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锯人|早川家】赐福于无知者
⭕原著向,含微量秋姬野
人快要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
早川秋伸出仅有的那只右手对着阳光照了照,皮肤苍白的颜色像是把锋利的剑,快要刺痛他的双眼。
一瞬间,他感到一种自己正在慢慢消失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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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是秋一贯的起床时间。客厅传来的鼾声告诉他那两个小鬼还在熟睡——电视看起来播了一晚,机顶盖都发着烫。
秋默默地走过去把电视关掉。他瞅了眼榻榻米上像八爪鱼般缠着电次的魔人:粉色长发盖了两人一脸,但他们浑然不觉地沉浸在睡梦中。这几天帕瓦一直黏着电次睡--暗之恶魔给...
⭕原著向,含微量秋姬野
人快要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
早川秋伸出仅有的那只右手对着阳光照了照,皮肤苍白的颜色像是把锋利的剑,快要刺痛他的双眼。
一瞬间,他感到一种自己正在慢慢消失的,不真实感。
-
早上七点是秋一贯的起床时间。客厅传来的鼾声告诉他那两个小鬼还在熟睡——电视看起来播了一晚,机顶盖都发着烫。
秋默默地走过去把电视关掉。他瞅了眼榻榻米上像八爪鱼般缠着电次的魔人:粉色长发盖了两人一脸,但他们浑然不觉地沉浸在睡梦中。这几天帕瓦一直黏着电次睡--暗之恶魔给血之魔人留下极大的心理创伤,以至于帕瓦无论做什么事都担心遭到暗之恶魔偷袭。从前天开始秋和电次就担任起轮流守卫帕瓦上厕所的工作,原因是她害怕暗之恶魔等在厕所门外伺机捕杀她。
失去一只手对原本普通正常的生活带来很大不便。虽然早川秋的体魄一直强健,但对于独臂生活也过了很久才逐渐习惯。从医院刚出来那阵子,他有时仍不自觉地想抬起左手,往往拼尽全力后才意识到那只垂下的空荡袖管。
秋单手旋开牙膏盖,对准杯子上横放的牙刷小心挤出一点儿。牙刷不可避免地失去重心掉在洗漱台上,被捡起后,在台面上留下一道蓝白相间的膏体痕迹。
……
他沉默了一会,开始刷牙。镜中映出的影像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脸颊也消瘦许多,些许突出的颧骨为出这个年龄二十出头的青年添了点苦相。未来恶魔欢快的声音此时突兀地充斥在脑海里,它哼着小调先吐槽了一番秋如今的处境,接着又再次提醒他将要面对的现实。
“啧啧啧…你,时日不多了哦~怎么样,要看看未来吗?”
“吵死了。”秋的回答是闭上眼开始洗脸。
“讨厌~真是个死板的家伙!不过…马上我最期待的大餐就要来了,就再勉为其难地在你右眼住一阵子吧。未来!最棒!!”
恶魔嬉笑着慢慢隐去了声音。早川秋面无表情地走出卫生间,迎面遇上还在打着呵欠来上厕所的电次。
“喂秋,去陪着帕瓦。她感觉到身边没人一定会惊醒的,到时候哭起来又要我们哄好久。”
秋点点头,走到还温热的榻榻米被窝横卧下来,用右手轻轻拍拍帕瓦。她兴许是在做噩梦,微微发抖的紧绷身体感到信任之人的接近顿时松懈不少。魔人蜷缩着身体又挨秋近了些,手扯住了他家居服的那只空荡袖管,发出模糊的呓语声。
秋盯着倚在胸口的那只粉色脑袋,有些发愣。随着呼吸的起伏,帕瓦发丝上飘来熟悉的洗发水香气——那两瓶前几个月买的家庭共享装沐浴露和洗发水已经被用掉一大半,现在三个人身上充斥着廉价的薄荷香精气味。
帕瓦已经没有刚住过来时那种满头枯草般的发质了。她身上一直萦绕着的那种陈旧腐烂的,如同森林原住民一般的臭味也在秋的威逼利诱下改善许多---至少目前她能两天洗一次澡。
早川秋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吃惊:且不谈逐渐适应社会法则的电次,就连帕瓦不知从何时起也开始听自己的话了。
他竟然成功驯服了这两头不听管教的野兽。
为电次和帕瓦两人提供食宿于早川秋而言,更像是在豢养野猫和野狗。
是的,没有比“豢养”更好的形容词来概括这几个月鸡飞狗跳的生活了。
平心而论,早川秋喜欢宁静的生活。
家里东西不多,但例如香烟,调味料和食物这些必需品还是很齐全的。像姬野前辈说的那样,恶魔猎人短短一生都行走在刀尖上,明天和死亡不知道哪个先到来,所以姑且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好好享受生活。
恶魔猎人的工资向来丰厚。姬野前辈从不会亏待自己,也一直劝他过这种“拿钱就花”的悠哉生活。秋原本一心沉浸在对枪魔的复仇中,但最后还是采纳了她的部分建议,买最新鲜质量最好的食物,前段时间甚至还买了个手磨咖啡机。
恶魔猎人的工作时间弹性很大。没有任务的那天他会逛超市,补充家里物资的同时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料理。最后,在喝了啤酒后尚许微醺的状态中推开阳台门,迎着夜风点起一支烟想想心事;有任务时基本就是披星戴月地回家。强打精神洗过澡,把一身血污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后,随便吃点便利店买的熟食就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陷入昏沉的梦乡。
但是现在…
原本干净整洁的家里多出了各种各样七零八碎的杂物:餐桌上每天都会出现的果酱渍,客厅里随地乱扔的超市特价零食、杂志以及地上永远扫不完的头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正抓着自己的衣服蜷缩着睡觉,另一个已经在厕所待了好长时间,目前仍未出来。
…估计又便秘了。
早川秋头痛地想起这几天电次胡吃海喝的行为。这家伙看见吃的就往嘴里塞的坏习惯已经改了很多,但现在又有了新的恶习——对新奇的食物感到好奇,觉得美味的东西会一直吃到感觉腻了才停止。
这几天电次的食谱全是淋了大量蜂蜜、果酱,冰激凌和黄油的厚松饼,除此之外他拒绝吃任何东西。
这样的饮食不便秘才怪。
厕所门开了一条缝,早川秋看着电次夹着屁股一脸泛青地来客厅翻箱倒柜找药箱。在他还没把所有柜子里的东西一股脑抛到地上之前,秋及时提醒了他。
“药箱在左边第三个柜子里,里面大概还有两支开塞露。”
“哦哦!多谢啦!”电次握着他的救星忙不迭地跑回与便秘恶魔大战的厕所,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
帕瓦睡熟了,头无意识地在秋的家居服上蹭了好几下,像是小动物在表达安全感一样。
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天我真的死了,他们两个该怎么办?”他疲惫地思考着。
早川秋必须承认,这两个家伙的出现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贯彻的“距离感”,让他现在有了那种无法言说的该死羁绊。
早川秋不怕死。
老实说,自从他决意成为一名恶魔猎人以后,他就抱着必死的准备度过每天寻常的日子。枪支恶魔的威力他从小就领教过。孑然一身,空有仇恨的力量莽上去只会沦为恶魔指间捻下的灰尘。
为此他不惜透支自己的生命,献祭自己的身体组织于契约的恶魔们,只为了能让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在强大的枪魔面前多一点微小筹码。
本来这副身体就是侥幸存活的,也该派上它本来的用处了——
短短一秒间,那座承载着他诸多记忆的房子在幼年的秋眼前灰飞烟灭,最后留下的是漫天飘扬的黑色灰尘。
早川秋失去了一切:他最喜欢的父母,那个总是体弱多病但自己也不怎么讨厌的弟弟,全都消失了。
枪支恶魔的力量是毁灭性的。那场疾速风暴过去后,早川秋甚至找不出一点点可以算作纪念的东西。雪地上积起一层厚厚的黑灰,捧在手心时,可以分辨出那些带有颗粒感的灰是由各种房屋碎片夹杂着烧焦后的人体残余骨灰混合而成的。
那时的秋当然还不知道什么是骨灰。他只知道,他是被抛弃在世界上的,早川家唯一的幸存者。
他慌乱地脱下外衣想包起这些仅存的回忆,但过多的黑灰争先恐后地从袖管缝隙处漏出来散在洁白的雪地上,缓慢融进雪里,镀上名为恐惧的暗色。
最后秋只堪堪抢救下一小捧。看着手中的黑色湖泊,心中涌起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年幼的男孩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他深刻意识到:从此,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他存活在世上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哪怕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死亡。
在对魔四课工作的日子里,早川秋一直践行着“距离感”:他不希望自己一个赴死之人再在这个他毫无留恋的世上留下什么不必要的牵挂。
但玛奇玛小姐对他是个例外,秋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温柔的上司对自己有一种别致的吸引力。在秋十几年复仇生涯中,他从未分心在男女情感上,但玛奇玛小姐是特别的。
嗯,应该是特别的。
秋自己也说不清他对玛奇玛小姐是什么感觉,但每当看到她那美丽的金色瞳孔时,总觉得自己会无法自拔地陷入那对翻涌的旋涡中。
“我愿为玛奇玛小姐赴汤蹈火。”秋听见心里的声音对自己说。
除了玛奇玛小姐之外,姬野前辈也算个例外。
但可惜,秋一直也分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
一起工作的前辈?这对于他们之间有些亲密的相处似乎是个生分的解释。出生入死的搭档?比较贴切,但姬野前辈生前那些有些逾越的举动似乎还超出了“搭档”这个定义。
和姬野前辈在一起的时间很开心,虽然她有时会开一些拙劣的玩笑,但秋知道前辈对自己照顾有加。虽说有着前后辈关系,但在一段时间相处下,两人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每周还会在公寓约酒。
但秋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姬野前辈醉酒留宿,穿着三点式晃晃悠悠地倚在自己肩上入睡他也岿然不动。
“不行。”秋看着雪白柔软的波涛覆在自己手臂上,眸光微动着想:“玛奇玛小姐会伤心的。”
他将女人扶到床上,为她掖好被角独自走向阳台,自然是没看到身后凝视着他的复杂眼神。
再后来,姬野前辈在自己眼前献祭而死。早川秋实打实地感到自己心间空了一块。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秋君!”
“秋君?”
“秋君~”
再也不会有人用尾调上扬的声音愉悦地叫自己的名字了。
直到前辈死的那天,早川秋也没能分析出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帮玛奇玛小姐做呢。”看到偌大办公室中端正坐着的微笑女子,秋正正领带走了过去。
电次和帕瓦这两个例外中的例外是玛奇玛小姐硬塞给自己的,一开始可以算得上是累赘的东西。
魔人就是魔人。没有基本的社会准则、没有公德心、没有怜悯心,最注重的不过在于需求准则中最低的那几个——食物,住处,还有电次专属的无止境性 欲。
这种社会的败类早川秋向来看不起,他的内心甚至带着点鄙夷。但这两个小鬼年龄这么小,也没有合适的监护人教育,忠心耿耿的秋还是勉为其难的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毕竟,玛奇玛小姐“最信任自己了”。
只要给吃的,野猫野狗就会信任人类,亲近人类。动物的特点在电次和帕瓦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虽然在家时,所有的家务活都是秋一手包办罢了。
“喂,午饭吃什么?”
“小辫子!爷要吃肉!多多的肉!!”
“知道了。那就吃烤肉吧,我去趟超市。”
“好耶!”
“噢噢噢!!”
围绕秋,电次和帕瓦之间的,永远是“这顿饭吃什么”这样没营养的对话。
或者…
“洗澡水放好了,快去洗澡。”
“哦,等一会儿去洗。”
“别来烦爷!爷要把这集电视剧看完!!”
秋的额头上冒出几根隐形的青筋,快步走过去关了电视:“快去洗!”
换来的是两个不省心小鬼对他充满怨恨的瞪视。
秋板着脸又咳了一声,提醒道:“不去洗澡的家伙,明天没有饭后点心吃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两人迅速跳起身冲向浴室。在浴室门口拉扯了好一会,还是帕瓦获得胜利,哈哈大笑着猛地甩上门。
秋看看气鼓鼓的电次,后者没好气地举起带着尖尖齿印的小臂向他告状:“妈的,她咬我。”
……
野兽一样的人,做着野兽一样的行为。
但无论豢养野兽还是野人又或是魔人,相处时间久了,不可避免地会对他们产生感情。
秋倚在阳台上,愣愣地盯着对面排列紧凑局促的公寓楼想到。这个时间段,不少小小的窗户里已经亮起了灯。
晚上的抽烟时间已经改成放空时间:因为少了一只手臂的原因,现在点烟不怎么方便。电次承包了为自己梳头的工作,自然不愿意再像小弟般“点头哈腰”地揽下点烟的工作。
“没有好处的活儿老子不干!”黄发小鬼嚼着梳头的酬劳——巧克力,振振有词地对秋说。
电次好歹还能勉强沟通,帕瓦嘛,想都别想了。现在她才是家里最费神的人。
…不抽就不抽,反正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早川秋想起上周和未来恶魔的对话,无奈地扯扯嘴角。他盯着自己右手长期夹着烟的指尖,又想起了那根随意写着“Easy Revenge”的烟。
“...姬野前辈,忙完这阵子,我很快就来陪你。”秋垂着眼帘,对着夜晚冷冽的空气喃喃道,风中似乎还藏着姬野一贯的朗朗笑声。
是的,请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多了累赘就是不能轻松上路啊,早川秋。
令秋最担忧的莫过于最近要进行的枪支恶魔讨伐远征。经过上次地狱行,对魔四课的能力大肆消减,这次的远征估计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有上次大败暗之恶魔的经历后,基本所有的同事们都心照不宣地写好遗书。远征不能说是凶多吉少,应该是根本没有吉的可能性:大家都知道,对战比暗之恶魔不知道强几百倍的枪支恶魔,获胜的几率为零。
摊开纸,早川秋一时不知写什么。
家里两个文盲自然是不识字的,最近好不容易教会那两个笨蛋认识自己名字的写法和阿拉伯数字已经算是奇迹。
如果写一封洋洋洒洒的遗书,怕是请岸边队长读给他们听,他们都懒得听吧?
笔尖在白纸上顿了一段时间,沁出一个圆润的墨点。秋想了很久,最后在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好好活下去。”
“秋君不要死,好好活下去。”
喂,这个我无法完成的嘱托,留给你们了。
傻人有傻福。对于电次和帕瓦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社会边缘人而言,自己的存在于他们最多不超过几个形容词:“做饭的”、“小辫子”,“碎嘴男”。
之前用口香糖做为诱饵教会他们的“前辈”,到现在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不过魔人就是这样的——没有情感,冷血的动物。
可秋又想起前几天回家时电次烧好的饭,帕瓦叫着的“小辫子回来啦!”的欢迎词。虽说那盘混杂着各色不知名物质的东西勉强能称作是食物,虽然他刚吃到嘴里就被恶心的味道激得呕吐不止,但秋的心中却沉甸甸的。
他感到很久不存在的,那种类似于家的感觉又再度降临到自己身上。
虽说这个家的主心骨是自己,有两个令人操劳至极的家伙们,但秋已然习惯了这种吵吵闹闹的生活。
他甚至有些感谢玛奇玛小姐这样的安排。
这让他有一种赎罪感——能重新以哥哥的身份,教导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智商停留在幼稚园程度的小鬼。而且他已经做出了一点成就:电次会听自己的话,帕瓦也不再乱扔蔬菜了。
当然,秋相信如果是大洋,一定比电次和帕瓦聪明得多。但大洋小小的身影已经永远停留在那个幼时的静止雪地,再也无法生长了。
如果大洋还活着,应该和电次年龄差不多吧?或者比他再大一两岁的样子…
算了,别想了。秋将纸叠好,用闹钟压在桌子最显眼的位置上,合上房门。
大洋的死都是我害的。虽然电次和帕瓦两个家伙没什么用,也不能为社会做出什么贡献(没惹出什么麻烦就不错了),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
被玛奇玛小姐金色旋涡蛊惑的前一秒,早川秋的脑子划过很多碎片。
存折已经交给岸边前辈;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完成了吧?
但是,还想再嘱托电次他们几句话啊…
没了我,你们也要好好活下去,要获得幸福。
毕竟,你们是俗人、是傻人、是庸人,是最底层的无知者。而这样的人,基本会受到上天的特殊眷顾。
脑子里混沌至极,所有的思绪仿佛也像旋涡般搅和在一起。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秋的嘴一张一合,无比顺从地说着:“我愿将一切献给玛奇玛小姐。”
支配恶魔露出了熟悉的温柔笑容。
下一秒,海风将早川秋空荡的两只袖管顺带着晃动的空裤腿一起吹得猎猎作响,锁链哗哗抖动着穿过秋的胸膛,串起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他,连同被控制的天使恶魔一起伸向玛奇玛的背后。
天空中展开了用无数恶魔猎人、武器人与魔人串起的锁链壁垒,形成支配恶魔诡异又迷人的庞大双翅。玛奇玛嘴角扬起游刃有余的笑,张开双手。
巨型十字架般的恶魔“桀桀”笑着钻出秋的眼眶,准备旁观即将上演的支配对战枪支的好戏。
早川秋未言尽的哀求话语随着他逝去的灵魂一起,和着眼角的泪消散在涛声与枪声的混乱中。
“神啊,请你赐福于无知者。”
(完)
【早川家】最好好心人
*原作:Chainsaw man
*Combination:早川家
帕瓦和电次决定举办一场好心人选举大赛。最好心的人要去假扮真正的人。这是被岸边杀掉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电次想到的主意,帕瓦瘫倒在地,举双手双脚同意,头一回承认电次比自己多想了一个主意。只要变成好心人,就可以逃走,即便不做公安的猎人,也不会被当作恶魔杀掉。
早川秋和未来恶魔签约之后下班回家,病房里被带走的苹果在餐桌上堆叠成小小的锥塔,平日里不知掉落到哪的单只烟全被搜罗出来排列在桌,厕所里的卫生纸被撕成小片,门口贴着告示“冲大便万岁!”,客厅墙上贴着一大张马克笔画的“To do list”,写作...
*原作:Chainsaw man
*Combination:早川家
帕瓦和电次决定举办一场好心人选举大赛。最好心的人要去假扮真正的人。这是被岸边杀掉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电次想到的主意,帕瓦瘫倒在地,举双手双脚同意,头一回承认电次比自己多想了一个主意。只要变成好心人,就可以逃走,即便不做公安的猎人,也不会被当作恶魔杀掉。
早川秋和未来恶魔签约之后下班回家,病房里被带走的苹果在餐桌上堆叠成小小的锥塔,平日里不知掉落到哪的单只烟全被搜罗出来排列在桌,厕所里的卫生纸被撕成小片,门口贴着告示“冲大便万岁!”,客厅墙上贴着一大张马克笔画的“To do list”,写作“好心人任务清单”,任务执行人是“电次”和“帕瓦”,“扶老奶奶过马路”后面电次的名字画了个大圈,帕瓦的名字下画了两笔交叉,在“给小孩抓气球”后,电次的名字画了两个大叉,下角紧跟着帕瓦的简笔画,长着尖角的小猫咪在吐舌头,台词泡泡里写“笨蛋电次失败Double!”
早川秋回头捉住电次即将关上房灯的手,他透过未来恶魔的眼睛看清五秒后的未来,被抓了现行的电次愣愣地朝他眨眼,他揉了揉眉心说自己很疲惫,想休息一下,至少熬过这一夜。电次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帕瓦从自己身后唰一下现身,手里端着蛋糕,奶油上插着附赠的所有蜡烛,房间内通阔明亮,烛光照得早川秋眼底酸软,眼前模糊一片。帕瓦说要给小辫子过生日,电次说其实是祝贺你出院,你的生日在哪天我们又不知道,不过只要还活着,哪一天都可以是生日吧。帕瓦一手勾住电次的脖子,同他讲悄悄话咬耳朵,任谁都听得清,你就是想吃蛋糕对吧?对吧?你想每天都是生日,每天都活下来,每天都有好吃的蛋糕吃!电次转头对她说,帕瓦子,不可以把自己心声读出来。
那夜早川秋很晚才睡,收拾蛋糕大战的残局,处理厕所里乱飞的碎纸片,将从医院带回来的漫画书放到帕瓦床头,等洗衣机甩干所有脏衣服,在阳台上一一抖平晾晒。晚风吹起相似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不过早川秋分辨得清,电次衬衫上的血迹最难洗净,帕瓦的裤腿总是一边高一边低,自己的领口有淡淡的烟草味,清洗剂的味道盖过一轮又一轮。做完这些,他回到客厅,正坐在餐桌前,面对写着“AKI”的餐盘和上面蛋糕,比一半还要多一些,旁边是电次用马克笔写的“这次就让给你了”,角落是帕瓦用奶油涂的“吃光!吃光!”他用餐刀擓,栗子味的奶油,淡黄色的糕体,不同口味的水果块,大小各异的坚果粒,认真吃掉,蛋糕夹心流出巧克力浆,切面像场地震后的崩塌,他细细咀嚼,吞下每一口,试图分辨清晰,可是以失败告终,所有甜和所有咸涩交织在一起,和灾难降临后一样混乱。
吃完蛋糕,他盘坐起来点烟消食,在桌上翻找,择出尚且能抽的烟条,拢到一边,找出卷烟纸,拆开剩下的抖落烟草,平铺在纸上,一卷一搓,折好烟嘴,放到能抽的那堆。电次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揉眼睛,坐到桌边,帮他一起拆烟条,学着他的步骤拔出海绵滤嘴,烟草像烟花一样炸出来,飞了满脸。电次呛了几口,忍不住咳嗽,看了一眼帕瓦关灯的房间,又捂住嘴。早川秋问他困了怎么不去睡觉,电次说自己要瞒着帕瓦多做好事,成为比她更好的好心人,赢得比赛冠军。他将好心人大赛的原委托出,最后还补上一句,说不定卷烟草也能帮到人。早川秋想了想说,我只教你这一次,不要拆别人抽过的烟重新卷了拿去卖钱。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只要听从玛奇玛的吩咐杀掉恶魔,电次和帕瓦不用成为好心人也能活下来。原本的好心人“To do list”海报被他们涂成了连环画,扶老奶奶和捡气球之后还有救下小猫和踹飞流氓的故事,冲马桶的次数画成正字,横竖都歪歪斜斜,普满纸上所有角落。
从地狱回来之后帕瓦怕黑,电次和早川秋轮流看护,她不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抱紧她,她在黑暗中惊醒的时候给她找来光,等她在光晕里沉睡,等所有黑暗散尽,等每一夜结束黎明归来。早川秋晾衣服需要旁人搭手,电次会把衣裤抖开,帕瓦来用衣架撑好,他用一只手将它们挂上晾衣杆。
回北海道之前早川秋给他们做了咖喱,因为计划之外的两个魔人提出要同行,提前准备的咖喱在临出发前三个人要全部吃完。帕瓦摸着自己撑圆的肚子砸吧嘴,四仰八叉地瘫在桌边昏昏欲睡,小猫来舔她的嘴角,被电次抱走送去小窝。早川秋收拾完餐桌后过来给她盖上褥子,电次从他身后又抱了两床被褥出来,在帕瓦两边铺开。两人一同躺下,三个人的呼吸错落在静谧的房间,填补每一瞬缝隙。到了深夜轮岗的时间,早川秋睁眼醒来,电次打大大的哈欠,一下一下眨巴眼,小声说起今晚的咖喱好吃,不过实在是太多,近三天他大概不想吃咖喱了。帕瓦在睡梦中还砸嘴,发出餍足的声音。早川秋仅剩的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让他赶紧睡着,不可以看清自己眼里的泪光。
如果做饭的次数也计数,早川秋遥遥领先,画出的正字比两个魔人冲大便的次数多得多。电次这一觉睡到天亮,想起昨晚做过的梦:早川秋在“好心人”海报上写正字,一横一竖,好多笔好多画,整张纸填成黑色,见帕瓦吓得呜呜哭,他又把画好的正字擦掉,清单变回一张白纸,标题只留下“好心人To do list”。他把笔交给电次,电次在“好心”的字下边画了一颗心,还有波奇塔,帕瓦用红蜡笔给心填上颜色,在旁边画上喵子,电次加上拉面,帕瓦画一了团看不出原状的东西,箭头指出来标注是“肉”,电次画连笔,画了好多长方形叫成吐司,帕瓦在长方形上加“jump”,把吐司变成漫画书,电次画了一朵波斯菊,帕瓦画了一辆小轿车,电次写上“我也喜欢喜欢我的人”,帕瓦咬住嘴唇,加上“爷跟你道歉,不要讨厌爷”。等他们画完整张纸再回头看,早川秋已经不见。电次手里还握着画笔,他画了蛋糕,画了香烟插在奶油上当作蜡烛,点燃的烟屁股在发光,像炸开的小烟花。他想这回问清楚早川秋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活到了第几岁,更年长的前辈明白更多事情,应该知道好心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吧?他没有上过学,只知道十六岁是坏年纪。
早晨,早川一家即将出发,电次在洗前一夜餐盘,突然说道,每天能睡舒服的觉和吃好吃的饭就是最好的事。帕瓦抱着喵子问,那谁是最好心的人?电次想了想,擦掉盘子上的咖喱油渍,说还是那家伙吧。帕瓦哼哼唧唧地仰起下巴:“回答的不错嘛,因为本大爷是最好心的魔人!”电次将洗好的餐盘一个一个放上凉碗架,还没擦的手朝帕瓦一握一张,甩她一脸水滴。
在去北海道的路上,两个魔人把这回扫墓当作旅行,电次被抢走了盒饭,帕瓦在船上吐了好多轮。这样好的事不会天天发生,要先用幻想战胜黑暗,再搞清楚哪些事情必须知道,哪些还是装傻更轻松些,最后明白普通的生活其实最好。电次想到这,对心里的波奇塔说:“现在的我知道怎么对付坏事了,所以即便好事不能天天发生,也应该可以实现梦想了,普通地活着然后普通地死去。”有好心人告诉过他,困了赶紧去睡觉也没关系。不会因为吃不饱而干瘪着肚子睡不着觉;不会有追来的黑帮突然砸开他的家门;不会有债主从身后袭击,然后挖走他的眼睛和肾;不会有一天灾难降临,夺走他作为真正的人的心,毁掉他作为真正的人的幸福与平凡,要他的不死之躯就此远离平静。
现在的他是个过上普通生活的好心人。
到了雪地,电次走在最后,留意地上的烟头,余下还长的就捡起来,拆走剩下的烟草,准备带回去偷偷卖掉。这三天里他确实没再吃过咖喱饭,从北海道回来的第二天展开了和枪之魔人的决战,晚上吃到中奖的冰淇凌吐了个干净。
早川秋没告诉过他,最好心的人,最先灭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