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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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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22(上)
风云际会画卷情
瑶台银阙曲水流

[图片]

依诛噙着盈盈笑颜,满怀期待地望着面前面露迟疑的旻宁,又将那夹着果膏的双指凑近了旻宁的唇边,不及旻宁发话,便强势地塞进了那半启的山峰唇中。
“皇阿玛,这果糕滋味如何。”依诛说着,仿佛无心似的,指尖在旻宁的口中辗转腾挪,打了个圈儿,扫得旻宁的唇间一阵麻痒,依诛方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指抽了出来。
“皇阿玛,”他又问道,“您怎么不理儿臣的问话呢,是因为……您还在生儿臣的气么?”
旻宁被依诛这一番动静,早就已经惊得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安来,他的脑海中,竟然没有来由地想起了之前依芯哭闹着对他说的那些莫名的话语:“皇阿玛和四哥唇齿相依……皇阿...

22(上)
风云际会画卷情
瑶台银阙曲水流

依诛噙着盈盈笑颜,满怀期待地望着面前面露迟疑的旻宁,又将那夹着果膏的双指凑近了旻宁的唇边,不及旻宁发话,便强势地塞进了那半启的山峰唇中。
“皇阿玛,这果糕滋味如何。”依诛说着,仿佛无心似的,指尖在旻宁的口中辗转腾挪,打了个圈儿,扫得旻宁的唇间一阵麻痒,依诛方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指抽了出来。
“皇阿玛,”他又问道,“您怎么不理儿臣的问话呢,是因为……您还在生儿臣的气么?”
旻宁被依诛这一番动静,早就已经惊得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安来,他的脑海中,竟然没有来由地想起了之前依芯哭闹着对他说的那些莫名的话语:“皇阿玛和四哥唇齿相依……皇阿玛已经让四哥成为了男人,四哥如同珍视吉光片羽一般珍视您……他爱重您……”

“皇阿玛?”依诛再度探问的声音,打断了旻宁的思绪。
“啊,依诛……这果糕的滋味,果然不错,”旻宁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朝后靠了靠,躲开了依诛咄咄逼人的眼神,勉强笑道,“依诛的一片孝心,朕收下了。”
可是依诛却顺势朝前倾了倾身子,又再度问道:“儿臣敢问皇阿玛,方才儿臣进殿之前,听那掌印太监说……您一直在等着儿臣?儿臣敢问皇阿玛,您也与儿臣一样,对儿臣甚是想念吗?”
“这……”旻宁惶惑地看着眼前形容异常的依诛,不置可否地应道,“朕自然是想念依诛的,不但是你,连你六弟,朕也十分挂念,如今他已经独自开府,可却一次都未来向朕请安,朕当然会记挂他,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在宫外过得好不好……”
“皇阿玛从前可曾也如此挂念过儿臣?”依诛突然朗声打断了旻宁言不由衷的话语。

旻宁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他立刻恢复了主君的威严,正色问道:“依诛,你究竟想与朕说什么?”
一瞬间,依诛仿佛也觉出了皇帝的隐怒,他连忙收起了那凌人架势,转而露出一副谦恭又委屈的模样,红着眼睛,无奈又感慨地说道:“看来今日……皇阿玛等的并非是儿臣,而是六弟了。”

“四哥……爱重您……”那稚嫩的声音突然又在旻宁的脑海中盘旋而起。
“依诛,你放肆!”旻宁突然拍着炕桌,对着这个他越来越琢磨不透心思的孩子警言道,“你莫要忘了,朕不但是你的君父,朕还是天子!朕就算要偏宠他人,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依诛却从容地来到旻宁的跟前,俯下了单薄的身躯,跪地请罪之际,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笑来。
“儿臣知错了,皇阿玛,您不必动怒,”依诛低着头,平静地说道,“请皇阿玛放心,在依诛心里,皇极践祚又怎能与手足之情相提并论,依诛……是不会与六弟相争的。”
“你……”旻宁方才已经升起的愠怒,瞬间堵在心头,止步不前。
“呵……”依诛听闻皇帝犹豫的语气,便大胆抬起了头来,深情地注视着旻宁,颔首笑道,“皇阿玛可知,儿臣在宫外,日日反省自己的过失,夜夜思念与您的过往。儿臣不知自己不在皇阿玛身边的这些时日里,六弟是如何陪伴皇阿玛的,又是如何……如何曲解儿臣对您的心意的,可是儿臣,真的想成为能让皇阿玛刮目相看的好男儿!”

“曲解……”旻宁听完依诛一番诚恳的告白,心中的犹豫更甚,又见依诛那憔悴支离的模样,舐犊情深之意便又悄然而升。
“依诛,你这是作甚,你快起来吧!”旻宁说着,坐在暖炕上便向身前的人儿伸出了手,想将依诛从地方扶起。
可未料到,依诛方才伸出了手,想握住那令他魂不守舍的人儿时,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值守太监小心翼翼的通传之声。
“皇上……启禀皇上……”
“啊!是芯儿么,是芯儿来见朕了么?”那太监还未说完,便被旻宁欣喜地打断了话语,“快,快让他进来吧!”
可是,翘首以盼的皇帝却不曾察觉,身前那人儿的脸上已经隐去了方才的满面荣光,取而代之的,是飘过了眉尖的凛冽肃杀之意。

“不,不是……”听闻皇帝按捺不住的激动口吻,那太监却答得愈发胆战心惊起来,“是……是祁大人求见。”
“什么?!”旻宁与依诛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口,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充满松木余香的大殿里,祁俊枣正安静地跪伏在皇帝和四皇子的跟前,他的身边同样放着一只精巧的食盒。
“皇上,”祁俊枣埋首而跪,恭敬地秉呈道,“前日里,六皇子已然祈雨礼毕,但回府之后便起了高热,据太医所说,似为祝祷时着了风寒所致。可六皇子对皇上的思念却一日未有断绝,于是便特地拜托身为贴身教习的微臣,前来向皇上请安。”
依诛强忍着惊恐万状的心神,冷静地听完了祁俊枣的陈词,他时不时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在暖炕上沉默不语的旻宁,只见听闻爱子患病的皇帝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忧心忡忡,而是在眼角处,悄然浮起了一片湿润的绯红来。
“好……朕,朕知道了。”
旻宁的声音哽咽中,透着无奈,可是瞧着陷入忧伤的旻宁,脸上那渐渐浮现的雨打花容之像,依诛恭顺的眼里,又开始伏火暗涌起来。

“皇上,”祁俊枣忽然自顾自直起了身,郑重地捧起了一边的食盒,说道,“这是六皇子祈雨所用之贡物,六皇子仁孝之心可嘉,特命微臣带一点过来,给皇上尝上一尝……皇上,您不想看看么。”
可是旻宁却充耳不闻,更没有示意祁俊枣起身,而是用手肘撑着炕桌,捂着眼睛,遮住了已经垂下的两行热流。
“他还是不想见朕……朕的芯儿,还是不想见朕。”悲伤的皇帝自顾自地喃喃说道,惹得一旁的依诛与祁俊枣皆沉默地侧目着,不知如何慰藉黯然神伤的旻宁。

“皇阿玛,既然六弟未能前来,那就请让儿臣今日留下陪伴皇阿玛吧!” 就在旻宁陷入难以抑制的悲戚之中时,依诛的声音却突然热烈地响起。
旻宁猛地抬起了脸庞,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往日里对自己最是依恋的孩子,悲戚地说道:“依诛,你替朕去你六弟府上看看吧,替朕瞧一瞧,他病得如何了。”
“这……”依诛在祁俊枣惊诧的眼神里,居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正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皇帝的袖笼,急切地说道,“皇阿玛难道此时还信这些?六弟平时仗着皇阿玛的宠爱,秉性不是一贯如此无病呻吟,恃宠而骄的么……”
“住口!”旻宁怒而打断了依诛的陈情,对着他吼道,“你方才与朕都说了些什么,你自己可曾记得?你说,手足之情甚于皇极践祚,如今看来,皆是妄语!”

大殿里突然充满了一片寂静,除了西洋钟里传来单调的钟摆之声,便只有窗外的春鸟鸣叫,安然地回荡在殿宇之内。
“皇阿玛……”就在旻宁陷入难以抑制的焦躁之际,依诛却突然冷漠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请恕儿臣方才失言,儿臣这就去六弟府上替皇阿玛探望一番。儿臣……今日已经见过了皇阿玛,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了,如今已经心满意足,完满无憾……”
旻宁猛地抬起了脸庞,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恭顺得几乎刻意的孩子,惊讶地说道:“什么,依诛,你……你这是何意?”
“回皇阿玛,儿臣已经知道,在您心中一直记挂着的是何人了,”依诛说着,对着旻宁端正地行了一个揖礼,“儿臣以为,是儿臣做得不够好,儿臣这就出宫去六弟府上一趟,之后便会回府一日三省,闭门研读,再也不惹皇阿玛生气了……再者说,祁大人想必也有许多关于六弟之事,要与皇阿玛私下言说,儿臣便不再叨扰了,儿臣告退!”
旻宁连忙直起了身来,刚想一把拉住依诛的袖笼,却不料依诛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旻宁的手腕。
“依诛,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同样也挂念你的啊!”旻宁焦急地说道。
可是依诛竟然并不理睬皇帝再三挽留,允自端着揖礼,退到了大殿门口,一转身,稳稳地消失在了门帘之后。
“依诛!”旻宁感到心中又起了一阵撕裂般的分离之痛,他再也忍不住悲戚之情,在祁俊枣无措的注视下,趴在炕桌上埋首而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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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21(下)
天河银沙璀璨星
碧空万里皓月明

[图片]

一片浮云正掠过天际的皓月,那朦胧的月色刚被青云纳入怀中,却突然又被复而吐露。如银纱般的月光,散落在旻宁的脸上,那苍白的至美之人的身上,竟然顿时泛起了一团润玉之光来。

“穆彰阿,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旻宁见穆彰阿痴愣地看着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地再度问道。
穆彰阿转过头去,沉吟了半晌后,悠悠问道:“奴才敢问皇上,您让两位皇子前去祈雨,是否存了与他们见面和解的用意?”
旻宁低下头靠在了穆彰阿的肩头,沉默不语间,身型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穆彰阿……”旻宁哽咽地轻声说道,“你说,他们会明白朕的用意和苦心么……”
穆彰阿搂了搂旻宁纤弱的腰肢,声音却低沉了起来,庄重地...

21(下)
天河银沙璀璨星
碧空万里皓月明

一片浮云正掠过天际的皓月,那朦胧的月色刚被青云纳入怀中,却突然又被复而吐露。如银纱般的月光,散落在旻宁的脸上,那苍白的至美之人的身上,竟然顿时泛起了一团润玉之光来。

“穆彰阿,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旻宁见穆彰阿痴愣地看着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地再度问道。
穆彰阿转过头去,沉吟了半晌后,悠悠问道:“奴才敢问皇上,您让两位皇子前去祈雨,是否存了与他们见面和解的用意?”
旻宁低下头靠在了穆彰阿的肩头,沉默不语间,身型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穆彰阿……”旻宁哽咽地轻声说道,“你说,他们会明白朕的用意和苦心么……”
穆彰阿搂了搂旻宁纤弱的腰肢,声音却低沉了起来,庄重地说道:“这一点,就不是皇上该操心之事了……若是他们不明白,那就没有资格成为天家的后继之人。”
“哦?”旻宁歇在穆彰阿的肩头,浅笑着来了兴致,“你何出此言啊。”
穆彰阿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回,经年的宦海沉浮,让他练就了一颗洞若观火的玲珑之心。
“哼……身为皇子,若是不能替君父解忧,一味纵情遂欲,便不能杖节把钺;若是连君父屈尊降贵的小心思都不能品读,那也是不配做应天受命之人的!皇上……您说,奴才说得对不对?”
“嗯……”旻宁在穆彰阿的肩头安稳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呵,所以……奴才斗胆,关于教习之事,等两位皇子今次回返,向皇上请过安后,再行决断吧。”穆彰阿说得毅然决然,不容置疑。
旻宁的眉尖却又飘过了一丝忧郁的神采:“可若是……他们俩都不能领会朕的心意呢。”
穆彰阿忽然露出了豁达的神色,坦诚说道:“那皇上究竟中意哪一个,让奴才替您去私下里言说一番,不就行了。”
“你,你……”旻宁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却终于不再神色萧条,他放松了紧绷的神情,打趣道,“还是你啊,能与朕……心意相通。”

穆彰阿望着怀中不再悲戚的人儿,心满意足之际,突然灵光一闪,他附在旻宁耳畔悄声说道:“说起心意相通,皇上可还记得,从前……从前您也曾经在此处与奴才说过同样的话来……”
“呵呵……当然记得了,你我那时,正直年轻气盛呢……”
“还在此处行了很多荒唐之事。”穆彰阿突然朗声打断了旻宁的话语。
“你!”旻宁方才平静的脸色忽然升起了一片娇羞,他心急火燎地抬腿,对着那人的膝头便蹬了过去。

“诶唷!皇上,您怎么又对奴才动手?!”
“狗奴才,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厚颜,打得就是你……”
假山石下,远远地候着一群严阵以待的侍从太监,两人嬉闹的声音随着夜风,从假山上的凉亭里隐约传来,飘入了悠悠的夜色中,又化为徐徐清风,渐渐消失了踪迹……

依诛提着食盒,努力克制着腿脚的不便和起伏摇摆的步伐,步履维艰地漫步在熟悉的红墙碧瓦之间。他单薄的身型在飘然而至的春风里,穿过道道宫门,仿佛要随风而去一般。可是最终,他还是故地重游,来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院落里。
“有劳公公,替我向皇阿玛通报一声吧,就说四皇子卸了差事,过来看望皇阿玛。”依诛走到了“养心殿”的宫门外,对值守的掌印太监客气地说道。
掌印太监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连忙抖了抖拂尘,躬着身型招呼道:“啊,是四皇子啊,请随奴才来吧,皇上早就等候在殿内啦。”
“啊……什么,我皇阿玛,一直在等我?”依诛抑制不住惊喜交加的脸色,睁大了一双隐约的桃花眼急忙问道,“皇上怎么知道我会过来请安的呢?”
掌印太监却笑而不答:“呵,这奴才便不知了,四皇子还是亲自去问皇上吧。”
他说罢,便转身示意依诛跟随自己一同进殿,依诛提起了食盒,强忍住了悸动的心情,跟着那太监亦步亦趋地走入了那充满了松木熏香的殿堂之中。

“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依诛放下了食盒,埋着头,在入口处的地毯上重重地跪下了身型。
皇帝没有回话,可是依诛却在埋首之际,隐隐地嗅到了那股惑人的松木香,渐行渐近的踪迹。
“依诛,抬起头来。”
那熟悉又动人的嗓音再度在身前想起,依诛下意识地用手紧紧地扣住了身下的地毯。
“朕让你快起来,你没有听到么,”旻宁平静地说道,“难道,你还在生朕的气。”
“啊,不!儿臣有罪,儿臣不敢再见皇阿玛!”依诛低着头,惶恐地说道。
忽然,依诛的臂膀被那人牢牢握在了手中,又被使了力,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了身来。

“啊……”拉扯之间,依诛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旻宁拉着依诛的手,神色从容,平静地问道:“怎么了,依诛……见到皇阿玛,怎么如此张惶?”
他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神色异常的孩子,再度关切地说道:“依诛,朕瞧着,你怎么仿佛又消瘦了一些呢。”
依诛的嘴唇颤抖了起来,脸庞上垂下的两行清泪,诉说着他与旻宁离别以后,锥心入骨又隐忍不发的痛楚和思念。
“依诛?”旻宁又轻轻唤了一声。
“呜呜……”依诛再也将忍不住,他哽咽着复而跪下,伸手抱了旻宁的腿脚,开始呜咽了起来,“皇阿玛,儿臣想念您!儿臣那日负气离开之后,当日便后悔了,可是左思右想也不敢再来叨扰皇阿玛,没想到皇阿玛还是没有离弃儿臣,还派了儿臣祈雨的差事……儿臣真是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儿臣不孝,请皇阿玛责罚!”

那阵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在依诛的头顶徐徐萦绕着,旻宁温润又平淡的声音,在依诛的耳边柔和地响起:“依诛,不要哭了,当日朕确实有做得欠考虑的地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今日,你肯过来见朕,你我就还是亲密无间的君臣父子……你我,怎么会有隔夜仇呢?来……随朕过来,去炕上坐着叙话。”
旻宁说罢,又俯下身,小心地握起了依诛的手,笑盈盈地揽在怀中,向着暖炕上走去。

“皇阿玛,这是儿臣特地带来的祈雨时所呈贡品糕果,您快尝尝啊!”依诛忙不迭地打开了带来的食盒,将其中的各色糕点花果,一一陈列在炕桌上。
旻宁平静地盘坐一边,安稳地看着这个恭顺的孩子:“依诛,你有心了。”
依诛小心地用手捏了一枚凉糕,送到了旻宁的口边,说道:“皇阿玛,这是我府上的糕点师傅精心制作的金桂糕,您尝一口吧!”
旻宁浅笑着,伸手想接过那凉糕,却被依诛强势地用手挡了回去。

“皇阿玛……”依诛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旻宁的面庞,那眼中渴求的火苗,已经开始旋转着闪出了危险的光芒,“让儿臣来伺候您用食吧,来……您尝一尝啊……”
依诛说罢,不由分说,便用指头夹着那枚糕点,缓缓地朝旻宁的唇齿之间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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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卷九

21(上)
碧海潮生涌礁屿
红尘风起动江山

[图片]

穆彰阿挽起了袖子,往手心里倒了两滴新酿的桂花油,双手合十,在掌心中焐热了便轻轻地往旻宁及腰的长发上抹去。等到那头长发完全浸润了花香,泛起了绸缎般的光泽后,他又拿起那柄金缮过的牛角梳,沾了温水,开始自颅顶而下,一缕缕耐心地梳理起那头他从乌木色便开始精心呵护的雪白长发来。
可是那端坐镜前的人儿却纹丝不动,任由穆彰阿在身后编织他已经失去颜色的秀发。旻宁安静地注视着两人在镜中隐约的幻象,缓缓垂下了眼帘。

“皇上,可是在想念两位皇子?”穆彰阿一边稳健地梳理着发丝,一边从容地问道。
旻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闭上了双眼,黯然神伤之间,垂下了重重的两道泪痕来。...

21(上)
碧海潮生涌礁屿
红尘风起动江山

穆彰阿挽起了袖子,往手心里倒了两滴新酿的桂花油,双手合十,在掌心中焐热了便轻轻地往旻宁及腰的长发上抹去。等到那头长发完全浸润了花香,泛起了绸缎般的光泽后,他又拿起那柄金缮过的牛角梳,沾了温水,开始自颅顶而下,一缕缕耐心地梳理起那头他从乌木色便开始精心呵护的雪白长发来。
可是那端坐镜前的人儿却纹丝不动,任由穆彰阿在身后编织他已经失去颜色的秀发。旻宁安静地注视着两人在镜中隐约的幻象,缓缓垂下了眼帘。

“皇上,可是在想念两位皇子?”穆彰阿一边稳健地梳理着发丝,一边从容地问道。
旻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闭上了双眼,黯然神伤之间,垂下了重重的两道泪痕来。
“穆彰阿,你说……朕是不是命中注定会骨肉分离,形单影只,”旻宁哽咽道,“朕的四弟不知流离何处,孩子们又与朕疏离至此,朕……朕难道真的那么遭人鄙夷么。”
穆彰阿手上还捏着梳子,却已经伸出双臂,从旻宁的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肩胛,他将面庞靠在旻宁的耳边,柔声说道:“皇上是天底下华容婀娜的明珠,任谁都想揽摘的皓月,又怎么会被人鄙夷呢?皇上,不要多想了,您一会儿还要亲自去太和殿主持传胪典礼。奴才这就替您更衣啊?”
旻宁眼中含满了清泪,虽不情愿,可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但他突然又伸手握住了穆彰阿搭在肩头的手,紧紧抓在了暖玉一般的手心里,望着镜中两人的身影,蓦地开口道:“穆彰阿!”
“嗯?皇上请说。”
“你陪朕一起去啊。”
“呵……”穆彰阿也紧了紧那人的手,安慰道,“奴才当然会守在皇上身边了,奴才一直都在,不会离开皇上的……”

这日晚些时候,京城的大小街市又像炸开了锅一样,原是今日传胪典礼上,皇帝将前三甲之名,统统给了汉人举子。可是,就在众人们津津乐道此次朝中又会再度出现满汉相争之像时,两道谕旨却悄无声息地,分别下到了四皇子和六皇子的府邸中。
“四皇子!”素顺还未走到四皇子府邸的客堂,便忍不住扯着嗓子唤了起来,“今日殿试放榜,您听说了么?”
然而,当素顺踏入了客堂后,方才发现,那多愁善感的小主子直愣愣地矗立在客堂正中,背对着素顺,不知在做何筹谋。
素顺连忙俯下身,一边行了请安礼,一边探问道,“奴才给四皇子请安!四皇子……您可安好?”
“素顺,你听说了么……”依诛并未有让素顺起身,也没有接下话茬,而是仍旧背着身子,平静地问道。
“听说了!放榜之事,奴才一早就听说了啊!”素顺心急火燎地回道,“皇上竟然又点了汉人仕子为前三甲……”
“不!我指的不是此事!”依诛冷静又果决地打断了素顺的话语,“今科三甲究竟为何人,全凭皇上圣意,他要指便指了,至于背后如何权变,相信皇上自有圣裁……你我又何必多言。”

“啊,这……”素顺不置可否地抬起头,迷惘地望着依诛,只见此时,依诛才平静地转过了身来,一瞬间,素顺发现那张苍白青葱的脸庞,仿佛愈加消瘦了一点。
“素顺,方才皇上给我下了旨意,你可知道。”依诛波澜不惊地说道。
见素顺木讷地摇着头,依诛也不再搭理他,更没有让素顺起身,而是允自迈步,绕过了他跪在地上的身型,又朝客堂正中的圈椅处走去。
“方才皇上给我下了旨意,让我明日便去黑龙潭觉生寺设坛祈雨。”依诛说着,举重若轻地坐在了圈椅中,顺手拿起了一边茶案上的茶盅,磕着茶盖,凝视着转过了身型望着自己的素顺。
素顺一听,立刻面露喜色道:“啊!皇上派了您差事?四皇子,那真是可喜可贺啊!说明皇上还是非常看重您的……”
“住口!”依诛忽然咆哮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盅狠狠地砸在了素顺的面前,那茶盅顿时裂得粉碎,散落了一地的茶水和碎片。

然而,面对依诛突如其来的暴怒,素顺却显得波澜不惊。小主子近来愈发的喜怒无常,素顺自是知道,这是何原由。
“呵,奴才敢问四皇子,可是因为……因为皇上又指了六皇子同样的差事?”素顺狡猾的目光仿佛早就已经穿透了依诛的内心。
依诛冷漠的脸上,又浮起了不甘的颜色,他茫然地望着身前院落中的满目春色,忿忿地轻声说道:“他让我去偏远的黑龙潭,却让六弟去颐和园的觉生寺……这果然是,亲疏有别……”
依诛说着,两行热泪便无端地从脸庞上落了下来。

“四皇子!”素顺见状,突然不顾臣礼,从地上一跃起身,来到依诛的身前,却复又跪了下来。不知为何,他见到如此形容悲戚的小主子,心上那段陈年旧伤也再次沉疴泛起。
“四皇子……”素顺大胆地用手拍了拍依诛的胳膊,推心置腹地劝慰道,“您的心境,奴才感同身受……奴才儿时在王府里也是战战兢兢,只因……只因奴才是庶出,连带奴才的母亲便都不受他们待见!可是,正因如此,奴才才发誓要出人头地,让那些欺辱过我母子的宵小之人追悔莫及!四皇子,您莫要悲伤……皇上虽然偏宠六皇子,可是如今局势业已明朗,宗室支持的,只有您!相信皇上心中也自是一清二楚,想当初,那诺敏与宗室皇族作对,又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四皇子,您听奴才一言,皇上已经行将就木,您只要再忍耐一些时日,便一定会百忍成金的!”

依诛转过了泪水纵横的面庞,怅然若失又悲喜交加地凝望着跪在身前的素顺:“素顺……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我真的可以……峰回路转、扭转乾坤么。”
“自然!那是自然!”素顺下意识地紧握住依诛的臂弯,眼神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四皇子,想想诺敏,当初先皇是如何恩宠于他,但那又如何?!独子得惜和继天立极,终究是两码事啊!四皇子只要好生当差,不要再伤春悲秋,怨天尤人,相信皇上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的!”
“好……好!素顺,那我就听你的!”素顺的一番劝道,让依诛似乎又燃起了斗志,“素顺,我知道你想位极人臣……你我现在是同仇敌忾了,如若他日我真的荣登大位,我断然不会忘记你的鼎力之功!”
“啊,奴才……谢过四皇子!”
然而素顺还未来得及俯下身磕头谢恩,却被依诛突然一把拉到了跟前,素顺惊异间,却见小主子的脸上,又显出了狠辣的神色:“素顺!我之前吩咐你的差事,你也要抓紧去办……此事我势在必得,若是耽误了,你也不用想着什么权极登顶了,我会要了你的脑袋!知道了么?!”

夜里的御花园中,浮动着仲春特有的花草冷香,旻宁和穆彰阿正披着单衣,在假山石上的凉亭里望着月色,相拥而坐。
“皇上,可是还在想着白日里那些事?”穆彰阿转过头望着正盯着清冷月色出神的旻宁,温柔地问道。
“哦?什么事,你倒是说说。”旻宁眯起了望着天际的眉眼,嘴角也轻微地扬了一下。
穆彰阿得意地回道:“您想的是让两位皇子祈雨之事吧。”
“呵呵,”旻宁颔首浅笑,面露满意之色,“你竟然说得不是取仕之事……还是你最懂朕心。”
“嗐,取仕之事有什么好多议的,”穆彰阿竟然豁达地说道,“我朝科举,本就是为了平衡满汉而设,皇上无论取谁,那不都是我天家的奴才么。”
“呵呵,说得好……”旻宁苍白的笑脸,此时却在月色下,泛起了水红。

可是,皇帝复而又抬起了头,转过脸看向了他的首相。
“穆彰阿,之前朕与你商议之事,现时可以给朕一个答复了,”皇帝缓缓地敛容屏气,露出了威严的神色,“六皇子的教习之事,你想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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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20(下)
风吹绿萍草叶舞
月照枯枝花影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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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了许久的“养心殿”,再度飘起了久违的松木香气。侍从们早几日前就将此地的陈设收拾一新,又将床褥用香薰了一回,这才让阔别此地许久的皇帝,又隐约回想起了从前那段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似水流年。
旻宁站在寝殿的暖炕前,环顾着四周,昏黄的烛火所到之处,似曾相识,却又物是人非。

在莹莹融融的烛火间,疲惫的皇帝徐徐张开了双臂,一旁的侍从们心领神会,立刻纷纷上前,着手替皇帝卸去了沉重的吉服,换上舒适的深衣。
“诶唷……”许是新来的小太监下手没有轻重,不知为何,在皇帝纤细的腰间摸索着解开缎带时,竟然压在了皇帝腰腹的软肉上,惹得旻宁不由自主地轻唤了一声。
“大胆!你...

20(下)
风吹绿萍草叶舞
月照枯枝花影闲

冷清了许久的“养心殿”,再度飘起了久违的松木香气。侍从们早几日前就将此地的陈设收拾一新,又将床褥用香薰了一回,这才让阔别此地许久的皇帝,又隐约回想起了从前那段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似水流年。
旻宁站在寝殿的暖炕前,环顾着四周,昏黄的烛火所到之处,似曾相识,却又物是人非。

在莹莹融融的烛火间,疲惫的皇帝徐徐张开了双臂,一旁的侍从们心领神会,立刻纷纷上前,着手替皇帝卸去了沉重的吉服,换上舒适的深衣。
“诶唷……”许是新来的小太监下手没有轻重,不知为何,在皇帝纤细的腰间摸索着解开缎带时,竟然压在了皇帝腰腹的软肉上,惹得旻宁不由自主地轻唤了一声。
“大胆!你个不长眼力劲儿的狗奴才,伤了皇上,你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一边的掌印太监见状,立刻箭步上前,抡起了袖子就往那小侍从的脸上抽打上去。
“算了。”皇帝的声音威严又平静。
“啊这……皇上,是老奴管教无方,请皇上恕罪!”掌印太监说着,便带着一帮侍从跪拜在地,磕头不止。

“好了,公公,带他们都下去吧。”忽然,一直矗立一旁,默不作声的穆相开口发话道。
皇帝听闻,沉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啊,这……”那太监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穆相,又转头看向了正瞌着眼帘,沉默不语的皇帝,左右为难道,“奴才们还没有伺候皇上更衣,怎么能贸然退下呢!”
穆彰阿叹了一口鼻息,上前一步道:“这里有本官便行了。”
他说着,又回头看向了心上人,可是旻宁还是虚闭着双目,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了一下。
“本官伺候皇上更衣便可!”
那太监听闻,脸色顿时煞白,愈发胆战心惊了起来……军机首辅伺候皇帝更衣,这成何体统?!
可是还未及掌印太监再度开口,却听皇帝饱满庄严的声音又再度想起:“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穆大人伺候便可以了。”

待得众人匆忙列队而出,又关了殿门,两人竟然心照不宣地立刻脱了方才稳重的形容,一言不发又急不可耐地互相搂着,在一边的暖炕上滚到了一处。
“你个狗奴才……下手轻一点,”旻宁连呼带喘地在暖炕上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朕今日殿试,可是劳累一天,腰酸背痛的……你就这么磋磨朕,啊?!”
“皇上……皇上!奴才这不是替您更衣吗!”
两人一边漫无边际地胡说着,一边伸手胡乱扒拉着对方的领扣。可是还未完全解开各自的衣衫,两人的手便试探了起来。
“狗奴才,你怎么……怎么还没好,早知道你那么无用,朕就不让你过来伺候了……”旻宁一边嗔怪着,一边假意推搡着怀里的人儿。
穆彰阿被旻宁的膝盖顶住了腰腹处的软肋,似乎要被心上人儿踹下炕去的样子,可知情识趣的他却眯着眼,坏笑着说道:“皇上这是又要踹了奴才了……不过,不过奴才要走,也要等……等要了皇上再说!”
他说着,不及旻宁再度揶揄,便开始狠命地“摧兰折玉”了起来……

远处那座很久没有燃起烛火的宫殿,如今重又透出了橙黄色的光晕来,即使它被重重宫墙围裹着,行走在宫道上的祁俊枣,也能从那星星点点的光亮里,隐约瞧见那和风细雨又动人心魄的眉眼。
“有劳公公,请替本官向皇上通传一声。”祁俊枣已经来到了“养心殿”前,恭敬地对着值守的通传太监说道。
可是值守的小太监却面露难色,犹豫地望向了矗立在宫门口,沉默不言的掌印太监。
“祁大人……”掌印太监将拂尘一抖,揽到了怀里,淡然地说道,“您是有什么要事要面君么,您知道……皇上此时,正与穆大人在殿内议事。”
那太监说完,还是直挺挺地立在门边,连身型都未有挪动一下。
未曾想,方才还毕恭毕敬的祁大人,此时却突然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

“皇上,皇上!”祁俊枣忽然站在院落里,朝那座沉默的宫殿呐喊道,“您千万不能听信穆大人之言,今科又取了那些不学无术的旗人子弟啊!”
院落里的一众太监们顿时魂飞魄散,多年不见,祁大人行迹癫狂的老毛病竟然还未有丝毫改变。
“祁大人,您……您轻一点儿啊,您不能在这里吵闹,万一惊了圣驾,奴才们的脑袋可是要搬家的啊!”
那掌印太监此时倒是从宫门旁的角落里闪身而出,指挥着一众侍从们拉拉扯扯地,试图将祁大人劝离此处……

殿外的吵杂人声,却丝毫未有打动殿内暖炕上,已经脱力横卧、气喘连连的两个人儿。
穆彰阿正筋疲力尽地靠在旻宁那光洁的胸膛上,随着心上人的气息,缓缓起伏着。
“皇上……”
“嗯?”
穆彰阿流着汗津,嗅着那股幽深的松木香,喃喃地说道:“您……要不要见一见那人。”
“呵呵……”皇帝却笑而不语,只是将留在自己掌心中的那人的手,紧握了一番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当初那事儿,耿耿于怀……”

“皇上!皇上……请您听微臣一言!”院中那人还在无谓地喊着。
“要不皇上就此见一面也好。”穆彰阿说着,却抬起了面庞,瞧着那疲惫的如花倦容,得意又疲倦地笑着。
“哼……”旻宁缓缓瞥了一眼穆彰阿,苍白湿润的脸上浮起了一阵水红,“朕猜,你这奴才又想捉弄祁大人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朕都已经不计较了,你却还是耿耿于怀。你莫要如此,祁大人是读书人,为人处世不够圆滑,这也是娘胎里生就的,没有法子了。”
“但他之前可是三番四次地想要奴才的命啊!”

旻宁忽然抬起了手,温柔地从身上人儿的发迹处开始,徐徐向下触摸着。他的眼里开始浮起了饱满的水色,摇摇欲坠,楚楚动人。
“穆彰阿,在其位谋其政,祁俊枣亦然、你与我亦然……那是先皇嘱咐他的重任,他忠于先皇,也是没错,”旻宁说着,玉指已经停留在穆彰阿的辫稍处,他将那斑白的发辫揽到了面前,含情脉脉地望了穆彰阿一会儿,突然又如同从前那般,用那细密的发丝逗弄着穆彰阿挺拔的鼻稍,“此事若换了你我,恐怕也会如此的……”
“皇上说得,一点没错……”
穆彰阿的面庞又重新埋入了旻宁温软的颈窝里,他一边嗅着心上人的气息,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动了情。

殿外的吵杂声终于渐行渐远,想来祁大人已经被那般侍从们费尽心思打发走了,旻宁和穆彰阿这才安定了心神,他俩各自支起了身子,半歇在绵软的靠枕之上。
“穆彰阿……”旻宁靠在穆彰阿的肩胛上,温柔地探问道,“方才祁大人所说之事,倒是朕今日一直想与你言说的……之前你跟朕提及的那个举子,是不是闻详?”
一提及自己分内的差事,方才还缠绵遣倦着的穆相,立刻露出了果敢威严的神色来:“回皇上,正是此人。此人的行文流畅,能引经据典又深思长计,奴才以为是族中难得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之辈。”
“呵,那就是了,”旻宁摇着头,无奈地笑道,“朕今日在他的案边多停留了几次,难怪祁俊枣会如此大动干戈……此人,还是你同族之人吧。”
“是,不过……有道是举贤不避亲仇,奴才以为科举取仕,最重要的就是‘贤能’二字。”穆彰阿一本正经地回道。
“噗!”怀里的皇帝却忍不住嗤笑了起来,“你此话可是当真?当年你可是口口声声说,朕要的……就是一个‘稳’字啊!”
“啊!皇上!”穆彰阿一听便着急忙火地辩解道,“那……那是奴才对祁俊枣信口胡说的啊!”

旻宁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而那已经衰微虚弱的身型,此时看着,却愈发像一朵即将被秋风扫落的夏花一样,让穆彰阿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想将他采摘入手,还是呵护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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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复嫣,审核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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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20(上)
清泉如镜润玉盘
冬雪似盐覆江山

[图片]

仲春的福海湖涌起的波澜,如丝如镜,从远处的天地一线处浩荡而来,又在湖岸边,化成了缠绵的潋滟碧波,轻盈地拍打在湖岸边的沙石滩和青石岩上,响起一阵阵流转天地间的春润之鸣。

“人间四月芳菲尽……穆彰阿,你是武英殿大学士,你告诉朕,这下一句是什么?”
穆彰阿小心搀扶着旻宁,行走在无边的山青水色间,扑面而来的山野树香,与暗藏生机的清风一起,掠过波澜嶙峋的湖面,却落在了二人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庞上。
“穆彰阿,你怎么不回话,原来你这大学士名不副实啊。”旻宁眯着眼,转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情人,话虽严厉,脸上却笑得舒展。
穆彰阿胡鬃一翘,竟然满不在乎地答道:“呵呵,...

20(上)
清泉如镜润玉盘
冬雪似盐覆江山

仲春的福海湖涌起的波澜,如丝如镜,从远处的天地一线处浩荡而来,又在湖岸边,化成了缠绵的潋滟碧波,轻盈地拍打在湖岸边的沙石滩和青石岩上,响起一阵阵流转天地间的春润之鸣。

“人间四月芳菲尽……穆彰阿,你是武英殿大学士,你告诉朕,这下一句是什么?”
穆彰阿小心搀扶着旻宁,行走在无边的山青水色间,扑面而来的山野树香,与暗藏生机的清风一起,掠过波澜嶙峋的湖面,却落在了二人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庞上。
“穆彰阿,你怎么不回话,原来你这大学士名不副实啊。”旻宁眯着眼,转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情人,话虽严厉,脸上却笑得舒展。
穆彰阿胡鬃一翘,竟然满不在乎地答道:“呵呵,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又怎能难得倒奴才……皇上,不是奴才不知,实在是奴才不想回话罢了。”
“嘿哟,你现时愈发胆大妄为了,”旻宁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穆彰阿的眼神却含满了柔光,“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连朕的话都不想回了,嗯?”
身旁的情人却突然正色回道:“回皇上,此诗的下句是,山寺桃花始盛开。可是紧接着却是长恨春归无觅处……奴才以为,此诗未免太过伤春悲秋了。春日明明是生机盎然,万物初始的时节,却为何要意志消沉、萎靡不振。奴才不是此等灰心丧志之人,奴才劝皇上也不要做这样的灰心槁形之君。”

“噗……”旻宁耸着肩,忍不住嗤笑了起来,他浅笑着拉起了穆彰阿的手,合在掌心中,平心静气地逗弄道,“怎么你现时跟朕说话,也开始学起那祁俊枣的语气来了,真是愈发没有规矩,若不是你与朕早就山鸣谷应,朕早就将你……”
“那为何之前皇上能对祁俊枣屡次冒犯,如此豁达大度?难道皇上与他,比跟奴才更加心意相通?”穆彰阿突然顶了一句。
“嘿哟,你个狗奴才又来了,好了好了朕不提他了,”旻宁拉着穆彰阿的手,继续哄着他道,“从今往后,朕都听你的,好不好?”

可是穆彰阿却并未有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涕零不止地陈情一番,反而疑惑地瞧着旻宁,不解地问道:“奴才敢问皇上,是奴才不在的那几日里,有了什么变故么?为何自从奴才回返以后,皇上对奴才愈发……愈发千依百顺了啊?”
“你……”许是被穆彰阿说中了心事,旻宁的脸上顿时起了一片娇怒的绯红,他将穆彰阿的手猛地一甩,说道,“谁说的……朕是天子,怎么会对他人言听计从?你这奴才,是听不得朕好言相劝是吧,你可休要得寸进尺!”
穆彰阿被心上人没有来由地呵斥了一顿,非但没有争辩之像,反而愈发得意地厚颜笑道:“看来,奴才是猜得没错了……敢问皇上,是否因为如今身旁无人可伴,只有奴才可以相依相偎了,才愈发依赖奴才呀?”
他说着,不顾已经升起了嗔怒脸色的皇帝,伸手一把搂起了旻宁纤弱的腰肢,就往怀里揽。
“皇上莫要忧惧,皇子们只是一时恍惑,他们迟早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穆彰阿翘着胡鬃,得意又戏谑地望着怀中乖顺的人儿,说道,“反正奴才的心已经在皇上身上了,皇上不会孤寂无依的。”

怀里的人儿听闻此言,方才还激动的神色,渐渐舒缓了开来,旻宁默默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你的心,朕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未及穆彰阿再度开口,旻宁又靠在穆彰阿的肩胛上,低声言道:“穆彰阿,若是将来……朕是说若是……若是将来,朕迫不得已,要你忍辱含垢一番,你可要明白啊,这绝非朕的本意。”
“皇上说的可是今次会试取仕?”
旻宁心念一闪,他仿佛抓住了契机一般,连忙抬起了头应承道:“啊……是!没错,朕说的……朕说的是会试没错!你告诉朕,此次阅卷,你可曾留意了什么可取之仕,就如同你那门生曾锅饭这般的可造之材?”
旻宁这番言语,倒是让穆相那颗位极人臣的宦海之心又重燃了起来,他立刻郑重地答道:“回皇上,倒是有一个,奴才正打算回头跟您细说呢!”
“那你现时就说于朕听听,究竟是何人,让你如此看重,”旻宁终于舒展地笑了起来,“朕也好在殿试之际,稍许留意一番。”
旻宁说罢,便用他的一双芝兰素手,轻轻地环抱在了穆彰阿的腰际,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旖旎的玉颜。
此刻在满园的春光里,两个不复青葱的连理之人,相对而望,眼中的烈焰却比初识时,愈加炙热一些……

月末的时候,熙攘的京城街市上,重又起了一波无端的流言来。原是前几日,皇帝拖着病体驾临了紫禁城,准备即将开始的殿试。照例说,皇室公卿们都要例行参拜才是,可是迎来过往的贵胄中,却唯独缺了平日里皇帝最为宠爱的两名皇子,依诛和依芯。
都道是皇帝早早打发了两名皇子出宫开府,才惹得天家父子之间原本的其乐融融,变得支离破碎、兄弟参商。

“四皇子,奴才求您了,趁现在六皇子还未在皇上面前再度得宠,您快去宫里参拜皇上,争得头筹才是啊!”素顺正压低了身型,站在端坐在圈椅中出神凝思的依诛身边,苦苦哀求道。
“不……”依诛忽然望着眼前的虚空,渐渐眯起了双眼道,“不,我不会再行此等无用之举,不会再去皇阿玛面前丢人现眼……”
“您,您说什么?”素顺听闻,迷惑地望着眼前的小主子。

依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对与皇帝相似的眼眉中,悄悄地泛起了一波流光,只见他轻扶着椅背缓缓站起了身,朝面前敞开着大门的院落里走去。
“皇阿玛虽然遣了六弟出宫,可是一应岁例、珍玩恩赏,却络绎不绝、从未间断……我六弟虽然未再去向皇阿玛请安,可皇阿玛竟然也不曾怪罪于他……”依诛已经在院落中站定了下来,漫天遍野的春光,自上而下,洒落在他单薄的肩头上,让这位黯然神伤的皇子,在生机盎然的时节里,显得更为格格不入。
“四皇子,您想说什么呀……”见小主子这番模样,素顺不由担忧地问道。
依诛背对着身后探问着的素顺,默默地摇了摇头,继续自言自语道:“同是皇子,我还是嫡长子,为何要厚此薄彼……为何呀?现如今他连召都不召见我了,他根本就不想见我,这是……这是为何呀?!”

素顺立时上前两步,想去扶住依诛那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消瘦身型,却不料依诛突然转过了身来。
“素顺!你可知罪?!”依诛厉声喝道,他的脸上竟然已经遍布泪痕。
素顺听闻,立刻心领神会,掀起了袍服前摆便直直地跪了下来:“素顺知罪,都是因为奴才胆大妄为,才让四皇子被皇上小惩大诫,奴才自知罪不容诛,这便请四皇子亲手惩治了奴才吧!”
“哼!”依诛却不为所动,面对素顺的赤诚相告,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一步一挪地走到了素顺的面前,低垂着眼帘,目露凶光地瞧着这个谦卑又野心勃勃的大胆狂徒。
“你想将功补过么。”依诛突然问道。
“啊?”

依诛缓缓伏低了身型,与惊恐的素顺面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奴才打量了许久之后,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抽搐的笑容,平静地说道:“素顺,你附耳过来。”
素顺立刻下意识地将耳朵贴在了依诛的唇边,只见依诛在素顺的耳畔低声轻语了起来……可是还未等他说完,素顺便猛地向后半卧而倒,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啊!不……不可以!四皇子,您不可以如此伤害皇上!”素顺禁不住惊叫了起来。
“呵呵呵!”依诛嗤笑起来,肩膀克制不住地耸动着,他轻蔑地对着素顺嘲讽道,“真没想到,你这大胆奴才嘴里还会说出此等妄语!伤害皇上?此话你也配说得出口,啊?!告诉你,我知道你心里想得是什么,此事只有你去办才最为稳妥,你今日不应也要应,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手起刀落,你今后便休想再做那位极人臣的美梦了!听到没有?!”
素顺瘫在地上,听闻依诛一番狂言,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他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便汗如浆出,面如土色。
“呵呵……呵呵呵!”依诛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清泪,却已经笑得放浪形骸,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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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卷九

19(下)
一片繁华茧化蝶
万物飘零花不开

[图片]

这日晚间时分,“慎德堂”的寝殿里,却熙来攘往,一对对侍从提着刚刚打来的温热泉水鱼贯出入,显得格外忙碌的模样。
“你们给朕紧着点倒!”旻宁正眯着眼,闲适地盘在一边的罗汉榻上,他的怀里,正躺着一只黑猫儿,也一并慵懒地享受着旻宁的玉指留在耳尖上的抚慰。
此刻,在皇帝面前的是坐在浴桶中,一脸窘迫的穆相。随着愈演愈烈的水汽,绕梁而上,皇帝着着青灰色丝袍的婀娜身躯,也陷入在了一片云雾缭绕中。

“哗啦”一声,又是一桶热水自上而下,醍醐灌顶地浇在了穆彰阿的身上,激得这个平日里一贯说一不二的威严首辅,瞬间狼狈不堪。
“皇上,奴才今日在此溺毙了,您可就高兴了么?”穆彰...

19(下)
一片繁华茧化蝶
万物飘零花不开

这日晚间时分,“慎德堂”的寝殿里,却熙来攘往,一对对侍从提着刚刚打来的温热泉水鱼贯出入,显得格外忙碌的模样。
“你们给朕紧着点倒!”旻宁正眯着眼,闲适地盘在一边的罗汉榻上,他的怀里,正躺着一只黑猫儿,也一并慵懒地享受着旻宁的玉指留在耳尖上的抚慰。
此刻,在皇帝面前的是坐在浴桶中,一脸窘迫的穆相。随着愈演愈烈的水汽,绕梁而上,皇帝着着青灰色丝袍的婀娜身躯,也陷入在了一片云雾缭绕中。

“哗啦”一声,又是一桶热水自上而下,醍醐灌顶地浇在了穆彰阿的身上,激得这个平日里一贯说一不二的威严首辅,瞬间狼狈不堪。
“皇上,奴才今日在此溺毙了,您可就高兴了么?”穆彰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水迹,又趴到桶沿上,嬉皮笑脸地对着身前的旻宁,厚颜求告道,“皇上的心意奴才领了,您可让这些奴才们住手吧,啊?”
旻宁忍不住从鼻息里笑出了声儿来,辗转了眉眼,朝一边的掌印太监轻轻撇了撇头,那太监心领神会,立刻招呼着一班侍从依次鱼贯而出,临了又照例关了殿门,偌大的寝宫里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皇上……”穆彰阿的四周寂静极了,他竭力透过眼前的水雾,想看清对面的人儿,究竟在做何姿态,却猛然间发现,面前的白雾忽然散了开来,旻宁光洁白皙,修长挺拔的身姿,竟然近在眼前。
“啊!皇……”
穆彰阿转过身,还未将惊呼完全脱口而出,便见皇帝已经斜坐在桶沿上,又提起了修长的双腿,一侧身,便轻易地与他一起没入了温热的泉水中。
“穆彰阿,来……转过身去,”旻宁说着伸出双臂,轻柔地将穆彰阿的身子又掰了过去背对着自己,他将手搭在了穆彰阿的肩头,又将下颚缓缓地移到了穆彰阿的耳畔,悄声细语道,“狗奴才,今儿你可是走了大运,让朕亲自伺候你洗浴……”
“诶……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这是要让奴才折寿的啊,”穆彰阿说罢,连忙再度转身,将旻宁的手从肩胛上推开,又诚恳地说道,“还是让奴才来伺候您吧!”
“呵呵……”旻宁笑得脸上再度挂上了两弯新月,他摇着头,遣倦地说道,“你我分开了这些时日,你又栉风沐雨,连打理都顾不得了,方才一见了朕就要……就要朕赏了你,可不得将你洗剥干净了再说么。”

“原来皇上用意在此!”穆彰阿禁不住眉飞色舞之情,连忙自己个儿回转了身子,恳切地说道,“皇上,奴才谢皇上隆恩,今生今世不忘皇上替奴才……替奴才搓洗之恩!”
“哼!”旻宁的玉指却在水下暗地里往穆彰阿腰间的软肉上戳去,娇嗔地说道,“可是你这狗奴才方才不识抬举,朕现时又不想了!”
“啊……这!”穆彰阿捂着麻痒的腰腹,瞪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与自己一同陷在水中的心上人,他分明看到旻宁的眉尖划过了一丝狡黠的神色。
“现时,朕要你来伺候朕呀……”
穆彰阿一言不发,他眼看着那雪白的身型半露在水面上,犹如坠入了冰河的玉山一般,这就是自己连日来魂牵梦萦,夜夜梦回的人儿。

穆彰阿突然心上发狠,他的手在水下猛地搂住了旻宁纤细的腰肢,不由分说就将他拢到了身前,强势地吻了起来。
“穆彰阿你这大胆狂徒,朕让你伺候朕沐浴……不是让你伺候朕行那事儿……”可是旻宁只是扭动了几下身型,便乖顺地停留在了穆彰阿的臂弯里。
穆彰阿的手在水下摸索着,皇帝身上每一寸芳润之地,他都了如指掌。士别多日,那匀称的身型还是如此修短合度,在灼灼的泉水下瑰姿艳逸、蓄势待发。穆彰阿一边摸索试探着,一边已经安奈不住渐渐蓬勃的心念。
“皇上别急,让奴才先伺候您行了那事儿,再……再伺候您,沐浴更衣!”穆彰阿已经与旻宁紧搂在一起,两人靠着桶壁便已经试图再度贴合在一起。
旻宁已经顺理成章地盘绕在穆彰阿的腰际,他的眼角布满了水红,虽然陷在温热的泉水里,但他的身心却像久旱的大地一样,正等着雨露的滋润。

可是就在两人融洽无间,即将登顶之际,穆彰阿却突然停下了冒进的身型,只见他陷在旻宁的颈窝中重重喘了几回后,竟然一跃起身,搂起了旻宁一把便将他横抱出水,激荡的水花顿时从浴桶里泛滥而出,在地上泼洒出朵朵潮湿的暗花。
“啊,穆彰阿,你要做什么?!”
穆彰阿不理睬旻宁的呼喊,他自顾自将旻宁安置在罗汉榻上,一俯身,便又覆在了旻宁的身上。
“狗奴才,你疯了么?!”
穆彰阿双手撑在旻宁的肩头,自上而下俯视着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他黝黑的瞳孔里闪着强势又贪婪的光芒:“不,奴才没有疯,奴才只是想好好看清皇上……奴才与皇上已经分离了两月有余了,奴才当差的这些时日里,有多想念皇上,皇上您可知道?!”
“朕……朕怎么会不知道,”旻宁被穆彰阿撩拨得渐入佳境,却又突然断雨残云,心上气恼,不断在榻上扭动着身型摩挲着,似有催促之意,“你这狂妄的奴才……既如此,你还不好生伺候,你……你想作甚?!”
穆彰阿还是重重地喘着,身下的人儿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让他愈发心驰神荡,他的眼中闪着渴求和期盼的光芒,却又小心翼翼地探问道:“那……那奴才敢问皇上……奴才不在的这些时日里,皇上可曾让他人……让他人伺候过您?”

旻宁停止了躁动,他的眼帘从一片水红中微微浮起,饱含着清澈的流光,如清泉凝玉、朱玉落镜一般,只叫穆彰阿看得如痴如醉。可是沉迷于天颜的穆彰阿却没有留意,陷在水雾中的那双迷人的美目中,却徘徊着惶惑和犹豫。
“皇上,您怎么了……”
“啊,朕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旻宁忽然伸出手搂住了身上人儿的肩胛,用力贴紧了他的唇……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后,旻宁渐渐向穆彰阿的耳畔移去,他的面颊润如脂凝,不知是被水汽氲蒸还是别的什么原由,只听旻宁轻言软语道:“穆彰阿,你要相信朕,无论你我各在何方,朕的这颗心……早就在你身上,开花结果了……你,你可知道?”
那人没有回答,可是旻宁却分明地感觉到穆彰阿搂着他的臂弯和身型,正在轻微地颤抖着。
“狗奴才,你……你若不想伺候朕,那朕这就去寻别人……”
“皇上!”穆彰阿突然抬起了头来,郑重地看着旻宁,倒叫旻宁顿时一惊,只见这一贯厚颜之人,此刻却露出了恳切的神色,诚心敬意地说道,“皇上既如此说,那奴才的心,此生就交给皇上了,不管奴才身在何处……皇上可都要好生看护才行啊……求皇上不要再行磋磨奴才之事了,好不好?!”

旻宁皱着眉头,呡了呡嘴,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挺起了腰身来,穆彰阿瞬间又觉那蜿蜒如蛇的感觉,在腰间辗转蔓延。
“你这狗奴才,说了那么多,今儿就是不想让朕好生舒坦一回了是吧。”旻宁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玉山旖旎的动人神采,穆彰阿一见之下,便顿时又起了那蓬勃心念。
“可是皇上,皇上您还没答应奴才!”穆彰阿这么急切地说着,却又紧挨了上来,他一边焦急地叩开那温婉的幽深之地,一边涌动着身型,“皇上……您答应奴才,好不好,好不好啊……”

两人此时却已经互融以沫,神光相凝,各自急喘不能自已。旻宁闭着眼睛,苍白的身躯极尽芳泽地包容着心上人,只见他兼容并蓄,含辞未吐,与心上人腹胸相贴之际,去留难定,往来脉脉。
榻上的床褥已经津湿难移,分不清是因为满殿的氤氲,还是因为正在其上,行云布雨,鱼水欢爱的两名忘情的连理并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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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卷九

19(上)
皇仪允肃成一统
御道龙腾与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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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色仿佛昏黄得特别得早,日头偏西以后,便从山的那边平白起了一阵凉风,吹得满园春树沙沙作响,与湖面上连起的长波之音一起,浩浩荡荡,铺向天际。
在渐渐落入昏暗的天地之间,正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方才了了阅卷差事的穆彰阿,来不及回府换洗一身干净衣物,便火急火燎地跑来园子里寻他的旻宁。
然而,当他兴冲冲地来到了“慎德堂”前时,他本以为早就知晓他今日解差的旻宁,会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到来,然而值守的小太监却告诉穆相,皇帝今日午后独自去了“安佑宫”,到现时还未有回返。
心思机敏的穆彰阿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马不停蹄地往“安佑宫”赶去。...

19(上)
皇仪允肃成一统
御道龙腾与天长

今日的天色仿佛昏黄得特别得早,日头偏西以后,便从山的那边平白起了一阵凉风,吹得满园春树沙沙作响,与湖面上连起的长波之音一起,浩浩荡荡,铺向天际。
在渐渐落入昏暗的天地之间,正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方才了了阅卷差事的穆彰阿,来不及回府换洗一身干净衣物,便火急火燎地跑来园子里寻他的旻宁。
然而,当他兴冲冲地来到了“慎德堂”前时,他本以为早就知晓他今日解差的旻宁,会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到来,然而值守的小太监却告诉穆相,皇帝今日午后独自去了“安佑宫”,到现时还未有回返。
心思机敏的穆彰阿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马不停蹄地往“安佑宫”赶去。

“安佑宫”是圆明园中最宏伟壮丽的庄严之所,此地由一片建在高台之上的宫殿群组成,正中的正殿中,安放着历代先皇的牌位和神像,平日里便很少有人出入,这里点缀着琉璃碧瓦和雕梁画栋,但却出尘世外、冰冷森严。
拾着一级级汉白玉的阶梯向上攀爬,方才结束了数日辛劳的穆彰阿早就已经气喘吁吁,可是他却一刻不敢多做停留,直到他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又往前跑了三两步,终于站到了正殿的门前。

“皇上!”穆彰阿一边急切地呼唤着心上人,一边伸出手用力推开了宽大而厚重的殿门。
一股檀木香伴着缥缈的青烟,扑面而来,空旷的大殿里还未散去的迷雾里,回荡着他方才的呼唤声,仿佛正顺着一根根红金相间的盘龙立柱,直通天庭。
穆彰阿擦了擦眼睛,向前徐徐地迈动身型,渐渐地,眼前的香雾还未散去,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松木香,蛰伏在满殿的檀木熏香中,狡猾地钻进了他的鼻息中。
“啊……皇上!”穆彰阿意识到,心上人已经近在咫尺。
果然,穆彰阿终于望见,在青雾深处,一个身着青灰色常袍的修长身影,正安静地匍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穆彰阿大惊失色,他立刻赶到了旻宁身边,虚拢着那一动不动地趴伏着的身型,不知所措地喊道,“皇上,您醒醒啊,是奴才啊,奴才回来了……奴才穆彰阿回来了!”
可是旻宁仍然无动于衷地俯卧着,对身边手足无措的那人不理不睬,自顾自平缓地吐纳着。
穆彰阿唤了几回后,忽然心念一闪,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歪着头又细细查看了一番那海波不惊的皇帝,终于忍不住用手拍了拍旻宁的背脊,换了一副温柔的口吻,试探地唤道:“皇上,皇上您醒醒啊……天黑啦,该回殿用晚膳啦……”
“嗯?”眼前那孱弱的身型突然轻轻打了个颤,旻宁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后,缓缓地抬起了疲惫的面庞。

“啊……是,是穆彰阿啊……”旻宁仍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的眼神失焦无神地望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人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又开始闪出了清冽的光芒来。
“穆彰阿!狗奴才,你怎么在这里?!”
穆彰阿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回道:“皇上,难道您忘了,奴才今日方才了了阅卷的差事啊。”
旻宁已经完全从迷梦中醒转了过来,他清了清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儿,忽然双眼泛出了水红,两行清泪就重重地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穆彰阿,狗奴才!你怎么才来啊!”旻宁说着,竟然一头栽到了穆彰阿的怀里。
穆彰阿惊了一跳,他一边心疼地抚着旻宁后颅上的发辫,一边用安抚的口气探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素顺那个杀千刀的又欺辱皇上了么?!”
旻宁在穆彰阿的怀里抽泣着摇了摇头,惹得穆彰阿愈发一头雾水。
“那皇上究竟是为何锥心入骨,竟然还来到此处庄严之地,”穆彰阿说着,忽然眼前一亮,紧张地问道,“奴才敢问,六皇子怎么没有在皇上身侧陪伴?”
旻宁靠在穆彰阿的肩胛上,抽泣得愈发厉害,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芯儿……芯儿他,他走了……他出宫去了,是朕将他赶走的……”
“什么?!”

旻宁安静地靠在穆彰阿的肩头,两人抱着腿,被周围的神像环绕在偌大的殿堂里,正一齐挤坐在厚实的蒲团上。穆彰阿伸手抓起了旻宁的辫稍,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那被桂花香味儿点缀着的花白柔顺的头发,又放在了唇边,轻轻厮磨着。这一刻,他终于安心了下来。
“狗奴才,你是不是又在看朕的笑话了。”旻宁无力地望着眼前的虚空,忧伤地说道。
“呵……”穆彰阿却满不在乎地呡着嘴笑了起来,“皇上倒是说说,奴才为何要笑话您呀。您若是舍不得六皇子,再去把他召回来便是了,何至于跑来此处自责?还……还搞得身心疲惫,昏睡了过去,您方才可着实把奴才的魂儿都吓没了啊!”
穆彰阿话音刚落,腰肢上便被旻宁用纤细的指头狠狠一戳,惹得他又痛又痒,顿时“诶唷!”一声,差点从蒲团上一跃而起。

“穆彰阿,就知道你是跑来看朕的笑话的,”旻宁望着跟前手足无措地捂着麻痒的腰肢,龇牙咧嘴的穆彰阿,娇嗔地假意吼道,“狗奴才,朕方才手上留了力气,你在这儿装模作样地作甚,还不过来陪朕?!”
穆彰阿大大咧咧地“嘿嘿”笑了一回,便又重新坐在了蒲团上,与心上人靠在了一起。打闹了一番后,两人终于各自抒发了心中烦闷,平心静气了下来,他们又默默地怀揣心事,并肩而靠。
“皇上,奴才知道您为何会来此处……”穆彰阿突然打破了大殿内肃穆宁静的气氛,正声说道。
“哦?说来听听呢。”
穆彰阿的手从旻宁的肩胛上,落到了那孱弱的腰肢处,缓缓地搂紧了那处下落的谷地,朝自己的怀里拥来。
“皇上是觉着现如今,山河破碎、众叛亲离,您愧对列祖列宗了是么。”
身边的皇帝没有回答,只是,那隐忍的呜咽又开始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了起来。

旻宁正在锥心彻骨之际,却感到那人又在用手温柔地摩挲着自己的辫稍。
“皇上莫要焦心了,孤家寡人是天子的宿命,难道皇上现时还不明白么……”
旻宁靠在穆彰阿的肩头,再度将眉眼埋入了那人的肩胛里:“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朕只是,意难平,意难平啊……穆彰阿,朕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真的是众叛亲离的桀纣之君,嗯……”
旻宁话到一半,便又被那人用吻堵了回去,两个孤独的声音相拥着,在威严肃穆的大殿中,在列祖列宗的注视下,缠绵悱恻了好一番后,方才喘着粗气,离开了彼此的面颊。

“穆彰阿,你这大胆的奴才!”旻宁说着,假意将穆彰阿推搡了开去,责怪道,“当此肃穆之地,你也敢……”
“哼,奴才早就是该千刀万剐之人了,又有什么是奴才不敢行的,”穆彰阿的胡鬃满不在乎地上扬了起来,“可是,皇上可曾记得奴才从前对皇上说过的话,‘山遥海阔,离燕纷飞,穆彰阿终究是守着您的那一个’,皇上,奴才今生是不会食言的。纵然皇上身边空无一人,可至少还有奴才相伴啊。”
“嗯……朕,朕记得,”旻宁含着泪,一边哽咽着一边又嘲讽道,“自打朕头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胆大包天又知情识趣的好奴才。”
“皇上!”穆彰阿被旻宁这么揶揄了一下,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可是须臾之间,他便又计上心来。
“那既如此,皇上准备如何赏奴才?”未及旻宁回话,穆彰阿便凑到了旻宁的耳畔,一字一句地低声耳语道,“皇上这回……能给奴才了么。”
旻宁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阵绯红,他又大力将穆彰阿一把推下了蒲团,横着两道剑眉,低声呵斥道:“你又要朕赏你什么,狗奴才……就知道你一门心思地想着那事!”
“嘿嘿!”穆彰阿一股脑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由分说,来到旻宁身前俯下身便将旻宁一把横抱而起道,“皇上冷落了奴才多久了,既然您如此吝啬,那奴才便自个儿来要了!”
“啊……放下朕,放下!”旻宁惶恐地挣扎了起来,“列祖列宗在此,你不可放肆的!”
“哼,列祖列宗在上,穆彰阿自誉问心无愧,不负先皇重托,不负皇上盛宠,奴才当得起天家忠心不二的鹰犬,又有什么好负亏心虚的呢?!”

“啊,朕自己会走,放朕下来……”
可是穆彰阿却无视怀里人儿的娇呼,允自抱着旻宁,昂首迈步,走向了那扇华丽庄严又高大沉重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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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卷九

18(下)
高飞燕雀分南北
入海麟蛟别古今

[图片]

面对皇帝的探问,依芯稚嫩的脸蛋上浮起了一团红晕,他瞧着旻宁仍然魅人的一对桃花眼,不知如何作答。
“说啊。”已然从病弱中回过神来的皇帝,气定神闲地又追问了一句。
“皇阿玛喜欢儿臣还是喜欢四哥?”依芯咬着嘴唇沉默良久,突然蹦出了一句。
旻宁吃了一惊,眼神却变得更加犀利起来:“芯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什么喜不喜欢的,为何你近来,频频与朕提起此事。”
依芯缓缓低下了头,避开了那双慑人的眼睛,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经历了今日的诸多世事,此刻,依芯的脑海里开始不由自主地轮番出现着各种诡异的浮光掠影……
那里时而掠过圆明园那个明媚的午后,他在寝殿门口听闻的那些放浪的...

18(下)
高飞燕雀分南北
入海麟蛟别古今

面对皇帝的探问,依芯稚嫩的脸蛋上浮起了一团红晕,他瞧着旻宁仍然魅人的一对桃花眼,不知如何作答。
“说啊。”已然从病弱中回过神来的皇帝,气定神闲地又追问了一句。
“皇阿玛喜欢儿臣还是喜欢四哥?”依芯咬着嘴唇沉默良久,突然蹦出了一句。
旻宁吃了一惊,眼神却变得更加犀利起来:“芯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什么喜不喜欢的,为何你近来,频频与朕提起此事。”
依芯缓缓低下了头,避开了那双慑人的眼睛,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经历了今日的诸多世事,此刻,依芯的脑海里开始不由自主地轮番出现着各种诡异的浮光掠影……
那里时而掠过圆明园那个明媚的午后,他在寝殿门口听闻的那些放浪的呓语;时而飘过在四皇子府里,流离失所时见到的那幅骇人听闻的画卷;时而是那一日,他心急火燎地赶去寝殿时,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的在暖炕上起伏着的两具人影……还有他透过纱帷,枯苗望雨般地看到苏禄与皇帝的悱恻缠绵;最后,是那具陷在水雾中的,白皙光润的身型……那肤若凝脂的触感,仿佛历历在目,依芯好像又陷入了那云遮雾绕的时刻。
“成为男人……”那声音又在依芯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一瞬间,依芯恍然大悟,兄长那些时日所有反常的嗔怒和痴念,终于都有了答案。

“芯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旻宁的声音打乱了依芯的思绪,他这才重新抬起头,打量着皇帝曾经惊为天人的残败容颜,缓缓说道:“皇阿玛可知,我四哥近来为何会频频神不守舍、言不由衷?那是因为……他爱重您,如同珍视吉光片羽一般珍视您。但您又可知,因为您偏宠儿臣,才让我四哥如此神思恍惚、形容憔悴?皇阿玛已经让四哥成为了男人,却又让他出宫独自开府另居,他心中自然有万般不舍。既如此,为何不让他知道个分明,皇阿玛心中,原是没有他的。”
旻宁从引枕上直起了身来,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霜,嘴唇和手指一齐颤抖着,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君主的威严。
“芯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你这是在暗示……暗示你四哥与朕,有那种龌龊的不伦之事!”他顿了顿,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依芯问道,“芯儿,你老实告诉朕,你方才说什么‘儿臣也要’,你……你要的是什么?!”
“儿臣也想让皇阿玛教儿臣,如何成为男人啊……”

“啪!”地一记,旻宁运足了气力,在依芯的脸上又甩了一巴掌。
“你这个逆子!你竟然敢污蔑兄长,诋毁君父?!”旻宁指着依芯,嗔目切齿,连牙根都被他咬出了声音,“朕,真是错看了你,白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此刻的旻宁,正用手牢牢地指着依芯的眉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汗如浆出,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依芯被旻宁没有来由的恼羞成怒地叱骂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平日里一贯骄纵宠爱自己,又有着温文尔雅,如冬日夏云般气度的君父,居然会对着自己龙颜震怒。
“皇阿玛您今日打了儿臣多少回了?儿臣哪里做错了?!”依芯终于委屈地哭了起来,泪水瞬间从他那双清澈如潭的大眼中一涌而出,挂满了两侧的面颊,“儿臣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你……住口!”暴怒的皇帝吼着,又在依芯脸上留下了重重的一记耳光,“你太放肆了!无根无据地你胡说八道,你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说!是谁教你的?!”

“无根无据?”依芯捂着脸,咬着下唇,心口急急喘着,正在天人交战着。
他知道,若是此刻将袖笼中的那副小画交于旻宁,便一定会让自己稳操胜券,兄长也会就此万劫不复……但那是与自己相伴长大,骨肉相连的嫡亲兄长啊……
“六皇子如此妇人之仁,当不得一国之君的……当不得一国之君的!”那是穆彰阿冰冷的声音,没有来由地在依芯的脑海里回荡着,依芯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痛苦境地。

“妇人之仁?!不……我怎么会是那妇人之仁之辈?依芯以后,是要成大事的男人!”依芯这么想着,便心上发狠,他意识到,天家骨肉之间的生死相搏,已经无可挽回地落到了自己和兄长的身上。
“芯儿!”旻宁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露出了皇帝的凛然威仪来。
“嗯?皇阿玛……”
“你走吧!”
依芯闻言,大吃一惊,他瞪着与皇帝相似的那双桃花眼,不可置信地问道:“皇阿玛,您……您要儿臣走到哪里去?”
“你出宫开府独居吧。”皇帝冷漠地回道。

依芯心上一阵剧痛,他随即猛地在旻宁身前跪了下来,抱着旻宁的腿脚失态地喊了起来:“不要,皇阿玛不要赶儿臣走啊!儿臣遇事考虑不周,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儿臣再也不任性妄为了……您不是曾经答应过儿臣,让儿臣再在您身边多留几日的吗?君无戏言啊,为何,为何您现时那么无情,也要弃了儿臣啊!”
旻宁面色冷漠,任由自己的身型在依芯的苦苦哀求下,轻摇慢晃,仍然无动于衷。
“之前是朕考虑欠妥,朕怎能为了你破了历朝历代的宫规……”旻宁的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虚空,他在依芯的哭嚎声中,平静地说道,“是朕从前太过偏宠你,以至于你误入歧途,不但没了分寸,还胆敢污蔑圣躬……你出宫去吧,去宫外好好反省历练,再回来做朕的儿子,做天家的子孙!”
依芯突然将埋在旻宁腿脚间的面庞抬了起来,据理力争道:“不!皇阿玛,请您再听儿臣一言啊……儿臣没有胡说,真的没有胡说!儿臣……儿臣有证据!”
“朕不要听!”旻宁拍着炕桌怒吼道,“你给朕走,现在就走……走啊!”

随着皇帝的一声怒吼,方才还哭嚎不止的皇子忽然一颤,激烈的情绪瞬间平息了下来,依芯的身型虽然仍旧止不住呜咽地抽搐着,可是他却立刻恢复了天家子弟那海波不惊的模样。
他跪在旻宁的身前,抬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早就已经侧过了面庞,不再看他的皇帝,凄凉地说道:“好……既然皇阿玛如此不想见到儿臣,那儿臣现时便走,儿臣请皇阿玛替儿臣在宫外另开一府,给足月钱,好让儿臣今后安闲自在地好生过活,儿臣再也不会来过问宫里的是是非非!也请皇阿玛,不用再来挂念儿臣了……以后儿臣不会时刻护在您身边了,请皇阿玛好生保重,儿臣就此拜别了!”
依芯说罢,自顾自地在旻宁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芯儿,你什么意思,什么不再挂念……”旻宁这才从狂怒的情绪中平复了过来,他猛然回头,急切地问道,“难道你不再来看皇阿玛了么?!”
依芯端正地跪着,这个平日里一贯嬉皮笑脸、古灵精怪的孩子,此刻却前所未有的庄重肃穆。
“儿臣永远是皇阿玛的儿子,”依芯垂着眼帘,脸上带着已经阴干了几分的泪痕,郑重地说道,“等儿臣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可以护佑皇阿玛,护佑大清,再来见皇阿玛……请皇阿玛珍重!”
他说罢,又深深行了一个跪礼,不及旻宁再度开口,便利索地起身,转过身去,决绝地往门口走去。

“芯儿……芯儿!你去哪里,你真的不要皇阿玛了么?!”旻宁撑着虚弱的身子,挣扎着想下炕追去,可是他无力的双腿一着地便立刻力不能支,再度斜靠在了炕沿上。
“芯儿!你别走……别走!”
可是门帘却已经重重地垂下,少年那有力的脚步声,已经愈行愈远,终于与充斥在园中的虫鸟呢喃,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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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 卷九

18(上)
香尘留晚幽思重
长波静远水色深

[图片]

依芯在殿内单调的钟摆声中,呆呆地望着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旻宁,鼓起了勇气,再度开口道:“儿臣也要成为男人……成为像皇阿玛和四哥这样的男人。”
“什么……芯儿,你在说什么呀?”旻宁剑眉紧蹙,愈发迷惑了起来。
可是依芯却面色凝重,他望向旻宁的眼里,分明闪出了跃跃欲试的光芒:“等儿臣也成为了真正的男人,皇阿玛就会如珍视四哥那样,珍视儿臣了!”
“芯儿,这些胡言乱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旻宁琥珀色的瞳孔里,惊惧的眼神一闪而过。
“那还用旁人说么,这不明摆着的么,我四哥闯了那么大的祸,皇阿玛一句责备都没有,只因为……皇阿玛和四哥唇齿相依。”依芯回得一脸真诚,倒...

18(上)
香尘留晚幽思重
长波静远水色深

依芯在殿内单调的钟摆声中,呆呆地望着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旻宁,鼓起了勇气,再度开口道:“儿臣也要成为男人……成为像皇阿玛和四哥这样的男人。”
“什么……芯儿,你在说什么呀?”旻宁剑眉紧蹙,愈发迷惑了起来。
可是依芯却面色凝重,他望向旻宁的眼里,分明闪出了跃跃欲试的光芒:“等儿臣也成为了真正的男人,皇阿玛就会如珍视四哥那样,珍视儿臣了!”
“芯儿,这些胡言乱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旻宁琥珀色的瞳孔里,惊惧的眼神一闪而过。
“那还用旁人说么,这不明摆着的么,我四哥闯了那么大的祸,皇阿玛一句责备都没有,只因为……皇阿玛和四哥唇齿相依。”依芯回得一脸真诚,倒叫旻宁听闻之后,措手不及了起来。

“呵……什么唇齿相依?!”旻宁气急而笑了起来,摇着头无奈地说道,“芯儿,你愈发胡闹了!”
“不,儿臣说的句句发自肺腑,”依芯说着,竟然后退一步,掀了常袍前摆便在旻宁跟前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仰慕您、爱重您!您既然已经帮了四哥,那儿臣也求您……求您帮儿臣,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荒谬!”旻宁仿佛隐约觉出了味儿来,他羞愤的脸上腾起了一阵臊红,指着依芯的眉心便呵斥道,“芯儿,你想说什么,啊?!朕与你四哥,怎么可能有此等龌龊之事?!”
“那您与穆大人呢……”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依芯的侧脸上,打断了依芯的争辩,也打得他嘴角顿时起了丝丝咸腥。

“逆子……你这个逆子!”旻宁颤抖着苍白的嘴唇,伸出手向后无助地摸索着,好寻到可以支撑自己遥遥欲坠的身子的事物,“看看你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朕平日里对你宠溺无度,已经将你放纵成什么样子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依芯摸着火辣的面颊,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直愣愣地瞧着身前愤怒的皇帝,满目含泪,满腹委屈地说道:“怎么,皇阿玛觉得儿臣说得不对吗?您与穆大人是何等的潭水情深,那早就是有目共睹的事了啊。况且皇阿玛乃人间皓月,形容高洁,儿臣虽然年幼,可是也能看出,穆大人、祁大人、苏大人甚至素顺那个狂徒,他们哪个人不是对您充满了爱慕?只是您心有所属,又恰巧是天子,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是,儿臣知道,此乃理欲自然,人之常情,所以皇阿玛没有什么好回避的,您是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主人,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么……”面对依芯毫无保留的倾诉,旻宁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风雨之日,也有一个人,与他说过同样的慰藉之语。
旻宁感慨万千,却也忍不住顿时一阵眩晕,他的手还在身后徒劳地摸索着,可是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缓缓倾倒而去。
“可是,可是这干你四哥何事?”旻宁行将昏沉之际,还是挣扎着问道,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将话全数说出,竟然已经止不住瘫软之势。


忽然,旻宁纤弱的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牢牢地搂住,他遥遥欲坠的身型也稳稳地落在了依芯的怀里。
“芯儿……你要做什么。”恍惚之间,旻宁还是挣扎着下意识要推开这个已经开始渐熟的少年的臂弯。然而,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少年那曾经瘦弱的臂膀已经变得强健有力,自己已经再难挣脱这样的束缚……他的芯儿,真的长大了。
“皇阿玛……”依芯环抱着娇弱无骨的皇帝,却是手足无措起来,只能顺势将旻宁朝一边的暖炕上放倒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与旻宁亲昵如此,怀里的人儿娇若扶柳,可暖炕上却凭空顿起了一阵惑人的松木熏香。窗外的日光洒落到缠绵在暖炕上的两个人影身上,依芯望着身下神色迷离的人儿,那仍然轮廓分明,残存着玉容的如画眉眼,心上却天人交战着。

“成为男人……”依芯的耳畔又开始回荡起旻宁的声音,“成为男人……成为朕的男人!”
依芯的喘息开始急促了起来,在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一晚旻宁与苏禄交缠在这暖炕上的一幕,如今,这炕上的人儿却换成了自己,念及此处,依芯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又升起了一片臊热……
“皇阿玛,您……您真好看!”依芯低垂着眼帘,青涩的目光里开始露出了成熟的柔情来,“依芯终于明白了,四哥和我,争的究竟是什么……”


身下的人儿痛苦地紧闭了双目,艰难地喘息着,依芯看着,心上顿时一阵欲念横流,他哪里知道,这就是少年的情窦初开……
“成为男人……成为男人!”依芯的耳畔,旻宁和兄长的声音开始交替出现,不多时,竟然汇成了洪流,在大殿里汹涌蔓延。
他终于顾不得羞愧和廉耻,俯下身便向那纤薄苍白的山峰唇吻去……

突然,殿内的西洋钟发出了凄厉的鸣响,一声声如潮水般在殿内铺陈开来,将方才还蔓延着的欲念冲得支离破碎。
“啊!”依芯听闻那洪亮的钟鸣,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从心魔的漩涡里挣脱了出来。他停住了即将与旻宁的唇贴在一起的面庞,那片蒙蔽了依芯心智的迷雾消散而去,他的眼睛再度清明了起来。


“皇阿玛!您怎么样了?!”依芯望着眼前瘫软在暖炕上的皇帝不知所措,他连忙扶着虚弱的旻宁坐起了身,又将引枕垫在了他的背脊上,一下下抚着旻宁的心口,连声说道,“皇阿玛,是儿臣不好,方才惹您生气了……儿臣,儿臣这就找太医去!”
他说着,正要转身朝门口招呼,却有一只纤弱的手无力地拉住了他的袖笼:“芯儿,别走……留在此处陪朕……”
“啊,可是……可是您的龙体……”依芯无助地又转过头来,抚着旻宁额上的汗津说道。
“不碍的,给朕上一些茶水,朕歇一会儿就好了。”旻宁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一张仍然纯真的清俊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大好的春光从窗外透进殿来,正好落在依芯稚嫩的肩膀上。此刻,旻宁的眼前还是那个平日里他最偏宠的古灵精怪又天真无邪的孩子。
“芯儿,你过来,坐到皇阿玛身边来……”
“好……好!儿臣先为您倒些茶水,皇阿玛您先等着啊!”

依芯低着头,坐在炕沿上,他方才伺候了旻宁用了醒神的茶水,此刻正紧紧拉着旻宁的手,默然无语,心中却诚惶诚恐,万般愧疚。
忽然,那只纤薄的玉手挣开了依芯的掌心,却是伸到了依芯的后颅,开始向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辫来。
“芯儿,”旻宁的声音疲惫不堪,却充满了慈爱,“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嗯?”依芯睁着大眼睛,不置可否地抬头望着憔悴的皇帝。
旻宁颔首轻笑了起来:“你方才说……理欲自然,人之常情……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嗯!那是自然啦!”依芯诚恳地点头道,“皇阿玛是当朝第一美人儿,有谁能不仰慕您呢?!”
“呵……那你能接受朕与穆大人……”旻宁说着,苍白的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片隐约的绯红来。
依芯立刻使劲儿点了点头。

“那……”旻宁和风细雨的眼神里,忽然闪现出疾风骤雨的光芒来,“那你方才说,你四哥与朕唇齿相依……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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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旻】弄麟记|卷九

17(下)
三伏骄阳解秋衣
惊蛰寒风透罗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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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旻宁忙不迭地回过头去,便见掌印太监的身影在那条花径深处的小道上,时隐时现。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那太监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凉亭外,匆匆行了一个请安礼后,心急火燎地说道:“回皇上,六皇子他……他正在偏殿里收拾行装,说他这就要出园子呢!”
“什么?!”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皇帝,此刻从石凳上骤然而立,“他又在闹得什么,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那太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道:“回皇上,六皇子说,皇上现时已经,已经不需要他伴驾了……他要出宫,要自己开府独居。”
“胡闹!”旻宁拍着石桌,怒吼道,“不许他走,让他老实呆着……真是仗...

17(下)
三伏骄阳解秋衣
惊蛰寒风透罗裳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旻宁忙不迭地回过头去,便见掌印太监的身影在那条花径深处的小道上,时隐时现。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那太监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凉亭外,匆匆行了一个请安礼后,心急火燎地说道:“回皇上,六皇子他……他正在偏殿里收拾行装,说他这就要出园子呢!”
“什么?!”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皇帝,此刻从石凳上骤然而立,“他又在闹得什么,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那太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道:“回皇上,六皇子说,皇上现时已经,已经不需要他伴驾了……他要出宫,要自己开府独居。”
“胡闹!”旻宁拍着石桌,怒吼道,“不许他走,让他老实呆着……真是仗着朕的宠爱就肆意妄为,告诉他,等朕晚些时候过去,再找他算账!”
“这……皇上,您这可是为难奴才们了,”掌印太监尴尬地说道,“以六皇子那脾性,谁敢拦他呀,怕不是要被他活活剥一层皮了……”

旻宁听闻,也不再多言了,依芯的秉性如何,他这个做君父的自是最为清楚。
“唉……”旻宁长叹一口气,犹豫着回头,看了看还端坐在石凳上的那另一个单薄孤独的孩子。“依诛……”
“嗯?皇阿玛……”依诛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着旻宁。
“依诛啊,你听朕说……”旻宁为难地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朕现在有要事,朕去去就来的……你在此等候,朕去瞧瞧你六弟,就会回返的。”
依诛的眼睛开始泛出了鲜亮的水红来,可是他仍然镇定地求告道:“皇阿玛,儿臣求求您别走。您不是说,要儿臣留下陪您的么?儿臣求您,不要再离开依诛了……好不好?”
旻宁见依诛神情略带隐忧,便耐着性子劝慰道:“依诛,你这说得是什么胡话,朕怎么会离开你呢,朕心里一直都有你的……”
“那您就别去六弟那儿了,好不好?”依诛忽然打断了旻宁的话语,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六弟的性子,难道皇阿玛还不清楚么,他只是闹腾撒气,一会儿就会好了的……倒是儿臣,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您了,您就一点不想儿臣吗?!”
“你真是胡闹!”旻宁不假思索地回斥道,“你六弟若是走了,谁来护佑朕……难道是你么。”

依诛的唇角突然抽动了一下,旻宁眼见着依诛方才还清澈见底的眼神,如今却浮起了一阵迷雾,可是那里却再也没有溢出晶亮的流光。
“皇阿玛还是对那事儿耿耿于怀。”依诛脸上并没有再度露出凄凉的苦涩,而是冷若冰霜地说道。
“依诛……”
“儿臣明白了,”依诛说着,撑着石桌艰难地站起了身,又挪动着不便的腿脚来到了旻宁跟前,掀起常袍,深深地行了一个跪礼道,“今日,皇阿玛对儿臣的话语,儿臣会谨记在心,儿臣……谢皇阿玛指点。”
旻宁不由自主地想俯身去拉他,可是依诛却已经允自站了起来,转过身,朝着来时的那条花径小道走去。
“依诛,你要做什么?!”


依诛的身影忽然定在了飘忽的春风里,阳光和虫鸟围绕在那洒满了光晕的消瘦身影上,只见依诛缓缓回头,望着他的此生挚爱,心上难舍难分,面色却淡薄如灰地说道:“皇阿玛,您与儿臣从未连过心……现如今,儿臣就要去那山遥海阔之地,恕儿臣没法再陪您逢场作戏了。”
不知为何,旻宁听闻此言,哀伤和嗔怒顿时在心上并行而起,可是他却只是下意识地吼道:“依诛,你好大的胆子,你……你大逆不道!”
“儿臣听凭皇阿玛处置,大不了,儿臣便不当这个皇子了。”依诛纵然已经撕心裂肺,却仍然冷漠地瞧着那轮心上皓月,只见旻宁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却没有再行责罚之意。

末了,依诛在旻宁的凝视中,又缓缓回过了身去,独自朝来时之路上走去。
“哼……大逆不道……”依诛在花树斑驳里面带冷笑,可是他的脸上却终于垂下了重重泪迹,少年的口中轻轻地呢喃着,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才能听闻这发自肺腑的呓语,“旻宁,你可知道,这世间……最大逆不道之事,依诛都已经……都已经行过了……”

“慎德堂”的偏殿里,一派忙乱无序的模样,侍从们有的低垂着头,按照小主子的差遣,按部就班地整理着行囊;其余侍从则是纷纷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告,哀求着依芯就此罢手。
“快,你们都麻利点儿!”依芯垂着腿,端坐在暖炕上,指着几个侍从斥责道,“耽误了我出宫,到时候扒了你们的皮!”
“你要扒了谁的皮?!”偏殿的门帘突然被大力掀起,随着一声怒喝,一脸怒容的皇帝在众人震惊的注目下,出现在门口。
可是依芯见状,却并不惧怕,他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只是将头又扭了回去,撅着嘴,仍然端坐在炕沿上,纹丝不动。

“你们都下去吧。”
皇帝一声令下,殿内的侍从们如蒙大赦一般,着急忙火儿地排着队,一溜烟退得干干净净,空旷的偏殿里,重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个人影,在滴答的钟摆声和由窗外透进的和煦春光里,默然相对。
“芯儿,你不打算给朕行礼么。”旻宁这么说着,目光却与那缠绵在殿内的日光一样,祥和宁静。
依芯撇着头,还是一声不吭,他与旻宁如出一辙的纤长睫毛,在光晕的包围中,一颤一颤地,在那尖细的末端,形成一团融融的焕彩。
“你真的不想跟皇阿玛说话了么?”旻宁歪着头,瞅着这个气鼓鼓的小人儿,故意逗弄道,“告诉皇阿玛,是谁给芯儿受了委屈了?”
“哼……就是皇阿玛给儿臣受的委屈,”依芯扭着头,萌声萌气地说道,“皇阿玛不是要四哥相陪么,还来找儿臣做什么。四哥出宫开府,皇阿玛就感念他,儿臣近在身边,您就把儿臣打发了事……那,那儿臣也要出去开府,也要叫皇阿玛好生惦念惦念!”
旻宁听闻,顿时哭笑不得:“嘿哟,你这臭孩子,说得什么话?朕怎么听上去,有点拈酸吃醋的意思啊?”
“嗯,也差不多了!”依芯嘟囔着回道,“四哥闯了那么大的祸,您还惦念着他,儿臣可是愿意为皇阿玛粉身碎骨的……儿臣这几日对皇阿玛尽心尽力,却还比不上那与奸人过从甚密的四哥!皇阿玛之前不但为了护佑他,让他在府中好生呆着,今日还为了他将儿臣撵走,儿臣是哪里行差言错,比不上四哥了?儿臣前思后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见依芯言行愈发古怪,旻宁不由得上前将瞥着头的依芯往回一拽:“芯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儿臣没有胡说!”依芯被旻宁一拽,差一点从炕沿上跌落下来,他猛然回过头来,却见那与皇帝相似的眉眼已经通红,委屈的神色早就溢满了面颊,“儿臣想明白了,是因为四哥已经是个男人了,是个与皇阿玛一样的男人……儿臣也要!”
“你……”旻宁被依芯没有来由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他疑惑地探问道,“你也要什么呀?”
“儿臣也要成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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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颙琰、旻宁、奕詝都是采...

“弘历、颙琰、旻宁、奕詝都是采用秘密立储制度继承皇位的。”

——《爱新觉罗家族全书·家法礼仪》卷二·家法家规 P59


不过这本书用“废除嫡长子继承制度”是不准确的。 ​

“弘历、颙琰、旻宁、奕詝都是采用秘密立储制度继承皇位的。”

——《爱新觉罗家族全书·家法礼仪》卷二·家法家规 P59


不过这本书用“废除嫡长子继承制度”是不准确的。 ​

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17(上)
玉碎人辞三月雨
月满钟破五更天

[图片]

在府里被困了许久,终于走出府邸的依诛,在圆明园中对着湖光山色极目远眺,一时间,被那耀眼的春日艳阳,刺得睁不开双眼。
他深深地嗅着园中的花鸟芬芳,在徐徐的微风中,依诛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悠远而惑人的松木香。

“皇上,四皇子已经到了,正在那边等您呢。”通传太监在旻宁的耳侧小心地请示着,旻宁听闻,便立刻回头,顺着那太监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
“啊,依……依诛!”旻宁一见之下,脸上瞬间变色。
在皇帝歇息的凉亭百步开外的花径小道上,矗立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身影,见到旻宁身旁那太监的示意,才一瘸一拐地缓缓向凉亭走来。那单薄的身型,孤寂清冷,仿佛被远来的山风一吹,就...

17(上)
玉碎人辞三月雨
月满钟破五更天

在府里被困了许久,终于走出府邸的依诛,在圆明园中对着湖光山色极目远眺,一时间,被那耀眼的春日艳阳,刺得睁不开双眼。
他深深地嗅着园中的花鸟芬芳,在徐徐的微风中,依诛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悠远而惑人的松木香。

“皇上,四皇子已经到了,正在那边等您呢。”通传太监在旻宁的耳侧小心地请示着,旻宁听闻,便立刻回头,顺着那太监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
“啊,依……依诛!”旻宁一见之下,脸上瞬间变色。
在皇帝歇息的凉亭百步开外的花径小道上,矗立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身影,见到旻宁身旁那太监的示意,才一瘸一拐地缓缓向凉亭走来。那单薄的身型,孤寂清冷,仿佛被远来的山风一吹,就要飘摇而去似的。

“四哥,您这是怎么了?!”依芯见状,忍不住冲出了凉亭,来到了依诛的身前,伸出手想搂住兄长的胳膊,可是却被依诛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闪躲了过去。
依诛看了看眼前意气风发的幼弟,又望向了凉亭里那还未来得及将头上的柳枝环摘下的皇帝,眼睛里闪出了既羡慕又凄凉的神色来。
依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后,便默默地止住了脚步,站在离旻宁几步开外的咫尺之地,不再挪动身型了。

“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依诛用沙哑的声音,向君父平静地请安道。
他掀起了常袍前摆,因为腿脚不便,他只能艰难地在旻宁面前缓缓跪下,恭敬地将头嗑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上。
“依诛……依诛,你怎么变得如此形销骨立了?!”旻宁大惊失色之间,蓦地站起了身来,然而他才起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伸手一把拉下了头上的草叶之物。

“依诛,你这是怎么了?”见跪伏在地的依诛没有反应,旻宁不由向前迈了两步,担忧地说道,“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依诛缓缓地直起了身,可是他并没有抬头,只是红着双眼,望着眼前铺满了沙石的路面,恭顺地轻声回道:“回皇阿玛,儿臣并无不适。”
可是此时旻宁已经走到了依诛的身前,他俯下身,想一把拉起这个神色异常的孩子。

旻宁一拉起依诛的手,便大惊失色,只见那只手裹着一圈已经泛出了暗黑色血迹的白色绷带。
“啊,依诛,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可是依诛却猛然间将那只手抽了回来,揣在怀中仿佛要将它深藏起来,他低着头,默默不语着,就连依芯来到他的身旁唤他,也一番无动于衷的模样。
“四哥,您这是怎么了,”依芯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兄长一番后,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动声色的浅笑来,“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早前皇阿玛罚您闭门思过,您心有不甘吧?”
依诛听闻,却猛然间抬起了头,凶神恶煞似地对着依芯吼叫道:“啊!依芯,你……你又想离间我和皇阿玛了是么!”
“四,四哥……您在说些什么呀?”依芯被兄长瞬间的怒气惊得张口结舌,他忽然向后两步,一闪身便躲到了君父的身后,露出了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您难道忘了,前次皇阿玛分明是因为素顺那该死的狗奴才触怒天颜,才将您圈禁的……这分明是您往日里言行失当、引狼入室所致,干依芯何事啊?”
“你?!”依诛听闻依芯直截了当地剖开了他心上的痛处,急得立时用手指着幼弟顿足而立。可是当他看清了眼前互相依偎的两个人影以后,方才怒不可遏的心念,却戛然而止。

阵阵春风,卷来浓郁绵延的芬芳,却在近在咫尺的三人间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対持的鸿沟。
“皇阿玛,敢问您今日召儿臣前来,是又要兴师问罪的么?可您分明已经罚得儿臣够多的了,”依诛放下了手,平静而冷淡地低垂着眼帘,望着旻宁,“儿臣自知,从小到大,一直未能如六弟这样讨您欢心,此番又让皇阿玛蒙受了屈辱,儿臣不配做您的儿子,就请皇阿玛放过儿臣吧……”
旻宁看着面前这个矗立在春风里,却波澜不惊的孱弱皇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惶恐的念头,数十年前,诺敏跪在先皇面前苦苦哀求先皇除却皇籍的那一幕,跃然眼前。
“依诛,你想说什么……朕告诉你,你是天家的子孙,朕不许你胡说八道!”
“那么儿臣便不做爱新觉罗家的孩子了。”依诛说着,竟然自顾自起身,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走。因为腿脚不便,依诛努力地维持着轻颤起伏又单薄无力的身子,不至于在明媚的春日里过于失态,倒叫旻宁看了,顿时一阵揪心。
“依,依诛!”旻宁见状,竟然甩开了正伸手拉住他臂弯的依芯的手,喘着气,三两步便赶上前去,“你给朕站住!”

“皇阿玛这是还要罚儿臣么。”依诛止住了脚步,缓缓地回过了苍白的脸来,只见少年清秀冷漠的面庞上,竟然已经流下了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依诛,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旻宁已经再度抓起了依诛伤痕累累的手来,暖在掌心里,温柔地说道,“你我虽是君臣,却亦是父子……朕有时候对你是有些疾言厉色,不过朕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你不要怪朕。”
可是依诛听闻旻宁的真情实感,却仍然无动于衷地望着旻宁,一语不发。

“皇阿玛!”身后的依芯忽然唤道,“那里早春风寒,您与四哥过来凉亭里坐吧!”
“啊,对!快,快随朕去凉亭里说话,”旻宁顿时眼前一亮,拉着依诛的手一边慈爱地劝慰,一边不由分说便往回拽,“你看你……朕这许多日子都没有见你,你又清瘦了不少了……”
依诛方才还黯淡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流光,他再度看向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直到此时,依诛的眼里才又开始隐约露出了野心勃勃和生机盎然的光芒。
“皇,皇阿玛……”依诛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将依芯打发回偏殿以后,小小的凉亭里,便只剩下旻宁和依诛二人,隔着摆满了各色茶点的石桌,相对而坐。
“依诛,”见依诛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样子,旻宁的心上不由得又升起了怜爱之情,“从前你见到朕不是惯会滔滔不绝的么,怎么现时如此消沉了……告诉朕,究竟发生何事了。”
“不……是儿臣,对不起皇阿玛……”依诛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唉……依诛,”旻宁长叹了一口气,在扑面而来的春风里,悠悠地说道,“此事,原是与你无关的,朕让你呆在府上,也不是因为素顺……你以后会理解朕的苦心的。”
许是旻宁的贴心软语,软化了依诛绝望的心,依诛低着头饮泣之间,竟然又开始嗅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松木香来。
“呜呜……不,皇阿玛,是依诛对不起皇阿玛,竟然与素顺那样的狂徒过从甚密,”依诛说着,抬起头来,那双与君父相似的眉眼里,闪出了凄楚的光来,“可那是因为,儿臣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看重过。儿臣自小愚钝,族中长辈们瞧不上儿臣,就连宫人们,也惯是不把儿臣放在眼里。儿臣心中苦闷,却无人诉说,也只有跟素顺,才能跟儿臣说上两句……儿臣竟不知,他是如此狂妄之人,儿臣知错了!”

旻宁平静地望了一会儿这个消沉的皇子,忽然隔着石桌,对着依诛伸出了掌心:“依诛,把手给朕……朕从前是慢待于你了,你是朕的好孩子,永远都是,你我一直是连着血脉和心的……”
依诛怔怔地瞧着这轮心上皓月,突然间喜极而泣起来,他不假思索地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旻宁那柔润素手,握在掌心,暖在心尖。
“皇阿玛,您心里有儿臣的对吗,一直都有儿臣的,对吗……”

然而,旻宁方才想开口再度慰藉些什么,却听身后响起了掌印太监着急忙火的声音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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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

第七章: 惊蛰

🍨结尾有彩蛋~


春雷滚滚,狂野的风团成车轮也似的球在半高尚枯的杂草上卷过。紫禁城里的树与叶漱漱耳语,蜂鸣阵阵,蚂蚁正忙。

一朝天子一朝臣。嘉庆皇帝登极毕,元后正嫡的长子二阿哥便随即成为大小臣工万众瞩目的存在。勿论养在太上皇身边经年,人人都看得出来,太上皇待他如同凤凰蛋,捧着怕掉,含着怕化。

是日惊蛰,皇帝命二阿哥、四阿哥祭先人陵。


去东陵的官道旁已蒙上一蓑烟萝,不如盛夏时柔弱无骨的柳枝,此时还挺着冬日冷铁铸的筋骨,冒出的骨朵却已挥出娇俏的嫩芽,在料峭里招摇着。

两个阿哥一匹白马,一匹枣红马,隔着一臂距离齐头向前走着,没有说一句话。

春寒打在旻宁...

第七章: 惊蛰

🍨结尾有彩蛋~


春雷滚滚,狂野的风团成车轮也似的球在半高尚枯的杂草上卷过。紫禁城里的树与叶漱漱耳语,蜂鸣阵阵,蚂蚁正忙。

一朝天子一朝臣。嘉庆皇帝登极毕,元后正嫡的长子二阿哥便随即成为大小臣工万众瞩目的存在。勿论养在太上皇身边经年,人人都看得出来,太上皇待他如同凤凰蛋,捧着怕掉,含着怕化。

是日惊蛰,皇帝命二阿哥、四阿哥祭先人陵。


去东陵的官道旁已蒙上一蓑烟萝,不如盛夏时柔弱无骨的柳枝,此时还挺着冬日冷铁铸的筋骨,冒出的骨朵却已挥出娇俏的嫩芽,在料峭里招摇着。

两个阿哥一匹白马,一匹枣红马,隔着一臂距离齐头向前走着,没有说一句话。

春寒打在旻宁雪白的小脸上,刮出一片晨间云霞。濛濛的琥珀眸似睡非醒,看不出他的表情。

诺敏却是精神得紧。他打小就喜跑动,比整日闷在书房的哥哥身子骨要好,深夜的昙花一现,清晨的金光飞鹜,晚尘的渔舟罢市,他都见过。而今天最令他神清气爽的是,禧恩那旁支庶出的臭小子终于没资格来祭奠爱新觉罗家的祖宗了,平日里净黏着旻宁,走哪儿都能看见他,好像他跟自己一样高贵似的,想想就恼火。

浩浩荡荡的队伍穿梭在明明灭灭的日头里,不紧不慢。



“阿哥们都出发了吗?”

“回圣上,晨起便行了,约莫着午时能到,定不会耽误的。”

颙琰嗯了一声,摘下顶带,坐在新送来的一张紫檀荷花纹床上。做皇帝与皇子终究不同,用度天壤之别,想添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内务府的库藏何止千万,从来都是放烂了都不肯拿出来一件的,有不受宠的宗亲一生都没法子添几样像样的家私。只是这空芯的闲床终究是单薄了些,坐上竟会咯吱咯吱响,定不是自己太重了的缘故。

新抽调来的内侍小心翼翼为颙琰脱下靴子,另一个点上熏香,用一把巴掌大的绒扇轻轻吹着,不一会儿,屋里便环绕着浅浅的龙涎香味。

从卯时便随侍太上皇左右,忙忙叨叨批改折子,用膳也只能吃那么点,到现在才能稍作歇息。望着斑驳的吊顶,颙琰想,这毓庆宫终究不是一个皇帝该继续待的地方,几时才能住进养心殿呢?



从东陵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虽然是肃穆的祭奠,诺敏却很开心,总觉得只要能从那个牢笼里出来片刻就值这一趟。旻宁也没了刚来时的惺忪睡眼,虽然阿玛不曾在侧,但是君子不欺人也不自欺,旻宁还是认认真真把交代的事都一一办妥,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松绑,回去给阿玛交差了——哦,现在是皇阿玛了。

皇阿玛……旻宁又在心里念了几遍。不知皇阿玛现时做什么呢?是像皇玛法一样,在寝宫里批改奏折吗?还是在随机某个殿里,同军机大臣商讨要事呢?

诺敏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宽慰一句既然差事完成,就别那么忧心忡忡的了,却不知怎么开口。二人只能同来时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蜿蜒的山影连绵起伏,日光倾斜,爬上了尘霾。间或有飞鸦惊起,呜呜泱泱从远方掠过,平白多了一丝惊悚。

旻宁打了个冷颤。“枯藤老树昏鸦……”旻宁默念着,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

“什么声音?”

诺敏耳力极好,他们的人不多,只有两小队,就算各个窃窃私语,这耳边都不会有……不会有这种……悲伤不绝如缕、无力、阴沉与痛苦的低泣。

就像死牢拖出来挨个候斩的囚犯,又像地狱里鸣冤不停的怨鬼。盘旋三尺,氤氲耳旁,咕嘟咕嘟,嘟嘟囔囔,煮了经年的骨汤溢出了白雾。

旻宁勒住马,暗道不好。前方正是一条二叉路口,除了呼啸的风闯过什么都没有,一旁傍山,枯木冗杂,而他们离重兵护卫的陵寝已然太远。倘若……倘若骤然生变……

旻宁不敢再想,驻马看向诺敏,却讶异得发现诺敏早就看着自己,面上是疑惑与忧虑。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停地有乌鸦飞起,扬起的尘土也愈加灰腾。

“不要慌乱!”看着侍从们开始惊慌失措,诺敏大声斥责道,“你,去前面探路,看看发生了什么,速来回报!”

带刀侍卫答声是,随即打马前去,然而不待他走到叉口,土坡后缓慢涌来的一大票人便挡住了去路。

面如死灰,瘦如生骸,衣衫秽浊,嘴唇干裂,颤抖着、向前方伸着手。

“这?!”

众大骇。

兄弟二人更是完全说不出话。

那人堆,见了高头大马上两个金丝银线的公子哥,更是突然拾了力气一般,加速围了来,马嘶鸣着后退,仪仗队更是惊恐万状,末尾的直接丢下行头拔腿就跑。

旻宁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湿透。流民,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流民?!

“闪开!闪开!”诺敏的呵斥让旻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万一流民中有刺客怎么办!那诺敏就有危险了!

不待他的双腿挪动分毫,黑压压一片的流民便把兄弟俩围在垓心,麻木地重复着“给点吃的”,痛苦不堪;都伸着手,摸上旻宁的腿,扯他的荷包;更可怕的是,他们扯上诺敏的缰绳,摇摇欲坠,再有几下诺敏就要被拽到地上!

绝不能让弟弟有什么三长两短!

一个手捞牵回马缰,旻宁眼前一红,抬腿便冲那流民的心口而去,挨上的一瞬间,却只收了力,向前一蹬,连带着倒了一大片。

诺敏震惊地瞥向自己的哥哥。

“走!”旻宁猛地一扯,两匹马蹬起前掌踢腾向前,亢声警告着,流民惊呼着慌忙后退,旻宁扬手一鞭,甩在马屁股上,终于冲来时方向杀出一条归路。

旻宁牵着诺敏冲东陵一路狂奔。缰绳在哥哥手里,诺敏只能紧紧拽着飞起的鬃毛,心跳同马蹄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身旁的树木刷刷刷地向后划去,风驰电掣。疾行三里,迎面跑来的是先前落荒而逃的仆从,用极夸张的手势指着方向,二人歇也未歇,绝尘而去,直奔到了了看得炊烟驿站,方勒马减速,慢行稍歇。抬头一看,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旻宁从暗袖里撕出一条白手帕,擦着脸上肆意奔跑的汗水,如玉如璧的一张小脸,已经是灰尘扑扑。

诺敏大口喘着气,看着哥哥的侧颜,五味陈杂。万万没想到,哥哥竟然会出手搭救自己。难道哥哥并不讨厌诺敏吗?

绢白的手帕上净是湿漉漉黏唧唧的灰尘。

诺敏探身一捉,旻宁“欸?”了一声,就看见那手帕被诺敏拿了去,当他也要用,只能用袖口继续擦——平日里旻宁肯定不会这么做,只是如今看这灰头土脸的模样,用什么也无分别了。

诺敏却没有用那方手帕,攒到手心的时候就塞进了衣襟里去。

“二哥”,诺敏抿着笑喊他。

“嗯?”旻宁转过身去看他,狼狈的小脸像个花猫。

“你这不是挺关心我的么。”诺敏咧开嘴笑着,一只手把缰绳穿在手腕上,同另一只环绕在胸前。

“……”

旻宁踢了一下马肚子,缓缓向前走去。



“报——”

正在批阅奏折的颙琰,突然听得宫外紧急送来呈文,心里咯噔一下。

“说的什么?”

他快步出了寝殿,接过亲信递来的急报。

“什么?!阿哥们在东陵路上遇三百流民围困?!”

颙琰眼前一黑,那、那旻宁诺敏怎样了?!

定定神疾看,见“平安无事”四字,方才落下心来。

“那里怎么会有流民呢?”颙琰卷着那单纸喃喃自问。

“是啊,那边不是每次祭奠都要蠲免赋税么?哪儿来的流民?”心腹接过卷纸,放进卷筒里收好。

然而不待他们收束好心神,军机处送来一份更令人震惊的边报。

此刻的他尚且不知,解决这件事,会使他接下来十年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二哥,你看这民间小路,风景还不错,比闷在宫里好多了。那些流民既然到了官家地盘,也算有着落了,你就别担心了。”诺敏走着一路,都在跟旻宁逗趣儿,旻宁却只闷声回应,不多做答。

夕阳更沉几许,天边挂着紫色的薄纱,赫赫红日退尽了威风,倒淌着粉嫩的云霞。连水塘里都倒映着这曼妙的调色,与蓝水相吻,更是说不出的瑰丽。

马儿喷着鼻息,缓缓走过一片又一片田畦,重复又无趣。忽然,转角处,迎上来的是一大片立在水与泥中生机勃勃的花朵,根茎高挑,叶片修长,头很沉,五片洁白的花瓣,歪着对着地上。

“麝香百合!”

诺敏惊喜地喊道,一溜烟“驾”了过去。

旻宁也迟迟跟上,甫一临近,浓郁、饱满又迷人的香味,像春日里花丛中奔跑发情的獐子,又像月下清幽的白玉兰,扑鼻而来,摄人心魄。



“朕说赶紧发兵,你没有听到吗?”颙琰压着怒火,对着署理军机处领班大臣低低吼道。

“陛下切勿动怒,这事缓则圆,发兵与否,还要再行商议才是呀。”

“再行商议?!三个省,这么大的规模,同时生变,还能缓得了吗?”怒火直冲顶戴,颙琰觉得自己就像那冬宴里的炮仗,再有一颗火星就要炸了。

“这……”

“……”

“……皇上,这发兵一事,还需太上皇裁定。”

空中突然一声惊雷,闪电照耀了军机众臣的面色之难,颙琰四肢僵硬,如冷水浇头,寸步难移。



“二阿哥,四爷来了。”近侍进内厅禀告,旻宁放下书,还不待疑惑,就听见稳健的脚步声传来——诺敏已经很久都不来阿哥所了。

“二哥,弟弟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诺敏捧着一个烟青哥窑冰裂纹罐,一进门就欢快地冲哥哥报喜。

旻宁理了理袖口,距那惊险的一日已过几天,如今坐在屋里衣衫整洁的哥俩,早已不复当日的狼狈了。

“这是……”旻宁疑惑地看着诺敏飞舞的神采,罐里盛了冰,丝丝散着冷雾,慢慢捏出来的,是一瓶小巧的、琉璃制的方瓶,同样剔透的是里头清澈的凝露,散发着那日水田里的香味。

“二哥肯定喜欢,弟弟就送给二哥了。”

旻宁接过那香水,只消一滴,便觉得满室生香,置身花丛,再不有这紫禁城沉沉的烦恼。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若未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诺敏径自坐在太师椅上,朗声念了一句。

旻宁却想了好一会,就是想不出出处,定是诺敏又去坊间寻了闲书。

“这香水叫什么名字?”旻宁把玩着,爱不释手。

“就叫麝香百合。”诺敏随手捻了一杯冷茶,闻来味道不错。

“此花虽妙,却不是诺敏的口味”,诺敏轻抿一口,“二哥知道弟弟最喜欢什么花吗?”

旻宁坐在他旁边,轻眨了眨眼,示意他揭晓。

“禁宫花。”

“禁宫花?”

“对。但我更爱他的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王不留行。”

侠客十步杀一人,王自千里不留行。旻宁看着诺敏认真的眼睛,若有所思。

“二哥。”

“嗯?”

“以后别再喝马尿了。”



颙琰按着太阳穴,喝着安神汤,桌上小小的鼎里盛着别处都还未供的冰块。

已过去几日,军机处那句话依旧让自己怒火中烧。太上皇太上皇,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连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事都不能自行决定吗?

硬着头皮去向皇阿玛禀报,和珅这佞臣果然在一旁谄媚献策,这么大的事儿,生生留中不发了。

嘭——!

颙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那鼎一头载倒,冰块咕噜咕噜滚了一地。寒气逼人,到让颙琰冷静三分。

是了,自己只不过是皇阿玛的提线木偶。他让我向东,我绝不能向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颙琰蹲下身来,一个一个捡起那冰块紧紧搙在手心。冰水啪嗒啪嗒打在地毯上。末了,摊开,已没了棱角。

“哎呦,皇上,您在这儿做这些干嘛呢?”心腹一进来,看见蹲在地上的九五至尊,大吃一惊,连忙跑来捡冰块。

“没事。你有什么事吗?”颙琰沉郁的声线无喜无悲。

“哦,您赶紧换衣服吧,太上皇说了,要同皇上您,一起到阿哥所,陪二阿哥用膳。”

什么?!

太上皇活了八十载,还从未对任何一个孙子这样……

手心的冰,滑在原地。

大珠小珠落玉盘Haootia
🥵这个内八也太涩了吧!!!...

🥵这个内八也太涩了吧!!! ​​​

🥵这个内八也太涩了吧!!! ​​​

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16(下)
梧桐临秋坠黄叶
紫薇夜来镶醇火

[图片]

(此章为剧情需要,并非洗地!并非洗地!并非洗地!)
窗外的夜色开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小小的偏殿里,炉火也随着西斜的落日,渐渐隐去了热烈的踪迹。
春鸟归巢,当此天地万物又要临近万籁俱寂之际,临窗的暖炕上,却传来了阵阵沉重的鼻息声。
“啊,苏……苏禄,你缓一点来……”怀里的人儿忽然艰难地离开了苏禄的面颊,用绯红的双眼与他相对而望着,“苏禄,朕吃力不住了……”
苏禄闻言,连忙将皇帝轻轻安置在身后的引枕上,喘着气息问道:“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
旻宁伸出玉指,在苏禄的面庞上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哽咽着说道:“苏禄啊……你果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
苏...

16(下)
梧桐临秋坠黄叶
紫薇夜来镶醇火

(此章为剧情需要,并非洗地!并非洗地!并非洗地!)
窗外的夜色开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小小的偏殿里,炉火也随着西斜的落日,渐渐隐去了热烈的踪迹。
春鸟归巢,当此天地万物又要临近万籁俱寂之际,临窗的暖炕上,却传来了阵阵沉重的鼻息声。
“啊,苏……苏禄,你缓一点来……”怀里的人儿忽然艰难地离开了苏禄的面颊,用绯红的双眼与他相对而望着,“苏禄,朕吃力不住了……”
苏禄闻言,连忙将皇帝轻轻安置在身后的引枕上,喘着气息问道:“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
旻宁伸出玉指,在苏禄的面庞上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哽咽着说道:“苏禄啊……你果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
苏禄还想开口言说些什么,却发现皇帝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震颤了起来,他连忙将旻宁紧搂入怀里……

两行积蓄已久的热泪从旻宁的眼角瞬间滚落,他方才从山巅跌入了谷底,已经凄然无力。然而,至高无上的皇帝却突然哀求似的开口道:“苏禄……朕求你,今日之事,不要……不要让六皇子知道,明白么……”
“啊!是,是……苏禄答应您!”
“还,还有……”旻宁已经虚弱地喘不上气来,可他仍然用力抓牢了苏禄的双肩,手指都紧紧地嵌在了苏禄的肩胛中,“此事,万不可让穆大人知道,你明白么……明白么?!”

几滴热泪自上而下,落在了旻宁残留着绯红的面庞上,沿着苍白的天颜缓缓垂到了枕褥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裂的痛楚,又一次袭上了苏禄的心头。
一贯恭顺体贴的人儿,这一回却并未回复旻宁的求告,却是凄凉地说道:“皇上,您可知道,您是我朝百代之内最娇艳的天家之花。苏禄纵然在尘世中辗转失落、轮回百次,最终也会再度回到您的身旁……您可知道,苏禄的一片冰心……”
然而,皇帝在经历了一番山呼海啸之后,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对苏禄的肺腑之言,仿佛充耳不闻。那固本之剂所催生的绵绵生机,如强弩之末一般,开始逐渐油尽灯枯,一阵沉重的困意袭来,旻宁的眼帘开始缓缓落幕。
可是旻宁歪着头,却在行将入眠之际,仍然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不要让穆大人知道,不要让他……知道……”

苏禄长叹了一口气,他渐渐俯下身,轻轻覆在了挚爱之人的身上,将已经恢复平静的旻宁缓缓搂起,他的头埋入了旻宁含着松木香气的颈窝里,随着那耀目的身姿,起起伏伏。
“一念缘起,一世尘落,”苏禄留恋在旻宁温热的港湾里,轻声自语道,“这就是苏禄今生的宿命……苏禄的心在您身上开花结果,可是……您的心,又在谁身上,生根发芽呢……”
然而,此刻还逗留在浅滩暗潮中的两人却并不知道,在身后的床帏里,正有一双懵懂的眼睛,透过被褥的缝隙和隐约的纱帘,注视着暖炕上纠缠在一起的那两具人形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里,时而露出惊惧的神色,时而又闪出兴奋的光芒……

“皇阿玛,您在想什么呢?”依芯清瘦的身躯,陷在远处浓密的花圃里,微风拂面间,旻宁只隐约听闻少年清朗的声音,自花香深处传来。
“啊,没想什么……你这臭孩子,自个儿玩去吧。”旻宁坐在园子里凉亭中,伸长了秀美的脖颈,眯起了眼睛,迎着暖风深深嗅了一回蔓延在“杏花春馆”各处的花香滋味。
眼前的花圃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花叶摩挲的“沙沙”之声,旻宁定睛远望,果然,一个欢脱灵动的身影由远及近地穿过了花团锦簇,径直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皇阿玛……您看!”依芯说着,便将手里捏着的一个柳枝编成的叶环,不由分说戴在了旻宁的头上,“皇阿玛您瞧,儿臣的手艺如何?”
“嗨呀,”旻宁连忙伸手想摘了那童趣之物,“芯儿,看来是朕偏宠你太甚,现如今你越发目无君父了。”
“嘿嘿,那也是儿臣的福气!”面对假意嗔怒的皇帝,依芯竟然毫不畏惧,反而笑得愈发热烈,“谁叫儿臣就是皇阿玛的心头肉呢?为何四哥就没有此等福分呢。”
听到依芯提到了依诛,旻宁心头不由一颤,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刚一出口,便被路过的春风裹挟而去,转瞬即逝。
“唉,芯儿,皇阿玛有些累了,你既然说朕平日里最是宠你,那你便过来给朕捏捏肩,看看你当不当得起朕的这份偏宠。”旻宁露出了些许忧伤的神色。
“当得起,儿臣自然当得起了!”依芯说着,便绕到了旻宁的身后。

依芯的手从旻宁的肩胛开始,轻揉慢压,缓缓地向那单薄的脊背移去。他一边嗅着混合着春花与松木的气味,一边望着身前的人儿,开始出神了起来:“皇阿玛,让儿臣猜一猜,您忽然神色不悦……是不是在想穆大人?”
旻宁方才还陷入一片迷雾的眼神,突然闪亮了起来,他心念一动,斜着头向身后的人儿探问道:“芯儿,你何出此言?”
依芯却不慌不忙地回道:“朝廷上下,谁不道皇阿玛与穆大人最是水乳交融,皇阿玛平日里也惯是与穆大人形影不离,甚至言听计从……”
“你大胆,这都是听什么人胡说八道的?!”旻宁一听,脸上便起了臊热,他顿时恼怒了起来,“这些奴才竟然敢在背后编排主子!”
“皇阿玛您先别恼,”依芯的手已经从背脊上落到了旻宁纤细的腰侧,在那柔韧之地徘徊逗留着,“儿臣以为,放眼朝野内外,也只有穆大人才能替皇阿玛分忧了。”
“嗯?”旻宁似乎来了兴致,他连忙追问道,“芯儿,你这又是何以见得?从前,你不是对穆大人议和之举,惯是嗤之以鼻的么。怎么现如今,却换了一番口风,是不是因为你想让朕为你换派贴身教习啊。”

“哼,皇阿玛未免将儿臣想得太过钻营取巧了!”依芯轻轻呶了呶嘴,又沉着地说道,“从前儿臣少不更事,不知治国安邦是何等艰难曲折之事。现时在上书房时日甚多,才知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黑白分明之事,而国事纷扰庞赞,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便也能体会到皇阿玛当年的难处。况且,儿臣后来查阅了当年的岁银出入和海防详情,深知我朝前次烟战失利并不只是武备不济,而是年深日久,积弊已深,只有重新去腐生肌,方能扫除顽瘴痼疾。当年,皇阿玛也只有暂时隐忍议和,休养生息,才有一线希望,厚积薄发。若是只秉持着书生之见,一味率性而为,恐怕也只有山河翻覆这一条死路可以行了。”
依芯逗留在旻宁腰间的手背,忽然被一只温暖的素手覆了上来,旻宁温柔地拍了拍那与自己相似的细嫩手背,似有欣慰之意。

“芯儿,你果然长大了,”旻宁抬起了面庞,水红的双眼迎着暖风,愈发湿润了一些,“但愿,这是你的真情实感,而不是为了……为了朕为你替换教习,而心口不一,故意说的媚上之言。”
依芯突然甩开了旻宁的手,两步来到了皇帝身前,掀起了常袍前摆便跪了下来,郑重说道:“皇阿玛,儿臣所言句句肺腑,日月可鉴!儿臣秉性如何,难道皇阿玛还不清楚么?!”依芯说着,眼前忽然浮起了那日在四皇子府的书房里,所见到的那副不堪入目的画卷来,“若是,若是儿臣果真只是为了跟四哥一争高下,以儿臣的才智,恐怕早就……早就行了旁门左道之计了!”
“你……芯儿……”
依芯忽然扑到了旻宁的膝头,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请皇阿玛不要怀疑儿臣的赤诚之心!儿臣对皇阿玛,抱诚守真,此心不渝!”

旻宁凄凉地笑了笑,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切地说道:“对了,说起你四哥,朕仿佛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如今在做些什么啊?”
“皇阿玛忘了么,早几日前您便将四哥圈禁在府中了啊。”
“啊!”旻宁恍然大悟,心中竟然升起了怜悯之情,“朕竟然忘了这茬儿了,这些时日,是让他受委屈了……快!快让人撤了朕的旨意,召他马上过来见驾!”

鼠窝bebe猫

【穆旻】弄麟记|卷九

16(上)
春水婉转抚冰沿
流星溢目入沧海

[图片]“告假……”旻宁高挑的眉峰开始挂上了细密的汗液,方才为了不伤了依芯的纯孝之心,他勉为其难地多饮了几杯,可是谁料到,那固本之剂果然后劲了得,同酒水掺杂在一起,真的会涌起一阵汹涌的心潮。
“你胡说……你跟朕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今日早间朕提及的库银之案?!”
苏禄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心上人,用袖笼擦拭着旻宁面颊上垂下的水痕道:“皇上,难道苏禄不能过来瞧瞧您么,您先不要追究这些了,苏禄瞧着您身子仿佛不太爽利的样子。”
“啊,没事,朕坐一会儿就好了,”旻宁一把推开了苏禄的手,倔强地说道,“方才朕的问话,你还没有回朕……到底是不是,为你那两位族兄求情来了?”
苏...

16(上)
春水婉转抚冰沿
流星溢目入沧海

“告假……”旻宁高挑的眉峰开始挂上了细密的汗液,方才为了不伤了依芯的纯孝之心,他勉为其难地多饮了几杯,可是谁料到,那固本之剂果然后劲了得,同酒水掺杂在一起,真的会涌起一阵汹涌的心潮。
“你胡说……你跟朕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今日早间朕提及的库银之案?!”
苏禄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心上人,用袖笼擦拭着旻宁面颊上垂下的水痕道:“皇上,难道苏禄不能过来瞧瞧您么,您先不要追究这些了,苏禄瞧着您身子仿佛不太爽利的样子。”
“啊,没事,朕坐一会儿就好了,”旻宁一把推开了苏禄的手,倔强地说道,“方才朕的问话,你还没有回朕……到底是不是,为你那两位族兄求情来了?”
苏禄脸上起了一阵羞愧之色,他虚扶着旻宁,惭愧地说道:“皇上料事如神,说得也是没错……不过,苏禄并不是单为我那两位兄长求情来的,他们心里的盘算,苏禄自是一清二楚,只是皇上让他们自掏腰包,将亏空全部填上,实属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你那两位兄长在京城各处的产业,数不胜数,他们可是比朕还富贵多了,这些朕都知道,只是平日里朕不计较罢了,九百二十五万两对他们而言,也就是九牛一毛!”已经有些失控的旻宁通红的脸上,开始升起了恼怒,然而他却瞪着水红的双眼,对着苏禄继续低声呵斥道,“此次事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两位兄长打得什么主意,他们想除掉穆彰阿,想在朕的后继之人身上下手,好在下一朝位极人臣!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朕此番就是要借机敲打他们,让他们谨言慎行。朕虽然老迈,可却心如明镜,天威仍在!而你,苏禄,朕惯是对你信任有加,可是此番,却为何如此不明事理,不识大体?!”

皇帝这一连串的质问,简直将原本就心虚的苏禄逼入了死角,可是苏禄却毫无惧色,神色忧伤地回道:“皇上,说得不错……可是皇上,您尚且为了顾全天家颜面和悬衡庙堂,只能行‘敲打’之事,苏禄为何不能为了自家兄长,行求告之举呢?况且,皇上此番,若是真让我两位兄长全数补齐这亏空,皇上以为,这银子会从谁身上出?难道皇上认为,两位兄长真的会乖乖全数相抵、倾囊而出吗?”
“这……”旻宁的意识再度迷离了起来,“苏禄,你不要再说了,朕的心意已决。若你想借着朕对你的往日情谊和愧疚之心,挟恩相迫,那……那朕告诉你,你我过往风月就会飞灰湮灭,从今往后更会形同陌路!”
“是么……”苏禄听闻心上人的恫吓,却没有露出往日那般诚惶诚恐的模样,而是悲伤地流下了两行热泪,“皇上,苏禄敢问,若是今日穆大人前来告求,您也是对他如是说么。”

“穆……穆彰阿……”旻宁心上突然如干枯的草甸溅上了火星,只一下便烈火燎原,他的脸庞开始不可遏制地愈发燥热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苏禄见旻宁神情缥缈而亢奋,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他站起来抓起了炕桌上还残存着一丝酒水的酒盅,搁在鼻尖畔嗅了一嗅,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您的脸为何如此燥热,您究竟饮了什么酒?!”
旻宁却没有理睬苏禄不同寻常的表情,他突然一把拉住了苏禄的袖笼,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快替朕喊穆彰阿过来,朕怕是因为饮了那固本药剂还用了酒水,两两相对又气虚体弱……朕怕是要支持不住了!”
“啊?!“苏禄不由得大惊失色,“皇上您说得什么呀!穆大人今日下午已经去礼部阅卷了啊!”

旻宁突然直起身抱紧了苏禄,那滚烫的身子隔着单薄的丝袍,开始强烈地撩灼着苏禄的心神。
“苏禄,替朕叫穆彰阿来……快!穆彰阿……”心上人在耳畔呼出的热气,伴随着娇喘,声声入耳,又听闻那让他窝心的名字被旻宁声声轻唤着,让苏禄如触雷火一般下意识地就将旻宁往暖炕的引枕上一推。
“啊……”旻宁无力地倒在了引枕上,下意识地娇呼了一声,“苏禄,你……”
“皇上,您不要这样,您已经失态了,苏禄扶您回去吧!”
“苏禄,你竟然敢推朕!”旻宁用手背抚住了额头,心烦意乱地说道,“就是因为朕方才没有允了你,你就推朕……朕还以为你心里有朕,朕真是错信了你!”
“啊不,皇上……苏禄一时失手,苏禄心中一直是有皇上的!这么多年了,难道您还不信么?!苏禄……”苏禄正为自己竭力辩解之时,却看见旻宁渐渐瘫软了下来,他的嘴唇无力地轻启,吐纳之间仿佛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赶紧将脸庞凑到了旻宁的唇边,仔细分辨那断断续续的细语。
“苏禄……朕,朕方才失态了,”旻宁强撑着理智,痛苦地喘息着,“朕已经撑不住了……就由你,由你来帮朕吧……”

茶炉里的火苗“嗤嗤”地跳着,照得紧挨着火炉的暖炕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竟然愈发显得璀璨光润。
旻宁柔润光洁的体态,辗转蜿蜒,让苏禄感觉自己时而春水抚冰沿,时而又如流星入沧海。
皇上是水做成的,阴阳渥饰,每一种姿态,都让人万般留恋,既使如今旻宁已经面目全非,但在交融之际,苏禄却发现,跟自己当年与旻宁初次交欢时相比,此时的心上人更像是一潭深邃的漩涡。他沉浸在那汪温润如凝玉般的深潭里,周身浸润着只有皇帝身上才有的独特的松木气息,沉沦之际,颠倒徊肠、意乱情迷。
然而就在旻宁快要沉醉在苏禄温柔又怡情的抚慰中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恢复了不多的意识,睁大了眼睛,抓着苏禄的双臂,张口似有告求的模样。
“皇……皇上,您要说什么,”苏禄脸上的汗水,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往下滴落,不时洒落在旻宁的眉角上,开出一小朵湿润的碎花来,“是因为,因为苏禄伺候得不好吗?”
“苏禄……缓一点,缓一点……不要,不要,”旻宁艰难地抬起了头来,强忍着身前的人儿带来的若危若安之感,压低了声音说道,“千万不要,惊动了芯儿……”

苏禄这才意识到,在两人忘情之际,早就遗忘了身后的床榻上,还平静酣睡着的六皇子。
不知为何,苏禄却心念一闪……相交数十年,皇上的身型,他再也熟悉不过了,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苏禄反而咬紧了牙关,循着记忆中的痕迹收放自如,激得旻宁原本就燥热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阵火晕。
苏禄沉醉地看着陷入混乱的心上人紧咬着下唇,在引枕上含芳待沐,辗转承继,又努力地控制着吐纳气息,生怕惊动了身后沉睡着的人儿的样子,心上愈发惆怅百结、遣倦不舍。
“啊……”终于,旻宁在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后,居然一挺身,随着苏禄一起坐起了身来,两人互相兼收并蓄、辗转腾挪着。
苏禄瞬间被皇帝包容入怀,经久不息地与心上人亲近着,便又将那游弋的唇,与心上人脸上那道纤薄的山峰紧贴在一起。

“旻宁……旻宁,苏禄的心早就在您的身上生根发芽,尽管……尽管苏禄知道,您并不在意……”
“不,朕知道……它早就已经,开花结果……”
此刻,两人终于在忘情中身心合一,形如一体……

大珠小珠落玉盘Haootia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这个位...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这个位子。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激荡,此时只有一身冷汗。


望着台下瞪目欲裂、刀剑相逼的臣子,一瞬间他竟担忧起来,是否有一天这锋芒会指向自己。

『这些举子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啊?万一他们把矛头指向凰尚……』


没想到不多年后,竟变成血淋淋的现实。 ​​​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这个位子。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激荡,此时只有一身冷汗。


望着台下瞪目欲裂、刀剑相逼的臣子,一瞬间他竟担忧起来,是否有一天这锋芒会指向自己。

『这些举子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啊?万一他们把矛头指向凰尚……』


没想到不多年后,竟变成血淋淋的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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