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の便利店老板
*tag私心
*ooc有
伊鲁索正在进行每天早上的都要做的事:用冰镇的精油梳头,然后用普罗休特的电吹风开热风吹干。
霍尔玛吉欧在镜子外面看着他叨饬头发,不满的开口:“你养头发比养宠物都用心,以你的那瓶精油的价格可以买下我所有的猫。”
黑发披垂的红瞳丽人默默关掉吹风机:“你不会和你的任何一只猫做爱。”
“我他妈不会让猫操!”
伊鲁索气愤的打断他。
“可是你昨晚扯掉了我好多头发!我的头会被你扯秃的!”
“你不用套还怪我?”
伊鲁索自知理亏,但还是选择无理取闹:“你绝对不安好心,想拉着我一起做大秃子!”
说着就委屈的靠在镜子上,活像被欺负的良家少妇。
霍尔玛吉欧拿他这样一点办法......
*tag私心
*ooc有
伊鲁索正在进行每天早上的都要做的事:用冰镇的精油梳头,然后用普罗休特的电吹风开热风吹干。
霍尔玛吉欧在镜子外面看着他叨饬头发,不满的开口:“你养头发比养宠物都用心,以你的那瓶精油的价格可以买下我所有的猫。”
黑发披垂的红瞳丽人默默关掉吹风机:“你不会和你的任何一只猫做爱。”
“我他妈不会让猫操!”
伊鲁索气愤的打断他。
“可是你昨晚扯掉了我好多头发!我的头会被你扯秃的!”
“你不用套还怪我?”
伊鲁索自知理亏,但还是选择无理取闹:“你绝对不安好心,想拉着我一起做大秃子!”
说着就委屈的靠在镜子上,活像被欺负的良家少妇。
霍尔玛吉欧拿他这样一点办法没有,只好隔着镜子吻他:“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头发了。”
伊鲁索收起眼眶的红,哼了一声:“那我原谅你~”
later:
“梅洛尼,你有套么?”
“有很多啊,怎么了。”
“街角便利店的黑心老板昨天中午被人杀了,我买不到。”
“哦~,Dimlto!你想要什么样的?”
“随便啦。”
梅洛尼把套扔给伊鲁索:“其实你这家伙是心疼他了吧。”
伊鲁索面色涨红:“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不想头发被扯光!”
后记:
普罗休特站在街角便利店门口张望,昏黄的路灯照亮夜色笼罩的街道。
几分钟后。
普罗休特坐回车上:“队长,你不应该昨天中午杀他。”
里苏特把车再次启动:“为什么?”
“今天店门锁了,咱们上哪找套?”
“.......不用也行。”
公用电脑
*tag私心
*ooc有
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至少对于暗杀组来说是很奇怪的事。
昨天晚上有人用公用电脑看AV,但是忘掉关网站页面,被起大早查问工作报告的里苏特发现了。
“昨晚很多人用了公共电脑,我并不反对大家看片,但是在公共电脑上看多少有点伤风败俗。”里苏特将组员召集到客厅,不痛不痒的开口。
暗杀组拖着清晨困顿的脚步走到客厅,贝西和加丘分别裹在毯子里,在沙发上接着睡。
普罗休特刚梳好头发,靠在单人沙发里磨指甲。
伊鲁索昨晚宿醉,暂时难以到场。
只有梅洛尼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喔哦~我看十有八九是伊鲁索。“
霍尔玛吉欧帮腔:”我也觉得。“
“霍尔玛吉欧,你去问他......
*tag私心
*ooc有
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至少对于暗杀组来说是很奇怪的事。
昨天晚上有人用公用电脑看AV,但是忘掉关网站页面,被起大早查问工作报告的里苏特发现了。
“昨晚很多人用了公共电脑,我并不反对大家看片,但是在公共电脑上看多少有点伤风败俗。”里苏特将组员召集到客厅,不痛不痒的开口。
暗杀组拖着清晨困顿的脚步走到客厅,贝西和加丘分别裹在毯子里,在沙发上接着睡。
普罗休特刚梳好头发,靠在单人沙发里磨指甲。
伊鲁索昨晚宿醉,暂时难以到场。
只有梅洛尼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喔哦~我看十有八九是伊鲁索。“
霍尔玛吉欧帮腔:”我也觉得。“
“霍尔玛吉欧,你去问他。”里苏特公正执法,指向伊鲁索房间。
“喂,你这家伙竟然干出那么梅洛尼的事!”
“我怎么了,霍?还有梅洛尼是什么扯淡形容词?”说话还带着困意未消的含糊。
“为什么用公共电脑看AV?别告诉我昨晚你是冲睡着的。”
“你放屁!霍!”
霍尔玛吉欧刚想开口,就被伊鲁索大声接上话头。
“我他妈看的是GV!”
“什么玩意。“加丘彻底被吵醒了。
在加丘发作前五秒,霍尔玛吉欧成功走进客厅并打破沉默:“所以AV是谁看的?”
“这种事居然没人怀疑梅洛尼。”
“这个变态用他自己的电脑看。”加丘反驳。
普罗休特点了一支烟:”可你整晚操他,加丘。梅洛尼应该看GV。“
梅洛尼笑容更甚:”是娃娃脸在看,加丘整晚操我。“
霍尔玛吉欧把好不容易起床的伊鲁索扔进沙发里:”他妈的,讨论这样的话题显得咱们一整个组都是gay。“
”咱们组本来就都是gay。“索尔贝面不改色。
”贝西!“伊鲁索突然崩溃大吼,”不是还有他吗!“
普罗休特立刻转向贝西:”那么贝西哟贝西哟贝西,你是gay吗。“
”我他妈是说AV!谁让你问他这个!“
普罗休特笑容狰狞:”伊鲁索,管好你的情绪!“
里苏特见状忙示意大家安静。
贝西微不可闻的声音回荡在暂时安静的客厅里:”Non。“
”........."
短暂安静了几秒的客厅再次炸锅。
“Di molto 贝西!Di molto!“
“神秘的东方国度有句古话,叫做‘出淤泥而不染’。恭喜你,贝西!”
“贝西哟贝西哟贝西哟贝西!非常好,这是很不错的开始!”
“基佬之家竟然能培养出直男!杰拉德!“
”完全搞错重点了吧你们!“
later:
贝西勇敢的承认了他昨晚看AV的事。
”为什么?“
”我听到大家搞在一起的声音,想以这种方式加入你们。“
”?“
后记1:
”怪不得今天早上看到垃圾桶里有套!伊鲁索,你喝醉了还上我!“
”喝醉了就不行吗!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
”你还挺委屈!“
后记2:
”看来队长昨晚情绪有点失控呢。“
”一会小点声就是了。“
后记3:
”肯定就属你叫的最欢啊混蛋!“
”啊妈的!加丘!这房间绝对是整个那不勒斯隔音最他妈好的!“
后记4:
”基佬们也能养出直男,杰拉德。“
”知道了,给你生就是了。“
【普罗里苏♀】lithium flower(7)
性转粥
第七回是泳装回【
***
“谁跟你们说我们要去度假了?”里苏特诧异地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我可什么都没批准过。”
“是霍尔马吉欧中了奖,酒店机票全包。”梅洛尼兴奋地将手中中奖的奖票摆在桌上,“我们去海边度假吧!”
“这东西会不会是假的?”里苏特从桌上拿起那张票仔细端详起来,“霍尔马吉欧在哪里抽的奖?”
“是热情内部的抽奖,本来只是赌场组自己的,我路过硬是进去抽了一把。”霍尔马吉欧将里苏特手中的抽奖券拿了过来,对着里苏特展示出奖券背后的印章,“看吧,这是他们组的盖章,千真万确。”
“就算是真的,我们有时间去度假吗?”里苏特反问,“要是去度假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任务怎么办?......
性转粥
第七回是泳装回【
***
“谁跟你们说我们要去度假了?”里苏特诧异地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我可什么都没批准过。”
“是霍尔马吉欧中了奖,酒店机票全包。”梅洛尼兴奋地将手中中奖的奖票摆在桌上,“我们去海边度假吧!”
“这东西会不会是假的?”里苏特从桌上拿起那张票仔细端详起来,“霍尔马吉欧在哪里抽的奖?”
“是热情内部的抽奖,本来只是赌场组自己的,我路过硬是进去抽了一把。”霍尔马吉欧将里苏特手中的抽奖券拿了过来,对着里苏特展示出奖券背后的印章,“看吧,这是他们组的盖章,千真万确。”
“就算是真的,我们有时间去度假吗?”里苏特反问,“要是去度假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任务怎么办?”
“队长,我们都一个月没开张了,最近估计也不会有的。”梅洛尼抢着说。
“那其他人呢?”
“他们都在楼下讨论要去哪。”
里苏特低下头,捏着自己的鼻梁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决定好了来告诉我,记得把行程也一并安排了。”
里苏特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墨镜,耀眼的阳光直射在柔软的沙滩上,发出暖烘烘的气息,加上海面上反射的波光,这种温暖明媚的气息一时让她有了一种自己是多年没见过阳光的吸血鬼的感觉。
“队长,这个目的地怎样?我早就说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梅洛尼说,又伸手扯了扯一边加丘的袖子,“加丘,冷气。”
“我他妈不是你们的空调!”加丘嘣地一声将行李箱的把手拉起,“要吹冷气去酒店里吹。”
“那么暴躁干什么,来海边玩不好吗?”梅洛尼跟了上去,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假护照,“霍尔马吉欧,我们住的是总统套房吗?”
“总统套房?抽奖给我们那么多人全安排了海景的标准房就已经很不错了。”
“标准房?我们能要大床房吗?”杰拉德同样拉起行李跟了上去。
“怎么了,你对这里不满意吗?”普罗休特停在了里苏特的旁边,回过头,“——贝西,磨磨蹭蹭地在那边和伊鲁索干什么!赶紧跟着去酒店办入住!”
“我没想到你们会选这种地方,那不勒斯又不是没有海。”里苏特微微摇了摇头,拉起自己的行李同样跟了上去。
“你想想我们往那不勒斯湾里抛了多少尸体,换个地方度假是不是好一点。”普罗休特耸了耸肩,再次回过头,“贝西!”
“大、大哥,伊鲁索说他落了东西在飞机上,要回去拿。”
“先去酒店入住,再打电话给航空公司。”里苏特叹了口气,对伊鲁索挥了挥手,“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杰拉德收过所有人的假护照办好了入住之后,将几张房卡握在了手中,抽起放在顶上的第一张房卡,递给了里苏特:“这间是大床房,里苏特现在一个人住也比较方便一些。”
他又抽起了第二张房卡,交给了索尔贝:“这是我和索尔贝的房间,剩下的都是标间,你们自己分配或者抽签。”
里苏特将门卡贴在了门锁上,推开沉重的木门,房间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瞬间占据了视线,她将行李放下,站在了窗边,虽然说海景房的位置已经尽量避开了游客聚集的海滩,但依然能够看到几个游客穿着花花绿绿的泳衣从沙滩上路过,或是套着泳圈冲进海中。里苏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箱子,其他人坚持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这让她完全没想到要往行李箱里塞上比基尼。
但是这家酒店的纪念品商店应该就有卖比基尼吧。里苏特这样想着,看向镜子里的倒影——要是自己还是男性的话只要随便穿一件宽松的短裤就可以了吧。她抬手扶了扶自己胸前沉重的巨乳,因为机场过安检时穿着那套有金属搭扣的外套需要脱下,十分麻烦,现在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轻薄的T恤,里苏特理了理那件T恤,觉得就这样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去沙滩上也不算奇怪。
晚餐过后,里苏特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将半透明的一层窗帘拉上了一半,遮挡住夕阳反射在水面上的光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交谈声,沉重的木门被扣响了三次。
“队长,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里苏特有些不解,但依旧爬起身来开了门,只看见门外聚集的组员手上都不约而同地拿着一个纸袋,期待地看着她。
“呦,我们猜到你没有带比基尼,特意给你买了,里苏特。”霍尔马吉欧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你们给我买了比基尼?”里苏特让开了身子,示意所有人都一起进来,“你们都花了多少钱?买了那么多套,我也没办法全部穿上。”
“没关系,只要队长能穿上给我们看就足够了!”梅洛尼立马将手中的纸袋交给里苏特,“从我买的开始试吧。”
“你买的款式肯定很变态,队长果然还是从我买的开始试吧,我的品位比较好。”伊鲁索同样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里苏特的手中。
里苏特打开纸袋,往里面瞥了一眼,又抬起头来,伸出手:“都给我吧。”
里苏特拿过了所有人手中的纸袋,转身走进了浴室关上门,门内发出拆开纸袋和包装的窸窸窣窣声,而其余人则坐在房间内的床上或是沙发上期待地等着。
里苏特打开门时,身上穿上了一件嫩鹅黄色的连体比基尼,腰部缕空,用丝带将缕空的部分系了起来,装饰上蝴蝶结,髋部和胸前都带着带着荷叶边的装饰。
***
剩下的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普罗里苏】烟
由于饿得慌于是愤然写了人生的第一篇同人
小短打 本质搞笑 ooc严重
有私设入队年龄之类
一个aniki追妻布布强力助攻的故事
———————————————————
那不勒斯的晚风总裹着海浪潮湿慵懒的拍岸声和街头巷尾的吵嚷,但此时已近深夜,巷子里鲜艳的房屋都沉默在了昏暗中。只有...
由于饿得慌于是愤然写了人生的第一篇同人
小短打 本质搞笑 ooc严重
有私设入队年龄之类
一个aniki追妻布布强力助攻的故事
———————————————————
那不勒斯的晚风总裹着海浪潮湿慵懒的拍岸声和街头巷尾的吵嚷,但此时已近深夜,巷子里鲜艳的房屋都沉默在了昏暗中。只有一只海鸥孤单的在房顶上踱步。
普罗修特抓着阳台栏杆,忿忿地深吸了一口烟。
“咳…咳咳咳……”
喉咙里一阵泛麻,他攥紧栏杆,弯腰狠命地咳着。头顶的海鸥歪歪斜斜地飞向夜空,顺便在他的阳台留下一坨鸟粪。普罗修特忧郁地抬了抬眼,又吸了一口烟,低下头继续猛咳。
照理说,普罗修特不该抽烟,他今年才15,但黑帮少年兴致来了买包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只是抽烟的目的并非是耍帅,困扰他的问题也同任何一个普通年轻人没有区别。他思春了。
普罗修特对和他同期入队的里苏特很有好感,他只比普罗修特年长几个月,但要稳重很多。普罗修特相信他绝对会成为下一位队长,因为他沉着冷静的处事方式,对替身能力的熟练运用,暗杀时的轻车熟路,更因为公认的……他实在是太他妈辣了。在普罗修特的明争暗抢之下,他俩的任务合作率俨然是全队遥遥领先的第一,浑然不觉的里苏特早把普罗修特误认为了自己的固定搭档。当然,没有人敢去提醒他。
普罗修特非常享受和队友一起讨论行动方案的时光,尤其是当他故作沉着的提出质疑或是给出解决方案时,对方总会用带着赞许和鼓励的目光望向他。这是他很少能感受到自己被里苏特认可的时候,像一位值得信赖的年长者那样,像里苏特本人那样。
这次的行程是到那不勒斯和这边的一支年轻小队交接任务,普罗修特自然跟着里苏特来了。而悲剧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
普罗修特精心挑选好香水,直奔里苏特卧室而去,打算与对方进行彻夜的人生探讨。
“我们队那帮孩子也是……不太成熟……没错……非常可爱……偶尔也很苦恼啊……”陌生男人温柔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擦的锃亮的皮鞋僵在了原地。
“那么就道晚安了,和您聊天非常开心。”
尚处于震惊中的普罗修特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看到了门缝中里苏特的笑容。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里苏特居然笑着送别这个妹妹头娘炮?!
不对,重点是这个家伙明明在早上就谈好了任务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里苏特的卧室?!
普罗修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帅气成熟装扮和嘴角的笑容一起垮了下去。
“普罗修特?你是来找我的吗?”
金发男人注意到对方的笑容消失了,眼里也换上常见的疑惑神色。
“我来……来借包烟。”
用目光对着里苏特的卧室一阵搜寻后,他看到了一包新拆的烟——少的一支在布加拉提手上。好歹没看见套,普罗修特自我安慰地想着。虽然从没抽过,但他本能的想把那包被里苏特请人的烟抢过来。在两人的注视下,普罗修特夺过烟落荒而逃。
明明是自己在追里苏特,为什么像被捉奸了一样逃回来呢。几小时后,他呛着人生第一口烟,感叹起爱情的悲哀。无比健康的普罗修特在把一整年份的咳嗽都咳完后,毅然选择把剩下的半支烟扔掉,回房睡觉。
次日,里苏特是被隔壁的咳嗽声吵醒的。
普罗修特又站在了阳台上。
挑衅,绝对是挑衅!他愤愤地望着天空。那个妹妹头男凭什么邀请里苏特约会?!说什么“午后小聚”……不就是约会么!还让我去和他们吃晚饭,这就是他妈赤裸裸的挑衅!
更让普罗修特悲伤的是,里苏特在听完他添油加醋的转述后欣然同意,急匆匆的就出了门。而在一天的长吁短叹,咳嗽和骂街之后,普罗修特穿上他最正式的西装,摔门赴约。
傍晚的霞光常常有模糊记忆的功效,但普罗修特永远不会忘记他此时看到的画面。里苏特一个人站在桥边等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卫衣运动裤,有些局促地告诉他:他们将独处一整晚。
“布加拉提说,你可能会更喜欢这种风格,就带我买了新衣服……因为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拘谨,作为搭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请教了他,布加拉提很有和年轻人交往的经验。”里苏特用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解释着,眼睛不住的向后撇。他似乎不太记得自己只比对方大了两个月。
普罗修特向里苏特身后不远处望去,布加拉提在对面冲他笑了笑,拉开拉链钻进了路灯里。
“所以……好不容易公费出远门,一起逛一逛吗?”
普罗修特感到气血一阵上涌,意识几乎要随着里苏特的邀请飞走了。他狼狈地低下头,看着整洁的西装上落下一滴鼻血。
时间过得相当快,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普罗修特摊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房间里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随之而来的是加丘的怒吼:“抽这么多烟不怕死更早吗臭老头?!我肺里都他妈是你的二手烟!!!”
“真男人绝对不会被烟呛到!”普罗修特中气十足的吼了回去。
“普罗修特…”
“唔?”
“还是15岁的你比较可爱。”
【茶布/茸米/队哥】古奇家族谋杀案(九)
人家过情人节,我家过清明节,很好,大家节日快乐~
————————————————
【第九章公主与骑士】
1.这章究极无敌狗血!狗血的狗!狗血的血!
2.茶哥最大情敌上线。特莉休可能是和原作设定差别最大的角色,毕竟这次她是真的大小姐,不过她依旧惹人怜爱、聪敏且坚毅,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3.单箭头不打TAG,下同。
-1-
“艹,我真讨厌有钱人!”米斯达甩着手上的水,瘫倒在漆金雕花的古董椅中,“厕所他妈的比我的公寓还大!”
福葛满脸嫌恶地看着那些飞溅的水点,紧皱眉头:“别那么粗俗行不行,米斯达?”他回头面对乔鲁诺,“喂,你管管他啊?...
人家过情人节,我家过清明节,很好,大家节日快乐~
————————————————
【第九章公主与骑士】
1.这章究极无敌狗血!狗血的狗!狗血的血!
2.茶哥最大情敌上线。特莉休可能是和原作设定差别最大的角色,毕竟这次她是真的大小姐,不过她依旧惹人怜爱、聪敏且坚毅,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3.单箭头不打TAG,下同。
-1-
“艹,我真讨厌有钱人!”米斯达甩着手上的水,瘫倒在漆金雕花的古董椅中,“厕所他妈的比我的公寓还大!”
福葛满脸嫌恶地看着那些飞溅的水点,紧皱眉头:“别那么粗俗行不行,米斯达?”他回头面对乔鲁诺,“喂,你管管他啊?太不像话了!”
乔鲁诺却好似完全没有听闻,他只是一直望着不远处的某扇门,十五分钟前,布加拉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你觉得……他会怎么说服古奇女士?”他反问福葛。
“他当然会说服那女人,那是布加拉提啊,你等着瞧好了,”福葛不假思索回答,接着又忙着喝斥米斯达,“喂!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这不是在家里!”
“没事,他俩一直在里面没动过,我看着呢。”纳兰迦埋头苦吃一盘招待用的果汁软糖,糖纸丢得满桌都是,替身红色的微光在他眼前闪烁不定。
福葛恨铁不成钢,气得直咬牙。乔鲁诺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瞟了他一眼,默默把糖纸一张一张收拾起来,团成小团塞进烟灰缸里。
此刻他们身在科莫湖边,在古奇别墅金碧辉煌的会客室里,坐等内间布加拉提的“面试”结束。乔鲁诺简直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这是个新世界,他默默告诫自己,适用完全不同的逻辑规则,多看少说!乔巴拿,多看少说。
那扇门一声轻响,向外打开,等待的四个少年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甚至连纳兰迦都不例外,只是腮帮子里还是鼓囊囊的,动个不停。
布加拉提当先走出,带着他惯常的胸有成竹的平静神情。“向您介绍我的人。”他向身后的女士说。
“不必了,”派翠西娅·古奇不耐烦摆手,“那是你的事,我付钱给你,一切唯你是问,我没空和其他人打交道。这里原本的安保人员你也不用管,他们照常巡逻,你跟紧特莉休就行了。”
“好的,”布加拉提点头,“但谨慎起见,我还是建议您向警方寻求帮助,至少到葬礼结束。”
派翠西娅“哼”了一声:“如果我雇这么多人都没办法解决问题的话,叫警察来也只有添乱,整天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现在,”布加拉提答道,“从您点头的那刻起,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开始了。”
“很好,特莉休的飞机已经落地,现在应该在过来的路上,去干你的活儿吧。”古奇女士显然很赞赏这种工作态度,转身施施然走回自己房间。
布加拉提目送她离去,下达指令:“福葛、纳兰迦,去找管家,先彻底排查房子里有没有窃听设备;乔鲁诺、米斯达,你们两个跟着我,我来教你们应该怎么做。”
-2-
三人下到一楼,走出门厅,米斯达已迫不及待发问,在布加拉提开口之前:“你怎么说服她的?”
布加拉提笑了,瞥他一眼,又瞧向旁边的乔鲁诺:“我还以为会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你。”
“因为乔乔想知道啊,我嘴比较快。”米斯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乔鲁诺则露出了近乎羞赧的神情,罕有地双颊泛红。
“我们先绕着围墙转一圈,边走边说,”布加拉提吩咐米斯达,“叫你的替身飞在高处,纳兰迦不在,需要它保持警戒。”
“会有危险吗?”米斯达紧张地问。
“不……暂时应该不会,但谨慎永远没有坏处。”
“我们……当我说‘我们’的时候,通常指的是个组织,但不像Mafia(西西里黑手党)或者Camorra(那不勒斯黑手党),‘我们’并没兴趣在大众面前扬名,马上就是二十一世纪了,那些‘古道’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如果非要有一个名字的话,知道组织存在的人通常称呼我们——‘热情’。这个组织其实相当松散,没有誓约仪式也没有太多称号,毕竟我们不需要匕首决斗也不需要对着圣母像盟誓,替身就是毋庸置疑的烙印和效忠证明。尽管没人知道‘老板’是谁,他究竟身在米兰、那不勒斯还是罗马,但无论米兰、那不勒斯还是罗马都有人替他打理一切,经营各种生意,合法的与不合法的,黑的和白的……”
“比如‘里贝乔’?”乔鲁诺问。
布加拉提露出苦涩的笑容:“是的,比如‘里贝乔’,虽然有时候连我都会生出错觉,以为那是属于我的……总之,‘热情’不是会登上报纸新闻的那种组织,但在某些圈子里,它的名声如雷贯耳,知道‘我们’存在的人,自然会明白应该怎么办。”
“比如古奇女士?”
“当然,这世界是个金字塔,乔鲁诺,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凭自己的能力爬上塔尖的,这样的人也许不让人喜欢,但绝不可能愚蠢。”
乔鲁诺垂头不语。
三个人走在花园里,检查每处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与围墙旁树篱的漏洞。布加拉提像往常那样凭空摸出笔记本和圆珠笔,递给身边的金发少年,教他将发现的问题记录下来,以及接下来该如何弥补。米斯达的替身则负责不断飞向空中核实方位,监控周遭动向。
“……你还想知道什么?”布加拉提看穿了乔鲁诺的欲言又止,“直接问吧。”
少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我想知道……如果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这问题似乎超出了布加拉提的预料,他下意识选择避而不答:“我会尽力确保任务完成,目前看并不困难,那死亡威胁甚至可能只是个恶作剧。”
“我是说‘如果’,”乔鲁诺却不依不饶,“我们都很信任你,布加拉提,但我们不该就这么信任你,然后放弃思考不是吗?那样就不是信任了,是逃避自己的责任,指望你一个人去承担。”
布加拉提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望着乔鲁诺,而少年还在滔滔不绝说下去:“福葛……不,我们所有人都太依赖你了,我知道你是在为大家着想,但是……”
“我当真不希望你们面对这种事,你们甚至还没成年。”
“可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不是吗?‘老板’不会因为失败者是个孩子而网开一面的,难道他会吗?”
布加拉提沉默良久,最终点头:“你说得对,他不会。”
“所以如果任务失败会怎样?如果……我们拒绝他的命令呢?”
“你会得到警告……还会得到至少一次弥补的机会。”
“警告?”
“不再是信封了,也许是你心爱宠物的尸体,你的房子莫名其妙失了火,或者你情人的一只手臂,还有……更可怕的……而拒绝命令的情况我只知道一次,很多年前,在那不勒斯,有两个我认识的熟人失踪了,随后我的某位朋友收到了一份邮政包裹,那是……三十六个画框……”
在这春日午后的美丽庭园中,蝶舞蹁跹,花开正妍,空气中满是馥郁芬芳。布加拉提微阖双眼静静讲述那个恐怖传说,感觉脖子上无形的项圈正在收紧,几近难以呼吸。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就是从那件事起,他与里苏特和普罗修特之间就生出了难以磨灭的鸿沟,再也不可能真正推心置腹,最终渐行渐远,少年时的好友彻底分道扬镳,到如今覆水难收——亲眼目睹与道听途说,毕竟是不同的。
回忆实在令人不堪重负,布加拉提暗自叹息,强迫自己返回现实,乔鲁诺的脸色惨白如纸,而米斯达则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
“好了,继续走吧,”他面无表情招呼两人。也许乔鲁诺是对的,早点明白命运险恶对孩子们有好处,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竭尽全力。
-3-
“米斯达!”金色光点忽然在空中浮现,迅速向三人飞来,发出警报,“有人在树篱里。”
布加拉提瞬间恢复专注,一枚暗色指虎出现在他掌中,他使个眼色,乔鲁诺和米斯达立刻分开行动,一左一右占据两侧,而三人面前,一丛树篱正肉眼可见地摇晃起来,越来越剧烈。
布加拉提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米斯达紧张地指手画脚,命令替身继续去头顶监视。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忽然自树篱中伸出,分开灌木,然后是兜帽包裹的头和略显纤细的肩膀……等布加拉提发觉异样出声制止已然来不及了,刚刚经历“入职教育”紧张过度的米斯达已经毫不容情冲上前去,将来人扭住手腕按倒在草坪上。他打野架的经验无比丰富,出手就是要害,那人臂骨剧痛,发出一声惨呼,头上的帽衫也在挣扎间掉落下来,露出满头染过的鲜艳粉红色。
布加拉提张口结舌,他的头真要开始疼了。“快放开,米斯达!”他下令。
但直到少女尖叫起来,盖多才如梦方醒。
“你们这群傻逼他妈的都是谁啊!”少女的嗓音中满满都是怒火,充斥着名门千金不该懂得的粗俗俚语。布加拉提强忍按捏额头止痛的冲动:“抱歉,古奇小姐,”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足够冷静温和,可以让人信赖,“我们是您母亲雇佣的安保人员,您……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作为一个护卫任务,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开局了。
-4-
他们又回到了二楼那间会客室,茫然听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后传出模糊的争吵声。只是桌子上盛放糖果的盘子已经空了。
至于罪魁祸首盖多·米斯达,起初倒也满脸愧色,只可惜依照他的性格,任何负面情绪都很难留存超过五分钟,没过多久他又满不在乎东张西望起来,几乎气得福葛当场爆发。
房门“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古奇小姐满脸怒容冲了出来。米斯达第一时间从椅子中跳起,想要上前道歉——他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反正对他来说,哄妞儿开心无论做什么都无损男子汉的颜面。但特莉休完全不容他开口,柳眉倒竖径直堵回去:“滚开!特别是你,滚远点!你都不洗澡的吗?臭死人了!”
一向很受妹子们欢迎的英俊小伙儿盖多顿时陷入了对自身魅力的巨大怀疑之中。
“特莉休,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快回房间去换衣服,我们现在就要出门了。”派翠西娅追了出来。
“我不去!”少女梗着脖子申辩,“反正我去了也没用,我说话你们听吗?”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家族会议你必须到场,我们要讨论葬礼细节,现在是关键时刻。”
“可你们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葬礼,是我爸的钱吧?他一分都不会留给你的,他恨你!他也恨……”
比众人的反应更快,一声脆响,古奇女士已经挥手扇在自己女儿脸上。
特莉休捂住脸颊,泪盈于睫,可还是咬牙把话说完了。
“……他也……他也恨我,他一分钱都不会留给我的,你死心吧。”
派翠西娅目露凶光,戴着钻石手镯的胳膊又扬了起来。
特莉休依旧昂着头,甚至没有躲,只是闭紧眼睛。果然她就听见了母亲越发愤怒的喝斥,第二掌却没有落下。
“你干什么?”派翠西娅喊。
少女睫毛微颤,小心翼翼睁开杏眼,又猛地张大。那个穿白色窄身西装的英俊青年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伸手抓住她母亲的手臂,一直温和的脸上满布寒霜,声音中有不可违拗的力量。
“够了,女士。”
派翠西娅奋力甩脱他的掌握,怒道:“你什么毛病?关你什么事?我雇你是为了……”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她,”布加拉提打断她的话,“而任务已经开始了。”
派翠西娅报之以狂怒的瞪视,但黑发男人全然不为所动。目光交锋良久,终于,古奇女士败下阵来,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冷笑:“很好,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让她待在房子里,把她看好,不准她再一个人偷跑!”
布加拉提微微点头,算作回答。
房间里的四个少年都给眼前突然上演的家庭伦理肥皂剧惊呆了,他们愣愣看着别墅女主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召唤女仆补妆,随后就那么头也不回出门去了。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布加拉提——这女人什么鬼?这他妈到底应该怎么办?
对此布加拉提也无话可说,他轻咳一声,环视四周,下达指令:“乔鲁诺,你陪古奇小姐回她房间去,守在门外;米斯达,让你的……‘人’跟着乔鲁诺,有事随时传信。”
他俩一组,福葛与纳兰迦另一组,交替守卫,兼具侦查与战斗,目前看这是最妥当的方案。不过,现在任务的难度显然不在这里……
“……你是跟我妈睡了她才雇你的,是吗?”特莉休的声音近乎怨毒,脸上已经显现出清晰的指痕。
“你胡说什么!”这次福葛反应最快,首先跳脚。
布加拉提挥手制止他,面无表情回答:“我不需要这种手段达成目的。”
“切,那你又为了什么?她答应给你多少钱?我实话告诉你,她根本没什么钱,你小心她赖账。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协议已经达成,费用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
“什么‘母亲’……”特莉休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似抽泣,“怎么会有……把女儿丢给一群小混混不管的母亲啊……”
“我们会用生命保护你,竭尽全力,”布加拉提平静告诉她,“古奇小姐,您知道就这个就够了。”
-5-
特莉休终究还是跟随乔鲁诺上楼去了,米斯达的替身一直悬在两人头顶,小小的双手中抱着乔鲁诺不知何时塞给它的果汁软糖,边飞边大快朵颐,吃得香甜无比。
这些孩子啊……布加拉提不由想要叹气。
替身的主人又翘着脚坐回椅子里,仿佛用力思考了许久,终于得到结论:“我真讨厌要钱人,真他妈麻烦,什么乱七八糟的。”
福葛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
“这与我们无关,”布加拉提打断他们即将开启的争端,“我们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任务。纳兰迦,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
“喔,好……楼上只有大小姐和乔鲁诺,这一层是咱们几个,一楼有三个……四个,可能是保镖,或者佣人之类的,房子里就这些人了……一切正常。”
“千万别放松警惕,尽量定期开启扫描,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们无法保证敌人不会潜进来。”纳兰迦点头答应。
“我也上楼去吧,”米斯达忽然提议,“如果有事发生我可以让‘小五’下来告诉你们。”
“小五?”纳兰迦做了个促狭的鬼脸,“你怎么还给替身起名字啊?恶心不恶心?简直像养狗!还有,一二三四又在哪儿?”
“呸!呸!呸!你能不能不要提到那个字?会触霉头的!我给你说纳兰迦你别笑,你还真别不信,我一进‘这个’月就开始倒血霉了,先是被条子抓,然后又莫名其妙被个影子咬了一口变成这样。不过……”米斯达忽然抓抓头发,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总算把倒霉事都挨过去了,所以现在,从‘5’开始,以后都是好数字。”
福葛嘟囔一声,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米斯达回头问。
“我真羡慕你的乐观性格。”福葛冷声开嘲。
纳兰迦唧唧咯咯笑起来:“他说‘8’是‘4’的倍数,而你是个白痴,哈哈!”
“喂!福葛!”米斯达从椅子里一跃而起。
——便在此时,头顶传来少女凄厉的尖叫声。
数秒之内,会客室里的众人已冲出房间,跑向楼梯,一步迈上两三阶,小五在半路上和他们汇合。
“米斯达~米斯达~房门反锁住了,乔鲁诺进不去!”
“纳兰迦!”布加拉提大喊,脚步不停。
“没……没人!”黑发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人接近楼上,还是……他们两个,都没动,不过特莉休呼吸很急。”替身能力凝聚的亮点在他眼前的光屏上疯狂闪烁。
楼梯转眼就到尽头,乔鲁诺的身影出现,他正在用力撞门,发出巨大响声,但实木房门坚固异常,全然不为所动。
“让开!”布加拉提命令。
金发少年乖觉闪身,一道拉链的蓝光出现在门锁的位置,然后,门开了。
房间很大,家具华贵,显然价值不菲,只是毫无生气,没有任何个性化的装饰,完全看不出属于一个青春少女。地面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特莉休·古奇穿着睡袍跌坐在角落里,双手死死捂住嘴,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房间另一边是张复古四柱床,绣花的床罩掀开了一半,露出下方被污血染成黑红色的丝质床单。
——床单上一片乱七八糟的弹孔,粗略组成了人体的轮廓,血腥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仿佛就在这张床上,不久之前刚刚发生了一场谋杀。
-6-
“……没事了,”布加拉提将一杯热茶递给披着毯子、蜷缩在圈椅里的特莉休·古奇,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会客室,这里几乎位于大宅正中,楼梯旁边,足够宽敞,还有一扇面对庭院与门廊的大窗,对布控来说无比合适。
“女仆已经在处理床铺,福葛正检查监控录影,血也……基本可以推断,应该是前天门卫失踪的那条狗……古奇小姐,这显然是恐吓,你不必太担心,至少这意味着敌人不太可能在短期内采取实质行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对。”
特莉休的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地板,恍若无闻。
布加拉提在她身边坐下,暗自叹息,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对一个经历巨大刺激的15岁少女来讲,再动听的言语都显苍白无力。
但他还是得继续说下去。布加拉提很清楚,受到惊吓之后如果封闭自己,不把累积的恐惧情绪发泄出来,人的精神很可能无法承受。那伤痕是肉眼看不见的,但它会一直在你心中,在你最漆黑的噩梦里,无论过去多久都不能消弭。
“……安全起见,我建议您更换卧室,管家说这一层有几间相邻的客房,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请暂住在居中那间,我会安排好24小时轮流值守。”
特莉休依旧无动于衷。
布加拉提将瓷杯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已经通知了医生,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也联系了您母亲……”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缓缓地转过脸,空洞的双眼望着布加拉提,她甚至没有哭。男人正想继续,少女忽然冷笑:“我又没死,她是不会赶回来的。”
布加拉提脸色一变,已到嘴边的安慰顿时卡住。
“我没说错吧?”少女问。
的确,他得到的回复是古奇女士已经“知道了”,仅此而已,布加拉提完全无话可说。
特莉休轻哼一声,把头转了回去,环抱双腿,下颌落在膝盖上,将身体蜷得更紧些。
“人类真恶心。”她安静地说。
“……我还是建议至少告知警方,古奇小姐。”
“难道你是警察?”
“不。但现在既然证明了威胁意图真实存在,这样做才是合理的,您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
“呵……可叫警察来能干嘛?他们连杀我爸的凶手都抓不到,已经这么久了……他们只想找我问话,可我能说什么呢?说我其实也没觉得多伤心,我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他……下次见面他就会躺进棺材里,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也许我妈说得对,姓‘古奇’的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你不该这么想,”布加拉提告诉少女,“你也什么都不必说,你还……很年轻,遇到这种……变故,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很正常,但只要好好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特莉休的脸终于转了回来,变故发生以来第一次,她漂亮的眼眸中似乎泛出些微神采;她仔细打量布加拉提,仿佛刚刚发现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猛地,她又把头垂下去,埋在双臂之间,再也不发一言。
布加拉提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换杯热茶吧,晚餐也叫人送到这里来,”他端着冷掉的瓷杯走出几步,又转过身,“你很安全,古奇小姐,我向你保证。”
-7-
天色逐渐黯淡,直至华灯初上。豪门厨师提供的晚餐的确异常丰盛,米斯达和纳兰迦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就连福葛都懒得纠正他俩的餐桌礼仪,而布加拉提注意到,平素矜持的乔鲁诺也明显多吃了一盘。
但房间另一边的特莉休什么都没吃,搁在她身旁的奶油浓汤被窗口透进来的晚风吹冷了,结出一层油腻腻的壳。她依旧缩在圈椅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布加拉提暗自叹息,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手中那张纸。这是古奇女士最初收到的恐吓信,显然是用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单词拼贴而成,只聊聊几行,没有落款。布加拉提注意到,信中使用的词汇都很浅白,语法更是乱七八糟,似乎制作它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只是个菜鸟,但假使如此的话,今天床单上的弹孔和血迹就无法解释了,能策划这种伎俩的人显然行事缜密,算无遗策——福葛汇报,特莉休卧室那一侧的走廊监控早就坏掉了,只能查到一周前的录像,而负责收拾房子的女佣则交代小姐的床前几日就铺好了,她每天只是清扫表面灰尘,根本没想到拉开床罩看看床单,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潜了进来。
刑侦学显然不是布加拉提的专长,他拿着恐吓信,不知不觉出了神,许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谁。“专注任务,布鲁诺,省省吧,”他告诫自己,“你不需要知道是谁做的,你只要努力保护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就好……哦,还有,保护这群小鬼……”
少年们吃饱喝足,正嬉笑吵闹着依次去客房休息,确保有足够的人手随时处于清醒状态。乔鲁诺和米斯达,福葛和纳兰迦。
“……布加拉提?”乔鲁诺走了过来,“你要不要先睡会儿?”
“不了,”他不禁向这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微笑,“我要等古奇女士回来,还得和她解释下午发生的事。”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看向特莉休,乔鲁诺的神情实在复杂难明。布加拉提心中一动,他似乎从来没有听乔鲁诺提起过家里的事情,而米斯达的父母都去世了,至于纳兰迦和福葛……他们,还有特莉休,为什么命运总是对这些好孩子特别残酷呢?
布加拉提一直等到接近凌晨。轮班的纳兰迦早困得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假寐,福葛无奈只好每过一阵子戳醒他一次,放出替身能力侦测扫描。还好,再有不到一小时乔鲁诺和米斯达就会醒来换班了,说实话米斯达的替身没有纳兰迦的那么方便,但也差不多够用,何况那小东西总是闹哄哄的,至少大家不会无聊……布加拉提胡思乱想着,难以抵挡的倦意悄悄袭来,他闭上双眼,用手指按摩酸痛的眼球。
终于,敞开的窗户外面遥遥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
布加拉提站起身,快步走向窗边,科莫湖的夜色远比米兰城静谧纯粹,地光黯淡,头顶星繁月隐,风中草虫轻鸣。两道车灯蜿蜒而至,古奇女士的座驾一直行驶到别墅正门的喷泉前停住,恰在会客室正下方。
法拉利鲜红色流线型的车身在门廊灯光下熠熠生辉,有人从车里下来,却不是房子的女主人,而是个身穿夜礼服的年轻男子。他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俯身向内说话,声音在夜风中暧昧不清。车内的阴影中,两条雪白手臂忽然如蛇般伸出,搂住男人的脖颈,派翠西娅·古奇显然已经烂醉如泥,整个身体都缠在对方身上,被扶出后座时几乎站立不住,发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软语娇嗔,随风传上二楼。
一声低低的冷笑响起,特莉休不知何时已站在布加拉提身边,直到此刻,少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在月光下如珍珠般晶莹。
但此刻的布加拉提却也顾不上安慰她了,他震惊地望着脚下正在发生的一切,或者准确来说,他正不敢置信地看向送古奇女士回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心有所感,将臂弯里的醉鬼交给别墅仆佣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楼上窗口的亮光,正与布加拉提四目相对——
闪烁的金发,刀锋般的利眼,以及见之难忘的一张脸。
他的老朋友普罗修特正向他微笑致意。
而布加拉提如坠冰窟。
(第九章完)
【普罗里苏♀】lithium flower(6)
“我知道还缺了什么了!”杰拉德站在远处打量了已经穿上礼裙的里苏特,“指甲油。手指上空空的怎么行?——索尔贝,帮我把指甲油拿过来。”
正在给里苏特梳头发的索尔贝放下手中的梳子,回到房间拿了一罐黑色的指甲油给杰拉德,又回去给里苏特梳理发型。杰拉德牵过里苏特的手,打开指甲油,细致地往里苏特的指甲上一笔一笔地涂上浓郁的黑色。
“贝西,帮我倒杯水可以吗?”里苏特坐在她常常坐的那个沙发上,闭着眼睛让梅洛尼拿着刷子在她的脸上抹抹画画,而贝西则坐在梅洛尼的旁边给他打下手,听到里苏特的话之后便回到厨房给里苏特到了一杯柠檬水。
“照张相纪念几下吧,队长化妆的场面可不常见。”霍尔马吉欧说着,一道强......
“我知道还缺了什么了!”杰拉德站在远处打量了已经穿上礼裙的里苏特,“指甲油。手指上空空的怎么行?——索尔贝,帮我把指甲油拿过来。”
正在给里苏特梳头发的索尔贝放下手中的梳子,回到房间拿了一罐黑色的指甲油给杰拉德,又回去给里苏特梳理发型。杰拉德牵过里苏特的手,打开指甲油,细致地往里苏特的指甲上一笔一笔地涂上浓郁的黑色。
“贝西,帮我倒杯水可以吗?”里苏特坐在她常常坐的那个沙发上,闭着眼睛让梅洛尼拿着刷子在她的脸上抹抹画画,而贝西则坐在梅洛尼的旁边给他打下手,听到里苏特的话之后便回到厨房给里苏特到了一杯柠檬水。
“照张相纪念几下吧,队长化妆的场面可不常见。”霍尔马吉欧说着,一道强烈的闪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连原本就闭着眼睛的里苏特也控制不住地皱起眉头。
“等结束之后再照相,霍尔马吉欧。”里苏特说。
“是啊,我可不想把队长的眼妆搞砸了。”梅洛尼从手中的眼影盘中用手指蘸取了些许亮片,涂抹在了里苏特的眼皮上。
“这么久了还没有弄好吗?”因为要抽烟被赶到门口的普罗休特此时已经抽完了烟回到室内,他已经穿好了早就准备好的西装,金发也被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
“头发好了。”索尔贝简洁地说,收起头梳和卷发棒,坐到杰拉德的身边。
梅洛尼用眼神示意贝西将他刚刚购入的化妆箱拿过来,将眼线笔放回了箱子中,又从中取出几支口红,在自己的手臂上对比着颜色,从中抽出一支往里苏特的嘴唇上描摹,一抹浓重的血红色染红了里苏特原本颜色寡淡的厚唇。
“很漂亮吧?队长用这个红色。”梅洛尼有些洋洋得意地问,“是不是有一种蛇蝎美人的感觉?”
“梅洛尼,你是不是最近几天都在用娃娃脸看美妆视频啊?”加丘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问道。
“我还在我自己脸上练习了好几遍。”梅洛尼回答,“——对了,往这里再涂上一点亮片会更好看!”
里苏特任着这几人在她的身上忙活,几乎一动也不敢动,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化妆过了,这种感觉已经变得陌生起来。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各位。”普罗休特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完成了。”梅洛尼结束手中的动作,将刷子放下,而杰拉德则同样放下手中的小玻璃瓶,握住里苏特的右手,将对方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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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wb在黑夜里抓乌鸦/ao3 lamper
【普罗里苏♀】lithium flower(5)
是性转粥捏
***
里苏特早晨醒来的时候感到下腹部一阵酸胀,她从床上坐起来,挪动沉重的双腿,坐在床沿边,突然发现床上有着一摊血迹。她有些困惑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迅速从衣柜里抽出几件新衣服,撞开卧室的门冲进了厕所,重重地关上了门,坐在了马桶上,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
“里苏特,出了什么事吗?”霍尔马吉欧敲着门。
“把梅洛尼叫过来。”
“什么?”
“把梅洛尼叫过来,霍尔马吉欧!”
“好的好的,你别急,我去把他叫过来。”霍尔马吉欧说,走回去敲响了梅洛尼的房门,而在这期间,其他所有人都被吵醒了,他们揉着眼睛看着梅洛尼哈欠连天地走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
是性转粥捏
***
里苏特早晨醒来的时候感到下腹部一阵酸胀,她从床上坐起来,挪动沉重的双腿,坐在床沿边,突然发现床上有着一摊血迹。她有些困惑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迅速从衣柜里抽出几件新衣服,撞开卧室的门冲进了厕所,重重地关上了门,坐在了马桶上,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
“里苏特,出了什么事吗?”霍尔马吉欧敲着门。
“把梅洛尼叫过来。”
“什么?”
“把梅洛尼叫过来,霍尔马吉欧!”
“好的好的,你别急,我去把他叫过来。”霍尔马吉欧说,走回去敲响了梅洛尼的房门,而在这期间,其他所有人都被吵醒了,他们揉着眼睛看着梅洛尼哈欠连天地走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
“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来。”
“什么?”加丘捶了一下墙壁,“里苏特上厕所为什么要你进去?”
“里苏特有什么事在厕所里需要找你?”普罗休特靠在门框上,不爽地双手环胸。
“我不知道,队长找我肯定有她的理由。”梅洛尼耸了耸肩,打开了厕所的门,在其他人能往门缝里偷瞄一眼之前关上了门。
“找梅洛尼过去?……有梅洛尼的地方准没有什么好事。”加丘说。
“要不要我从镜子过去看看?”
“别,你这样做只会惹里苏特生气。”普罗休特皱着眉。
“好了,都回去睡觉。”霍尔马吉欧拍了拍伊鲁索的肩膀,忍住自己的哈欠,打开房门,“今天可是什么任务都没有,我要多睡一会儿。”
但是在他回到自己的床上之前,梅洛尼便打开了厕所的门,神情严肃地对站在走廊上的众人说:“队长月经来了。——你们都是什么表情,我之前用娃娃脸给队长抽血检查的时候就说了队长的……”
“吵死了梅洛尼!”加丘大叫,“我们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是说队长……”伊鲁索看起来正在重启自己的脑子,早起对他拥有清醒的脑子并没有帮助。
“队长需要止痛药,卫生巾或者卫生棉条,以及充足的热量摄入。”梅洛尼说。
“冰箱里有昨天晚上剩下的披萨。”普罗休特说,“止疼片应该就在卫生间的镜子后面,里苏特知道在哪里。”
“剩下的披萨?我们能至少给队长吃块牛排吗?”
“好吧,我等下会去煎块牛排给队长当午餐。”普罗休特抬了抬手示意同意。
“梅洛尼!”在卫生间里的里苏特大喊了一声,“不要闲聊了!”
“马上!”梅洛尼立刻站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再次出门时已经穿上了外衣,手指上挂着机车的钥匙,“我去趟超市,很快回来。”
梅洛尼出门后,卫生间里很快传来花洒的水流声,聚在二楼走廊里的暗杀组成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散了散了。”霍尔马吉欧拍了拍手,率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其他几人也只能在梅洛尼回来之前选择回屋睡个回笼觉,而普罗休特则拿了今天的第一根烟到了厨房,在煤气灶上点燃,试图从冰箱里挖出一块没有冻在冰块里的牛排。
当他用微波炉解冻完那块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的肉并且放进油锅里滋滋作响时,门外就响起了机车的轰鸣声,梅洛尼双手提着两大个塑料袋用身体顶开门走了进来。
“他妈的,梅洛尼,你是买了个一年的量吗?要是里苏特下个月就变回来了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队长用着觉得不舒服呢?所以我把货架上几乎每一种都买了。”梅洛尼说着就拿着两个塑料袋往楼上走,“伊鲁索,帮我把这两个袋子拿给队长。”
“你们都站在这里盯着我干什么?”里苏特终于能够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受到了所有在据点中的成员的夹道欢迎,“你们没有事要做吗?”
“……你感觉怎么样,队长?”梅洛尼问。
“没有什么感觉。”里苏特坦诚地说,“但是我现在只想回到房间躺下。”
站在走廊中的几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通向走廊尽头里苏特房间的小道,但在狭窄的走廊中里苏特还是不得用挤过去的。
“普罗休特给你做了牛排。”加丘指着普罗休特说。
“刚起床就吃牛排?”里苏特问,“吃昨天剩下的披萨就很好,牛排有些太油腻了。”
“他妈的,我就说了!”普罗休特用力地将香烟摁在墙壁上拧灭,在原本就破旧的墙上又留下一个火烧的痕迹。
里苏特的屁股刚沾到床铺,房门便被普罗休特一脚踢开了,一个装着牛排的小盘子被放在了里苏特的床头柜上,已经被切成了可以直接入口的小块,普罗休特将一把叉子塞到了里苏特的手里。
“我已经把牛排做好了,你必须把它吃掉。”普罗休特把盘子又放在了坐在床上的里苏特的膝盖上,“你需要充足的热量。”
里苏特握着叉子,沉默地盯着盘子中牛排的横切面,叉起一块送入口中。
“……你一直盯着我,是想要我给你一个评价吗?”里苏特又从盘子中叉起一块牛肉。
“你至少说一句吧?”
“说实话,很一般。”里苏特又吃了一块,“肉已经不太新鲜了,调味也不太够,火候还行,但是因为是你好心做的,我会吃完的。”
“我用刀把这块肉从冰层里撬出来的,我猜也不新鲜了。”普罗休特干脆地挪了挪身子坐在了里苏特的床边上,给里苏特倒了一杯水,拿在手中,“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很好。”里苏特说,“只是想要躺着休息一会儿。”
里苏特躺在床上一整个下午,整个据点似乎有些过分安静了,连平常最为易怒的加丘也十分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从他房间传来的游戏机的声音。在所有人都吃过午餐之后索尔贝和杰拉德回到了据点,两人坐在里苏特的床边报告了调查的最新进度。
***
剩下的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茶布/茸米/队哥】古奇家族谋杀案(八)
【第八章:来自老板的第一条指令】
1.不得不加注释……
2.本章以及后续关于时尚界的黑幕都有现实依据。
-1-
问询室有两扇门,一扇返回牢狱,另一扇通往自由。
米斯达坐在房间中央的木桌前,双手反铐在靠背椅的扶手上,铐得很紧,锁片几乎吃进肉里。桌边支架上摆放着一台录音设备,亮着红灯,磁带正在其间缓缓旋转。
坐在他对面的条子五大三粗、面目模糊,如鹦鹉学舌般重复询问那些已经问过一百万遍的问题:“你是怎么拿到手枪的?”“你与射击毛里奇奥·古奇的枪手是什么关系?”“你为何不把手枪上交警方?”
米斯达实在连嘴都懒得张。
他开始神游物外,试图...
【第八章:来自老板的第一条指令】
1.不得不加注释……
2.本章以及后续关于时尚界的黑幕都有现实依据。
-1-
问询室有两扇门,一扇返回牢狱,另一扇通往自由。
米斯达坐在房间中央的木桌前,双手反铐在靠背椅的扶手上,铐得很紧,锁片几乎吃进肉里。桌边支架上摆放着一台录音设备,亮着红灯,磁带正在其间缓缓旋转。
坐在他对面的条子五大三粗、面目模糊,如鹦鹉学舌般重复询问那些已经问过一百万遍的问题:“你是怎么拿到手枪的?”“你与射击毛里奇奥·古奇的枪手是什么关系?”“你为何不把手枪上交警方?”
米斯达实在连嘴都懒得张。
他开始神游物外,试图理清这些天的来龙去脉。他还记得那一晚单人囚室里的梦魇,直到此刻依旧让人遍体生寒,然后是烧得稀里糊涂的,再然后忽然在医院里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满脸关切的乔鲁诺……
米斯达忍不住咧嘴傻笑,而对面的条子终于无法忍受漠视,一拍桌子站起来吼:“别装聋,我问你话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别白费力气了。”米斯达告诉他,他现在心情很好,没兴趣和人吵架,他想明白了——不,或者应该这样说,既然想不明白又何必去想呢?当条子把他从医院带走时,和乔乔在一起的那个好脾气帅哥告诉他,有人会出手搞定一切,让他不必担心,很快就能摆脱牢狱之灾。
既然乔鲁诺都这么说了,那多想无益,等出去后问他就好,反正除死无大事。
可今天负责审问的条子似乎特别暴躁,他一把揪住米斯达的囚服领口把他从椅子里拎了起来,冲着他的脸咆哮。米斯达根本没有费心去听,只感觉喷溅出来的口水恶心透顶,而且,两只手腕疼痛欲裂。
“砰”的一声响,两人头顶的日光灯突然爆开,碎片四散;录音机的磁带疯狂倒转,红灯闪成一片发出刺耳噪音,正快速将录好的内容洗掉;桌子边上放着的一只咖啡杯翻倒在地,泥浆色的液体全泼在那条子的裤腿上。
他惊叫着跳开,同时松开了手;米斯达落回椅子里,感觉双臂血液重新回流,一阵刺痛麻木。
门在此时打开——通向外间的那一扇,米斯达抬头认出走进来的人,是他被抓那天负责提审的警官。这家伙待人还算和气,是这群混蛋里勉强不太混蛋的那个,他记得他好像叫“马蒂亚斯”。
“怎么回事?”警官问,环视着狼藉的审问室。
刚才想要动粗的条子连忙掩饰:“长官,没……没什么,我把咖啡打翻了,灯也……灯也不知怎么炸掉了。”
马蒂亚斯走到桌前看了看,伸手按掉录音器的复位键,吩咐:“算了,你去找后勤组收拾一下,这个人我来处理。”
“你要干嘛?”米斯达惊觉。
马蒂亚斯瞟他一眼:“混小子,”他说,“跟我出来,有人要保释你。”
他弯腰替米斯达解开手铐,在看到腕上两道血痕时皱了皱眉,不过什么都没说。
-2-
米斯达以为来人肯定是乔鲁诺,但他猜错了,等在办公室里的是那个他在医院里见过的黑发男人。
那男人冲他笑了笑,向马蒂亚斯打招呼:“警官,您好,我还以为会是……阿帕基警官。”
马蒂亚斯叹了口气:“雷欧不在——布加拉提,别和我装傻,我清楚你是吃哪口饭的,套近乎就免了吧。”
布加拉提的脸色变了变:“雷欧……阿帕基警官怎么了?我真没听说。”
“怎么,你们两个还挺熟的?”
“近一年合作过好几次了,这回也多亏他。”
马蒂亚斯警官上下打量布加拉提好几眼,终究还是摆摆手:“唉,还不是为了这小子的破事,雷欧昨天被调到南区协助巡查去了,从跑街重新做起,一撸到底,他最近真是走霉运,我早劝过他不能烂好心。”
布加拉提目光闪了闪,抿紧嘴唇。
“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你,布加拉提,真能行啊,手眼通天,这种证人你也能捞出去。”
“我只是个中间人,您知道的,替人办事,跑腿而已。”
马蒂亚斯“哼”了一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在一摞盖了印章的空白文件上奋笔疾书,几分钟后,将最上面那页撕了下来,递给布加拉提:“去交钱吧,然后带着这小子迅速滚蛋!我要提醒你们,这只是保释,他的人不能离开米兰,每周必须回警局报道,否则我们立即发通缉令。”
“好的,警官,非常感谢,我们懂规矩,您大可放心。”布加拉提接过文件,转头向听呆了的米斯达微笑,“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走吧,跟我回家。”
穿过警局走廊时盖多·米斯达依旧晕乎乎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像堕入黑暗时那般猝不及防就……逃出生天了?枷锁与天空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竟然只需要一张纸?今天几号来着?无论如何一定是自己的幸运日。亏他之前还胡思乱想,怀疑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走出监牢呢,果然万事自有安排。
身前的布加拉提推开大门,阳光瞬间涌入,米斯达一刹那忍不住抬手遮脸,眯起眼睛。太耀眼了,几乎无法直视。
等他终于适应了亮度,却发现也许那并不是阳光,只不过是站在门外的乔鲁诺·乔巴拿。
他就在那里,微笑着看向他,灿烂的金发在微风中飞扬,就像是“幸运”本身。米斯达只感觉由内而外,自己的整个人都被他照亮了。
但还没来得及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头顶突然“嗖”一下窜出个金黄色的光点,飞向乔鲁诺,抢先一步落在他伸出的掌心里。
“乔鲁诺~我好想你好想你啊~米斯达太笨了,警察局一点都不好玩!”
那光点中傻乎乎的小东西几乎都要哭出来。
米斯达气得要命,他已经在病床上大略知道了这是他的替身,以及什么是替身。之前在问询室时也是这东西在制造麻烦,救他于危难之间,但……拜托,为什么他的替身会是个话唠,并且还总是哭唧唧的?这真是太不爷们儿了!
那小东西还在喊,一边喊一边蹭乔鲁诺的手心:“我饿了~乔鲁诺~”
——对,为什么只有他的替身还要吃东西?并且挑三拣四抱怨拘留所的盒饭很难吃(虽然确实很难吃,恶~)?什么“替身是灵魂的映射”?这特么绝对不合理!
乔鲁诺笑盈盈用手指抚了抚那金黄色的小家伙,动作就像在撸一只非常小的毛茸茸的宠物。也许是心理作用,但米斯达忽然也感觉后背痒痒的,这绝对绝对不合理!
他正打定主意要冲上去继续那个被打断的拥抱,他现在真想吻他,特别特别想!虽然警局门口人来人往,显然不适合引人侧目,但……
“请问你是盖多·米斯达先生吗?”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忽然来到他身边,穿着正装打着领带,瞧起来像是银行办事员或者保险经理,此刻主动和他搭话,满脸恐惧。
米斯达愣住,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家伙:“我是,你谁啊?”他问。
来人明显松了口气,哆哆嗦嗦从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翻出个信封塞进米斯达手中,没头没脑解释:“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自顾自掉头离去,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魔鬼在追赶,米斯达喊了好几嗓子他都不搭理。
“这人有毛病啊!”米斯达嘟囔,低头仔细端详手里的信封——底色是俗气的粉红,上面洒着不规则的深红色斑点。
“这里面不会塞着脏东西吧?”他想把那信封拿起来对着阳光检查。
猛然,手被身旁的黑发男人按住了。布加拉提瞧上去那么温和,但其实手劲极大,简直像只铁钳,牢牢控制住米斯达的腕骨。
“把东西收好,去停车场,我们先回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神色肃然。
-3-
到达里贝乔是下午三点,还远不到酒吧的营业时间,布加拉提带着两人从侧门直上二楼,回到他们平时自住的小套房。刚推开门,忽听“砰砰”两声响,紧接着无数彩带和纸花从天而降,飘落在三人头顶。与此同时,是纳兰迦咋咋呼呼的叫声:“恭喜米斯达!欢迎回家!(≧∇≦)”
布加拉提一边用手扯着头发上粘的彩条,一边无奈地盯向两个逃学的小鬼。“我们吃完中午饭才溜出来的,”福葛乖觉地解释,“今天算特殊情况吧!”纳兰迦则迅速端出大盘爆米花和整筒薯片,冲到米斯达面前毫不见外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纳兰迦·吉尔伽,你会玩吗‘铁甲飞龙’吗?”
【铁甲飞龙:1995年3月10日发行的世嘉土星主机游戏,全3D飞行射击,在那个2D时代带给玩家巨大震撼,肯定会是纳兰迦和米斯达喜欢的游戏,假如布加拉提给他们买土星游戏机的话。同时该游戏的背景故事设定非常悲壮,奠定了该系列灰色的基调。】
布加拉提无奈阻止了同样毫不见外立刻就要兴冲冲和纳兰迦联机的米斯达,对房间里这些各有各让人头疼理由的小鬼们下令:“都先等等。刚好大家都在,正事优先,一会儿再庆祝。米斯达,把你的任务指令拿出来吧。”
福葛和纳兰迦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任务?”米斯达一愣,终于醒悟过来,从兜里掏出那个粉色的信封,边边角角已经皱巴巴的。
布加拉提转身面向乔鲁诺:“我必须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和我们不一样,乔鲁诺·乔巴拿,直到此时此刻你依旧是自由的,你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你还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为了你自己好,你应该马上离开。”
乔鲁诺和米斯达四目相对,又抽回视线平静地回答:“谢谢,布加拉提先生,但您知道我是不会离开的。我没得可选,因为我已经选了米斯达——而且我知道了这么多,早就不可能真正置身事外了,对吧?”
布加拉提沉默两秒,最终点点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他吩咐米斯达把信封拆开看看,“里面应该写着老板给你的指令,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按常理推断,难度不会太高,老板……很少会让我们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
米斯达连忙遵照执行,他显然也很紧张,将封口撕得七零八落。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打字机打出的一行文字:“听从布加拉提指挥。”后面只有一个数字,没有落款。
布加拉提长舒一口气:“这也好。跟着我的话,有什么意外我还可以帮你补救,但这样你也必须加入我们的任务了。”
说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同样的粉色信封已出现在布加拉提手中。信封的封口整整齐齐撕成了两半。
布加拉提将里面的卡片取出来,同样是打字机打出的文字,后面同样附有一个数字;另外,信封里还有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把头发染成泡泡糖色的美少女,穿着火辣,眼神桀骜不驯。米斯达忍不住弹了一下舌。
“这是谁?”福葛发问。
“特莉休·古奇,”布加拉提回答,“之前被枪杀的毛里奇奥·古奇和前妻的独生女,古奇帝国亿万家产的女继承人。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上周她母亲收到了死亡威胁,所以正在紧急寻找保镖。”
他把那张卡片上的指令展示给在场所有人,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保护她的安全,直至遗产继承手续完成。
“可是我们……”乔鲁诺立刻意识到关键所在,无论如何理想的保镖人选也不太可能是年轻男人和四个(他理所当然把自己算在其中)未成年人吧?老板为什么把这种任务安排给布加拉提?如果他真如传说中那般全知全能,他手底下肯定有更合适的人选啊?
布加拉提却显然不这么想,他慢慢将卡片放回信封里,然后让它们消失在腰侧突然出现的拉链里:“有一个中间人可以介绍我们过去,”他告诉大家,“等我和这位女士谈过,她就会明白了。”
-4-
马蒂亚斯警官在办公桌前独坐良久,终究还是拿起电话拨出去,片刻后线路接通,对面一片嘈杂。
“嗨,雷欧!”他扯着嗓子喊。
“哐”的一声,像是车门关上了,杂音顿时消失大半,阿帕基的声音清晰起来:“马特?”
“你在哪儿呢?这么吵。”
“在德米里克广场这边,刚抓了个沿街卖药的小混混,给东区分局送过去了。”
马蒂亚斯皱眉:“怎么你又跑东边去了?”
“他骑着摩托疯跑啊,追着追着就过来了。”阿帕基答。
马蒂亚斯无奈:“你这混小子,又把警车开得像塞纳吧?”
【埃尔顿·塞纳:阿帕基崇拜的巴西天才赛车手,94年意外死于赛道事故,英年早逝。】
“小意思。”阿帕基表示。
马蒂亚斯无奈:“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好歹悠着点,”他环顾左右,压低声音,“波尔波这杂碎从总局空降下来主管这案子,新官上任三把火,拿咱们当靶子打再正常不过了,你别放在心上。反正只是暂时借调,又不是把你开除了,说不定过两周就叫你回来。”
“我真没事,马特,”阿帕基反而安慰他,“我不在乎那个婊子养的,随他去!说实话这两天在外头跑跑我还舒服点,至少没有那么气闷,反而是你,还在他眼皮底下才要多加小心。”
马蒂亚斯苦笑,偷偷看一眼通往直属上司办公室的那扇门:“我没事的,我好歹是混了十年的老油条了,他不能把我怎么样,顶多也把我调出去,刚好和你搭伴巡街。”
“呵,那我可高兴了……”
“对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刚才米斯达那傻小子被保释了,所以你之前那个‘违反安保纪律让无关人员接触重要证人’的罪名已经不算个事儿。再过几天,最多一两周,等波尔波的火气烧完了,我就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被保释?”
“对,你也没想到吧?咱们还是小瞧了布加拉提。不知道他走了谁的门路,波尔波竟然直接同意了他的保释申请……怎么了,雷欧?”
“没什么,马特,没什么……案子还有什么进展?”
“你还关心案子啊?”
“就是问问,反正我现在很闲,刚好冷静下来思考案情。对了,之前派翠西娅·古奇的调查完成了吗?关于她隐瞒行踪的事?”
马蒂亚斯将电话听筒夹在下颌与肩膀之间,伸手在办公桌上翻找,最终从案卷里抽出一份报告:“早上刚送来,我们猜得没错,她的确说了谎,毛里奇奥一死她就跑到米兰来了,就住在威尼斯街毛里奇奥的公寓里,约我们见面那天才回科莫去。”
“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吧?”
“可能因为那公寓之前一直住着毛里奇奥和他的新情人葆拉,据说两个人都要结婚了。结果毛里奇奥死的那天下午她就直接冲进去把人赶了出来,连行李都没让人家收拾带走——按理说现在遗嘱还没宣读,她是没资格霸占那房子的,也许就因为这个她才刻意隐瞒。”
雷欧·阿帕基在电话那头沉默着,马蒂亚斯几乎能够看见他皱眉思索的模样。
“你还真是上心。”他不由感叹。
阿帕基在电流里仿佛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喜欢穿制服才当警察的,”他平静说道,“如果不是所有问题都该有个答案,警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这个死心眼儿啊……”马蒂亚斯面对自己执拗的后辈委实心情复杂,即觉得他傻得可爱,有时又不禁暗生钦佩,但终究只有摇头叹息,他们没有生活在传说故事里,在这个世界里,英雄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又翻了翻手中那沓纸,续道:“其实她隐瞒的事远不止这一件,无论怎么看古奇女士对警方都没有信任可言。这报告里还有个消息,上周有人给她寄了死亡威胁,要求她和她女儿放弃自己的继承权,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这件事她甚至没有告知我们,反而去找了个灵媒求助。”
“灵媒?”阿帕基的声音忽然提高,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灵媒,就是在电视节目里装神弄鬼的那种。某个据说是埃及来的女人最近非常火,好像是叫马莱娅吧?古奇女士很信任她,正在通过她给女儿寻找保镖。”
“她不和古奇家族的人商量我可以理解,毕竟有利益冲突放在哪儿;但她即不信任警察,也不信任专业的安保公司和私家侦探,反而去相信一个……灵媒?灵媒能告诉她什么?天秤座的人适合当保镖?”
“谁知道?我可不懂星相学,更别问我那些超级有钱人怎么想,”马蒂亚斯自嘲道,“我要能理解的话说不定早就发财了,也不用再披这身皮。不过,雷欧,你千万别小瞧这职业,他们和三教九流都有交往,可绝对不好应付。”
“这案子里难道还有好应付的人吗?”阿帕基反问。
他们在电话两边不约而同笑起来。
-5-
雷欧·阿帕基挂上车载电话,笑容迅速黯淡下去,最终一脸肃穆。他抬起头,透过车窗玻璃能够看见不远处的整排公寓楼。
他对马蒂亚斯说了谎,此刻他正身处市中心,时尚四边形的边缘区域,与游客云集的埃马努埃莱二世长廊和斯卡拉大剧院只隔几百米。窄街对面不久前还拉有黄黑相间的警戒线,但随着唯一目击证人贝利可罗的自杀身亡,警戒已经部分解除了,除了顶楼被封闭外其余租客都已正常返回入住。而阿帕基警官的目光就落在三层外墙上悬挂的一面招牌上面,那是间独立时装工作室。
严格来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专案组,也就同时失去了调阅警方资料库的权限,除了和老搭档聊天打听点新进展外什么都做不了。但假如当真什么都不做,那也就不是雷欧·阿帕基了,他是真的热爱他的工作,并且以此为傲——更何况,此时此刻,假如不全心全意投入到案子里去,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布加拉提。
他总是在想布加拉提,这太糟糕了。糟糕到他都忍不住要鄙视自己:阿帕基,你是男人,别像个无能为力嚎哭耍赖的孩子,接受现实吧,好歹给自己留点自尊心!但……他感觉肋骨下的某个地方一阵钝痛,于是抿紧嘴唇,试图集中注意力。
这线索……其实完全称不上是个线索,它的可能性微渺到近乎绝望。但对于此刻已真正绝望的阿帕基来说,怎么也比没有更好。在第三次重翻自己记录的口供笔记时阿帕基发现,某位曾看守这里的巡警提到,有人在封锁后进入过这栋建筑物,并且在其中逗留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人应该的确是这间工作室的设计师,因为他是用自己的钥匙开的门。虽然只有半小时,虽然在他离开后贝利可罗还存活了好几天,但实在无路可走的阿帕基还是拜托自己在国税局的熟人帮忙起了这间工作室的底,他原先希望可以和古奇集团的某些人扯上关系,从而指明新的调查方向,但结果却出乎意料,这工作室的出资方有想要收购古奇的国际资本开云集团,这倒很正常,但重点在于,剩下的都来自……南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雷欧?”老同学告诉他,“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
阿帕基感觉自己心脏狂跳,然后一路向下沉,他当然听懂了,耸人听闻的“火车爆炸案”才过去刚刚十年,而人尽皆知的幕后黑手此刻依旧舒舒服服活在人间,“缄默”本身就是答案。
【火车爆炸案:因为那不勒斯黑手党对司法界高层的暗杀行动,1984年从那不勒斯开往米兰的904号快车在进入隧道时突发爆炸,造成283人伤亡。而指使者在2017年才寿终正寝死于家中,享年87岁。】
所以这里也是“他们”的触手之一?市场上大多数奢侈品服饰并不是出自各大品牌自有的工厂,而是来源于那不勒斯周边的无名作坊,很多甚至连品牌方的鉴定专家也无法区分,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世界上最为光鲜亮丽的产业每年都能贡献千万亿里拉的合法价值,同时还能将十倍于此的黑色收入洗成雪白,自诞生那刻起,它就与最深邃的暗影共存,到如今早就形成了奇怪的共生模式,硬要分割的话两边都会鲜血淋漓。
——也许流的就是他的血了,阿帕基不禁弯起嘴角。
但他还是走下了警车。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您一定是搞错了,警官。”
果不其然,在看过他的证件之后,自称工作室负责人的中年男子立刻否认。
“那你们一定有东西被盗吧?”阿帕基早有预料,“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带着很多疑似图纸的东西离开这里。”
负责人略显为难地环顾四周,此刻不大的工作室里人来人往,吆三喝四,乱成一团:“暂时还没发现,您也瞧见了,我们在预备下一场时装秀,都忙疯了,这些小事真顾不上。”
阿帕基犹不死心:“我最后确认一次,先生,您肯定您的工作室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吗?男性,金发,身高180cm,很瘦……”
雷欧的声音忽然停顿,睁大双眼,却对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他似乎听到了冥冥中传来的一声“咔哒”,那是齿轮榫合的轻响。他可以向上帝起誓,直到几秒钟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但突然之间,就好像天使或者魔鬼把这念头放进他的脑子里,就那么……灵光一闪!
——他竟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个!
他飞快从口袋里掏出记录本,翻动,忽略贴在里面的前三张照片复印件,泛黄的颜色、华服美女、金发少年,纸页终于停住,出现了一张新照片,第四张,阿帕基也是刚刚拿到手,来自里贝乔附近一家咖啡店的摄像头,是他按照精确时间点查询到的监控截图:某个金发男人无意识投来的惊鸿一瞥,神情疏离,目下无尘。
“你确定……不认得这个人吗?”阿帕基警官将照片递给他,一字一顿问道。
他甚至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了,那中年人目光中的动摇根本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又一枚新齿轮在他脑海中出现,缓缓旋转着,带动越来越多散碎的拼图改变位置,组合出奇妙形状。现在还太早,线索远远不够,完全无法窥视甚至不足以臆测全貌。但雷欧·阿帕基相信,只要继续追查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到答案的,所有的秘密肯定会有一个真相,而他为破解真相而生。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完美的犯罪,布加拉提,我会证明给你看。
(第八章 完)
【茶布/茸米/队哥】古奇家族谋杀案(七)
【第七章:血签名】
1. 强调下这里的茶布队哥和茸米橘莓之间有年龄差,差不多8岁左右吧,某种意义上说成年组和少年组是有代沟的(所以布姐彻底变成了布妈)。而且因为四小只并没有成为秧歌,所以也要比原作更像个普通青少年。
2.本章BGM:《TRIALS》(by:starset)
These trials make us who we are, who we are, we are,
阅历支持着我们走到今天,
We take our ...
【第七章:血签名】
1. 强调下这里的茶布队哥和茸米橘莓之间有年龄差,差不多8岁左右吧,某种意义上说成年组和少年组是有代沟的(所以布姐彻底变成了布妈)。而且因为四小只并没有成为秧歌,所以也要比原作更像个普通青少年。
2.本章BGM:《TRIALS》(by:starset)
These trials make us who we are, who we are, we are,
阅历支持着我们走到今天,
We take our places in the dark,
黑暗中我们各就各位,
And turn our hearts to the stars,
每一颗心都向着远方的星辰。
-1-
雷欧·阿帕基斜倚着走廊墙壁闭目养神,一睁眼就能瞧见对面的抢救指示灯,无论看多少次,灯光都是血红色的,表明米斯达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他打从心底感觉疲惫,这是又一件无法解释的事,而每一件无法解释的事都注定了之后几天甚至几周的痛苦善后程序,很可能还代表了之前更长时间的辛劳全部灰飞烟灭,一切必须从头再来。他真的竭尽全力了,扑在这件案子上几近废寝忘食;可无论他多努力,却总好似在原地打转,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循环里,他的精力与热情都在其间消磨,永远看不到曙光。
身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觉得米斯达快死了,对吧?”
他侧头,发现是布加拉提收养的小鬼之一,很难对付的那个:潘纳科塔·福葛。
“医生说情况不乐观,你为什么这么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鬼应该不认识米斯达才对。
“否则你不会让乔鲁诺进去的,不是吗?你甚至和你同事吵了一架,刚才我都看见了。”
阿帕基突然烦躁起来,这孩子和乔鲁诺一个毛病——自以为是。他再难控制语气,生硬地怼回去:“那不关你事。”
福葛却不动怒。
“警官,你比我想象的好得多。”他说。
“呵,不叫条子了?谢了,不必。”
今天一定不是他的幸运日,连最后的丁点清静都保不住,几个小时后,等天亮了,今夜的大麻烦彻底传开,还不定有多少破玩意儿等着他呢,雷欧想想就感觉疲惫欲死。
可是,显然,福葛并不想放过他,他竟然问:“你真的喜欢布加拉提吗?”
阿帕基愣住:“你……”
“看在你今天提供的帮助份上,警官,我可以把你当成我们的朋友,至少暂时如此。”
阿帕基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小鬼什么毛病?
“……放弃吧。”福葛说。
阿帕基警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不可能的。布加拉提太善良了,你会让他为难,最终伤他的心,而你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放弃吧。”
雷欧真的开始生气了:“你胡说什么?小鬼!”
福葛忽然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举在两人之间,除了那纤细的手指什么都没有。“你能看见吗?”他问。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甚至看不见,对不对?”福葛的表情无比认真,“所以你是不可能理解布加拉提的,你即使再喜欢他也没用,你们不合适。”
“见鬼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米斯达不会死的,警官,无论医生怎么判断。你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就像白天与黑夜,所以,请离布加拉提远点,你会不幸的,而我不想看见他伤心。”
阿帕基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顿警告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傲慢小鬼以为他是谁?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讨厌呢?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该直接揍他一顿,和小鬼讲应该尊敬成年人的大道理还不如干脆揍他一顿!可还没下决定,另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由远及近:“福葛,福葛,布加拉提来了!”
雷欧的脊椎立刻离开了墙壁,他向声音来处张望,正看见布鲁诺·布加拉提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快步走出,衣袂当风,大步流星,鞋跟踏地的脆响回荡在凌晨寂静的医院里,他身旁跟着跑跑跳跳的纳兰迦。
阿帕基知道布加拉提在街区里是出名的受欢迎,几乎是个大众偶像,他甚至见过他站在路边和邻里老妇随意攀谈,尽情挥洒他的魅力,轻松操控全局。
这太正常了,谁看到这样的布加拉提不会爱上他呢?他总感觉自己已经很爱他了,但每一次见面似乎都在滋长这种迷恋,直至彻底神魂颠倒。
他是如此耀眼,就像一个真理。
他径直向他走来,到近处时阿帕基发现布加拉提的状态其实并不好,额间见汗,脸色比平时苍白,甚至连精致的发型都乱了,一缕不听话的刘海挂在发夹上,没有像平常那样柔顺地垂落下来。
他强忍住伸手替他抚平的冲动。
“谢谢你,雷欧,纳兰迦都和我说了。”他的声音中也透着丝丝疲惫。
“……没什么。”他舌头打结,像个傻子。
布加拉提瞟了一眼ICU病区的红灯:“乔鲁诺在里面?”
“是,”阿帕基点头,想了想还是附加一句,“医生说情况不妙,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米斯达不会死的,否则当时就断气了,根本撑不到现在。”布加拉提断然道,几乎和福葛的说辞一模一样。
阿帕基无法继续安之若素:“什么意思?”
“这只是种……疾病,我得过,福葛和纳兰迦也得过,我们都活下来了,米斯达也会挺过来的,就算是为了乔鲁诺。”
阿帕基看看布加拉提又看看福葛,疑惑丝毫不减,怎么一个两个讲话都云山雾罩!
布加拉提会意:“所以福葛告诉你了?对,纳兰迦……得病时就是他帮忙照顾的。雷欧,我向你保证,我们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不太好解释,总之今天多谢你了,我真的欠你人情。”
“别说见外的话。”
布加拉提向他微笑。阿帕基的目光却没办法从他头上那绺不听话的发丝上移开,感觉自己的手正蠢蠢欲动。太糟糕了!也许这几天真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也许是那趾高气昂的小鬼莫名其妙的警告,雷欧警官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左冲右突,仿佛立刻就要刺破胸腔。
“能帮忙把乔鲁诺喊出来吗?我得和他谈谈,他恐怕急坏了。”
阿帕基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好……嗯,今天晚上有空聊聊吗?当然是等你忙完。”
布加拉提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好啊,你想到让我怎么还人情了吗?等我先把孩子们安顿好,夜里肯定要守在医院里了,咱们有大把时间。”
-2-
布加拉提递给乔鲁诺一个创可贴,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口袋里装这种东西。事实上,乔鲁诺经常觉得奇怪,布加拉提总能拿出各种各样的实用物品,但他的窄身西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足够空间的样子。
直到此刻,乔鲁诺这才发觉自己竟然隔着塑胶手套咬破了右手食指的指关节,血已经流了出来,沾在手套内侧,粘哒哒的。
“医院里病菌很多的。”布加拉提不赞成地摇摇头,很自然帮他脱掉手套,包扎起来。
乔鲁诺低垂着头,小小声道谢。
在他们头顶,走廊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电流声。最近的雷欧站在十几步之外倚靠墙壁,他的对面,是两颗小脑袋碰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
“纳兰迦说你也是替身使者,是吗?我不知道竟然有天生的替身使者。”布加拉提的声音轻如耳语,“那……老板的事他们也都对你说了?”
乔鲁诺点头。
布加拉提长叹一声:“这些孩子……他们不该告诉你的,这秘密太危险了,但他们信任你,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骂他们了。”
“……信任?”
“是的,也许你还不信任我们,别否认,我看得出;没人能在我面前说谎,乔鲁诺·乔巴拿,我向你保证!”
乔鲁诺的头又垂了下去,他默认了。
“你不必感觉抱歉,我不是在责怪你,乔鲁诺,信任不会平白无故产生。尽管福葛和纳兰迦已经吃过很多苦,但你还是比他们更成熟,而人越成熟,就越难以信任别人,这很正常。可是,信任也很重要,你明白吗?这世界又大又残酷,而我们生活在黑夜里,会比普通人更加艰难,所以,我们必须信任同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乔鲁诺望着布加拉提严肃的脸,良久,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
布加拉提忍不住微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和你说说米斯达的事吧……他俩有没有详细告诉过你,我们三个是怎么得到替身的?”
乔鲁诺摇头,但几乎同时,他已有了猜测:“你们和……米斯达一样?”
“对,你猜的没错。我们三个——其实不止我们三个,我所知道的所有替身使者几乎都有和米斯达相似的遭遇,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我们遇到了自己完全无法解决的难题,或者为了生存,或者为了保护,或者为了复仇,或者为了爱……当我们彻底绝望,走投无路,老板的使者忽然出现找到我们,给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否用自己的后半生交换对他的忠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直至债务还清。”
“这‘使者’不是人类吧?阿帕基警官说那时牢房里只有米斯达一个人。”
“是……某种莫可名状之物,就像影子活过来了,我也只见过那么一次,当时我年纪还很小,后来想想,也许那也是一种替身吧。”
“是老板的替身?”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可能不是,因为老板比那可怕得多,老板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乔鲁诺抿紧嘴唇,布加拉提继续道:“说实话,在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唯一一种得到替身的方法,替身就是老板赐予的武器,或者说,是我们从他那里借的债,而之后我们偿还的人生,就是本金加利息。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老板的考验,觉醒自己的替身,在我和我旧日的一些朋友成功的同时,还有更多的朋友死于非命。但你不必太担心,既然米斯达现在还活着,他就不会有事的,他现在经历的只是考验的过程而已,无论是我,还是福葛或者纳兰迦,我们都经历过这个过程,现在你只需要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战胜自己,这就够了。”
“我相信他。”乔鲁诺斩钉截铁回答。
“等他恢复我们三个再聊聊吧,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呢。不过,乔鲁诺,你要有心理准备,从今晚起,他就不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米斯达了,他已用血在合同上签名,余生必须面对许多艰难困苦,注定背负债务前行,甚至有时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何况……这也没什么,我们生来就没有选择,必须为父母和家庭还债,自然也应该为自己还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努力活下去。”
布加拉提看着少年坚定的脸,一方面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另一方面却也不由感叹,他是多么年轻啊!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只要真心相爱就意味着一切,所有的困难理所当然都能克服。
——而如今的自己,已经失去这种坚定多久了?
“我去给你弄点热乎乎的东西喝,今夜会很漫长,我们都需要一点,”布加拉提站起身,向远处望了一眼,见纳兰迦早就跃跃欲试,他笑了起来,“我叫他们来陪你聊聊天。”
乔鲁诺站起身,真诚地说道:“谢谢您,布加拉提先生!”
“叫我布加拉提就好,别那么客气。”少年认真的表情实在过于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在他的手掌落下去的时候,乔鲁诺明显身体一僵,但他努力克制住了,乖乖站在那里,不躲也不闪。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呢,布加拉提想,他又要忍不住叹气了。
-3-
布加拉提把纸杯递向阿帕基,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现冲咖啡,雷欧几乎感激地接过来呷一口,差点烫到舌头。
“哪儿弄来的?”他惊讶发问。
“值班医生办公室。”布加拉提答。
“你这也能搞定?”
“秘密。”布加拉提微笑,眼睛眯起,双手捧着杯子像猫一样小口啜饮,简直可爱至极。阿帕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失速了。
“想找我聊什么呢?案子不顺利吧?”
这不是今夜他真正想说的,但有人愿意倾听再好不过,何况那人是布加拉提,只是和他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就足够舒适了。
最终他告诉了他贝利可罗的诡异自杀(尽量不涉及细节),以及米斯达莫名其妙的发病(这个倒是可以多讲两句),当然还有让他最为头疼的古奇家族的冷漠态度,他们几乎在每一个环节上都不肯和警方配合,无限拖长商谈流程,竭尽全力掣肘。
“有时候我都感觉他们根本不在乎是谁杀了毛里奇奥,”末了,阿帕基吐糟,“他们也不相信我们可以找到凶手,只是催着警方快点结束尸检,让毛里奇奥下葬,他们好开始分遗产。”
“所以这案子要变成悬案了吗?”
“我不知道,”阿帕基疲惫地摇摇头,“我总觉得还有很多方向可以调查;我们明明有山一样多的线索急需分析研究;特别是尸检,目前只做了一次而已,如果以后有什么发现的话肯定需要第二第三次,可一旦下葬再想提取关键证据那就难了。但是……现在好像只有我这么想,就连马特都劝我别太认真了。”
“……雷欧?”
“嗯?”
“放弃吧。”布加拉提忽然说。
阿帕基感觉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理解你的不甘心,但……并不是所有案子都会破的,对吗?”
“不!”阿帕基毫不犹豫反驳,“布加拉提,这世上没有完美犯罪,走过之人必留痕迹,而我的工作就是追寻痕迹抽丝剥茧,直至最终到达真相。当然,这个案子很……奇怪,所以也许会需要更多精力和更多时间——但它值得,不是吗?”
“可是……真的会有完美犯罪的,雷欧。”
“这不可能,”阿帕基试图保持笑容,“那只是侦探小说里的文学幻想。”
布加拉提却没有笑:“假如——我是说假如,有这么一个人,他设计了某个案件,找来许多人共同出演:杀手、证人、旁观者……所有的所有,他单独给他们不同的指令,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件事,很简单的事,就像是在白纸上画一条线,但到了最后,所有人的线会首尾相连,变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雷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假如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一定能够创造完美犯罪,无论你多努力都不可能到达真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那些人又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听他的?只要有一个人画错了线,蜘蛛网就不会成型。你这个假设太理想化了。”
布加拉提长叹一声:“也许吧……但我总是担心……这会给你带来危险的,雷欧——既然古奇先生的家人都不在乎是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在乎呢?”
“我不在乎毛里奇奥·古奇,说实话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在乎真相,我是为了这个才选择当警察的,你明白吗……布鲁诺?”
他终于是鼓足勇气叫了他的名字,第一次。但布鲁诺·布加拉提只是略带哀伤地望着他,他在那盈盈目光中读到了无限的温柔与关心。
不知怎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他伸出手去,覆在对方的手背上。
布加拉提睁大眼睛,眨了眨,表情一片空茫。
他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我喜欢你,布鲁诺,我是认真的。”
良久,良久,久到阿帕基几乎都要窒息了,被他表白的人才有了回应:“……原来如此。”布加拉提轻声说。
这绝对不是雷欧警官预料之中的结果。
他傻傻问:“什么?”
“所以那束紫罗兰是真的想送给我?而不是想让我帮你追普罗修特?”
“什么什么?不是!当然不是!当然是真心送给你的,我那时原本想约你出去,只是没来得及说,而普罗修特是……另外一件事,和这无关!”
他忽然颠三倒四分辩不清,只感觉两颊像有火在烧,手足无措。
布加拉提微垂下头,目光落进半空的咖啡杯里。
“我很高兴,”他的声音是那么平和,“我很荣幸……”
雷欧感觉幸福极了,身体轻飘飘,几乎想要飞起来。
“……但是抱歉,雷欧,我们没可能的。”
布加拉提说。
再次抬起头时,他眼中所有的暖意已然荡然无存。帕尼尼的帕尔赛福涅,一个声音在阿帕基脑中回荡,魔法消失了,他又变回了永恒的石头。依旧美丽甚至愈加美丽,却终究只是冰冷的大理石。
“为什么?”他不该问的,只有最绝望的求爱者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无谓的挣扎,“为什么不可能,我真心爱你,布鲁诺!我觉得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我并不要求你立刻答应,但我不会放弃追求你的。”
布加拉提的笑容近乎哀愁:“假如我给过你什么不合适的暗示,请相信我绝不是故意的,我……我的确不讨厌你,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朋友,但问题不在这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也许甚至……不该做朋友的。”
他真的没想到竟会这么痛。
“……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能说爱我呢?”
“……我早已卖掉了我的灵魂,在账单上用血签名;而你有自由的、美好的人生,雷欧,不应该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布加拉提站起身,用一种雷欧从未听过的可怕疏离语调道别:“多谢您今夜的帮助,阿帕基警官,但是……请离我远点,你会不幸的。”
-4-
凌晨六点半,米兰城还在睡梦之中。斯福扎街尾的24小时家乐福里,值班收银员正支着头打盹儿,偌大的超市中只有寥寥几个顾客。
自动门忽然打开,一位穿着兜帽卫衣的客人大步走入,他在门口的两排货架上绕了一圈,假装拿起一罐糖果对着灯光查看,已借机标记了头顶所有摄像头的方位。三分钟后,他从收银员身后的监控荧屏中消失了。
凌晨六点四十分,他弄开员工通道的门下到停车场,早晨补货的卡车还没到,这里空荡荡的,角落停着辆最寻常不过的黑色菲亚特。他走过去,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里苏特·涅罗面无表情的脸。
直到此刻,普罗修特紧绷的肩膀才松弛下来。
“我讨厌这么早起。”他抱怨,转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你最好有急事。”
里苏特重新摇上车窗,把手边杯托上的咖啡递给普罗修特,套了双层纸杯,此刻还是热的。
“有人盯上我了。”他说,语气像根直线那么平。
普罗修特的脸从杯子弥漫的热气中抬起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怎么会?”
里苏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在停车场微弱的灯光下,那双眼几乎是墨蓝色的,睫毛也没有那么显眼了,只在翕动间偶尔闪烁微光。
“我的一个物资点被人发现了,应该不是行家干的,活儿太糙。但很奇怪,他们没有在那里埋伏我,也没有拿走我的东西。”
“你觉得……”
“那是个废屋,绝对没人见过我出现在附近。所以,真的很奇怪。”
“你……依旧永远不相信巧合,是吗?”
里苏特点头:“当然,所以一定有事正在发生,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我能帮上什么忙?我有备份物资可以分给你。”
“不,不用,物资保障没有问题,以防万一,我已经转移到另外的安全屋了,我们暂时还是继续独立行动比较好,毕竟我们的任务目标不一致。”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约我见面?里苏特,我晚上回住处看到你留的紧急联络信号还以为你出了事!”
“只是提醒你有危险存在……”
“你不信任我吗?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一切顺利。”普罗修特丢下咖啡,下意识抱紧双臂摆出防卫姿态。
“不,只是……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普罗,”里苏特依旧看着他的脸,“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起初普罗修特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几秒钟后他醒悟过来,不可置信地与那双诡异的黑红眼睛对视。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工作了十年,你知道,普罗,湿活儿总是价值最高。”
普罗修特闭上了嘴。
许久,他才开口:“里苏特,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里苏特的声音低下去,他慢慢倾斜身体靠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说话:“我不认为我们是老板手下欠债最久的人,但我们都清楚,从未有人能够还清债务,不是吗?”
普罗修特忽然感觉浑身发冷,难以自控地打了个寒噤。他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发问:“你把话说明白!”
太近了,他们两个距离太近。
里苏特的大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厚实的织物从他的指间松脱,里苏特移动身体,拉开距离,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你听懂了,普罗修特,我知道你听懂了。”
“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们为了这个目标舍弃了一切,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十年了!我们已经卖掉了灵魂……”
——我们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他不能将最后那点渺茫的希望也夺走。
里苏特将手指竖在唇边,提醒他注意音量,魔鬼有一千只眼睛和一千双耳朵,魔鬼无处不在。
“暂时这只是个怀疑……但你要小心,你太骄傲了,你的骄傲在割伤别人之前往往会首先伤到自己,所以,千万小心,谁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谨慎永远没有坏处。”
两个人全都沉默下来,许久之后,里苏特伸手拿起那杯咖啡再次递过去:“给,快凉了。”
普罗修特没有接。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知道,”里苏特放回咖啡杯,慢慢说下去,一字一句像有千钧重,“这个任务注定艰难,但……如果我能完成,如果我能活下来……”
普罗修特猛地打断他的话:“那你就该立刻离开这鬼地方,再也不回来!十年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你难道还没过够?”
“普罗……”
“里苏特·涅罗,你他妈真是婆婆妈妈!如果你敢……再说出什么……恶心的话,我就真要瞧不起你了,你不该这么愚蠢!”
里苏特忽然露出微笑,一点点,他真的真的很少笑。
普罗修特的心忽然乱了,他咬紧牙关强逼自己说下去:“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两不相欠。我们……只是睡过而已,我睡过的人多了。”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我早就发过誓这辈子永远不后悔,否则我一定会后悔和你搅在一起,你这副娘们儿兮兮的鬼样子真叫我恶心!”
里苏特仿佛一点都不生气,他依旧在笑。
普罗修特心乱如麻:“所以,别教训我了,先管好你自己。去完成你的任务,然后滚蛋!你很强,里兹,你会有……不错的人生,把前半辈子都忘了吧,这样对你最好。”
“我不想忘记任何东西,更不会忘记你,”里苏特回答,“无论如何。”
普罗修特只感觉心口一阵钝痛,喉咙里憋闷到几乎窒息。而里苏特的血红眼睛灼灼望着他,仿佛要在他的胸膛深处挖个洞,像把尖刀般插进去,再搅个天翻地覆。
他不容抗拒地伸出手,将普罗修特拉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比落在树林间的雪片还要轻。
“我们见面太多会很危险,所以……千万照顾好自己。”他说。
-5-
普罗修特知道自己从来不曾是个好男人,笑话,他甚至都不是个好人。
他天生冷血,对于养大他又抛弃他的母亲无爱无恨,对于曾给他美梦又叫他万劫不复的那个男人更是心无波澜。那男人曾经想要带他走。“然后呢?”那时候刚刚十四岁的普罗修特冷酷发问:“让我看着你像坨垃圾一样醉了哭、哭了醉?发酒疯冲我挥拳头?”当男人气急欲狂,痛骂“你是个怪物不是我儿子”的时候他也毫无感觉,反而回答:“我本来就不是。我妈是为了问你要钱才把我养大的,你不觉得我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吗?”
男人倒在他脚下崩溃嚎哭,手里还紧紧抓着威士忌酒瓶,仿佛那是他的救生绳——或者绞索。他失去了一切,家族、财产、继承权,妻子、女儿们、最终也失去了儿子,他的满腔抱负因志大才疏而化为过眼云烟,只有用酒精浸泡的余生勉强可以忍受。
对此,普罗修特生不出任何怜悯之心,他不像他,愚蠢而无能的弱者,他一定没有流着他的血,因为他只像那个拿着钱兴高采烈一走了之的女人。他生来如此,心硬如铁,孤身一人,他就是他自己而已。这就足够了。
但是,里苏特不一样。
做他们这行可以做足十年,没有死,没有疯,也没有飞掉脑子的,要不然生性残虐(显然里苏特并非如此),要不然视财如命(见鬼的他甚至在减价大卖场里淘衣服穿),要不然就像普罗修特这样天生就有点不正常;但是,里苏特以上都不是,他是个好男人,他甚至可能也是个好人——虽然他的专长是夺取人命,他身上背负的罪孽罄竹难书——但看在上帝份上,他大多数时候的表现真的像是死后也会上天堂。
他们相逢在那不勒斯,彼此的十七岁。
那时普罗修特已经闯出了点小名堂,而里苏特初来乍到,还是个西西里土包子。他们都刚刚得到替身能力,并且为此卖掉一生,在合同上用鲜血签名。
但……里苏特却是那样的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既灭绝人性又保留他的情感的?这个榆木脑袋的西西里佬,依旧愚蠢的相信生命中至大的谎言——可是,他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了,总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得承认,里苏特的外表几乎符合他所有的幻想,这实在是太糟糕了,而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比他强。即使骄傲如普罗修特也必须承认,里苏特比他更冷静比他更缜密,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比他更残酷无情。这彻底点燃了普罗修特天性中最黑暗幽邃的那部分,也同时点燃了他的无名Y火,焚天毁地,熊熊不熄。
这不过是X,他试图说服自己,或者征服欲,甚至慕强心理——绝不可能是别的。任何会令人心肠变软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废弃物,他不需要,他从没有需要过,因为依靠同类报团取暖的都是弱者,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是有过胡天胡地的好时光的,他们永远都很合拍,他喜欢他的一切,他总能清空他的脑子,让他短暂忘却脖子上恐惧的项圈。他们甚至在工作时也很默契,几乎心有灵犀,那段时间他们联手挑战最高难度的任务,总能活着回来,甚至毫发无损。那真的是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普罗修特忽然顿悟,他已陷得太深了。
那是某个深夜,两个人都昏昏欲睡。里苏特揽着他,用一半意大利语、一半西西里方言说胡话。普罗修特本来很享受的,他向来注重外表,他以赞美为食,对任何甜言蜜语都甘之如饴,但是那一天迷迷糊糊中却有一个词溜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立时睡意全消。
“你说什么,里兹?”他问,感觉空气突然变冷,皮肤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里苏特马上就要睡着了——刚相识时普罗修特从没有见过他睡觉,有时他看上去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但只要风吹草动立刻就会警觉,立刻就像把刚磨亮的尖刀般清醒,他几乎都以为他的替身能力让他不需要休息。但后来,一次又一次,再半夜被他大到讨人厌的呼噜声吵醒之后,普罗修特对这个大块头就再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里苏特依旧闭着眼睛,喃喃吐出一句话,三个词,讲得黏黏糊糊,像是粘在牙上,却令听清楚的普罗修特瞬间如坠冰窟。
他错了,他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关系不能是这样!
那一夜,他发疯一般摇醒他,两个人都不清醒,或者太清醒了,于是带着满肚子怒气大吵了一架,最后全都动了手,场面惨烈无比。结局就是,天亮之后再也无话可说,唯有分道扬镳。
对此,普罗修特只想长舒一口气。
他无法欺骗自己在那之后从未想起过里苏特,但他的的确确从未后悔。因为那是不对的,他们都是命不由己的游魂,别人手里的傀儡,人人生而孤独,人人注定孤独,孤独是最好的盔甲与保护色,孤独是他的光荣,他注定如此,所以……那是不对的。
里苏特太强,太可靠,他的怀抱太温暖了,总是令人忍不住依偎,甚至想要放弃自己,放弃一切。
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那无异于自寻死路,那不是普罗修特的生存之道。
在那之后他也遇到过一些人,大多数都不怎么样,不过也有几个还行的,其实他都不怎么在乎,那些脸在记忆里早已褪色模糊。那只是欲望,不夹杂任何别的东西,他已经吸取教训了,他以前太年轻——于是他们走过他的人生,如同风过无痕。
这样最好,对所有人都好。
直到多年之后,他们在这个任务里重逢,里苏特的最后一个任务……
——也许早已有人还清了债务,一切不过胡思乱想,那些人全都隐姓埋名,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你敢信任一个不肯露出脸、甚至连名字都不肯示人的家伙吗?
他知道他不该这么做,这样会害了他们两个,他明明知道!
但是……
家乐福上早班的人该到岗了,里苏特早已离去,普罗修特抱着那杯彻底冷掉的咖啡独坐良久,终于起身时伸手擦去眼角无意义的液体。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他不会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他没那么愚蠢。普罗修特一生都在犯错,但向来死不悔改。
他将兜帽重新拉回头上,遮住扎好的金发,换到驾驶座上,用里苏特偷来的钥匙发动汽车,将菲亚特开出停车场,汇入早高峰熙熙攘攘的车流之中。
-6-
天亮了。
就像布加拉提预料的那样,一个小时前高热的米斯达突然毫无征兆退了烧,很快,身体指标迅速恢复,只是暂时没有苏醒而已。忙了一整夜的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将其归功于圣母显灵。
他们把他推回普通病房,乔鲁诺搬了个凳子就守在旁边,寸步也不肯离开。将近天明时他终于撑不住睡着了,睡梦中忽然听见了尖利的哭泣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确认米斯达的状况,他身上连接的医疗监护器读数一切正常,依旧只是还没醒,但那梦中的哭声却没有停。
环视一周,乔鲁诺终于发现了声音来源,是个小小的金黄色水滴,悬浮在米斯达额头之上,半空中。
这是替身吗?他不确定,真的有会哭的替身吗?
他向那金色的水滴伸出手……
忽然,哭声停止了,那东西用不可思议地速度向他飞来,最终悬浮在他脸前,乔鲁诺发现,它竟然长着夸张的五官!
“你是谁?”
那小东西吸了吸鼻子,问。
(第七章完)
【茶布/茸米/队哥】古奇家族谋杀案(六)
【第六章:黑暗中的孩子们】
1.我不想写一样的感情,那太没意思,所以本文的几个cp目前都处于不同的阶段(只有先后之差没有高低之别),如果按照爱情发展进度的来排序,是茸米>队哥>茶布>橘莓。
茸米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队哥是岂曰无衣与子同仇,炮友转正还差一层窗户纸。
茶布是茶哥情根深种布姐顾(shi)虑(dong)重(ran)重(ju),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橘莓最懵懂,还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阶段。我可能不会涉及太多相关内容,毕竟三个主cp已经足够。
【以上通通不分左右我特么说累了!】
另外,强调一下,茸米未成年上床是违法行为,好孩子不......
【第六章:黑暗中的孩子们】
1.我不想写一样的感情,那太没意思,所以本文的几个cp目前都处于不同的阶段(只有先后之差没有高低之别),如果按照爱情发展进度的来排序,是茸米>队哥>茶布>橘莓。
茸米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队哥是岂曰无衣与子同仇,炮友转正还差一层窗户纸。
茶布是茶哥情根深种布姐顾(shi)虑(dong)重(ran)重(ju),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橘莓最懵懂,还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阶段。我可能不会涉及太多相关内容,毕竟三个主cp已经足够。
【以上通通不分左右我特么说累了!】
另外,强调一下,茸米未成年上床是违法行为,好孩子不要学!但援引罗密欧与朱丽叶条款,如果两人都大于十四岁并且年纪差接近(不超过三四岁),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可以不被追究刑事责任;在意大利,两人都超过十六岁并且在怀孕的前提下甚至可以合法结婚(虽然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2.本章BGM和标题来源:《Kids In the Dark》(by:All Time Low)
They left us alone, the kids in the dark,
他们抛弃了我们,黑暗中的孩子,
To burn out forever or light up a spark,
要么永世燃尽,要么点亮火光,
We come together, state of the art,
我们聚集在一起,无人能及。
-1-
风送来草叶拂动的沙沙声,纳兰迦忽然打了个寒噤。
“我们拿上快走吧。”他催促道。
“怎么?你怕了吗?”福葛呛他。其实他自己也感觉芒刺在背,但和纳兰迦斗嘴好像已经成为了某种条件反射。
“这里应该是个补给点,除非能采到指纹,否则带走这些东西不会有太大用处,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乔鲁诺是三人中看上去最镇定的那个,尽管他的额头上显然也有汗水滑落,“警察拿到凶器好些天了,可直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如果那是把黑枪的话条子根本没办法,”福葛断言,他拈起那叠里拉的一角轻轻翻了翻,“你看,这些全是不连号的旧钞,也是无法追查的。”
“条子都是废物,谁说要交给他们了?”纳兰迦不忿。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拿回去交给布加拉提,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福葛忽然不反对了。
显然,对他们来说,布加拉提这个名字几乎具有魔力,两个孩子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他,更依赖他,在他们心中,布加拉提总是对的,布加拉提无所不能。
“即使找不到线索又能怎么样?我们可以把东西留下来自己用,布加拉提顶多骂我们一顿……”纳兰迦甚至开始天马行空地畅想。
“不!”乔鲁诺斩钉截铁否决了他的提议,他飞快将拿出来的东西收回袋子里,着手复原现场。
“为什么?”
“纳兰迦,这些东西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会来取的那个人,我必须找到那个人,至少看到他的脸——只有真凶落网,米斯达才能得救,光有物证没有用,警察不会再次和我谈条件的。”
纳兰迦哑然,半晌才挠了挠头期期艾艾道:“对不起,乔鲁诺,我胡言乱语的真没想那么多……”
而福葛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回学校了,我会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暂住,我要等着。”
“你疯啦,你还能24小时不睡觉?”
“我有我的办法,总得试试……”
“我们可以告诉布加拉提,让他帮忙找人帮你一起盯着这里……嗯……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至少我们两个还可以帮你,我们轮流来等……”
“非常感谢,但真的不必。你们先回去吧,忘了这件事,我一个人反而好行动……”
“乔鲁诺·乔巴拿!”福葛怒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纳兰迦考虑不周,他本来就没长脑子满嘴跑火车惯了,你当然可以生气,但你完全没必要说这种话!你瞧不起谁呢?我们两个已经搅进来了,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乔鲁诺停下手里的动作,眨了眨绿眼睛:“我并没有生气,”他解释,“我可能不太擅长这个,如果让你们误会了我道歉,我只是就事论事。我的情况特殊,只要告诉学校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几天,暂时请假就行了,我按时交学费就不会有麻烦;但布加拉提先生不可能放任你们俩一直不上学的,不是吗?福葛你快要考试了吧?”
“你……”福葛张开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他很清楚布加拉提会有什么反应,他说过很多次了,希望他俩远离危险,好好上学,尽量过正常的人生。说实话对此福葛虽然感动,却也不以为然,自从得到替身能力,他就清楚自己再也不可能做个“正常”人了——他欠了债,得用一辈子去还。
乔鲁诺不待答话,已经认真就着渐暗的光线清理现场,在纳兰迦上来帮忙时照常很有礼貌的道了谢。三人把地砖复位,尽可能擦掉足迹,下楼越过围墙时天光更黯淡了,附近街巷的路灯次第亮起,投下一块一块陈旧的黄斑。
孩子们折腾了整个下午,情绪波澜起伏,此刻肾上腺素和体力差不多都透支殆尽,又累又饿踟蹰在回家路上。纳兰迦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照例开始踢一块小石子,福葛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其实采集指纹也不太难,高年级的化学实验室肯定能凑齐材料,我们应该试试,说不定呢?”
乔鲁诺闻声转过脸来,语气中隐有兴奋:“好主意,福葛。”
“所以你还是需要我们帮忙的,”福葛指出,“别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乔鲁诺诚恳地说,“我很感激,真的。”
福葛点点头,继续向前走:“至于这件事能不能告诉布加拉提,我们会听你的,你说了算。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跟他说,他会理解的。真的应付一个……亡命之徒,你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我们三个的力量很可能也不够,现在,能救米斯达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们当然该选可能性最大的办法。”
“布加拉提肯定会生气,肯定会骂咱们一顿,说不定还会没收我的游戏机,”纳兰迦耸耸肩,开口插话,“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他是个好人,他是真的为我们好,他会帮忙的。”
乔鲁诺心头一热:“我会好好想想。”他承诺。
“行了行了,就这样办,你慢慢想吧,我们先给你保密,”纳兰迦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咱们能走快点吗?我饿坏了,我现在能吃掉一整盘千层面。”
乔鲁诺忽然停下脚步。
福葛和纳兰迦走出四五米远才发觉他的异状。纳兰迦回头招呼:“乔鲁诺,走啊?快点,不知道这边的公交几点停呢。”
乔鲁诺·乔巴拿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猛地转身,死死盯住来路。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那栋被火烧过的危楼早已湮没在彻底坠落的夜幕里,不可得见。
“……好像有人来了。”他说。
“什么?”另外两人没反应过来。
“有人上楼了!”乔鲁诺喊道,同时拔足狂奔。
福葛和纳兰迦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他们离开不久,折回去倒也容易,只几分钟就跑到了围墙跟前,三人不敢贸然进入,藏在最近的转角观望。
纳兰迦已叫出他的替身:“三楼……的确有人……只有一个人……”他一边喘气一边报告,分不清是跑得太快还是太过紧张。
福葛不自觉屏住呼吸,问:“我们等他出来?他不会耽搁太久的。”
“他不是从这条路过来的,否则我们刚才就看到他了,所以,很可能也不会从这条路离开……我们散开,我转到房子背后去,”乔鲁诺紧咬嘴唇,“别轻举妄动,先藏好自己,我们只要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就好。”
“好,我去另一边那条路等,”福葛立刻反应过来,“找个有路灯的地方,现在天太黑了,纳兰迦只有你能看见他往哪里走,你守在这里随机应变,别跟太近了,很危险!”
纳兰迦严肃地点点头,又催促道:“动作快点,那个人好像要下楼了。”
孩子们立刻贴着建筑物的阴影迅速移动起来,绕过一半围墙时乔鲁诺留在楼上的那部分察觉到了楼梯的震动,果然,有人将要离开。他咬紧牙关,感觉心脏蜷缩起来,耳膜中只听见血液鼓噪的声响。他反复告诉自己完全不必紧张,天太黑了,那个人应该没有发觉异样,所以此刻他完全不会料到有人正在守株待兔,只要自己足够小心……他到达围墙背面另一条窄巷前,此处墙体也坍塌出一段巨大的缺口,荒草摇曳,窸窸窣窣,幸好,巷口悬挂的路灯还是亮着的,只是沾满了飞虫的尸体,脏污不堪,晦暗难明。
乔鲁诺侧身缩进阴影笼罩的门廊下,屏住呼吸。
似乎有风吹过。
他躲在那里,眼睛一瞬也不敢瞬地盯紧视野中的那段路面,铺路石年久失修,凹凸不平,他仿佛听见了脚步声,但眼前什么都没有,大概只是自己紧张过度的幻觉。
他等着。
直到想象中的脚步声终于响起来,一前一后接近,随即福葛和纳兰迦从他的视线中跑过。乔鲁诺终于惊觉不对,立刻现身,招呼两人。
“你看到他了,是不是?”福葛奔向他,焦急地问。
乔鲁诺目光茫然,缓缓摇头。
“不可能啊?”纳兰迦几乎跳脚,“我看得很清楚,他朝这边过来了,我才去叫的福葛,绝对没问题,这里只有一条路!”
乔鲁诺缄默无语,脑海中一团乱麻,他竭力克制情绪,仔细回忆前因后果,再度确认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有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转身跑向围墙,只这一会儿功夫,夜色已如墨染,满地散落的石块、垃圾和野草只隐约能够辨认轮廓,各个都像是噩梦中的怪物,立刻就要张牙舞爪扑上来。乔鲁诺在兜里掏了一阵,找到米斯达的打火机,擦亮,靠着这点微弱的火光指引毅然决然走向废楼。不久之后,福葛和纳兰迦也跟了上来,三人摸索着爬上楼顶,果然,在那个房间里,活动的地砖已被掀开,露出下面黑色的空洞,空无一物。
“……他放弃这里了,”福葛颓然道。
乔鲁诺打了个呼哨,尘土微动,一只棕红色的小鼠从瓦砾下面钻了出来,乔鲁诺蹲下身,让小鼠爬上他的手指。五指合拢,再度张开,掌心躺着枚孤零零的金属圆片。
只剩这个了。
三个孩子回到刚才蹲守的巷口,乔鲁诺将金属片再度变回小鼠,放归地面。小鼠扇着纤细的胡须转着圈嗅闻,然后毫不犹豫向巷子深处奔去——从之前乔鲁诺的藏身处旁经过。
一个……看不见的杀手!替身使者?
——这念头突如其来,直像朵烟花般在乔鲁诺的脑海中炸开。他不由停下脚步,感觉一阵恶寒如蛇般爬上背脊。
“……这边通向哪里?”他颤声问身边的同伴。
福葛与纳兰迦相顾摇头,尽皆凛然。
——目力所及之处,头顶苟延残喘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暗正在发出无声呼唤。
-2-
三个孩子回到里贝乔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乔鲁诺眉头紧锁,福葛脸色铁青不住咒骂,就连乐天派纳兰迦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个晚上,在弄丢目标之后,他们跟随着乔鲁诺的小小向导闯进了贫民区一片人口稠密的地域,迅速迷失于挤挤挨挨摇摇欲坠火柴盒般堆砌的简易楼群中。阴影下,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三人,手持木棍头戴面罩的飞车党在窄街上呼啸来去。而所有不厌其烦精疲力尽地兜转徘徊,最终也以小鼠在某个垃圾桶中叼出半张油布作为结束,油布上依旧沾满了地板下方的灰泥。
至此,线索全部断绝,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除了对凶手的能力有所猜测,几乎一无所获。而在返回里贝乔的路上,对于是否将今夜的冒险向布加拉提和盘托出,孩子们再度争执起来,直到踏上门口的阶梯时还没能达成一致。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搞定的事,”福葛径直断言,“现在有替身使者牵扯进来了,条子是指望不上的。”
“我知道。”乔鲁诺同意。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纳兰迦不解,“布加拉提承诺过,他会帮你的。”
——不,他只承诺过会帮助米斯达脱罪,仅此而已。乔鲁诺想,而现在情况显然不同,现在他已和某位神秘可怖的替身使者站在了敌对立场。乔鲁诺将手伸进衣兜里,握紧那枚仅剩的金属片。今天晚上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一个崭新的世界刚刚在他眼前掀开一角,露出其后的无尽黑暗。他从未想过,茫茫人海中竟有那么多身负异能的特殊人类,也许每天都在与他擦肩而过,他们的世界自成规则,而自己只是初来乍到……他了解的太少了,他绝不该贸然行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个世界里,在他不了解的规则下,萍水相逢的布加拉提还会站在自己和米斯达一边,不是吗?
——布加拉提分明说过,绝对不要随意承诺,因为很多债是你付不起的。这句话初听时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此情此景之下,却是越细想越让人遍体生寒。
“我再考虑一下。”末了,他只好这么告诉另外两人。
“随便你了,”福葛彻底厌烦,“那就对布加拉提说咱们在外面转了半天一无所获吧,纳兰迦,特别是你,别说漏嘴了!”
“你废什么话啊我又不傻!”
可是,他们却没在布加拉提的办公室里找到他。
对于翘课的中学生来说,这个钟点已经足够晚了;但对于里贝乔酒吧,却正是它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唱片机里正放着《Paint it,Black》,舞池中衣香鬓影肢体交缠,有人大汗淋漓,有人红光满面,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吧台上方整齐悬吊的玻璃酒杯闪烁着莹莹微光。
“喂,小子们,回楼上去,布加拉提说过不准你们到前头来的。”酒保把手里那杯酒推给客人,冲他们喊。
“布加拉提人呢?”纳兰迦趴在柜台上问。
酒保摇头:“走的时候没交代去哪儿了。”
“能联系上他吗?给他捎个口信说我们回来了,省得他担心。”福葛要求。
“如果他打电话回来会有人告诉他的,”酒保承诺,接过另一位客人的空酒杯,同时挥手驱赶三人,“你们几个小鬼快去睡觉!”
少年们无奈,只得怏怏离开吧台,走出几步福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泪眼卢卡呢?”他问。
“他今晚也不在,”酒吧答,“黄昏时有人送了封信来,然后他就和布加拉提一起出门了。”
纳兰迦和福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他们再度回到布加拉提的办公室,那里也有一部电话机,围坐在房间里,长久的,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莫名沉重。
终于,纳兰迦忍不住开口问福葛:“会是新账单吗?”
福葛下意识瞟了一眼旁边,乔鲁诺立刻会意站起身:“我先上楼去。”
“不、不,不用,”福葛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们不是有意隐瞒,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只是……这不光有关我们两个,还关乎布加拉提,说来话长……”
“我们都不是天生的替身使者,所以我们欠了债。”纳兰迦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径直道,“所以有时候,会有人送账单来,上面写着任务的内容和可以抵扣的数字。”
“数字?”
“对,不同难度的任务价格是不同的,而我们欠的债……是个天文数字,不是指钱,我没有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但布加拉提曾经说过,我们的债用血写成。”
乔鲁诺不寒而栗:“所以……这就是你们说过的‘等价交换’?”
“对,我们之前都经历过一些非常……恶心的事,然后在那件事里得到了替身,同时失去了自由;按照布加拉提的计算,假如只完成最安全的任务,也许到老死了也还不清。”
“他不准我们接价格比较高的任务,至少在我们成年前不准,”纳兰迦补充道,耸了耸肩,“所以说实话,乔鲁诺,我还挺羡慕你的。”
乔鲁诺却完全无法感觉高兴:“那么债主是谁?这个我可以问吗?给你们替身和任务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人知道,”福葛摇头,“我们只见过影子,和传达他命令的代行者,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老板’,仅此而已。但每个人都清楚,如果违背老板的意愿,无论是谁,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下场比死还可怕。”
“关于老板的惩罚有很多传说,如果你问布加拉提的话他会告诉你的,以前在南边他亲眼见过一次,但是……我不想转述,真的太可怕太恶心了。”纳兰迦的脸色惨白。
“我们一个月不想吃肉。”福葛补充。
乔鲁诺沉默了。
他忽然无法想象面前这两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经历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曾经暗暗羡慕过他们,羡慕他们拥有温柔而明智的领路人,所以才能够那么理所应当的去依靠,简直像是被宠坏的幸福小孩儿。但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残酷百倍,没有谁的人生轻松惬意,有人生来背负十字架,有人绑着丝线,不得不在黑暗中某只无形之手的操弄下跳舞。
乔鲁诺·乔巴拿从来都以自己灵巧的银舌为傲,但此刻他想要安慰对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感性一向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
“零零——零零——”
桌上的电话机忽然响起来,刺耳的尖音几乎将房间里的孩子们吓了一跳。愣了两秒钟,纳兰迦第一个跳上去拿起听筒。“布加拉提?”他焦急地喊。
可是那一边传来的却是个同样焦急的男声,并非他们正在等的人。
“我是雷欧·阿帕基,有急事,布加拉提在吗?”
-3-
阿帕基手握听筒心急如焚,最近他完全焦头烂额,今晚甚至更糟,以至于不得不给布加拉提打电话。
手里这个案子的进展已经不能用不顺利来形容,完全烂透了。唯一的目击证人竟然不明不白死在家里,就在警方的眼皮底下,经过掘地三尺的彻查,最终疑点全都集中在案发前一天到访的“贝利可罗兄长”身上。尽管护士各种赌咒发誓那老人真的什么都没做,他甚至没有走进贝利可罗的卧室,唯一值得一提的可能就是他留下的那袋水果——当然全都化验过了,没有动手脚的痕迹,不过是附近有机超市里买的高档血橙而已,护士甚至还吃了一个……但是,几天后,那不勒斯警方的回函姗姗来迟,上面分明写着贝利可罗并没有兄弟,他的所有在世亲属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直到警察上门调查才知道多年未见的远亲卷入了震惊全国的凶杀案。
“你们!竟然!就这么!放他走了!”上司气得冲雷欧和马蒂亚斯狂吼,“你们是白痴吗?被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耍得团团转!”
阿帕基警官和他的搭档无话可说,只得垂下头听训,尽管他们当日的所有做法都百分之百符合流程规定。那天回警局后,他们收走了老人的证件传真给那不勒斯要求协助调查,又问询了基本情况记录了口供,该做的全都做完了才让他回住处等消息——毕竟你不能把一个超过七十岁眼花耳背还看不出什么疑点的老人关在拘留室里,万一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责任。那老头甚至是坐警车回去的,随车跑腿的小警察在叮嘱酒店人员多加注意后也毫不在意下班回家去了,谁也没料到第二天早晨竟会有意外发生——就像贝利可罗被无形的杀手绞死在反锁的洗手间内一样,当服务生拿着钥匙打开酒店房间的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住客不翼而飞了,而之前所有出入口的监控设备都没有拍下任何疑似老年人的身影。
这一切都简直仿佛魔鬼所为:消失的凶手、自杀的证人,也许古奇家族只是被诅咒了,所以才会有那么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所以才会父子成仇、夫妻反目,才会兄弟阋墙、众叛亲离。不知不觉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悲观暗流开始在警局内部漫延,咖啡小憩时再也没人围坐一起讨论案情,就连那些还未被日复一日的枯燥辛劳磨灭热爱的菜鸟们,也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无精打采……然后,就在今晚,诡异变故再度突如其来。因为贝利可罗的死,警局上下重新安排了其他证人的安保措施,重中之重自然就是被“人赃并获”的盖多·米斯达。少年被从拘留所的大套间里提出来,单独关押在特别准备的独立囚室里,执行24小时最高等级监控,甚至连例行的提审都延后了。可是,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却莫名其妙突发急病,整个人昏迷不醒,恐怖的凶猛高热袭击了他,他的体温一度飚过42摄氏度!幸好拘押室之先增加了巡察班次,否则,等到明天早上再被发现的话,这少年即使还活着也很可能已经烧成了白痴。
“……布加拉提去哪里了?真的有急事。”跟着救护车一道过来的雷欧·阿帕基站在医院走廊的公用电话亭前。他很清楚严格来讲,这通电话肯定违规了,但他答应过布加拉提,他必须言而有信。而且,医生的看法很不乐观,原因不明的炎症风暴已席卷少年全身,各类抗生素都不见起效,米斯达甚至可能撑不到天亮。
“他去哪儿不关你事啊,何况我们也不知道。”电话那边好像是纳兰迦·吉尔伽,他不喜欢他,事实上布加拉提收养的两个孩子好像都不喜欢他。
雷欧强自压抑怒气,他完全可以撂下电话不管,反正他已经依照约定通知他们了,只不过布加拉提刚好不在而已。但……阿帕基警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讨厌的金发小鬼的脸,目光灼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深吸一口气。
“叫乔鲁诺·乔巴拿接电话,他在吗?告诉他是关于米斯达的事。”他说。
-4-
孩子们赶到医院时已近凌晨,他们的大呼小叫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连附近的警员和护士都控制不住。乔鲁诺几乎是阿帕基见识过的最为冷静镇定的人——无论大人或者孩子,但犹是他,在听说米斯达进了ICU时也变了脸色。
“为什么会这样!”他失态地喊道,嗓子沙哑,隐有泣音。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雷欧疲惫地答道,“晚饭时还好好的,食物饮水都没问题,现在有人正在一帧一帧复核闭路电视监控,但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可是……”
“相信我,乔巴拿,警方比你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比你更不愿意米斯达出问题。”
乔鲁诺垂头良久,再度抬起脸时所有的惊慌失措已全部褪去。“不,没有人会比我更关心他的安危,”他静静陈述,然后要求,“警官,我能去ICU里看看他吗?”
“你可以作为家属在病房外面等,ICU内原本就是禁止陪护的,”阿帕基摇头,“这是我职权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警官……求您了!”向来骄傲无比的少年咬紧牙关,“我发誓什么都不会做。”
雷欧·阿帕基望着他倔强的脸,碧绿的眼瞳中隐有泪光,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布加拉提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这孩子仿佛有种奇怪的魔力,只要直视他的眼睛,你就是无法拒绝,他总能达到目的。
“……跟我来吧。”末了,他叹气道。反正他已经违反不知道多少条规章了,爱咋咋样。
乔鲁诺穿着全套防护服站在房间角落,目不转睛盯住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面罩、只露出少许通红肌肤的少年。医生和护士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脚步匆忙,发出一道接一道抢救指令,绝大多数他都听不懂,但他至少懂得读血压、心跳和呼吸数值,也数得清短时间内已经上了三支肾上腺素。他站在那里逐渐感觉手脚发冷,直至嘴里尝到塑胶手套的苦味,乔鲁诺才反应过来,他又忍不住咬手指了,就像一个无用的婴儿。
冷静荡然无存,脑浆如沸,却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想;时间似乎停止了,又似乎无限延长,将他的生命碾成细细的丝线,延伸至世界末日。
忽然有人猛拍他的胳膊,乔鲁诺如梦方醒,一个满脸怒气的护士扯着他走向房间门。乔鲁诺刚想反抗,忽然看见房门镶嵌的玻璃上露出了布加拉提关切的脸,不知为何,他就浑浑噩噩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他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布加拉提送上的拥抱,紧紧搂住他的腰。太奇怪了,他们分明没有如此亲近的,他从来不是可以和别人打成一片的性格,和任何人,他更习惯独自待着,置身于观众席,冷眼旁观故事发生——他甚至无法忆起上一次有人如此拥抱自己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但是当布加拉提的手掌温柔地落在他的背上轻轻拍击,他几乎无法忍耐夺眶而出的泪水,他咬紧塑胶手套和其下的指关节,直至咬进肉里。
“……没事的,乔鲁诺,没事的,”布加拉提的声音是如此平和,如此镇定人心。
“我知道这很艰难,但也许……并不会是你想象的最坏的结果。但首先,你要振作起来。”他说。
(写得比较顺利早点发,待续)
【普罗里苏♀】短篇
“怎么房间里灯这么暗?还挺有情调的啊,里苏特。”普罗休特把房卡放回口袋,酒店房间里的灯几乎全熄了,只剩下几条灯带和落地灯还亮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也在墙上和地上投出影子,里苏特靠在沙发上看着电影,“我完整地回来了,没有什么表示吗?”
普罗休特将外套挂在门边,走近沙发背面借着电视闪烁的灯光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里苏特正闭着眼睛,胸口平稳地起伏着,身上穿的酒店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遮住部分肌肤,头发间还有洗发水的味道。他安心地舒了口气,将脖子上的挂坠和丝巾解下放到沙发一边,稍微俯下身凑到里苏特的耳边。
“该醒了,gattina mio。”
***
后续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怎么房间里灯这么暗?还挺有情调的啊,里苏特。”普罗休特把房卡放回口袋,酒店房间里的灯几乎全熄了,只剩下几条灯带和落地灯还亮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也在墙上和地上投出影子,里苏特靠在沙发上看着电影,“我完整地回来了,没有什么表示吗?”
普罗休特将外套挂在门边,走近沙发背面借着电视闪烁的灯光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里苏特正闭着眼睛,胸口平稳地起伏着,身上穿的酒店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遮住部分肌肤,头发间还有洗发水的味道。他安心地舒了口气,将脖子上的挂坠和丝巾解下放到沙发一边,稍微俯下身凑到里苏特的耳边。
“该醒了,gattina m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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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普罗里苏♀】lithium flower(4)
爆更三天
***
据点的客厅中一片肃静,没有人敢说话,只有纸牌打在桌面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年轻人严肃地盯着手中的纸牌,身上都输得只剩下了一件底裤,三人都在春夏之交的冷风中有些发抖——最后一轮牌局,只能有一个赢家,而另外两人则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底裤在据点裸奔一圈。
但突然的开门声打破了据点中的紧张的气氛,门外热烈的阳光照进了这个灰暗的房中,门外高大的阴影踏入了门内,放下了手中提的袋子,然后对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们都不穿衣服?”里苏特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穿成那样!”加丘指着里苏特大叫,手上的扑克牌已经全部掉在了桌子上,而伊鲁索趁机调换了两人......
爆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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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点的客厅中一片肃静,没有人敢说话,只有纸牌打在桌面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年轻人严肃地盯着手中的纸牌,身上都输得只剩下了一件底裤,三人都在春夏之交的冷风中有些发抖——最后一轮牌局,只能有一个赢家,而另外两人则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底裤在据点裸奔一圈。
但突然的开门声打破了据点中的紧张的气氛,门外热烈的阳光照进了这个灰暗的房中,门外高大的阴影踏入了门内,放下了手中提的袋子,然后对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们都不穿衣服?”里苏特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穿成那样!”加丘指着里苏特大叫,手上的扑克牌已经全部掉在了桌子上,而伊鲁索趁机调换了两人手中的牌,将手中的牌悉数打出。
“你们输了,快把你们的裤子脱下来在队长面前裸奔吧!”伊鲁索洋洋得意地说。
“什么?”里苏特没有理解面前的情况,“不要在我面前裸奔,我不想看那种画面。”
“我也不想在队长面前裸奔……”贝西看起来也快要冒烟了,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大哥会打死我的。”
“啊啊啊啊啊——不要穿那种服装啊里苏特!伤风败俗!”加丘开始大喊大叫。”
***
后续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普罗里苏】万圣夜3
“餐巾想要叠成什么款式的?”普罗休特抬起笔,问坐在桌对面正对着另一张表格思索的里苏特,“有天鹅,金字塔,还有树叶形。”
“连餐巾的形状都要选?”里苏特微微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这张上面让我选桌布的材质已经够详细的了。”
“准备婚礼就是这样的。”普罗休特叹了口气,抓了抓已经有些松了的发簪,带下来几根金发,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因为填写这些表格而失去了不少头发,“那我们就选树叶形。”
里苏特拿着笔在纸上对着一个个问题划拉勾选,人类的文字逐渐在他脑中变得模糊,他盯着纸面,瞳孔缓缓放大,纸上逐渐出现了一个灼烧的小黑点。
“里苏特,你还好吗?”普罗休特握住了里苏特的手,里苏特猛地回过神来,“我们休息一......
“餐巾想要叠成什么款式的?”普罗休特抬起笔,问坐在桌对面正对着另一张表格思索的里苏特,“有天鹅,金字塔,还有树叶形。”
“连餐巾的形状都要选?”里苏特微微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这张上面让我选桌布的材质已经够详细的了。”
“准备婚礼就是这样的。”普罗休特叹了口气,抓了抓已经有些松了的发簪,带下来几根金发,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因为填写这些表格而失去了不少头发,“那我们就选树叶形。”
里苏特拿着笔在纸上对着一个个问题划拉勾选,人类的文字逐渐在他脑中变得模糊,他盯着纸面,瞳孔缓缓放大,纸上逐渐出现了一个灼烧的小黑点。
“里苏特,你还好吗?”普罗休特握住了里苏特的手,里苏特猛地回过神来,“我们休息一会儿,今天我们已经填这个表格填够久的了。
普罗休特抽出里苏特手中的圆珠笔,将对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两人一起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瘫倒在一起,桌上新摆上的相框里装着两人一起在沙滩上的合照,还有普罗休特前天带回来的一小束玫瑰被插在了花瓶里。
“我们买了糖果了吗?”里苏特问道。
“当然,我怎么会忘了万圣节这种重要的日子。”普罗休特站起身,抱回来一个纸箱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打开,箱子内装着几包糖果和巧克力,更多的是各种万圣节的小装饰,他亲了亲靠过来翻看箱子的里苏特的额头,“那些表格可以先放一放,我前几天买了这些装饰品,我们可以一起把他们挂起来。”
“我记得前两年你的屋子都没有挂什么装饰,只摆了两个南瓜。”里苏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布制的小幽灵。
“现在万圣节是我们的纪念日了,自然要好好装饰一下。”普罗休特伸手搂住里苏特的腰,用指尖缠住对方从裤子中伸出来的尾巴,而里苏特也自然而然地用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现在离晚饭还有段时间,我们去把这些东西挂在前院?”
***
后续在wb在黑夜里抓乌鸦
【茶布/茸米/队哥】古奇家族谋杀案(五)
【第五章:孩子们】
必须再唠叨一句本文的替身设定,碍于悬疑片的现实需求,全部都是原版的极弱化,类似“隐者之紫”。因为是非人型的替身能力,所以也没有名字(绝大多数)。前四章出场了队的【隐身】和哥的【自体老化】(我已经尽量写得很明显了),本章出场的是茸和橘的替身。目前这个时间点,茶和米是没有替身的,但是……
微【橘莓】无差,TAG就不打了,具体说明太长放下一章开头说吧。
本章8000+,万圣节特供,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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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站在角落的储物柜前掏出钥匙。
柜体外部锈迹斑斑、满布灰尘,像是废弃已久,但乔鲁诺打开的那一格里却干干净...
【第五章:孩子们】
必须再唠叨一句本文的替身设定,碍于悬疑片的现实需求,全部都是原版的极弱化,类似“隐者之紫”。因为是非人型的替身能力,所以也没有名字(绝大多数)。前四章出场了队的【隐身】和哥的【自体老化】(我已经尽量写得很明显了),本章出场的是茸和橘的替身。目前这个时间点,茶和米是没有替身的,但是……
微【橘莓】无差,TAG就不打了,具体说明太长放下一章开头说吧。
本章8000+,万圣节特供,节日快乐!
-1-
乔鲁诺站在角落的储物柜前掏出钥匙。
柜体外部锈迹斑斑、满布灰尘,像是废弃已久,但乔鲁诺打开的那一格里却干干净净。下层摆着一双运动鞋,上层隔板甚至铺有塑料布,放了只便携行李袋。
他脱掉校服外套挂在衣架上,衬衣扣子解到最后一颗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这里是老体育馆侧翼的教师更衣室,一直利用率不高,自从上个学期的某天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钥匙串忽然不翼而飞后,更是几乎被人遗忘。之前乔鲁诺也曾遇到过一两次类似的突发状况,大多是运动社团的学生来取器材,或者体育场保洁人员临时打扫,他们难免会从外间的走廊经过,但只要他小心一点不发出响动,没谁会在意一间“锁住的”更衣室。
人的惯性思维就是如此强大而不容违拗,就像是空气里的风、大海里的洋流;每个人都会不自觉把自己封锁在固定的行为模式里,你只要足够用心就不难揣度预测——这是乔鲁诺在15年人生中学到的几件真正有用的道理之一。
果然,脚步声夹着模糊的交谈遥遥远去,他再次行动起来,打开袋子翻找套头运动衫——但是,几分钟后,那脚步声又踱了回来,就停在门外。
有人在外间拧动锁住的门把手,乔鲁诺屏住呼吸。
房间太小了,毫无转折余地,绝不可能藏身。他悄无声息离开储藏柜,躲进房门后,脚步像猫科动物般轻盈。房门反锁着,外面的人拧了半天把手,改为用脚猛踹,乔鲁诺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笃定屋内有人,为什么非要进来不可?
他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散落的哑铃。
年久失修的门锁终于经不起折腾断裂开来,门“砰”一声打开,激起飞扬的尘土——万幸,比起纳兰迦伸进来的脑袋更快传来的是他的笑声:“乔鲁诺,我抓到你了!我看你往哪里藏!”
乔鲁诺·乔巴拿瞠目结舌。
“你怎么知道我在……”
“布加拉提喊你吃晚饭,我们到班上去找你,他们说你早退了,幸好福葛在楼上瞧见你往体育馆来。”
“不是,我是说……”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躲在这间更衣室里?他绝对没有留下痕迹,他一直很小心,从来都万无一失!
乔鲁诺咬住舌尖,压抑强烈的自我怀疑——以及惊恐。不是他不信任纳兰迦(好吧,他承认他的确不信任),但越是情况不明,越不应该直接开口询问,不是吗?他已经落入被动了。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吗?你怎么搞到钥匙的?”纳兰迦兴奋地左顾右盼,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搜索,“你藏了什么?有零食吗?”
他身后的福葛站在门边,眼光于乔鲁诺身上一扫,最终落到他拿着的哑铃上。
“喂!不至于吧?”福葛的表情异常古怪。
“以防万一。”乔鲁诺面不改色放下哑铃,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块纸巾把自己留下的指印擦干净。
福葛瞟一眼还在满屋子寻宝的纳兰迦,嗤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谨慎还是莽撞了。你不如准备个带抽绳的布袋,深色的,厚一点,直接套在来人头上拉紧,然后快跑,保证更有效。这种东西砸不到脑袋上完全没用,砸到脑袋上八成要闹出人命,你总不至于为了逃避写检查就杀人吧?”
——若只看潘纳科塔·福葛秀气斯文的脸,你绝对料不到他会说出如此“经验之谈”,语气仿佛在和同学探讨方程组的解法。
乔鲁诺想了想,回答:“你说得对,我其实有袋子的,刚才确实没想到。”
这下轮到福葛吃惊:“你当真啊?”
“为什么不?”乔鲁诺望向福葛,认真地问,“这是个好主意。”
福葛一怔,随即笑出声:“你这家伙,”他感叹,“下次再有人说我是个疯子我就带他来瞧瞧你。”
“谁说你是疯子了?”
“那不关你事。”
“喂!你们聊什么呢?”纳兰迦终于逛完了,凑过来,不待两人回答已经连珠炮般说下去,“乔鲁诺刚好你也翘课了干脆我们早点回去吧,吃饭前还能玩会儿游戏机。你上次说你是跳墙出学校的,来,快跟我们演示一下!”
“抱歉,纳兰迦,请代我感谢布加拉提先生,但我今天已经有安排,晚上不能去里贝乔了。”
“干嘛啊?难得布加拉提有空,你改天不行吗?他做的千层面很好吃的。”
乔鲁诺瞅瞅被纳兰迦踹坏的门锁,心知自己的小秘密即将不保,以后去办那件事肯定不如现在方便了,果断摇摇头:“真的抱歉,我今天非去不可。”
“是米斯达的事?”福葛问。乔鲁诺早已将“那件意外”对布加拉提和盘托出,自然这两位少年也已清楚。
乔鲁诺知道无论是福葛的聪明还是纳兰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著,都无法随意敷衍,干脆坦率回答:“对,我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也在调查。”
“你怎么调查?”福葛好奇,“布加拉提说现在条子一点头绪都没有。”
乔鲁诺摇头:“我有我的办法,总之今天真的去不了……”
“唉,乔鲁诺,米斯达是你男朋友吗?”纳兰迦忽然问,两只好奇的大眼睛晶晶亮。
“喂,纳兰迦!”福葛连忙喝斥他,“你又犯病了是不是?说了多少遍了,你什么一根筋的脑回路啊!关系好就必须是‘那种’关系吗?怎么我也是你男朋友?”
“才不要,你太凶了!”
“滚蛋!”
“我就问一问啊,有什么奇怪的?你们都那么大惊小怪才奇怪呢。”
“这种事能见人就问?我简直和你说不通,你这榆木脑袋!”
两人眼见又要闹,忽听乔鲁诺泰然自若地答道:“是啊,米斯达是我男朋友。”
福葛愣住。
他们都还是青涩少年,对“那种事”总保持着微妙的别扭心理,既憧憬,又逃避;踩着友情和爱情之间的那条线口是心非、踟蹰不前。更何况,坦率承认喜欢同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来都不是。
而纳兰迦已经兴奋地跳起来:“靠!你好勇!”他大声赞叹,“我喜欢!这才对嘛,我就说那些家伙怎么总是扭扭捏捏的。你放心,我来帮你!”
他向福葛豪迈地一挥手:“你自己回去吧,告诉布加拉提我今天晚上也不回家吃饭了,我们要去抓凶手!”
-2-
最终,三个人谁都没回去吃晚饭。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已迷失在贫民区的大街小巷中。
“……喂,乔鲁诺,你究竟在找什么?”
纳兰迦早失去了最初的激情,百无聊赖拖着脚步跟随同伴们,在来来回回第三次经过某栋毫无特色的教堂时,忍不住问。
“线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线索,但肯定存在。”乔鲁诺第三次作出同样的回答,这次又加了一句,“我之前也试过好多次但全都一无所获,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本来就是大海捞针。”
“喂!别讲的我好像很没义气,一遇到困难就跑路?”纳兰迦嚷嚷。
“我没这个意思,我很感谢你们,但的确……”
忽然,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的福葛凑近,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问:“等等,你手心里握着的是什么?张开我看看,”少年目光灼灼,“我观察你好久了乔鲁诺,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在跟着什么指引一直找是不是?你每次从地上捡东西我们就要走一次回头路。”
乔鲁诺不说话。
其实在纳兰迦执意要跟来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大概会出现这种情况,福葛是不可能丢下纳兰迦独自回去的,而他绝没有纳兰迦那么好糊弄。但是……事到临头,乔鲁诺依旧无法决定应当如何回答,他知道自己不该把“那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甚至连米斯达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未发现如果他问他当然会推心置腹),但福葛和纳兰迦确实是他这么久以来交到的真正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同龄人(米斯达当然不止是朋友),他没办法在不伤及他们感情的前提下表示拒绝;他知道他不该说的,真正明智的人永远不该做无谓的冒险,但是……
乔鲁诺·乔巴拿缓缓张开五指,掌心里躺着个小小的纸团。
福葛用狐疑的目光盯住他,而纳兰迦的行动永远比思考更快,他径直抓过那个纸团,拆开,翻来覆去查看,很快撇撇嘴:“什么嘛!就是片破报纸而已。”
那的确只是《意大利晚邮报》的一角,而且是广告版,最多十几平方厘米的碎片上两面都印着毫无价值的推销话术,绝对是对生态资源的无耻浪费。
纳兰迦把那片报纸塞回他手里,福葛也犹豫着松开了他的手腕,但他眼中的怀疑不减反增。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这么做,这太蠢了!相信两个只是一起玩过几次的孩子实在太蠢了(其中还有一个大嘴巴),但是……
乔鲁诺·乔巴拿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面对审判。那天在警局的问询室里,阿帕基警官一直想在他脸上看到却最终一无所获于是只能感慨他实在是个小怪物的惶恐表情终于浮现在乔鲁诺脸上,虽然只有一瞬间。
他再次将那片报纸团成一团,放在掌心,随即,纸团边缘开始出现金色的流光,金光迅速将纸团吞没,形成一个闪烁的光球,光球仿佛融化的金属般膨胀、变形,几秒种后褪去颜色,出现了……
“一只蜜蜂!”纳兰迦眨着眼惊叫,声音里并无恐惧,全是欣喜,“太有意思了!你能把报纸变成蜜蜂?”
——不对,这反应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轮到乔鲁诺震惊了。他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内心争斗,第一次对他人如此坦诚,他甚至做好了被当成怪物避之不及(或者更糟也许他会被举报然后被疯狂科学家抓去做实验?)的心理准备,他经过了反复的思考预判了许多种结局的可能性,但是唯独没料到眼前这种——
“所以这就是你的替身能力吗?”福葛说,脸上也没有丝毫惊讶,只有淡淡的好奇。
“什……什么?”乔鲁诺彻底愣住,这难道不是他特有的能力吗?是他不知道是被命运宠爱抑或诅咒的特别馈赠?所以也就是说他们……
“怎么?你不知道?”福葛皱眉,立刻醒悟过来,“和你‘等价交换’的人没向你解释这个吗?”
“我……”乔鲁诺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拙于言辞,“这不是谁给我的,这……有一天早上起床我的头发颜色突然变成了金色,然后我就发现……”
“有意思,”福葛评价,“竟然有天生的替身使者,你倒轻松。”
乔鲁诺还是感觉混乱:“所以你们……”
“对,我们都是,布加拉提也是,”福葛点头,“我们才得到替身不久,因为……某件意外,说来话长,咱们可以下次打游戏的时候聊这个;布加拉提是个老手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不过他也不是天生的。”
早先的疑惑忽然有了解答,乔鲁诺冲口而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在体育馆中找到我?”
“哈哈,你猜到啦,”纳兰迦得意地笑。一团模糊的红光在他脸侧凝聚成护目镜的形状,虚幻的镜片上闪烁着大大小小的光点,简直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全息投影。
乔鲁诺又看向福葛,福葛耸耸肩,摊开手,冷冰冰回答:“抱歉,我的替身不方便叫出来。”
纳兰迦笑嘻嘻替他补充:“他是真的讨厌他的替身,不是故意隐瞒的,虽然我觉得那酷极了!”
福葛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摸摸行吗?它不会扎我吧?”纳兰迦将手伸向乔鲁诺掌心的蜜蜂,“它能干什么?”
蜜蜂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轻快地躲过五指山,在半空中悬停了一阵,忽然向某个他们从未去过的方向慢悠悠飞去。
直到此时,乔鲁诺才终于重拾自己的镇定,他招呼伙伴们快步跟上蜜蜂,边走边解释:“我的能力可以把无生命的物品变成活物,物品越大越困难,变出来的生物会具备它该有的习性,比如蜜蜂——”他们转入一条新的街巷,蜜蜂越飞越快,仿佛已找到方向,“百科全书上说,工蜂最大的采蜜半径是15公里,也就是说,它归巢的本能会让它在15公里距离内自动寻路。所以即使我们不知道蜂巢在哪里,只要尝试的次数够多,碰巧走进了15公里半径内就能发挥作用。如果距离没有那么远就更好了,比如只距离一两公里,即使是城市的复杂地形准确度也会非常高。”
“寻路?”纳兰迦显然没明白,“可蜜蜂是你用报纸变的,它哪有蜂巢?”
乔鲁诺·乔巴拿回头微笑,是那种阿帕基警官最讨厌的、胸有成竹的笑容。
“不,它有。”他笃定。
-3-
经历迷失方向、原地兜圈子和能力突然失效蜜蜂变回纸团掉落地面等等状况之后,经过多次尝试,三位少年终于到达贫民区边缘一栋半荒废的建筑物前。
“这地方特么……瞧着就可疑,我们不会当真找到‘蜂巢’了吧!”纳兰迦累得扶住膝盖喘气,作出总结陈词。
“这里像是着过火。”福葛推测,汗水顺着他鬓角的长发滑下来。
的确,三层建筑物外墙满布着焦黑痕迹,门窗都已不翼而飞。院子里的野草高过人膝,围墙半坍塌,写有“私人所有、禁止入内”的木牌几近腐朽,歪斜地钉在剩余的墙面上。
纳兰迦叫出替身扫描了一番。
“里面没人,”他说,“可能有一窝老鼠,反正是很小的动物。”
福葛关注的方向正相反,他环顾四周:“这附近会不会有眼线?如果这里真是‘蜂巢’的话。”
周围看起来很正常,也许太正常了,围墙外是普通的街道普通的旧公寓楼,残破程度也不遑多让,肮脏的街角满是污迹,堆满垃圾,摊睡着人事不知的毒虫。
乔鲁诺从兜里掏出一双从化学实验室里顺来的塑胶手套戴好,又递给福葛和纳兰迦一人一双。“来都来了,总要看看,”他说,又补充道,“万一被人发现的话我们就说是来挑战鬼屋试胆的……不,你们什么都别说,我来负责解释。”
乔鲁诺当先跨过围墙。
建筑物内部的状况更加凄惨,一层只剩下烧焦的承重墙,看着像马上就会倒塌。乔鲁诺再次变出蜜蜂,它盘旋了一阵向上飞去,三人都没长翅膀,只得绕路去寻找楼梯,等爬上二层,蜜蜂已不见踪影。
“昆虫太小了,我分辨不出。”纳兰迦收起替身。
“没事,一点一点找吧,”乔鲁诺说,“你注意着警戒建筑物外围,看有没有人突然接近。”
纳兰迦答应一声,找到一个角落的窗口站定,不住向四周眺望,街道上依旧萧条寥落,无事发生。
乔鲁诺和福葛一间一间搜完二楼,这一层状况比楼下好很多,在某个墙壁较为完整的房间里他们发现了折成长条的肮脏毛毯,散落的食物包装、空罐头和空瓶子,甚至还有几支皮下注射的废弃针管。“真恶心,”福葛嘟囔,“我们要找的不会是个嗑药的疯子吧。”乔鲁诺则蹲下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起身时摇摇头:“灰很厚了,这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我们再上楼看看。”
等上到三楼,两人几乎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因为那只蜜蜂正在角落的一堆灰烬上盘旋,少年们连忙奔过去,灰堆几乎已被尘埃覆盖,福葛想了想,捡起地上一根掉落的吸管轻轻拨动,乔鲁诺手疾眼快,从翻开的灰烬中捏出一小片烧焦的纸。
“报纸?”福葛皱眉。
乔鲁诺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当日的情景——月黑风高,一个没有脸的黑衣人(电影里的杀手都这样)悄无声息来到这栋废屋,他从一叠报纸中扯下大半张包住一把史密斯维森手枪塞进怀里,剩下的点火烧为灰烬……不,不,这些事没必要专门来这里做,应该只是顺便,他来这里一定另有目的!
“我们好好找一找。”他对同伴说。
十分钟后,福葛发出一声惊呼,将乔鲁诺和在二楼放风的纳兰迦都吸引过去。他在另一间房子发现了块松动的地砖,三个孩子一起用力,从下方的空洞里掘出一个油布包裹,里面是另一把手枪、几支弹匣和一大叠里拉,还有一袋奇怪的金属圆片,掂起来沉甸甸的。
忽有冷风从破损的窗户吹过,发出诡异的哨响。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脸色惨白,再不复之前的兴奋和欣喜,唯余紧张与恐惧。
——就像是你在万圣节游行中嬉笑着掀开陌生人的死神面具,却发现那下面是真正的狞笑的骷髅。
这并不是侦探游戏。
而且天就要黑了。
-4-
天黑了。
盖多·米斯达躺在拘留所某间特殊的单人囚室里,腰间卷着条薄毯,辗转反侧,不知今夕何夕。
他也许睡了很久,也许只是刚打了个盹,自从门口的条子收走了他的电子表,时间对他来说就失去了意义。他发觉自己开始无法抑制地怀念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如今却已失去的那些东西:阳光、新鲜空气、冰可乐以及乔鲁诺——不、不,他当然没有失去乔乔,他相信他此刻正心急如焚,也在挂念着他,他肯定在努力想办法救他出去,但是昨夜——或者白天,这间囚室没有窗户,全靠头顶的破灯管照明,他早已分不清——他在上一个梦里梦见了他:他梦见他们一起在家里,阳光暖洋洋的,乔鲁诺躺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胳膊,正侧头对他微笑,那一刻他感觉太过幸福,喜乐充溢心脏几乎都要炸裂开来——转瞬梦境突然像脚底的冰层般破碎,他重又坠回阴冷的囚室里,梦醒时孑然一身。于是,失去自由以来第一次,唯一一次(他绝不想再度品尝那滋味了),米斯达陷入了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崩溃情绪之中,难以抑制地蜷缩在硬板床上失声痛哭。
事情开始时并没有这么糟。
起初他被收押在普通拘留室里,与醉鬼和小偷小摸的惯犯们为伍,对此米斯达多少已有经验。只消看一眼他的肱二头肌,稍有理智的室友都会明智地别过脸去,少数色胆包天或者嗑飞脑仁还敢凑过来的傻逼免不了吃他一记勾拳,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哀嚎,两手抽筋似的乱抓,论起干架,米斯达从来没怵过任何人。但随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提审中缄口不言,死条子的态度越发恶劣,他们虽不敢对他私刑逼供,但把他从熟睡中摇醒进行“临时谈话”、手铐铐得过紧以至于半边身子发麻或者一整天“忘记”送饭给他最后送来的连猪食都不如之类的破事总是免不了的,不过这些也没什么,这些米斯达都熬过来了,这些都打不倒他,直到他们把他丢进这鬼地方。
该死的,这里甚至很安静,也许是全意大利最安静的地方,和永远嘈杂人来人往的普通拘留房相比仿佛不在一个宇宙,栏杆外除了一段几米长的走廊和两端的紧闭的铁门,空空荡荡。
也许已经对撬开他的嘴不抱希望,条子甚至都不再提审他了,没人关心谁爱他、谁恨他、他经历过什么,世界已将他彻底遗忘;也许他注定要待在这不足七平米的鬼地方,嗅着马桶散发的臭气直至腐朽……盖多·米斯达发觉自己正在发抖,不寒而栗,思路模糊成一团,最终难以抑制地再度想起乔鲁诺:他想起他安宁的表情他缜密的头脑他伸进他卷发间抚摸的那双手,他天使般的脸和见鬼的银舌,遇见乔乔是米斯达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抑郁了,他分明硬了,却一动都不想动,甚至懒得撸一把。
-5-
米斯达和乔鲁诺的相遇就像是三流作家写的肥皂剧,米斯达去世的母亲也许会喜欢的那种(愿上帝保佑她)。假如他的表达能力足够,并且能克制住鸡皮疙瘩,他也许会说,乔鲁诺就像一场美梦。
一切纯属意外。那天他心情莫名烦躁,瞧谁都不顺眼,日落后百无聊赖闲晃时,正撞见两个名声很差的混球在小巷中勒索。盖多·米斯达自问从没生过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上,背负自己的十字架已让人不堪重负,何况这样的腌臜事他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他应该转身离开的,他甚至已经打算那么做了,但不巧,其中一个混球发现了他,嘴里立刻不干不净起来,喝问他是不是“和金发婊子一伙的小杂种”。前面说了,那一晚他心情真的很糟糕,于是整场意外最终以一根断掉的鼻梁骨和一颗稀碎(他估计)的卵蛋结束,顺便说一句,他只为那根鼻梁骨负责。
“你干嘛坏我的事儿?我自己能应付。”这是乔鲁诺·乔巴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他们已结伴逃离了打架现场,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不请自来的搅局者。
而盖多只觉思绪混乱,其实动手之前他根本没看见这位被两个大男人挡住的“受害者”,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竟然不是女的?还有,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我以为……”他张口结舌。他能“以为”什么?他只是不爽而已,甚至连英雄救美的傻逼念头都没想到过。
而乔鲁诺根本没理会他的话,低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钱包,打开,把里面的钞票都倒了出来,粗粗分成两沓,把其中一半递给他:“算了,见者有份,”他说。
“你……”
“我什么?我摸了他们的包,反正也是他们抢来的,不是吗?你要还是不要?”
莫名的(绝不是为了意外之财),米斯达忽然感觉心情好起来了。
他们是那样迥然不同,却又偏偏倾盖如故。辍学的小混混和私立中学的寄宿生,相信直觉凭本能行动与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白皮肤和橄榄皮肤,金发与黑发……甚至连米斯达一时脑抽告诉他自己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时,乔鲁诺也没显出任何惊讶、好奇或者(他最受不了的)怜悯,他甚至表示羡慕:“相信我,没有父亲比三个父亲好。”那天他说——直到如今米斯达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无所谓,因为说完没多久,他们俩就第一次上床了。
乔鲁诺·乔巴拿就像是一本又大又厚的精装书,皮革封面,黄金包角,装饰着碧绿的猫眼石,虽然他允许他翻看(他不胜荣幸),米斯达也怀疑,其中的任何一页都足够自己阅读一生——但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因为一切全都那么完美,他没有其他任何词汇可以形容,除了“完美”。
米斯达在硬床板上翻了一个身,他也许睡着了,他一定是睡着了,此刻正在做梦。
这个梦里没有他黄金的情人,只有魔鬼的低语。
头顶的破灯管不知何时坏掉了,房间内一片昏暗,唯余走廊尽头的应急灯还亮着。他看见阴影如墨水般流淌,从铁栏杆的缝隙间涌进来,汇聚在地板中央,随即有一个没有厚度的人形黑影从里面升了起来,像漆黑的纸片般弯曲,在他床前垂头(如果那个圆形的部分可以算作脑袋的话)观望。
这绝对是只有在最深的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
“你想恢复自由吗?”黑影在说话,“摆脱麻烦,得到财富,享受人生?”
他想问“你是谁”却无法发出声音。
“……但你能付出何种代价?”
(第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