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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的过程既简单又有仪式感，没有分轮预选，只消在大选当日竞选者们演讲与辩论结束后，选民们依次上台投选，结果也会实时显示在广场巨大的荧幕上。

原则上，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竞争，但实际情况是只有少数人敢于在人前接受大众对自己才能品行的审视。

许多人对选举兴致高昂，并非他们认为自己的选择可以改变方舟的未来，选举的决定性因素，是对支持者的对手的恐惧，而不是激烈的辩论和理性的论点。

生命科学部在方舟内招募了三批总计数十位志愿者参与疫苗临床实验，这些志愿者进入方舟医院隔离后，再也没有与外界联系。

因此在竞选的最后半个月，大众对理事会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愿意在方舟隔离的多数人都习惯或依赖于理事会的管理，因此他们也相信理事会能继续引领他们过着安全又平稳的生活。

而离开方舟的人大多持另一种观点，认为生命科学部根本战胜不了这种近乎灭绝人类的病毒，可能最早一批的志愿者已经成了实验的牺牲品，理事会为了安抚民众维护稳定的统治，一直在弄虚作假，为的只是在竞选中获得更多的选票。而理事会对一切缄口不言，让他们更加质疑。

朱珠当然知道这些愈演愈烈的传言从何而来，在方舟的谨慎生活培养了她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她也凭此为自己支持的一方默默贡献了不少力。

贾主播成为新闻台主播前曾是一名记者，为了更全面地报道新闻时常到方舟各处走访调查，她也是灵境舱资料库的常客，正因她对事的客观公正和对人的深刻共情才深受大家的喜爱。

在朱珠看来，于公于私，贾主播都是最能够成为方舟代表的人，当然其他竞选者也都认为那个人会是自己。

黄会长显然把自己当成了方舟的救世主，从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明思会这点就可以看出。方舟落地前，在现实的封闭空间里看不见未来的人，只能转而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落地后仿制药的成功测试缓解了病毒带来的威胁，明思会的集体活动也给未完全适应陆地生活的人们提供了莫大的安全感。

需求就是痛点，黄会长之所以成为众人推崇的对象，便是抓住了他人的需求，同样，这也是他的痛点。

比起神秘的理事会，黄会长反而是更容易了解的对手，苦心经营多年，为的就是一个位置。他会主动找上朱珠，说明他在她身上必然有所图。

分析到这一点时，朱珠就已考虑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再次见到黄会长，是一场精心安排下的偶遇。

朱珠忧虑地询问他关于基因疫苗计划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是一个谎言。

雅瑟说朱珠更适合做演员，其实不然，她的担心不全是表演，实验被理事会捂得很严实，连贾主播都无法探知一二，她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在权欲的世界中，没有谁可以完全信任。

“研发疫苗需要很长的时间，目前只有阻断类药物才是最安全有效的。”黄会长对她的担忧非常满意，质疑就是信任危机的开始，方舟的年轻人只需要稍加挑拨，便可以为己所用。

“对他们而言，权力才是最终的力量，科学只不过是工具和手段。如果疫苗真的已经进入了临床测试阶段，你的朋友早就可以走了。无论他们给她多好的待遇，都是为了让她做一个乖巧的实验材料，配合这一项可能永远都完成不了的计划。”他像洞察一切的神使发表着对眼下局势的了解和判断，故作叹息：“你们都被利用了。”

黄会长一向善于制造流言与恐慌，她不确定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朱珠敏锐地察觉到了更关键信息，黄会长对疫苗研究的流程似乎很了解，并且他还知晓阿另在轮回舱的待遇如何。

朱珠猛然想到，既然她和雅瑟可以隐藏自己，其他人一样可以！这个推测令她惊愕不已，她不明白，如果生命科学部隐藏着明思会的成员，那黄会长会需要她做什么，只能试探地放出饵：“她应该回家的……是我……我该怎么办……”

黄会长没有立即上钩，只留下一个字：“等。”

等了一周，朱珠也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雅瑟认为黄会长是在故弄玄虚，贾主播却提醒她，黄会长为人狡黠，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所谓的无心透露极有可能是有意为之。

朱珠也有同样的猜测，明思会既然已经渗透到了生命科学部，为何还要招揽她这个外人，更何况她是安柏的未婚妻。还是说，他们就是希望她把那些话传给安柏？如果传言是真，此时理事会得知生命科学部有内鬼，会不会自乱阵脚？

竞争最激烈的三方近来一直是此消彼长的状态，如果其中一方在选前出现状况，选票必然会大比例倾斜。显然黄会长把目标对准了安柏和理事会，很难不怀疑他有了一击制胜的办法。

她不敢想象方舟在黄会长的领导下会变成什么模样，但她如果把一切都告诉安柏帮助他对抗明思会，她可能又会回到那条既定的轨道上。

她不能选择，也不能不选择。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教她玩的一类开放性选择游戏，选了其中一项，会自然生成新的选择问题，到别无选择时则游戏结束。

朱珠问：“可以不选吗？”

奶奶耐心地回答：“这个游戏能进行下去，正是因为还有选择。做选择题能告诉你你是谁你能做什么，如果不选，那么游戏自动结束，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朱珠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呼出通讯录。列表中置顶的名字首先映入眼帘，朱珠迟疑了几秒，轻轻地点开。

：如果有两条都不好走的路让你选，不能回头，你会选哪条呢？

：不知道诶 你选哪条我就选哪条

：如果我选错了呢？

：地球是圆的啊 大不了我跟你绕一圈

朱珠欣然一笑，她喜欢她无论在何种处境之下都保持着的乐观，况且她说得对，只要还能走下去，就不是终点，大不了，多花一点时间。

：好。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题目的生成。

→可能ooc

→大家看得愉快🥰🥰🥰

“原来相逢…”

1.

入冬了，朱珠站在窗前望了望，小雪已经开始簌簌落下来，一朵小小的晶莹雪花落在窗户上，形状明显，只是刚落下便已融化，化成透明的水珠，再滴落下去，好像不复存在似的。

朱珠看着雪花落下又消失，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方才如梦初醒般温声冲那间敞开的卧室门说：“A-Lin，下雪啦！”那头没传来什么声音，她捏了捏自己的右耳朵，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雪随着风钻进了屋子，轻盈的雪花拍在脸颊上，朱珠顿时打了个激灵。A-Lin因为生活在南方的关系，不常见到雪，所以每次下雪朱珠知道她会非常好奇也很愉悦，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接住飘落的雪花，然后邀功似的展示给朱珠，接着趁朱珠不注意把雪花吃掉。朱珠想到这，低头笑了笑。

她转头还想再喊一次，结果发现人已经站在她的右手边，眸子亮晶晶看着窗外，见朱珠注意到她，她乖乖笑了笑，漾出浅浅的小梨涡来。朱珠看见她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撇了嘴：“怎么穿这么少？”有些藏不住的关切，但由于过于温柔的语气反而更像撒娇，A-Lin没回答她，反而贴近了朱珠的右耳，轻声说：“我爱你喔。”

凌冽的风吹过，朱珠缩了缩脖子，她抚了抚微微发烫的脸，将窗户关了起来，然后叮嘱：“不可以玩太久哦。我再去睡会儿，一会儿一起去吃早饭。”说完脚步不停回了那间敞开的卧室，躺回被窝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想，今天挺冷的。

朱珠睡醒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几缕阳光从窗户透过，折射出好看的光线，她呆呆盯了两分钟，才想起要找A-Lin吃饭，她不紧不慢换了身衣服，然后盯着床头那个小物件，拿起来看了两秒又放了回去。她捏了捏自己的右耳朵，微微笑着喊：“A-Lin，去吃早饭啦！”她先去了门口换鞋，一转头就看见A-Lin站在她面前，穿着一身驼色大衣，带着她去年亲手给她做的围巾，歪头冲她做鬼脸。

朱珠轻笑一声，说了句：“坏蛋。”接着朝对面伸出手，看着A-Lin乖乖走近，她舒展了眉眼，嘴角都挂着明晃晃的笑。

好不容易出了门，刚下过雪的街道还是透着凉意，朱珠把自己缩进厚重的围巾里，同时也不忘拉过旁边人的手，接触到时过低的温度让自己打了个寒颤，朱珠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暖烘烘的大衣口袋，转头挑眉：“暖吗？”A-Lin又漾出小梨涡来，贴近了朱珠的右耳：“超暖！”朱珠收获了想要的答案，心里开心面上却不显，只一本正经：“答对了有奖励哦。”一旁的A-Lin一边走路一边晃一晃的，步子凌乱却轻松。

很快到了一家咖啡店，正在前台忙碌的人抬头看见在门口正欲推门而入的顾客，有些惊喜地喊：“朱珠！”只是中文口音有些蹩脚，朱珠听得不真切，但在隐约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对上了秋瓷炫的脸，她拉着身旁的人在前台站定，笑盈盈的：“秋秋姐，你一个人在忙吗？静雯姐不在啊？”秋瓷炫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一边费力地开口一边还比划着手势：“她现在在后厨那边，你，你想要吃什么早餐吗？或者喝咖啡？”朱珠看了看旁边的A-Lin，那人早就趴在桌子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菜单，直到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停下了，正痴痴盯着每次来都要缠着朱珠买的小蛋糕。朱珠觉得她再不开口某人的口水都要滴到菜单上了，才转头颇有些无奈地开口：“今早下了一场雪，A-Lin最喜欢下雪天了，看完了雪趁天晴来带她吃点东西。还是老样子吧，她最喜欢的小蛋糕多烤一份，我打包带回家。”秋瓷炫认真听着，听着听着便有些欲言又止，她觑了觑朱珠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了两笔又匆匆去了后厨。

朱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没当回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并朝着另一边正在逗秋瓷炫和贾静雯养的那只萨摩耶的A-Lin招了招手，示意她快过来坐好，她看着A-Lin手又轻轻拂了拂狗狗的头，笑眯眯地和小狗告别：“小狗再见。”接着A-Lin跟那只傻傻的小狗似的扑到她跟前，脸蛋红扑扑地冲她傻笑。朱珠笑得有些宠，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干嘛这么盯着我？”A-Lin轻快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你真漂亮。”朱珠偏过了头，虽然听过很多遍这么直白的夸奖，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这时秋瓷炫把餐点都端了上来，她张了张口，最后说：“小蛋糕我一会儿帮你打包。”朱珠冲她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秋瓷炫拿着餐盘回到了前台，只是时不时瞄一眼这边的状况。朱珠把叉子都准备好了，放在A-Lin面前，语气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过于温柔：“是不是饿坏啦？小馋嘴熊。”对面的A-Lin没有拿起叉子，而是贴近朱珠的右耳开口：“我爱你啦。”朱珠捂嘴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餐。等到吃完，朱珠拿起纸巾擦了擦对面小熊沾了奶油的嘴角，接着走去前台和秋瓷炫说结账。

不知道怎么回事，秋瓷炫站在后厨门口好像和贾静雯起了什么争执，贾静雯神情着急地想出来说些什么，秋瓷炫只捏住她的手腕冲她摇头，最终还是贾静雯妥协了，沉默地松开了秋瓷炫的手然后回了后厨，秋瓷炫又冲后厨喊了句什么，朱珠听得不清楚，她下意识捏了捏右耳朵，余光瞟到秋瓷炫耷拉着头朝这边走过来，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慢悠悠付完了款然后把打包好的小蛋糕抱进怀里，接着冲正坐在座位发呆的A-Lin招手示意该走了。

秋瓷炫原本耷拉着的头又抬了起来，最终很小声的说了句：“朱珠，还没放下吗？”朱珠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秋瓷炫看着她空空荡荡的右耳，有些了然地冲她摇头。朱珠最后好心情地和A-Lin一起离开了咖啡店。

2.

朱珠抱着那盒小蛋糕回到了家，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冰箱门，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那个小蛋糕塞了进去，又用力关上了冰箱门。冰箱门上那个翘起来的便签条被震得抖了抖，朱珠盯着那个便签条，上面的字迹娟秀认真，只是不知道怎么有几处泅染开的水晕。她伸手摘下那张便签条，好像看到了埋头伏在桌前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留言的女孩。

“冰箱里我提前买了牛奶和吐司啦，不可以不吃早饭，还有哦，每天都要吃水果！所以我已经把第二层塞满了苹果和香蕉，我会监督你吃的！朱珠姐看到这里啦，记得想我喔！”落款是一个手绘的小熊头像，显得可爱俏皮。朱珠的手指摩挲着这张小便签条，最终停留在小熊头像这里，她喃喃自语“每天，都很想你。”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朱珠的思绪被打断，她只是有些小心地把那张便签条贴在冰箱门上，又按了按，才慢吞吞去开门。

蓦地凑上来的是两张焦急的脸，尤其是贾静雯，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她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最后神色复杂的对朱珠说：“你最近，还好吗？”朱珠侧了侧耳朵，听清楚她问了什么后，几乎没怎么犹豫：“我挺好的啊，怎么了？”语气是一派轻松，接着又退了两步，脸上挂了一丝笑：“你们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呀。难得你俩不看店还专门过来关心我哦，是不是好事将近啦？”贾静雯和秋瓷炫沉默地跟着朱珠进了屋内，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没开口，气氛有些微的凝滞。

贾静雯瞄了瞄四周，没有变化的房间，甚至连桌角那支白玫瑰都没有移动，还是放在原本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被换过几枝了，这支玫瑰还生机盎然地静静躺在桌角，不知道能坚持几天。贾静雯还是沉不住气了，尽管被秋瓷炫拽着手腕，她眉间透着一股疲态，有种认命的无奈：“朱珠，放下吧。”朱珠捏了捏自己的右耳朵，再开口的语气显得若无其事：“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好像有一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

贾静雯突然有些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冰箱前面，“砰”地拉开了冰箱门，冲她喊：“醒醒吧，这些小蛋糕根本就没有人要吃了！她离开了，你去乖乖看医生，那些都是假的啊，你放过自己好不好啊！”冰箱门被拉开，里面竟满满当当塞着同一款小蛋糕，并且快没有空位了，旁边还摆着一瓶已经过期的牛奶。贾静雯摘下那个便签条，朱珠立马警觉地站起来，身上散发的和善消失殆尽，反倒有些不易察觉的疏离：“还给我。”贾静雯在她面前站定，把便签条放到朱珠的眼前：“她也想你好好的。”一直默不作声的秋瓷炫这时也慢吞吞地用不怎么好的中文劝：“朱珠，我们不想失去你。”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朱珠捏着便签条，低头去看那些字，但是感觉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便签条上清脆的一响，朱珠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滴落在便签条上，她着急又轻柔的去擦，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模糊了A-Lin的笔迹，脸上的温热让她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那天，泪水与血水混合飞溅，滴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是那么烫，烫的让她觉得不敢相信，明明她有机会躲开的，可是就是为了救自己，是自己那天不愿意戴助听器才没有注意到那辆车，是她为了保护自己才…

那天她醒来以后，所有人都在让她放下，让她好好生活，可是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自从一年前的意外，她便把自己封锁起来，把家里一直都布置成那天的样子，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不戴助听器的时候好像能听到A-Lin在自己耳边讲话，在旁边像以前一样跟她互动打闹，那么鲜活而美好，尽管右耳再怎么不适，尽管常常听不清别人讲话，她也不再戴助听器，好像这样她还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

朱珠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珠，略带平静的开口：“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贾静雯站在原地，也没有回话，只是像在无声地反抗。朱珠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们听：

“其实我会不知道是真是假吗？我只是，想让她多陪陪我。”

秋瓷炫拉着贾静雯走了，客厅安静地只听得见时钟滴答转动的声音，朱珠又捏了捏右耳朵，看见A-Lin坐在她面前冲她歪头傻笑，漾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来。

“你离开的太久了，我好像都快忘了你多爱我。但没关系，我会一直爱你。”

“原来相逢是梦中。”

-END-

大选的最后一个月热闹非凡，竞选者和团队积极地拉拢民众，频繁拜访居民区，与大众面对面交流，这也是精英分子和普通人距离最近的时期。

不属于理事会精英的黄会长，在这方面拥有最大的优势，不知为了这个时机，等待了多久。

而贾主播是陪伴方舟一代人成长的公众人物，前段时间又因十几年前的节目片段被翻出，再一次获得了大批的关注和喜爱。

事情始于雅瑟的社交账号下的一条粉丝评论被她翻牌，评论是提问雅瑟印象最深的新年，雅瑟转发反问粉丝，从而引起了大量讨论。 其中最高赞的一条，是一位粉丝描述自己儿时的一年跨年夜，方舟新年特别节目来她们的居住区录制，当时还是节目主持人的贾主播和大家一起包饺子。这是节目的固定环节，为了增加趣味性，贾主播还特地把饺子捏成兔子，老鼠，小羊等不同造型送给小朋友。

讨论扩散到整个方舟论坛，勾起了中年一代的集体回忆，对此印象不深的年轻一代被好奇心驱使去翻看这档停播已久的节目，有不少因此成为了贾主播的新晋粉丝，甚至组了群为她拉票。

正因名人的强大影响力，让雅瑟成了这段时间最忙的人之一，不同的团队络绎不绝地替隔离在方舟的竞选者本人来访，无非不是希望她能够在社交平台上为自己的一方站队。

相反，朱珠的宿舍很清静，所有人都默认她只会投给安柏，因此没有任何一个团队来找过她。

朱珠本想洗漱完毕就躺下和远在方舟的人聊聊天，门外却来了不速之客，竟是大红人雅瑟。

“借我躲一下。”

见雅瑟撑着门框一副无处可藏的落魄模样，朱珠同意了她的请求。

“谢谢！”雅瑟感动得声泪俱下。

演员的浮夸表演让朱珠感到有些好笑，回方舟之前，她和雅瑟不算熟识，经过这段时间短暂的相处，朱珠发现她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由于职业原因，雅瑟对戏剧和文学颇有见解，因此和朱珠偶有共鸣。

手环震动，朱珠对雅瑟说了句自便，转过身回避她的视线，弹开信息。

：晚安哦

：这么早，今天也很累吗？

：还好

：说实话。

自从实验进入新的阶段，阿另的休息时间越来越提前，虽然她说是因为在灵境舱里玩游戏时间长了费神，但朱珠知道肯定不只是这个原因。

另一端这回很长时间没有回复。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被晾在一边的雅瑟开口问。

“还好。”朱珠微笑，仍是礼貌的疏离感。

“我有一个问题哈。”雅瑟忽然一脸嬉笑，“你想让我帮安柏拉票吗？”

朱珠疑惑，想了想才明白，她应该是以为刚刚和她联系的人是安柏，于是回答：“你做什么，和我没有关系。”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冷漠，雅瑟或许只是近期被类似的问题烦多了才会这么问，于是又补充：“你不是拉票工具，想帮谁就帮谁，不想帮就不用帮。”

雅瑟收起平日的招牌笑容，态度诚恳道：“我当然有想帮的人啊，只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为什么要我的意见？”朱珠不明白她的话意，她们虽然因工作有了不少交流，但还不到交心的程度。

“我的选择会影响很多人，我怕一旦做了，就不可挽回了。”雅瑟看向朱珠的眼神深邃而肃穆，“我想你应该是最能理解这种感受的人。”

空气陷入沉默，朱珠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这种微妙的暗示让朱珠警觉起来，看来雅瑟今晚的到访另有目的。

近年来多数年轻人对方舟的管理者是谁不甚在意，他们更愿意在追星和游戏里寻找乐趣。他们年纪尚轻，既对大人的世界不感兴趣也缺乏对事物的客观判断，雅瑟简单的一句话，就可能改变他们的选择。

影响力越大，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多，这是朱珠小时候常听奶奶和爸爸妈妈挂在嘴边的教诲，她一直铭记于心。爸爸妈妈承担了应该承担的后果，她也在方舟始终保持着谨言慎行。

不过这之间有很多事，不是雅瑟的年纪和经历所能了解到的。朱珠直觉地认为雅瑟不是黄会长那般伪善的人，于是试探地问：“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吗？”

“静雯姐。”雅瑟勾起嘴角，“她让我问你，为什么要帮她？”

朱珠没有想到雅瑟可以如此直言不讳，更没想到的是她和贾主播竟有私交，在社交平台上完全看不出。

现在想来，让优优匿名发表的评论被雅瑟翻牌不是偶然，而是被她想帮助的人不动声色地利用了起来。也由此她才能凭借优优的技术手段引导评论走向，让对方的团队找到发酵的机会。

整个过程，朱珠都没有直接参与，现下她也可以保持缄默。

没想到雅瑟却直接亮出了底牌：“静雯姐说她只给你捏过小羊饺子。”

暴露的原因如此简单，只因对方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

手环震动，朱珠再次避开雅瑟的视线。

：就是 今天多抽了几管 有点头晕 你不要担心哦 我每天都有多吃一餐 很健康的 就是 秋博士最近好忙哦 我每次半夜醒过来 她都还在工作诶 我都担心她要累病了

编辑这条长长的信息显然费了阿另不少时间，生命科学部现在在争取进度，对阿另虽然看起来友善，但谁也不知道为了完成目标他们会做出什么，这个傻姑娘倒顾着关心别人。

方舟内部除了安柏，她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询问，安柏只答复她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朱珠无从了解更多信息，现在一切的担忧只会徒增焦虑，只能先和阿另道了晚安。

不过就在刚才，她有了新的人脉。对方早已察觉到她的作为，却过了这么长时间才通过雅瑟来告知自己，用意再明显不过，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试探。

朱珠回头看向雅瑟，表情已经从忧虑转换成了往日的淡然。

“麻烦你替我转告贾主播，羊是互助的种群，离群的羊更应该互相支持。”

“好。”雅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完成了她今晚的任务，招牌笑容再次挂到脸上，“有时候我觉得你才应该去做演员，我很想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见朱珠不回应，雅瑟聪明地换了一个问法：“那我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想让我帮安柏拉票吗？”

“不想。”朱珠的声音柔和且坚毅。

她从小就知道，艰难的环境下没有人定胜天，但却可以尽力为之，如同自己的双亲。她不认为十年前有哪一方是绝对的错误，人们看到的是怎样的世界，就必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真空中绝望的既定轨道，回到了辽阔的土地上，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她要尽最大的努力为自己争取，这是她回到方舟的第二天，就下定了的决心。

❌ooc  

❌（宿舍是根据四公和五公结合捏造的）

  朱珠叹了口气，才轻手轻脚打开宿舍门，四公淘汰秋秋，大家都难过，她送别宴没赶上，也不知道现在组里那几个爱哭鬼情况怎么样。

  四点出头，正是夜色最沉的时候，门缝里却透出些光，朱珠推开三人间的门看见alin抱着腿坐在床上，光源来自她手边的床头灯。

  “唔？”小熊听到动静转头，动作就本就慢吞吞，刚刚还喝了不少酒就更迟缓些，语气里难得带些委屈，“朱珠姐。”

  朱珠走过去，洗发水混着沐浴露的香味飘进鼻腔，她搂住面前那个呆呆的小熊。

       带着热度的液体和冰凉的水珠一起顺着她的小腹曲线滚落下去，褪去平日里常见的乐观外壳，露出里面有时候感性过分的脆弱内里，朱珠有些心疼，却也只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熊的脑袋，声音低得像句叹息，“去吹头发。”

        “秋秋……她做得很好，”暖黄色的光只照亮很小一圈，朱珠甚至有些看不清alin的脸，水光也朦胧得不真切，她伸手摸上小熊的脸颊，感受到一点湿润才敢确定alin真的哭了，“特别好……”

        “对，”朱珠垂眼去望她泪光闪闪的眼睛，指腹一圈圈轻柔摩挲着眼角，笨拙地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眼泪，“特别特别好。”

         “上次宿舍短片秋秋也没拍上……”alin抬手胡乱抹了抹脸，又从身后摸出两根闪光灯，贾静雯看她喜欢得不行，拍完收拾的时候就给她放进床头柜里，她把灯放低了些才拨开开关，柔和色调的红色光驱散掉一小片黑暗，想着眼睛又垂下来，“她就走了……”

        朱珠不清楚alin是不是会自责自己表现不够好才让秋秋成为这个被淘汰的唯一；会想在拉票的时候应该更卖力一点；再或者排练时再多陪陪秋秋才不会在离别到来时因为时间如此短暂以至于回忆珍贵万分，沉甸甸地落在心里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alin的脑袋又没精打采地垂下，朱珠只是沉默地从她手里抽出另外一根闪光灯，周遭雨声似乎也跟着被按下了消音键，幽蓝色灯光如同极夜时泛着荧光的海浪无声铺满在两人之间。

      “对哦朱珠姐，”小熊像被点醒一样抬起了头，直直盯着朱珠，眼瞳里三色灯光交映，焦点的主人公一脸疑惑等着自己开口，“你也没有拍。”

       支架立在前面，手机按下了延时摄影键，alin乖乖坐在凳子上，试图思考刚刚她是怎么被朱珠绕进去然后过来吹头发的。

       “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互动，”即使吹风机开的中档，朱珠的声音也被盖住了不少，“而且是很有生活气息的镜头。”

        “朱珠姐，”好吧，还蛮合理的，可能是酒劲上来的缘故，热意从耳根处泛滥向上，小熊视线飘忽着，“那待会我给你唱歌吧。”

       “好啊。”朱珠专心致志地给她吹着头发，没有注意镜子里小熊通红的脸，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梨涡深深。

        “朱珠姐——你想听什么？”小熊揉揉脑袋，发丝干燥还带着些未散去的热，她把东西全都先堆上床头柜，准备窝进被子里。

         “alin——太远了，我听不见。”秋秋的床在中间，两人各睡一边，距离确实是问题，所以小熊思考了下，摸上手机耳机和闪光灯跑过去，而朱珠顺势拉着她躺下来，省着晚上寒气重着凉。

         小熊没有拒绝，但她怕挤到朱珠，乖乖紧靠着边缘躺下，不过下一秒腰上就感受到柔软触感。

         “别掉下去，”朱珠借着去拿闪光灯的由头，手臂搭过去，回拢时勾着alin的腰往床里带进来点位置，“想听你的歌。”

          “喔，最近有首新歌，叫扑火，”alin戴上一边耳机，打开另一根闪光灯，借着光好好看了遍完整歌词。

    “我多想永远为你疯为你辗转着，

    这样的错着迷惘着痛了也不说，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猜测，

    我只在乎你今天是否笑过哭过。”

      唱着唱着声音渐渐弱下来，朱珠动作小心地替她摘下耳机，小熊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发丝比羽毛还轻扫过皮肤，而蓝色荧光让朱珠能看清alin长长的睫毛和很柔软的厚嘴唇。

   “我从来没给自己留下过别的选择，

    哪怕有一点孤独着也孤注一掷的，

    在爱里坠落。”

     耳机里未停的歌声还在描绘着纠结缠绵的情感，而演唱者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沉沉睡去，呼吸声好轻，朱珠恍惚着靠近alin，在还剩几公分的距离处才跟猛然惊醒一样停下。

     朱珠下意识伸手关掉灯源遮掩自己复杂的神色，心脏却仍旧依就按照比平时快很多的速度跳动着，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小熊不清楚发生什么，她睡得迷迷糊糊，无意识翻身去抱身边的热源，朱珠挣扎很久，还是放纵了情感伸手回抱上去。

      长久的寂静，雨也小了很多，这才能听见好低好轻的一声。

      “你别落下来。”

      模糊的像夜的梦话。

光伏电站处在方舟和基地之间以北的地带，整齐排列的硅晶电池组件占地十多平方公里，西北部的方阵由于几十年来无人打理，被不断推进的沙漠所掩埋，但尚有部分设备可以通过清洁维修后再次投入使用。

朱珠通常负责操控机器人清扫这些光伏板上覆盖的厚沙，这项工作操作简单且重复性高，优优则负责对所有的控制设备进行检修与调试，这样的组合可以最高效地分配方舟为数不多的工程师。

小组另外两位成员，准确来说，是凑数的。妮妮是基地里最小的孩子，通常这个时间应该在学校上课，由于和家人一起来了基地，便休了学。雅瑟的主要任务是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动态，偶尔发表一些对地表事物的见闻感受，激发粉丝们的出舱热情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出发前朱珠请求雅瑟不要透露见到阿另的事，雅瑟却说文化部早已通知过她，不能在公众平台提及与基因疫苗计划相关的任何信息。

雅瑟和妮妮对客人尤其感兴趣，以朱珠需要按时完成任务为由，一左一右拉着阿另，热心地代替朱珠带她四处参观。

“你们也知道有任务，怎么不来帮忙呢？！”优优朝她们嚷着。

朱珠却没有提出异议，有雅瑟和妮妮的陪同，阿另的假期肯定不会无聊。

电站逛完一圈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大多时候是雅瑟和妮妮拉着阿另聊天。一上午的相处，雅瑟就和相识已久的老友似的搭上了阿另的肩，妮妮却因身高问题只能被大人们拍脑袋，满脸不高兴地冲着大人们喊：“我！早晚！比你们！都高！”

午后阿另好奇地尝试操作电站专用的机器人，和朱珠一起清扫电池组件，对机械有奇高天赋的阿另竟帮着小组提前完成了任务。剩下的时间，则由阿另驾车带着大家兜风，翻越沙丘，追逐落日。

作业车按照约定准时回到方舟，朱珠一个人送阿另到舱门口，轻声问：“今天开心吗？”

这是在千里岛时，作为客人的朱珠常被大家问到的问题，也是岛民们最质朴的关怀。

阿另点点头，有风有沙，有飞驰的车和热情的朋友，除了没有海，她今天确实重新感受到了回归旷野的自在。

“谢谢你。”阿另知道，这不会是偶然。

朱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歉疚感却没有减轻多少，面对阿另的致谢反而道：“对不起……”

“你还记着诶，那我说了不你用跟我道歉你也记住哦。”阿另见朱珠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眼眶还蓄起了泪水，急忙说：“好不好嘛。”

“好。”朱珠答应。

未来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测，假如这一次的分别会是永远，她不希望最后的一点时间对方还在为她忧心。

“那……”朱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小山那么说你，你生气吗？”

记得有个人之前被她说像原始人的时候生气得很。

“随便他啊，他又不了解我。”阿另不以为意 ，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但小山对朱珠的恶语相向却让她不爽，只是为了不给朱珠和秋博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当时只能忍着，“那他那么说你，你生气吗？”

朱珠眸中闪着晶莹的光，同样的问题，两个人偏偏憋了一天才敢问，而她的回答也是相同的。

“他也不了解我。有些人长着眼，却是瞎的。”

“所以瞎子不能开车嘛。”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只默契地等待分离时刻的来临，在舱门闭合前，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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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车返回航空基地时，昏黄的路灯已经开启，朱珠的夜盲症使得胡杨树间的小路看上去像是迷雾森林里的幽径。往常她们不会从这里回宿舍，只是今天基地的广场和大道旁停满了装甲车。

装甲车队驶入基地时，所有人才知道警卫队并没有在方舟里隔离。警卫队总长亲自率队前往曾经的北部战区考察，从军备库中淘回了大量设施和器械。

装甲车的后斗用迷彩篷布包裹着，看不清内部，但透过篷布上一些坚硬的管状凸起，不难猜测里面装载的是什么。

这无疑是对勘探队的极大震慑，平时总在外晃荡的那些人今晚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每晚都举行的明思会例行活动也因广场被占用而取消。

朱珠能想到，理事会必然会监控着方舟外的一切行为，绝不会容许潜在的危险分子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回到宿舍楼前，意外的人出现在了廊道中，显然在此恭候多时。

黄会长对朱珠一行人客套了几句，直接进入了正题。

“听小山说今天偶遇了你们，并且见到了我们的贵客，我们的客人还帮助了他。”显然小山是毫无保留地向黄会长报告了上午的事，“我也听到很多传言，看来大家对客人有不少误解。”

黄会长停顿，似在等朱珠的反应，但朱珠垂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继续：“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就像你妈妈一样。我知道基因疫苗计划一定不是你的主意，她和我们是一样的人，也是你的朋友，如果她想要自由，我可以帮你们。”

朱珠抬眼望向黄会长，微光下眼前是一片黯然。

她确实很想让她回归自由自在的生活，但黄会长的话音却勾起了朱珠更久远的记忆。

“我可以帮你们。”

十几年前也是这个声音，在她的家里，透过没有阖上的房门传到正在做功课的朱珠耳中。

门外朱珠的父母和当时更为年轻的黄会长讨论着竞选策略，朱珠的妈妈严厉反对他的提议：“操纵舆论让大众反感理事会，只会让人心分离。”

黄会长笑了一声：“若是大众对方舟的一切事实足够知情，相信也会做出一样的判断。”

朱珠的爸爸对此不置可否，只简洁地概括：“舆论是双刃剑。”

“用得好，就是利器。”

黄会长一直是个善辩且有说服力的人，朱珠不知道反对派后来是否通过了他的提议，但结果是已知的，自那之后，民众间开始多了许多与理事会有关的不利传言。这些传言的真假无从判定，却足够引起普通民众的不满情绪。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时，这个幕后策划者之一却能独善其身，后又成立明思会宣扬反对一切分离主义，可想而知，他也是一个极懂得藏形匿影和见风使舵的人。

掌灯者，指向大道便是明，朝向暗室则是劫。明思会表面上广纳善缘，却并未助人解决现实困境，而是鼓吹着所谓的自我与超越，让人更肆无忌惮地放纵自身的欲念。

晦暗的夜灯，不仅无法替夜行者在黑暗中指明道路，还可能将人引至深渊。

黄会长这样极擅讨巧的人，自然容易取得压抑已久的方舟民众的推崇，竞选民调的趋势也反应了他的群众基础。相比之下，理事会参选成员的支持率一直因各种流言蜚语起伏不定。

如果把这一系列事件和眼前的人串联，一切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作为目前理事会最热门的竞选者的未婚妻，或许方舟人对朱珠越来越深的偏见，也很难与他无关。今晚他这么直接地来找自己，是朱珠没有想到的。

通过他的话，朱珠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警卫队看似在威慑勘探队脱离管束的那群人，实则是在打压明思会和黄会长。

竞选最后的关键时期，方舟高层严禁透露任何一点基因疫苗计划的相关信息，这项关乎人类未来的计划的成败，会直接决定竞选的最终走向。

看来有些人是按耐不住了。

“谢谢您，有需要我会找您的。”

朱珠微微一笑，礼貌地回答对方。

翌日清晨，优优驾着作业车到方舟接人。

在方舟，想要私人空间通常只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居住区的居民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没有监控，也没什么事能逃过邻里的眼睛。这是方舟生活平稳到无趣的一大原因，每个人都是他人的监视者，并且对这项业务兴致勃勃。如果有异常事件发生，邻里们会立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换情报，跨越不同区域，不同空间站，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人尽皆知。

因此，在朱珠回来的第二天，同组的雅瑟和妮妮就知道她带来了一个客人。得知优优要去接客人，两人罕见的起了个大早，跟着作业车一起回了方舟。

阿另上车坐到后排，立刻注意到了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女生投射而来的直白的探究的目光，翘起嘴角露出白牙，略显尴尬地向她们说了声早。

阿另到方舟后就换上了生命科学部提供的棉质衣物，除了肤色相比方舟人更深一些，其他方面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差异。

当然，这也是雅瑟和妮妮惊奇的，按照坊间流传的版本结合她们的想象，客人的形象应该是丛林游戏里原始人的模样。

优优启动车辆朝着目标前行，一辆返回方舟的勘探车与她们擦肩而过，驾驶员朝她们瞟了一眼，在她们后方转了个弯，倒追回来与她们的车并驾齐驱。

勘探车的驾驶员是优优的邻居小山，从小就顽劣，方舟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地申请加入勘探队，借着探索工作逃出了方舟，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由于警卫队主力仍在方舟内部隔离，这些人只需要定期回方舟交货，其余时候便无人管束，因此平时在基地没少惹事。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工程师、大明星吗？”小山的语气是惯常的倨傲。

工程部和生命科学部是方舟运作的两大基石，因此工程师是最受尊敬的职业之一，优优的工程师证是坚持了十几年的刻苦学习才拿到的。而雅瑟是方舟新生代最受欢迎的女演员，是年轻人的精神偶像，号召力不比明思会会长低。优优曾开玩笑，若是雅瑟去竞选理事长，说不定比贾主播人气还高。不过高人气不全是好事，文化部和教育部希望引导年轻人积极面对方舟落地后的生活，这个重任毫无争议地落到了雅瑟的头上，雅瑟几乎是被架出方舟的。

小山不会刁难她们两人，他的目标是副驾一侧的朱珠和阿另：“小公主，那是你带回来的小野人吗？”

朱珠的奶奶是方舟合并前天美空间站的最后一任站长，她们一家和方舟的重要人物住在更宽敞的居住区，因此方舟人私下都称她是小公主。同龄小孩因为各种原因簇拥在她身边，10年前的事件爆发后，这些孩子也借各种理由迅速疏远了她。反而当时醉心于学业的书呆子优优，因为学习上的交流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

方舟人私下依然称朱珠为小公主，只不过这个称呼到后来充满了嘲讽意味。但她早已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毕竟这些人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朱珠通过后视镜瞥了瞥阿另，阿另正专注地打量着小山的车，看起来对他的话也不甚在意。

刚步入青春期的妮妮一向看不惯小山的嘴脸，尤其他还把她给忽略了，于是怼了回去：“呦！这不是那个鼻涕虫吗？”

前几天小山从黄会长那儿出来时的表情被她们私下嘲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你什么事儿？”小山显然被戳到了痛处，再次针对起从不反驳他的朱珠：“还是我们的小公主厉害，帮安柏骗了个小野人回来，看来很快就要坐上王后的位置咯。”

阿另蹙起了眉，看向前座朱珠的背影，朱珠依旧没有回应。

新闻台只播报了基因疫苗计划的启动和对人类未来的重要影响，未公布更多细节。坊间传言里，最流行的版本是朱珠为了帮助安柏竞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骗来了一个原始人，把她关在恐怖的轮回舱实验室的笼子里做小白鼠。

大众时常根据破碎的信息脑补过程，并且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这侧面反应了方舟人民对她和理事会成员的偏见，朱珠对此也很无奈。

“厉害还是你厉害呀，撺掇了那么多人入会，你们会长的支持率很快就超过安柏啦，你这么受会长器重，看来很快就要坐上勘探队长的位置咯。”雅瑟嘴角一勾，针锋相对地把他的话送了回去。

小山冷哼一声，突然加速转向，故意别到她们的车前。沙漠行车本容易带起沙尘干扰视野，亏得优优反应敏捷，急踩刹车才避免追尾。

勘探车是混动车，比她们的光伏作业车速度要快许多，由于燃料稀缺，只派给了需要远离基地进行任务的勘探队使用，小山却在浪费着资源和他们作对，若是出了事故，她们可都担不起责。

小山得逞后扬长而去，他本是要回方舟交货的，现在故意和她们一路，一定是在前面等着继续搞事。

“心眼比针还小。”优优翻了个白眼。

她们已经到了戈壁与沙漠的交界处，周围是起伏的小沙丘，越过这块区域就是她们的目的地——光伏电站。

优优的小组近期都在电站工作，工程组有固定的排班表，不能随意请假，而阿另在方舟除了偶尔出舱晒晒太阳预防缺钙，就只能在灵境舱里玩游戏看电视。因此和阿另商量过后，朱珠决定利用这难得的一天假期带她到她们工作的地方参观。

小山的车果不其然停在前方，但一直没有移动，不知道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优优驶近了才发现，勘探车居然陷在沙坑里了，小山猛踩油门想要脱困，后轮飞沙打滑，硬是他怎么加速都爬不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哟~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姐姐们帮忙？”

优优幸灾乐祸了起来，小山臭着脸不接话，优优不跟他计较，停下车取出拖车绳就去帮着拖车，车上的几个人也一齐下车帮忙。勘探车是基地贵重的工具，她可不希望车子被这个缺心眼的整坏。

固定好绳索后优优回到作业车上，交代小山听她的口令一齐启动，试了几次勘探车依然在原地挠着，失去耐心的小山骂骂咧咧地下车，划开手环上的通讯录找人求救。

阿另走到勘探车旁观察了一会儿，回到优优的车门边和她商量着什么，后又到勘探车旁，把四个轮子都放了气，再爬上驾驶位。阿另在驾驶座上摸索了一会儿，随后给优优打了个手势。

阿另没有加速向前，而是挂上四驱向后倒，倒了几步再向前，优优的车同时启动，通过拖车绳帮助勘探车朝前爬了几公分，之后再向后倒。勘探车前后来回地走了几次，慢慢扫开了车轮下的流沙。最后一次两车同时加速，借着拉力和更大的抓地力，勘探车果断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沙漠陷车和沙滩陷车有些相似，脱困不需要多么高难度的操作，只需要一点点经验以及和信任的伙伴默契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