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云」星星不曾流入的海(上)
「月云」星星不曾流入的海(上)
#酸甜口现pa小甜饼,董事长月无缺X大学生风云儿,比较沙雕俗套OOC
—
提问:有个比自己小10岁的小男友是种什么体验?
如果是月无缺来回答的话,他会说,这就像养了一只一天要溜4次,每次要溜2个小时的小狗。
还是个撒手没。
真是让人脑瓜子嗡嗡的。
一个月之前。
当月无缺从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中醒来,并且感觉胸口有点重颈窝有点痒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点大条了。
事情真的有点大条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最后低下头看自己胸口,迟滞的思维艰难地提取到如下关键词:醉酒之后,酒店床......
「月云」星星不曾流入的海(上)
#酸甜口现pa小甜饼,董事长月无缺X大学生风云儿,比较沙雕俗套OOC
—
提问:有个比自己小10岁的小男友是种什么体验?
如果是月无缺来回答的话,他会说,这就像养了一只一天要溜4次,每次要溜2个小时的小狗。
还是个撒手没。
真是让人脑瓜子嗡嗡的。
一个月之前。
当月无缺从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中醒来,并且感觉胸口有点重颈窝有点痒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点大条了。
事情真的有点大条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最后低下头看自己胸口,迟滞的思维艰难地提取到如下关键词:醉酒之后,酒店床上,孤男寡男,年轻男孩……
等等,男孩?
思维到这里顿时卡住,月无缺的眼珠缓缓往下转,先是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带着一个小小的发旋,然后便是干净青涩的一张脸。眉飞入鬓,睫毛浓长,鼻梁挺直,鼻尖微微有点上翘,嘴唇饱满,面颊上甚至有些婴儿肥。
灰尘在光柱中上下飞舞,柔和日光落在这张脸上,在睫毛下落了两片玫瑰色的阴影。
十八岁,还是十九岁?看着真可爱啊——不,他想说的是年轻——看着真年轻啊,闭着双眼显然正在沉睡,抿着唇鼓一下脸颊的模样也很可爱——不是,他是说很年轻——哦,眉心有还颗红色的小痣。
真可爱。
月无缺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摇摆着,在‘他真可爱’和‘他真年轻’中反复横跳。摇摆了一会儿,他又想,不知道这双睫毛正在颤动的眼睛,睁开会是什么模样。
男孩睁开了眼睛。
月无缺确信,他在这一刻听到了白鸽扑棱棱扇动羽翼的声响,看到了蜜糖流淌那样纯净澄澈的颜色。
男孩迷迷糊糊地睁大眼睛,吸了吸鼻子,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几、几点了?”
月无缺脑袋也正懵着,反应慢了好几拍,依靠肌肉记忆,摸索了好几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9点呃……28分?”
“哦,原来才9点,那我继续……睡……”男孩在1秒钟内再次把头埋在了月无缺的胸口,又在0.5秒之内浑身一震,震惊地抬起头来,“卧槽9点28了!!!我10点钟的公共课要点名!!!”
男孩一嗓子嚎了出来。
这下子,两个人都清醒了。
月无缺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没想到男孩比他更快,动作矫健地咕咚一声跳到床下,顶着好几根乱翘的呆毛,转着圈念叨着‘鞋子呢钥匙呢校园卡呢’满屋子找东西。
月无缺则捂着额头坐在床边,拿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自己刚刚究竟是从哪里把手机拿出来的。
好像是……裤子口袋里?
不对,等等,原来他穿着衣服啊?
他先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西裤,再看男孩身上完好的红色T恤和牛仔裤,不禁长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虽然他喝醉了酒对昨晚的记忆全失,但现在按照情况来看,不过就是两个醉鬼睡在了一张床上而已。
月无缺,不要担心,问题不严重。他这么安慰自己,皱着眉点开刷了满屏的未读消息。
月无缺那边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压力就全部转到了风云儿这边。
他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自己失踪的校园卡,但还有半小时他的公共课就要点名了,而公共课的任课老师是向来看他不顺眼的上官副教授,若是迟到的话,他的平时分绝对会被扣光!
平时分被扣光,那么这门课绝对就不及格了!
有一门课不及格,那么一整年的评优评奖全部完蛋!
风云儿被这昏暗的未来刺激得眼前一黑,狠心一咬牙,什么都顾不上了,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扑到昨晚刚认识的漂亮哥哥面前,委屈地呜呜了两声,说:“我得先赶回学校了!”
漂亮哥哥十分懵逼:“哦?”
风云儿:“我放学了再来找你!”
漂亮哥哥摸不着头脑:“啊?”
风云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漂亮哥哥瞳孔十级地震:“……哈???”
月无缺风中凌乱了。
面前男孩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呢?什么负责?为什么要负责?谁对谁负责啊?要负责也应该是他28岁成年人靖玄集团月董事长对这个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男孩子负责——不对,打住,他是成年人他还不知道吗,昨晚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吧?
所以‘负责’两个字是从哪里来的?
月无缺百思不得其解。
但着急回学校上课的风云儿已经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徒留他在原地,满头雾水地使劲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苦思冥想,忽然在套间小客厅的茶几底下瞥到了一张卡片,脑海中好像模糊地闪过去了两个人坐在茶几前地毯上的画面。
月无缺来不及多想,一把捞起卡片,朝门外追去。
“月董,你终于醒了,那今天的日程——哎哎哎什么人???”
跟着月董来南域出差,就住在隔壁套房的实习助理白玉虹一看到发给月董的消息变成了已读,赶紧带着文件来上班,没想到刚靠近门口,身边就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白玉虹抱紧文件:“嗯?”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身边又有一道人影追了出来。
这个他认识,是月董。
接着,白玉虹就抱着他的文件,目瞪口呆地看到他们靖玄集团那向来高贵冷漠厌世脸的月董事长,一把抓住急急忙忙往外跑的年轻男孩,皱了皱眉,低声说:“你东西忘了。”
他还看到,那年轻男孩惊喜地接过校园卡,眼睛亮闪闪地抱住月董的脖子,一边说‘谢谢大哥,我放学了就来找你!’,一边抬起下巴,朝月董脸上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
白玉虹:“……”
白玉虹:“……!!!”
卧槽是他想的那样吗?!月董昨晚从酒会提前退场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原来是为了小男友吗?!
打工人白玉虹的三观,缓缓裂开。
而被亲了一口的月无缺,才是三观真正裂开的一方。
——不是吧?难道说……他一个晚上就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还是年纪那么小的这种吗?
——成、成年了没有啊?!
表面高冷无比实则内心戏还挺多的月董,陷入了深深震撼之中。
南域大学,9点59分59秒。
踩着上课铃的尾巴,风云儿气喘吁吁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坐定,淡定面对吹胡子瞪眼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上官副教授,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坐在前排的小水仙投来忧心忡忡的眼神,却在看到风云儿头顶晃晃悠悠的几根呆毛时,没忍住噗嗤一笑。
优哉游哉上完1个半小时的大课,风云儿和青梅竹马小伙伴小水仙顺利会师,一起去便利店买柠檬水喝。小水仙还买了盒沙拉,说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小仙儿你又只吃这么一点点啊?”风云儿这么说着,吃得却比小水仙更少,三下两下解决一个饭团就不动了,瘫在便利店门口的藤椅上,宛如一只累坏了的小狗。
“怎么啦?”小水仙很关心地问。
风云儿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屁股疼。”
小水仙:“……?”
风云儿再补充:“骑自行车骑的。”接着,他绘声绘色为小水仙描述了自己今早的生死时速。
他从酒吧街旁边的酒店骑着共享单车一路飞奔回学校,上坡下坡的楼梯都是硬生生坐在自行车上骑过去的,颠得他浑身上下都麻了,屁股尤其痛,而且昨晚喝酒喝得有点多,他现在还有些头晕脑胀,实在是没胃口。
对了——他还把摩托车给忘在了酒吧停车场!天呐!那可是他期盼了很久的生日礼物!他怎么能把车子给忘了!
风云儿一下子忧愁地低下头,长长睫毛垂下去,搭配着散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看起来伤心又可怜。
小水仙眼睁睁看着风云儿说完之后可可怜怜地低头,顿时感觉好奇怪,于是问道:“我还没问你昨晚去哪里了呢,说好给你办生日party,结果主人公到了后半场直接失踪,要不是你给我发消息说有点事先走了,我还想去找你呢。”
低着头好可怜的风云儿支支吾吾起来:“嗯嗯嗯,这个嘛……”
“说实话。”
“暂时先保密。”
“哎?为什么?”
“这嘛,噗嗤,小水仙你别问了!”风云儿捂住脸笑倒在藤椅上,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今天难得没把长发扎起来,漆黑发丝遮挡住的耳根泛着淡淡的粉色。
最后小水仙也没能从风云儿那里得到准话,只好说了拜拜去午休了。
下午4点半,这一天的最后一节课上完,风云儿开开心心地溜到奶茶店买了两杯桂花酒酿奶茶,准备等会儿带到酒店去给漂亮哥哥喝。
他提着奶茶走出校门,没想到惊喜来得猝不及防,马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男人。
长款风衣,整套西装,系着香槟色领带,一头浅金色长发垂在身后,额前垂下两缕微卷的刘海,半遮在眼前,眉弓到鼻梁的转折深邃,愈发衬得望过来的那双蓝眸冷淡漠然。
风云儿慢慢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朝男人露出一个笑容。
十五分钟后,咖啡厅内。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向我道歉?”风云儿听完了月无缺说的话,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他歪着头,沉思着喝了一口奶茶,看向对面。
“这是其中一个方面。当然,没错,我首先得向你致以歉意,毕竟我们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误会。而我……”月无缺顿了下,继续说,“并不准备把这个误会延续下去。”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哦。”风云儿眨眨眼睛,好似凝滞了的空气再度流动,他把另一杯奶茶推过去,“桂花味的,加了酒酿,不太甜,你肯定喜欢。”然后再示意道,“大哥,你继续说。”
“我姓月。”月无缺表情淡淡地抬起眼睛,手边摆着一杯刚点的Espresso,“并且只喝咖啡。”
风云儿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月先生?”
“可以。”
风云儿用手掌撑着脸颊,笑了起来:“你好啊,月先生,我是——”
月无缺打断他:“我不关心。”
“……哇哦,月先生,你真的很不会说话。”而且冷漠到掉渣了。风云儿再喝了一口奶茶,香甜浅淡的桂花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月无缺本来也不需要会说话,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来聊天的。于是他继续道:“昨晚我们喝了酒,但我醉的程度有些深,记忆模糊不清,所以……”他皱起眉,话中未尽之意很明显。
“别乱想。”风云儿赶紧摆摆手,澄清事实,“其实没发生什么,就是昨晚聊得太好了,我还以为,呃,你明白的。”风云儿明显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他的表现自始至终都太过镇定自若,反倒显得有点奇怪。
月无缺来之前思考过这个男孩会有的反应,在他的设想里,年轻人总是热情冲动的,但面前的这个好像不是。不过这也方便他解决这次醉酒后的小小误会,所以他没有深想。
他只是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有些空。
风云儿又问:“那么现在?”
“误会解开,一切到此为止。”
“唔,好啊。”
月无缺好像没有听到,又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定的补偿……等下,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啊。补偿就不用啦,只是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请讲。”
“月先生,我可以追求你吗?”
月无缺:“……”
转折太过突兀,他瞬间哑口无言。
风云儿用手撑着脸,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他面颊的弧度尚存圆润,在夕照余晖之中,眼眸中好像流淌着纯净的蜜糖,长睫眨动,又像白鸽展翅时的羽翼那样,柔软又浓密,落下玫瑰色的淡影。
他再问了一遍:“月先生,我很喜欢你,我可以追求你吗?”
月无缺:“…………”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胸腔里有什么器官正在咚咚狂跳,疯狂泵出血液冲击耳膜,耳边只剩下一阵越来越急促的鼓点。
月无缺绝望地发现,在这一刻,他脑海里想的竟然是——面前这个人微微歪着头等待回答的模样……真的,非常的,可爱。
风云儿忽然睁大了眼睛:“大哥、不对,月先生。”
月无缺冷漠地回答:“干嘛。”
“你脸红了。”
“放屁。”
“还有耳朵。”
“滚。”
“恼羞成怒?”
追求个屁,这倒霉小孩绝对、绝对不能要。月无缺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一口喝干他的Espresso,但依旧口干舌燥,只好选择性遗忘前言,大吸一口桂花酒酿奶茶。
结果喝得太急,被呛到了。
风云儿赶紧递纸巾:“噗哈哈哈哈哈大哥你好幼稚啊!”赌气喝东西是什么小学生行为啦!
月董事长一秒破功,什么冷淡矜贵进退有度都丢到了天边,他握紧拳头,愤愤地说:“才成年的小鬼没资格说我!”
最后两人也没谈出什么结果来,有人强装镇定落荒而逃,剩下的那个只能好笑地朝逃走之人的背影挥挥手,转身回了学生公寓。
南域大学的学生公寓条件不错,是单人公寓,还配备小厨房、独立浴室、以及一个阳台。
夜里,风云儿做完作业,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到镜子前准备洗漱入睡。
他洗漱完毕,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汽,忽而视线下移,愣了一下,随即拿出创可贴,贴到锁骨上,盖住了一点残留的痕迹。
处理完之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玻璃杯,披散着黑发,坐到了飘窗上。窗户上贴着一张贴纸,是一只憨态可掬又神气活现的橘猫。
他喝掉半杯水,在飘窗上静静坐了半晌,伸出手指戳了戳橘猫贴纸的胡须,自己一个人笑了笑。
笑容安静,又遥远。
TBC.
—
小狗确实开朗又快乐,但你永远不知道小狗在想什么,因为小狗在你面前永远只表现出开心快乐,嘻嘻。
是无记忆月无缺X有记忆风云儿,酸甜口哟~(确实会有那么一点点胃痛
这周会尽快完结这篇。
月剑无料《捕梦网》预告
[图片]
[图片]
【☆月剑无料正式预告☆】
【月剑无料】《捕梦网》
【作者/封设】仄
【具体信息】见下图
【领取日期】5月1日晚八点,WB私信
【领取方式】10本私信领取,10本已黑箱
【注意!】黑箱名单=2月15日前后我私信过的朋友,到时候直接寄
……
小贴士:
前两轮发放无料时,私信过我,但是没有领取到的朋友,如果想要《捕梦网》的话,我可以直接黑箱哦!
……
一些不看也行的废话:
实在是写不完稿子了,所以先搞个完结短篇的合集玩一玩!不然我可能会无限制地鸽下去……
于是——下一本要出的无料从《共清辉》改成短篇合集《捕梦网》,《共清辉》的顺序往后延一延(其实...
【☆月剑无料正式预告☆】
【月剑无料】《捕梦网》
【作者/封设】仄
【具体信息】见下图
【领取日期】5月1日晚八点,WB私信
【领取方式】10本私信领取,10本已黑箱
【注意!】黑箱名单=2月15日前后我私信过的朋友,到时候直接寄
……
小贴士:
前两轮发放无料时,私信过我,但是没有领取到的朋友,如果想要《捕梦网》的话,我可以直接黑箱哦!
……
一些不看也行的废话:
实在是写不完稿子了,所以先搞个完结短篇的合集玩一玩!不然我可能会无限制地鸽下去……
于是——下一本要出的无料从《共清辉》改成短篇合集《捕梦网》,《共清辉》的顺序往后延一延(其实封设排版格式都搞完了只是我稿子实在写不完了咕咕咕咕咕QWQ出还是会出的啦)于是——黑箱名单也直接顺延。
至于《捕梦网》的话,排版封设依旧是我自己做的,所以会比较简单素净,见谅见谅。
反正不要钱,大家来领嘛~(喂
「月剑」共清辉·五
共清辉·五
论剑山庄之外。
琴狐与琴心并肩而行,路过一丛开得灼艳的凌霄,青青藤蔓舒展于粉墙黛瓦之上,叶片碧绿,花朵橙红。
“大哥,你这便要走?我们兄弟许久未曾好好叙旧了。”琴心叹道,拿折扇拨开垂在身侧的一朵凌霄花。
琴狐笑道:“有空再来尝你研究的新菜。”
令公之事已毕,他关心了一圈攀玉趾的状况之后,便起身离去。南域已是山雨欲来,他的待办事务列表上还有好几个一二三,容不得多少闲暇。
闻言,琴心也只好再叹一声,欲言又止片刻后,问道:“那你与占云巾?”
在自己小弟面前,琴狐也不再掩饰,道:“我们都需要各自冷静。”虽悲剧原委已...
共清辉·五
论剑山庄之外。
琴狐与琴心并肩而行,路过一丛开得灼艳的凌霄,青青藤蔓舒展于粉墙黛瓦之上,叶片碧绿,花朵橙红。
“大哥,你这便要走?我们兄弟许久未曾好好叙旧了。”琴心叹道,拿折扇拨开垂在身侧的一朵凌霄花。
琴狐笑道:“有空再来尝你研究的新菜。”
令公之事已毕,他关心了一圈攀玉趾的状况之后,便起身离去。南域已是山雨欲来,他的待办事务列表上还有好几个一二三,容不得多少闲暇。
闻言,琴心也只好再叹一声,欲言又止片刻后,问道:“那你与占云巾?”
在自己小弟面前,琴狐也不再掩饰,道:“我们都需要各自冷静。”虽悲剧原委已厘清,然则其中种种情仇纠葛,依旧是剪不断理还乱。
“那楚山孤不仅身背数条人命,还伙同鳞族欺骗了如昔夫人,按理按法,大哥你哪里做错了?依我看,罪恶源头应该是那些鳞族,占云巾不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跟你置什么气?”
琴心嘟嘟囔囔抱怨好一大通。但也只能抱怨一下,他深知他大哥的这名至交好友,颇有些闲云野鹤的文人隐士性格,哪里像他大哥,什么都放不下心丢不开手,身又苦累,心也苦累,遇到错处还拼命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置气,而是重情。鹿巾重情。”
琴心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你不重吗?”
“重情之人,最过不去的……是自己心底那关。”琴狐想,若他当时不是杀完人之后一走了之,可能香如昔也不会遭遇后续种种,或许他还能早日察觉到鳞族的阴谋,还有风云儿……
“罢了,不说这些。南域大敌当前,我和鹿巾自然会摒弃前嫌,携手共济,待诸事完毕,再来——”
“再来定孤枝?”
‘啪’的一声,折扇拍在青碧藤蔓之上,颇有泄愤嫌疑。琴心转过身去,用手摸了摸无辜受害的凌霄,又道:“我懒得管你,罢了!”
把一句‘罢了’,又送还给他的大哥。
琴狐哭笑不得:“好好好,不劳琴心公子操烦鄙人,只希望琴心公子能留守论剑山庄,照看獬卿如何?”他推推小弟的肩膀,歪着头去看那张气鼓鼓的脸。
哎呀,看他自己的面孔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真是有趣,不能怪他老是想逗人。
被推来推去好几下,琴心拍掉他兄长的爪子,道:“这还需要大哥你专门说?万一有事,我自然立刻通知你和风云,还有无缺。”
说到这里,他扬着下巴,轻轻哼一声:“既然风云在这里,无缺肯定是要追着风云到处跑的。”
“哦?”琴狐眯起眼睛,摸摸下巴。
玉枢丹桂此人,他只从小弟的来信中有所了解,其实并没有过深入接触,反倒是他的另一好友,银骠当家原无乡,曾与其同在道真共事——唔,这么算来,月无缺是他朋友的朋友,小弟的师叔,风云的……呃,打住,这个关系太复杂了。
琴狐正用他的名侦探头脑思索一些蛛丝马迹,风中忽然飞来一封书信,上好的洒金宣纸上,隐隐散发一缕木樨香。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完书信,他忍不住哈了一声,和小弟告别之后,当即行动起来。
琴心也转身折返,一路上心情很好地思忖着,等等要给大师兄准备晌食,还要再打听风云的喜好。有大哥在,有风云在,有无缺在,那他帮忙处理后勤就够了。
其余诸事,皆不用他操心。
白衣公子的衣摆拂过石阶上的落花,慢悠悠地哼着曲子,手中折扇一转,掩上了论剑山庄的大门。
青月坊。
自前段时日的连环命案之后,整日笙歌的青月坊改建为茶楼兼画坊,但暗地里却成了麒麟阁的消息据点。
侍女整理完画架,得了画坊之主的传话,烹茶招待今日上门的贵客。她拂开烟青纱帘,身侧忽然横冲直撞过去一团毛茸茸的影子,扑棱棱一阵响动之后,飞进了茶室内中。
好似……是一只彩羽的鸟儿?
侍女摇摇头把这件事放在脑后,烹完茶后走入茶室,将瓷盏奉到一位紫发高冠的公子面前。退下之前,她还隐晦又促狭地对小水仙挤了挤眼。
小水仙忍不住一笑。
风月主人却误会了,他将焦急不安的鸟儿藏入袖中,温和道:“姑娘见笑,我这宠物未经驯化,天性好玩莽撞,刚才冲撞到姑娘了。”
小水仙摇摇头说:“无事,生灵天性而已。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姑娘在画之一道上见解精深独到,任云行颇有所得。不过既然提到‘天性’二字,近日吾听闻一件奇事,倒似是与这二字相应。”
“何种奇事?”
“便是与姑娘同为小三仙的剑尘·风云儿。听闻他有所奇遇,短短数日之内,不禁形貌改易,性情大变,还更名为恒山·剑风云?可人之天性,真会如此乍然更改的吗?”风月主人低头饮茶,眼神莫名幽深,语气中暗藏一丝不以为然。
“风云他呀,这是长大了。”小水仙很感慨,“从前他是好玩好闹的活泼性格,一遭经历变故,如今处事与谈吐沉稳有度,教我来看,也不是不能理解。”
南域正逢多事之秋,五玑貌合神离,仲裁者又深受毒患所苦,风云儿收敛了性格担当起重任,正是众望所归。小水仙深受琴狐影响,凡事总以南域安危为先,因此她虽有几分疑惑,更多的却是欣慰。
风月主人又旁敲侧击了几句,便听到小水仙欣喜地说:“对了,风云不仅成熟稳重了,还似乎有幸找到了亲人——”
“嗯?”风月主人刹那间握紧茶盏,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露馅,将香如昔当年产下之婴儿替换成死胎之事已经暴露。
但他下一刻就察觉到了小水仙话语中的漏洞,立马稳住了心神。
风月主人心想,他将此事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的。而香如昔,也必将成为鹿狐反目成仇的引爆点。
“——就是那位将风云救走的高人。听闻此人名唤玉枢丹桂·月无缺,曾为中道真之主,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先天前辈。”小水仙回忆着在风涛楼查阅到的资料。
正当此时,她挂在腰间的玲珑响忽然散发一阵白光。
小水仙拿起一看,是琴狐来讯,除了明面上的话语之外,还暗含一道暗号。
默默在心底解完暗号,小水仙眨眨眼睛,便朝风月主人告罪,说接到任务,要前往查探罪人岛。
风月主人眉梢一动,主动请缨,称夜探罪人岛存有风险,如若不弃,他愿与小水仙同往。
“那便多谢公子。”小水仙微微笑着道,“题死九门机关重重,不是易与之地,我需得入内准备一番,一刻钟后再与公子汇合,劳烦稍待。”
“当然。我在此等候姑娘。”风月主人从善如流,注视着小水仙退出茶室,身影渐渐消失于烟青纱帘之后。
等周遭完全寂静下来,他宽大的蓝紫衣袖一动,一只鸟儿探头探脑爬了出来。
风月主人运起法术,骈指点在鸟儿身上。
“哈,时间紧急,趁现在,就让吾一观,你到底是为何事如此惊慌。”
术法所摄取的画面当中,是幽篁深处,卷起花枝竹帘的酒肆中,两道对坐的人影,一句冷然彻骨的杀伐之语。
风月主人猝然眉头紧皱,心道一声不好。
若是此二人趁机急攻死亡三角洲,那后源恐怕危矣……但既然这二人接下来的目标是三角洲,那么其余各处想必会人手不足,守备松懈。
比如,仅仅派出小水仙去查探罪人岛?而且为何仅是查探‘罪人岛’,而不是查探玉佛爷等人的动向呢?又为何要做些准备,才能去查探罪人岛?
——如此看来,罪人岛,是否会是太昊天网的关键之一?
而太昊天网,正是南域为抵抗焚夜天祭、阻止魇金温床所预备的一道至关重要之防线,若鳞族想要开启焚夜天祭,必得破坏三处太昊天网所隐藏之处。
转念之间,他计划已定,扬手放飞鸟儿,让它带走一道紧急信息。
风月主人好整以暇等了一刻钟,待小水仙准备完毕,便一同上路。在前往罪人岛的路上,他依旧与小水仙谈天说地,侃侃而谈,展示着自己的谈吐与修养。
只是风月主人没有发现,小水仙盯着他的目光,不像多情的年轻少女看待温文尔雅的俊俏公子,反倒像是……家长警惕着想要叼走家里小孩的大尾巴狼。
‘小水仙’还挑起眉毛,不着痕迹地碰碰鼻子,挂上笑容,甜蜜蜜地问:“任云行公子,听闻你与琴狐,当年曾一同在汤问梦泽求学呀?”
“确有此事。”风月主人点头,却不知为何背上莫名一冷。
“呵呵,呵呵呵。”‘小水仙’笑得更深了。
与此同时,前往罪人岛的另一条必经之路上。
剑风云看着月无缺愤愤盯着脚下道路的举动,略有些迷惑不解,又见兄长凑过来问他南域的月老庙灵验不灵验,更是摸不着头脑。
“似乎、不算特别灵验吧。”剑风云诚实地指出事实,又问,“无缺,你为何有此一问?”
月无缺脸上一丝异状不露,只是说:“南域大好风光,玉人见猎心喜,怎么,不行啊?”
剑风云道:“有何不可。待此间事了,若有兴致,我也可以为兄长介绍一番南域风物,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和他一起去月老庙?
月无缺设想了一下这副场景,不知为何耳根热麻,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还‘待此间事了’,玉人可不接受空头支票!”
等了一会儿,不见剑风云接话,月无缺察觉不对,又回过身去,见那小子若有所思地沉着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月无缺幽幽地问:“风云,你在想什么?”
剑风云不紧不慢地摇着羽扇:“若真按照兄长刚才所言,釜底抽薪,直接从血鲲鯩着手——”这样能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南域目前的困境吗?
月无缺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剑风云的额头,匪夷所思地问道:“是你发烧,还是玉人发昏?你就这么想再尝尝殛心能的滋味?”
“这嘛……”剑风云无所谓地笑笑。
他可惜地在心底的‘直接去异端心海和血鲲鯩一对一定孤枝’这个想法上打了个叉。
殛心能作为守卫血鲲鯩的第一重屏障,已经是凶险的杀招,更别提此刻,因血鲲鯩遭受重创之故,海宇之主与鳇影等鳞族之人必然护卫在侧——日前那一战,代天行道出鞘,清圣之芒光耀百里,声势浩大,鳞族肯定会有所对应。
若直面血鲲鯩,也无异于直面整个鳞族了。
而他们这一方,他只有一半仙元,月无缺有邪魂隐忧,攀玉趾身中毒患,琴狐脑识受创,鹿巾守卫太昊天网不得轻举妄动,天扇子命格渐入亢龙有悔,龙首剑子是为疗伤远道而来,玄真君正为琴狐之伤奔波配药……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状态。
想透这些关节,剑风云很可惜地在‘组团去异端心海和血鲲鯩打团战’这个想法上也暂时打了个叉。
不过可喜的是,南域此刻的战力总体而言已然稳压鳞族。是以剑风云虽然忧虑于苍生之劫,但还是打定主意,决定先解决南域内部的隐患,再对后源徐徐图之。
比如,先找风月主人,谈一谈‘合作’。
见到剑风云摇头否认,月无缺徐徐呼出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他心想:罢了,年纪小,还有的教呢。
首先要教的,就是将这个不顾惜自己性命安危的坏毛病改掉。
“风云,别忘了,方才可是你再三恳求玉人出手相助的。”
“嗯?”有再三吗?
“要请玉人相帮,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这份代价,便是——”
“兄长,稍等,我们已经快到罪人岛了。”
“呵!如此拙劣的转移话题,你叫兄长也没用,今日玉人便要为你定下规矩——”
“那……兄长,求你?”
“……”月无缺呼吸一滞,整个人骤然愣住,伸出一只手紧紧握拳,感觉不够,再加上一只手,差点没把烟斗神醉给捏断。
他双拳紧握,在心底愤愤呐喊:啊——!这小子!当真是得寸进尺!
区区一句卖乖讨饶,堂堂玉枢丹桂才不会为此动摇分毫!
“罪人岛确实近在眼前,还是应该先专注此事。”
月无缺平静、冷静、淡然又飘飘然地说。
瞥见剑风云嘴角的笑意,他没好气地用烟斗神醉虚点了点面前之人,缀着的璎珞串一晃三荡,但这份没好气,最终还是转成了眼中一抹深刻的无奈。
“你啊,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金乌西坠,立在落日余晖中的人幻化出一盏琉璃宫灯,握着灯柄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每根手指上各戴一枚指环,累錾金丝浮花,镶嵌红宝玉珠,繁复极致,亦是华丽至极。
这是一双琴者的手,更是一双剑客的手。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月无缺负手而立,用他那双碧海青穹似的眼眸望过来,额前垂落的两缕微卷金发于晚风中飘动。琥珀坠,金箔花,齐齐闪烁着细碎粼粼波光。
只这么一眼,碧海生出明月。
剑风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持灯而立的身影,缓缓笑了起来。琉璃宫灯明明握在月无缺手中,那皎洁的光,却亮在他的眼底。
剑风云俯身轻施一礼,羽扇抵于唇前。
“兄长雅兴,莫敢不从。”
苍穹中星辰旋转,大地上暮色四合。
一盏灯,一双人,于漫漫黑夜并肩而行。
罪人岛外。
以有心算无心,从两路分头出发的四人,于罪人岛外围恰好迎面遇上。甫一照面,风月主人心头猛地一跳,耳中只闻一记轻笑,一记冷笑,还有一记闷笑。
轻笑之人就在他身边,笑眯眯朝对面两人招了招手。
冷笑之人目光逡巡,看向对面之时,淡漠目光充斥审视,好像离人很远,看向身边之人时,却离人近了很多。
闷笑之人身处对面,雪发高冠,发间垂落云纹的赤黑缎带,星眸映着柔和烛光,本该端肃地持着羽扇,此刻却偏过脸去,似是不忍直视着什么。
风月主人眼眸瞬间沉下。
哪怕再是迟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到自己是中计了。可是怎会如此?他甚至还未正式登上台面,而今身份亦是中立,应当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莫非?
是飞鸟眼线暴露之故,还是剑风云本身有所异样?
风月主人心念电转,敛神屏息,脚下刚刚退出半步,便觉周身气机皆被锁定,一时间寸步难行,而更让他心神一震的,则是——
“怎会,竟然是你?!”
他身畔的小水仙,竟拿出了水龙吟琴!
清朗男声响起,‘小水仙’道:“任云行,老同学,如此良宵清夜,不如来一场同学聚会可好啊?”
话音落地,白雾蒸腾,易容之术时限已至,粉绿裙裳的少女倏而化作了身披狐裘的俊秀公子。
他一手持琴,一手平举向前,轻笑道:“献丑了。”
笑语之时,秀致眉目间两点珠光莹莹生辉,正是麒麟阁主,轩昂五玑之一,舒龙琴狐。
这一下,不仅是风月主人被震到失语,初来乍到的中原人士月无缺亦是有那么一刻说不出话来,第一反应是转头问剑风云:“风云,你们南域……”竟是如此,呃,不拘小节的吗?
他不过去信一封,邀人将风月主人引至罪人岛,没想到竟是这么引来的。
“不愧是绝琴仙子。”果真很绝。他语带赞叹。
剑风云摆摆手,正想说不是没有这真不是南域的风格,眼角忽然瞥见一道凛然亮光。
一刹那,轩昂剑龛铮然一声清鸣,代天行道双剑出鞘,剑光如流星坠落,交错钉入地面三寸,也钉住了突围者的前路。
暗红飘带无风自动,袖间白纱缥缈如烟。
羽扇轻拂过剑柄,剑风云抬起眼,淡然道:“风月主人·任云行,选择我这一路作为突破,殊为不智。”
一击受挫,风月主人脸色沉冷。
“哦,是吗?”
正在此时,战围之外,忽来低沉一语,地面随之隆隆振动,仿佛地底深处裂开天堑,狂暴海啸汹涌喷薄。
一道长发飞扬的嚣狂身影,由阴影中迈步而出。
与风月主人如出一辙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霸气。
“对尔等,吾也不是毫无准备。”风月主人立于剑风云对面,韬光扇缓缓敲击掌心,在看到轩昂剑龛之刻,神情愈发不善。
“啧,我还当是准备了何物?原来竟是一尾——鱼啊。”
月无缺一挑眉,手持琉璃宫灯,明明是分花拂柳一般的清雅矜贵,语气却比对面更狂妄十倍不止。他看都不看海宇之主一眼,反倒拨弄了一下额前金发,歪着头对剑风云道:“啧啧啧,风云,你看,玉人说什么来着?”
他抬起左手,轻轻一握,只闻一声惊雷撕裂暗夜,天宇之外,竟有素魄高悬中天,洒落漫漫冷彻的月辉。
觉月天锋携带雷霆万钧,从天而降。
“这样一只,才勉强够塞一塞玉人的牙缝。”
雪亮电光中,月无缺漫不经心地挑起嘴角。
下一刹,剑光雷鸣交织海潮狂啸,代天行道力压阴阳咒术。
琴狐在天崩地裂一样的战围中,扶了扶额头,麻溜给自己找了个安全的观战位置。
——是说,他好歹是先天修者,五玑之一,麒麟阁主,超级名侦探琴狐大人,海宇之主对上玉枢丹桂就算了,为什么风月主人倒去和剑风云打啊?他琴狐大人难道不是看起来比风云更有威胁性吗?
琴狐……琴狐只好颇有几分萧瑟地奏起了水龙吟琴。
顺便警惕外围是否敌人援兵。
待地动山摇平息,有两人并肩从烟尘中踏出。
月无缺倒持觉月天锋,挽了个剑花,单指于剑脊上一叩,一泓血痕便被震离剑锋,收入早已准备好的小巧玉瓶之中。
剑风云再度化出仙羽宿一,置于身前轻轻摇起,甫经历一场大战,他面上依旧淡然,只是抬起右手,见到双指间夹着的那半颗晶元时,金眸内闪过一丝沉吟之色。
“海宇之主与风月主人这是?”琴狐摸摸下巴。
月无缺道:“死人成不了合作对象。”意思是月大神仙大发慈悲,放了对方一条生路。
剑风云道:“他们二人并未尽全力。”意思是对面其实根本不想打生打死,已然跑路。
琴狐再问:“那你们手中这是?”
“鳞血一瓶,不必言谢。”月无缺信手一抛,将玉瓶扔给琴狐。
“鳞族晶元,可解鳞毒。”剑风云将晶元递到琴狐手中。
琴狐一手鳞血,一手晶元,一手自己的救命药,一手獬卿的救命药,却突然沉默良久,嘴巴开阖几次,愣是一句话找不出来。
他看看剑风云,再看看月无缺,心想,完了,怎么有比刚刚更严重的被排斥感觉。
“风云儿——”琴狐朝剑风云投去充满希冀的目光,深情呼唤自己手把手带了好几年的小孩,希望从前活泼可爱的风云儿能善解狐意,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来吧,我们小三仙的默契一定情比金坚!
风云,你不会想要单飞吧?!
剑风云接收到了这种视线,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琴狐,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琴狐:“……”好脆弱的默契。
剑风云等了一会儿,见琴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道:“可是这些鳞血不足?需要我尝试以仙元为你暂时压制脑部异电吗?事不宜迟,我现在就……”
“现在就什么?你又不是医者,别胡乱下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呵,异电?玉人才是雷法的行家,区区异电,玉人手到擒来。”月无缺伸出了左手。
瞠目狐狸!这是要安怎啊!给他设两个封印,先仙元洗一遍再天雷电一遍吗???
琴狐连忙道:“不必不必,我会将鳞血拿去给我的主治医师玄真君研究解方,至于晶元,太好了,老攀终于有救了!我这便通知老攀,邀他前往仙玑医馆,合上明河好友之力,一定能研究透彻魇金温床之毒。”
想到这里,他着实有些欢欣鼓舞。
剑风云却是手中羽扇一顿。
他语气如云烟缥缈,道:“既然如此,琴狐,不如邀请北冥楼主一同前往仙玑医馆。楼主当年因鳞族异人之伤而不良于行,此晶元,说不定对他亦有效果。”
“有道理!风云,你想的周到。”琴狐闭上一只眼,对剑风云竖起大拇指,随后便朝两人点头告辞,离去着手接下来的事务。
剑风云凝望着琴狐离去的方向,肩上忽然一重,清浅的木樨香伴着尚未散尽的剑气与血气,靠近过来,湿热气息吹拂过耳畔。
月无缺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吾弟啊,这次,可还要求玉人出手?”
随着这一声低语的,是盛满春竹叶酒的犀角酒壶,凑到了剑风云唇边。
罪人岛几十里外。
夜深雾重,两道身型极为相似的人影,正一前一后,不顾草尖露水沾湿衣袍,疾行于昏暗树林之中。
甫脱离战场,风月主人还在脑中复盘今日种种,眼眸一转,看到了海宇之主手臂上的一道伤痕,血已止住,却深可见骨。
沉默片刻后,他语带试探:“夜王,没想到剑风云便是我们寻找多年而不得的鳞之子,真是意外之喜。当年楚山孤背叛鳞族,致使我意外遗失鳞之子,被判重罪。如今看来戴罪立功之机已至,我答应对方的合作条件,或许可以麻痹鳞之子的神经。”
海宇之主脚步稍微一顿,又继续前行,几十步之后,才道:“吾不关心。”
风月主人又斟酌着言辞道:“但尔之愿望,一直是回报后源再造之恩。夜王,吾乃尔之影,永远遵循你的想法而行动。”而他今日所为,恰恰有暴露他自己其实并不忠于鳞族这一事实的风险。
“影。”海宇之主打断他。
风月主人微微低头:“在。”
“吾讲过,你是吾之兄弟。”灰白交错的长发拂过一双冷倦死寂的眼,海宇之主道,“其余的,吾不关心。”
“……是。”
“吾累了。接下来的事,你自行处理。”
“……是。”
“吾会接替你,去守护后源。”
风月主人刚要应是,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乍然袭上心头——最后这句,海宇之主不是在与他说话。
夜雾浮动,一袭黑影悄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鳇影,即皇鳞之影,躬身朝海宇之主一礼,沙哑道:“主上说,可。”
“太昊天网、夜照玉狮、后源晶元,开启焚夜天祭的条件皆已浮出水面,而鳞之子……已然踏入陷阱了。”
树林之间,辚辚车轮碾压过枝桠的声音,一闪而逝。
TBC.
——
小剧场:
琴狐(微笑):有人在我面前拐我带的小孩哎。
琴狐(继续微笑):还是两个。
嗯,过度一下,比较无聊,继续走剧情咯。
写不来打戏,只会站桩放狠话,下次不写了(。
PS:哦是这样的,本文除了月剑之外,其他CP就遵循原剧设定,原剧怎样文里就怎样,但基本没着墨,一笔带过。
【月云】私话
*月无缺x剑风云 现代背景
*普通的网路普通的约
*没写完
月无缺转弯走进便利店。一份便当(带鸡腿的),一份饭团(吞拿鱼),一袋温牛奶,一瓶鲜榨橙汁。他在结账时面对推出去的零钱小小出神,心里暗笑自己竟把这一切做得如此自然,好像必修课或者会议备忘。剑风云每次做完,眼睛里湿漉漉是饿,不是哪种贪馋,只是饥饿。月无缺在床的另一边喊他,转过来的眼神就直白到吓人。他按上剑风云丰腴也贫瘠的小腹,两岸一掌宽,叹息自己真是做了十八岁男孩的无私供养人。连三明治都嚼得津津有味,仿佛干瘪的生菜在齿间骤然水灵。剑风云吃饭的姿态有礼貌,坐在桌前像面对一本数学作业。吃完后舔干净手上的沙拉汁,月无缺在...
*月无缺x剑风云 现代背景
*普通的网路普通的约
*没写完
月无缺转弯走进便利店。一份便当(带鸡腿的),一份饭团(吞拿鱼),一袋温牛奶,一瓶鲜榨橙汁。他在结账时面对推出去的零钱小小出神,心里暗笑自己竟把这一切做得如此自然,好像必修课或者会议备忘。剑风云每次做完,眼睛里湿漉漉是饿,不是哪种贪馋,只是饥饿。月无缺在床的另一边喊他,转过来的眼神就直白到吓人。他按上剑风云丰腴也贫瘠的小腹,两岸一掌宽,叹息自己真是做了十八岁男孩的无私供养人。连三明治都嚼得津津有味,仿佛干瘪的生菜在齿间骤然水灵。剑风云吃饭的姿态有礼貌,坐在桌前像面对一本数学作业。吃完后舔干净手上的沙拉汁,月无缺在床边看他。剑风云抬头,眼睛里透出一种忧愁:又花月先生的钱了,好小好小的钱可依旧是钱。月无缺从他轻轻扇下的睫毛里就能读懂。简直想笑:这种钱算什么?又不会在你身上打折扣。可每到走的时候,剑风云都会一边扎头发,一边对他说,先生,这次少给两百吧。话语诚恳到好像是谈论零用。两百又算什么?月无缺漠然地转过头,好像没听到他讲话,就这样出门了。
剑风云卖给他。第一次来,月无缺完全是当看笑话,仿佛不是来完成桃色交易而是来踩下三滥。打开门,看见剑风云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散开马尾如散开云云雨雨棉花白。这个网路上id就叫雲的男生——转过头以后,月无缺觉得他连称作男生都勉强,脸长得实在太小孩——说话中透露出一种温和的不自然。月无缺以为他是羞愧于自己的诈骗。干净,年轻,身材好,这样的也需要靠网站邮件来选谁会付钱?他本来就只是穷极无聊所以随手敲下句号,没有想到对面真的规矩到按步骤聊天。一、你的称呼;二、你的年龄;三、你的属性;四、你的价格;五、你的信息。于是一朵十八岁的云飘来,低廉到只需买三把糖就能躺一回。月无缺本来打算直接退掉,但刷新之后,邮件里是一张照片。雲咬着他的短袖下摆,露出几乎全部胸腹:多漂亮,会吸引手指停留的身体。可是他的手不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摆,连牙齿都好像在微微泛红,发抖。那么,月无缺想,照片以外,应该会有一张发红的脸和羞赧的眼。
他想看。脸红在这时代已经罕见,濒临绝种。
于是敲定。他在约定那天穿了一身黑,不抱希望地来,在看到剑风云背影时有一刹那的后悔自己打扮成城市死神,在剑风云转头以后更后悔。雲微微睁大眼睛看他,英气的眉毛挺括,唇边挂一个问号。月无缺只好把风衣脱掉,剩件漆黑夜高领毛衣,把本来就白的人衬出雪似的冷色调。男孩咬一下嘴唇,将他的行为看成信号,伸手解开自己的衬衣。一颗颗剥掉纽扣,剥掉自己,他在这个过程中背光背世界,低下头,于是也就背对了月无缺。露出红的耳尖,不用看也知道必然带领一双羞耻的眼。他一个人在挣扎,挣扎到脱光自己,赤条条来到月无缺面前,赤如血,赤如玉。
「月剑」翻疑梦(中)
#一句话简介:假如月无缺没听到剑风云留给他的遗言。
#武力值拉满有点疯的红发天火缺X满脸懵逼兵烽剑风云/剑谪仙
———
但凡会诊,主旨不外乎三句话——
有救吗,能救吗,怎么救?
玉龙隐士曾是上天界医神,挹天愈也早已弃武从医,两人各自查探一番月无缺的情况后,对视一眼,不难得出相同的结论,也能看出对方眼底明显的棘手之色。
黮月天火。
他俩一个是五巅之战的策划者之一,一个是曾经的猂族战神,自然都对天火颇为熟悉。
挹天愈再看一眼玉龙,淡声道:“烦。”
玉龙隐士耸耸肩,摊开手,下巴朝剑风云的方向抬了两下,仿佛在说,你‘烦’...
#一句话简介:假如月无缺没听到剑风云留给他的遗言。
#武力值拉满有点疯的红发天火缺X满脸懵逼兵烽剑风云/剑谪仙
———
但凡会诊,主旨不外乎三句话——
有救吗,能救吗,怎么救?
玉龙隐士曾是上天界医神,挹天愈也早已弃武从医,两人各自查探一番月无缺的情况后,对视一眼,不难得出相同的结论,也能看出对方眼底明显的棘手之色。
黮月天火。
他俩一个是五巅之战的策划者之一,一个是曾经的猂族战神,自然都对天火颇为熟悉。
挹天愈再看一眼玉龙,淡声道:“烦。”
玉龙隐士耸耸肩,摊开手,下巴朝剑风云的方向抬了两下,仿佛在说,你‘烦’的对象,可是这位引来的。
挹天愈眉眼纹丝不动,拿起愈天杖,转身运使水元治愈之能,替昏迷之人暂时缓解天火焚烧神志与感情之危。当然,他也心知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看到好友转身治病去了,玉龙隐士知道挹天愈是不方便开口解释,便把向‘家属’告知病患情况的麻烦事情都丢给了他。他能怎么办,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可怜他还是个重伤病患呢。玉龙隐士朝他年轻的旧友招招手,带着人出门去细聊情况。
于是莫名成了病人家属的剑风云,便被告知了一大堆与天火有关之事,还有关于当年五巅之战,玉龙隐士所知的那些陈年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玉龙语气中带着沉淀了多年的感慨:“昔年五巅之战前夕,剑谪仙迟迟未至,猂族僰君也未出现,我只当是他二人因取天火对上,必有残酷一战,而后剑谪仙带着天火终于赶到,僰君却消失无踪,料想是意欲阻挠的僰君功败垂成。那时,当务之急是阻止天地主宰与猂界守,取天火的详细过程,我便也未曾多问。战后,吾等各自告别离去,不久之后却有消息传来,称剑谪仙已殒身宇外……这段过往,你可还有记忆保留?”
剑风云顿了一下,微微摇头:“尚有许多空白之处。”
“原来如此,那也怪不得你刚刚如此表现、咳咳咳!”玉龙隐士摸摸下巴,刚想逗弄两句,闷痛的胸口却很不给他面子,“算了,不开玩笑了。”他虚弱地摆摆手。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那人是谁,玉枢丹桂·月无缺,剑谪仙之胞弟,没想到多年过去,他竟然形貌大改,教我第一眼都未曾认出。他如今之状况,可远远称不上一个好字……”
剑风云仔细听着,当听到黮月天火会焚去人性与情感时,忽而垂了垂眼。洁白的羽扇之后,金眸中露出一丝罕见的茫然。
前院,玉龙隐士与剑风云详谈昔年五巅之战与黮月天火,后院病房中,挹天愈看着醒过来的月无缺,直白地问道:“你可知,你的胸口跳动着一颗来自猂族的心脏?”
这么一句话,直接把人问住了。
月无缺翻身坐起,愣愣地坐在床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幽暗红发如同流淌的血河,一直垂落到脚边。他极慢极慢地抬起手,捂住胸口,仿佛是在细细感受自己的心跳,良久,才发出比梦呓还轻的声音。
“没错。是兄长替我换的。他亲手……”
月无缺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蓝眸倏然焕发出古怪又奇异的光彩,明明是神采奕奕的眼神,却又带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喜。下一刻,他向外冲去。
“嗯?”几乎是同一瞬间,察觉到不妙的挹天愈横抬起愈天杖,皱着眉头拦住人,道,“病患不许妄动。”
被拦下的月无缺也不恼怒,反倒是停下脚步,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抱紧过剑风云的双手。
挹天愈再问:“你是否又知,与你共生之天火,将逐渐枯竭你之情感与人性,而你之结局,或许是沦为一捧反噬世间、焚尽一切的恶火。”
月无缺烦躁地深吸一口气,心想难道又是一个因为天火而找上他门的人?他抬起眼,也很直白地问:“与你有关吗?猂族人。”
说到猂族,他就好像有了点模模糊糊的印象,联系此人的前一个问题,便指着自己的心口说:“你是要把这颗心拿回去?我给你,现在就给你,把路让开,我要去找他了。”
月无缺冷漠地将真元凝于指尖,往胸口处划去。
挹天愈皱着眉,沉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发疯,在指尖触及胸口的那一刻,他转过身去,长袖化出一道气劲,打断了月无缺的动作。
“只是对病患的忠告,望你好自为之。”挹天愈暗叹一声,压下胸中所有复杂的情绪。
“不要?那便给玉人让开。”月无缺早就不耐烦听这个陌生猂族人唠唠叨叨,他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长杖,急不可耐地一脚踏入门外,那一片明晃晃的光芒中。
从噩梦中来,到美梦中去。
院落中的交谈暂告一段落,挹天愈把玉龙隐士拎走去治伤,临走之前,看到剑风云,道一句“烦”,唤来小药童荒靡,交给他一张药方,嘱咐了几句。
被拎走的玉龙隐士对剑风云做了个往后看的手势,脸上写满四个字‘你多保重’,忙不迭地溜走去养伤去了。
剑风云:“……”
剑风云惆怅地叹一口气,带着风萧萧兮,壮士断腕一般的勇气,认命似的转过身去。
果然,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游魂般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剑风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容。暗红长发,深蓝眼眸,惨白脸色,极致的对比刺得剑风云避无可避。
一个走投无路的自焚者朝他走来。
剑风云半侧过脸,不去看那种视线,往旁边走了一步。
他轻摇一下羽扇,听见自己用一种冷静又沉稳的语气说:“阁下,我非剑谪仙。”
措辞如斯平淡,以至于听起来有那么几分残酷。
可朝他走过来的那个人,听到这句话,却低低笑了起来。笑得发丝抖动,笑得胸腔振动,笑得几乎是歇斯底里。风掠起他散在脸侧的红发,拂过一种恍惚的,好似身在梦中的眼神。
“真的是你啊……”
剑风云蹙起眉,望见溪流的倒影中,两道人影的距离逐渐接近,便继续往边上走过一步,道:“我不清楚你与剑谪仙有何……纠缠。”
又一步,“但剑风云就只是剑风云。”
再一步,“剑风云此生唯一的信念,只有靖玄而已。”
“好,你只是剑风云,你只想靖玄天下——风云,你躲我,你为什么躲我?”
月无缺压根不在乎剑风云在说什么,他只在乎剑风云为什么一个正脸也不肯给他。
“阁下言重了。”剑风云抿着唇,依旧侧着脸,心想要是你不步步紧逼我又怎么会躲……不对,他才没有躲。
他这叫避嫌。
自从承接靖玄天命,回忆起剑谪仙的部分记忆之后,他以为他的余生只剩全年无休投身靖玄事业,一个接一个弭平神州灾祸,行于拯救苍生之路,谁知道还会飞来横祸,在出山的第一站折戟沉沙,兜头被丢来一笔情债啊?
这边剑风云正郁闷着,那边,月无缺又开口了,他恍然大悟地道:“啊,我差点忘了,是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明白了,风云,你现在不记得我,只有我记得,但是没关系……”
一句话说得莫名沉重,又莫名悲苦。
剑风云:“……”
其实剑风云完全不想知道剑谪仙关于月无缺的记忆里有什么。
剑谪仙一点都不透露,所以他怀疑记忆里有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
属于风云儿的那部分继续捧着自己机灵的小脑瓜,沉重点头,心想,我满打满算才十九岁,还差一点才及冠呢,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一些我这个年纪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剑谪仙和他同胞弟弟的感情生活到底有多刺激之类的。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只跟小水仙牵过手而已!
……还是小水仙把他当弟弟一样地牵,呜呜。
两人都没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底的鸡同鸭讲。
于是他们继续鸡同鸭讲了下去。
一个坚持说:“我是剑风云。”
另一个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认识我,是我太心急,忘了说……风云,我是月无缺。”
就完全无法交流。
剑风云忍了半天,只觉得月无缺靠得越来越近,从那边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终于不想忍了,道一句:“得罪。”结果还没真的动手呢,就先被封了剑龛,再被封了仙元。
“你——!”剑风云震惊中回头,眼睁睁地看着月无缺一步跨到他的面前,以不容反抗的力气捉起他的一只手,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掌心与皮肤相贴,始作俑者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呢喃着道:“我早该这么做了……”
他早该这么做了,亲自去确认这一份真实。
颤动的。温热的。生机勃勃的。甚至是带着些许愠怒和恼意的。活着的。
他的。
剑风云头皮都快炸了,浑身寒毛直竖,却还得佯装镇定,咬咬牙,刚想说一句‘请阁下自重’,就忽而掌心一烫。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进了他的手心里。
只有那么一滴,却教剑风云瞬间哑然。
“不准躲我,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准远离我的身边,我不允准。”月无缺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嘶哑地说,“剑风云,我不准你再……”
死。
他定定地望进那双明澈的金眸,许诺道:“月无缺向你发誓,这一次,我不会再留你一人孤身对敌。月无缺发誓,这一次,你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出事。”
剑风云迷惑又茫然,他不明白,却发现烫得他掌心生疼的那一滴液体,竟然不是泪,而是血。
一滴灼热的血。
*
三日后,青清一水澈
由小药童引路,联袂而来的谈无欲与倦收天,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剑风云手持羽扇,端坐于药炉前,看似在看火熬药,神色平静又专注,却硬生生能让人看出他一脸的生无可恋来。
而导致剑风云生无可恋的对象,正立于他身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束暗红飘带,微俯下身,在他耳边问道:“风云,你想吃红豆饼,还是桂花糕?”
“……”
“你更喜欢哪种狮头?”
“……”
“何时随我回玉川仙境?”
“……”剑风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不想和月无缺搭话。
他这么一转身,刚好见到谈无欲与倦收天两人,连忙起身迎了两步,朝他们点头致意。
“几日未见,风云,过得可还好?”月才子已从玉龙处了解完基本情况,再看到刚才那副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一甩拂尘,心想,怪不得前脚才把剑风云送出靖玄岛,后脚人就没了消息,原来如此。
唉,好好的正道新生力量,竟然被人半道截了胡。
“尚可。”剑风云话是这么说的,却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掌心似乎泛起一阵极细微的灼热刺痛感。他眉头微皱,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嗯,那便好。”谈无欲无视了从另一边刺过来的冰冷视线,坦然从容地继续和剑风云闲聊,“吾此番前来,主要便是看看你的情况,如今看到了,便也安心了。”
剑风云有点气闷地抿抿唇,道:“谈先生,如今武林上情况如何?我在此地,却是无能脱身,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谈无欲:“……哎呀。”看这词用的,又是‘无能’又是‘脱身’,孩子太实诚了也不好。
他憋着笑,给倦收天使了个眼色。
倦收天暗暗点头,他二人今日于一水澈外恰好碰上,本就是为同一个目标而来。
倦收天便转向月无缺,道:“无缺,一壶美酒聊作薄礼,可否移步一谈?”
月无缺冷着脸看他,眉眼沉沉,一分面子都不给:“玉人只与风云共饮。”但还是一拂袖,跟着倦收天走了。
倦收天说的还是老一套,不是靖玄就是苍生,月无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全当是耳旁风。反倒是眯着眼睛,仔细上下看了一回倦收天的容貌,心里有些奇怪。
他之记忆中,有着这副容貌的人,应当是一名发色黑金,一双鸳鸯异瞳的孤高剑者才对。
怎么现在全身上下都是金灿灿的,会变色啊?
倦收天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一见月无缺如今的形貌,只好暗叹一声,道:“你离开中道真之后,我俩多年未见,未曾想,如今你竟因天火而身陷危境。”
月无缺表情奇妙地对他挑挑眉:“倦……非天?哈,话可以不用说得那么委婉,相信玉人,与其担心我变成一名丧失神志的战斗怪物,不如先担心你自己。”
倦收天:“……嗯?”
“玉人有风云在身旁,为了他,我会克制。而你么,呵呵、呵呵呵呵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月无缺凉薄地笑了一阵,而后看着远处那抹端坐在药炉前的背影,忽然来了一句:“脾气真坏,是不是?生了我三天的气了。”
脾气坏,这说的是谁?剑风云?倦收天不答,心想算了,无缺现在是病人,要包容。
虽然对眼前之人没什么印象,但月无缺一看到倦收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当我在说假话?呵,你又了解他什么?见他待人客气有礼,便当他脾气很好吗?他这个人,明明高傲自矜的很。”
恒山九仞,高余千丈,重重天险关隘,孤高险峻,难道是什么人都值得他平视的吗?
他愿意看别人,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别人真的值得他看一眼。但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他是恒山,所以就应当是这样的。
月无缺想到这里,顺手给倦收天举了个例子:“当初我们约战强敌,战前共饮,结果喝完酒,他随手就把我的酒壶给扔在了地上,累得我战后还要自己去捡酒壶。”
何止,初见时,剑风云还对他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在兵城,道谢时偏要背过身对着他,对战天剑非天时,用着他的犀角酒壶,下一刻就随手掷到了地上。
分明就是在不自觉地对他肆意。
“真是任性。”
明明是抱怨的口气,月无缺却高兴地笑了,心想,一模一样的。初见时他就知道了。剑风云转身就走的姿态,凝着眉看向他的眼神,说出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就是他,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还说我不好相处,不好相处的到底是谁?”
月无缺想,他好歹还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剑谪仙呢?剑谪仙只有同志与战友。
竹间舞剑,月下共饮,听琴手谈品茶,哪样不是他陪着的?
那么多年,明明只有他陪着他。
明明只有他。
可他还是不想要他。
月无缺敛起笑意,眼神沉沉地望着剑风云的背影。
上一次,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忍耐着不要靠太近、忍耐着不去打扰、忍耐着做一名称职的兄长、忍耐着用一切办法去护他周全。
可到底哪里出了错?取天火有错吗?
他只是去取了天火而已!他只是不想剑谪仙死而已!他只是宁愿死的人是自己而已!他只是——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再一次失去他。
可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
为什么两次活下来的都只有他?
为什么……要为他斗转星移啊?
月无缺的思绪与记忆愈发混乱,眼前一时是取天火的前夜,他与剑谪仙秉烛夜谈时,烛光在那双紫眸中跃动,一时是他抱着剑风云的尸体,神魂俱丧地回到玉川仙境,苍天泣雨。
“无缺,无缺?不好。”倦收天察觉月无缺情况不对,正迟疑着欲探查情况之际,一道身后扬起暗红飘带的身影转瞬即至。
剑风云捏紧羽扇,皱起眉,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办。一缕隐藏得很好的手足无措,就藏在那双年轻的,却过于沉静内敛的眼中。
“……无缺?”他试探着,三天以来,第一次叫了月无缺的名字。
没想到险些压制不住的天火,竟然就因为这两个字而平静了下来。
月无缺看向剑风云,问:“风云?”
剑风云迟疑着,应了一声。
月无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陷入到一段久远的回忆之中。自从天火焚烧记忆之后,他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为了填补记忆中越来越多的空白,那些被他珍藏的片段,便开始泛滥。
他似乎看到一抹黑发蓝衫的人影坐在他床边,弯下腰,正将手掌放到他带着热度的额头上。
温凉,又柔软。
那时他好像在发热,全身上下连骨缝里都泛着疼,但还是固执地不肯休息,抓住兄长的衣袖,凶巴巴又可怜兮兮地问他,是不是要走。
兄长摇摇头说,不走。
“……啊。”月无缺朝眼前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喃喃道,“是不是我病了,你就不走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瞬间,他听到了一声叹息,触碰到了一双同样温凉的手。
那个人说:“我不走。”
随后赶来,立在一边围观的谈无欲:“哦~”
尾调是促狭的上扬。
TBC.
OOC小剧场:
论被封了仙元和剑龛的时候风云儿在想什么,以及剑风云为什么生了三天的气。
风云儿:……哦豁,完蛋。
风云儿:……就那什么,强制是吧,我在话本里看过的。
风云儿:小狗侧目.jpg
————
提前避雷哦,本文的月无缺是真滴有点疯,因为天火烧脑子(喂
以及我是一人论的忠实拥护者。
最近写什么都卡死卡活,我好菜啊(疲惫
[月剑] 皆是星辰 中
无前世记忆的退役军官月无缺x有记忆的乖巧大学生剑风云/剑谪仙
(此处默认剑风云=剑谪仙)
星际pa
月无缺指挥着靖玄舰回港的那天,剑风云就在都城成千上万的人群当中,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民众一样抬起头仰望着这艘守护一方平安的钢铁巨兽。
他注视着靖玄舰从行星轨道跃迁到“灯塔”的港口,那一抹点亮夜空的蓝色闪光先至,随后便是隆隆的鸣笛。剑风云有些恍惚,他一会儿想着“空间跃迁的光跟无缺眼睛的颜色一样好看”,一会儿又想“无缺长大了啊,不对,此生应该是无缺比我大才对”,被人潮裹挟着向“灯塔”走去,什么中道真统帅得罪军部被迫交出靖玄舰的密钥,什么月无缺因病请辞将往汤问联合大学任教,什么...
无前世记忆的退役军官月无缺x有记忆的乖巧大学生剑风云/剑谪仙
(此处默认剑风云=剑谪仙)
星际pa
月无缺指挥着靖玄舰回港的那天,剑风云就在都城成千上万的人群当中,就像每一个普通的民众一样抬起头仰望着这艘守护一方平安的钢铁巨兽。
他注视着靖玄舰从行星轨道跃迁到“灯塔”的港口,那一抹点亮夜空的蓝色闪光先至,随后便是隆隆的鸣笛。剑风云有些恍惚,他一会儿想着“空间跃迁的光跟无缺眼睛的颜色一样好看”,一会儿又想“无缺长大了啊,不对,此生应该是无缺比我大才对”,被人潮裹挟着向“灯塔”走去,什么中道真统帅得罪军部被迫交出靖玄舰的密钥,什么月无缺因病请辞将往汤问联合大学任教,什么联盟最优秀的指挥官被软禁在靖玄舰近三月才被带回首都。
剑风云一边听着人群中的种种传闻,一边望着悬停的天穹的靖玄舰,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原来,当初无数个回航的夜晚,无缺是这样看着天空等剑谪仙归来的。
“无缺,这就是你眼中的靖玄舰,你眼中的剑谪仙吗?”
与此同时,舰桥之上,月无缺披着外袍压低了帽檐,他冷眼扫视着周围全副武装的船员,嘴角扯出一个讥笑,“怎么?这么防备玉人,军部在害怕什么?”
守卫的船员不敢回话,谁都知道月无缺手中掌握着能够开启靖玄舰两门主炮的密钥,这也是军部如此忌惮他的原因。根据史料记载,在那个人类初踏足星河的遥远年代,有一个人驾驶着靖玄舰穿越黑洞而来,两门主炮蓄力一击,跨越了一整片宙域击碎了一颗超新星。传闻中的人物早已被时间所遗忘,唯有这艘靖玄舰经历战火与时间的洗礼留存至今,而她这两门主炮的秘密也无人解开,只能使用密钥开启,密钥一共两枚,一枚不知所踪,另一枚就在月无缺手上。
“呵,无趣。玉人早就不想干了。”
月无缺透过脚下的玻璃舱壁俯视着这一座城,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总能让他暴躁的心绪恢复平静,仿佛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人与他一起站在这里注视着脚下大地一般。
可是,月无缺确信,他人生的记忆里,从没有这样一个瞬间。
—
教师休息区,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挤在吧台的角落里,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练习的月无缺。
“哇哦,这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嘴毒到上榜军部最想套麻袋之人榜首的月无缺?”这是前来吃瓜的舒龙琴狐。
“书上说恋爱会降智,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这是围观好友出丑的原无乡。
“嗯?原来无缺还没追求成功吗?”这是不明真相的倦收天。
“不应该啊,我记得他可是第一天第一节课第一句话就跟风云表白的。”这是详细掌握月无缺所有言行的舒龙琴心。
闻言,几个人都看向琴心。没想到啊,月无缺这么勇的吗?那为什么他现在还在练习表白???
“小弟,无缺他是怎么跟风云表白的?”
琴心回忆了一下剑风云的描述,诚实道:“‘你喜欢我……的课吗?’无缺他是这么说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连那诡异的停顿和小心翼翼都表现出来了。
“就着?就着?就着?”琴狐抓狂了,晾他这么聪明的狐狸脑袋也没想到月无缺居然如此怂。
琴心点点头,何止啊,据当事人描述,在风云笑着说“喜欢”之后,第一回当老师的月某人精神恍惚,走路都是飘的,黑板上公式都能写成求爱诗。
“所以说,月无缺还没有正式跟风云儿表白?”这是剑风云稳重的长辈占云巾。虽说稳重,但跟着琴狐一起来听壁脚似乎也没有稳重到哪里去。
琴心点着头,刚想给月无缺在家长面前美言几句,就听见那边的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方才紧张到结巴的月无缺如今又变成高深莫测的模样,而他面前正站着一个白发少年。
“无缺,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没在忙吧?”剑风云抱着自己的终端一路小跑过来,站停后轻微地喘着气,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月无缺摆摆手,“不忙,我可是整个学校最闲的人。再说,我心爱的学生有问题请教,我必须有空。说吧,遇到什么难题了?”
闻言,角落的人集体在心里骂出声,把所有工作扔给我们,你当然是最清闲的!
剑风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关于时间跳跃理论这一块我有些没听明白,能麻烦无缺你再讲一下吗?”
少年的面颊由于运动而带上了点粉色,被厚厚的镜片遮掩住的眼睛好像宝石一样闪着光,比他稍矮一些的年轻人仰头注视着自己,这样的认知带给了月无缺极大的满足。
糟糕,玉人又开始飘飘欲仙了。
他恍惚中听见自己说:“不麻烦。风云你要是不懂,那玉人亲自带你走一趟如何?”
他牵起了少年的手,迈着大步走出大楼,月无缺从来没有这样急切地想要做一件事,可就是现在他握着剑风云的手,不顾身后人的呼唤,直直向“灯塔”而去。
不知为何,月无缺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去吧,去完成你跟他的约定。
让盛大的诞生与盛大的毁灭见证。
—tbc—
[月剑] 皆是星辰 上
一个星际pa
无前世记忆的大学教授月无缺x有记忆的乖巧大学生剑风云/剑谪仙
(此处默认剑风云=剑谪仙)
那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联盟的首都从来没有黑夜的概念,即使绕转恒星的光辉沉没入地平线,无数霓虹灯火也会将这座宇宙间最伟大的城市点亮。
月无缺站在联盟最高的建筑物顶端——那是遨游在这片宙域中所有舰船的灯塔,他抬头看着距离地面数万米的近地轨道,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道蓝色的闪光率先划过夜空,那是比所有的霓虹都耀眼夺目的光芒,不约而同地整座城市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紧接着,轰隆的鸣笛声从遥远的宇宙传来,似是巨兽的低吼穿越了亘古的时...
一个星际pa
无前世记忆的大学教授月无缺x有记忆的乖巧大学生剑风云/剑谪仙
(此处默认剑风云=剑谪仙)
那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联盟的首都从来没有黑夜的概念,即使绕转恒星的光辉沉没入地平线,无数霓虹灯火也会将这座宇宙间最伟大的城市点亮。
月无缺站在联盟最高的建筑物顶端——那是遨游在这片宙域中所有舰船的灯塔,他抬头看着距离地面数万米的近地轨道,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道蓝色的闪光率先划过夜空,那是比所有的霓虹都耀眼夺目的光芒,不约而同地整座城市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紧接着,轰隆的鸣笛声从遥远的宇宙传来,似是巨兽的低吼穿越了亘古的时光在此降临。
装载着三架高能粒子炮、十二架脉冲激光炮以及两门尚未公开的主炮的钢铁女神带着浓厚的硝烟从行星轨道跃迁而至。
是靖玄号!恒山指挥官回来了!
屏息等待舰船完全入港,整座城市在片刻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为守护这片宙域和平安宁的指挥官,也为这艘威震宇宙星河的战舰。
“呵,肤浅。”月无缺啧一声,他不在乎靖玄舰是如何辉煌,更不在乎宙域的和平来自何处,能让玉枢丹桂挂心的只有一个人罢了。
随着舱门打开,月无缺终于见到了分别多月的兄长。
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冲破舱门的封锁扑面而来,月无缺脸色兀地变了。
“剑谪仙!你!”
—
月无缺扶着额头坐起来,他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环顾四周,在视线触及桌上的日历时,才恍惚着从梦境中回过神。他一边洗漱着,一边翻看倦收天发来的信息。前不久他借口心脏病从军部撂担子不干了,本来想着好好放松逍遥一阵,让那些蝇营狗苟都见鬼去,宇宙和平关他人世神仙月无缺何事?看着就心烦!结果,这个见不得他闲的原无乡伙同倦收天和梦丹青,竟然安排他去大学教书!
哈!教什么?教打架斗殴吗?那可是倦收天的专门科!
[无缺。今天不要忘记去学校报到,堂堂玉枢丹桂不会连教个大学生都不行吧?]
月无缺喝一口酒,冷笑一声,他打赌这条信息绝对是原无乡怂恿的,不然倦收天这个动手快过动脑的家伙怎么会激将法!呵,你们以为玉人会被这种程度的激将法激到吗?!那玉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无缺!说了多少次大清早不要空腹喝酒!!!你还想要你的胃吗!!!”
舒龙琴心的尖叫吓得月无缺手一抖,终端“啪”的一下掉在桌面上。月无缺轻轻瞟一眼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琴心,凉凉道,“小小年纪管东管西的老阿婆。”
琴心把早点往桌上一放,“你也知道给你当秘书会提前衰老啊!记得给我提前买好养老保险。任性的月大教授。”
“玉人可没说要去就职。”月无缺喝一口粥,嗯,琴心这小子虽然婆婆妈妈但是手艺还不错。边享受着美味的早餐,月无缺边翻看着自己的终端,他这阵子为了清静把终端关了好久,如今邮件已经堆了几百份了。
汤问联合大学的就职邀请。呵,没想到原无乡和倦收天还去找了汤问梦泽的香六牙,哼,你们让玉人去玉人就去吗?
退出军部的手续。哦,看着眼疼,扔给琴心好了。
学生的资料。哼,就这种程度的黄口小儿也想当玉人的学生?笑掉大牙。
……
等等。
月无缺兀地停住,他看着终端上的一份申请,准确来说是这份申请书上的一张照片。
白头少年嘴角噙着笑,一双明眸被厚厚的镜片挡住,沉稳俊俏的脸上还带着些青涩的稚气,让他显得格外乖巧起来。
轰——
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了。
月无缺曾指挥着军部第一靖玄舰畅游太宇,见过燃烧至尽头的恒星爆炸,也见过双星系统因引力坍缩而迎来的彼此拥抱碰撞的陌路,但这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场景都无法撼动月无缺的心绪。而此时此刻,月无缺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之初,滚烫的离子汤一遍遍洗刷着自己的灵魂,无声的、盛大的爆炸充斥着自己的胸膛,从出生开始便彷徨于人世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灯塔。
大学时代,同窗韶无非曾有一番理论,讲小麦哲伦星云散发着全宇宙的光芒,而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生命中那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散发出难以忽视的光芒,指引前进的方向。
彼时月无缺笑说韶无非将宇宙想得太浪漫,命运玄之又玄又哪有如此绚烂?可如今,月无缺只想给韶无非打个电话告知一声,对兄弟,你说得有道理,玉人遇到自己的小麦哲伦星云了。等追到人记得过来喝喜酒。
之后的10分钟,琴心眼睁睁看着刚刚还铁骨铮铮说着打死都不会去任职的月无缺三两下解决了早餐,找出自己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西装套,边打理自己边给校长香六牙打电话表示自己很愿意前往汤问联合大学任教,并且指名道姓要一个名叫“剑风云”的学生。
当月无缺戴着一副装模作样的无度数金框眼镜走出家门,琴心才回过神来。
他掏出终端,一个电话打给倦收天。
“对,无缺他去学校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对面接电话的是原无乡,他笑了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
上午八点,汤问联合大学,空间跃迁与时间跳跃概论的授课教室。
由于这门课晦涩难懂以及极高的挂科率,几乎没有学生会选这门课,哪怕今年换了一位颜值极高的任课老师,也唤不回学生们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
但是,今天这个空旷的教室第一排居然坐着一个人!
真的猛士!
晨间的阳光洒在他的桌上,窗外远处是联盟首都的“灯塔”,百万年如一日指引着漂泊宇宙的舰船回航。白头少年轻轻推了推眼镜,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面前是一叠草稿纸,似乎是在为一道难题而苦恼。
月无缺准时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他把临走前琴心硬塞的教案扔在讲台上,回过身看着坐在面前的学生。
啊——是叫风云吗?玉人的风云可真是乖巧可爱,唔,直接上去问有没有男朋友会不会被认为是骚扰?风云会接受师生恋吗?
不对!玉人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
他刚打算开口,却发现面前的少年已经笑眯眯地抬起了头。
“月老师好,我是剑风云。”
少年撩动心弦,点燃了月无缺心中那团将近熄灭的星火,从此不再熄灭、不再离去,被紧紧攥在手中,支撑他度过往后余生。
—tbc—
☆一个简单的月剑无料预告☆
[图片]
【☆一个简单的月剑无料预告☆】
【月剑无料】《共清辉》
【作者/封设】仄
【封面画师】北辰
【规格信息】中短篇合集,b6开本,铜版纸覆膜,字数页数未定
【领取日期】不知道啊还没写完呢写完了再说∠( ᐛ 」∠)(坦然)
【领取方式】眼熟ID直接黑箱,有余本再wb发(叉腰)
……
一些不看也行的废话:
嗑月剑也快半年了,于是缓缓(缓缓)做点无料,总结一下成果。总而言之,等写完共清辉之后准备理一理所有写完的短篇,一起做个清水合集。计划做b6开本(小小一本超可爱的),外封预计覆触感膜,内页用80g米白道林。这个时间嘛……希望我能在兵烽决3开播之前完稿…...
【☆一个简单的月剑无料预告☆】
【月剑无料】《共清辉》
【作者/封设】仄
【封面画师】北辰
【规格信息】中短篇合集,b6开本,铜版纸覆膜,字数页数未定
【领取日期】不知道啊还没写完呢写完了再说∠( ᐛ 」∠)(坦然)
【领取方式】眼熟ID直接黑箱,有余本再wb发(叉腰)
……
一些不看也行的废话:
嗑月剑也快半年了,于是缓缓(缓缓)做点无料,总结一下成果。总而言之,等写完共清辉之后准备理一理所有写完的短篇,一起做个清水合集。计划做b6开本(小小一本超可爱的),外封预计覆触感膜,内页用80g米白道林。这个时间嘛……希望我能在兵烽决3开播之前完稿……反正后续的校对排版下印厂都是我自己来弄,速度会比较快。但是感觉字数/页数/成本都会比较爆炸(……),所以不会多印啦!估计就20本吧。大部分会黑箱给眼熟的ID,比如群友比如常常留下评论的朋友。剩下的就和上一本无料一样,微博发放。也因为成本比较爆炸,这次估计就发一轮啦_(:3 ⌒゙)_
PS:封面其实在一月初就做完了(但是我懒就没放出来哎嘿刚好今天混更)北辰老师画得好好看!非常感恩!
来,大家一起说,谢谢北辰老师~
最后,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月剑」共清辉·四
「月剑」共清辉·四
————
众人皆平安,真是太好了。
兄长平安,真是太好了。
月无缺缓缓咀嚼这两句话,心想,所以他不在这个“众人”之中。
那可不可以说,他是被偏爱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月无缺好似再度品尝到了被这个人偏爱的滋味。
只消聊聊几字,便能让他心绪万端起伏,生生汹涌出无尽的复杂情绪,连胸腔深处都划过一阵难言的酥麻来。
简直像伤口愈合时的痒。
“又说废话,玉人哪里需要你一名少年人来担心,当玉人是吃白饭的吗?我饮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还多!”月无缺欲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嗓子,握住犀角酒壶的手几度放...
「月剑」共清辉·四
————
众人皆平安,真是太好了。
兄长平安,真是太好了。
月无缺缓缓咀嚼这两句话,心想,所以他不在这个“众人”之中。
那可不可以说,他是被偏爱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月无缺好似再度品尝到了被这个人偏爱的滋味。
只消聊聊几字,便能让他心绪万端起伏,生生汹涌出无尽的复杂情绪,连胸腔深处都划过一阵难言的酥麻来。
简直像伤口愈合时的痒。
“又说废话,玉人哪里需要你一名少年人来担心,当玉人是吃白饭的吗?我饮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还多!”月无缺欲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嗓子,握住犀角酒壶的手几度放松捏紧,最后干脆负到背后。
他举步向前,与剑风云错身而过,来到神龛之前,望了一眼竹盘里那束细细的红绳结。
月无缺:哦。
他知道这是何物。南域有一风俗,若为孩童缔结红线,祈求月老保佑,便可避开年幼夭亡的命运。而眼前这一束,应当是风云儿幼时与小水仙所牵的那段红线。
既然如今剑风云已经将其放下,那么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慈眉善目的月老像前,月无缺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按住嘴角往右看,看到神龛边贴着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往左看,看到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再歪着头,回过身去望了一眼。
剑风云就站在月无缺身后,原本背对着他,此刻却很自然地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身来。尚带青涩的侧脸浸在浓烈春光里,鬓边雪丝扰扰,睫毛浓密纤长。
羽扇轻拂之间,那双金眸望了过来,带着些许的好奇,微微侧头,唤了他一声,“无缺?”
春风,杏花,一壶刚沽来的酒,一个在他身边的人。
一刹间,月无缺只觉得面前这一派人间盛景,突然间生动鲜活起来。
“无事。玉人只是想说,南域的春竹叶酒,果然名不虚传。”他仰起头,犀角壶中的酒液化作一股醺然暖意顺流直下,轻轻包裹住了莫名紧缩起来的心脏。
就是他饮得太急,咽得太快,一不小心全喝完了。
虽然此刻并无细雨飞花、疏云淡月,但旭日朗照,微风轻拂,也称得上可堪下酒的景色,月无缺深觉此时良辰美景,气氛如此到位,内心里便有把算盘在打得噼啪响。
他道:“风云,走,陪我去——”共饮一杯。
可惜话未说完,便听得剑风云循着刚才那句略带疑问的‘无缺’,继续往下说道:“没想到你动作如此迅速,恒山书房一行,可有收获?剑谪仙的手记中可对鳞族有所记载?”
月无缺:“……”
月无缺喉头一哽,莫名觉得剑风云此刻唇边的笑容,充斥着对他办事效率的赞赏与惊叹。
凭借先天人优秀的反应能力,他找补道,“……陪我去不远处那家酒肆,具体情况,我们坐下详谈。”算了,一边共饮一边谈公事,也不算太差。
“嗯?嗯,甚好。”剑风云一无所觉,认真点头。
还是那家竹庐酒肆,雅座前垂着绘了花枝的细竹帘,映出一双对坐的人影。
月无缺细说他于剑谪仙手记中翻阅到的鳞族记录,思绪不可遏制地回到了不久之前,他尚在恒山书房的时候。
恒山是一片琉璃世界,远离红尘,无有挂碍。
书架间云烟漫漫如水,沉寂数百年的之后,终于再度泛起波澜。月无缺一记天火将记载斗转星移的法术书烧得一干二净,火光幽幽,照亮他脸上沉郁的神色。
人世神仙月无缺,既不对世人轻嘲淡噱,也不潇洒举杯以傲眼观世时,便显出眉目间一段刻骨的冷厉来。
蓝眸深沉淡漠,碧海青天之中仿若酝酿着风暴。
所以究竟是谁,胆敢将他重伤至此,逼得兄长与风云为他斗转星移,折寿转命?月无缺想,若是被他找到这个人……
月无缺这么想着,不自觉地抬起手,按住放在衣襟里的一对玉连环。是以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捂住胸口时,剑风云举杯的动作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酒杯中浅浅盛着一片天光云影,随着这一顿,晃动出潋滟的纹。
“天外异族,碎骨银河,殛心能。没错,这些讯息确实能与我的记忆一一对照。如此一来,便可探讨后续的计划该如何进行了。”剑风云沉吟着,表面上在回应月无缺,心里想的却是,若不出所料,只要进入恒山书房,那么无缺便会拿走玉连环,将其带在身上。
如此一来,月无缺的安危便多了一重保险。
他哪里需要查阅什么鳞族的资料,对他来说,过往记忆无不历历在目,刻入骨髓一般的清晰。
哈。剑风云垂着眼无声轻笑,心想他还挺擅长这种行事作风的。
不过是,不动声色地去周全一切。
除了月无缺的安危之外,南域的重重杀劫也是近在眼前。
万鳞后源,焚夜天祭,幽玄虚渊,罪人岛,皇鳞,海宇之主,风月主人,医鬼……剑风云心中拂过一连串的关键人物。
若要从这一团乱麻的局势中揪出线头,应该从何处着手呢?
“这还不简单。”月无缺斜倚到竹制曲凭几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不如我们二人携手再探一次死亡三角洲。”
剑风云端端正正跪坐在长案前,闻言,点了点头:“确有必要,毕竟玄裳凰觉两位先人还受困于三角洲海底。”
“何止。异端心海正是鳞族母源的藏身之地。日前你已用至道一剑将血鲲鯩重创。”月无缺目不斜视,眼角却瞥到酒肆窗外,几丛修竹之间,停着一只彩羽的鸟儿。
他表情危险,笑容玩味:“既然如此,不若我们乘胜追击,凭借恒山心源转化殛心能伤势之能,合你我二人之力,一举将其——”
月无缺神色语气皆淡得可怕,斩钉截铁吐出四字。
“斩尽、杀绝。”
话音落地,鸟儿脚下一空,差点滑落枝头,扑腾了半天的翅膀才颤颤悠悠飞了起来,随即奋力往远处飞去,要将这个骇人的消息赶快传递给主人。
——夭寿啦!怎么有人一上来就黑化加开大啊!
剑风云:“?”
剑风云眉头微跳,心有所感,转过头去时,便看到那只监视了他一路的鸟儿惶急飞远,他再回头,月无缺挑着眉,似笑非笑地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白烟。
表情怪阴森的。
剑风云道:“看来你也发现了。”自他入南域起,从论剑山庄到无着静庵的这一路,皆有眼线尾随。
“我的眼力尚不算太差。哈,就是不知你为何对这翎毛畜牲那么好心肠。”月无缺话锋一转,哄小孩似的,“玉人也称得上训鸟的行家,若是喜欢,玉川仙境就有两只乖巧漂亮的鹦哥,下次带给你玩。”
剑风云略无奈地把话题引回来,解释道:“不过是一只受术法控制的鸟,况且,那监视之人,兄长应当在我的记忆中见过。”
“哦?说来听听。”月无缺皮笑肉不笑地说。
无事便叫‘无缺’, 有事才叫‘兄长’。
他已经看透剑风云了。
但这一声,还是让人受用不已。
月无缺不得不承认这一套他十分受用,便大发慈悲地放过剑风云又一次轻忽自身安危的举动,抬了抬烟斗神醉,示意剑风云继续往下说。
“此人便是风月主人·任云行。”
“异天魔之血脉,倒不算小鱼小虾,玉人有点兴趣了。”
“我打算与他合作一二。”这才是他放任眼线跟踪的原因。剑风云慢慢摇了一下仙羽宿一,在心里感谢教了他良多套路的谈无欲谈先生,忽然记起月才子此时正被困在海底仙岛之中。
若有机会,应当助他早日脱身。
毕竟靖玄真的很缺人。
月无缺问:“原因?”
剑风云道:“有三。”
其一,鳞血。
琴狐身受鳞鸿杳绝异法所苦,脑窜异电,有脑识受创之危。若能交换得来鳞血,便可让玄真君对症下药,压制琴狐的伤势。
其二,晶元。
血鲲鯩所留晶元,半数在风月主人手中,半数与他完全融合,非纯正鳞族不能将其取出。既然他身上晶元难以取出,那么风月主人手中的,便是治愈攀玉趾所中之毒的关键之物。
其三,镜族资料。
风月主人即是异天魔之后,也是镜族之影,传闻中镜族以水晶机械为心,用以支撑全身运转,而剑谪仙所留下的玉连环其实是一件未完成品。
最后一点当然不能对月无缺说,故而剑风云隐去这一节,转而说道:“其三,风月主人实则为兵祸血色塔之君辅。无缺你当年亲手封印兵厄剑瘟,想来血色塔之人对你一定忌惮非常,足够压得风月主人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剑风云说完,忽然下了雅座,绕过长案,跪坐到月无缺腿边,双手握住仙羽宿一,俯身轻施一礼。
“还请兄长帮我。”
洁白精致的羽扇之后,浅金眼眸微微弯起,露出一丝鲜活的少年气,诚挚又乖巧。
“好说。”月无缺喉咙有点干,他倾身向前,扶住剑风云的手臂,凑近了在他耳边说,“不过只钓一条怎么够?依我看,再来一尾大鱼才够分。”
“兄长是说?”
“鱼?什么大鱼?”
一句意外之语,带着藏不住的几丝忐忑,在细竹帘之外响起。说话之间,一道修长人影端着一个托盘,卷起竹帘,走了进来。
精致银饰扣住鬓边长发,脖颈边围拢一圈雪狐风毛,白衣白发的公子深深呼吸,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剑风云的方向。
是以他也没有看见,月无缺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再度往后靠回凭几,狠狠抽了两口烟。
舒龙琴心低着头,将托盘所盛之物摆到长案上。一碟切成小块见方的蜜粽,以及一小碟白糖。
他边摆盘边期期艾艾,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大哥……就是琴狐,现在忙得没空管我,我就溜出来了,借用酒肆的小厨房料理了一番。”
“哎……那个、那个,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其实我是……”
月无缺慢悠悠地接话:“牙齿掉光的老阿婆。”
琴心猛地抬头,对半躺着抽烟的某个人怒目而视。
月无缺不为所动:“口吃到一个字说三遍”
“啊你你你你!月无缺你!欺人太甚!”琴心砰的一下放下托盘,张牙舞爪地撸起袖子举起折扇,举到一半,眼睛扫到一抹手持羽扇端庄而坐的身影,忽然浑身一僵。
他极度悲痛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在风云儿面前的形象,好像,碎了。
还碎的很彻底。
琴心痛苦到好像有一百只狐狸在他心里吱哇乱叫。
呜呜呜……他明明只是想当一个……温和可靠有一手好厨艺的小哥哥……而已……
一百只小狐狸悲愤的打起了滚。
恰在此时,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化作清风如许,拂去所有忐忑与不安。
那道声音说:“无缺,别总是逗琴心。”
舒龙琴心猛地转头。
他看到一双相似的眉眼,一副如出一辙的神情,一缕清淡渺远的视线,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
刹那间,琴心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情绪先于理智掌控了身躯,翻涌成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苦楚,教他不由自主地怔怔落下泪来。
“你、你还记得我啊?”他傻乎乎地问。
“……抱歉。”剑风云怔忪了一瞬,他手中羽扇微不可查地顿住,随即点头施礼。
“阁下可是舒龙琴心?”
“啊……对。我是,是我失态了。”琴心急急忙忙擦净面庞,“没事,没事没事!道什么歉啊,是我举止行为古怪,没有吓到你吧?”
剑风云失笑:“并未。”
“那你、你尝尝这份蜜粽?大哥跟我讲了好多关于你的事,他说了你喜欢的口味与吃食,但我还没来得及钻研,酒肆中能寻得的材料只来得及做这个。”
竹叶,糯米,白糖,饶是他有信心成为厨神在世,也难为无米之炊。
剑风云便用小竹签挑起一小块蜜粽,蘸了些许白糖后往嘴里送,蜜棕绵软柔黏,白糖沙甜脆凉,齐齐在唇齿之间化开。
他静静吃完一块,很认真地道:“多谢你,我很喜欢。”
琴心便笑起来,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坐到空出的位置上,将碟子往前方推了一推,“喜欢就好。其实我还会做许许多多其他菜式,以后再请你品尝。对了,风云儿,我能叫你……风云吗?你叫我琴心即可!”
“当然。”剑风云很自然地说,“琴心。”
月无缺简直不忍心去看舒龙琴心现在笑成了什么蠢样,他也挑了一块粽肉,面无表情地嚼嚼嚼。
嘶,甜得掉牙。
他心想,这人还是从前的口味,甚至变本加厉喜欢吃甜的。
堂堂恒山谪仙人,是个甜口。
这说出去谁信?
面对舒龙琴心的叽叽喳喳,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月无缺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
“难道我们就没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吗?”他看向身侧的剑风云,眼里隐含控诉。
为什么遇上他三句不离公事公办,遇上琴心就愿意安安稳稳坐下来,听他讲他是怎么做出这一份竹叶蜜粽的?
剑风云一摇羽扇:“也对。今日我们还应当去一趟一局通神,完成舅父之嘱托。”说的便是上官争先因玉枢雷法而周身石化之事。
月无缺:“……行吧,走。”
嗯,没错,他是自愿工作的。
一局通神之行可称得上是一波三折。
先是剑风云制止了衔命捕在上官争先的命令下对元守默的拳打脚踢。他皱起眉,将额头染血、鼻青脸肿的青年从地上扶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半身石化的上官争先便已经趋于疯狂,叫嚣着要让手下将他们拿下。
不过是因为他背上的轩昂剑龛。
“轩昂剑龛非是权力之象征,而是承接天命所代表的责任。”
剑风云波澜不惊地看着即便半身已经石化,也还要牢牢占据一局通神主位之人,听到他贪婪又畏惧地问他,你是什么人?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你必然不可能是风云儿那小子。
你究竟是谁?你是谁?
你,究竟是——
“我是,恒山·剑风云。”
说此话之人,高冠挽起如瀑雪发,袖间白纱垂地,肩后红纱飘带轻扬,微垂下眼的那一刻,明明身处人间,却有一种从云端俯瞰众人的超然姿态。
“若无这份觉悟,便不配使用剑龛。”
“他是恒山,而你这一双蠹朽腐目,配仰头看他吗?”
雪亮电光轰然炸开,隆隆雷声之中,玉枢之主活动了一下饰以宝石缀以璎珞的左手,微微一笑,“哎呀,手滑了。”
剑风云:“……”
剑风云默默抬头望了一下头顶迅速散去的乌云:“嗯,无缺……”他们此番前来,好像是要解开石封,而不是把令公完全变成石人的,吧?
“安怎?玉人手滑。”
“……做得好。”剑风云闭着眼睛给他描补,“有石封在外,想必他人难以透过封印伤及令公性命,可保令公长久平安。”
“不错!玉人就是这样想的。”月无缺转头去威胁边上一堆瑟瑟发抖的衔命捕,“你们也都看见了,嗯?”
这个‘嗯’字好像是恶鬼催命的镰刀,生生把桐吟等人逼得涕泗横流,“是是是!小的们看见了看见了!这位神仙,多谢你救苦救难救了我家师尊,他天天因石化之症而痛苦不堪,如今总算是脱离苦海了!”
月大神仙对这番说辞很满意,一挥手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将这人,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送去论剑山庄,告诉攀玉趾,就说是他师叔送他的一份大礼,顺便帮玉人给他带一句话。”
“好,您、您说……”桐吟跪了。
他真没想到原来眼前的‘恶人’如此有来头,竟然是仲裁者的师叔,顿时什么暗中破坏的心思都被吓飞了。仲裁者屹立南域数百年,已经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现在又来了个比仲裁者还硬生生要高一辈的恶仙。
毒辣狂傲,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拿雷劈人。
噫吁嚱,这真的没办法,师尊,你就安心地去吧。
桐吟手脚麻利地带着几个衔命捕将上官争先所化作的石像抬起,弯着腰领受月大神仙的法旨。
“你就对攀玉趾这样说。”
月无缺边思忖边踱步,拨了拨垂在眼前的一缕金发,他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好嘞,听清楚记明白了!这句话小人一定带到!”
点头哈腰完毕,桐吟一行人并一座石像飞一般地跑远了。
嗯,这一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剑风云也将这一句话听得清楚明白,他小半张脸掩在羽扇之后,看了月无缺一眼,再看了一眼,直看得月无缺背过身去,一甩袖子,“好了,烂摊子收拾完了,玉人这便要回玉川仙境去去晦气。啧,劈上官争先这种人,简直脏了玉人的玉枢神雷。”
“哦,也好。那兄长慢走。”
“嗯?!”月无缺震惊回头,满脸写着一句话,‘你不跟我一起走?!’
剑风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下来我还要替义父探查罪人岛,与风月主人洽谈合作,前往仙矶医馆探查明河影的动向,进入风涛十二楼揭破北冥风举的疑点,同天扇子前往死亡三角洲救回玄裳凰觉,和疏楼龙宿剑子仙迹详谈幽玄虚渊的谋划……兄长,实在抱歉,我诸事缠身,恐怕不能和兄长一起走了。”
说到最后,他垂下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月无缺:“……”
月无缺深吸一口气,心想玉枢丹桂想要撂挑子不干,关我热衷于行侠仗义的江湖无晓客什么事?
他江湖无晓客,是自愿拯救苍生的。
两人便脚步一转,往罪人岛的方向而去。
将要离开之时,剑风云对一直默然藏于阴影之中,形容狼狈,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说:“鹿先生一直对你期待颇多,如今一局通神失主,但南域却不能缺少一局通神,我相信你能承担好这一份责任。”
“譬如今日,我路过集市之时,便听见百姓们仿佛在说南域又出现连环血案,可惜琴狐小水仙与我近期无暇分身,此案便请你多加费心,望能尽早擒拿凶手,还南域一个太平。”
元守默擦着脸上的泥点和血渍,内心复杂难言。
他能从剑风云身上体会到一份格外真诚的悲天悯人。但当这份悲悯落在自己头上时,却着实教人难堪。
同样是父母不详被人捡回来收养的孤儿,抚养者同样是五矶之一,风云儿能活得光明磊落宛如云上仙,他怎么就只配跪在泥地里挣扎求生呢?
元守默站得笔直,捏紧拳头,只觉得胸膛里沉甸甸压着一股气,他道:“好,一局通神有十日破案的传统,此案我会关注,必不会让一局通神蒙羞。”
剑风云便朝他点头还礼,直到踏出一局通神,都没听到元守默对他说一句感谢。
直到远离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月无缺才举起烟斗神醉,置于唇边,吐出一声讥笑:“原来是一路人。”
谁和谁是一路人,这个评价不言而喻。
剑风云无可无不可地说:“无缺,在未见结局之前,没有人能断言最后的结果。我只望他这一回能坚守本心,切勿行差踏错,毕竟舅父对他颇多赞赏,寄予厚望。”
经过月老庙前的一遭,他已然真正彻底卸下了心结,不再纠结于南域曾经的人事物,对于此地兴风作浪的诸多反派,更是惊不起他的什么情绪。
既不痛恨,也无执着,能幡然醒悟甚好,继续执迷不悟也无不可。
他只悲叹这片土地遭受的诸多苦楚。
论剑山庄,正堂之内。
这一边,琴狐绕着摆在堂内的那一樽石像转了好几圈,连连惊叹:“瞠目狐狸,震惊!世上竟然有如此巧手,能将令公的神态刻画得如此纤毫毕现,生动传神,音容宛在——啊不是,鄙人是说栩栩如生,真是栩栩如生啊!”
琴心在一旁捂着嘴忍住笑,忍得很辛苦:“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简直就好像是把人封在了石头里一样呢。”
那一边,攀玉趾拍着石像的肩膀,长叹一声:“令公啊,风云曾告知我,五矶性命关系着碎骨银河之封印,想来师叔将你石封,一是为护全你之性命,二是为守护天外封印。这一片拳拳守护苍生之心,着实令人动容。令公,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日日前来为你诵读案卷,排解石封的寂寞苦楚。我们两个老家伙,便在此处做个伴吧。”
琴心忍到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笑得肚子疼,噗嗤一声道:“大师兄真是好心肠,噗哈哈哈哈哈哈!无缺的‘一片拳拳守护苍生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大师兄是严肃认真还是暗暗反讽,当真教他难以分清。
桐吟在一边小心翼翼赔笑:“仲裁者,琴狐大人,琴心公子,那位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们。”他不小心翼翼也不行啊,毕竟他师尊的石像就摆在那边呢。
“哦,月师叔有何吩咐?说吧。”攀玉趾抬手翻掌,示意桐吟可以说了。
桐吟便嘿嘿笑道:“那位前辈是这样说的。”
「攀玉趾,这些年来,你将风云照顾得很好,玉人确实应该多谢你。」
琴狐:“……嗯?”
琴狐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乖乖狐狸,他怎么觉得这句话里有话啊?
若他没有记错,风云儿的娘亲是香如昔,舅父是占云巾,是由攀玉趾抚养长大,他琴狐亲自手把手带着走跳江湖的吧?
怎么这位月大神仙一句话,就把风云儿给直接划拉到他的地盘里了,搞得他们亲义父亲娘亲亲娘舅和亲琴狐哥哥,好像都是代为‘照顾’似的?
还‘确实’‘应该’多谢。
这两个词,怎么让他这个嗅觉灵敏的名侦探嗅出了一丝不情不愿的醋味啊?
这不对吧?!
琴狐点点鼻子,眼神飘向自家小弟。
没想到叛徒琴心连连点头,很是赞同月无缺的话:“没想到无缺也会说出这种感谢之语,大师兄,这些年,确实多亏你了。”
小弟,你在谢个什么劲啊?琴狐手一抖,差点挤歪了自己的鼻子。
攀玉趾也连连点头,感慨万千道:“头一回听师叔说这个‘谢’字。”
这个反应才对嘛。琴狐揉揉鼻梁,听攀玉趾继续往下说。
“但何必言谢呢?风云能成长至今,代护的轩昂剑龛得以重归恒山,靠得都是风云信念坚定,一心为了苍生。能亲眼见证他接过靖玄重任,我当真无比欣慰。”
……重点歪了,重点彻底歪了啊喂!琴狐觉得自己快晕了。
论剑山庄之中,气氛无比和谐,舒龙琴狐一只清醒的狐晃不醒两个睁眼瞎。
前往罪人岛的路上,月无缺盯着他脚下的这一条路,越盯越烦躁。
据说当年,攀玉趾就是在前往罪人岛的路上,捡到了一名弃婴,收养成为义子的。
如今,月无缺重走这一段路,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攀玉趾这个家伙,到底为何如此鸿运当头?
他祖坟冒青烟,当了剑谪仙的第一个徒弟还不够,不过就随随便便走在路上,竟然还直接捡到了风云。
直接,捡到了,风云。
直接,捡到。
捡到。
可恼、可恨、可恶至极!
为·什·么·玉·人·捡·不·到·啊???!!!
月无缺深沉地思考着。
他心想,难道说,是南域的月老庙特别灵验吗?
TBC.
所以为什么月无缺没捡到呢
去怪风月主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S:忘记月老庙的对联写的是啥了,懒得去翻靖玄录,就随便瞎编一个吧(敷衍
再PS:本文不会太苦大仇深啦,大概是轻松向笑中带泪这样,前三章泪过了,后面笑一会儿
「月云」Weinnacht? Weihnachten!|圣诞节禁止醉酒
#现代pa转生if纯糖小甜饼,1.1W字圣诞贺文,有记忆月无缺X无记忆风云儿
#一句话简介:圣诞节禁止醉酒,装醉也不行。
——
听过被踩了一脚的小狗是怎么呜呜叫的吗?
月无缺想,他现在算是听到了。
大厦楼顶的玻璃花园酒吧中,绿植茂密,错落着遮掩住角落里一张藤桌,一把藤椅。桌子上凌乱地摆着几个酒瓶,白兰地已经见底,威士忌还剩三分之二,平底酒杯里的冰球融化了一半,犹自渗出丝丝缕缕的冷雾。
仿欧式的烛台吊灯微微晃动,浓绿昏黄的光影交错,叶片间隙中漏过极细的一束光,落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夹在食指中指间的那根卷烟,已经燃至尾端。
月无缺在烟灰缸...
#现代pa转生if纯糖小甜饼,1.1W字圣诞贺文,有记忆月无缺X无记忆风云儿
#一句话简介:圣诞节禁止醉酒,装醉也不行。
——
听过被踩了一脚的小狗是怎么呜呜叫的吗?
月无缺想,他现在算是听到了。
大厦楼顶的玻璃花园酒吧中,绿植茂密,错落着遮掩住角落里一张藤桌,一把藤椅。桌子上凌乱地摆着几个酒瓶,白兰地已经见底,威士忌还剩三分之二,平底酒杯里的冰球融化了一半,犹自渗出丝丝缕缕的冷雾。
仿欧式的烛台吊灯微微晃动,浓绿昏黄的光影交错,叶片间隙中漏过极细的一束光,落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夹在食指中指间的那根卷烟,已经燃至尾端。
月无缺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蒂,缓缓呼出口中最后一口烟雾。烟气氤氲,在封闭的玻璃房中凝而不散,恰似他眼中化不开的沉郁。
横七竖八的酒瓶之间,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暗下,不一会儿就积攒了几十条消息。月无缺完全没心情看,抬起手关上只隙开一条缝的玻璃窗,直接一通电话打了回去。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手机音量也调低,硬邦邦地说:“舒龙琴心,我现在很忙,没事不要打扰我。”
「啊?喂喂,你这是什么臭脾气啊,一生气就连名带姓叫人?月无缺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两天可是辛辛苦苦旁敲侧击,从我哥那里迂回婉转地问出了风云连着一个礼拜都不开心的原因,急急忙忙跑来跟你讲,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啧。”
「月无缺你啧什么啧啊?就算你不看看我的苦劳,那你也得看看我敲诈我哥、咳,我找出来的原因吧?我敢说你绝对没看我发给你的消息——」
“挂了。”
「哎喂喂喂别挂啊无缺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ju——」
月无缺用力长按关机键,随手扔掉了手机。他心想,等你舒龙琴心问出原因,黄花菜都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之前确实不知道风云这一周为什么一直气呼呼的还总是避开他,无奈之下只得七拐八弯地去问舒龙琴心,但现在他敢说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那个原因。
还能为什么?
玩早恋还告白失败了呗!
和外面!不知道哪个家伙!早恋!还告白失败了!
表白失败的小狗现在就蹲在外面呜呜叫呢!
月无缺面无表情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就着残冰一饮而尽,入喉冰冷,却灼得胸膛阵阵发烫。他侧过头去,拳头捏紧又放松,半响过去,才抬起手,重新给玻璃窗开了一条小缝。
隔音良好的玻璃房有了一道缺口,便只得任由外界的冷风和着细碎的声音一同灌了进来。
玻璃花园外围着一道露天走廊,摆放长椅,供人落座,今夜却清清冷冷,只在走廊尽头摆着一株小小的装饰圣诞树,挂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彩色灯泡,闪烁几点朦胧的微光。
最靠近圣诞树的长椅上,铁艺栏杆截断灯光,一条条细斜格纹似的落在一道人影身上。
深冬的夜里,扎着长长马尾辫的少年只穿了件棒球外套就跑到天台上来,圣诞树上的霓虹灯辉映着夜空中的寒星,一阵风吹过,冻得他露在外面的手指有些僵硬。
“琴狐,呜呜。”风云儿躲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天台上,悄悄地给他心里最靠谱的知心哥哥琴狐打电话,一边打还要一边嘴硬,“什么表白什么失败,压根没有影子的事!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我呜呜,呜呜呜……”可惜太难过了,没能嘴硬到底。
「好好好,没有的事,是鄙人推理失误,是你的一个同学和暗恋对象表白失败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要面子嘛,琴狐表示理解。
“对的,都跟你讲过了,是我的一个同学。”
「风云儿,那你跟我讲讲今天你的朋友感觉怎么样吧。都一个礼拜了,有没有好受一点?」
哼,一个礼拜。
玻璃墙的另一边,并不是有意偷听的月无缺哼了两声,暗暗地磨起牙。
一切不对劲都是从一个礼拜之前开始的。
这七天来,风云儿莫名其妙地对月无缺频频回避,讲话时也总是没精打采,闷闷不乐。
两天前,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都被风云儿搪塞过去的月无缺毫无办法,只好找了舒龙琴心旁敲侧击。
今天早晨,风云儿对月无缺说下午放学时不用接他,他和社团的朋友约好了要练习滑板,晚上还要一起圣诞聚餐,玩整整一个通宵,不回家了。
今天夜里,月无缺被风云儿要在外通宵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特意跑到风云儿社团的练习室附近,包场了最顶层的玻璃花园酒吧,让所有服务员都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半小时之前,本该和社团朋友聚餐通宵的风云儿独自一人跑上天台,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垂着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雨淋湿又被踩了一脚的小狗。
时间回到现在。
隔着茂盛的绿植、一层单向玻璃、一棵低矮的小圣诞树,月无缺盯着风云儿发红的鼻尖和手指,不禁缓缓皱起了眉。
风云儿朝冻僵的指尖哈了一口气,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他对琴狐说:“其实今天本来感觉还可以。我的同学约了一帮社团的朋友出门过圣诞节,不回家了,远离伤心地。可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游戏是挺好玩的,但我的同学根本没有心情……”
他一边说,一边把放在脚边的塑料袋拎了起来。
呲啦——
拉开易拉罐的声音。
嘶啦——
撕开便利店买的袋装可食用冰块的声音。
噼里啪啦——
把易拉罐里的液体和冰块混合在一起倒进运动水杯的声音。
咕咚咕咚咕咚——
大口吞咽的声音。
月无缺一秒贴到玻璃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风云儿手里的易拉罐,心想好啊臭小子,才一个白天不见就学会喝酒了?
两秒之后,看清楚了的月无缺无语地坐了回去,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
红底易拉罐上印着大大的白色英文字符,饶是光线模糊,也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罐可口可乐。
所以这小子大半夜跑到天台上来是来干嘛的?
痛饮加冰汽水?
把小孩养得过于乖了好像也不是件好事。月无缺扶着额头,颇有些哭笑不得。
两年前他把15岁的风云儿领到了身边,如今小孩满打满算也不过17岁,还要再过几个月才成年。
是啊,才17岁呢。月无缺想,少年慕艾,对同龄人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就是不知道那个暗恋对象是谁。小水仙?有可能。毕竟上一世,风云儿就对小水仙有过好感。
在刚刚的半小时里,月无缺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每个理由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但最后他还是狼狈不堪地躲在玻璃房子里,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还情不自禁地给窗户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即使生怕被风云儿发现,也还是想听听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什么事,肯和琴狐说,不肯对他月无缺说?
他这个监护人做得有那么糟糕的吗?
风云儿抱着他的满杯可乐加冰,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和琴狐通完电话没多久,又有好几通电话打了进来。
“爸?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嗯,圣诞快乐!你在外面出差适应不适应,最近忙不忙?忙也得好好休息,别看卷宗看得整宿整宿不睡觉,小心天天熬夜掉胡子……知道了知道了,攀大法官,你就是瞎担心,我是谁啊!我当然没问题的!再见。”
“妈妈?嗯,圣诞快乐。你怎么也打电话给我?哪个跟你说我最近心情不好啊,没有的事,都是瞎说,我跟你讲……好了,妈妈你在疗养院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下次探视日我给你带红豆饼吃。拜拜。”
“舅舅,圣诞快乐。嗯?你问我大晚上的在哪儿,还有我上次考试排名退步了十几位的事情?哦哦哦哦哦那个啊——呃!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呢,人特别多特别安全就是太吵了信号特别差我明天再回你舅舅再见——”风云儿惊魂未定地挂断了今晚的第四个电话。
第五个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进来。
“是小水仙啊……”
小狗又开始可怜地呜呜叫了。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月无缺想,不过就是告白失败,需要那么多人团团围着安慰?怎么到最后连疑似告白对象都因为不放心而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了?
真就两个字,离谱。
月无缺酸溜溜地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玻璃墙另一边,风云儿回顾起了自己的苦涩单恋史。
“小水仙,你知道吗,我15岁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我喜欢他了……”
15岁就对别人一见钟情,那岂不是两年了?为什么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啊?月无缺气愤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对我很好,不是一般的那种好,是真的很好很好。虽然我们年纪差的有点多,但他从没把我当不懂事的幼稚小孩……而且他还长得特别好看,我最喜欢他的蓝眼睛。”
切,明明是个根本还没懂事的幼稚小颜狗。月无缺用酒瓶当镜子看了看,看到了一双冷冰冰好像冻满了蓝色冰碴的眼睛。
蓝眼睛什么的,他也有啊。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就……可是没想到他说,”风云儿深吸一口气,崩溃地大声喊了出来,“他把我当弟弟!还是亲生的那种!!!”
月无缺想,我也把你当亲弟弟啊。
月无缺倒酒的手一顿。
不是,等等?
谁把他当亲弟弟来着?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月无缺的思维从未运转地如此迅速过,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端倪和线索都被他联系了起来:15岁的初见,年龄差,蓝眼睛,一周前骤然转变的态度……
所以说,难道风云儿的那个暗恋加表白对象,是他月无缺?
月无缺震惊到脑海一片空白,他在心里疯狂呐喊:不可能吧?!
风云跟他表白过?
什么时候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知·道·啊???!!!
震惊到失语的月无缺在玻璃墙的这一边拼命回忆,另一边,呜呜叫的小狗吸着鼻子和小水仙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况。
“小水仙,我跟你说,其实当时我超有信心的,我都没有多准备。我心想他肯定也喜欢我啊,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当年我爸工作忙,顾不上我,就把我送到无缺那边去,说无缺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照顾朋友家的小孩而已,哪个会做到无缺这种程度的?”
“你还记得吧,小水仙,以前我都是踩轮滑去上学的,结果前几个月在路上出了个小车祸,被车刮了一下,脚上骨裂进医院了。无缺一接到电话就赶到了医院,当时他的脸色特别可怕,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痛苦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他那段时间真的特别痛苦,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也喜欢我。”
“所以上周我去疗养院看了妈妈,跟妈妈要来了月老庙的红线。回来后,我就直接问无缺了,我问他,在他心里,我是他的什么人……结果他说,呜呜、呜呜呜……”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月无缺记得那个极其普通的早晨,面对风云儿的提问,他想都没想,直接说:“当然是兄弟。”说完这句,他还再度精准地补了一刀,“亲生的弟弟。”
不会吧???不会就是那一次吧???
月无缺想再倒一杯酒压压惊,这次他直接选了度数最高的那一瓶,结果手一抖,没拿稳,酒瓶直接掉到了地上。
啪。
玻璃墙的另一边,长篇大论倒完苦水之后,风云儿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连忙补充说:“上面这一大段话我都是在说,嗝,我朋友!不是我!”改口太急,急得他打了个嗝。
「噗呲。」
“小水仙你还笑!这时候你还、嗝、笑!”
「噗——咳咳。好好好,摸摸毛,吓不着啊。来,风云儿,捏着鼻子屏住呼吸,过一会儿就不打嗝了。」
“你当你哄小孩啊。”风云儿深吸一口气,乖乖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很大了。”
「嗯,对,我们风云儿是17岁的大人了。」
刚刚吸的一口气不够他反驳下去,风云儿只好撇了撇嘴,安安静静地等着打嗝的这股劲过去。他这样一安静,背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玻璃碎裂声便分外明显。
“嗯?”风云儿转过身去,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正疑惑地歪着头。
玻璃花园酒吧外层是单向玻璃,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只能看见一栋漆黑的玻璃房子。
风云儿对这栋玻璃房子了解的也不多,只听说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私人预约服务。他的滑板社团在这栋大厦里租了个活动室,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上天台来做室外训练,可从没见过玻璃房子里面有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里面有动静。
风云儿对小水仙说了句等等再聊,脑补了一个有人摔倒急需帮助的场景,便起身走向玻璃花园的大门处。
“你好,有人在吗?打扰了,但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需要帮忙吗?哎?这门竟然没关……”
情况极其危急,简直分秒必争!
眼看风云儿就要进来,跑是肯定来不及了,月无缺急中生智,眼疾手快赶紧把所有的酒瓶都打开,浓郁的酒气瞬间四散开来。
没过几秒钟,玻璃花园的门被打开,一道疑惑中带着忧虑的声音响起。
“……呃,抱歉,那我进来了?”
混不混的过去,就在此一举了!
月无缺立刻趴倒在藤桌上,装出饮酒过量,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他竖着耳朵,听到一串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转弯,终于迎面遇上了掩映在绿植丛中的隐蔽雅座。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停下,四下里突然间安静下来,烛台吊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光线昏黄缭乱,浓绿叶片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月无缺才听到风云儿嘟囔了一句:“什么嘛,怎么是你啊?”
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还带着点小抱怨。
风云儿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这栋玻璃房子其实是一座花园酒吧。茂盛高大的植物分隔开三三两两错落着的藤桌藤椅,头顶的玻璃天花板上吊着古朴优雅的烛台吊灯,不远处还有占据了整整一面玻璃墙壁的酒架。
倒是月无缺会喜欢来的地方,这也能被他碰到,真是凑巧。
他不仅凑巧地碰到了,碰到的还是一个醉鬼。
风云儿看了一眼桌子上开过盖的酒瓶数量,就知道月无缺肯定是醉了。他无奈地想,他现在应该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人来把不省人事的月无缺带回家去。可他没有这么做。
风云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月无缺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手。
不冰,还挺热的,想来花园酒吧里暖气开得肯定很足。确定了月无缺没有着凉的风险之后,风云儿就把人晾在那里不管了,反倒对桌子上的威士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看了看自己的加冰可乐,再看了看那半瓶威士忌,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新想法。
十分钟之后,风云儿拍了拍自己的脸,略带一点晕晕乎乎地想,嗯,原来可乐加冰加威士忌也非常不错!
他也趴到了桌子上,盯着月无缺的睡颜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扯了扯月无缺额前散出来的一缕金发。
装醉的月无缺:“……”
嘶——我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
“哼,把我当弟弟,还亲生的。你看我爸同意吗?我妈妈同意吗?我舅舅同意吗?”风云儿松开手,换了一缕头发,继续扯。
装醉的月无缺:“……”
嘶——我不打小孩不打小孩不打小孩。
“但是……唉。”风云儿很柔软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编进了红线的发绳套到月无缺的手腕上,特别小声地说,“就算你把我当弟弟,可我还是……”
吃过冰块的嘴唇冰凉又湿润,轻轻贴了过去。
月无缺嘴角一凉,威士忌加可乐的味道一触即分。
高烈度的白兰地和威士忌都没让月无缺醉倒,但这点甜甜的苏打水味,却让月无缺觉得他真的醉了。酒意一瞬间汹涌而来,仿佛还带着噼里啪啦的苏打气泡,炸得他从头到脚浑身发麻。
他真的、真的要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格外安稳的呼吸声之后,月无缺才坐直了身,睁开一双清明的眼。
就在他的对面的触手可及之处,风云儿趴在桌子上,脸埋在双臂之中,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手边还摆着一个空威士忌酒瓶。
月无缺现在在思考要扯风云儿的哪几根头发报复回来比较好。他来来回回揉了好几下风云儿毛茸茸的头顶,还没选好,就看见风云儿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琴狐。
月无缺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风云睡着了。”
电话对面,琴狐愣了一下,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月无缺,说的话还……还挺能让人误会的。他不禁迟疑道:「呃……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那个,风云儿还小,你你你你你——」
“不是。”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月无缺无语地皱了皱眉,“他第一次喝烈酒,所以睡着了。”
「原来如此。」琴狐放下了心,然后又笑着说,「无缺公子,你看风云儿看得未免也太紧了吧?」
这样略带古意的称呼,恍惚间将人卷进了久远的记忆之中。月无缺说:“有意见吗,绝琴仙子。”
「哎哎,不敢。鄙人现在是南域首席私家侦探,麒麟事务所的老板,大俗人一个,可不敢对靖玄集团的月董事长有什么意见。」
“哈。”月无缺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哇,你这态度,啧啧,怪不得琴心天天跟我抱怨,说给你当助理简直会被气到少活十年。」
“哦。”
「还有当年啊,当年老攀因为罪人岛监狱的越狱案忙得脚不沾地,我和鹿巾都准备好要把风云儿接回家住了,谁知道你从天而降还横插一脚。」
“现在来说这种话,是你有意见,还是攀玉趾有意见?”
「哎呀哎呀,你这话说的。老攀能有什么意见?当年你找到他,说要风云儿的监护权,老攀不是二话不说就给你了?他一直以来可都是把你当师叔来尊重的。连你把风云儿户籍上的名字改成了剑风云都没说什么。」
「可是,月无缺,我只是想说,」琴狐头疼地笑了笑,「风云儿还没记起上辈子呢。」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
过了很久,月无缺才说:“我又不是没遇到过。”
「什么?」
“我又不是没遇到过,不记得我的他。”月无缺的声音教人辨不出悲喜,“不管如何,现在我是风云的合法监护人,等他成年,我就是他的合法伴侣。”
「……瞋目狐狸。」琴狐嘴角抽搐,「月无缺你还真是……」
“总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总归……”月无缺径直挂断了电话。
扎着头发睡觉会不舒服,所以月无缺给风云儿解开马尾辫,手指做梳子,顺了几下那些漆黑的发丝。明明又长又直,却让他有种在抚摸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感觉,流淌过指间每一缕发丝都沾染着少年稍高的体温,从指尖开始,一直烫进月无缺的心底。
多么温暖又鲜活。
月无缺低下头去,亲了亲风云儿的额角。
我的。月无缺将脸埋进那些漆黑温暖的发丝里,无声地说。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总归是我的。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生生世世,既然这份因果从未断绝,那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从那么久之前开始,久到几辈子都过去了,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可这个人还是占据着他生命里的所有位置。是兄长,是小弟,是挚友,是秘不可宣的情愫,是不见天日的执念。
是他的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
所以,月无缺想,他也要占据这个人生命里所有的位置,他要这个人把他当成兄长,当成朋友,当成爱人,当成一切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第二天,名为玉川仙境的山顶别墅外。
一大早就来堵人的舒龙琴心遇上了一只蔫巴巴跑圈的小狮子。
看见风云儿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的模样,琴心一秒钟把找月无缺当面对线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连珠炮似的问:“怎么啦风云?头疼吗?头疼你就不要晨跑了,走走走我们先回去。早饭吃了没,没有的话我给你做。”
他赶紧把风云儿拉回别墅的餐厅,按在餐桌前,先给热了杯牛奶。
风云儿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口,终于恢复了点精神,摇摇头:“不是头疼。”
“那你怎么没精打采的。”琴心挽起袖子,往平底锅里敲了两个鸡蛋,煎出两个完美的椭圆。
“做了一晚上很奇怪的梦……”做梦梦到打怪兽,还是章鱼人山羊人哥斯拉一起来,他能不累吗?风云儿心想他最近也没看怪兽片啊,怎么做这种怪梦。
他趴在餐桌上低声嘟囔,还没嘟囔完,就听见二楼传来了冷里透着无奈的一道声音。
“因为他长能耐了,昨晚偷喝了我小半瓶威士忌,今天起来能不头疼?”
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楼梯上缓步而下,低着头整理衬衫袖口的宝石扣,微卷的浅金色长发拢在肩侧,额前垂下两缕,搭在一双碧海青空似的眼眸之前。
月无缺就用这双眼睛警告似的看一眼风云儿,说:“可乐加威士忌好喝吗,嗯?”
风云儿歪了歪头:“有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喝了酒?昨晚的梦太光怪陆离,冲淡了大部分入梦之前的记忆。他就记得自己好像打电话给小水仙倒了半天的苦水。
单恋的苦谁能懂?
压根没人懂。
风云儿沉痛地想,反正不管如何,告白可以失败,面子绝不能丢!
是以他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无视掉月无缺盯着他的视线,一溜烟跑到厨房里去看琴心做三明治:“琴心琴心!拜托给我的三明治里多加培根和番茄片!”
月无缺:“……”
其他暂且不论,反正躲他月无缺这一招,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哪怕这一次风云儿年纪还小,也是修炼到了满级的。
月无缺还从风云儿后脑勺上摇来摇去的马尾辫上看出了一句话——
你竟敢不喜欢我,我生气了。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趁着风云儿上楼去冲澡的机会,琴心赶紧拉着月无缺走到角落里悄悄问他:“无缺,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拒绝风云啊?他这几天可不开心了。”
月无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义正言辞地说:“舒龙琴心,你的三观和思维能不能正常一点!风云才多大,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健康成长,别的不许多想!”
琴心睁大眼睛,用一种看圣人的目光注视着月无缺:“啊?无缺,原来你、你你你是这样想的?”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月无缺斩钉截铁。
琴心被忽悠得晕晕乎乎地离开了玉川别墅,路上他一个电话打给琴狐:“大哥,你知道吗,原来是我误解无缺了!”
「啊?哈……」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无奈的笑声。
琴狐如何点拨被忽悠瘸了的琴心暂且不提,玉川别墅,二楼的走廊中。
月无缺和刚冲完澡的风云儿狭路相逢。
别墅里有中央空调和地暖,即便12月底也温暖如春,风云儿只穿着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就走了出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抬着手拿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露出卫衣下一截紧致的腰线。
他一边使劲呼噜头发,一边问:“你站这里干什么?我要去换衣服了,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学校还有社团活动。我等等自己打车去,不麻烦你送。”
“也行,那把这个拿走。”月无缺朝风云儿挥了挥手里的盒子。
风云儿狐疑地看看月无缺,迟疑着走了过去:“什么东西?”
“圣诞礼物。”
“圣诞都过了。”
“过了就不能补给你了?”月无缺把细长的丝绒盒子塞进风云儿手里,状似不经意地说,“昨天本来想和你一起吃圣诞晚餐,结果你要和朋友出去玩,我只好一个人去酒吧喝几杯放松一下,这东西也没来得及送出去。”
“……”风云儿微妙地感到一阵心虚。
月无缺继续假装风轻云淡地说:“结果没想到昨晚那么巧,我不过在那里小憩片刻,醒来就看见你趴在旁边睡得不省人事。风云,你不是去练滑板了吗,怎么跑到酒吧里喝酒去了?难道是去找我的?”
“……没有,没有,巧合,真的是巧合。”风云儿心虚地眼神飘忽。
“当时看你睡得沉,我就没叫醒你,直接让司机载我们回来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蒙混过关了。编造完前因后果的月无缺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大度地说:“算了,你也是大人了,要去哪里我也不管你。”
“本来就是。”风云儿闷闷地撇过头去,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月无缺接过风云儿手里的湿毛巾,抬起手拨了拨几缕垂在他脸侧的湿发,放低了声音,问:“不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
风云儿没说话,但三下两下就拆开了盒子,刚要打开,就听见月无缺在他耳边说,“看完,我亲手帮你戴。”
其实怪好哄的。
月无缺看着风云儿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耳朵,这么想。
丝绒盒子里摆着一串chocker。
黑色皮质,样式简单,后颈处的搭扣上垂下一条细细的银色背链,不过巴掌那么长,末端缀着一枚圆环,戴到脖子上后,刚好垂到两片薄薄的蝴蝶骨中央。
月无缺带着风云儿站到穿衣镜前,替他戴上chocker,扣好后颈搭扣,然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问:“喜欢吗?chocker和背链不会影响日常活动,你运动的时候方便一些。”
“喜欢啊,你送的我都喜欢!不过挂在背后看不见哎,背链上挂的是什么?”风云儿抬起手往背后摸去。刚刚他就看了几眼,没看仔细,不知道背链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月无缺捉住风云儿乱摸的手,他自己的手指却一路沿着背链轻轻往下,直至隔着卫衣按住那枚圆环——或者说,戒指。他问得很仔细:“垂在这里会不会觉得硌?硌的话我帮你调整背链长度。”他只说调整,压根没给人摘下来的选项。
“不会。”风云儿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又问,“所以到底挂着什么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好好戴着,过几个月,等你生日那天,兄长再送你一份礼物。”
“神神秘秘,故弄玄虚。”风云儿对着镜子里的月无缺吐了吐舌头。
风云儿不是很明白月无缺为什么突然换了自称,还是文绉绉的‘兄长’,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一周来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连灰蒙蒙的天色和光秃秃的枝桠都让他看出了无穷无尽有意思的地方。
今天当然还是让月无缺送他去学校。
上了车后,他把单肩包往后排一扔,扭过后视镜,抬起下巴,喜滋滋对着自己的圣诞礼物左看右看。
月无缺像揉小狗似的一把按住他的头,顺手摸了好几把:“小少爷,你的安全带。赶紧坐好,送完你我还得去公司一趟。”
“月大董事长,你还要上班?”
“你说呢?养你啊。”
当弟弟养是吧?风云儿皱皱鼻子,脾气又上来了:“我又不是没有义父妈妈,我还有舅舅和琴狐。”
“嗯。”月无缺淡淡应了一声,故意不去看风云儿,扭动车钥匙点火,打着方向盘驶出车库,状似不经意地来了句,“可我只有你。”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那……反正,我又不是不陪着你。”
月无缺问:“真的?”
“骗人是汪汪!”
“那就记住你说的话。”
真的怪好哄的。
月无缺挑挑眉,侧头看向右车窗的倒车镜,视线从风云儿的脖子上划过。修长白皙的一截脖颈,环着一圈他亲手给人戴上的黑色chocker,背后还缀着一枚他早早就定做好的戒指。
月无缺打开车的天窗,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身如箭一般飞速疾驰而出。狂风灌入车厢,扬起两人的长发,浅金和墨黑的发丝几乎缠绕在一起。
他听到风云儿清朗的笑声,也听到自己吐出一口胸中沉郁多时的浊气,同样极为酣畅淋漓地笑了出来。
“哦耶!”到达校门口时,风云儿意犹未尽,握拳欢呼,“无缺无缺无缺无缺无缺!周末我们去赛车吧!我知道城郊有个赛车场的赛道真的很不错,气氛也很好!你周末有没有空——”
话还没说完,月无缺突然转身,一把将风云儿压在座位上。他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风云儿的脸侧,耳垂,一路缓缓摩挲到后颈处,很用力地捏了几下手底下那些瞬间僵住的薄薄肌肉。
月无缺垂下眼睛,低着头,凑到风云儿耳边说:“风云,叫兄长。”
风云儿有点被月无缺的举动吓到,又轻又短促地吸着气问:“什、什么?”
“叫兄长。”月无缺越凑越近,近到湿热的鼻息扑进了耳朵里,“乖。叫一声。”
“兄、兄长?”
“再叫一声。”
“兄长……”
月无缺笑了。他欲盖弥彰地松开风云儿,从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空隙间伸过手去,拿起扔在后排的包,递给风云儿,说:“去吧,今天好好玩,下午我来接你。我订了餐厅,就当是补上昨晚的圣诞晚餐。就我们两个人。”
风云儿不自觉抱紧单肩包,喘着气使劲眨了眨眼睛,脑袋里一片浆糊:“两个人?”
“刚才不是你说的要陪我?明天去那个赛车场看看,你也要陪我。”
“哦、哦哦,好。”
风云儿懵懵地下车,懵懵地走进学校门口,懵懵地踩着铃声走进活动室拿出滑板假装认真练习。上午社团老师讲的滑板技巧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课后机械一般随大流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饭,为宕机的大脑充电完毕,风云儿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埋头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一顿爆炸性输出。
「小水仙!!!」
「我跟你讲,我简直不敢信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好像想亲我!!!」
「漏打字了,我是说我的同学。」
「所以说!他好像不是把我当弟弟!!!」
「 ↑的同学。」
风云儿脑袋里五颜六色的烟花炸个不停,炸得他手指头都在抖,同时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几乎快要从胸口飞出去。他一五一十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给描述了一遍,给小水仙发了大概有100条消息。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整个过程之后,风云儿稍稍冷静了下来,眉头也又一次皱了起来。
「等下。」
「……也不对,他好像真把我当弟弟……」
「 ↑的同学。」
「好奇怪,他为什么让我的朋友叫他‘兄长’?」
「………………」
「…………难道说,这是……他的……性、那个癖吗……」
「小狗震惊.jpg」
风云儿一连发了十七八张小狗震惊表情包。
小水仙那边的‘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五分钟之后,风云儿才等到了自己小伙伴的回复。
小水仙:『。』
这个句号困扰了风云儿一个午休。
月无缺的癖好可能很奇怪这件事困扰了风云儿一整天。
下午活动结束后,风云儿心情很好地哼起歌,蹦蹦跳跳地向正等着他的那个人跑去,最后几步一个助跑,跳到那个人身前,顺势抬起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风云儿侧过头,蹭了蹭月无缺的脸,眼神明亮,笑容热烈。
他说:“兄……长?”
如果无缺喜欢这样的话……那他,多叫几遍?
END.
——
*Weinnacht=酒夜,Weihnachten=圣诞节,是德语。
一些没找到地方塞进去的初始背景设定↓
月无缺,27岁,靖玄集团总是玩失踪从不上班的董事长,人生中前25年满世界潇洒旅游但总是觉得好像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偶然路过南域后猛然忆起前世,赶紧如火如荼地和前世师侄大战三百回合争夺过来了某小狮子的抚养权!(没有这回事
风云儿,17岁,15岁那年被上班007的过劳法官义父委托给了某金发碧眼漂亮哥哥(初印象)照顾,并且对其一见钟情,目前第二目标是好好学习健康成长,第一目标是下次告白一定要成功!(已经成功了
谪剑+月云/秘密(仙山paro)
与戾祸同归于尽后,月无缺如愿和兄弟们团圆,兄弟三人暂居仙山,同吃同住在一块,平日里闲了就去揍一顿戾祸,日子过得好不快意,只是有一点,让月无缺心中略有不快。
兄长和风云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月无缺很确定。
有几次夜里,月无缺趁着醉兴想拉剑风云一同去月下饮酒,却找不到人,兴怏怏回去,第二日,他问剑风云昨晚去哪了,剑风云竟然呆呆的说在房中,倒是旁边剑谪仙聪明许多,说拉剑风云去修习恒山心法,剑风云得了救,连连点头说就是这样。他可不信这样的鬼话,但是本着他作为兄长,面对多了几分小秘密的弟弟,他应宽容一点。
不过,这宽容也是有时限的。
是夜,他故意装作酣醉,果然听得隔壁开门动静...
与戾祸同归于尽后,月无缺如愿和兄弟们团圆,兄弟三人暂居仙山,同吃同住在一块,平日里闲了就去揍一顿戾祸,日子过得好不快意,只是有一点,让月无缺心中略有不快。
兄长和风云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月无缺很确定。
有几次夜里,月无缺趁着醉兴想拉剑风云一同去月下饮酒,却找不到人,兴怏怏回去,第二日,他问剑风云昨晚去哪了,剑风云竟然呆呆的说在房中,倒是旁边剑谪仙聪明许多,说拉剑风云去修习恒山心法,剑风云得了救,连连点头说就是这样。他可不信这样的鬼话,但是本着他作为兄长,面对多了几分小秘密的弟弟,他应宽容一点。
不过,这宽容也是有时限的。
是夜,他故意装作酣醉,果然听得隔壁开门动静,细碎脚步声响渐行渐远。
唔,小弟要出去干坏事了。月无缺撑着头,并不急着出去抓人,反倒是开始思索起之后该如何教训不听话的小孩。
另一边,剑风云做贼心虚般,踏着月色敲开了剑谪仙的大门。
“剑、剑谪仙。”
他眼神飘忽,脸上浮现淡淡绯色,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不等他再说什么,人已经被剑谪仙拉入房中。
“怎么?”
与剑风云的紧张不同,剑谪仙非常自如地将青年拉入怀中,熟稔地吻住其微颤的双唇,钩动他与自己并入妙境,几番搅弄下,剑风云已是气喘吁吁,仍不敢放开手脚,往日,这里只有他与剑谪仙两人,怎么折腾都随他,可如今无缺亦在,剑风云还未想好如何与对方说,便央求剑谪仙保密,剑谪仙同意了不说话,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夜深人静,好似在偷情一般。
“会被发现的。”剑风云不好意思撇开头。
“发现了不好么?省了一番解释的口舌,”剑谪仙看在眼里,淡淡笑意一闪即逝,“左右无缺不是什么老古板,你怕什么。”
他怕什么?剑风云脑子卡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明白自己怎么都得说个理由出来,“我怕无缺生气,我怕无缺不理我。”
“那你怎么不怕吾生气,吾不理你呢?”
剑谪仙一把将人抱上床,压于身下,青年反应不及已被解了腰带,虽已被调教月余,终不如年长者手段,衣物尽数落在臂弯里,他被迫仰头向后,脖颈被剑谪仙托住,瞪了作乱的人一眼,“若你不理我,倒好了。”
“如何好?”剑谪仙轻烙一吻,手指拂花拨蕊,弦挑三弄,惹得剑风云连连颤声,却将求饶咬于唇下,不肯露怯。
剑风云连连喘息,闷哼一声后,才勉强道,“好在我不用和无缺扯谎。”
无缺看似诸事不经心,实际上心细如发,之前好几次都被瞧出端倪,若非他搪塞过去,必是一番风波。
“你怎么知道无缺没发觉呢?”剑谪仙心中笑剑风云天真可爱,无缺长于他手,虽性子放荡,但该有的精明是一点不少,日前几番言语早已起疑心,偏剑风云觉得自己能骗过去,
“什么?”剑风云迷迷糊糊的问。
(有删减,不影响阅读)
月无缺X剑风云 愚蠢的气息(古风ABO)
初见月无缺的时候,剑风云得了一句,“浑身上下散发着愚蠢的气息。”
他不解其意,直到他被骤然席卷而来的信期带走所有的力量时,他才终于明白月无缺的意思。
灼热的气息逐渐吞噬他的理智,此地不久前方结束一场战斗,四处散发的血腥气息一点点在刺激他,剑风云紧紧攥住领口,欲望和理智两相拉锯,一滴晶莹的汗珠自颔下没入领口。
忽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剑风云随手幻出武器下意识出招,随即铿然一声,手上力道被卸去,武器随即落地。
“就这样你还能做什么呢,剑大侠。”
戏谑的话语在耳畔飘忽不定,剑风云抬起眼眸,模糊不清的视线勉强分辨来人,是……月无缺?他身子摇摇欲坠,将要落地之际,被一只手扶住。
“自然...
初见月无缺的时候,剑风云得了一句,“浑身上下散发着愚蠢的气息。”
他不解其意,直到他被骤然席卷而来的信期带走所有的力量时,他才终于明白月无缺的意思。
灼热的气息逐渐吞噬他的理智,此地不久前方结束一场战斗,四处散发的血腥气息一点点在刺激他,剑风云紧紧攥住领口,欲望和理智两相拉锯,一滴晶莹的汗珠自颔下没入领口。
忽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剑风云随手幻出武器下意识出招,随即铿然一声,手上力道被卸去,武器随即落地。
“就这样你还能做什么呢,剑大侠。”
戏谑的话语在耳畔飘忽不定,剑风云抬起眼眸,模糊不清的视线勉强分辨来人,是……月无缺?他身子摇摇欲坠,将要落地之际,被一只手扶住。
“自然是玉人,或者你希望来的是你的敌人,在折辱你之后,将恒山剑风云是地坤之事传遍武林,让剑谪仙的名声扫地,哼!”
月无缺口上不饶人,一句句说得刺人,手却牢牢托着。
剑风云平日就多忍让,此时身子难支,更说不出什么,只觉得自月无缺身上飘来的桂花甚是舒神,下意识又靠近些许道,“多……多谢。”
唉,他和这个被信期冲昏了脑子的傻人多说些什么。月无缺没处撒气,偏剑风云这小子闹人,像只狗儿腻在他身上,也不知什么乾坤大防。罢了,若他真知道什么,也不会放任他自己陷入如今这地步。月无缺心里不由得狠狠骂了几句缺德的剑谪仙,无奈将人抱回了玉川仙境。
回到玉川仙境,月无缺将人扔到了他的软塌上。
失去了乾君气息,剑风云本能感到不安,他挣扎着起身,奈何腰身无力,又摔了回去。这一闹腾,反倒是勾起了月无缺恶劣本质,他贴上身去,打开剑风云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心里啧了一下,被带得和剑谪仙一样,小古板。月无缺惯使剑,右手手上薄茧擦过剑风云的肌理,让原本就受情欲折磨的青年越发难耐。
唔……,剑风云虽有过无疾而终的初恋,却不识风月,几番红尘翻滚,兼之他中庸体质,越发清心寡欲,却不想如今被迫直面如此难堪之事,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勉力抓住了月无缺作乱的手,却没有力气拉开,反而被月无缺带着玩弄自己的身子。
避开前面,月无缺直入后面,咕叽叽的水声叫剑风云从脚底烧到了头顶,脖颈处,忽然感到湿软的舌头舔过,一股恐惧与战栗直入灵魂深处。
月无缺起身,居高临下看向深陷情欲的年轻人,目光清冷锐利,刺得剑风云本能瑟缩身躯,喊了一声月无缺。听得自己的名字,月无缺嗤了一声道,蠢货,你感觉到了吗,你的身体正渴望着侵犯与占有,此时无论谁,只要是乾君,你的腺体咬一口,你就从此臣服于他人身下,不得解脱。
淡薄桂香入体,剑风云意志得到短暂清醒,听见月无缺的话,他不由得僵硬了身子,恍惚当年他与小水仙跟随琴狐时候,也曾被教过些许风月之事,然他那时候为中庸之体,某日忽见琴狐被鹿巾先生抱着回来,手脚无力,脸上很是奇怪,他奇怪的问琴狐大人是不是生病了。琴狐只是摸摸他的脑袋说,我堂堂琴狐大人怎么会生病,别多想。然后鹿巾先生就把鹿狐抱走了,再见面已是七日后,琴狐摊坐在床上,鹿巾在旁边拿美酒水果喂着他。风云当时不明所以,还问了仔细,琴狐说气嘟嘟的把他赶了出去。跑出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鹿巾先生抿了一口酒,嘴对嘴喂进了琴狐大人嘴里,帷幔落下,剩下就看不见了。
后脖颈尖锐的刺痛将剑风云拉了回来,还有一个温柔的吻,他茫然眨眼,鼻下满是甜腻清冷的桂香,漂浪的心蓦地有了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