正常的。”


  “……或许吧,但其实阿嬷不会说什么的,如果父亲还在,他应该也不会,毕竟叶怀瑾都说了,他只希望我们能自在开心。”杨善喃喃说着,言及至此又恍然般重复道,“是啊,他是一直这么希望……”


  “所以与梦境并不符,对不对?再说你那会儿也并不是襁褓中的婴儿,一个婴儿又怎么能做到那么多强人所难之事,那梦分明处处都透露着不合理,所以梦里那些话也都不必在意,尽是胡话罢了。”符申温柔的声音如同一阵春风,带着温暖而又镇定人心的力量,柔和拂过他心尖,将阴霾尽数吹散,“话说回来,事已至此,就当阿善想家了,我们尽早回谷吧?明日金梅瓶一到,我就去借马车,再去找大夫再来帮你看看,如果没有大碍,近几天我们就动身,阿善你觉得如何?”


  “此话当真?符大侠居然不念着身体第一了?”杨善挑眉略显惊讶,他的注意力成功被回谷一事吸引,语气也已然恢复了往常,符申见状勾起嘴角,笑盈盈道:“本就约好了尽早回去,身体无碍、宝瓶也取回,那自然越快越好了。”


  “那自然最好,说话算话啊,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杨善撇撇嘴轻一点头,此事便算是定下,随后他意识到符申与陶甘的对话已经结束,便紧跟着问道:“你们聊下来如何?明日无情过来,我该不会看到他二人闹翻的场面吧。”


  “应当不会,放心好了,他俩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也该各自想清楚了。”符申语气轻快,见噩梦这一茬已经过去,便起身去取了木梳,朝刚睡醒又揉乱了自己头发的人轻轻挥了挥。


  杨善反应过来,懊恼嘀咕了一句“我现在不会像个疯子吧”,符申哑然失笑,赶忙挥手说着没有,只是有些乱,语毕就见那人朝他伸过了手。


  “那把梳子给我吧,总得稍微理一下,否则成何体统。”对方淡淡说着,另只手已经去取自己的发带了。符申在一旁看着,却没把梳子给他,只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随后趁杨善没来得及反应,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尖勾划过他的手背与掌心。


  “我来吧,你坐起来一些就好。”他轻声说着,执着梳子走到杨善身侧偏后的位置,两指夹起一缕乌发置于手心。对方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僵,随后不太自在地推脱道:“这种事我可以自己来……”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但我就是想帮你梳一次,阿善不愿意吗?”符申摆出委屈的表情,脑袋一耷十足的低落。他几年前就会使这一套了,杨善知道是故意,但偏偏不轮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挺吃这招,也导致那人百试不厌。他侧过脸去,瞄了兀自委屈的人一眼——对方分明是在偷偷看他,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神情失落得更明显了——杨善无奈瘪了瘪嘴,实在不太忍心拒绝。


  他往外挪了挪,方便符申操作,随后曲起自己的膝盖,双手环抱住两腿,将下巴往膝盖上一搭,就这么团坐在了那里。微微低头的姿态下符申能看到他披散的乌发与若隐若现的白皙后颈,这分明是全然信任的体现,他心头一暖,接过对方递来的发带,轻手轻脚撩起那略有炸毛的柔软黑发,用梳子一点点为对方梳理起来。


  几缕柔顺的发尾从指缝间滑落,挠得他手掌微痒,心里更是有如暖流流淌而过,他为对方仔细束好马尾,将发带系好,轻道了一句“完成”之后却没有松手,只将双手往下,缓缓抚至杨善的脖颈,随后摩挲至他的下颚,将自己的脸颊也贴了过去。


  “阿善……”他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那人看了过来,神色淡淡,没有躲没有避,但泛起了淡红的耳根仍是出卖了那点隐秘的悸动。想起他的反噬,有过前车之鉴的符申略微犹豫了一下,在亲与不亲间纠结矛盾——


  “少主,东西都买齐了,京城的铺子里东西确实齐全。”叶怀瑾拎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随后望着端坐在床上若无其事的杨善与正拿毛巾拼命擦脸的符申,莫名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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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2)

  

  这一顿晚饭在符申与杨善的分工之下,完成得相当顺利,杨善动作娴熟,翻炒颠锅都相当熟练,做起鱼肉这类的荤菜也都不在话下,很快,精致的五菜一汤被端上了桌子,四溢的香气将陶甘屋里的两人都吸引了出来。符申瞥了啥也没干的二人一眼,见陶甘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叶怀瑾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用轻松的语气将他二人赶去厨房,帮忙拿碗筷等物。


  “看来是缓过来了,叶叔果然还是比我们有法子。”杨善轻声感慨着,厨房里终归是热,他刚忙活完一场,额间到底是有了一层薄汗,被符申忙不迭地送到椅子上,要他赶紧坐下歇息,而正想再给人递一方帕子的符申听到他的话却是有些惊讶:“叶叔?是指叶怀瑾吗?他不是也才三十出头……”......

  

  这一顿晚饭在符申与杨善的分工之下,完成得相当顺利,杨善动作娴熟,翻炒颠锅都相当熟练,做起鱼肉这类的荤菜也都不在话下,很快,精致的五菜一汤被端上了桌子,四溢的香气将陶甘屋里的两人都吸引了出来。符申瞥了啥也没干的二人一眼,见陶甘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叶怀瑾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用轻松的语气将他二人赶去厨房,帮忙拿碗筷等物。


  “看来是缓过来了,叶叔果然还是比我们有法子。”杨善轻声感慨着,厨房里终归是热,他刚忙活完一场,额间到底是有了一层薄汗,被符申忙不迭地送到椅子上,要他赶紧坐下歇息,而正想再给人递一方帕子的符申听到他的话却是有些惊讶:“叶叔?是指叶怀瑾吗?他不是也才三十出头……”


  杨善见状有些忍俊不禁,他从对方手里拿过帕子,强压着笑意解释道:“那是看上去而已,叶叔真实年纪大约还要长个十岁,否则怎么可能是我父亲辈的暗卫呢。”


  符申愕然抓抓脑袋,感觉有些尴尬:“那我和无情岂不是都喊错了?”


  “无妨,他还挺喜欢别人喊他叶兄,否则怎么会不提醒你们呢。”杨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示意他不要紧的同时眉眼间分明都是戏谑,“你们不是第一个被他外表骗过的,用不着耿耿于怀。”


  “倒也不是,只是感觉于礼有失……”符申无奈,但这下也便全明白了过来,他坐到杨善身边,见那人捏着帕子也擦了汗,却仍是带着笑意调侃望向自己,干脆凑过去低声道:“别笑了,当心伤口崩开,用过饭以后我帮你看下伤,也差不多该换药了。”


  他语气分明是格外认真,右手却悄然攀上了杨善的手臂,在臂弯处轻轻点了点,暧昧的动作让平常话语在此时沾染上了其他意味。相熟至极的两人对此皆是心知肚明,杨善嗔他一眼,扭过头去果断拒绝:“岂敢劳烦符大侠,让大夫来就好。”


  符申笑意盈盈方要继续,陶甘与叶怀瑾却在这时回来了,他轻咳两声坐正了身子,叶怀瑾见怪不怪的兀自摆好碗筷,而陶甘奇怪瞧了他一眼,疑惑问道:“符大哥这是受凉了吗?要不要喝点酒暖一下身子。”


  有酒?杨善的目光登时一亮,符申见状赶忙摆手,连声说着不用后在那人幽怨飘过来的视线里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热汤。“有你杨大哥做的汤了,比酒效果好。”他一本正经说着,随后看向杨善,宛若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认真道:“而且静养期间不能喝酒,我们当着阿善的面喝,岂不是在诱惑他么,这样不好,就暂且一起禁几天酒吧。”


  陶甘懂事点点头,立刻应了声好,而叶怀瑾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唯一有意见却又偏偏不能喝的那位只得把“顺便来点”这句话憋回了心里。几人就着热汤吃起了饭菜,倒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如何,早就尝过他手艺的绝情谷两人这回居然大力夸赞起了他的厨艺,杨善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全盘接下,而待用完饭回到屋里,却还是忍不住无奈道:“这是商量好了,一起来哄伤患开心呢?”


  “确实挺香啊,夸一夸也是应该的,怎么能叫哄呢。”跟着他一块儿进屋的符申闻言认真说道。洗碗收拾的事情自然交由陶甘他们负责,夜色已暗,之后就差不多各自休息了,他将门关好,走到矮柜前翻找着伤药,笑盈盈继续道:“我也觉得阿善的厨艺很好,刚才都忙着埋头吃了,现在把我的这份夸奖补上。”


  “晚了,事后才说,一看就心不诚。”杨善撇撇嘴,故意和他唱着反调,而望见对方的举动,他愣了一下,讶然道:“真换药?不是说了等大夫来就好么,我今日都没沐浴……”


  “这点事有何关系,换勤一点对伤也好。”符申挑出大夫给配的上好伤药来,又取了干净的白布,坐在床边朝仍旧立在那里的杨善招了招手,“过来坐呀,你今天活动量够多了,得及时休息了。”


  见杨善站在原地仍是不动,反而鼓了鼓嘴瞪了他一眼,一整个嫌弃模样,符申这才回想起自己饭前那稍显暧昧的举动来。他忍不住笑了笑,朝那人眨了眨眼无辜道:“真的只是上药,不做别的,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啊……符某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吧?”


  “……谁知道呢。”杨善刀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后却还是走了过来,他往符申身边一坐,抬手不紧不慢解起衣服,同时淡淡道:“不过如果你都没有信誉可言的话,那这江湖上怕是没有人可信了。”


  这不就是变相在肯定他么?符申心中欢喜,勾着嘴角便也伸手帮他脱衣,将换下来的衣衫都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展露在他眼前的躯体算得上伤痕累累,白皙腰身上裹着涂了药的白布,细闻之下还能嗅到一点淡淡的药味与苦味,他轻手轻脚将旧布拆下,那些斑驳的鞭痕虽已见过数次,却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给伤处做了清洁,将新药一点点涂抹上去,杨善抿着唇没动,但他分明能听见一点轻微的嘶声。


  “还是很疼么?”他轻声问着,手头动作都不由放轻几分,杨善摇了摇头只示意他继续,符申知他要强又倔强,顿了一顿后干脆加快了动作,干脆利落地将药尽可能快的换完,然后拿干净的白布帮他重新扎上。


  杨善深吸了口气,抓了里衣披上就缓缓扶着床躺下,直到这时他才显出些属于伤患的虚弱之态来,眉眼间泄出几分疲色,眼神也朦胧了起来。


  “睡吧,明日我自会去找无情,你只管好好休息,别让这事儿影响了身体。”符申放缓了声音轻轻说着,替他将被子盖好,甫一转身,却被那人伸手拉住,


  “这儿的床没客栈那么窄了。”


  他听见了对方的轻声嘟囔,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一回他没有犹豫,更完衣立刻翻身上床,躺到了那人的身侧,随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手臂抬起,轻轻圈住了杨善的腰。“这样应该不会疼吧?”他小心翼翼问着,而背对着他的杨善转头瞥他一眼,放任了他的动作,只淡淡回道:“你别做多余的就不会。”


  那自然是不会了,经历了如此多风雨,如今只要能抱住他就很满足了,符申欣然应了声好,就这么好好躺下,与那人一道陷入沉沉安眠。


  而第二日一早,他刻意起得晚了一些,赖在杨善身边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洗漱。那人还在安静睡着,伤患本就该多休息,他没有打扰,叮嘱了另外两人好生照看便独自出门,前往忠义堂找无情一叙。


  对方安坐在自己的房内,捧了本书正读得专心,丝毫看不出有被感情所苦,符申挑了挑眉,道了句叨扰便径直坐下,无情这才抬眸看他,看似惊奇的疑惑道:“怎么提前来了,按着约定明日才是交换情报的日子吧。”


  “别装傻,你该知道的,陶甘那模样瞒不住谁。”符申看不惯他这故作无事的逃避模样,蹙了蹙眉开门见山,“亏我还以为你看清了自己,为何要用那种话来拖延时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平常的你可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无情翻书的手一僵,随后重重叹了口气,将书倒扣在桌上,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我确实在犹豫,也确实无法轻易做出决定,”伪装出的轻松语气在此刻尽数卸去,他脸上流露出罕见的迷茫,喃喃道,“你觉得,陶甘他真的理解了什么是爱了吗?”


  符申一眼看破,直言道:“你怀疑他的感情不是爱,只是师生间的依赖?”


  “也不全是,我承认我狡猾,我让他再好好想想,是希望他能认清楚自己的感情究竟为何,但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希望我自己考虑清楚……”无情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轮椅,“我只是个不能跑不能跳的瘸子,或许没法给别人幸福……”


  “你是当真如此想的?”符申闻言心里一惊,当初听转述,这个理由怎么看都只是个敷衍的借口,然而如今瞧无情的神情,却似乎是相当认真,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他不由也跟着认真道:“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可是京城第一名捕无情,你能去到任何地方,轻功能比大部分人都快,日常的一举一动更是甚少会被瘸腿影响,没人敢因这个轻视你,更没人敢说瘸腿是你的缺点,怎么如今你却自己陷入庸人自扰的境地?”


  “……轻视或许没有,但同情呢,”无情揉着眉心,轻叹出自己的忧虑,“陶甘生性纯良,与我又有师生之谊,他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对我有了些特殊的情感,却又无法很好的分辨……”


  “我不希望他是怀着错误的、被误导的感情与我在一起,况且我又是个残废,他应得的幸福我给不起,更不想要他的同情……”


  无情的话语还算平静,但符申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名为无力与害怕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少会出现在意气风发的少年名捕身上,此时却从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的每一个微小举动里无声渗透出来。


  “好吧,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符申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但既然知道了症结在哪儿,就该去解开它才是,躲在这里读书可不会让事情有任何进展。”


  “理是这个理,但是……”无情侧首看了他一眼,符申心神领会,无奈笑道:“当局者迷是吧,那在下这个旁观者不就正好来帮忙了么。”


  他在无情期盼的眼神里思索一番,继续开口道:“先从陶甘那边说起,他从你这儿回来以后可就很失落了。”他故意先提到这点,果不其然对上了无情担忧的视线,“无情公子,你不确定他的心意,但你可以确定自己的,你确实喜欢他,对么?”


  见无情点了头,他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说道:“两情相悦本就需要过程,追求这二字你总听过吧?对你无感之人你都可以追,更遑论他分明也对你有好感,就因为一个单方面的猜测就退缩不前,对你二人的感情可都不算公平啊。”


  “但万一他并不是……”


  “那就教他辨清自己的感情,然后你再从零开始追求。”符申认真道,“他对你的感情再如何也不会是厌恶吧,从零开始不过是漫长一些,你若真心喜欢他,便也不会觉得这过程长的。”


  无情愣住了,他向来聪明的头脑似乎这时才想起,追求一个人是有很多种方法的,并不一定非得双方直接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他傻傻呢喃道:“但我仍是瘸腿……”


  “那又如何,幸不幸福是由陶甘自己感觉的,你该问他的想法,而不是在这里自说自话,替他做出不幸福的结论。何况你与他已经相当幸运了,”言及此处,符申实在无法不联想到自己,他苦笑一下,带着艳羡之意继续道,“阿善和叶怀瑾对这事都没有反对想法,绝情谷的真相也已经揭露,没有什么能横亘在你俩之间,你只需要向前迈步,说不定就可以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无情虽在自己的事上发傻,但对于他事仍是敏锐,察觉到符申的言外之意,他讪讪道:“抱歉,符兄,我不是有意……”


  “无妨,反正我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符申摆了摆手,轻轻笑道,“总之,无情捕头,你不是真的无情,所以别让自己后悔,也别让你的单方面猜测成为你自己的唯一阻碍,明明用不着推开他的。”


  见无情若有所思,眉头已然舒展,他不再多说,反客为主地为两人沏满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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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1)

  

  无情只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一下子被塞了太多信息,彻底懵了,他瞪圆了双眼,望着面前竹筒倒豆子般说完了一堆之后,便一言不发眨巴着眼盯他的陶甘,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是你觉得我喜欢雨墨姑娘?”


  见陶甘抿着唇狠狠点了点头,无情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他深呼吸了一下,招了招手示意陶甘找张凳子坐下,问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盛老师很欣赏她呀,你们一起谈论了好多书籍,聊得可欢了。”陶甘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而那些书我很多都不懂,还得盛老师教我……”


  “那有何要紧,凡事不都得有一个不懂到懂的过程么,雨墨姑娘确实知道得挺多,我对她的才......

  

  无情只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一下子被塞了太多信息,彻底懵了,他瞪圆了双眼,望着面前竹筒倒豆子般说完了一堆之后,便一言不发眨巴着眼盯他的陶甘,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是你觉得我喜欢雨墨姑娘?”


  见陶甘抿着唇狠狠点了点头,无情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他深呼吸了一下,招了招手示意陶甘找张凳子坐下,问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盛老师很欣赏她呀,你们一起谈论了好多书籍,聊得可欢了。”陶甘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而那些书我很多都不懂,还得盛老师教我……”


  “那有何要紧,凡事不都得有一个不懂到懂的过程么,雨墨姑娘确实知道得挺多,我对她的才识确有欣赏,但要说喜欢可就太夸张了,有学识的人那么多呢,在下总不可能见一个喜欢一个吧。”无情无奈摇了摇头,认真与他解释,“喜欢与欣赏是完全不一样的,欣赏是觉得某方面挺好,而喜欢,那就是无论那人的优缺点,好与不好,都是自己喜欢的一部分了。”


  陶甘懵懂点了点头,干脆把自己心中纠结继续往外倒:“那上聚宝阁的时候,你让她跟在你身后,你挡在她前面……这其实很正常,毕竟她不会武嘛,但我好像真因为这个吃醋了,感觉自己挺不对……”


  他向来大大咧咧的性格,无情从没想过他会吃醋,更没想到会因为这个而吃醋,揉了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不会武是一方面,其实让她跟着,也是在提防她——毕竟苍鹫庄的人,把她独自放在外面的话,万一去报信或者怎么的,我俩在楼里不就成瓮中捉鳖了么。那种无法确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放在身边才是对我们最安全的做法。”


  陶甘下意识“诶?”了一声,讶然瞪大了眼,眼里分明写着:还有这层意思吗?无情笑盈盈点头,向他回应道:“对,确实如此。当然现在我们能知道,她确实是一心逃离,并未骗人,但在未能彻底确定的时候,总是警惕一些好。”


  “这样啊……”陶甘喃喃着,那这么一来,盛老师好像确实不是喜欢雨墨了,一个问题好像就这么飞快解决了。


  “对,所以你也别再瞎想我俩的关系了,若是不慎传出去,对雨墨姑娘也不好。”无情温声道。


  “那肯定的,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儿呢。”陶甘点点头,随后又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似的大声道:“啊,那这样的话,盛老师可以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了吗?! 我喜欢你,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也喜欢我?”


  毫无转折与铺垫的一记直球就这么再次砸到了无情脸上,他神色一僵,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一抹苦笑。“关于这个,陶甘,你认真听我说……”


  “我确实也喜欢你,甚至应该早于你喜欢我的时间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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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的小院生活,一日三餐都是符申和叶怀瑾他们轮流去外头买回来的,杨善今日得了闲,反正都已经因为陶甘的事儿坐到外头了,便让他们去买些菜回来,他要活动活动身子,亲自来烧晚上的饭菜。


  符申一听自然是高兴,满打满算他才是第二次吃到杨善亲手做的菜,而第一次的时候那人甚至还对他爱搭不理,这段时日的进展与变化,如此一看还真是让人惊喜又欣慰。不过他总还惦记着那人有伤,在叶怀瑾主动提出由他去买食材就好时,忍不住提醒道:“买些简单好处理的就行,也别太多,累着了不好。”


  就在一旁坐着的杨善翻了个白眼:“烧个菜而已,备菜的事儿你不是都包了么,这还能怎么累着,当我纸糊的啊?”


  “大夫没说你能起来,还得静养,”符申眨了眨眼无辜道,“所以不管是烧菜还是别的,总之悠着点好。否则严格按大夫的要求来,那阿善就根本就不能起呢。”


  杨善轻啧了一声,再给他一个眼刀后转过头去,以沉默做出了“好”的回答,叶怀瑾见他俩终于达成一致了,耸了耸肩拎着剑就出了门,将这对不省心的家伙彻底丢下独处。


  符申望了眼背对着他坐着的杨善,起身搬起自己的凳子,弯着眼眸挪到那人正对面,对方轻哼了一声,支着下颚抬头看风景,就是故意不看他,符申笑了笑,温声开口:“大夫还说了,再过几日如果诊断无大碍的话,就可以多下地走动了,届时备辆安稳的马车,要出行也不是不行。所以这几日小心些总是没错,毕竟我们谁也不想在出发前横生意外嘛。”


  “能有什么意外啊……”杨善嘀咕着,难不成他还能被烧菜的火给烫到不成。不过多休息倒确实没错,他这会儿还真是有点疲了,但回京以后睡得实在太多,现在要说睡觉是真的睡不着,他望了望同样与他无所事事的符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窝进椅子里,随口说道:“我无聊了,聊点别的吧,什么都好,打发下时间。”


  符申闻言歪着脑袋看他,显而易见的迟疑了一下:“那可以聊那个吗,你回绝情谷以后的事?我已经知道你是被你父亲喊回去的了,为了修习奇书,但总不能每日每日除了这个就不干别的吧,能不能与我聊聊绝情谷里每天的那些日常?”


  杨善瞥他一眼,神色有些微妙:“……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


  而瞧见他的神色,符申不得不承认自己愈发好奇了。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如实以告:“其实,是感觉叶兄和陶甘的相处模式还挺有趣……”


  “他俩的话,确实……”杨善捂住脸随意抹了一把,无奈进行了一个深呼吸,“阿嬷比较安静,父亲因病也不太说话,最活泼的就属陶甘了,他和叶怀瑾斗嘴的时候基本是谷里最热闹之时了。”


  “那你呢,不和他们一起?”


  “我可没那么幼稚,忙着练功呢,再说了,在下好歹堂堂少主,自然该成熟一些……”杨善架子一摆,挺直了腰杆就抱臂瞪他,那刻意虚张声势的模样让符申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啥瞒着他呢。况且杨善分明与陶甘也没差很大年龄,真幼稚起来的模样他也不是没见过,对方这句话还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可信。


  他无奈应着好,正想着该换哪个角度再问问,最好能把真实情况哄出来,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听上去有些低落的声音,却是毫不留情拆了杨善的台。


  “杨大哥自然也会和我们斗嘴啦,不过他还要和阿嬷学厨艺,时间没那么多,有时候斗不过了,就会故意端出做坏的菜给我们吃,阿嬷也不拦着……”


  那声音自然是陶甘,杨善没想到快要忽悠过去的话题会被人横插一脚,登时尴尬的眨了眨眼,小声辩解着“也没有很多次”,脸色不由自主的泛起微红,符申听着瞧着只觉可爱,故意重复了一句“斗不过就端坏菜啊”,果不其然挨了一记足够恶狠的眼刀。


  “那叫不浪费食物,都说了我才没那么幼稚。”杨善低声嘀咕着,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再说后朝院外瞄了一眼,疑惑道:“陶甘?怎么还不进来,院门没关吧。”


  随着他话语落下,门口的人终于磨磨蹭蹭走了进来,正是陶甘无疑,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却一反常态,唇瓣紧紧抿着,那张总是挂着开朗笑颜的脸上如今只有失落,称得上是相当反常。


  想到他是为何而出门的,杨善不由蹙起眉头,“怎么回事?无情与你说什么了?”他肃然问着,下意识就想起身,被符申抬手拦住,代为走了过去。


  “没事,别急,也别慌,先坐下喝杯水,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他温声说着,扶着陶甘坐到了圆凳上,杨善瞥他一眼,便伸手去拎茶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陶甘,对方接过后道了个谢,双手捧着杯子,低着脑袋慢慢一口口喝起来。


  眼看符申也重新坐下,杨善在一旁朝他使了个眼色:不是说两情相悦么?符申无奈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两人面面相觑后便只得等当事人的答案。陶甘将水喝完,人也恢复了些精神,他眨巴着眼望向杨善,认认真真先开始汇报苍鹫庄和金梅瓶的事情。那些进度都在意料之内,两人听完后点了点头,却见陶甘神色犹豫,似乎不想往下说了。


  然而对于知道他此行目的的两人而言,不说也是一种有效的反应,杨善叹了口气,问他道:“无情拒绝你了?”


  “诶?算是,但、但也可能不是吧,”许是见他神色逐渐危险,陶甘赶忙挥手道,“不是,杨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生盛老师的气啊……”


  杨善眯起眼,神情仍是不为所动:“那你倒是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就我这不是按你说的去告白了嘛,”陶甘瘪了瘪嘴,在他杨大哥的注视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盛老师回应我了,也说了喜欢我,但是他又说,他只是个瘸子,要我好好考虑,不用非他不可,完全可以找别人,他自己也要再思考思考……”


  瘸子?京城第一名捕以轻功闻名于世,无数江湖人都难以企及,谁会拿瘸腿这一点说事?而且这话的意思,怎么瞧都只是拖延时间,这再思考思考的结果,怕不是仍旧拒绝。但以无情的性子,喜欢便是喜欢,拒绝那便直言拒绝,以瘸子为理由逃避问题可不像是他的作风,杨善与符申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


  “所以我摸不清盛老师的意思,他这算是拒绝吗,但就算和我说了可以另找他人,我也并不想找啊……”陶甘苦恼抓了抓头,感觉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我不明白,既然互相喜欢了,为何还要我去找别人呢,我会吃醋,盛老师就不会吗?”


  “他定然会,所以你先别想了,问题并不在你这儿,你没做错什么。”符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认真道,“他确实有些反常,这里就属我与他相识最久,我去问问他怎么回事吧。”


  “今日时辰已晚,明天再去吧,”杨善抬手拦住径直准备起身的符申,轻轻摇了摇头,“别上赶着凑上去,陶甘这趟已经算突然了,正好让他冷静冷静,缓冲个一晚再说。”


  符申了然点点头,两人便继续安抚陶甘,然后领着他一块儿进了屋子。叶怀瑾不多时也回来了,听闻陶甘的事儿,他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这傻小子……我也去和他谈谈吧,晚饭就拜托少主和符大侠了。”他说着将食材递给符申,两人目送他走进陶甘的屋子,确认没有别的异样后便拎着材料往厨房走去。


  符申的心思这会儿终于又回到了烧菜一事上,他将几个叶子菜挑出,搬了张小凳子坐下就开始择菜:“我还是第一次看阿善烧菜吧,总感觉有些新鲜,以前都还是我教你烤鱼呢。”


  “这有什么新不新鲜的,烧菜不就这么些步骤。”既然他要包揽备菜,杨善便干脆坐下,悠悠闲闲地等他搞完。而符申回忆起以往之事,忍不住笑了笑:“但你那时连翻面都慌慌张张,还担心会不小心走水,一直在旁边死盯……”


  “话真多,做你的活儿去,符大侠备菜还能那么闲呢。”再说下去,自己几年前的无知糗事大概全都要被他翻出来念一遍了,杨善赶忙一个眼刀丢过去,气鼓鼓勒令他闭嘴的同时,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给今晚的菜里多加些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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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30)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了,想问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杨善轻笑望着眼前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少年,离谷的这几年对方抽条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甚至学会掩饰神色了,虽然在他面前还是能被一眼看穿,但想来再过不久,就可以成为能完全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无情还真是了不得,明明只是个假老师,在教学生这方面却真是很有一套。他默默感慨着,一想到陶甘这么快就从奶娃娃成长了大人,望向对方的目光都不由柔软了几分。


  陶甘闻言眨了眨眼,却首先飞快跑到窗边将窗户都关好,又确认了屋外无人偷听后,这才奔回床头又搬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瞧那模样仿佛是要密谋什么机密大事。


  杨善忍着笑意,无奈提醒他......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了,想问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杨善轻笑望着眼前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少年,离谷的这几年对方抽条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甚至学会掩饰神色了,虽然在他面前还是能被一眼看穿,但想来再过不久,就可以成为能完全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无情还真是了不得,明明只是个假老师,在教学生这方面却真是很有一套。他默默感慨着,一想到陶甘这么快就从奶娃娃成长了大人,望向对方的目光都不由柔软了几分。


  陶甘闻言眨了眨眼,却首先飞快跑到窗边将窗户都关好,又确认了屋外无人偷听后,这才奔回床头又搬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瞧那模样仿佛是要密谋什么机密大事。


  杨善忍着笑意,无奈提醒他道:“没人会偷听的,他俩要是真偷听你也发现不了。”


  “诶呀不管,反正我关上了。”陶甘鼓着嘴不服气,随后语气一转,认认真真看着杨善,开口问道:“杨大哥,我且问你哈,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旁人看上去会是什么感受?”


  杨善一愣,随后如实答道:“那自然是般配,可能还会有艳羡之类的想法。”


  啊,果然,自己这样闷得慌的感觉才是奇怪吧,陶甘低下头去,小声继续道:“那……如果不是呢,反而觉得心里头闷闷的,好像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的话成功让杨善警觉挑了挑眉,“等下,陶甘,你这意思是不是想说你自己有这个状况?”


  “啊这个,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对方立刻拼命摇头,“杨大哥你回答我就好了嘛,不用反问我!”


  然而上赶着否认有时就是最好的承认,杨善叹了口气,决定直白告诉他。


  “那说明你喜欢上她了。”话一出口,就见陶甘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脸也跟着一块儿涨红。这模样说没情况才是骗鬼了,杨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继续问道:“你也是到年纪了,不用羞耻,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姑、姑娘?本就被喜欢一词骤然打蒙了的陶甘这下更乱了。“不是,不对啊,盛老师不是姑娘啦,所以也不是什么喜欢吧,杨大哥你肯定搞错了……”他慌慌张张辩解着,口不择言之下却径直把无情的名字报了出来。话一说完,杨善沉默了,而他反应过来后也沉默了,


  “……不是姑娘与否的问题,陶甘,你看那个姓符的倒也不是什么姑娘,”杨善突然有些头疼起来,他揉着眉心,瞧着对方脑袋愈发低沉的样子,不禁确认道,“陶甘,你既然来找我谈了,那就实话实说,你说有这种感觉的人,是无情,你确认没错吧?”


  对方默然了一会儿,视死如归一般点了头,杨善这回是真的深深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所说的女子又是何人?莫非是指那位雨墨姑娘?”


  他不过是随口瞎猜,毕竟无情最近一直也在苍鹫庄这边,除了雨墨似乎没有接触过任何其他女子,谁料陶甘抬眸瞥他一眼后,竟真的嘟囔了一个“是”字,这个回答倒真是让杨善哭笑不得了。


  “等一下,那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些词又是谁形容的?不会是你自己吧?”他好奇又好笑地说着,见陶甘没有否认,不由扶额道,“那你问过无情和雨墨的意思了吗?总得是互相有意的一对,才能用那些去形容,否则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但是、但是盛老师对她很好啊,各种方面的,而她确实也很优秀……”陶甘不甘心嘟囔,而杨善此时终于算是看清了他的心事,但这种感情之事最好还是得当事人自己解决,他一个外人难以感同身受太多,也难以了解太多。他想了一想,拍了拍陶甘的肩膀,正色与他说道:“那么,抛开这个不谈,我先明确回答你最初的问题。你这个感觉是在吃醋,你喜欢上他了,所以看到他和别的人特别亲密甚至般配,会觉得难受。这算是正常现象,只要没有做出过激行为就不用觉得自己不对,正如我方才所说的,喜欢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陶甘一双眼眨了又眨,“所以,我可以喜欢一个男人是吗?但是一直吃醋也真的很难受……”


  “当然可以,不过是比较少见,再加上对方是无情……”杨善微妙顿了一顿,有他自己这个先例在,他当然不可能说不可以,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无情。倒不是说无情不好,只是他从来只想给陶甘找一个靠谱的老师,带他彻底走出绝情谷,而绝不是给人找一个同性的伴侣,自己这算是间接引狼入室了吗?


  “反正,吃醋这个状态虽然没错,但也不宜持续太久,确实会影响你自己,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去忠义堂找无情,亲自把一切问清楚。”他斟酌再三后,还是给出了如此建议,毕竟陶甘已经明显在单相思了,如果无情有意,那就助推一把,如果无意,也正好让两人互相说清,免得日后更多麻烦。


  “……问、问什么呀,问他也喜欢我吗?”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陶甘这下又慌神了,反倒是杨善,在掌握了情况后已经称得上镇定自若,甚至有点隔岸观火的看戏意思——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感觉,但他的第六感就是告诉他,无情的答案应该不会让陶甘失望,毕竟那可是比他还宠陶甘,让陶甘愿意全身心依靠的人啊。


  “对,还有问他和雨墨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有意还是说只是误会,这两点说清楚之后,你自然也就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了。”他语气不由轻快起来,弯着眉眼鼓励道,“天色尚早,加油吧,现在赶去也来得及,或者你要明天也行。”


  陶甘惊讶瞪大了眼睛,而杨善反正躺得够多,便干脆暂时下了会儿床,就这么把仍在发蒙的陶甘给一路半推半哄拐出了屋子。“去吧,正好问问苍鹫庄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金梅瓶作为证物,发挥完作用后按照约定也该拿回来了。”他话锋一转,正色以正事作为结尾,陶甘立刻点了点头,也不管什么慌不慌的,就这么先出门奔向了忠义堂。


  待在院子里的叶怀瑾和符申被他俩的声响引得齐齐转头,看着推推嚷嚷过后奔出去的陶甘,叶怀瑾耸了耸肩,不甚意外的继续擦剑,而符申立即起身朝着杨善迎了上去。


  “怎么起来了,身体还好么,刚才的反噬还疼不疼?”他温声问着,将自己的外袍披到对方肩上,


  “这不是哄陶甘出去么,整日躺着也实在是闷。”杨善瞥了外袍一眼,时隔许久的亲昵之举仍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但既然都决定邀人回谷了,虽然谁都嘴上没说,但实际上也约等于和好了吧,没什么理由好拒绝了。他将视线移开,努力让自己适应对方这些放在几年前还挺平常的小举动,随后感受了一下胸口的感觉,摇头道:“还真不疼了,可能被陶甘转移了注意力,不知不觉就缓过去了。”


  符申闻言放下心来,今天风不大,待在外头倒也不会受凉,他没硬要那人回屋,只和对方一起在院中小凳上坐了下来。


  “如此说来,他是找你谈什么了?全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最后又这么急急跑出去。”想到方才陶甘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


  杨善支着下颚,思索一番后轻笑道:“感情之事吧,反正他已经去确认了,等看看结果再详细和你说吧。”


  感情?作为最早察觉无情感情微妙之处的人,符申挑了挑眉,直言问道:“他是去找无情了么?”


  杨善讶然望他,犹豫着点了点头,确认了不是他人的符申放下心来,笑道:“那应该没事了,只要等着好消息就行,两情相悦,陶甘又这么主动跑去了,他无情哪有拒绝的理由。”


  “……两情相悦?!”杨善狐疑重复着,一双凤目微微眯起,语气逐渐上扬的同时锁定了符申开始兴师问罪,“他,无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陶甘的?符大侠又是何时知道的 ,而且完全没和我提过?”


  分明隐晦说过,只是这人完全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啊。符申哭笑不得喊冤起来:“冤枉啊阿善,我和你说过,只是你没反应过来,而且那时候我俩还互相略有拘谨,我哪好说得如此直白,对无情也不公平啊。”


  “哪次?我居然没听出来?”符申说的不像有假,杨善不甘心鼓了鼓嘴,努力搜索起回忆来。不服输的样子让符申忍不住会心一笑,瞧着对方绞尽脑汁开始瞎猜,他禁不住想提醒,却被纤长的指尖抵住了唇瓣,毫不犹豫拒绝。


  “别说,让我自己想。”对方这倔性显然上来了,符申识趣地捂住自己嘴,连声应着好,随后弯着眉眼侧趴在桌上,笑盈盈就这么看着他想,神情间尽是温柔。


  又一个思春期的年轻人。叶怀瑾默默叹了口气,换了个看不见他两人的方向坐好,继续和他的剑交流感情去了。


  陶甘在忠义堂那边已经混得了眼熟,没什么阻碍地就直接冲进了无情的房里。正在静静读书的人早已听见了他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把书放下后将轮椅一转,面向门口,于是当陶甘敲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一袭白衣,淡笑与他四目相对的无情。


  而腰腹部被包扎着的伤处在此时便也格外显眼,陶甘到底是担心,见此情景脱口而出道:“盛老师,你的伤怎样了?”


  “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无情愣了一下,如实答道,随后又忍不住反问,“大夫来的时候,陶甘你不是就在边上,全都听见了吗,怎么突然又火急火燎跑来问这个?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怎么一来就被察觉了?事情确实是有,但真到了本人面前,陶甘脸一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犹豫了半晌,突然想起杨善交代的事情,恍然道:“啊,对,我是想来问问,苍鹫庄的事情进度怎么样了,还有金梅瓶,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呀?”


  无情有些纳闷,这些正事他当然不会怠慢,早已和杨善他们约好了每隔几日就交流一下情况,一次都没落下,怎么今日却是让陶甘匆匆跑来了?不过能见到陶甘,他自然是高兴,便把最新的情况径直与人讲了讲。


  “生擒的人数众多,还在一一审问,不过就那些物证还有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苍鹫庄肯定是难逃法网了,只不过为绝情谷洗刷冤屈一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羊天朋是个硬茬,恢复理智后始终在避重就轻,金梅瓶一事也拒不承认,所以还是得在他身上花更多功夫。”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那老头确实难对付,“至于宝瓶,过几日就能归还,定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这样啊……”果然进展不算大,一下子就问完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按着杨大哥说的问吗?陶甘有些踟蹰,而无情自然能发现他一连串的异样,见他不说话了,便率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说实话,从回来以后就经常觉得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不是的,盛老师你别担心,我真没什么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陶甘慌忙否认道,他一点也不想让无情担忧,眼见都到这步了,干脆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闭上眼将心里话一骨碌倒了出来:“那个,盛老师,我好像喜欢你,反正杨大哥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也挺对,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接受我……”


  他话又快又密,打得无情措手不及,更别提什么插话的时间,而这位堂堂京城第一名捕,还未来得来及消化完这些话,却又被最后一句给彻底打懵了。


  “……还有,盛老师,你对雨墨是什么感觉,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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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9)

  

  陶甘他们站得较远,得了提醒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扯着雨墨往后躲避,一块儿跌进了楼梯通道里。他始终惦记着对方是个不会武的女子,一片混乱中硬是让自己成功作为了肉垫,把对方护得几乎周全,而他自个儿身上则一片青青紫紫的磕碰擦伤。雨墨缓过来后立刻从他身上下来,愧疚连道抱歉。


  “没事,你先躲起来,别上来了。”陶甘摆了摆手,示意她到五层去暂等,见雨墨匆匆下去了,他不带缓歇,立刻冲向了仍是白烟弥散的六层。他自己的磕绊算不得严重,再疼也只是皮肉伤,但无情算得上是在正中心了,方才又分明有暗器的声音,老师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盛老师、盛老师……”他慌乱拨开烟雾,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捕......

  

  陶甘他们站得较远,得了提醒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扯着雨墨往后躲避,一块儿跌进了楼梯通道里。他始终惦记着对方是个不会武的女子,一片混乱中硬是让自己成功作为了肉垫,把对方护得几乎周全,而他自个儿身上则一片青青紫紫的磕碰擦伤。雨墨缓过来后立刻从他身上下来,愧疚连道抱歉。


  “没事,你先躲起来,别上来了。”陶甘摆了摆手,示意她到五层去暂等,见雨墨匆匆下去了,他不带缓歇,立刻冲向了仍是白烟弥散的六层。他自己的磕绊算不得严重,再疼也只是皮肉伤,但无情算得上是在正中心了,方才又分明有暗器的声音,老师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盛老师、盛老师……”他慌乱拨开烟雾,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捕捉到了无情的身影,对方弯着腰,面容朝下,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半趴姿势,而周围的地面上掉落着数枚银针,还散落着属于无情自己的暗器。陶甘顿时更加慌了,脚一滑便几乎是半跪着扑到了无情的身边,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却被对方的一只手稳稳扶住。


  “莫慌、莫慌,别忘了之前教你的,越这种时候越得冷静,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无情轻声说着,给他借了把力让他站起来,随后直起身子,露出被他自己护在怀里的金梅瓶。


  “我主要是担心瓶子被损坏,那这一趟从头到尾可就彻底白忙活了。”他温笑着将瓶子递给陶甘,陶甘的目光却盯在他身上——那身向来整洁素雅的衣衫上分明沾了点点血迹。他愣愣接过瓶子,双手抱紧后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你分明受伤了,快告诉我伤到哪儿了——你也教过我,负伤不能逞强、不能隐瞒不报的。这次回去途中要是盛老师出了事,那、那就也是你自己的责任,我可不帮你上药了啊。”


  他说得振振有词,将那人教他的东西原封不动还给对方。无情哑然失笑,不得不撩开衣服无奈承认道:“中了几道暗算,没来得及挡住,但算不得多严重……”


  “哪儿不严重了,不能因为不是致命伤就这样说,”陶甘板着脸,推着他就要下楼,“我们马上出去找杨大哥和符大哥。”


  “诶?且慢,你这样我可就真要摔了,我自己来自己来。”无情赶忙拦住他,哭笑不得把住轮椅,自己灵活操作着顺利下了楼,陶甘鼓着嘴跟在后面,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地抢先走在他前头,两人顺利与雨墨汇合,若无其事地沿原路返回了符申他们的那间小屋。


  而等在那里的不是符申,已是交换前来的叶怀瑾,他向几人说明了情况,也大概了解了雨墨的事情,并未暴露的四人便径直潜行离开了苍鹫庄。行至半路时,庄里似乎终于发现了聚宝阁的异样,各路人手纷纷往那边赶赴,还有些巡逻的守卫开始高喊着抓贼,然而苍鹫庄本就因为什么人都收而导致人员鱼龙混杂,各个牌子的人各有职责,又大部分互不相熟,内庄外庄的消息也不互通,群龙无首之下,便彻底如同一盘散沙。


  他们一路上有看见跑去帮忙的,也有看见茫然不知何事的,而更多的人却是事不关己,继续忙着手头那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连他们匆匆路过都引不起多大注意——最多就是认出了雨墨,与她打几个招呼而已。


  混乱的苍鹫庄不多时便被他们彻底甩在身后,陶甘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轻叹道:“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嘛。”


  “大概因为我们找到了突破口,你看,没了庄主和那几个领头的鹫们,很多人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我猜他们平日里一定被管束得相当死板,必须严格按照命令或者流程行动,而现在,发号施令的人没有了。”无情低声说着,也回头看了眼仍然风平浪静的外庄,“这种帮派,有了领头的统领而集体行动时或许会很可怕,但一旦失去了那头领头羊,就不再具备多大威胁了。”


  “……”陶甘若有所思,随后一拍手道,“也就是说,像叶大哥一样的人应该越多越好!”


  叶怀瑾脚步一顿,一个微妙的踉跄后在无情克制的低笑里无奈提醒:“少说这些吧,少主听见了大概得气得够呛。”


  “啊?为什么杨大哥会气啊,你做什么了又惹他生气了?”陶甘好奇追问着,叶怀瑾无奈摇了摇头,一摊手后没有回答。陶甘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嘟囔了两句后也便没再追问,几人带着雨墨悄然走出了苍鹫庄,与在林中待命的符申杨善汇合。


  彼时杨善已经靠着树根再次睡着了,符申往马车底下指了指,叶怀瑾心领神会,弯腰将羊天朋与玄鹫拖了出来。那玄鹫脸上神情惊惧万分,怒目圆瞪,鼻腔与眼中皆有血水流出,俨然是已经死了,而无情见状贴心往雨墨和陶甘身前挡了一挡。


  “在此稍等吧,我想忠义堂应该也快到了。”见叶怀瑾将尸体径直拖走处理,无情对其他几人说道。他们检查了羊天朋的状况后把他拖上马车,仍是严加看守,而不多时,伴随着似乎是某种暗号的清脆鸟啼,忠义堂的密探领着众多侠士,堪称浩荡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这时的无情神态肃然清冷,与在陶甘他们面前时有着微妙的不同,俨然便是京城第一名捕的凛冽气魄。他向忠义堂众人告知了关于苍鹫庄的一系列恶行,随后就任他们各自行事,有的放矢的包围山庄、潜入突袭,凭着绝对的优势生擒了不少甚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残党,也搜集了许多可以给山庄定罪的证据。


  他们雷厉风行的行动使得这次漫长的苍鹫庄之行终于得到还算不错的落幕,无情陶甘都各自负伤,从忠义堂那里拿了药后做了简单处理,随后便仍是坐着苍鹫庄的马车,一行人带上雨墨,和忠义堂的人一起押着众多的苍鹫庄人员回了京。


  杨善的伤在几人当中算得上重,在不需要强撑着精神后,他一路上几乎都在昏昏欲睡,惹得符申紧张不已。好在没有发烧迹象,忠义堂的车夫驾起车来又是四平八稳,不至于给伤患雪上加霜,到达京城后,苍鹫庄的事由便交给能代表权威的无情与忠义堂去处理,而符申则带着杨善回到了他们久别了的小院。


  陶甘与叶怀瑾自然是跟着一块儿来了,雨墨倒是留在了忠义堂,好像说是要做证人,顺便可以在忠义堂的帮助下找到未来的出路,这自然是好事一件,叶怀瑾却发现陶甘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好奇问了一嘴,对方却还死拧着不肯告诉他——不过看那模样,又是个思春期的少年人罢了。叶怀瑾耸了耸肩不想多管闲事,在大夫看过陶甘,确认他确实只有些不碍事的皮肉伤后,便提溜着终于闲下来的少年人去上药,顺便再到院中好好切磋比划一番。


  “听少主说你跟着无情公子学了很多文雅的东西,那在武艺方面如何,没退步吧?”


  “自然没有!我荒废什么都不会荒废武功的!”陶甘嚷嚷着就拿起佩剑,吵吵闹闹与人切磋起来,烦恼的神色也被暂时抛到了脑后,蹲在一旁熬药的符申见此情景忍不住轻笑起来,他仿佛从此间觑见了绝情谷的无数个欢快轻松的日常。


  药是大夫专门调配好的,一回京他们就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几位伤者诊治,而结果也只能说是还好——陶甘是皮肉伤,无情比他严重一些,需得安分几日,而杨善的鞭伤虽然万幸没有伤到筋骨,但一路的奔波劳累加上中过毒,仍是让他被大夫特意嘱咐,短时间内得好生卧床休养,不能再乱动。


  好在没了后顾之忧的杨善还算听话,倒也真的安分窝在了自己的小院,如此一来离回谷便也更近了一些。符申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房间,杨善倚坐在床上,显然也听到了外头的一片热闹,他眉眼间蕴着淡淡的笑意,以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问道:“他俩又切磋起来了?”


  “是啊,在院里比试呢,叶兄这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倒是不错,”符申笑盈盈将药碗递过,“就是不知道陶甘突然有了什么心事,连他叶大哥都不愿说。”


  药汁挺苦,杨善蹙着眉一口气闷完,在满嘴苦味中吸了吸鼻子,就见符申眉眼弯弯,摸出一个纸包再次递了过来。是新鲜的果脯,他愣了一下,嘟囔着“说不定我口味变了呢”,手上却还是诚实捞过几颗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看上去很是好捏,符申盯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径直上手,被对方立刻警觉拍开。


  “别碍着我吃东西。”他嫌弃嘀嘀咕咕,脑袋往反侧一撇,望着墙壁就打算吃起独食。符申看似遗憾地收了手,坐在一边待他将口中东西尽数下肚后,却又突然凑上前,这回是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温热的亲吻。这是一个时隔了多久的吻呢?杨善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又怦怦跳了起来。


  “这个,我一直都带着,从未离身。”符申在他耳畔轻声说着,从胸口衣襟出扯出了那块剑形玉佩。杨善盯着玉佩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出自己的那块,举到了符申那块的旁边,两块对玉温润贴在一起,他也同时感受到了属于符申手掌的温度。


  “花了辛苦钱的,自然得留着……”他轻声嘀咕着,而符申就这么就着玉佩握住了他的手,那双唇再次贴了上来。


  他没再说话,又或者说已经无法言语了,符申温柔而又执着的吻着他,另只手覆在他的后脑,将亲吻逐渐加深。身体恢复了记忆,他下意识微张开唇瓣,将那人试探的舌尖接纳进来。愈发激烈的亲吻让他头晕目眩,而胸口的疼痛又让他被迫清醒,符申在一时的情难自禁后很快察觉了不对,虽是依依不舍,但仍然坚决地终止了这个久别的吻。


  “抱歉,又害你疼了,我该忍住……”他喃喃着,话还未完就被杨善抬起一指抵住了唇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是你的错,别在这种时候道歉。”杨善轻声道。他的脸因为久违的吻而泛起了淡淡红晕,此刻带着些无奈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反噬就好了,想与相爱之人亲近乃是人之常情,不该是痛苦之事,更不该因此而引出那么多的误会……


  “谷里真的没有解决之法么?那岂不是每一任谷主都可能经历这般痛苦……”而且如果这样的话,按着它断情绝爱的要求,绝情谷也早该无后了。这话符申没有明说,只在心中疑惑,同时继续道,“反正,谷里没有的话那就我们自己寻找,江湖上那么多神医那么多奇药,我不信会真的没有治疗之法。”


  “嗯,总之这个事只得从长计议,慢慢来了。”杨善轻轻一点头,把玉佩收回去,符申便也收好自己的,他正欲继续聊些别的,就听外头传来陶甘的声音。


  “杨大哥!你现在有空吗?啊,那个,符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话想单独和杨大哥聊……”


  刚切磋完的人精神还挺不错,带着一身的热气就冲了进来,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想起屋里不止一个人在,赶忙挠着头给符申赔礼。这是要来讲心事了吧?符申杨善两人心里皆是门清,默契对视一眼后,符申笑盈盈说着没事,把空间留给他二人,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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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8)

  

  符申确实如叶怀瑾所愿,很快便赶了回来,然而他还带了个人,看样子应该是苍鹫庄里的某个干部,正被衣衫蒙面推着前进,而杨善见到符申后神色也宛如平常,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在少主眼皮子底下和符申讲方才的事情。符申不知他心里曲折,只将一个小药瓶递过来,“应当是解药没错了,我让玄鹫吃下了羊天朋的那个毒药,然后给他先试了药,他这一路上都没出现什么异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人遮脸的布料扯下,还真是玄鹫本人无疑。看来从羊天朋身上搜来的这些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杨善挑眉将解药接过,嘟囔了一句“符大侠好生速度”,随后在符申笑盈盈的注视中将药服下。得了视野的玄鹫立刻语带威胁嚷嚷道:“义父马上就要......

  

  符申确实如叶怀瑾所愿,很快便赶了回来,然而他还带了个人,看样子应该是苍鹫庄里的某个干部,正被衣衫蒙面推着前进,而杨善见到符申后神色也宛如平常,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在少主眼皮子底下和符申讲方才的事情。符申不知他心里曲折,只将一个小药瓶递过来,“应当是解药没错了,我让玄鹫吃下了羊天朋的那个毒药,然后给他先试了药,他这一路上都没出现什么异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那人遮脸的布料扯下,还真是玄鹫本人无疑。看来从羊天朋身上搜来的这些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杨善挑眉将解药接过,嘟囔了一句“符大侠好生速度”,随后在符申笑盈盈的注视中将药服下。得了视野的玄鹫立刻语带威胁嚷嚷道:“义父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警告你,再不放开我,届时有的是你苦头吃!”


  “别急,你看看那是谁。”符申轻嗤一声,一把压下他的脊背,迫使他弯起身子,那人放低了的目光这下便正好瞧见了躺在马车底下的羊天朋。他惊疑诶了一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终于慌神喃喃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苍鹫庄有足够的财力,要什么都可以……”


  符申不为所动,只让叶怀瑾帮忙扣住这人,又从自己衣襟里摸出一瓶药来。“你用这毒情丸坑害了不少女子,不与你交合就得死,对吧?”他冷声说着,而听闻此事的叶怀瑾与杨善神色也冷冽起来,玄鹫慌忙摇了摇头,然而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他没法为自己方才被胁迫而不得已说出的实情做任何辩解。符申摸出一颗毒情丸,径直塞进他的嘴里,随后捂住他的嘴又在腹部一拍,那毒药就这么被玄鹫吞下了肚子。


  “一炷香是吧,你就慢慢体会一下那些女子们临死前的绝望痛苦吧。”他沉声说着,向叶怀瑾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直接封了玄鹫周身连同哑穴在内的所有大穴,随后把怒目圆瞪的玄鹫也塞进了马车底下,直接躺在了羊天朋的旁边。


  “和你义父在一起好好待着吧。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们就此消失。”他对玄鹫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理会马车底下的那两个脏东西,拍了拍自己的衣襟理了下衣摆便看似随意地坐到了杨善身边。


  “感觉怎样,应该没什么异样了吧?”他温声问着,凛冽如寒冰的气场已经骤然散去,不过也正好说明了方才是有多么的气愤。杨善侧目望他,轻声回了句“没事”,随后问他道:“无情陶甘呢?你们分头行动了是吗。”


  “对,我怕耽搁了时间害你毒发,所以找到解药以后就先出来了。”符申听到没事总算是松了口气,一颗心安定了下来,“忠义堂应该也快到了,接下来只等找到金梅瓶,就可以先在里面大闹一场了,我待会儿就回去找他们汇合。”


  “符大侠已经奔波过了,这回就换我进去吧。”叶怀瑾在一旁突然插话道,同时不动声色朝符申使了个眼色,“反正在下方才已经充分休息了,该活动活动了。”


  他这个眼色好像特意避开了杨善,是那人发生什么事了吗?符申心中狐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应了,他将里头的状况简单讲了讲,告诉对方先去找无情他们,叶怀瑾了解之后便径直提着剑,飞身朝苍鹫庄去了。


  忽视车底那一个半死一个已昏的家伙,场面便骤然又好似独处,叶怀瑾的那个眼色不明不白,符申正犹豫该从何问起,却听杨善看似淡定地开口:“……父亲去世了,看来你没这个机会见他了。”


  符申愣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直接抱了上去,杨善没动,只垂眸盯着地面,继续道:“然后,我之前一直和你说的,晚些再告诉你的事情……趁现在一块儿讲了吧。其实绝情谷不是真正的魔教,是被构陷污蔑了。”


  “是羊天朋干的?”符申轻声问道,其实从入庄以后的种种迹象,还有羊天朋那句自爆似的“替死鬼”来看,他已经大差不差的早有猜测了,不过他没想到会从杨善口中亲自得到确认,比起惊讶,更多的还是心疼,毕竟这对杨善而言实在太残忍了,等同于将他从小就建立起的世界观推翻重塑。


  见对方默然点了点头,他一边抱紧了他,轻抚他的脊背,一边温声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好歹如今此人已经束手就擒,你我都算是大仇已报。他罪有应得,等洗清绝情谷的冤情后就会得到惩罚,就让他去地底给那些冤魂、还有你父亲谢罪吧,而你也不用再纠结于报仇之事,可以恣意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这点来看不是很棒么。”


  “自己喜欢的生活……”杨善轻声重复着这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但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按照原本的规划,取回金梅瓶后,我该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对付药王门,然后一点点,花个十年八年也好,向八大门派一个个想办法报仇……”


  “而现在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你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帮绝情谷报了真正的仇,并且洗清了长达数十年的冤屈,这难道不是该庆祝的好事儿么?”符申刻意用开开心心的振奋语气说着,想带动对方的情绪,“阿善省下了那么多时间,如果不知道想过怎样的日子,那就慢慢想、慢慢探索,你在京城都有小院了,本身又能力出众,肯定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当初说要找八大门派复仇时,怎么不说他能力出众、必能做好了?杨善腹诽着,却也知道符申的良苦用心,他故意撇了撇嘴,嘀咕着:“那我已了却毕生心愿,该是出家遁入空门……”


  话还没说完,就被符申急急拦住。“什么?!这个,这个还是别,我是说……”眼看对方慌乱而手足无措,他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而符申也立刻意识到他的故意,干脆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道:“这个不可以,而且阿善你分明爱吃肉也爱喝酒,符某不想少了一个对酌之人。”


  “嗯,所以只是考虑中,再说吧,现在先好好等他们回来,把苍鹫庄的事情彻底结束。”杨善压着笑意应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情因为符申的话而轻松了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接下来或许随意一点,走一步看一步也不错。


  “那个不考虑也行,不过阿善说得对,现在别想那些了,赶快闭目休息,回京路上还得车马劳顿呢。”符申见他情绪缓和,目的已然达成,便直起身子温声继续道,“等回去以后我就请大夫再看看你的伤,免得伤到筋骨;然后就可以在院子里慢慢养伤,等它彻底养好了。”


  “养伤自然是要养,但还有一件事……”杨善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得回谷去一趟,父亲的白事,我必须亲自去处理。”


  符申暗暗在心底一拍脑门,他居然漏了这个意料之外的重要之事:“那等看完大夫,确认无大恙了你再回去,可以么?苍鹫庄的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我们总得先和忠义堂一起回京,而且,不论如何,你自己身上的伤才是第一位,现在这样回去会耽搁伤情……”


  毕竟绝情谷的一切对杨善而言都相当重要,他担心对方会不管不顾就这么回去,好在那人眨了眨眼,随后垂眸轻叹:“我分得清缓急,阿嬷那边肯定也会等我的,只不过最好能半个月之内,谷里毕竟不是极寒之地,我担心冰棺撑不了太久……”


  符申理解点了点头,当即保证尽可能让他尽快回去,而杨善闻言却是一转常态,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瞧,直把符申盯得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


  “你不一起去么?”话刚出口,他便顿了一下,紧接着欲盖弥彰解释着,“还有无情,你俩一路帮了很多,若不是你们,真相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浮出水面,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想见一见绝情谷的恩人。”


  回去见他父亲?符申自然不会被恩人一词所蒙蔽,他愣了半晌才消化完这句话背后的意味,随后拼尽全力压住那忍不住就想上扬的嘴角,讶然道:“真的可以么?毕竟进谷之路如此复杂,我以为你们是不会轻易让外人入谷的……”


  “魔教是众矢之的,自然不会轻易让外人进来,但在你们眼中,绝情谷并不是魔教,那么那些所谓的规矩当然也就不作数了。”杨善挑了挑眉,提醒他道,“之前我还提议过是否要先回谷休整呢,不过被叶怀瑾那个家伙拒绝了而已,符大侠记性不行了啊。”


  不就是因为叶怀瑾拒绝了,自己才以为是谷里不欢迎他们么。符申心中无奈,连声应着好,搂过人将自己的肩膀凑过去,温声道:“好,那我自然要去,这事就算定下了,阿善也别与我斗嘴了,快些休息吧。”


  无情与陶甘走向通往顶层的楼梯时,神情算得上志在必得。金梅瓶果然在楼里,就被放在那第六层的正中,他们一踏上最后一节楼梯就可以瞧见,而除去大门口的守卫外,楼中守卫每层一个,他们以二敌一占尽优势,一路就这么打上了第六层,过程堪称顺利。


  “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为上。”虽然脸上已是神采飞扬,无情还是轻声提醒道,这楼阁里的东西大多是些值钱的金银财宝,有用是确实有用,但要说珍贵也远远算不上,起码到五层为止,他还没见到任何所谓的奇珍异宝,或许这也是为何虽有守卫但水平一般的理由,不过既然叫聚宝阁了,他不信以羊天朋的性子会真的只拿来存放钱财、毫无玄机,因此踏进最后一层时,他如此说道。


  陶甘颔首表示了解,将雨墨又往身后护了一护,姑娘相当机灵,全程躲在最后,不乱跑不拖后腿也不会被飞溅的鲜血吓得惊声尖叫,继文采之后,陶甘又多了一项对她另眼相看的地方,但心中却莫名更堵了。不过他清楚如今不是多想的时候,因此只把杂念暂且抛在脑后,跟着无情继续前进,然而纵眼望去,除了摆在正中的金梅瓶,堆放在周围的尽是一些花瓶瓷器,这顶层难不成就是专门用来储存这些的?


  若真是如此,这聚宝阁便该改名了,无情抬手示意他俩原地别动,随后以铁链作探,一点点挪动轮椅朝金梅瓶而去。行至宝瓶面前,仍是风平浪静,他伸手取瓶,触及瓶身的一瞬却感觉手感微妙,心中登时惊觉不好。


  “退后!”他维持着动作朝那两人大喊,然而不待他们反应,周围一连串的爆裂声,随后是滚滚白雾升腾而起,视线被遮蔽的同时空中更是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所有的花瓶瓷器全都炸裂,里头暗藏的机关暗器被尽数触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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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7)

没想到被瓶了,明明绿jj都过了……只能改一些字眼,见谅

  

  计划已定,接下来便是分头行事,符申领着无情陶甘二人,凭着玄字牌不动声色潜入外庄,确认了苍鹫庄众人并未发现异样后,他们顺利折返内庄,回到了符申与杨善之前暂住的地方。

  

  唯一算得上曲折的事,大概是符申本以为自己已经几日不见人影,那位女子应该会回到自己的地方,谁曾想门一打开便与对方眼对上眼,三个大男人与一个女子面面相觑。他略显尴尬打了声招呼,不管怎样先将对内庄最陌生的无情与陶甘带进屋再说。女子若有所思盯了他们一会儿,随后作势拿起书又要回到书案边看,她可以表现得不甚在乎,但另外三人可不行,无情轻咳了一声,委婉问道:“这位......

没想到被瓶了,明明绿jj都过了……只能改一些字眼,见谅

  

  计划已定,接下来便是分头行事,符申领着无情陶甘二人,凭着玄字牌不动声色潜入外庄,确认了苍鹫庄众人并未发现异样后,他们顺利折返内庄,回到了符申与杨善之前暂住的地方。

  

  唯一算得上曲折的事,大概是符申本以为自己已经几日不见人影,那位女子应该会回到自己的地方,谁曾想门一打开便与对方眼对上眼,三个大男人与一个女子面面相觑。他略显尴尬打了声招呼,不管怎样先将对内庄最陌生的无情与陶甘带进屋再说。女子若有所思盯了他们一会儿,随后作势拿起书又要回到书案边看,她可以表现得不甚在乎,但另外三人可不行,无情轻咳了一声,委婉问道:“这位姑娘是?”

  

  符申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他微愣了一下,感觉从身份这方面来介绍似乎也不太合适,正犹豫时,就听女子主动接话,温温柔柔道:“我吗?小女子代号雨墨,是被庄主song|给他的。”

  

  送这个字眼相当微妙,陶甘瞄了符申一眼,目光中分明已带着谴责,无情“哦?”了一声,也将好奇的目光向他投来,符申无奈摇了摇头,无视他们的调侃将话题直接拉回来:“我们现在赶时间,无法细说,只要知道是羊天朋自作主张搞出来的强买强卖便是。”

  

  “你直呼庄主姓名?”姑娘眉峰微挑,语气里却只有惊讶,没有任何其余的厌恶或是愤怒情绪,符申觑她一眼,与无情交换一个眼神,随后说了句“多有冒犯”便抬手点住她的穴道。

  

  “抱歉,你身为苍鹫庄之人,我们不得不防。”他厉声肃然,径直挑明了来意,“羊天朋已经成不了事了,姑娘不用多想,只需告诉我们玄鹫在哪儿就行。只要没有多余举动,我等不会滥杀手无寸铁的没有武功之人。”

  

  “你们要推翻羊天朋?”那姑娘倒是眨了眨眼,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镇定下来,从善如流改了称呼,“玄鹫应该在他自己房里,就是我上次去的那间,这几天庄里来了新人,听说有一个地字牌的不太懂规矩,不愿屈从,今天刚好被喊去了。”

  

  她的冷静让无情不由侧目,符申道了句多谢,惦着安全起见又想点她的睡穴,无情抬手稍拦,温声发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别的么?比如,可曾听说过金梅瓶?”

  

  “听过,他们提及过数次了,并无避讳。”对方歪了歪脑袋,仔细打量他们一番,似是在斟酌什么,随后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我帮你们找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事成之后平安带我出去,还小女子自由之身,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能有内部人士里应外合自然最好,简短交流过后,他们暂且相信这名女子,决定分头行动,直取目标,反正取得宝瓶与解药就算达成目的,羊天朋已不在,在忠义堂来之前提前闹起来也没多大关系了。

  

  玄鹫那边由符申单独去找,雨墨则带着无情与陶甘前往一个名曰聚宝阁的阁楼,这座小楼位于内庄里的不起眼位置,据说有五六层高,雨墨一边带路一边告诉他们,庄里的宝贝似乎都放在那里,不过平时大家都心照不宣,无人靠近,所以她也不确定里面情况到底如何。

  

  “无妨,我与陶甘进去一探便知,姑娘不会武,就跟在我们身后,也可以帮忙戒备一下背后偷袭。”无情笑盈盈说着,一柄白扇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端的是清俊潇洒,雨墨便也淡笑应了,只有陶甘却怎么都觉得心底似乎不是滋味,有点堵堵的。

  

  一路上他们与雨墨闲聊了几句,发现对方也算得上书读五车、学识渊博,而无情在这方面懂的也颇多,不知是谁起的头,总之两人最后就一本书里的内容有来有往热烈讨论起来,对话逐渐从三人演变成了两人,而陶甘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之前所学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等词,似乎挺适合用在这里。

  

  但这些都该是很美好的词汇,为何现在他心里却那么堵?他呆呆望着无情握扇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若是有一双柔弱无骨的女子双手覆在其上……正愣神间,他听见有人唤了他几声,是无情。

  

  对方一脸担忧,询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陶甘纳闷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疑惑着有那么明显吗,一边摇摇头示意没事。

  

  “无事自是最好,有什么情况立刻和我说,千万别憋着。”无情轻叹一声,他不明白陶甘的脸上怎么会出现那般神情,但毕竟转瞬即逝,对方又说了没事,希望只是他一时的错觉。他领着两人直接穿过羊肠小道,来到小楼跟前,除了门口有两人守卫以外,整个楼阁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守卫厉声喝止了他们,询问来意并要求查看庄主授予的令牌,无情开扇一笑,道了句稍等,低头似是要从怀里掏出什么,而就在这一瞬间,带着勾爪的锋利铁链从轮椅暗格中刺出,径直朝守卫喉间抓去。

  

  符申贴着墙根,隐匿起气息,轻声轻脚按着雨墨所说的位置接近了玄鹫的卧房,那是一间大而华丽的屋子,他绕开巡逻的喽啰潜了进去,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莫非情报有误?正迟疑时,身在房中的符申却敏锐听到几声轻微动静,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声音。那些声响闷闷的,像是隔了堵墙听不真切,他目光在房里一扫,最终停在摆放在豪华大床旁边的一尊跪姿侍女灯上,侍女一高一低的左右手中各有一盏油灯,低的那盏却并未点亮,符申凑近细看后抬手一转,那个异常干净的灯台便当真随他的动作转动起来,一扇暗门就这样在他眼前出现。

  

  符申不带犹豫,立刻抬脚迈了进去,而穿过密道后,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又是一间摆着大床的“卧房”。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正狼狈扶着墙,看见他出现,立刻高呼着救命踉跄奔了过来,符申神色一凛,随即上前几步,而女子瑟缩起身子躲到他身后,竟是立马瘫坐在地,甚至没来得及询问他是谁、是否真的是来救她,显然已挣扎反抗接近极限。幸好符申绝不会是帮凶,他果断挡在女子跟前,目光凛凛注视着站在大床另一侧的玄鹫——那人上半身guangluo,正恼火瞪着他,显然进行到一半的好事被他打断了。

  

  “哟,失踪了数日的家伙居然还有脸出现,这是上哪儿逍遥去了,莫非对你房里的小娘子不满意?”玄鹫阴阳怪气说着,显然还没意识到面前之人身份已变,仍是一幅趾高气扬的放肆模样,“给我滚出去,任何事都别现在来打扰!耽搁了正事儿老子不介意把毒情丸也喂你吃两颗!”

  

  “毒情丸?”符申淡定反问,面对盛气凌人的玄鹫,不仅未退反而前进几步,也将那人kua芐即使隔着布料都能看到明显tu|起的地方尽收眼底,他嫌弃蹙眉,径直取下身后背着的长剑,在玄鹫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直接对准了他。

  

  “毒情丸是何物,发作后症状如何,劳烦帮在下解释一下。”他冷冷说着,对玄鹫步步紧逼,而对方一点点后退,目光游移,口中犹豫不决道了几个“是”,却突然反手拍开墙壁暗格,抽出一把白刃后便反身朝他刺了过来。

  

  “是、是……是你的死期!”他目露凶光,反扑的动作中带着汹涌杀意,而符申早有准备,侧身后退避开的同时轻巧往前略一送剑,剑锋直指对方的肋下,逼得那人不得不硬生生收住动作,躲开这可能伤及他心肺的一击。

  

  符申轻轻一笑,这一下正正说明了对方技不如人,如此一来他便没什么可顾虑了,他轻道了一句“四式”,周身氛围骤然一变,而玄鹫在他凛冽的目光中,居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一直话不多的所谓“小弟”,其实藏得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被救下的女子此时已忘了惊恐,她讶然看着床铺的方向,那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被狠狠碾靠在床板,符申的剑抵在他脖颈,稍一用力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毒、毒情丸是一种掺了毒的萶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男人,一炷香之内只要与侽人jie|he就不会有事,否则七窍出血而亡……”他语气仍是不甘,但已隐隐含着颤抖,大概还是生怕自己一命呜呼,而符申晃了晃从方才起就放在床上的那瓶药,冷声道:“是这个吧?”

  

  见对方点点头,他将药瓶塞进怀里,随后一把将人扯起。杨善所中的显然不是这种毒,他将那人的症状一一描述,命令玄鹫带他去拿解药,对方在剑刃的逼迫下不得不领着他走出密室,路过那名女子时,符申放缓了声音,好言劝道:“尽快离开这儿吧,再不走只会被波及。”

  

  姑娘愣愣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立刻支起身子,道了谢后匆匆离去。“你就不怕她去通风报信?”玄鹫不甘心挑拨着,符申冷冷瞥他一眼,不为所动挟持住他:“报了也无妨,第一个死的只有你。少耍花招,避开你们的人小心带路吧。”

  

  杨善静静靠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根旁闭目养神,他说是车里太闷而坐到外边,叶怀瑾却是心里门清,少主是为了方便要两头兼顾的他,而刻意直接待在了他肉眼范围内。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已经毫不留情将羊天朋一掌劈晕,就这么五花大绑丢在两辆马车中间,一旦有什么动静,马儿会比他们反应得还要快。因此他放心而干脆地坐到了杨善身边,抱着剑也闭目养神起来。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打算何时与我说?”杨善仍是闭着双眼,却突然淡声问道,“是父亲还是阿嬷?我猜是父亲那边出事了吧。”

  

  “少主……”叶怀瑾一下就睁开了眼,讶然过后无可奈何反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告知我真相的时候,你说过,父亲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而你们都绝对遵守他的命令……这本就存在矛盾了;如今我提出回谷休整,你列举的理由虽然没错,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你的作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然后我就福泽心至想通了,或许找到当年真凶只是理由之一,另一个让你告诉我真相、同时阻止我回谷的理由,只可能是父亲出事了吧。”

  

  杨善缓缓说着,虽有些不愿相信,但还是亲自问出了这个于他而言残酷无比的猜想:“父亲,是否已经西去了?”

  

  叶怀瑾长久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杨善睁开双目,眼中哀思尽显,却仍只是道了句很轻的“说吧”,他这才下定决心般说出口道:“是,在下也是在来苍鹫庄的途中才接到谷主仙逝的消息,加上后来知晓了羊天朋一事,属下才自作主张,决定将真相告知……少主,在下始终认为,您有权知道这些。”

  

  杨善嗯了一声,却不再说其他,只继续闭上了眼,叶怀瑾便也再次沉默,他能感到少主周身流淌着淡淡的悲意,却嘴拙的不知如何安抚。或许符大侠在的话会有办法吧,他默默想着,从未那么期盼一个外人赶紧回来。

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5)

  叶怀瑾与羊天朋的缠斗持续了有一会儿了,他也算是隐居了许久,武功终究是落了那个野心勃勃之人的下风,好在拼尽全力尚可一搏,对方或许顾忌着另外几人,也始终宛如猫捉耗子似的没有使出全力,他便就这么边打边引着羊天朋一点点往外走。最终林木褪去,云与蓝天清晰可见,两人居然真的一路打到了一座荒石断崖的尽头。


  无情与陶甘也赶了上来,他二人与羊天朋并无交情,只在这一趟里看到了他对杨善的所作所为,因此没有什么旧情可谈的两人毫不犹豫就朝对手径直攻了过去。他俩的加入让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发生了短暂的混乱,叶怀瑾是正面进攻,陶甘则于旁侧袭来,而无情的暗器与铁链又可以进行远距离的偷袭和骚扰,羊天朋在三方夹击......

  叶怀瑾与羊天朋的缠斗持续了有一会儿了,他也算是隐居了许久,武功终究是落了那个野心勃勃之人的下风,好在拼尽全力尚可一搏,对方或许顾忌着另外几人,也始终宛如猫捉耗子似的没有使出全力,他便就这么边打边引着羊天朋一点点往外走。最终林木褪去,云与蓝天清晰可见,两人居然真的一路打到了一座荒石断崖的尽头。


  无情与陶甘也赶了上来,他二人与羊天朋并无交情,只在这一趟里看到了他对杨善的所作所为,因此没有什么旧情可谈的两人毫不犹豫就朝对手径直攻了过去。他俩的加入让本来一边倒的局势发生了短暂的混乱,叶怀瑾是正面进攻,陶甘则于旁侧袭来,而无情的暗器与铁链又可以进行远距离的偷袭和骚扰,羊天朋在三方夹击下左右自顾不暇,一时颇有顾此失彼之感。然而当众人心中一振,攻势愈猛准备一举拿下时,他却突然利用刀上的铁环将陶甘的剑生生卡在自己的刀上,随后举刀猛然一甩,不愿松手的陶甘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甩了出去,与叶怀瑾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而无情见状也是不由自主的一个愣怔,下意识就想要上前,羊天朋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时机扯住了他的铁链,攥在手里一个狠劲就将轮椅连同上面的人一起猛拉了过来。他身后不远就是万丈悬崖,只要拉到跟前了再一侧身一松手,轮椅定然会随着惯性直接跌落、粉身碎骨,无情反应飞快地拍开龙头雕饰,一掌将铁链从根部拍断,随后摁住轮椅发力下压,牙关咬紧气沉丹田,终于在滑行了数米后堪堪停下。


  至此他已是以几乎无法防备的姿态暴露在羊天朋眼前,叶怀瑾扶起陶甘,眼见不妙一并退到无情身前,而羊天朋手中捏着断链轻蔑一笑,反手一甩就将链子朝着三人直接甩去,他这一下灌足了内劲,长链在空中划过发出和利器破空别无二致的锐利声响。被这东西打到的下场,恐怕不是皮开肉绽,就是径直劈成两截,三人默契后撤,明智地不选择硬碰硬,与此同时无情轮椅中也飞出数枚暗器,瞄准了断链径直与之相撞而去,一次次的碰撞与被拖长了的距离有效缓和了断链的威力,最终它哐当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显眼的凹痕。


  “不过如此。”羊天朋哼笑出声,随后气定神闲朝他们迈出了几步,就在此时,一枚银镖再次朝他的眉心笔直冲来,这镖很容易躲,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他径直挥刀将其斩落,眯眼望向来人后却是不客气大笑起来。


  “呦,少主居然主动回来了,倒是省了等下再去找你的功夫。”


  来者正是杨善与符申。那枚银镖是符申师父传授与他的独门暗器,眼见被挡下,符申神情未变,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没有对羊天朋回应任何,只对无情他们温声道:“抱歉,来晚了。”


  “没事没事,我们暂时没啥,倒是杨大哥你没事吧?!”看见杨善仍是面色虚弱的被符申扶着,陶甘立刻迎了上去,焦急问这问那,杨善摆了摆手,目光扫过面露担忧的几人,脸色带歉回道:“无妨,没有大碍,劳各位挂心了,倒是接下来有一事,希望得到各位的配合……”


  他讲得又轻又快,而被当面无视了的羊天朋神色一沉,不耐嗤道:“现在的年轻人,想当着老夫的面商量怎么对付我?别白费心机了,绝情谷的路数我都了然于胸,催眠对我更是无效,少主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来,不会蠢到以为用那些就可以打过我吧?”


  杨善闻言却是一个凛然的抬眸,目光灼灼毫不畏惧地瞪视他,羊天朋微愣一下,随后摇头自顾自叹道:“也罢,反正绝情谷以前是我苍鹫庄的替死鬼,现在也能是我苍鹫庄的新外皮。只要你们死了,就再没人知道这些了,奇书嘛,可以慢慢再探……”


  他越说越缓,手中长刀随着话语已然握紧,不等语毕,他便整个人蹬地飞身而出,毫不留情朝着几人的方向挥砍而来。他们五人正站得集中,绝不是利于反击的阵势,叶怀瑾挥剑相阻喝了声“散开”,无情陶甘立刻一左一右向两侧退去,而符申一把揽住杨善往后撤至安全距离,低声道了句“等我”便持剑也加入战局。


  他与叶怀瑾合力抵住羊天朋的重重一刀,对方立刻顺势将刀锋下滑,冲开他们薄薄的锋刃后朝两人的小腿横劈过来,早有防备的符申后跃避开的同时以剑去压他的刀身,虽不能彻底制住但也凭借过硬的内力与之硬是僵持了一会儿,而趁着这不可错失的时机,叶怀瑾轻功一跃,直接蹿到了羊天朋的背后。


  “想搞偷袭?”羊天朋冷笑一声,侧身让出空间后故技重施,长刀上的铁环一勾就要将符申甩向叶怀瑾,谁知这次却有铁链径直从两旁射出,一条精准穿过了他刀上的铁环,一条缠住他的左臂,往左右两旁一拉后硬生生拖慢了他的动作。


  是无情与陶甘,无情于右侧射出了轮椅中剩下的铁链,准确通过铁环牵制住了长刀,而陶甘则不知何时捡起了那条被羊天朋打出的断链,灌注内力后以链作鞭,牵制了那人的左臂。羊天朋怒喝着绷紧了手臂,想将那二人统统扯到面前径直互撞成两滩肉泥,却被一脚狠踹在腿弯上,堪堪半跪了下去。


  符申冷着张脸盯他,见他没有如预料一般倒下去,干脆朝叶怀瑾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压住他的肩头一齐往后扳,双手被牵制住的羊天朋失了平衡,就这么正脸朝上的被扳倒在地。然而他丝毫不慌,甚至扭曲着脸发出了阵阵狞笑。


  “不打算杀我?自不量力,以为你们制得住老夫么!”伴随着一声怒喝,他暴起发力,额间青筋尽显,符申与叶怀瑾站在两侧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勉强继续压制住他的肩头,而两条铁链早已被绷得死紧,无情与陶甘咬牙抓紧了链子,手心都快被磨出血痕了也仍是不松,僵持不下的同时他们也都真切感到,恐怕这铁链撑不了多久,很快会被那人硬生生崩断。


  羊天朋显然也注意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于他,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蔑笑,而就在这时,他眼前的天空被遮蔽,一个人影就这么毫无畏惧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是杨善。


  羊天朋瞪大了双眼,随后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别妄想了,都说了催眠无用……!”话还未尽,对方却已死死掐住他的下颚,随后几根银针稳稳插入了他的头顶。明明搜过身,这银针从何而来!他震惊之下却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而杨善直视着他的双目,让他眼神渐迷,视线不知怎的就是无法移开,而神智也渐渐涣散,恍惚间他除了那一双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脑海中也似乎只剩下面前这位少主一个人的声音。


  “丢下刀,放弃抵抗,你已经输了……”


  不、不可能,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输……!


  紧绷着的力道骤然松懈,而众人不敢怠慢,仍死死发力压制着这人,不多时,羊天朋手中的长刀已彻底掉落一旁,而他在看似瘫软过后,又猛地挣动了几下手脚,宛如垂死挣扎,最终终于完全瘫倒在地,彻彻底底不动了。


  直至此时,始终死死盯着他的杨善才舒了口气,身子一软歪坐到了一边,而见他停下了动作,其余几人才敢松开手中对羊天朋的桎梏,符申几步跨到杨善身旁,扶住他疲软得摇摇欲坠的身躯,而无情则与叶怀瑾用两种不同的手法点住了羊天朋周身的各个大穴。


  那人的双眼仍然睁着,却不复锐利,只剩空洞的麻木与茫然,陶甘凑过脑袋觑了一眼,随后飞快缩了回去,愤愤道:“便宜他了!杨大哥,他要多久才会清醒?”


  杨善愣了一下才抬眸回望,回话的声音已全然不似方才清明:“常人或许半个时辰到几个时辰不等,但是他的话,可能一刻不到就会醒,还是得小心提防……”


  “知道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阿善你好好休息才是第一。”符申见状不对,赶忙温声拦着他继续,“一刻也好,大家都尽快歇一歇,正好眯一会儿,毕竟谁也不知他清醒后还会如何。”


  陶甘见杨善状态不对,自是立刻止住话头,他飞快应了声好,而无情闻言已从袖中摸出一小瓶药,顺势递给了对方,轻笑着淡然道:“软筋丸,目前效果最好的那一类,反正吃多了也就抽抽筋浑身酸痛而已,就给他多喂几颗吧,有备无患。”


  听他如此说,陶甘自是欢欢喜喜接过,随后倒了两三颗出来,直接给那人塞进了嘴里。随后无情又与叶怀瑾一道拿方才的铁链再给羊天朋结实绑上,如此一来,三重保障,料他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


  杨善是确实太累了,他身上的伤没好,又强行在这种状态下用了制心术,再耗费精力恐怕整个人能当场倒下。他半倚在符申肩上,静静望着他们做完这些,随后一个侧身正面趴进符申怀里,有气无力道了句“借我睡会儿”便阖上眼不动了。符申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立刻朝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抬起双臂,轻轻拥住了怀里的人。


  无情他们自然也已很有眼力见的止了声,几人席地而坐,叶怀瑾找了个小土坡躺下,陶甘凑到他身边,两人交换了几个手势后,他确认了对方没有大碍,又轻手轻脚挪到了无情旁边,还未来得及再做手势,就见那人从轮椅的暗格里取出块柔软干净的布料,递给他后又指了指他的手。


  两人的双手在方才拼尽全力扯住铁链的时候都被擦出了血痕,陶甘反应很快,立刻接过了布料,却首先帮无情的右手擦拭包扎起来,无情动作一顿,想说什么又意识到现在不便说,于是在静静看着陶甘忙活完以后,他笑了笑,也拿过东西帮对方处理起手上的伤。静谧柔和的氛围渐渐萦绕在几人之间,在连续数天的紧绷后,所有人终于得以短暂的休憩与安眠。


  而一刻左右,羊天朋便确实清醒了,他的哑穴并未点住,此时对于自己的境况仍是愤懑不已,又带着些功败垂成的绝望:“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催眠得了我,这入谷之路又怎么会变,我明明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十八年了……”杨善这时自然也醒了,他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在符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自己曾经的故人,“距离绝情谷被围剿已经整整十八年了,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么多年会始终固步自封、一成不变么。”


  引路香变了,入谷之路变了,机关陷阱变了,制心术自然也因人而异,在他的手里得到了更多更深的精进。


  羊天朋不可置信地怒目圆瞪:“不可能!就凭那个半身入土的残废,怎么可能做到……”


  “闭嘴!”杨善一声隐忍的怒喝,随后径直一拳揍在了他的肚上,这猛然的一下让本就虚弱的他自己也失了力,歪歪斜斜地被符申再次一把扶住,而叶怀瑾望着嘶声痛苦的羊天朋,接替杨善继续冷声道:“谷主确实做不了这些,但我和少主还在,很多新的机关陷阱,还有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入谷之路,都是我与少主这些年一块儿完成的。”


  羊天朋的神色已然灰暗一片,却仍是死鸭子嘴硬,喃喃自语着“我不可能被催眠”、“我不可能失败”,杨善垂眸看他,眼神里带着怜悯,冷冷丢下最后一句话:“你的苍鹫庄也好、你所自认为掌握了的催眠也罢,都不过是充满瑕疵的赝品,早晚会失败。”


  没人再想听他的喋喋不休,无情径直抬手点住了羊天朋的哑穴,随后看向杨善,微笑道:“杨兄,苍鹫庄一事,现在才算完成了大半,既然他们与绝情谷还有这等渊源,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就交由你决定了,我与符兄定当竭尽所能。”


  “自然是要回去取金梅瓶,并将苍鹫庄彻底消灭……”杨善轻声说着,扫视了众人一圈,大伙儿虽没受什么重伤,但经历了数日的奔波和与羊天朋的一战,饶是铁人都会忍不住面露疲色,“不过在这之前,还是都休息一下吧。”

  

  tbc.

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4)

  

  羊天朋一行人在杨善的指引下,于迷林中弯弯绕绕,不知不觉间已走过了许多地方,而跟着他们的符申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宛如迷宫,若是没有带路者,他们也会迷失在这一望无际的林木中。


  “所以说引路香很厉害也很重要呀,不过对谷里的人而言,只要多走走也会熟悉路线的,没那么可怕啦。”陶甘轻声嘟囔着为绝情谷辩解,他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枝叶,却突然愣怔了一下,“诶?杨大哥是不是弄错了,前面应该往右边……”


  几人的目光均被他的话吸引过去,视线尽头的右边有一条沙土堆积而成的羊肠小道,而不远处的羊天朋等人已经朝着左边毫无道路的灌木丛里探了进去。


  “若按一般的规律,在这类地方,......

  

  羊天朋一行人在杨善的指引下,于迷林中弯弯绕绕,不知不觉间已走过了许多地方,而跟着他们的符申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宛如迷宫,若是没有带路者,他们也会迷失在这一望无际的林木中。


  “所以说引路香很厉害也很重要呀,不过对谷里的人而言,只要多走走也会熟悉路线的,没那么可怕啦。”陶甘轻声嘟囔着为绝情谷辩解,他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枝叶,却突然愣怔了一下,“诶?杨大哥是不是弄错了,前面应该往右边……”


  几人的目光均被他的话吸引过去,视线尽头的右边有一条沙土堆积而成的羊肠小道,而不远处的羊天朋等人已经朝着左边毫无道路的灌木丛里探了进去。


  “若按一般的规律,在这类地方,越是没路的地方越是出路,他们或许也是信了这个,才会跟着杨兄往那边去走。”无情说着往叶怀瑾那边望去,“不知左边到底通往何处?”


  “那里是……”叶怀瑾却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一时解释不清……反正跟上,做好战斗的准备吧,马上你们就能知道了。”


  听他的意思,前方或许就是他们偷袭的好时机了,几人压低身子、脚步愈轻,更加谨慎地跟了上去,而叶怀瑾几步移至符申身边,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抢先道:“我会全程看好他的,一旦交手,我的首要任务也是救他回来,叶兄大可以放心。”


  符申一双眼里满是坚定,叶怀瑾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羊天朋一行人穿过灌木丛,仍置身于一片绿茫茫的树海里,天鹫瞥了眼身旁重新被黑布蒙眼的“少主”,不耐扯着他继续往前,同时朝他的主子问道:“这家伙的话真的可信么?分明连路都看不着了。”


  “正因为看不见才更可信,引路香靠的是嗅觉,可不是视觉,而且别小瞧了咱们少主,要是看得见,指不定把我们往哪个陷阱里带呢。”羊天朋老神在在的说着,一幅成竹在胸模样,“何况老夫也在谷里待了几年,还是能分得清一点方位的,现在这个方向并没有错。”


  见他如此说,天鹫和其他人自然不再发表质疑意见,方才走过的草丛里大概是有带刺植物,许多人都被扎得嫌烦,通过后便开始拍打摘除衣裳上挂着的残枝草刺,注意力免不得的被分散,而就在这时,许多人的脚底突然一空,看似坚实的土地上居然出现了一道又大又宽的地缝。周围仍是草木茵茵,丝毫不像断崖,这地缝又好似深不见底,大半的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直接跌进了这由大地张开的深渊巨口中,有几个反应快运气好的抓住了两边的土壁,但也一时半会儿无法上来。


  羊天朋与天鹫他们处于队伍的最前端,实力最强的几人反应自然也是最快,察觉出不对,羊天朋立刻揪着杨善的后领与天鹫等人一个轻功纵身,侥幸逃开了地缝的吞噬,成为幸运脱险的那一小部分人。眼看自己的人手就这么突兀折损了大半,他怒从心起,抬手就要将跌坐于地的杨善提溜起来——他们摆明了被这个处处都已受限的少主给算计了!这人还不能死,但能废,那么他就要他付出代价、生不如死!


  就在这一瞬间,一枚银镖正对着他的掌心破空袭来,羊天朋不得不缩手回避,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缩里,又有两条极细的铁链迅速穿插进他与杨善中间的空隙中,随即朝他们的方向径直横扫劈来,速度之快让很多刚从地缝中死里逃生的家伙反应不及,直接被撞翻在地,更有几个倒霉的向后一跌后正好掉进了地缝中,发出一声惊呼便再也瞧不见人影。


  羊天朋翻身躲过了铁链,一双锐目中已是怒火中烧,他怒喝着:“何方宵小?!”而天鹫青鹫也已最快的速度站至了他的身侧,两人手中佩剑均已出鞘。


  而就在他们自顾不暇躲过偷袭之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迅速飞身到他们的人质身边,想将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杨善目不能视又双手背缚,几乎是下意识抗拒着被人接近,被天鹫等人强行拉扯而隐隐发疼的手臂再次被人触碰,他挣扎着想躲,却察觉这次的并不一样,那人停下了动作,随后耳畔传来极其熟悉的声音。


  “是我,阿善,是符申,还有无情和陶甘,还有叶怀瑾,我们都在了。”


  温暖的体温从背后倚靠上来,早已绑得发麻的双手终于被解开,对方轻轻揉着他的手腕,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短暂舒缓。


  “符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念对方名字,不过短短两个字,却好似又囊括了许多一时无法说清的思绪。


  符申温柔应了他一声,他能感觉到杨善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因此只是慢慢帮他做些恢复,也不急着站起来。听见羊天朋的怒喝,他抬眸冷冷扫视他一眼,而藏在暗处的叶怀瑾等人此时也不再避讳的走了出来。


  “姓羊的,你没有资格称别人为宵小。”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见叶怀瑾如此不客气的语气,而羊天朋瞅见几人,尤其是叶怀瑾后,虽有一瞬的惊诧,但还是很快就阴阳怪气嗤笑道:“叶老弟,你居然也没死,看来那次围剿漏了不少人啊。”


  “……是你干的么,”不少?仅存五人,其中两人才是孩童而已,叶怀瑾的声音低了几分,沉沉质问道,“给绝情谷泼脏水,里应外合将所有人逼至死地的人,是不是你?”


  羊天朋挑了挑眉,似乎对他会问这种问题感到不可思议:“当然不是啦,老夫一心惦念着你们,始终想让绝情谷重新建设起来——”


  “——如此一说叶老弟就会信吗?恐怕不吧。”他话锋急转直下,同时右手往旁侧一伸,几个幸存的手下立即将一个长条布包打开,把一柄精钢大刀递到了他的手上,“才四个人就敢来此,那老夫就陪你们玩玩吧!”


  几人心中警惕,自是严阵以待,而终于放弃伪装的羊天朋目光一冷,利落轻松就将大刀握在手里,他看似朝着叶怀瑾的方向蹬地抢出,却极度狡猾的虚晃一枪,反身就向杨善这边杀了过来。早有防备的众人立刻随之而动,无情以铁链冲出阻拦他的脚步,陶甘持剑挡在想帮忙的苍鹫庄众人跟前,而叶怀瑾则全力从侧面切入,以剑抵刀,硬生生将羊天朋拖在了原地。


  “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你的对手是我!”他的剑在抵开对方的刀锋后立刻毫不留情朝羊天朋周身几处要害刺去,羊天朋一柄大刀耍得灵活,压低双腕反挡身前便将这极近距离的几击尽数抵消,两人一时分不出上下,近身缠斗在一起,而无情则在拖住羊天朋后将铁链迅速收回,与陶甘并肩而立。他们已在途中商讨过对策,此时虽无交流但也颇具默契——由叶怀瑾先拖住羊天朋,而他们借着地势快刀斩乱麻,将苍鹫庄其余人等尽快处理,让羊天朋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后再来一致对付这个武功最为高深莫测的家伙。


  陶甘持剑站在无情身边,将所有妄图靠近的人一一打退、甚至就地制服,而无情轮椅中射出的暗器与铁链精准地避开了陶甘,狠狠地无差别冲向所有苍鹫庄之人,同时也帮近身作战的陶甘分担了不少压力,在两人一近一远的配合下,本就所剩不多的敌人很快溃不成军,而天鹫青鹫两名领头的眼见这些喽啰没有指望,便干脆利落地撇下手下,径直要去帮庄主围攻叶怀瑾,可惜尚未转身,就被人以剑相指,堵在了原地。


  “你们一路上推他、扯他,还以言语相辱,感觉很开心啊。”


  伴随着轻飘飘的一句耳语,青鹫只觉脖颈间一阵微凉,低头一看,就见鲜血从自己颈间喷涌而出,而他还来不及感到疼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天鹫惊疑望向伫立于身前之人,对方方才还蹲坐在地、陪同在少主身侧,是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他怒喝一声,举剑就朝来人刺去,然而恶劣的环境意外与同伴的接连失利已经让他有所胆寒,难以发挥出全力,十几个来回后,他这个天字牌的首领便招架不住,同样也被一剑割喉,落得与青鹫相同的境地。


  符申将剑锋上的血甩去,又在天鹫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归剑入鞘,朝无情陶甘一颔首后回到了杨善的身边。无情二人已将喽啰全部处理完,见他这边无恙,便立刻前去叶怀瑾那边帮忙,而符申拥住仍坐在地上的杨善,舒了口气温声道:“只剩羊天朋了,这里暂时安全了,阿善你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


  杨善的蒙眼黑布仍未取下,因为符申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过分狠厉的模样。这会儿听他如此,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摘掉黑布,同时用仍是虚弱的声音坚决说道:“不,我也去,他这人狠毒老辣,武功又确实高强,不是他那些手下可以比拟的,硬碰硬没好处,我或许有别的办法……”


  符申捉住了他的手,显然是在犹豫,杨善有些急,正欲继续却感到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额前。


  “好,但你要保证,别做出刚才那样似乎要同归于尽一样的举动了。”符申轻声说着,天晓得方才看见杨善差点也要跌进地缝时,他的心是如何一窒,随后又跳动得如何猛烈,他不想再以任何形式失去这人一次了。


  他提醒对方先眯起眼睛,随后将黑布慢慢撤去,确认了那人适应了如今的光线后,才将捂在他眼前的手彻底松开,杨善眨了眨眼,抬眸瞧他,符申扶着人站起,正检查他的状况,就听对方轻声辩解道:“不是同归于尽,他肯定会捞我,只是想赌一把能不能把他的人手尽量干掉罢了,否则我怎么跑。”


  “但这样羊天朋这个最大的威胁还在,岂不是仍然没法跑。”符申温声提醒他,果不其然得到了一个“要你多嘴”的嫌嫌弃弃眼刀,他没忍住笑了笑,待检查完杨善的身体状况,神色却是渐渐肃然。


  “……待会儿不许勉强,否则我第一个拦你,”他认真说着,带着点儿威胁的语气让杨善知道他并非说着玩玩。他扶着对方的臂膀,让饱受折磨的虚弱身躯站稳,轻笑着应了声。


  “放心,只要你们能暂时压制住他,一会儿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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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23)

  

  羊天朋带着一队手下,架着行动受限又被蒙住双眼的杨善就这么步行穿过了大半个内庄。符申已经不记得杨善踉跄了几次又被推扯了几次,但他清楚记得每一次时那人看起来仿佛充满无助、孤立无援的身影,也记得苍鹫庄之人脸上流露出的或轻蔑或讥讽的神情。


  叶怀瑾大概是担心他真的直接杀过去,一路上始终挨着他的肩膀,半个身子挡在他的身前,符申不语也没有阻止,跟着那一行人好一会儿后才低声吐出两个字:“多谢”。


  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自己现下的首要之事——他要带着杨善平安出去,而不是冲动倾泻怒火,反致他们都陷入不利之境地。


  不多时,羊天朋他们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们进......

  

  羊天朋带着一队手下,架着行动受限又被蒙住双眼的杨善就这么步行穿过了大半个内庄。符申已经不记得杨善踉跄了几次又被推扯了几次,但他清楚记得每一次时那人看起来仿佛充满无助、孤立无援的身影,也记得苍鹫庄之人脸上流露出的或轻蔑或讥讽的神情。


  叶怀瑾大概是担心他真的直接杀过去,一路上始终挨着他的肩膀,半个身子挡在他的身前,符申不语也没有阻止,跟着那一行人好一会儿后才低声吐出两个字:“多谢”。


  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自己现下的首要之事——他要带着杨善平安出去,而不是冲动倾泻怒火,反致他们都陷入不利之境地。


  不多时,羊天朋他们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们进来时的石崖之屋。这是要离开苍鹫庄么?二人看着那一行人鱼贯而入,悄然跟在后边也一同进入了屋子。守门人被羊天朋喊去备车,他们得以幸运通过,迅速潜伏进外庄随处可见的林木中,而羊天朋他们则停在了原地。


  那老头又唤来了些人手,看身姿脚步应当都是习武之人,说不定还有天字牌的杀手,而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几辆马车朝这里驶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数匹骏马,羊天朋一把扯过杨善,将他塞进第二辆马车里,又唤了两个名为“天鹫”、“青鹫”的家伙上车看守,随后自己施施然坐进了头一辆。其余人等有的坐进剩下的车里,有的骑上马,有的坐至车前驾车,井然有序,很快一小支马车队便已成型,而后便以马匹护卫在马车四周的阵型,缓缓朝着苍鹫庄外庄的大门驶离。


  天鹫,是指和玄鹫一样的天字牌首领么?符申一颗心沉了沉,谨慎起见,他与叶怀瑾停留了一会儿,等马车走得较远了才远远跟上,两人一路藏在林木中,还未跟出外庄,却听有人低声喊住了他俩。


  “符兄,叶兄,二位为何会在这儿?我俩正发愁该怎么进入那个石崖,方才见守门人离开,正想混进去……”


  是无情与陶甘,轮椅面对那间狭长又有守门人的屋子确实不便于潜入,所以两人才一直潜伏在外庄里静待时机,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符申抬手止住话头,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随后继续追踪着马车兀自往外跟去。


  见他神色低沉严肃,无情自然明白定是出了事情,他与陶甘两人迅速跟上,同时低声向叶怀瑾打听起情况。


  “少主被抓了,就在那队马车里,是苍鹫庄庄主干的,那人同时也是我们绝情谷的仇人……至于别的,在下也才潜入不久,或许只有符大侠最清楚了。”叶怀瑾应声回着,将目光投向符申,认真提议道,“我会看好马车,绝不跟丢,所以能否劳烦符大侠……”


  一边说话一边跟踪容易分散注意力,速度也容易不由自主慢下来,确实需要有人专门盯着目标。符申略一点头,把领头的位置让给他,与无情陶甘讲起这段时日在绝情谷发生的事儿来。事情虽多,但大部分琐碎重复,玄字牌的训练内容等等事情也用不着细说,不多时,他便把大概情况都陈述清楚,而四人也已经随着羊天朋他们离开了苍鹫庄,一路走着小道往与来时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去了。


  “他真的就是羊伯伯?”陶甘讶然反问,随后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在此时不怎么合适,立刻捂住嘴巴改了口,“我听杨大哥说起过这人,那时候看他的表情确实是很怀念的样子……不过那人在的时候我应该才三四岁,所以没什么印象,也没法像杨大哥那么伤心难过……”


  “这很正常,而且就如符兄所言,现在的羊天朋正是庄主,也就是我们的敌人,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再对他有任何恻隐之情。”无情肃然说着,望了望远处遥遥能看见队尾的马车,操作轮椅的手不由快了几分。


  叶怀瑾在他们前面不远处,隔了一段的距离正在专心赶路,确保马车队不会离开自己的视野,注意到身后三人赶了上来,他侧头问了句“讲完了?”,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没再说话,自此气氛安静下来,时隔许久聚在一起的四人就这么安静又不动声色的藏起身形,悄然跟着马车队一路无停。


  追踪本就是费时费力的活儿,相当考验耐心,他们谁都没问到底会去哪儿、又何时会停下,就这么硬生生靠着脚力,与马车队一起走了三天三夜。那些人除了夜里很少停下,他们本想趁着夜晚将人救出,却发现羊天朋警惕心格外之高,黑夜中的苍鹫庄众人警戒程度比白天还要严格。赔了夫人又折兵是最不划算的做法,几人商量过后决定于白天另寻时机,夜晚的时间他们就轮流休息、养精蓄锐,正好也看看羊天朋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一切都是基于杨善应该没有再受伤的基础之上,那第二辆马车上的两个人偶尔会下车,拿着三人份的食物和水重回车上,虽然无法亲眼确认,但起码那人应该暂时无恙,否则羊天朋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刚抓到他一人就火急火燎出来了。


  而每当那二人出来时,符申的眼神便一刻不离,直勾勾盯着马车瞧,仿佛要将那辆马车盯穿个洞来。其余三人自然知道他在看什么,连陶甘都已经知道——经过这几天亲眼目睹他的焦急与自责,还有前段时日的种种迹象与细节,饶是迟钝如他都可以确信,符申对他杨大哥的感情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二字可以概括。


  “少主会没事的,”他郑重对符申说道,连称呼都罕见改了口,“他一向很靠谱、很努力,也不会轻言放弃,所以这会儿一定也在尽力寻找逃脱方法呢,我们也要相信他才是。”


  自己的担忧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么,照这样下去,若是再过几天还没看到羊天朋的目的地,他可能会率先等不住而直接动手。符申苦笑一下,对陶甘的好意劝解表示了感谢。四人仍在继续进行着仿佛无休止的跟踪,他抱紧了杨善的佩剑,眷恋而又心痛,仿佛也是在拥抱那个与他最短不过数十步之遥的爱人。


  而到了第四天的午后,叶怀瑾终于在一成不变的路途中开口道:“绝情谷,他们是要少主带路,带他们进入绝情谷。”


  “这里已经是绝情谷的地界了么?”无情好奇询问,叶怀瑾摇摇头,伸手一指前方:“过了这个山头之后,下一座山里就会有大片的树林、还有各种各样在其他地方可能极其少见的地貌,历代谷主在那里还设了一些障眼法,普通人若是走进,只有迷路一死或者绕出来离开两个可能。”


  “啊,我说怎么越走好像越熟悉呢。”陶甘小声嘀咕着挠了挠头,“那他们的马车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呀,那里可没有那么宽敞的道路,有些地方树长得好,连马都进不去呢,人能走就不错了。”


  “哦?看来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无情闻言与符申交换了一个振奋的对视。迷林中的狭窄地貌可以有效限制羊天朋他们的行动,没了马车与马匹,他们的行路负担也会大大增加,对杨善的看管或许也无法做到十分周全——人数悬殊过大与手握人质是他们始终不敢轻易行动的两个关键,迷林的存在可以让对方的这两点优势得到大幅削减。反正绝情谷是肯定不能让他们进的,正好就在山林里把人救回,如果可以的话,再将这帮别有用心之徒一网打尽,也好消除后患。


  


  “……少主,该醒醒……”


  杨善在不正常的困乏中勉强睁开眼,眼前却仍是黑暗一片,他能感受到自己是在马车上,但对别的一切都知之甚少,甚至连过去了多久都不甚清晰——刚上马车时他被迫着吞下了一颗药,从那以后,大部分的时间他就都在昏昏欲睡,想醒都醒不过来——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他怀疑自己吃下的,或许正是那许久以前回春药铺搞出的“睡魔”,还真是一切都和苍鹫庄连上了。


  或许是见他不够清醒,有人捏着他的下巴又将一颗药塞了进来,小巧的药丸从食道滑落,却直接激起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杨善在止不住的猛咳里彻底没了睡意,随后一碗凉水被直接送至嘴边,强硬灌了进来。


  一碗水下肚,咳嗽被憋了回去,他也狼狈瘫软在车上,再次清晰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感——他的鞭伤只被潦草处理了一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好全,没了睡眠的遮掩,此刻那皮开肉绽的痛感便再度袭来。杨善悄悄咬着唇,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发出任何示弱的呻吟,而羊天朋的声音又再度从头顶传来。


  “少主,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接下来你只要好好带路就可以了。”


  家?是指绝情谷么,这个家伙怎么还敢恬不知耻的称呼那里为家,杨善愤懑咬牙只想拒绝,却感到头发被一把揪起,对方阴冷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道:“别急着拒绝,马上你就会改主意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奇痒从杨善腹部翻涌而起,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痒与痛交织成火辣难熬的酷刑,鞭笞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蜷起身子,舌尖被堪堪咬破,随后下颚立刻被人捏住,布团塞进的同时痛苦不堪的呻吟已从口中闷声流出,若不是身后便是车厢壁,恐怕他已经毫无尊严的翻滚在地、将自己的唇舌咬得鲜血淋漓。


  “幽兰虫的其他妙用,少主现在可以亲身感受一下了,这么好的毒药之材,你们却只拿来做个破香,实在是暴殄天物,也怪不得最后沦落到那般下场。”


  轻蔑的话语透过他的耳膜一下下敲击着心脏,杨善无暇反驳,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似要烧起来,深入骨髓的痛与痒让他头脑里再无法思考其他,只想狠狠抓挠自己,把皮肉都抓烂甚至都难以停下。


  在难熬的折磨里,他被提出了马车,两边各被人架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蒙眼的黑布被扯去,突兀的光线刺得他双眼酸疼,而羊天朋已将一粒小药丸捏在他眼前:“这解药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药性,够少主舒坦几个时辰了。如何,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少主这回该清楚了吧。”


  他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几乎是下意识就点了头。伴随着一声蔑笑,布团被扯出,那颗药被丢进了嘴里,随后难熬的酷刑终于渐缓,一切感官都安静了下来。鞭伤仍是发疼,但与方才的感觉一比便全然在忍受范围之内,他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色,熟悉万分,果然已经到了绝情谷的边沿。


  再往下走便只能步行了,羊天朋命所有人下马,弃车而行。他将杨善交予天鹫青鹫,由那两人架着他前行,紧跟在自己身后,而他则背手走在最前头,一行人浩浩荡荡迈向了迷林深处。


  当最后一人的身影也被草木掩盖,一路跟踪着的四人便也终于现身,符申的双拳攥得死紧,其余几人的神色也相当愤然,叶怀瑾轻声道:“之后就是绝情谷的地盘,他们不再会有任何优势了。但符大侠与无情公子也都是第一次踏入迷林,所以接下来由我来暂代这次行动的指挥,请务必跟紧我,不要贸然行动。”


  符申轻一点头,同时将自己的剑从背后取下,把杨善的那一柄用布包好,牢牢背在自己身后。见血之事,用自己这柄剑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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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18)

  

  结束夜游回到屋里的无情神色有些肃然,他一直低着头在沉思什么,坐在桌边丝毫没有去休息的意思,不愿打断他思绪的陶甘轻手轻脚溜了出去,不多时端着热水与毛巾进来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正在盆里拧着热毛巾,就听无情轻笑道:“要睡了?我是不是耽搁你休息了。”


  陶甘立刻摇头,把热毛巾顺势递了过去:“没有,给你的,擦把脸舒服一点,说不定能想得更快!”


  无情愣了一下后笑盈盈接过,他道了句多谢,认真擦了脸后感慨一句果然舒服,随后说道:“其实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我们方才去的阁楼里,你没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么?”


  他们趁着夜色潜入了药王门不许他们进入的藏书楼里,而在楼中又顺......

  

  结束夜游回到屋里的无情神色有些肃然,他一直低着头在沉思什么,坐在桌边丝毫没有去休息的意思,不愿打断他思绪的陶甘轻手轻脚溜了出去,不多时端着热水与毛巾进来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正在盆里拧着热毛巾,就听无情轻笑道:“要睡了?我是不是耽搁你休息了。”


  陶甘立刻摇头,把热毛巾顺势递了过去:“没有,给你的,擦把脸舒服一点,说不定能想得更快!”


  无情愣了一下后笑盈盈接过,他道了句多谢,认真擦了脸后感慨一句果然舒服,随后说道:“其实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我们方才去的阁楼里,你没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么?”


  他们趁着夜色潜入了药王门不许他们进入的藏书楼里,而在楼中又顺利发现机关,摸进了一个类似藏宝阁的地方,那里收集着一些奇珍异宝与古旧书籍。两人的目标只有金梅瓶,为了防止暗藏机关或留下痕迹,他们便没有翻动任何物品,只在整个小阁里仔细巡视了一圈,一无所获后便立刻离开了,而之后潜入的几个地方全都普普通通,因此更不用多说,也是什么都没有。


  陶甘闻言仔细回想了想,随后他福至心灵,一拍手后又意识到要小心谨慎,进而捂着嘴压低了声音,与无情确认道:“那个大架子里,有一格好像只放了块软垫,跟其他格子比起来空荡荡的……”


  “没错,那是博古架,按主人的摆放习惯来看,应该每一格里面都有东西才对,但唯独那格却是空了。”无情欣慰点了点头,“那里原本放的会是什么,又去了哪儿呢?”


  “原本……周围放的好像不是雕件就是花瓶,那类比一下的话……”陶甘越说声音越轻,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金梅瓶吗?被抢走的那个假货?”


  “可能是那个,但,也有可能是真的那一个,”无情补充道,“毕竟赝品只是在观瓶大会上用来诓骗黑衣人的,药王门没必要在内部也将一个赝品保管得那么好,而且照理来讲,他们也只需要骗到黑衣人,不需要骗与他们同仇敌忾的江湖人,尤其是被招揽来的那些。告诉他们被盗去的是赝品然后一同顺着这个事实与时机寻求反击之道才是上上策,否则等黑衣人发现瓶子是假,要来再行报复一类时,事情已经淡去,人们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了,甚至还可能会发现,他们自己反被药王门骗了的话,届时药王门就会很被动了。”


  “但是他们好像真的谁都没告诉啊,那是为什么呢?”陶甘疑惑道。


  无情却在这时笑了笑,口气转为轻松,朝床铺那边指了指:“明日一试便知,现在夜也深了,确实该睡觉了,否则明天我们两人睡眼朦胧的,一看就知干坏事了哦。”


  又来,盛老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卖个关子,陶甘吐了吐舌头,从善如流溜回自己的床铺,别说,这一趟夜游还真是挺费精力,刚躺上没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


  翌日,无情让陶甘径直推着他找到药王门的掌门,说是有话要单独谈。


  “掌门阁下,您也知道在下是专程为了金梅瓶被夺一案来的,这段时间也已经进行了多番调查,但却始终一无所获,所以不由萌生了一个想法,想亲自向您问一问。”他声线平稳而又冷清,说出的话却让对面之人瞳孔一缩。


  “金梅瓶,真的,丢了么?”


  ……


  陶甘抱剑等在门口,不多时,无情推着轮椅淡然而出,对他道:“回屋收拾一下吧,我们该走了。”


  “诶?可以走了吗,到底怎么了?”陶甘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后扶住轮椅,一边问着一边回头好奇扫了一眼,然而掌门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真的金梅瓶也丢了。”无情无奈说道,但听语气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就在观瓶大会后不久,所以他们才对所有人都没说出赝品的真相,因为真的那个确实也被盗走了。至于阻碍我们调查的原因,应该就和不说真相一样,怕被外人发现其实有一真一假两个瓶子——特意备了假瓶还高调欺瞒众人,结果最后还是败了,这会让药王门的脸面很难看。”


  陶甘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哦……那我们走去哪儿?可以去帮杨大哥了吗?”


  “那是自然,何况不出意外的话,金梅瓶的真货也已经在那个所谓的苍鹫庄里了,”无情转头瞧了瞧陶甘,见他果不其然露出讶然神色,弯着嘴角打趣他道,“会在这时候跑来抢走真品的,只有他们和你们这两个选项,难不成是你或者那位叶兄么?”


  “那当然不会了!”陶甘小声却愤愤反驳道,随后他恍然大悟一般,推着轮椅的动作都不由快了几分,“那就马上马上!收拾好就走,找杨大哥他们汇合,我们几人合力啊肯定能把金梅瓶苍鹫庄那些的全都一举拿下!”


  “当然能,但是你可别先把我的轮椅弄翻了啊。”无情笑盈盈说着,双手扶着轮椅的手推圈,却是让它走得更快了。



-


  “唉,什么时候能来俩姑娘啊,训练俩大老爷们可真是让人提不起劲来。”玄鹫侧躺在坐榻上,懒洋洋地发表自己的不满。符申与杨善已经习惯了他的直言不讳,视若无睹地安坐在两侧座椅上,等待他的继续评价。


  “总而言之还行吧,毕竟言语诱导还挺简单,你们都是成人了,这点谈话能力本就该有,”玄鹫慢悠悠说着,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过,“明天开始搞点有意思的吧,现在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对了,方才陪练的姑娘还在侧堂,路过时让她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吧。”


  说完他便径直起身,没理会两人的反应就直接走了。符申愕然微张着嘴,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随着玄鹫的离去而直接咽下,他朝同样惊异的杨善看去,对方默然回望,过了一会儿终于出声说道:“他的意思,是要那姑娘过去做那个,对吧?”


  符申沉重点了点头,他们身处贼窝,还得继续卧底,便不能贸然反抗玄鹫的命令,而当找到那女子时,对方却表现得格外轻松且顺从,甚至已经主动脱去了碍事的外袍,标有地字的木牌哐当掉落在地。


  方才与他们进行诱导话术的训练时,她便表现得格外才思敏捷,不会轻易被绕进他们的话里,是位聪颖且有自己想法的女子,但此刻却……他们沉默着目送对方毫不犹豫前去的背影,捡起外袍,将之折叠整齐后把地字牌置于其上,除此之外居然什么也做不了,而在这一刻,对于玄鹫此人,还有对苍鹫庄的评价与看法,便都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更迭。


  “……做出这种事,这苍鹫庄才像是魔教。”符申低声道。


  杨善瞥他一眼,无声叹了口气,目睹了这种事情,那无论苍鹫庄是不是真的假冒绝情谷又拐骗小孩儿,都已是必然要拔除的毒瘤了,只是眼下,他还担心另一件事:“他们都已做出称霸天下的宣言,那会做什么都不奇怪了……我在想的是,他说‘明日搞点有意思的’,而玄又以色相色诱为主,那么……”


  符申抬眼与他对望,经过这一提醒也默契明白过来。“……想法子推脱掉,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寄人篱下就只得忍气吞声,他咬咬牙道。


  第二日,他们按照命令在一间宽敞的大屋中集合,来者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果不其然还有好几名姿容秀丽的女子,玄鹫神色暧昧,朝其中一位招了招手让其走到身边,一把揽住后朝他二人笑道:“来,各选一个,带到里面的屋里去,然后呢就到了展示各位雄风的时候了,好好发挥,套得她们口中我预先给到的秘密,一个时辰以后回来告诉我。”


  见他俩面面相觑,他挑了挑眉,继续诱导道:“对了,不用提前来哟,这一个时辰完全留给你们,提前套出了消息也可以继续玩,放心大胆的去吧,没人会打扰我们的训练。”


  言至于此,再不动弹就显得奇怪了,杨善轻咳一声,随意朝一个姑娘颔首示意后便率先走在了前头,他听见身后传来玄鹫满意的笑声,随后便见那人领着被他选中的姑娘径直走了。杨善不敢松懈,刻意走得很慢,待确认玄鹫彻底离开才找了间屋子推门进去,跟着他的姑娘一路乖巧,这会儿一进屋子便主动坐到了房内的床铺上,还朝他轻巧眨了眨眼。


  杨善有些无奈,他知道对方在等什么,而摆在他面前的不过两个选项,一是说服对方配合,二是催眠,并没有玄鹫他们所期待的那一个。他叹了口气,搬了凳子一坐,和姑娘俨然保持着一大段距离,随后开口道:“这位姑娘,我想我们可以先不用着急……”


  落于最后的符申不得不选了一位看起来温柔好说话的姑娘进了屋,他早就打好了推脱的主意,一进屋便主动表示不会做多余的事,希望只靠对话来获取那所谓的目标“秘密”,然而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女子一边瘪着嘴撩开自己的衣襟,一边娇嗔着“这样奴家也不好交差呐”,软着身体就要向他靠过来,符申赶忙抬手阻拦,觉得不妥又反手挡住自己的双目,一面躲一面继续好言相劝。


  然而对方大概已被洗脑,对他的话语是彻底油盐不进,眼见这招不行,符申不由开始思索直接敲晕或者点穴,然后在玄鹫那儿蒙混过关的可能性,正犹豫间,却听窗外一声轻响,有人翻了进来,随后那正对着他穷追不舍的人被直接点住穴道,不太雅观地僵在了原地。


  他望着不知何时溜过来的杨善,迟疑问道:“你那边不要紧么?”就见对方摇了摇头,然后朝床铺的方向示意了一眼,轻声道:“把她搬过去坐好,我会处理好的。”


  符申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样,来自于对杨善将要做的事的一种不安,他按着对方的意思将那仍是清醒的女子安放到床上,就见杨善径直站到那人面前,他微微俯身,与不明所以的女子对上视线,分明没有多余动作,符申却能感到那人的神色逐渐呆滞茫然。


  “今天在屋里发生的事儿如同往常一样,你完成了任务,没发现任何异样,并且最后交代出了信息……”


  他听见杨善在轻声呢喃,所述的事情是如果进来的是色欲熏心之人而顺理成章会有的发展。


  “——所以,你现在已经可以说了,玄鹫给的答案,说出来吧……”话语的最后,杨善循循善诱的开始发问,同时轻轻摁住了对方的肩膀,那女子宛如被蛊惑般直勾勾望着他,本就不能动弹的身体没有多做挣扎,唇瓣微动后吐露出三个字:“绝情谷”。


  符申愣住了,而杨善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解开女子的穴道,说了句“睡吧”便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女子便兀自往后一倒,双眼一闭,真的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了,就会以为已经顺利和你,嗯,同时消息也已经被套到了,现在就等时辰过去就好。”杨善缓声说着,交代完情况就转身欲走,符申知道他是要回他自己那边的房间,那儿的姑娘估计也已经睡着了,他不假思索拉住对方,诚恳道:“有一个时辰呢,就干等着未免无聊,反正现在就等于只有我们二人,不如来聊会儿?”


  “想聊什么,绝情谷和催眠术?”杨善侧头望他,挑了挑眉轻轻哼了一声,“倒也不怕隔墙有耳。”


  话是这么说,他却已经搬了屋里那张看上去就舒服的躺椅,将之径直挪到了窗边。


  “保险起见,我先回去将她睡穴点上。”他继续说着,顺势攀住窗沿准备原路返回,想起什么,又转过头轻轻眨了眨眼,“别动我椅子,就要这位置,阳光不错。”


  只一句话和一个眨眼,但比起现在,更像是三年前的杨善会与他说的,符申嘴角不由勾起,感觉自己本还沉重的心情忽然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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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16)

  

  收到符申传回的第二次消息时,无情与陶甘已经靠着捕头的身份在药王门平静度过好几日了。得知那二人将要直接前往苍鹫庄,陶甘很是惊讶,就差当场大喊不同意了。


  “不是说他们意图称霸天下吗,那肯定会有很多很多高手、甚至很多很多机关暗器,多危险啊,总该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很容易被围攻的吧,盛老师,我担心……”


  瞧他说着说着就有要往回跑的架势,无情赶忙止住他话头,温声劝道:“好了,稍安勿躁,他们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去了,我们再担心也赶不上。而且你要相信他俩,黄石公关门弟子与你家少主,谁也不是绣花枕头,对吧?”


  陶甘瘪着嘴点点头,无情知道他仍是担心,略一思索后继续说道:“当......

  

  收到符申传回的第二次消息时,无情与陶甘已经靠着捕头的身份在药王门平静度过好几日了。得知那二人将要直接前往苍鹫庄,陶甘很是惊讶,就差当场大喊不同意了。


  “不是说他们意图称霸天下吗,那肯定会有很多很多高手、甚至很多很多机关暗器,多危险啊,总该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很容易被围攻的吧,盛老师,我担心……”


  瞧他说着说着就有要往回跑的架势,无情赶忙止住他话头,温声劝道:“好了,稍安勿躁,他们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去了,我们再担心也赶不上。而且你要相信他俩,黄石公关门弟子与你家少主,谁也不是绣花枕头,对吧?”


  陶甘瘪着嘴点点头,无情知道他仍是担心,略一思索后继续说道:“当然,该支援的还得支援,毕竟那边要面对的看起来可比药王门严峻多了,不过总得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否则可就顾此失彼、本末倒置了。”


  “我明白的啦,我俩的任务肯定也要圆满完成!”陶甘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后却又立刻泄下劲来,“但是他们的嘴也太严了,一个劲儿装傻,怎么可能除了观瓶大会就什么都不知道呢,而且很多地方还不让查,这样子僵持下去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谈及这点,无情的神色也肃然几分,他们面对的虽不是会危及性命的刀光剑影,但那一个个油头滑脑的老油条也同样不好对付。对于这位京城名捕的到来,药王门上下态度一致,友好且热情欢迎,掌门亲自接待他们不说,还给予了最优渥的食宿,甚至有下人专门侍奉。


  面对那些精致且昂贵的器物,陶甘一开始相当兴奋,那些都是他在绝情谷从未见过的东西,加上药王门的态度格外和蔼,让他很容易就心生亲切,那时的陶甘天真以为,这一躺肯定顺风顺水,不会有什么阻碍。然而无情却告诉他,要做好四处碰壁的准备了。果然,每当问起金梅瓶的事,药王门不是重复着观瓶大会那天的状况,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用各类夸赞的场面话把他们的提问一带而过,而对调查而言最重要的搜查一环,更是被他们用各种理由进行了限制,最终允许进入的只有寥寥几个地方,且想都不用想,肯定收拾过了,什么都查不出的。


  至于下人,也免不得有监视意味,而且挺烦人的一点是,陶甘平日里已经习惯了推着无情的轮椅带他到处走,那个下人却三番四次请求将这活儿交给他来做,甚至陶甘婉拒了多次都没用,看起来相当执拗。无情不会在这种事上好脾气,与掌门直言不讳表示请他撤走下人,对方虽然笑眯眯应下照做,但暗地里对他们的提防大概也更多了。


  “不会,现在还只是第一步,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调查,明面上的行不通,那我们就走第二步。”无情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叹道,“和这些江湖组织打交道,该留心眼的就得留,该耍手段的就得耍,否则吃亏的永远是自己,陶甘,这点你也得慢慢学会了。”


  陶甘郑重点了点头,不由有些愁苦:“但我确实不太擅长这些……”


  “慢慢来,正好在药王门你可以多见识一些,而且不是让你勉强自己做,只是要知道会有这么些情况,好以防万一,也让自己有足够的警惕心。”无情放缓了声音,说完后朝对方眨了眨眼,紧接着提议,“不如今晚就开始第二步吧,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才好去你杨大哥那边帮忙——夜游药王门,有兴趣吗?”


  陶甘兴奋点了点头,当夜,看似照常睡着的两人于半夜睁开眼,悄然离开了房间。


-


  符申与杨善跟着那两人离开了栖云,他们骑着马弯弯绕绕了大半日,于太阳落下时在杂草丛生的林间拨开一丛灌木,走向了一条隐蔽小道。


  藏得很深,外人很难找到,而相应的,被带路进去以后估计也难独自出来了。意识到这点的符申下意识朝杨善看了一眼,对方仍是淡定赶路,似乎没注意到他,但当那两人的视线不在他们这边时,他却主动朝符申眨了眨眼,引起注意后用口型做了几个字:“引路香”。


  记起这一招的符申恍然大悟,有陶甘和叶怀瑾在,不愁找不到这里。他微一点头表示了解,而对方也立刻收回了视线。有外人在场,他们谁也不好多说,只继续满是好奇的跟着走,就这么穿过层层林木后,终于到达了一个似乎是山寨的地方。


  天色早已全黑了,一路过来全靠火折子支撑,那两人告诉他们这里是苍鹫庄的“外庄”,要先在这里歇一宿,明日便会有人来带他们做入庄测试,顺便了解整个山庄的情况。说完他们便摸出一个号角用力吹响,这号角的声音又低又沉,被那么多林木过滤,外头还真是难以听到,而随着这沉沉的声音,山寨大门被缓缓打开了。


  他们被安排在一间木屋里,面对简易的床铺桌椅,杨善维持着他挑剔的设定,皱着眉头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还不忘嘟囔:“怎么没说苍鹫庄原来这么寒酸呢。”


  “嘿你小子,都要入伙了,注意点言辞啊,这里只是临时居所,来得晚了没办法,等你明天在外庄里转一圈就知道了,还有内庄,要是有机会去那就更不得了了,哪里能用寒酸来形容哟!”那两人语气夸张地反驳着,随后交代了句“明日先待屋子里别乱走,会人有来找你们的”便兀自离开。


  符申掏出火折子,将屋内的几盏灯烛全部点亮,随后他与杨善默契安静了一会儿,确认那两人已走远,周边无人潜伏后才终于恢复了常态。


  “看来只能勉强先住一下了,还好应该打扫过,没什么落灰。”符申检查过床铺后说道,他本想继续检查一下茶壶等物,打算烧点热水,然而一转身就看见杨善已经坐在了另一张床上,背对着他弯腰在看什么的模样。


  他一边温声问着怎么了,一边走到人身侧,就见对方嘀咕了句没什么,飞快将卷起的裤腿给放下了。眉头都还拧着呢,哪像没什么,符申无奈蹲下身来,却也不伸手,只仰头望着他正色道:“是有伤还是单纯不舒服?毕竟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有不对劲的都该说出来,不然对我们自己不利。”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杨善嘟囔着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他对符申认真起来的模样总是微妙的没啥抵抗力,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对方说得也确实没错,他将刚卷起的裤腿往上拉,就见白皙的小腿上浮现出一个个不规则的红点,颜色有深有浅,看趋势似乎连大腿上都可能有。


  “大概是被什么虫咬的,刚才腿上还很热很痒,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而且一开始是深红,颜色也淡了。”他低声说着,符申这才发现他另只手一直攥着床褥,大概是在忍耐着别去抓挠。


  抵达外庄之前,他们一路上确实经过了好些草木茂密的地方,有时还不得不下马缓行,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草籽残叶,但奇怪的是,自己身上并没出现这种症状,难道虫子还会挑人不成?符申有些疑惑但也无暇细究,他伸出指尖,瞄了眼杨善的反应后小心翼翼碰了碰那些泛红的地方:“痛么?除了热和痒有没有别的感觉?”


  见对方摇了摇头,他说了句等下,随后起身去翻自己随身带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罐子后相当自然地又蹲了回来。


  “治虫咬的药油,虽然没有针对性,但好歹应该能止痒。”他温声说着,往自己手上倒了一些后便自然地往对方小腿上抹。药油是凉的,但符申的掌心却很热,这种程度的接触该是自重逢以来最密切的一次了,杨善愣了一下,有些许的不自在,但这会儿把腿收回去就略显刻意了,他僵着身子转开视线,企图没话找话分散点注意力。


  “你怎么还带着这种东西?”他随口问道。


  “对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人而言,这是必备药物之一吧。”符申笑了笑,似是明白他的心思,沿着话题就继续往下讲,“金创药之类的我也都有,无情还特意嘱咐我带了些有的没的,都在包裹里,幸好他们没有入庄就得没收随身物品的规矩,不然可就浪费了。”


  “这样啊……”然而分散失败了,符申一手托着他的小腿,一手足够耐心地涂抹药油随后帮他按摩、促进吸收,虽没任何多余举动,但许是彼此之间太久没有这般触碰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燥热,心跳也快了起来。


  “那个,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好,不然那个,又要疼了,反而是添麻烦。”他略显慌忙地阻止着,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罐子就要自己来。符申自然不愿他受苦,闻言立刻松了手,将药罐送进对方手里,却还是保持着蹲姿,只扶着床沿往一旁挪了挪,随后轻声提醒道:“大腿上是不是也有,那边记得也要……”


  “知道了,你先给我退开。”杨善咬着牙愤愤,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有时他真想咬对方一口解气。


  符申这回乖乖站了起来,他退开几步回到小桌边,强令自己转移注意力,摆弄着包裹整理里头的小东西,心思却还是不由自主往那人身上飘,视线也悄然跟了过去,连手头的动作渐慢都毫无察觉。屋里的蜡烛算得上劣质,烛火黯然照不亮整间屋子,而在昏黄的光线下,他却能清楚看见杨善慢吞吞地褪去了裤子,对方侧身背对着他,符申刚好能看见那露出来的一截腿根,在黑夜中白莹莹的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联想到方才,他握着对方的小腿,手中肌肤触感温润而柔软,而多年前,两人也曾有过许多类似甚至更深的肌肤之亲,亲昵而热烈……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脸早就不知不觉间燥热一片,窄小的屋子、昏黄的光线、独处的两人,还有似乎突然间暧昧起来的气氛,都让他不由自主回想到从前,没出息的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但且不论如今身在敌营,光是那个不可控的反噬,都让他明白现在绝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做了个绵长的深呼吸,一次不够便多次,待终于冷静下来时,杨善也已经涂完了药油,理好了衣裤,狐疑朝他看了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尚未想好如何开口,倒是对方别别扭扭先说了:“……弄好了,多谢。”


  符申下意识应了一声,见对方把药罐递回来便伸手去接,两手相接间,他触到了杨善的指尖,不知是不是药油的缘故,居然有些凉。他下意识握了一下,意识到不妥后无奈眨了眨眼,还是温声关切道:“夜里挺凉,你那边被子够么,小心别风寒了。”


  杨善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把手抽回去,如往常一般撇了撇嘴淡然回道:“没问题,安心睡你的吧,刚来就病这种纯属拖后腿的事儿,我是不会犯的。”


  糟糕得很,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悸动似乎又要复苏了。两人不约而同想着,随后心照不宣地结束了交谈,各自回到床铺看似安枕而眠。而夜里谁辗转反侧,谁又偷偷趁着月色描摹对方朦胧的身影,便只有两人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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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14)

  定下人选的第二天,无情陶甘便与符申杨善两人暂别,事不宜迟地赶回药王门。


  陶甘骑在马背上,望着操纵着轮椅“走”得稳稳当当的无情,虽然已经知道对方会武的事实,但仍是忍不住心生惊讶。


  “盛老师果然好厉害啊!那招铁链唰唰唰刺出去的看起来可威风了,我能学会吗?有了那招的话抓人可方便多了,是不是还能代替手臂帮我从远处拿东西啊!”他兴奋畅想着,伸直手臂做了个抓取的姿势,无情无奈笑了笑,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背,提醒他抓住缰绳别掉下来,随后笑盈盈回道:“学当然能学,但我是因为要倚靠轮椅,手持武器没法像你们那么灵活。你若是学了,难不成以后要一手拿剑一手拿着铁链吗?可别顾此失彼,左右手打架啊......


  定下人选的第二天,无情陶甘便与符申杨善两人暂别,事不宜迟地赶回药王门。


  陶甘骑在马背上,望着操纵着轮椅“走”得稳稳当当的无情,虽然已经知道对方会武的事实,但仍是忍不住心生惊讶。


  “盛老师果然好厉害啊!那招铁链唰唰唰刺出去的看起来可威风了,我能学会吗?有了那招的话抓人可方便多了,是不是还能代替手臂帮我从远处拿东西啊!”他兴奋畅想着,伸直手臂做了个抓取的姿势,无情无奈笑了笑,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背,提醒他抓住缰绳别掉下来,随后笑盈盈回道:“学当然能学,但我是因为要倚靠轮椅,手持武器没法像你们那么灵活。你若是学了,难不成以后要一手拿剑一手拿着铁链吗?可别顾此失彼,左右手打架啊。”


  “才不会呢!何况盛老师的暗器可比单纯用剑灵活多了,不过我确实只有两只手,这么看来还真是不够用了……”陶甘郁闷嘟囔着,在无情打趣的一声“蜈蚣精”中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笑闹了一会儿,无情正色将话题拉回,把药王门相关的事情一一告诉陶甘,给他做好功课。


  陶甘虽然偶尔犯犯傻,但在正事上向来态度认真,他安静听无情说完,低着脑袋消化了一会儿,随后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无情知道他既如此说了那便是真的没问题,安心笑了笑后继续往目的地前进,两人间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儿,陶甘自以为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个,盛老师,你现在知道我们是绝情谷的人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比如还要不要我这个学生之类的……”


  “为何不要?”无情转过头反问。


  “因为大家都说绝情谷是魔教,里面的人都是大恶人……”陶甘鼓了鼓嘴,“当然,我肯定没这么觉得啦,杨大哥和叶叔对我都很好,一点也不像恶人。”


  “你既然不觉得,那就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毕竟你才是眼见为实的那一方,而我身为你的老师,比起外人自然是更相信你,又怎会因为那种话就抛弃自己的学生呢。”无情温笑着,瞧陶甘也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一想提议道,“说起来,你所见到的绝情谷是如何的?如果能讲,不妨与我说说,毕竟我到现在也只能从卷宗和你们身上获得相关信息,而卷宗上,你也知道,都是些魔教一类的评价。”


  提起绝情谷,陶甘眨了眨眼,朝周围谨慎打量一圈,确认无旁人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了起来。


  他是被谷主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在绝情谷长大,虽然名头上是被作为护卫培养,但因为比杨善小了六岁,所以更多时候是被当做玩伴和弟弟对待;围剿绝情谷一事发生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实在没什么印象,从能记事起绝情谷就一直是现在这模样——高山绿林流水,外加许许多多的竹屋与楼阁,然而人只有谷主、杨善、叶怀瑾和他,再加上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婢而已。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也曾问过,为什么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着的,被不过也是个孩子的杨善给含糊应付了过去,而现在想想,围剿发生之时杨善也有十岁了,肯定留有印象,只是不对他说而已。


  不仅不对他说,还对他挺好。他的吃穿用度不比身为少主的杨善差,武功也是叶怀瑾亲手教的,空空荡荡的房子与广阔的山林也足够满足一个小孩儿的玩耍探险欲望,在绝情谷的日子于陶甘而言相当单纯美好。唯一不足的是,叶怀瑾他们只会教武功,别的方面一直没怎么涉及,也正因如此,少主才主动提议等出了谷以后给他找个老师,补点别的方面的知识。


  所以初见面时才会觉得他如此不符合年龄的不谙世事啊。无情心中感慨,从陶甘的描述来看,起码围剿之后的绝情谷确实没什么魔教的样子,更像是隐居山林的普通人家罢了。


  “那么你们此次出谷,目的是为了……?说起来,你们三人都出来了,谷主怎么没有一起?”他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历练啊,之前少主单独出来过一段时间,现在轮到我了,他便也一起又出来了。”陶甘说的坦坦荡荡,“至于谷主,这个没有少主允许我不能说。盛老师,能说的我大部分都说了,有些地方你就别问啦。”


  无情理解地点点头,陶甘所说的事儿于他而言已经都是卷宗上所没有记载的新鲜内容了,因此多少都不是事儿,只要愿意说便已足够。而对方提到的杨善单独出来历练,或许就是符申与那人相遇的时间,也就是说, 那所谓失踪的几年,这位少谷主应该是回绝情谷去了。


  这消息对他没什么用,但对符申而言应该相当重要,无情略一沉思后掏出一只哨子吹响,就见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飞来,他打开自己的行囊,拿出纸笔写了数行后将其叠成纸条,塞进鸽子脚上的信筒里,将之放飞。


  “我给符兄带几句话。”他对陶甘解释道,见对方乖巧点头,他笑了笑,刻意用轻松的语气继续道:“多亏了陶甘,我现在对绝情谷有了不少新认识。走,继续上路,下一站该是药王门,可不许再纠结什么要不要的问题了。”


  陶甘欢快应声:“保证完成任务。”


  而与他二人间轻松融洽的氛围相比,留在忠义堂的两人则略显安静了。不算大的内厅里,两个分明认识许久的人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一个读书一个擦剑,静得连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听见。符申悄然往那头瞄了一眼,几日里的相处让杨善不至于见了他就躲,不过此时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看来还得靠黑衣人那边展开话题,他心不在焉擦完剑,正想着该从哪儿开口,就听外头有人禀报,说是去往栖云的探子有消息了。


  他二人坐在这里等的就是这个,符申精神一振,立刻让人进来细说,而杨善也终于起身坐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上。栖云不是什么大地方,探查起来还挺方便,据探子所报,那里仅有的几个江湖组织里,只有一个突然抽调走了大量人手,且离开的方式很奇怪,朝哪个方向去的都有。


  “既是抽调,不应毫无目的性,所以可能性大概有二,一是组织规模真的很大,且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才会各个地方都需要派遣调动。”听完情况,杨善慢条斯理开口分析起来,公事公办的声音听着有些冷淡,“第二,就是他们故意绕路,不想让人发现真正的去处。”


  符申侧目看向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轻笑,自然而然接话道:“但若真有那么大的组织,以其名气是没法在栖云拥有据点却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所以,答案应该是第二个,他们在故意隐瞒去处。”


  杨善撇了撇嘴瞥他一眼,朝探子问道:“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对方拱手应道:“苍鹫庄。”


  确实名不见经传,父亲给他讲过不少江湖门派和组织的情况,但这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杨善点头表示了解,却发现方才还笑着的符申在那人说完后,神情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他让探子先行退下,待又只剩两人了才拿了茶壶倒了两杯茶,给符申推去一杯后他兀自坐下,拿着自己的那杯在手中把玩,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怎么,符大侠听说过这个名字?”


  符申自然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角关心自己,略显别扭的方式让他嘴角再次勾起,会心一笑后接过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将自己的思绪理清,这才也坐下说道:“是。阿善还记得么,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出身风镇那种小村庄,因为村里出了事才离村寻求帮助与出路,最后幸得黄石公赏识,收我为徒,且帮忙解决了风镇之事。”


  那是两人刚好上的时候说的吧,杨善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淡淡道:“还算有印象,当时你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如此看来是与苍鹫庄有关了。”


  “对,当时风镇太穷太破了,治安自然也很差,当众抢小孩一类的都无人管,”提及这个,符申的神情严肃起来,“邻家好几个小孩都被抢走了,因为这个我才出村求救最终遇到黄石公,他帮村里人把小孩儿都找了回来,还和始作俑者大打了一场,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苍鹫庄。”


  “但除了那一次以外,我便也再没怎么听到过苍鹫庄的消息了,没想到它居然很可能和绝情谷扯上关系。”


  “抢小孩儿……”杨善喃喃,“赤子山庄,会和它有关么……”


  对啊,还有一个拐小孩的赤子山庄,幕后黑手尚未找到。符申捏紧了茶杯,空出来的手下意识屈指敲击着桌面:“一个是硬抢 ,一个是用计谋拐骗,方法不一,在有更多证据能证明他俩真是同一个之前,暂且还是别多想了。当务之急是查清苍鹫庄究竟是不是假冒绝情谷、号称要称霸天下的元凶。”


  “那得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说不定顺藤摸瓜就直接找到本部了。”杨善说着终于仰头把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倒是厉害,这个山庄凭一己之力,一下子与我们都有仇了。”


  “就算无仇,假冒绝情谷,我当然也得继续查下去。”符申温声回道,杨善觑他一眼不置可否。反正话已谈完茶也喝完,他起身慢条斯理道:“收拾东西,去栖云。”


  这趟栖云之行,很可能会直接深入敌营,因此他们两人决定不带忠义堂的探子,只让他们留守各处继续观察情况,及时与无情还有叶怀瑾他们联络。临走前无情那边倒是传来了消息,符申捉了鸽子,将纸条打开一瞧,随后便也铺纸写了许多,让堂里的信鸽再给无情送去。


  “苍鹫庄的事情都写了,虽然只是推测,但万一药王门里能有线索呢。”他如此解释着。杨善翻了个白眼,对这人不知是不是装傻的行为表示嫌弃:“这是自然,用不着多说,我是问他的来信里写了些什么。”


  写了一些绝情谷的事儿,都是陶甘说的,虽然不涉及什么机密,但你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呢。符申默默想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诚实告知了对方——他想要的是恢复如初,再生欺瞒不是好事,不能让两人之间再有新的间隙了。


  但意料之外的,杨善反应还算平静,一开始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或许收到了符申疑惑的目光,他又无奈开口道:“不能说的东西他自然会三缄其口。这些算不上什么,你也说了不是机密,那他愿意说便说了——谷里早规定过这些,只要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就行。何况陶甘会说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对方是无情吧,对别人,我想他也不会说那么多。”


  听他如此说,符申也便放下心来,只是想到那解开了对方去向之谜的关键一句,他还是忍不住发问道:“那你……既已出谷历练,为何又突然回去?是那一年发生什么了吗?”


  “……”杨善这回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道,“别把我当陶甘,他愿意说不代表我就会说。”


  语毕,他把佩剑抱在怀里,兀自朝着马厩而去,走到半路却又回头瞥了符申一眼,看似随意道了一句“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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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13)

  忠义堂的哨卫来汇报有人潜入时,无情与符申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不过既然刚巧在这个时间,那或许便是冲着杨善来的。活捉询问永远是最优解,安全起见,符申住在隔壁屋寸步不离,而各个哨卫潜伏在暗处,刻意给侵入者让出通往杨善屋子的道路。


  而对方居然便真的顺着他们的陷阱走了,丝毫没有犹豫或者怀疑的意思,两人一开始以为这可能是个蠢贼,然而当面对面了,才发现对方或许很大程度上是故意为之。


  “叶怀瑾,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杨善低声恼道。他以为这家伙是来救人,结果居然是寻求合作?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回谷去,待在父亲身边侍奉就够了。


  “是来帮助少主的。”对方认真说着,朝无情与符申抱拳行礼......


  忠义堂的哨卫来汇报有人潜入时,无情与符申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不过既然刚巧在这个时间,那或许便是冲着杨善来的。活捉询问永远是最优解,安全起见,符申住在隔壁屋寸步不离,而各个哨卫潜伏在暗处,刻意给侵入者让出通往杨善屋子的道路。


  而对方居然便真的顺着他们的陷阱走了,丝毫没有犹豫或者怀疑的意思,两人一开始以为这可能是个蠢贼,然而当面对面了,才发现对方或许很大程度上是故意为之。


  “叶怀瑾,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杨善低声恼道。他以为这家伙是来救人,结果居然是寻求合作?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回谷去,待在父亲身边侍奉就够了。


  “是来帮助少主的。”对方认真说着,朝无情与符申抱拳行礼,“叶怀瑾,绝情谷暗卫,受老谷主所托负责保护少主。此次前来是想请求二位合作,共同取回绝情谷旧物,也就是金梅瓶。”


  他与这两人,起码在明面上应当是头一次碰面吧,怎么就如此相信直接相告了?回想起他说傍晚就在,杨善明白了关键,无言瞥他一眼——自己与符申还有无情的对话,还有一些无意间的举动,大概让这家伙擅自判断出那两人可信了。经过这短短一日里一系列的事情,他已经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干脆背着手走回床边,往床铺上一坐,一副把谈话彻底交给那三人的模样——他倒要听听他们能聊出什么来。


  符申的目光随之望了过来,与他们不同,杨善是半夜被喊醒的,仍只穿着中衣,他便相当自然地从衣桁上取下对方的外衫,走到床边给人递了过去,同时温声提醒着:“别着凉”。


  对方瞪他一眼,扯过外衫的力道足以说明现在的心情,符申无奈笑了笑,等他披完了衣服便径直也挨着人坐下,轻声道:“抱歉,我们并不知道会有人跟你过来,只是随机应变,没有特意利用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没有,但凡有的话,谁会好好坐在这里啊。杨善又瞪他一眼,随后转过头去瞧了瞧把注意力转到这边的叶怀瑾,无奈做了个手势让对方管他自己继续。本想把谈话交给三人,现在倒好,又变成两两相对的局面了。


  那位符大侠和少主坐得好近,少主的神色分明挺嫌弃,但又好像压根没有挪挪身子的打算,分明只要随意一下就能拉开舒适的距离啊。尚未见过此等场面的叶怀瑾一时没转过弯来,而无情摇了摇扇子,对那两人熟视无睹,笑盈盈开口将叶怀瑾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叶兄,金梅瓶当众被抢,我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东西是从药王门丢的,找回后按理也是要还给药王门才对。你既主张那是绝情谷的旧物,不知可有证据能证明呢?”


  不是都看过卷宗资料了吗,为何此时多此一举的明知故问,况且这要如何证明?拿毛笔在瓶身上大书“绝情谷之瓶”吗?杨善尚未来得及细思,就听叶怀瑾答道:“那日药王门造了假,可见完全不了解金梅瓶的实际功效,而少主知道,并且也能分辨瓶子本身的真假,这点就可以证明。”


  ……怎么感觉被无情套话了,而且焦点又被转移到了自己这边,看来把谈话全然交给他们的想法是完全没用了。杨善不爽撇了撇嘴,面对另外两人全然不掩的好奇目光,扯了扯嘴角强作淡然问道:“说了以后,能保证把金梅瓶交还给绝情谷么?”


  “只要你们没有持瓶作恶的念头,且事实确实如此,自然物归原主。”无情毫不犹豫肯定道。


  杨善没料到他会答应地如此顺畅,而符申也在一旁附和着“没错”,语气真诚而又恳切。事态发展到这一步,除了再次暂时合作,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抿了抿唇,叹道:“不持瓶作恶而已,可不代表不会作恶……而且很可惜,那日被展示出的瓶子是假的,所以被夺走的自然也是假的,真的金梅瓶应该还在药王门。当然,那帮黑衣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去追踪黑衣人也是对的,并不是无用功。”


  许是觑见了叶怀瑾愣怔的神色,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叶怀瑾说的。到底还是个温柔的人啊,符申低头轻笑,对那明显是故意的第一句话并未在意,只随着对方的话语应道:“他们甚至复活了一只死鸟,结果却是假的么?”


  “假的,复活了一只鸟便更假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杨善忍不住摇了摇头,“金梅瓶虽然确实对武学修为有益,还能治一些伤,但那是因为经过了奇药的浸泡淬炼,至于起死回生这种逆天之行,就根本是无稽之谈,做不到的。”


  “所以你才没跟着他们,反而是撤离了,因为他们抢去的根本是一个假瓶。”无情了然抚扇,“不过如此看来,卷宗上记载的那些金梅瓶神乎其神的作用,也都是夸大其词了。”


  “觊觎却得不到,所以越传越离谱了吧,也亏得药王门能把这东西老老实实藏这么久,大概也早已发现它并没传闻中的那么神奇。”杨善耸耸肩,目光扫过他们三人,无奈哼笑道:“所以,合作的前提条件算是满足了吧。那么接下来,药王门,还有黑衣人,两个方向,重点挺明确了。还有叶怀瑾,你的情报现在总算能说了吧?”


  被点到名字的人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在下是追到栖云时跟丢的,他们在那里有接应,而在栖云有据点的江湖组织不过两三个。”


  所以目标可以暂时缩小了,符申点点头,接话道:“明日会有探子回来,届时看看有无新消息,然后我们可以再去栖云查探一下情况。今日叶兄来的时间本就突然,夜色已深,不如就暂且到这儿,大家继续休息吧。”


  岂止是已深,分明是夜半三更都已睡到一半了。被搅了睡眠已经彻底清醒的杨善朝姓叶的始作俑者悠悠瞪了一眼,而对方在无情的招呼下,已经决定今夜就睡在忠义堂里,方便接下来办事。于是这深夜议事终于告一段落,无情带着叶怀瑾去空房间了,杨善朝还坐在那儿的符申瞄了一眼,不客气道:“既然休息,你还不回房?”


  “说了那么多,有些睡不着了。”符申轻轻笑了笑,眨着眼眸满脸无辜,“我那儿还有坛好酒,喝了或许就能困了,只是一人饮酒未免无趣,阿善愿意陪陪我么?”


  是真睡不着,还是看穿了自己睡不着?杨善敏锐察觉了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难得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对方的邀约。符申将酒从隔壁拿来,他们搬了小案置于床前,直接就坐在床铺上酣畅淋漓对饮起来,除了喝酒,两人皆是一句话也未说,但或许也没有说话的必要,在心口微微痛起来的同时,杨善也感到了许久未体会过的、令他目眩神迷的跃动与爽利。


  第二日,半夜谈了正事的几人皆是一觉直到晌午。用过饭后他们便听探子来一一回禀,消息大部分都无足轻重,唯有两条相当重要,一是药王门突然开始招徕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士去宗门里当门客,二则是又不知从哪儿传开的传闻,说是绝情谷的人已经得到金梅瓶,号称要一雪前耻,卷土重来称霸天下。


  若说药王门的举动还可以用今后要提防绝情谷来解释,那么第二个传闻在他们听来便相当莫名了。这是真把一只瓶子当做绝世神兵了?杨善早已澄清过是假的,何况真有这威力的话,哪还轮得到他们,药王门早就可以发达了,江湖上的人又不是都傻。思来想去,除去造势,还真是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可能了。


  “瓶子本身没那么大威力,但他们既然发出如此宣言,或许就代表要有所行动了,假借绝情谷的名义。”杨善肃然道。一边是真的金梅瓶,一边是假冒绝情谷,无论哪一侧于他而言都是想亲自赶往的程度,但毕竟分身乏术,如果必须兵分两路,起码每一边都得有他绝情谷的人才行。


  他的目光扫过时不时就失踪、某种程度上比他这个少主还要自由的叶怀瑾,最终还是决定把陶甘喊来。无情自然是最佳人选,他将陶甘带来时对方的神情仍是懵懵,但也相当信任,就这么径直跟着来了,杨善不知该如何评价,神色微妙地扫过陶甘时更是得到一个无辜又不解的回望。罢了,也好,他本来就与自己不同,等时机合适了就可以……


  他将达成了合作的前因后果简要告知对方,当然,仍是隐瞒了一些与符申有关的“私事”,虽然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几乎所有人都快知道了。


  至此也算是短暂到齐,各怀心思的五人为了绝情谷与金梅瓶聚集在忠义堂,为下一步商讨和准备。栖云那边自有探子去查,几人便先决定负责药王门的人选,无情作为名捕,对于金梅瓶的被盗有正大光明调查的权力,加上他会医术,和治病救人为主的门派应该还挺合得来,于是首先定下的人选便是他,而这么一定下,陶甘便也自然而然是跟着他去药王门了。


  其实杨善觉得不该那么自然,好歹陶甘是自己的护卫,又不是无情的,不过都已决定了让陶甘顺其自然发展,他便还是没说什么,只点头同意了对方跟着无情行动。而这么分配,唯一让他咬牙的就是自己又要和符申一路了,不过理智来看,黑衣人那边肯定比药王门风险更大,就算先定那边,估计最后也是对方和自己了吧。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至于叶怀瑾,武功高强,但与无情符申两人不熟,配合恐成问题,加上那出其不意老是不听命令的性子,最后便被安排为随机应变的留守人员,哪边需要就去哪边,按他自己的习惯来就好。


  于是这神出鬼没的家伙在当晚便消失了,杨善无奈摇了摇头,便也准备回屋歇息,半路被陶甘脆生生喊住。


  “杨大哥,给给给,我帮你带来啦。”他手里端着碗夜宵,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摸出样东西递给杨善,随后又看了眼手里的吃食,嘿嘿笑道,“他们这儿的厨房还会做夜宵呢,杨大哥要不要也去拿一份,我只是闻了一下就感觉可香了!”


  “不了,你慢慢吃就是。”杨善轻笑着婉拒,将东西接过,发现是被他放在家里的那块剑形玉佩,不由疑惑,“为何把这个拿来了?”


  “是符大哥让我过来的时候顺手拿上的啊,哦对,话是盛老师捎带过来的,我还以为是杨大哥你的意思呢。”陶甘眨了眨眼坦诚以告,杨善沉默了一瞬,没再说什么,嘱咐陶甘去往药王门一定要小心后便拿着玉佩与人道了别。


  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但也正如此,该如何处理这玉佩反而成了难事,不管戴不戴着似乎都有不妥。杨善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却发现桌上正摆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汤团。总不能浪费食物,他撇了撇嘴无奈坐下,将玉佩随手塞进了胸前,一勺一勺慢慢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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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10)

  

  得知了意外真相的无情与符申二人又在忠义堂逗留了两日,将能搜集到的关于绝情谷、关于催眠术、甚至关于十几年前八大门派的情报都搜集了个遍。信息又多又杂,他们的决心再坚定也看得是头晕脑胀,面对不知还要几日才能看完的卷宗,两人决定先去趟院子,告知那两人他们回来了,恢复一下每日的日常生活。


  途经果脯铺子,符申让无情稍等,随后走进店里,干脆利落地买了几大包果脯,面对无情狐疑的眼神,他耸耸肩,表示这些都是杨善爱吃的,随后反问他道:“你不给你的好学生带点东西吗?”


  无情一愣,随即笑了笑,点头道:“他挺想喝酒的,就是杨兄老是不太让,我给他拎一小壶去吧。”


  给大的那个带果脯......

  

  得知了意外真相的无情与符申二人又在忠义堂逗留了两日,将能搜集到的关于绝情谷、关于催眠术、甚至关于十几年前八大门派的情报都搜集了个遍。信息又多又杂,他们的决心再坚定也看得是头晕脑胀,面对不知还要几日才能看完的卷宗,两人决定先去趟院子,告知那两人他们回来了,恢复一下每日的日常生活。


  途经果脯铺子,符申让无情稍等,随后走进店里,干脆利落地买了几大包果脯,面对无情狐疑的眼神,他耸耸肩,表示这些都是杨善爱吃的,随后反问他道:“你不给你的好学生带点东西吗?”


  无情一愣,随即笑了笑,点头道:“他挺想喝酒的,就是杨兄老是不太让,我给他拎一小壶去吧。”


  给大的那个带果脯,给小的那个带酒,倒也是稀奇。两人带着满手的东西来到久别了的小院,听到呼唤的陶甘飞快跑来给他们开了门,他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欢快,看见无情带来的酒后便更开心了,替他拿在手里就噔噔噔往屋里跑。无情一边无奈提醒着小心,一边推着轮椅进入屋内,左右看看后惊讶道:“陶甘,你杨大哥不在吗?”


  “啊、他这几日刚好有事出门啦,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我先去拿碗给你们倒酒。”陶甘动作利落将酒往桌上一搁,回话间已经跑进了厨房。


  无情闻言,转头向仍在院子里的符申看去,对方无奈耸耸肩,嘴里念着“叨扰了”,拎着果脯踏进房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无情给他指了指杨善的房间,符申犹豫一下,对厨房里那人道了声“我给你哥带了点吃的,先放他屋里”,得到陶甘的应声后这才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房门。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整体看起来挺是简洁干净。主人虽然不在,符申却莫名有些拘谨,他将果脯放到小桌上,粗略打量了一下屋里就想退出去——毕竟还没征得杨善同意,随意翻看他人的房间总是不太好。


  然而转身之时,他的余光敏锐瞥到了搁在床头的一件小东西——是一块玉佩。符申下意识往那儿走了几步,看清了玉佩上雕刻的图案,极其眼熟的一把剑。


  他连呼吸都是一顿,随后摸索至自己衣衫的暗兜,摸出另一块玉佩来——一块大小差不多的、同样也雕刻着剑的玉佩。


  他对这两块玉佩实在太熟悉了。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玉材,雕功也一般,但雕刻成剑的玉佩实在是少有,还刚好是两个,于是两个决心要仗剑走天涯的少年郎费了些时日努力赚钱,将那两块玉佩买了回来——也幸好材质做工都不是上乘,图案也比较小众,因此定价还算便宜,不至于让囊中羞涩的两人难以企及。


  于是这两块本不是对佩的玉佩便跟着他二人,成为了只有他二人知晓的“对半之物”。江湖中人难免打斗,刀剑无眼,杨善消失以后,为了避免玉佩损坏,符申将他的这一块用软布包好,藏进了贴身的暗兜里;而与杨善重逢后,他始终没在对方身上看见那块玉佩,却未曾想到,这意义独特的东西居然就被安放在那人的床头。


  所以,果真是“未能斩断情爱”啊,符申心中欣喜的同时却又是一片酸涩与担忧,那人的疼痛是因自己而起的。他眷恋摸了摸床头那块玉佩,将自己的收好,任由复杂的情绪在胸中一时翻涌,脸上却带着云淡风轻的表情离开了房间。


  陶甘已经将酒倒好,三人围坐在桌前一同小酌,气氛融洽,眼看陶甘喝得开心,符申与无情交换了一个眼神,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说起来,当初你兄弟二人是为了追踪绝情谷才跟着我们一起去追杂耍团的吧,如今事情已毕,你们找到想要的消息了吗?”


  陶甘闻言愣了一愣,随后摆了摆手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到后面就已经察觉搞错了,和绝情谷没啥关系,但是救人肯定要救的嘛,总不能弃之不顾,所以就干脆一直跟到最后了!”


  符申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认真点了点头。他对对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其实如果要继续问的话,“搞错”是哪里搞错了?“没啥关系”的结论是怎么得出的?追问下去,没做好准备的陶甘可能无法对答如流,不过瞥见无情投来的眼神,他了然一笑,没有继续纠缠,只换了个问题,继续不经意似的轻巧问道:“嗯,能跟到最后真是帮了大忙了,尤其是杨兄……这么说来,他不好好休息一下,出门上哪儿去了?”


  不过这个问题一出,陶甘倒是显得更无措了,他眨眨眼,连声说着“不知道不知道,杨大哥没有告诉我啊”,随后眼神乱飘着就直接仰头,一个不注意间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他被呛得连连咳嗽,无情赶忙去帮忙拍背顺气,而符申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再问陶甘问题。


  一顿酒喝完,无情要留在院里继续当他的老师,给陶甘授课,而杨善不在,符申便俨然成了唯一的闲人。回去看卷宗是个头疼事儿,他打算先在这里歇歇,便拉了把躺椅卧在院中晒太阳,阳光正好,迷迷糊糊间他都快要睡着,眯了不知多久后却听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院子的大门被敲响。


  来者是忠义堂的人,也是无情师弟的心腹,受他俩所托调查目前江湖上有关绝情谷的传闻,见他行色匆匆,符申心生不好预感,将无情也喊了出来,而那人稍喘一口气后,也立刻将刚打听到的情报告知二人。


   之前传闻的一些据说是绝情谷所为的事件,最近陆陆续续,都有当事人暴毙了。


  之所以用暴毙而不是遇害,是因为他们死得突然而现场状况又不像谋杀,但要说自杀似乎又缺乏可信理由。来人将几起暴毙事件的卷宗都抱了过来,带给他二人一一查看,而在此期间陶甘也跟着出来了,他探头探脑往他们这里张望,好奇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无情将案卷推回去让那人收好,若无其事回道:“没什么,就是我作为捕头的本职工作而已,看来这几天我也得出门了。”


  符申自然而然跟道:“左右无事,我也一起。”


  “都要走啊?早知道我跟着杨大哥一起去了……”陶甘嘟嘟囔囔着,随后将视线扫过他俩,迟疑道,“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符申还以为无情肯定会答应,谁料这回他却断然拒绝,只让陶甘留在家里好好温习一下功课,不用担心他们。“留守接应也是很重要的,杨兄回来时家里如果空无一人,岂不是也不好。”他是这么对陶甘解释的。


  于是陶甘留在了院里,而他们两人则与那位心腹一起先行回了忠义堂。几起事件都发生在这半个月左右,都与绝情谷有关,而杨善又刚好出门去了……两人神色严肃,向那位心腹询问还有没有未出现伤亡的相关事件,那人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但近日,药王门那边收到了疑似绝情谷的预告,说是要来取回当年围剿时被药王门夺走的金梅瓶。”


  金梅瓶?阅览过卷宗的两人神色一凛,在他们所读到的卷宗中,金梅瓶被描述得神乎其神,据说可以控制人体五经六脉、颠倒血气运行,并对生物具有起死回生之功能,当然也能增强武功……总之不论怎么看,都是虚构出来的、堪比传说之物的不真实存在。而在各类卷宗中,虽然确有提到金梅瓶本是绝情谷之物,在八大门派围剿时流落入了民间,但除开这个,也有各种别的来历说法——总之就是无论怎么看,这个神奇的瓶子都应当是虚构之物,但现在,却居然真的有这么个东西,而且绝情谷要来抢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一次行动或许会相当重要,事不宜迟,两人当即整装出发,赶赴药王门。


  药王门,顾名思义,以研究药材治病救人为主,门人武功普遍不高,甚至有些完全不习武,因此门派的规模也称得上小,并不在八大门派之列。这样一个门派是怎么从绝情谷手里夺走金梅瓶的?此点时隔多年或许已无法探究,但毫无疑问的是,面对卷土重来的魔教,他们的武学能力并不足以自保。好在治病救人总是能积攒些人情,江湖上走的哪个会想得罪能在关键时候救自己一命的大夫呢,于是药王门决定于绝情谷预告前来的当日举行一个观瓶大会,而各路武林人士也都应邀纷纷参加,惹得许多人都在揣测,大会当日到底会是个怎样光景。


  杨善立于客栈窗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楼底。不远处就是药王门的院落宅邸,大门敞开着,已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出拜访。他手里捏着张纸条,仅写着“不要贸然”四字,静静观望了一会儿药王门后,他回身走到案前,将纸条置于烛火上,任由其逐渐燃烧殆尽。


  “你每次来信都只会这一句么?”他淡淡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然而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不偏不倚从窗外跃入,站定在他身后。


  “参见少主。”来人不卑不亢拱手行礼,看模样大约三十出头,声音很是沉稳冷静,“少主莫要怪罪,怀瑾只是希望少主不要一心只惦记复仇而已。”


  “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何况清理那些胆敢冒名的家伙,倒也和复仇无关。”杨善不悦转身刀他一眼,随即就瞧见了那人一副“我并未说错”且不打算回话的惯常表情,还真是万年不变的家伙,他无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窗外,缓缓问道:“父亲如何了?”


  对方斟酌缓言:“谷主精神尚佳,但毕竟……最近也已是每况愈下了。”


  杨善轻轻一点头,神情并不是很意外,毕竟是早已被诊断为药石无医的结果,能做的他们早已尽力做了,哭也好难过也罢,也都在无人时偷偷宣泄过了,如今父亲随时可能飘摇而去,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继承父亲的愿望而已。


  “……叶怀瑾,按年龄我甚至可以称你一声叶叔。你是父亲多年的暗卫,会不明白他将奇书授予我、又告知我那些过去的用意吗?为何如此执拗,动不动就要劝阻?”半晌,他无奈轻叹,而叶怀瑾不出意料的沉默不语。杨善摇了摇头,终于将视线从药王门移开,“总之这回,我们只是来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绝对不能让那莫名其妙的‘绝情谷’把东西夺走。”


  对方这次终于应了声,仍是不卑不亢地一个抱拳:“愿助少主一臂之力。”


  当夜,符申与无情终于到达目的地,叩响了药王门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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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幻夜

【申善/无陶】落红(9)

  无情的双手纤长有力而又灵活,在他双腿残废的情况下帮助他完成了不少事情,而如今,那双手却纠结拧在了一起,足以显示出主人的紧张。


  “……盛情确实是个化名,你们以后可以直接用无情称呼我。”思索半晌,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杨善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后轻笑道:“这名字可就有名气多了,京城名捕无情,久闻大名,倒是没想到居然屈居在我们身边当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了。”


  无情扯了扯嘴角,无奈苦笑:“正因为是捕头……隐姓埋名实乃无奈之举,本意是为了查案,只是未想到与二位结下了不错的情谊,也因此更难找机会说出口……”


  他将自己隐藏身份卧底调查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杨善面无表情地问他查......


  无情的双手纤长有力而又灵活,在他双腿残废的情况下帮助他完成了不少事情,而如今,那双手却纠结拧在了一起,足以显示出主人的紧张。


  “……盛情确实是个化名,你们以后可以直接用无情称呼我。”思索半晌,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杨善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声后轻笑道:“这名字可就有名气多了,京城名捕无情,久闻大名,倒是没想到居然屈居在我们身边当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了。”


  无情扯了扯嘴角,无奈苦笑:“正因为是捕头……隐姓埋名实乃无奈之举,本意是为了查案,只是未想到与二位结下了不错的情谊,也因此更难找机会说出口……”


  他将自己隐藏身份卧底调查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杨善面无表情地问他查出什么没有,他便也径直摇头,表示他们二人的嫌疑早已洗清,前屋主的事儿确实和他们无关。杨善默然了一会儿,大概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凤眸微狭打量他道:“既如此,你之前也已经说了要走,那么回京城之后,你便要继续回去做你的名捕了吧?”


  话里的言下之意,是在问他是否还继续当“老师”吗?无情不由自主看向陶甘,不确定道:“这……不知陶甘的想法如何,但在下觉得这段时日当老师的感觉挺不错的,所以如若不嫌弃,在下可以做本职的同时继续担任陶甘的老师,并不存在矛盾。”


  陶甘闻言轻哼了一声,瞧着模样还是有些气,杨善的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随后起身将房间让给他们,径直往屋外走去。


  “今天就得启程带那些孩子回去,我先去打点一下,至于这件事你们两人自己决定好就行,”走到门口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朝无情补充道,“不过,无情公子既然之前决定了要走,那么工钱也就到那时为止了。主动回来是你的自由,但毕竟我二人身无长物,怕是提供不起再多了。”


  身无长物,但却能盘下一个院子?无情无奈笑了笑,明知他是故意,此时却什么也没法讲。符申拍了拍他的肩便跟在杨善后面一起出去了,他暗叹一声,抬头望向仍是扭过头的陶甘,小心翼翼开口道:“呃、陶甘,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欺瞒,缘由刚才也解释过了……”


  “盛老师,你很强对不对,压根不需要我来保护。”陶甘打断了他的话,终于朝他正视过来,目光里夹杂的是罕有的愤懑不甘,“我确实没你们那么聪明,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盛老师能不能告诉我,那时候说的话,是真的,还是骗人的?就是以后由我来保护你那些的……”


  他在意的是这个吗?而不是自己被欺骗?无情有些愕然,却也赶忙澄清道:“那些当然是真的,陶甘,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说谎……我确实没什么内力,擅长的只有轻功与暗器,何况就算我武功盖世,也与我希望得到他人保护这点,并无任何矛盾啊。”


  眼看对方的神色将信将疑,他顾不得考虑心底异样的感觉到底为何,真诚继续:“那时的话句句属实,我是真的希望如此——我当你的老师,尽可能教你我所能授予的一切,而陶甘也成长成为可靠的大侠,能够反过来保护老师……”


  言至于此,他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从容。“所以,陶甘,你愿意让我无情继续当你的老师吗?”


  得到了想要答案的陶甘这会儿心情已经显而易见的转好,他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剑乐哉乐哉就要去找杨善他们帮忙,无情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住他,问道:“你……不因为自己被欺瞒而生气吗?”


  “但盛老师是有自己原因的呀,”陶甘歪了歪头,不解道,“当卧底查东西肯定要骗人的嘛,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你又没有恶意,而且不是已经和我们坦诚解释了吗?那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也没损失啊,甚至收获了这么棒的一个老师呢!”


  看似钝感的陶甘在某些事上,或许意外的比他们所有人都通透呢。无情只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好似不知怎么说,最终只得低头一笑,开扇附议对方道:“走,我们一起去帮忙。”


  符申其实一直有个微妙的疑问,那就是杨善对于无情和陶甘一事,似乎一直相当宽松,甚至可以用放任与不管不顾来形容,这并不像是他的作风,更何况种种简直都像帮无情送助攻的举动了。这算不算是区别待遇?一路充满重重阻碍的符大侠有些不解也有些委屈,这回趁着那两人单独谈话,他终于忍不住向杨善问了出来。


  对方看起来却对他这个问题十分莫名。“无情对他一向不错,跟着他陶甘也确实能学到很多,我有何好阻止?”他淡淡反问着,朝符申投去狐疑的一瞥后便继续整理着小孩儿的名册。这是方便他们登记用的,毕竟孩子挺多又都是生脸,得避免哪个小孩错领或是弄丢。


  符申闻言错愕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好吧,看来这人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层去,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杨善在感情上向来慢个几拍,当初如果不是他鼓足勇气,一次性捅破所有窗户纸,他俩可能直至分别都还是好兄弟,所以在对方眼里,无情与陶甘大概也只是单纯关系挺好的师生而已——虽然从目前进展来看,这个看法也确实没错就是了。


  如此说来陶甘的迟钝也不奇怪了,毕竟阿善也是差不多嘛。他无奈轻笑,而言语间,他们话里的主人翁无情与陶甘也赶了过来,瞧着无情的神色,应该是毫无意外的搞定了,符申艳羡叹了口气,敛了多余的心思,也专心做起上路前的准备。


  当天下午,四人便整装出发,带着余下的孩子们踏上归途。按着原路返回的原则,他们会先到达京城,然后再去往最初丢孩子的那个镇子,而当进京以后,这支追踪杂耍团的队伍也算是正式解散,杨善与陶甘就回到他们的院子,不再跟去了。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影响并不大,无情本就算京城人士,还要继续给陶甘当老师,而符申自然也不是会就这么走了的人,两人与杨善陶甘暂时别过,带着孩子们继续回家。


  路途稍有些远,他们本打算送完孩子便启程回京,然而毕竟救回了那么多小孩,两人低估了当地人的热情,他们被热烈招待、不得不答应待两天再走,于是等终于回到京城时,居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不过因为同行途中的一些交流,两人并没有立刻去找杨善与陶甘,而是暂时入住到了无情师弟所属的忠义堂里。


  他们一路所聊的事,自然是离不开杂耍团与那二人,而当终于抽身而出,得以冷静地复盘全局时,一些当时被忽略的问题便也自然而然浮出水面。比如说那二人会跟来,最初的原因是因为绝情谷,然而到了后面,绝情谷却宛如被遗忘一般,根本就是只字未提。而根据无情的观察,赤子山庄应当是新建不久的一个据点,背后定还有其他势力,那么它的背后会是绝情谷吗?


  再比如,杨善身上所浮现的那些谜团:不知原因的胸口疼、对催眠术的熟知甚至掌握……还有一直以来都是个谜的,那二人的神秘来历与过往。基于种种,无情便提议先来他这里住几天,毕竟作为京城名捕,他可以查阅不少的卷宗资料,加上符申两人一起,效率也总比一个人要高。而调查的首要目标,自然是有记录可循的绝情谷。


  “我拜托了师父,将记载有当年绝情谷一事的书籍卷册都借了出来,应该都在这里了。”无情坐在忠义堂的内院里,一旁的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卷宗,堆积起来如同小山,“可能有不少重复的、只是单纯赞美八大门派剿灭功德的内容,我们先能找多少有用的是多少吧,毕竟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


  符申颔首应下,两人便一头扎进了书海,卷册的内容五花八门,还不乏许多凭空捏造的虚假内容,他们除了吃喝便耗在这里,花了整整两天才终于理出些于他们有用的内容。


  “绝情谷里有一本名为奇书的秘书,他们的邪功大多来自于此。”


  “其中有一招催眠摄魂之术,被控者只听从施术者的命令,且很难自解,当年他们能猖獗一时,很大程度是依靠了这一招。”


  “据知情人说,奇书虽奇,但想习得其中精髓,需得断情绝爱,绝情谷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两人互相念着各自收集到的信息,再轮到符申时他却念到一半突然硬生生顿住,无情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发现对方的脸色并不太好,甚至已经攥紧了手中的卷宗。“怎么了?”他小心问着,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而习得奇书武功后却不能斩断情爱者,会被反噬,引起头疼、胸口疼、甚至全身剧痛等现象,这些反噬应当是与奇书里修习来的内力有关,不过本人区区小卒,未亲眼得见真实案例,无法深入探究。”符申缓缓将剩余的句子念完,抬眸朝无情看了过来。


  而聪慧如无情也顿时明白了。瞧着符申的神色,他无奈叹了口气,尽力劝解道:“写这段的人也说并未得见真实案例,所以可能又只是个虚构的传闻?”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催眠这一点……他能如此熟练地给十几个孩子全部解开催眠,说他不会催眠术,无情你能相信吗?”符申苦笑着摇了摇头,几处地方全都对上了,要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催眠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学的功夫。


  “……自然不信。”无情轻摇手中扇,低头思索后将一卷被他压在底下的卷宗轻轻抽出来,“其实,我方才还看到了一个说法。本想着今日的线索够多了,隔几日再提,给符兄一点点消化的时间,但现在看来……”


  “无妨,都一起说了吧,还是快刀斩乱麻更适合我。”符申沉声道。


  无情将卷宗打开,叹了口气后冷静说道:“据八大门派的情报探子得来的消息,绝情谷位置隐蔽,虽然知道是在无涯山,但外人却难以找到通往谷内的道路,那些探子们费了很多功夫,最后也都是无功而返。最终他们抓到了一个谷里人,利用他带路才找到了真正的绝情谷,也得知了一个情报——”


  “奇书也记载一些武功之外的奇思妙法,其中有一招,可以使做出的香料气味长久不散,绝情谷中人利用这一点做出了特制的香料,作为他们进出谷的引路香。据说引路香香气很淡,只有经过训练的绝情谷之人才能准确闻到,这也是其余人如何都找不到绝情谷的原因——有了引路香,那该死的魔教便藏得更隐蔽了。”


  香料、独一无二的记号、他能闻得出……符申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由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静默良久后,才开口缓缓道出自己的疑问:“那他二人为何还要反过来找绝情谷?而赤子山庄如果真是绝情谷的势力,岂不就是闹内讧了?”


  “可能闹内讧,也可能并不是绝情谷,催眠这一点显然是关键,我记得杨兄说过,杂耍团的催眠方法挺低级的?”无情下意识抚着扇面陷入思考,“如果赤子山庄的背后不是绝情谷,那倒是讲得通了,他们的催眠远没有绝情谷厉害,所作所为却被认为是绝情谷干的,那么绝情谷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到处找的理由,也便是收拾那些冒充的家伙。”


  如果只是这样自然最好,但那可是魔教啊,而且是已经被剿灭的,他二人怎么会与这么久以前的魔教扯上关系?无情苦恼蹙起眉头,他并不觉得陶甘是那样的人。


  “继续查吧,卷宗也好,回到他们身边查也好,我想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符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望去,只见那人的神色虽然也有苦闷,但更多的却是逐渐凝聚起来的坚定。


  “不能斩断情爱者会被反噬……”他喃喃道,而无情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短短一句话意味着什么,“虽不知还是不是我,但我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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