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青|郭轸王刚友情向】轰鸣之中
来了，三生三世兄弟情（！（另外两篇——
写到后来感觉又变成轸青了……很难绕开，就这样吧（）
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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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刚实际上一直都不太理解郭轸，在遇到他本人之后又多带了一些敬而远之。
学长、前辈、十一大队的第一分队长、大队长的老队员，这些名头都离他太远，远到看郭轸的面目都觉得陌生而不真实，无法将眼前杵着台球杆靠在桌旁抽烟的人和那些名头一一对应起来。
那些见了面不得不立正敬礼的人群中的一个。就算喝得烂醉。
不过他们两人倒是彼此彼此，郭轸认王刚的脸也认了很久。那个学弟从口音到性格都太温和，......
来了，三生三世兄弟情（！（另外两篇——
写到后来感觉又变成轸青了……很难绕开，就这样吧（）
以下。
————————————
王刚实际上一直都不太理解郭轸，在遇到他本人之后又多带了一些敬而远之。
学长、前辈、十一大队的第一分队长、大队长的老队员，这些名头都离他太远，远到看郭轸的面目都觉得陌生而不真实，无法将眼前杵着台球杆靠在桌旁抽烟的人和那些名头一一对应起来。
那些见了面不得不立正敬礼的人群中的一个。就算喝得烂醉。
不过他们两人倒是彼此彼此，郭轸认王刚的脸也认了很久。那个学弟从口音到性格都太温和，行事又太生涩，相比之下汪影那个会争会抢的性格——就算对朱青太刻薄——也更入郭轸的眼。
不是一路人。大概两个人都会在心里给对方下这样的论断。
不过军队是个残忍的地方。在生死面前，一个“人”尊重的其他价值都会变得多余到甚至奢侈。就算来之前是个麻团，在军队里也不得不挤成压缩干粮一样被一块块码放在一起，没人胆敢真在这辨认“谁是哪路人”。他们都被没有面孔的数字替代，被一些人比划来比划去，与另一群面目模糊颜色相异的人群相互威胁彼此对抗。
对于郭轸和王刚来说，这个数字是十一。
十一大队。十一大队中的最小单位是个人，但个体无足轻重。
从来没真正上过战场的王刚训练时总会自带着一股没沾过血腥味儿的天真，像新飞机挥之不去的机油混合油漆的气味。由于意识离死亡太远，在对错和生死之间还能看得到前者。郭轸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懒得开口。打磨这种青涩气味的代价惨重，他自己过于天真的轻狂气和那架老513一样，到如今只剩下勉强能飞的旧壳子。
在天寒地冻万物荒芜的东北，当王刚带着新兵的憨直说想给运输机护航回南京的时候，郭轸迅速感受到消弭已久的生的意愿随着他的“报告”声冒着热气地填满了整个帐篷。他凭借一种从军者的骄傲和理智，就算有十二万分的求生私念也无法从任何一个角度为自己争取机会，只能痛苦地留在原地，听着护航的发动机轰鸣声逐渐远离。
他是分队长，也是老兵。这就是那个重逾一切的全部理由。在南京时这个理由就已经迫使他救过王刚一次，郭轸只当这是一种变相而自私的偿还。每一个被困在那间帐篷里的人都太知道人能依赖什么维持生存，也同样了解人该怀揣什么熬过日日夜夜的折磨。
郭轸死过一次了。或者说，从医院病床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等同于坠入无间地狱，此后他一直死着。每一条队员的命都是刀疤，从灵魂上长长地划过去，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扔下去的燃烧弹解脱了一个人，又连带着把自己也拋进火海里。
朱青像掉入地狱熔岩的一片雪，因而他拉住她的时候比溺水者紧紧攥住稻草更急迫也更绝望。一个失去所有队员的分队长无法活着，也无法不活着。持续死亡的郭轸与想沉湎于眼前生欲的郭轸相互撕扯，朱青没有被他变形的灵魂吓退，反倒托一块涂着伤药的手帕覆了上来。
自此他再也无法离开这片雪。
而汪影不是雪片，是飞蛾。
某种程度上直到最后一刻都怀揣着一种生欲和喜悦的王刚是幸运的，尽管看起来这种运气更像是提前夺走的汪影后半生的份额。比起后来才逐渐认清自己在面对什么的王刚，汪影勇敢太多，也很清楚自己决定穿上婚纱的时候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郭轸一直知道，但并不理解这些女人的处境。他很难想象那种决定需要付出多少勇气、消耗多大代价，直到王刚坠机的消息传回来。
生离死别突然变得具象，像一大团黑烟一样兜头罩下来困得人无法喘息。之前大队长说那些女人得一块一块把你们拼回来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离这种结局如此之近。
更没想过朱青离这种结局比他更近。
于是最后，油箱彻底清空的郭轸动弹不得，卡在机舱里惨笑。
终于也到了这一刻。
本以为会感到解脱，实际却那么想活着。他在尽力延宕那口气——从把回去的机会让给王刚开始就郁结在胸中的一口气——正是这口气撑起了他想回去的念头，也支持他活到了现在。
误你青春，悔不当初。他是真的悔不当初，但再来一遍还是会这样做。
照片上的朱青很美，但不及她真人万分之一。
人和人之间差别没那么大的。就算不是一路人，也都会爱会痛、会想念会别离，受伤沾了血，会蹭到照片上去。
郭轸和王刚被卷进了同一个命运中，无从反抗也不可逃脱。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将所有恩义和亏欠粘接在一起，让人们反复落入同一张巨型蛛网，顺着时势又裹挟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无法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
但他们本不是一路人，也本不应当被拖进同一种结局。王刚根本来不及回想，而郭轸甚至无从回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两个人大概没什么错也太多错，但无论哪一种都无需自己偿还了。
不知两种死法对于他们来说，谁更痛快些。
不知两种结局对于她们来说，谁更痛苦些。
引擎的轰鸣声慢慢远了，郭轸耳边不真实的风声和燃烧声里混合了很远很远的朱青的声音。那个具象的、一直无法驱逐的黑影清晰地变成雪地里形单影只的朱青，发丝散乱在风中，却看不清眉目。
场景本身甚至比躯体承受的苦痛更令他苦痛。
那是另一个维度的远，空间意义上的她就在他面前，但时间是单向流动的。她追不上他，而血肉之躯比废铁一堆脆弱太多。
因而无论是谁也无法快意余生了。
愿求佳人度此生（郭轸✖️朱青）
随便写写.
原著相关，和剧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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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朱青的头巾吹起，朱青就只好用一只手轻轻的拽着它，怕它被吹跑了。
她搂着郭轸的腰，就只是那么搂着，并不敢用力，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郭轸的摩托开的也忒快，她在心中暗自腹诽，就这般想着，竟已经到了玄武湖边。郭轸踢了脚蹬，叫摩托安稳下来，又翻身下了摩托，伸出一只手给朱青，好让她搭着下来。
朱青下了车，又将头巾叠的正正方方的塞进了口袋。才迈起了步子。...
随便写写.
原著相关，和剧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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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朱青的头巾吹起，朱青就只好用一只手轻轻的拽着它，怕它被吹跑了。
她搂着郭轸的腰，就只是那么搂着，并不敢用力，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郭轸的摩托开的也忒快，她在心中暗自腹诽，就这般想着，竟已经到了玄武湖边。郭轸踢了脚蹬，叫摩托安稳下来，又翻身下了摩托，伸出一只手给朱青，好让她搭着下来。
朱青下了车，又将头巾叠的正正方方的塞进了口袋。才迈起了步子。
朱青老家是在重庆的，只是上学才来了金陵。因着也没见过什么湖啊水啊的。她叫郭轸走在湖一侧，而她走在路一侧。
朱青向郭轸讲起她家那边的山有多么多么高，又说她想着这水会有多么多么深。郭轸笑了，可并没回话，而是问：
“刚在师娘家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
朱青红了脸，就只是抿着嘴。
郭轸笑出了声，一把拉起了朱青的手。
“我知道，你就只是想讲给我听。”
“我也乐意听。”
朱青抬起头，就直直对上了郭轸那双桃花眼，她眨了眨眼，也笑了出来。
起先她和郭轸就只是并排走着。郭轸的双手抱在胸前，而她则是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抱着臂膀。玄武湖可真大，朱青就这么想着，她觉得已经同郭轸走了好久好久，仿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朱青扭过头，越过郭轸瞧见了擦着湖面飞的燕子。
“要下雨了。”
郭轸的声音在她头上传来，而她则是回答：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朱青祈求的日子是和平的，是温暖的。那也是郭轸所向往的日子。朱青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到郭轸已经单膝跪了下来。
朱青吓了一跳，急忙就要扶他起来，可她似乎转眼就明白了，羞得退后了半步。
“朱青小姐。”
郭轸笑意盈盈，从怀中掏出了戒指盒。
“请你嫁给我。”
朱青听见他那样说着。
朱青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点了头。她伸出了手，不偏不倚的落在郭轸面前。
那枚戒指是如此的合适，就好像郭轸是亲自带她去试过的一样。郭轸站起了身，拍了拍裤管上的尘土，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朱青刚想拍开，就想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便不再有动作了，只是低下了头。
郭轸就那么揽着她向前走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对郭轸说：
“我爹娘可告诉过我莫要嫁空军。”
郭轸似乎早就料到了，又将她朝里揽了揽，说：
“那小朱青是要悔婚了？”
他点了点头，似乎替她做了决定，环在她腰上的手垂下来就要去“讨要”她的戒指。
她急忙摇了摇头，又将戴着戒指的手缩回了怀中，叫他寻不到。
郭轸笑了，似是嘲笑她的痴，笑完了又一字一句的说道：
“愿求佳人度此生。”
朱青本是半恼，听见这话的一瞬间便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主动揽住了郭轸的胳膊，朝着前方走去了。
一把青•琐事（一）
此部分以本人改编后的一把青为纲予以短篇补充，可当作甜品食用，所涉及时间问题勿要严究。
郭宁远日记
1954年4月20日 台湾省 雨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爸爸说可以不去训练场管那里小飞行员了，他最烦去训练场了。才不是呢，爸爸脱不下飞行员夹克也舍不得513。果然，即便是冒雨他也还是偷偷去了。为什么是偷偷呢？因为妈妈在去小周干妈家之前同他讲好了让他来辅导我的作业的，结果爸爸却说：“郭宁远，让自己独立思考，不可以所有事情都指望爸爸妈妈的”。
结果就是我去找墨婷姐姐教...
此部分以本人改编后的一把青为纲予以短篇补充，可当作甜品食用，所涉及时间问题勿要严究。
郭宁远日记
1954年4月20日 台湾省 雨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爸爸说可以不去训练场管那里小飞行员了，他最烦去训练场了。才不是呢，爸爸脱不下飞行员夹克也舍不得513。果然，即便是冒雨他也还是偷偷去了。为什么是偷偷呢？因为妈妈在去小周干妈家之前同他讲好了让他来辅导我的作业的，结果爸爸却说：“郭宁远，让自己独立思考，不可以所有事情都指望爸爸妈妈的”。
结果就是我去找墨婷姐姐教我做题被妈妈看见了，妈妈问我爸爸去了哪里，我只好如实做答。妈妈有点生气，抱着弟弟就去训练场找爸爸了。再然后就是爸爸狼狈的跟在妈妈身后讨好。真不明白郭致远：这种场面他也笑得出来。
我也搞不明白爸爸的：为什么惹妈妈生气了，还要嬉皮笑脸的？
我也有问过爸爸呀，可是他说我太小了，还不明白这些事情。不是的，小周干妈说爸爸这是狗肉进不了大上海，说妈妈吃软不吃硬，还说爸爸只怕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秦阿姨。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秦阿姨，她就好像是活在故事里的人。可是妈妈跟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有见过她的。
而且我也搞不懂，为什么爸爸一个堂堂的副队长会怕妈妈。但是我知道，爸爸欠妈妈的太多太多了，他还不清的。这是爸爸经常说的话。
爸爸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他每次惹妈妈生气，都会讲好多好多的话，然后跟我讲好多好多的话让我去哄妈妈。
邵爸一直说爸爸的这些把戏，只有妈妈才会吃。
不知道今天爸爸又会以怎样的方式解决呢？
【一把青】离歌
小阿姨前段日子过世了，可我并没有哭。
她说，她要去找一个人，我该为她高兴的。
随即却又听到她细如蚊蚋的呢喃，宁远你说，他会愿意见到我吗？
什么？我将头低了又低，耳朵几乎要贴到她唇边才将将听清她的话。
会呀，我点点头。你不是跟我讲，你是他的导航塔吗？他迷航了许多年，一定在等你的。
我从前不叫郭宁远，可是朱青执意这样叫我。我问她原因，她笑着摸了摸我白制服的袖口说：“你的眼睛好像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朱青口中的“他”...
小阿姨前段日子过世了，可我并没有哭。
她说，她要去找一个人，我该为她高兴的。
随即却又听到她细如蚊蚋的呢喃，宁远你说，他会愿意见到我吗？
什么？我将头低了又低，耳朵几乎要贴到她唇边才将将听清她的话。
会呀，我点点头。你不是跟我讲，你是他的导航塔吗？他迷航了许多年，一定在等你的。
我从前不叫郭宁远，可是朱青执意这样叫我。我问她原因，她笑着摸了摸我白制服的袖口说：“你的眼睛好像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朱青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要叫“宁远”呢。但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就在朱青即将转头离开时，我叫住了她。
“我以后，可以写信给你吗？”
她听后久久不语，又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笑出声来：“小丫头，有些人只见一面就好，不要纠缠。”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轻，我甚至分辨不出她是在对我说，还是对她自己。
后来呀，我还是没能与朱青“只见一面，不纠缠”。再次见到她时，她正站在台上唱《东山一把青》。
“东山哪一把青 西山哪一把青 郎有心来姐有心 咱俩好成亲哪 今朝呀鲜花好 明朝呀落花飘 飘到哪里不知道 寻花要趁早啊……”
她轻轻扭着腰，脸上带着娇媚动人的笑。我看向她精致的卷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些宪兵水兵的眼睛定然都粘在她身上。
“Auntie，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看她施施然移了步子下台，我三两步走到她面前问。
她见我来，脸上的笑容极为短暂地消失了一瞬，低头转了转腕上的镯子：“说什么？”
我定定地望着她，语气坚定又执拗：“你歌里唱的，那个人。”
“那是歌词，仅此而已。”朱青如是说。
可我又不傻，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不想他吗？”
“轰得一声跌下来，什么都不剩。为什么要想？”她从我身侧走过，顺势倚在水兵怀里，再没停留。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听朱青唱歌，却见她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十分熟稔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哪怕她面色不豫地看了我好几眼。
“你跟着我做什么？”
“是你要叫我宁远的，小阿姨。”
这话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朱青终于叹口气默许了我的行为。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男人背对我们站着。朱青走到他身后，看样子是旧相识。
“宁远，叫顾叔。”
面前的男人听到“宁远”这个名字先是一愣，又神色复杂地将一张烧掉一角的字条递给朱青。
小阿姨看着那字条又哭又笑，还夹杂着几句优雅的粗口。而我则总算知道了她心上人的名字，郭轸。
那天，朱青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要将她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似的。也是在那天，我听到了一个飞行员和女学生的故事，属于郭轸和朱青的故事。
她说：“南京有飞行员，是撒旦派来的。留我一个人，叫我快意余生。然后呢？”
她还说：“小宁远，你可千万不要上当。空军少爷兵，天上行，地上都不行。”
那天窗外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我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白衫蓝裙的女学生。朱青靠在我肩上，轻轻浅浅的呼吸惹得我脖子发痒：“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郭轸。”
自那以后，我的世界里除了小阿姨朱青，又多了个素未谋面的郭叔。
日子是最经不起过的。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朱青渐渐老去，也忘记了许多事。忽然有一天她跟我说，请我将她的骨灰带去东北。
“郭轸说要带我到地平线那边去，虽然他食言了，但我还是想去那边找他。拜托你，让我去当他的导航塔。”
“我是不是很自私啊，让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郭宁远。”
其实，我没告诉她的是，我真的很开心能做朱青和郭轸的郭宁远。
我遵从朱青的遗愿将她带到了冰天雪地的东北，想来这次郭轸一定可以顺利找到她，找到他的导航塔。
那一代人的故事终将落幕。但没关系，五一得三，我记得的。
〔一把青〕黄昏
郭轸又爬了她的窗。
朱青坐在床边，抱着513，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这样，我跟牧师讲了！”
“欸，别别，”郭轸轻巧地跃进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她准得找到我们大队长那儿，我回头又得挨批。”
“你挨批还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朱青看着他，“不许坐过来。”
郭轸笑了笑，“那好咯，我坐这儿。”他一屁股拍在板凳上，压的凳子晃了一下——阁楼家具上了年头，凳子四条腿各长各的。郭轸扶着凳沿晃了一下，被朱青瞪了，“请问你是不是和小墨婷一个年纪？”
“好吧好吧，不吵。”郭轸又服了软，抿着嘴笑道:“我在你这儿啊，净是投降了。”
朱青捋着513油光水亮的皮毛，她吃的不多，省下来一......
郭轸又爬了她的窗。
朱青坐在床边，抱着513，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再这样，我跟牧师讲了！”
“欸，别别，”郭轸轻巧地跃进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她准得找到我们大队长那儿，我回头又得挨批。”
“你挨批还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朱青看着他，“不许坐过来。”
郭轸笑了笑，“那好咯，我坐这儿。”他一屁股拍在板凳上，压的凳子晃了一下——阁楼家具上了年头，凳子四条腿各长各的。郭轸扶着凳沿晃了一下，被朱青瞪了，“请问你是不是和小墨婷一个年纪？”
“好吧好吧，不吵。”郭轸又服了软，抿着嘴笑道:“我在你这儿啊，净是投降了。”
朱青捋着513油光水亮的皮毛，她吃的不多，省下来一些吃食喂给猫，去副队娘家做家教，小墨婷又天天留着一些肉啊蛋啊的悄悄喂给513，猫自然长胖了些，抱着都有些沉手了。
郭轸见她不说话，从她怀里硬把513抱出来，歪头逗猫，“哎呀呀，你投降给她了呀。”
“欸你、你把513还我。”朱青探身去捞猫，冰冷冷地对他说:“你跟猫说什么。”
“它叫513，我也叫513，可不就是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嘛。”郭轸说:“我投降给你，就是它投降给你咯。”
“我现在就给它改名。”朱青赌气说。
“不要了吧，”郭轸还在笑，看着朱青，“我以后就不是513了，它叫513，至少能证明我这七年不是什么都没有。”
朱青抬眼悄悄看了看他，郭轸嘴角弯着，却不像是笑的弧度，看着寞落极了。气氛一时间低迷起来。
“你到底来干什么？”朱青问，她揉着513的圆脑袋，轻声说:“你现在可没走，被牧师发现了，大队长还是要罚你的。”
郭轸笑了笑，突然站起来，揉了揉朱青的头，像刚刚朱青在揉那只猫，他说:“明日黄昏，陪我去看夕阳吧。”
“不要。”朱青习惯性拒绝，躲避郭轸在她脑袋上作乱的大手。
她抬起头，郭轸垂着眼，嘴角弯起的弧度小了，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拿手蹭了蹭朱青的脸颊。
“不去吗？”他看着朱青问。
中间可能沉默了有两三秒？或许更长。朱青只觉得这是一段难言的寂静，她好整以暇地抱着猫，“不去。”
“你们这些野鸽子，想飞就飞，想落就落，想请人一起看夕阳就这么请，我该作为你的一秒钟而感到自豪吗？”
郭轸无措地说:“不是……”
“不久还说要在初雪飞给我看，现在又要请我去看夕阳……”朱青闷闷地说，“郭轸，我不知道。”
她说的没头没尾语焉不详，郭轸却明白，师娘那天问他时，他说的也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只能给它下一个这样的定义。生活、未来、感情、蓝天、飞机、编号、无线电中的呼唤，还有朱青，通通茫然。
未来是双无形的大手，把他拢在掌心，他什么都不愿想，只是亦步亦趋地随着时代走下去，希望自己活着，又觉得还不如死了。
只是遇见了朱青。许给她许多承诺，在现在式、现在未来式中徘徊，轻易许给了她“那一秒”的称呼，不知轻重的赋予她“导航塔”的名义，约定初雪，约定513，约定“佳人伴侧”，在无望而未知中约定了迷雾燎燎的未来。
他突然俯下身，极轻极轻地亲吻朱青的额头，猫在朱青怀里轻轻“喵嗷”了一声，他的阴影笼罩了朱青和猫的眼睛，两双狡黠的眼睛同样在黑暗中亮晶晶地闪着光。
“吾爱。”
朱青抿唇笑了，她将513举起来，认真地说:“朱青，准许自己应约513的明日黄昏之请。”
她想了想，探身亲到了郭轸的嘴唇。
黄昏野鸽子该归巢了，这篇算郭轸和小朱青确定感情的节点。
剧才看到第七集，听说后来初雪没有看上？始终意难平，所以补了这次的黄昏看夕阳。
只是黄昏、夕阳之类的意象寓意确实不好，也是flag了。
一把青•团圆不再是痴愿（中）
给野鸽子和导航塔一个HE♥️
略有私设🚫介意勿点❗️❗️
尽量贴合人物❗️❗️
正文开始
“对了，副队娘，师娘和大队长呢？他们没有一起来台湾么？”
朱青从厨房款款走出，手上托着的瓷碗里装着酸菜鱼，鱼汤冒着新鲜的热气，而那热气升腾着笼罩住了朱青的脸.
“我们也在找哩，逃的时候跟芊仪她们走散了，天南海北的…上哪里找去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提到回去大家都是沉默，心中的痛，不可触碰，却又无可奈何，面对否？仍旧是痛.但终究是要面对的，并且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哎呀，不讲秦师娘了…朱青现在是村里的新师娘啦？”
小邵一边拉开椅子扶小周坐下，一边招呼...
给野鸽子和导航塔一个HE♥️
略有私设🚫介意勿点❗️❗️
尽量贴合人物❗️❗️
正文开始
“对了，副队娘，师娘和大队长呢？他们没有一起来台湾么？”
朱青从厨房款款走出，手上托着的瓷碗里装着酸菜鱼，鱼汤冒着新鲜的热气，而那热气升腾着笼罩住了朱青的脸.
“我们也在找哩，逃的时候跟芊仪她们走散了，天南海北的…上哪里找去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提到回去大家都是沉默，心中的痛，不可触碰，却又无可奈何，面对否？仍旧是痛.但终究是要面对的，并且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哎呀，不讲秦师娘了…朱青现在是村里的新师娘啦？”
小邵一边拉开椅子扶小周坐下，一边招呼墨婷和宁远过来吃饭，嘴上也要忙着打破沉寂.
“并不是呢，我希望他可以早点退下来…”
朱青答着话，眼睛却始终是离不开郭轸.
“早晚的事儿…你还记得汪影和王刚吗？他们也来这边了，可惜王刚做不了飞行员了，真是造孽哦，还有个病娃娃要养，你找找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工作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了…”
小周又念叨起来，她的嘴似乎能说个不停，从秦皇到宋祖，从她嘴里蹦出来的字符也许早就可以填平个海峡了.如今听来，只能说是愈加亲切.
“王刚他们怎么了？”
郭轸给自己和小邵倒上一盏白酒，急切的问着.
“废了.”
“废了？”
言简意赅的话似乎包含了许多，一杯热酒下肚，邵副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记得那个天寒地冻的原野的夜是血红色的，白日则是不透光的黑.
“回来之后人就废了，起初连一句整话都讲不好，在床上躺了好久…算是成不了事了，可是我们总是留了条命的…苟活也得活啊…”
窗外是朱青养的茉莉，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花瓣上显得洁白而美丽，但如今看来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凄怆.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
“小顾呢？他跟着一起来了吗？”
时光荏苒，郭轸却永远也不会忘了在东北原野上看到的星空和那个倔强的少年.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的命是他给的.
“死了，什么都没剩…有个打江西来的小护士拿着张纸条来找他，也只瞧见了个箱子，哭闹之后也逃难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么…那箱子拿来了嘛？我想…我想替他收着…”
“我说你哦，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是朱青该傻，不是你傻嘛…我都说了有个小护士嘛，箱子肯定是人家收走咯！”
小周同郭轸说着，嘴里止不住的嫌弃，在她看来这个受训第一名是娇妻幼子相伴，好日子过多了———傻了！
“我该罚，我该罚，请副队娘恕罪…青，帮我给副队娘夹块鱼肉赔赔罪.”
郭轸笑了，朱青也笑了，两两相望眼神却多了几分复杂.除了爱意之外，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台湾的雨下得连绵叫人提不起什么精神，至于训练场里的小飞行员们，他们已经很久不飞了，究其原因，不过是没任务罢了.这样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只不过在闲暇之余，他们也会想起之前在南京街头巷角碰见的某个女学生.
白衫，蓝裙，不知名姓，黄昏好风景，相见时难别亦难，而今谁又陪在谁的身边呢？
“我们哪里有郭副队好命？”
这是小飞行员们调侃自嘲时常说的话，台湾的仁爱东村里谁不知道他们的郭副队生活美满，妻贤子孝？
“郭副队飞的本事好，追女学生的本事也好！”
可是就是这样的郭副队也会有犯难的时候，譬如说他偷偷给正在换牙的郭宁远吃糖却被朱青发现的时候，再又说朱青生孩子被送去医院而他忙着赶过去却被淋了一身雨的时候，诸如此类.
不过，郭轸的狼狈似乎都与他的小妹妹有关———心尖上的人，怎么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郭致远，五一得多少？”
朱青用手指着桌子上的成绩单，头却侧过去看着郭致远.
“五一得三啰，五一三！”
郭致远摆摆手，眼睛却始终朝爸爸和哥哥看着.他五岁了，要上小学了，为了不给老师添麻烦，朱青可以说是为他操碎了心.这个孩子不同于郭宁远，郭宁远像她，乖乖巧巧的，是整个村里最讨人喜欢的小孩.而郭致远像郭轸，顽皮得很，不是今天拿了墨婷的头绳就是明天和别的小朋友打了一架.
总之，他身上没有半分朱青的影子.
“你看你，每次都帮他求情，他总是这么不服管教的！”
朱青依偎在郭轸的怀里，用手扒着郭轸的手，嘴上嗔怪着，语气却满是幸福.
“后面我不是也罚他去跑步了嘛，你别生气，等他大一点就可以去拉飞机了…像当时在南京我拉飞机那样，不过这小子一定没我帅……”
“才不是呢，当时你可狼狈了…”
朱青抬头，刚好与郭轸的视线撞上了，郭轸脸上挂着笑意，眼睛里的光似乎要把朱青看融化了.
窗外的风刮得玻璃直作响，屋里的暖意与夜的冷寂交织在一起，让人分明品出了几分醉意，颇有李白写关山月的浓情.郭轸借着夜的暧昧上头，缓缓将朱青整个搂入怀中，让她感受着自己的一身热血.
“男孩子嘛，始终是调皮捣蛋的…我觉得如果我们有个女儿情况就会大相径庭了，你说是吧？”
“那可不一定，女儿也有活泼好动的…”
“嗯…总得试一试吧？也许呢？我还是认为要生下来才知道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一把青】似是故人来（20）
朱青没让我们等太久。
她来的那天，我正在桥上陪汪影熬孟婆汤，一旁的郭轸被新亡的老妇缠住读家书，灶上烟熏火燎，热气蒸得人眼都睁不开，汪影被我赶到旁边做监工，一派手忙脚乱中，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汪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抬头看向汪影，汪影的目光紧紧望向桥头，顷刻间便有眼泪喷涌而出，她笑骂着：“你个小没良心的，到最后也不肯叫一声学姐？”
我也望向桥头，四下亡魂推搡前行，而一道年轻的身影就站在亡魂正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装配了一条蓝色的长裙，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正仰着头笑盈盈望着桥上的汪影。
汪影匆忙把呆在原地的郭轸拉到身边，笑着指了指，调侃道：“小朱青，看这是谁！”...
朱青没让我们等太久。
她来的那天，我正在桥上陪汪影熬孟婆汤，一旁的郭轸被新亡的老妇缠住读家书，灶上烟熏火燎，热气蒸得人眼都睁不开，汪影被我赶到旁边做监工，一派手忙脚乱中，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汪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抬头看向汪影，汪影的目光紧紧望向桥头，顷刻间便有眼泪喷涌而出，她笑骂着：“你个小没良心的，到最后也不肯叫一声学姐？”
我也望向桥头，四下亡魂推搡前行，而一道年轻的身影就站在亡魂正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装配了一条蓝色的长裙，齐肩的短发别在耳后，正仰着头笑盈盈望着桥上的汪影。
汪影匆忙把呆在原地的郭轸拉到身边，笑着指了指，调侃道：“小朱青，看这是谁！”
郭轸这才如梦方醒似的，慌张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和衣角，拘谨地站了个军姿，眼眶红红地看向朱青。
朱青一步步走上桥，横亘在她与郭轸之间的亡魂越来越少，每一步都缩减着离别的年月，每一步都承载着经年的相思，郭轸张开双臂，亦是步步坚定地迎了上去，把阴阳岁月里的全部眷恋不舍与爱都揉进一个怀抱。
他们在桥上抱了好久好久。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说尽了一切。
那天晚上是我见过最热闹的一夜。师娘在厨房里拉着郭轸一起张罗晚餐，汪影朱青和副队娘又围在了那张麻将桌旁，小宁远抱着朱青的手臂安静地观战，江伟成拉着我采买完需要的东西就蹲在门口偷闲，一支香烟燃尽，江伟成突然眯起了眼睛，回身沉默地打量起屋内众人。
“怎么了大队长？”我不解其意。
江伟成皱了皱眉，迟疑开口：“小顾呢？”
往日里提起朱青，小顾总是最兴奋的一个，如今朱青来了，小顾却不见了人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底升腾起一个不妙的预感，江伟成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大队长，你也觉得他...”我从心底不愿相信这种可能。
江伟成将手中烟头掷在地上，长叹一声，道：“去找阎王问问吧，先别告诉她们。”
阎罗殿上，一个白发老叟急躁地翻阅一本厚厚的书，阎王正坐在高位之上一脸无奈地扶额苦笑，见到我们来，那白发老叟突然一个激灵冲了过来，抓着江伟成就不松手。
“你们能不能管管那个小顾啊！！一声不吭就跳进转生，他的生平故事我还没来得及写啊！！能不能走走流程啊！！我一把岁数了，不能再猝死了吧？”白发老叟一边说一边扯着江伟成的手臂来回摆动，江伟成侧过头闭上了眼，这样的画面着实有些辣眼。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阎王捂住了耳朵，“你都死几千年了还猝死，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进畜生道啊！”
白发老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回到了厚厚的书本旁。阎王朝身旁的侍随挥挥手，那侍随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了过来。
“小顾留下的信，知道你们会来，我一直在这等着呢。”阎王解释道。
江伟成接过信，仰头道：“他来世会过得好一些吗，这辈子他...太辛苦了。”
阎王没有回答，殿上安静了下来，江伟成带着我沉默地走出了大殿，临到最后一刻，阎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对我们讲的，而是对那白发老叟，他说：“听到了吗，写的好一点！”
白发老叟暴躁回话：“这就不能随机生成吗！”
“刚才出去那俩开轰炸机的！炸死你信不信！”阎王大吼。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又或许是因为我和江伟成已经走出去太远。
临近家门，一路沉默的江伟成突然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了小顾留下的那封信，从前叱咤风云的十一大队大队长原来也会因为不舍而颤抖。
小顾的那封信很短，他写：
“我的罗盘坏了，一直在飘，已经飘了大半辈子，我不甘心，但也只能接受。我想再去人间看看，或许风景会不同。”
江伟成读过信后一言不发，拉着我站在门外抽完一支烟才佯装无事地走进家门，我从前就猜不中他的想法，此刻更是。
一把青•团圆不再是痴愿（上）
给野鸽子和导航塔一个HE♥️
略有私设🚫介意勿点❗️❗️
尽量贴合人物❗️❗️
正文开始
“满三个月再说.”
师娘拉起朱青的手，一脸善意.橘黄灯光下的师娘似乎在发光.
“可是我想让郭轸知道，就让他安心一些……”
朱青低下头，用手揉着毛衣的边襟.小姑娘的心愿，芊仪当然明白.
“好，那你写信去东北好了.多的也不要说了，郭轸那个性子…你知道的”
窗外是一片漆黑，微弱的灯光从窗外透射出去，落到地上，不知是成了地上的霜还是关山的月，少妇的心事在灯影下发疯般的抽了芽，它伸延，它勃发，落到了千里之外的东北.
“有两个小飞行员了？”
江伟成一手摩索着郭轸的肩，一手按在王...
给野鸽子和导航塔一个HE♥️
略有私设🚫介意勿点❗️❗️
尽量贴合人物❗️❗️
正文开始
“满三个月再说.”
师娘拉起朱青的手，一脸善意.橘黄灯光下的师娘似乎在发光.
“可是我想让郭轸知道，就让他安心一些……”
朱青低下头，用手揉着毛衣的边襟.小姑娘的心愿，芊仪当然明白.
“好，那你写信去东北好了.多的也不要说了，郭轸那个性子…你知道的”
窗外是一片漆黑，微弱的灯光从窗外透射出去，落到地上，不知是成了地上的霜还是关山的月，少妇的心事在灯影下发疯般的抽了芽，它伸延，它勃发，落到了千里之外的东北.
“有两个小飞行员了？”
江伟成一手摩索着郭轸的肩，一手按在王刚的肩头，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忽然有个飞行员进来了，对着伟成耳语了几句便出去了.他一走，也带走了伟成的笑意.
“郭轸，王刚啊…上头说可以放一个人回去备守…但……”
他不再多说，长叹一声后便坐在旁边临时搭起的“床”上.这个决择关乎生死，这两个字太重了，重到他也不敢多言.
“我留下来…”
郭轸沉默的了半晌，心中却不知道翻起了几多浪，到了嘴边竟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留.”
王刚也发声了，他的声音很大，激起的却也只有一阵的寂静.
“抓阄吧…写三张，一黑两白…谁也别让谁…”
大队长最后提出了一个较为中肯的办法.
当三张纸摆在郭轸面前的时候他不敢抬手，头却埋的很深，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如此怕过.一张纸，写着好几个人的人生.
“快选吧.”
郭轸抬头，是邵副队紧锁的眉头，而旁边，是刚来的小顾.郭轸在恍惚间看到小顾冲他使眼色，他不解，却鬼使神差的照着做了.
是回去的那张.
东北的寒风乱得郭轸的脸生疼，遍地野草中，他与小顾席地而坐.无言，只是注视着天空，想的却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帮我？”
郭轸侧过头，微笑着看着小顾.
“我不想朱青受苦受累…杭州女师，我要找的人就是朱青.”
郭轸愣了两秒，忽得大笑道：“竟然欠了朱青的债！好，好，好，我郭轸竟然得了情敌的人情，难得啊……不过朱青是我的太太了，军中伦理，你要记得！”
“记不记得又怎样呢？我帮了你，就没打算回南京了.你们都有孩子了，以后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只有一辈子想着杭州女师的女学生了……”
又是一阵无言.东北的夜总是冷的，今晚却反常.或许是初春要来了，气温也开始回暖了，又是一阵恍惚，郭轸似乎看到远方的山上有点点灯光，很像仁爱东村.
郭轸起身，准备回营帐收拾东西.
“学长！如果我没回去，可以帮我收下箱子么？”
小顾叫住了跑出几步的郭轸.
停下来的郭轸冲他吼到：“箱子要自己的老婆收，我和朱青不帮你！等你以后回南京了讨个老婆再说吧！”
郭轸笑了，小顾也笑了.
团圆，是所有人的心愿.
南京仁爱东村，落了地的郭轸什么都没说，只奔向他的导航塔.
“青，我回来了.”
“我知道.”
那一刻，二人都不愿放手，尽可能多的感受彼此的温度，尽可能多的融入彼此的身体与血脉里.这个春天，他们盼了太久，足够让相思发芽硕果，足够让思念攀枝蔓延.
“好了，好了！外面多冷啊，你们小年轻不怕，我和你们师娘冷啊！墨婷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副队娘一边念叨一边拉起朱青往回走.郭轸也将墨婷托到肩上，跟上朱青的步伐.
“小墨婷，什么作业还没写完呢？”
郭轸一脸逗乐的打趣着肩上的墨婷.
“是数学.”
“数学啊…五一得多少？”
“五一得三.”
“对！五一得三！”
郭轸十分得意的托着墨婷在街道上乱跑，笑声划破了黎明，他们都在笑，为着南京的日子笑.
那天晚上，郭轸搂着朱青不肯睡觉.他问了朱青好多，最后问起了孩子———“给他想名字了吗？”
“郭宁远，他叫郭宁远…我希望我们都能安宁的过日子…”
郭轸听闻不再吭声，只觉得心酸，他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更对不起朱青.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低头吻她的额头，他连一句承诺都不能给.
“我们先去台湾.等师娘她们来.”
郭轸放下电话，回头对正在哄郭宁远睡觉的朱青念道.
“为什么要我们先走？”
“我不知道，上头派下来的.估计大队长他们不太好……你放心，不论如何，只要我在我都会拼了命的护你们周全！”
郭轸侧身拉过朱青的手，这个时局，他已经在尽力的让朱青心安了.
“我只想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不要你拼命…”
朱青坚定的看着郭轸，这次她握紧了郭轸的手.
“好，我守着你们娘俩儿过日子，我不拼命.”
他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哄孩子，他的妻在他这儿或许就是个孩子.
“郭轸在那里呀！”周伟训一边拉着墨婷一边招呼着邵副队.
“哎呦，你慢点！…对不起……对不起…”
邵副队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狼狈，本是不多的行李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显得极其累赘.
“朱青呢？朱青呢？”
副队娘摇头张望，似乎郭轸背后就藏了个朱青.
“朱青在家里做饭等我们呢……小墨婷，还记得郭叔吗？”
“记得…也记得513…”墨婷拉着邵爸的手，抬头笑答.
“呀呀呀…这是郭宁远？一年多不见，大了太多！跟你长得太像了，找不出一点朱青的影子！”
“我是爸妈的孩子，当然像爸爸了，我也像妈妈的…”
郭宁远怯怯的回答道.
“对，你像你妈！怯生生的！”
“副队娘！”
朱青似乎很激动，她竟说不出一句话.这一年多，或许是因为日子安定了一些心定了一些，她丰腴了不少，散发着成熟少妇的香甜.可是见到小周后，她又变成当初的那个女学生.
“死丫头，都是又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小姑娘气.”
是的，朱青宽松的毛衣下有一个生命之芽在悄悄成长.小周眼尖，一进门就看出了个七八分.
“你们小年轻哦…有心思又有闲情……”
一番话打得朱青羞红了脸，一转身就躲在了郭轸背后.为了避免小周的下一轮打趣，朱青牵起小墨婷和郭宁远的手就钻进了厨房.
“她啊，一直都是这样的，副队娘你知道的.”
郭轸对着厨房的方向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惯的嘛.”
一把青｜飞云之下
▪️《一把青》群像
▪️小墨婷视角
▪️关于那些不可能的可能
1.
小朱青阿姨走了，跟着她一起走的还有郭叔。我曾拉着干妈的衣角问过，她说，小朱青阿姨要去西安。我又问干妈，为什么是西安。明明小朱青阿姨的家乡在浙江，那里有杭州西湖，自己也常常想去一睹风貌。
因为郭叔退伍了，他回到西安的航校任职，干妈这么和我解释。我还没有理清，究竟是小朱青阿姨带走了郭叔，还是她真的只想去北方看一看。
小墨婷不要难过，干妈这么安慰我，至少，小朱青阿姨把那只名为513的猫留给了我，留在了南京，留在了十一大队的机场，并没有带走。而那只野鸽子，却跟着郭叔一起飞走了。
晚上，妈妈......
▪️《一把青》群像
▪️小墨婷视角
▪️关于那些不可能的可能
1.
小朱青阿姨走了，跟着她一起走的还有郭叔。我曾拉着干妈的衣角问过，她说，小朱青阿姨要去西安。我又问干妈，为什么是西安。明明小朱青阿姨的家乡在浙江，那里有杭州西湖，自己也常常想去一睹风貌。
因为郭叔退伍了，他回到西安的航校任职，干妈这么和我解释。我还没有理清，究竟是小朱青阿姨带走了郭叔，还是她真的只想去北方看一看。
小墨婷不要难过，干妈这么安慰我，至少，小朱青阿姨把那只名为513的猫留给了我，留在了南京，留在了十一大队的机场，并没有带走。而那只野鸽子，却跟着郭叔一起飞走了。
晚上，妈妈看上去心情并不好。她又收拾起东西来，这一次，干妈并没有拦着妈妈。妈妈又说起那句我已经听了很多遍的话，她说，要回东北，盖一个三排连坐的宅子，和小朱青阿姨以及干妈，做一辈子的邻居。
可是现在，小朱青阿姨走了，妈妈也想走了，她也想离开仁爱东村，离开这没有爸爸的地方。回到东北后我才知道，干妈那一次没有拦住妈妈，是因为她和江叔也要启程去往洛阳。
邵叔升了大队长，听说他同以前认识的一个护士结婚了，脸上笑容也比平时多了几分。仁爱东村有了新的师娘，没有人再记起干妈，只有在深夜梦回的时候，邵叔或许才会想起那些他最亲密的战友。
2.
妈妈说得对，东北地大物博，周家堡也是。家里人见妈妈回来，各个都十分殷切地上前迎接。我把513带去东北了，不知道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它会不会习惯。
小朱青阿姨教了我许久的课本知识，这一刻妈妈竟也放宽了。她说先等等过段时间，再同我谈上学的事。那天午后，我咬着手里的糖果，南京的糖果会化，会弄得满手黏黏糊糊的，可东北的糖果不会。
别人问我，我姓什么。我说，我叫周墨婷。我学着干妈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日子过了就好了。”
那天晚餐，我和妈妈在打赌，是小朱青阿姨先寄信过来，还是干妈先寄信过来。我压了小朱青阿姨，妈妈压了她最熟悉的芊仪。不过，还是我赢了，只可惜这次没有巩伯在身边给我奖励。
小朱青阿姨要结婚了，对象是郭叔，如我所料。她说想请两位姐姐一起帮忙，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认识两位姐姐。妈妈异常高兴着，她写了长长两封信，一封是寄给小朱青阿姨的回信，一封是寄给干妈的。
我终于又见到了最喜欢的小朱青阿姨，同时出现的，还有干妈、郭叔和江叔。江叔一把抱起我，和蔼地笑着说，“郭轸最怕冷了，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我打量着郭叔整个面孔蜷缩着，一点都没有往日在南京的帅气，小朱青阿姨却格外喜欢，还帮他拉着衣领。
“快进来快进来。”妈妈招呼道，一行人终于进了热气腾腾的屋内。
3.
我搓着小手，正在纠结是先问洛阳好玩的事，还是西安的。而这时513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十分自觉地趴到了小朱青阿姨的身上。我叫着说513背叛了我，明明这段时间我养了它这么久，却还是更亲小朱青阿姨。
小朱青阿姨笑着抱起我，513又顺势爬到了郭叔身上。妈妈端来了不少点心，他们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仁爱东村一样，只不过现在每个人的身上，仿佛都多了一点自由。
小朱青阿姨和郭叔的婚礼还是没有办成，不过他们也暂时不会离开东北了。因为飞机的轰隆声，又再一次刮过这片天空。妈妈紧紧搂着我，江叔和郭叔脸上的神情都不好看。
飞机开过只留下云间一道痕，我们看不清那模样，可是大家都直觉，那是十一大队的编队。许久都没有见过邵叔，我都快想不起他的模样，此刻妈妈提起，我还觉得片刻陌生。
干妈放心不下洛阳的家人，又写信回去。周家堡的人正布置着房屋周围的防护，生怕什么时候弹火会落到我们的头上。只有小朱青阿姨仍执著地站在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外边的天，后来，郭叔从背后抱住她，再后来，妈妈便带我离开了。
4.
“513。”我抱起猫，百无聊赖地抚着毛。小朱青阿姨说要教我念书，我还是写着春眼不觉晓，郭叔在一旁又笑话我，夺过我手中的笔便划掉错字。
江叔陪着干妈剪画报，有时还会一起读英文书，只有我的妈妈一个人很无聊，有时她会和周家堡的人一起打麻将，有时便是午睡。
我的算数本领变好了，一一得一，四一得四，五一得五，再也没有背错。干妈听着飞机的轰隆声，内心再也不会担心，她又说，“日子过了就好了。”
这一次东北的战役很快便结束，没有八年那么久，却也没有几天那么快。
“自己人打自己人。”
“残忍。”
我不喜欢这些用性命换性命的故事，长大后，课本里只是几笔带过，而那几行文字，却不足以展现当时万分之一的壮烈。
妈妈玩弄着手中的牌，随手扔出一个。小朱青阿姨让郭叔替他上场，郭叔摇着手说不会打，还被妈妈嘲笑一番。她推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再去打探一番众人的牌，中途却又被郭叔抱起，“小墨婷，不允许作弊哦。”
我眨眨眼，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郭叔的手还是好冷，我嫌弃地甩开，躲在了江叔背后。
5.
来年春天，妈妈真的盖了三排连坐的宅子，小朱青阿姨和郭叔在东北完了婚，时间选在暖和的夏天。干妈和江叔也不走了，在妈妈的劝说下，大家决定就此定居，做一辈子的邻居。
很久以后，妈妈收到一封信，来自海峡的那一岸。寄信人是很久没有提起的邵叔，信里写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天，妈妈读完这封信，便哭了起来。多年后我才知道，邵叔他们逃去了海峡的那一岸，连同那个护士、王刚、汪影，还有我们都素未蒙面的菜鸟小顾。
后来的后来，我听说小顾当了大队长，技术也变好了，没人再见他菜鸟。巩伯依旧在后勤工作，邵叔也有了安稳的生活，尽管过程比较艰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更感到开心的是，我多了一个玩伴，他叫郭宁远。
是个还在学走路的弟弟，更是小朱青阿姨的孩子。而郭叔现在总是抱着郭宁远举高高，都很少再把眼神投向我，我又有了当时想用台球砸他的冲动。
干妈搂着我，笑着问是不是吃醋了。
我别扭地转过头去，嘴硬道，“才没有。”
6.
郭宁远真的好不听话，他总是在哭，还扯着我的课本。我愤愤瞪了他一眼，这个脾气一点都没有随我喜欢的小朱青阿姨，都随了那个讨厌鬼郭叔。
妈妈毫不客气地打了我的脑袋，在一旁指着我说，“你以为你小时候有多听话。”
我委屈地抿着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人们有了郭宁远的新鲜感，现在都要将以前最爱的小墨婷抛在脑后了。
江叔买了糖葫芦来哄我，我笑着说，还是江叔最好。
妈妈显然又不开心，她呛了我一句，“那你干脆去干妈家住好了，正好我最轻松。”
我撇撇嘴，煞有其事地说道，三家人住在一起，没有区别。妈妈被我的话噎住，长叹口气，“你们看看她，现在这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装作无辜地坐在凳子上晃着腿，认认真真地啃着手里的糖葫芦，最吵的还是郭宁远，至少现在是这样。
7.
郭宁远再长大些，我已经在读小学了，而他还在学说话，比我慢上好几步，我不由得内心升出几分骄傲，妈妈却说我这是阿Q精神。我听不懂，起初还以为是夸人的话。
郭宁远不爱说话，小朱青阿姨教起来十分费劲。这时候，整天屋子里聒噪的人变成郭叔，他在郭宁远周围念念叨叨着，却不得到一点回应。我突然怀念起郭宁远爱哭的那段时间，好像是要把伤心的事都在那个阶段难过完，而后就是平坦人生。
小朱青阿姨被妈妈和干妈拉去打牌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郭叔，还有不说话的郭宁远。再后来，江叔也被赶过来了，美名其曰，那是她们三个人的午后生活，不需要飞行员男人。
“小墨婷。”江叔一把抱起我，和蔼地笑着。
“江叔。”我礼貌回道，还不忘得意地在郭宁远面前得瑟一下。
郭叔一副很头疼的样子，他和郭宁远大眼瞪小眼，像是在比赛谁更沉默。
“郭轸，你也别太心急。”江叔客套地安慰道，对着郭宁远一笑。
郭叔是何等骄傲的人，他说要今天下午教会郭宁远一句话，不然就不睡觉了。我听了便笑起来，“那小朱青阿姨该骂你了。”
江叔帮腔，“我们家不会收留你的，你就在外面打地铺吧。”
“啊，不要啊，我会冻死在外面的，你们也太狠心了。”郭叔指着我的鼻子，气道，“尤其是你，小墨婷。”
8.
郭宁远很晚才背会第一首唐诗，但是他的数学造诣比我好得太多，没有十一大队编号的误导，九九乘法表背得可熟练了。为此，妈妈总拿这个说事。
说起十一大队，前几日又收到来自海峡那一岸的寄信，邵叔说，王刚和汪影也有了小孩，我对他们两个并不熟悉，只是从内心客套地恭喜。再后来，他又说，这会是寄来的最后一封信。
干妈他们看了都沉默，谁也不知道海峡的那一岸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从此来看，并不适合与我们这些旧人联系。
东北的日子照样在过，没有了飞机轰隆隆开过的声音，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又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郭宁远吵着要出去玩。郭叔怕冷，他没有搭理郭宁远，最后，这臭弟弟居然把我拽出了屋子。
“我要告诉小朱青阿姨去。”我叉着腰，一副要教训郭宁远的态度，“我不要陪你玩。”
郭宁远扯着我的衣角不放开，执着得很，“下雪了。”
我朝天空望去，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比在南京时看到的大多了。我看向郭宁远，觉得已是习以为常，“南京的初雪比这好看，细腻，动人。”
“我没有去过南京。”郭宁远眨着眼睛，好奇地盯着我，“墨婷姐姐，南京是什么样子。”
我形容不出来，南京的故事，像传说，我听过、看过，我看着传说里的人年年岁岁长，看着他们有了如今平静的生活。我说，我找不到他们了。那段时光，十一大队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等我再回头时，郭宁远已经趴在雪地里在玩。有时候我真的好奇，郭叔如此怕冷，怎么会有如此热血的郭宁远。他笑着朝我招手，说，“墨婷姐姐，你也来。”
好吧，好吧，那我就来陪你一起玩。尽管我知道回家以后的结果，一定会被妈妈数落半天我那脏兮兮的衣服。
9.
妈妈和干妈在屋子里喝茶，郭叔缠着小朱青阿姨不知在房间里说什么，而此时的江叔，正在认真学习着干妈布置的英文任务。
我看着郭宁远，忽然喜欢上了这般生活。
郭宁远总说小朱青阿姨和郭叔黏黏糊糊地分不开，我觉得我们也是，传说中的人分成了两拨，一半在海峡的那一岸，一半在家的最角落。但是最后，大家也都黏黏糊糊地没有分开。而南京的回忆，也会在某个夜晚，突然窜到梦境中，提醒着过去的真实性。
我把这些写进独属于我的日记本中，尽管语句不顺，但足以表达我对他们的喜欢。或许很多年后，等我们都老到不在人世，还有后人能找到这本日记，讲起这些故事来。
后知后觉，写到最后，原来我也是传说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