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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抽空码个字。

第十九章

那股浓郁的铁锈味道袭来，陈新城发现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时肯定发生了一些没有记录在卷宗里的事情。他现在的身体反应明显是受到过信息素攻击的应激反应。在他刚穿越过来时，在李大为那里体验过一次，但那是很轻微的反应与现在完全不同。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将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稍一用力就可夺去他的生命，但此刻陈新城却浑身僵硬。他很努力的扭头想去看男子的脸，虽然只微小的移动了分毫但已能用余光瞄到男子的长相。是他在卷宗里见过的那张照片上的人——吴滨。

“吴滨是你！”周迅捷赤手空拳戒备着，因害怕刺激到吴滨不敢上前。

吴滨没有理他而是对陈新城说：“陈警官，你挺厉害的啊，我都逃到这儿了还被你们给找出来了。”他在被追捕的逃亡路上看见陈新城进了医院，心里便有了鱼死网破之意。“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好下场，跟那些死在我手里的O一样的下场。”

陈新城瞪着他没有说话。

周迅捷趁他说话的时候赶紧疏散人群，吴滨看到立马收紧挟持陈新城的手臂喊道：“都别动！蹲下！谁要是敢动我就一刀杀了他！”

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几名医院工作者和病人在周迅捷的示意下蹲在原地。

外面响起了一阵警笛声，追捕吴滨的警察已经赶到。

“吴滨，你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束手就擒吧！”周迅捷说。

吴滨往四周看了看，拖着陈新城找了个三面没有窗户的角落站定。陈新城此时身体还不能活动，整个人被吴滨像沙袋那样拖着走。他拼命在心里盘算着，暗示着自己去平静情绪。他刚刚打了稳定剂所以受到吴滨的信息素影响还不大。

周迅捷跟随着两人一直保持着他与陈新城的距离不被拉开，司机寻找可以施救的时机。

“这是你的狗啊？很忠心嘛。”吴滨嘲笑着说。

陈新城已经冷静下来，他暗暗活动手指，判断着身体僵硬恢复的程度。脑子里飞速的回顾着整个案子所有的细节，案发现场、尸体的状态、没有被揭掉的阻隔贴……

“他是个B怎么做我的狗。”陈新城忽然说话，声音冷静得没有一点刚刚发生应激反应的样子。“你想做我的狗啊？”

冰冷的刀刃再次贴上陈新城的脖子，吴滨显得有些激动，“你放屁！”

“你怕我。”这话说得坚定，吴滨有刹那的错愕，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挟持的人。

“你为什么不敢揭掉我的阻隔贴，明明用信息素更容易制服我。”陈新城继续说。此时警方已经赶到，负责抓捕的周队和几个警察也追了上来，围在周迅捷后方的位置。

“吴滨，你已经被包围了，别挣扎了。”周队说。

吴滨明显紧张起来，刀刃更用力的贴上陈新城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

周迅捷下意识要冲上去但很快冷静下来。如果现在就冲上去很可能会造成陈警官遇害，现在犯人明显情绪不稳，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这时候对上陈新城的眼神，他暗暗点了点头。

“你害怕我，你怕O。”陈新城继续冷静地说道。

“我没有！”吴滨情绪波动很大，激动道。

“你害怕O的信息素，因为你怕自己想要臣服在O的信息素之下的本能。”

吴滨下意识地用力摇头否定陈新城说出的事实，就在此刻挟持陈新城的动作变形，给了陈新城活动的空档。他以眼神示意周迅捷，然后迅速抓住吴滨持刀的手腕一个反拧，刀具脱落掉在地上。周迅捷一个飞踢击碎了吴滨的下巴。周队和其他警察迅速围上来将犯人制服。

陈新城松开手由其他警察接过将手铐铐住吴滨。吴滨带着愤恨的眼神看着陈新城，周队脱下外套罩在吴滨的头上阻挡了他的视线。

“没事吧？”周队问。

陈新城捂着脖子上的伤摇了摇头。

周队拍了拍他的肩膀押着犯人离开。陈新城只觉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师父你没事吧？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陈新城睁开眼，眼前还带着白雾看不真切，但他看见李大为穿着浅蓝色的警服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嘘寒问暖。

“我回来了？”陈新城问。

“还没有呢。”一个茶缸放入陈新城的手中，他这才看得真切，倒水给他的是小周。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polo衫。“您昏倒了，周队给咱安排了一个招待所。我已经跟所长打完招呼了，咱明天再回去。”

陈新城吹了吹茶缸里冒上来的热气小口地酌饮着。

“城哥，你刚才真是太帅了！”小周忍不住激动道，“我从今天开始更加崇拜您了！”

陈新城抬头看他兴奋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徒弟，本来还想严肃说上两句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行了，你就捧我吧。”

“哪有！我这可不是捧是真心的，您以后就是我在警队的偶像。”小周凑过来耍活宝。

“臭小子。”陈新城知道他是怕自己继续消沉下去才来逗自己开心，于是笑着推开他的头。

两人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去刑侦支队打了招呼便同罗队他们一起向新安市出发。

 待续

Summary：

当接地气的师父突然穿上西装，李大为感觉到了危机感

陈新城第一次穿西装是在八里河派出所的庆功宴上。

当时整个派出所盯了一个月的盗窃大案终于告破，嫌疑人悉数被抓获，全所上下都受到褒奖，王守一那是高兴得腰也不疼了，脸上的褶子也像朵儿花儿似的，嘉奖一下来他就宣布了一个大事儿，他今天要自掏腰包，请全所上下高低搓一顿，大家知道王所的经济状况纷纷推辞，但架不住王守一的坚持，也就都点了头。

“所长，那咱晚上穿什么啊？”李大为好奇地把脑袋从赵继伟那不大点的鸡窝头后探出来。

“晚上？晚上你们只要不穿警服，其他随便穿，不过也最好正式一点，咱们要拍照留念的嘛，稍微收拾一下就行。”

“对了，不许喝酒。”

李大为连连点头，然后窜进更衣室，陈新城刚刚洗完脸正在里面换衣服，李大为人模人样的凑过来，“师父您一会儿坐我车去呗？”

陈新城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兼小男朋友，李大为比以前单纯做师徒的时候更像一块牛皮糖了。

“王所刚才说什么了？”

“王所刚才说晚上让咱们穿得正式一点，要拍照留念。”

“啊？那，也行吧。”陈新城皱了一下眉头，“师父等会开车回家换个衣服，那个饭馆我们常去，你们新来的不一定能找到地方，你们先提前过去。”

“好吧.....对了师父王所还说不能喝酒。”

“李大为，你第一天当警察？咱们喝酒是需要报备的你不知道吗？这还要我跟你强调。”陈新城瞪了他一眼，“快去换衣服去别挨着我，一会儿他们都进来了。”

“那我今天吃完饭送您回家。”

“行行行。”陈新城忙不迭的换上自己的小老头背心，梗着脖子开始发呆。

“正式点，咋穿啊.....”

他在心底叨咕起来。

李大为在饭店里坐立不安，说是穿正式点，但是大家好像都只是换了件干净的常服，包括他自己，师父怎么还没来啊这是换什么衣服去了菜都快上齐了，打个电话过去只听见喇叭声和“快到了快到了。”

“老陈呢？”王守一抻着脖子点人头，没点到毛茸茸的猕猴桃小老头，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师父他应该快到了...堵车呢...”李大为赶紧接话。

“来了来了来了，哟真是不好意思啊所长换了个衣服...”包房的门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众人抬起头来一起看向门口，然后不约而同的提出一个疑问。

“这人是不是走错了啊？”

个子不高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虽然可以明显的看出西裤已经有点紧了，皮鞋的款式也旧了些，但这并不影响整体形象，反而增添了一些醇厚的质感，双腿修长笔挺，头上的短发打理整齐（其实就是用水抹了一把），还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要参加什么晚宴的老板。

“你们，看我干什么啊？”

男人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先说好啊罚唱歌我可不会...”

哦——听声音听出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而谁都没移开视线，这也太辣了陈哥......想不到你还有两幅面孔.....

“诶哟哟老陈你可算来了。”王守一也反应过味来了，“你怎么把你结婚的那身西服穿来了啊？”

“不是你说的穿正式点吗所长？”陈新城哀怨的挑起大小眼。“叫你正式点没叫你这么正式呀！不过也挺好看....”王守一上下打量，拍拍老陈肩膀，让他快点坐下。

陈新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小男朋友旁边，可李大为一直在宕机中，好几次都重启失败了，师父刚走进来他的目光就挪不开了，现在更是愣愣的盯着师父的脸蛋子。

别人想陈哥好辣，李大为想我草我师父也太TM辣了。

平时陈新城穿衣服没风格，要说有风格那就是路边随处可见一老头风，走的那就是一个接地气派，陈新城那么大个衣柜里连一件卫衣都没有，这西装铁定是压箱底的，李大为横竖是没见过。

等陈新城哀怨的大小眼盯上他了，他才如梦初醒，“李大为，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说的，所长让咱们穿正式点吗？”

“所长是这么说的呀......但是我不知道大家为啥都...”

陈新城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回去再算账”。今儿不知道怎么的，李大为感觉所有人都来找他师父敬“酒“，他们是警察，不能喝酒，就买了点葡萄汁，大家以果汁代酒，喝得不亦乐乎，后来回想起来，李大为连这一晚上吃的什么菜都记不清了，就只记得我草我师父也太TM辣了这是我能看的吗？

李大为又帮师父拦下一杯葡萄汁，突然反过味来了，今儿是所有大哥大姐，还有他们八里河F4小队，都上赶看他们人靠衣装的陈哥来了。

这不成啊！

李大为皱皱鼻子，快想想办法啊无敌的李大为别再让别人盯着师父看了，然后他想出来个馊主意。

李大为端起葡萄汁，说师父我敬你一杯，陈新城正埋着头吃小鱼呢，转过头刚要和李大为对着喝一杯就感觉胸前一湿，葡萄汁一滴一滴晕开，陈新城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麻花。

“李大为你...”

“诶唷师父真不好意思....给您衣服弄脏了，我先送您回去吧...”正好饭局也快到尾声，李大为窜过去跟所长报备，然后赶紧带着被弄脏衣服的陈新城先行离开，陈新城一路上扯着老脸，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开口。

“不是我说李大为你想什么呢？你要翘了饭局你就翘，你带我干嘛啊？”

“什么啊师父，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你弄脏我衣服干什么！这个不好洗！”

“我给您洗师父...

”李大为把自己的长脸凑过来，“其实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陈新城没好气的翻白眼。

“觉得您这样穿太好看了，别人都看您...我，我觉得心里不舒服。”陈新城听了这话把眼睛瞪得溜圆，转过来盯着自己的小徒弟，小男朋友and小兔崽子，李大为赶紧躲开视线，可耳根子红得像喝醉了一样。

“你想什么呢你。”

陈新城怼了一下李大为的肩膀头子，“那都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看看怎么了？”

“那不成啊...”李大为蜷缩。

“什么成不成的，你怕我跟别人跑了？”说完陈新城也老脸一红。

“那是真不成！！师父我错了您打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李大为赶紧伸直了，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师父。

“算了，回去你把衣服给我洗了，不准有下次啊李大...”

“好嘞师父！”李大为忙不迭的答应，然后把嘴伸过去吧唧亲了师父的脸蛋子一口，巴拉巴拉的说师父你不知道我刚才就想亲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想亲你回家亲啊！陈新城原本打算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这么一说了回去李大为就亲的不止他的嘴了，他的腰也不是特别好，于是赶紧装聋作哑。

陈新城第二次穿西装是跟李大为出去约会。

他们约会一般都是周末轮休，俩人每个月串出同一天的假，出去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再去公园溜达一圈。

今天他俩要去逛街之前李大为拿着一个布袋子软磨硬泡的求陈新城穿上这套行不行，陈新城想这小子给自己买衣服干什么，一打开发现是西装，就知道李大为还惦记他穿那身呢。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李大为又给他花钱了，他心里觉得别扭，孩子攒钱呢，这一套西装就得四位数了，这不是浪费嘛。

“师父您穿，比着您身材买的，肯定合身。”

“你想看我穿西装你就说，我有，干嘛花钱买啊？”

“那不是您的之前的婚礼西装嘛....这是我给您买的，意义不一样。”李大为怕师父拒绝，赶紧补了一句，“吊牌我都剪了。”

陈新城说不出话，就开始拿出西装检查，小伙子是真没少花心思，西装马甲三件套，袖口袖箍领针是一个都没缺，李大为在旁边眨巴眼睛说师父您喜欢吗？然后被陈新城赶出去说我要开始换了你等会儿在看。

李大为在门口左右踱步，心情像极了产房外的父亲，就想看一眼生完孩子的老婆...哦不是换完衣服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

门一开李大为就傻了。

这气质，这身材，这造型，他师父跟西装简直就是天生绝配，怎么会有人这么适合穿西装呢？还是自己的师父兼职半个爹兼职老婆（划掉）男朋友。

我草我师父也太TM辣了，李大为在心里重复。

不开口说话的西装陈新城像什么富商，弹指间几千万打入你账户，一开口说话还是八里河派出所执勤民警陈新城。

“大为啊，领带好像有点紧...”陈新城皱眉头。

“师父我来帮您弄！”李大为一溜烟窜过来开始调整领带，一边弄一边说师父您穿这个实在是太帅啦真想以后您天天都穿，陈新城心说你做梦，咱上班就得穿警服，一抬头看见李大为俊秀的脸又说不出来了。

“好了吗？”陈新城看着李大为给自己戴上平光金丝眼镜，徒弟满意的拍拍手掌，说好了师父咱们出去吧！

这下出去他们可真是收获不少目光，平常谁见了他俩不得说一句父子俩感情真好啊。今儿不一样，陈新城回头率没有100%也得有80%，李大为赶紧把师父的手牵起来，就差把“这是我老婆”写在脸上了。

他们今天要去吃牛排，陈新城这一身西装革履的特别合适，进餐馆之前李大为在门口遇到了高中室友，兴奋的凑上去聊了两句，对方一边说话眼睛还一边瞟陈新城，“李大为，这是谁啊？”

“你不是见过吗？”李大为心想你还给我俩照片点过赞呢，“这是我对象啊。”，对方看起来有些吃惊，聊了一会儿陈新城看叫号叫到了就过来拍李大为，顺便跟小伙子打打招呼，对方也礼貌的回应，忙不迭说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李大为晚上回去就被室友拉了一个微信小群，彼时陈新城还在洗澡。

“干啥啊你们？”李大为摸不着头脑

室友A：李大为啊李大为，想不到你也搞始乱终弃这一说...你可是人民警察啊！

室友B：而且你们警察不是不能被包养吗？室友C：那人看起来真的挺有钱的，李大为你为什么缺钱你跟哥几个说，有必要这样吗？

李大为对着语音大吼一声“什么啊！”，差点把浴室里的陈新城都吓一跳。

室友C：我今天都看到了，你跟那个帅老头...诶唷我真说不下去。

室友B：你说你原来那个对象，人家是挺土的看起来像你爹似的，但人家一把年纪了跟着你也挺不容易，你倒好，转眼就给人家有钱老头当小白脸。

室友A：这我们必须得批评批评你了，你一个人民公仆...

李大为这回明白了，平时陈新城看起来像他爹，今天陈新城穿西装，还是看起来像他爹，只不过这次在爹的面前加了个限制性形容词，糖爹，又叫Sugar Daddy.

李大为激情鹊起，“不是，我师父哪儿土了？人只是不爱打扮而已啊！”

室友A：啊，他不土，他不土你找帅老头？室友B：当初你跟人家在一起，天天发朋友圈炫耀，照片哥几个也不是没看过，确实也...不怎么新潮。

室友C：李大为，你不会脚踩两只船吧？

李大为感觉现在自己就是那个流汗黄豆plus，他冷静冷静，听听浴室的水声，深吸一口气，“你们说这么半天都没发现这俩是一个人？”

室友A：你放屁

室友B：这要是一个人我下次请你去希尔顿吃饭室友

C：哥们不瞎。

李大为心说你们这是真瞎啊高考体检怎么过的，这时陈新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自己光溜溜的猕猴桃脑袋，看着因为激动而有点脸红的李大为，愣了一下，说你干什么呢叽里呱啦的，李大为看着陈新城，灵机一动，说师父您跟我拍张照行吗？陈新城心说拍就拍呗今天怎么还问上了，李大为眨眨眼，说好嘞那您穿上您背心跟我拍一张，再穿上西装跟我拍一张。

拍照废了挺大劲，李大为要保证两张照片角度，场景，光线完全一样，期间陈新城的眼睛都从刚洗完澡亮晶晶的两个0 0变成了无语的0 o，拍完他感觉自己都要再洗一次澡了。

李大为赶紧把照片发到了高中室友小群里，“你们看见没，这俩是一个人，我告诉你们啊这顿饭我还真就吃定了。”

室友A：妈耶，这居然是一个人。

室友B：诶呦早知道不说希尔顿了

室友C：真没看出来啊，谁知道打扮完这么俊呢。

李大为眉毛都要乐天上去了，叽叽歪歪的说我师父当然好看了是你们缺少发现美的眼睛。陈新城听他嘀咕嘀咕的也终于反过味儿来，说大为你刚才拍那照片干嘛用啊？李大为挠挠后脑勺，说也没啥大事，就是给我高中同学证明一下您是本人，不然他们总觉得您包养我...

陈新城听完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李大为脸上，心说差别有这么大吗？李大为赶紧爬过来搂住自己师父，“诶呦师父您现在知道您穿西装好看了吧？一下子身价都翻番了，不过您穿什么我都喜欢...”陈新城被李大为用树袋熊姿势扒住，本来想训他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摸着李大为热乎乎的手掌想自己下次真不穿西装了。

从那之后陈新城为了李大为和自己的名声，再也没穿过西装。

陈新城第三次穿西装是他和李大为去办结婚证的那天。

同性婚姻合法化了很久，但他们不能偷偷的领证，这种事情上两人保持一致意见，必须征求彼此家人的同意。

李大为给自己的妈妈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老人家什么都同意了就是没有孩子这件事她接受不来，李大为拍着胸脯保证说之后一定领养一个孩子和师父一起养大，这才让她放下心来同意二人的婚事，而陈新城那边却意外地顺利，陈佳佳眨了眨眼，看着局促的老父亲，说爸您和大为哥的事儿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您总得有点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支持您追求自己的幸福。

佳佳继续说爸您不知道，大为哥第一次找我跟我说了什么，他跟我说，谁都不允许伤害他师父，就算是我也不行，现在想想，我觉得大为哥真是说到做到了...

陈新城听着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响，看着面前态度意外开明的女儿，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被李大为这傻小子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佳佳包容的亲情环绕，回过神来已经潸然泪下。

办证那天俩人请了假，李大为正在客厅里检查他俩东西带没带齐，陈新城却突然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手提袋。“今天穿这个去吧，大为。”

李大为抬起头来才发现师父穿着的是他送的那身西装，年轻人脑子本来就不算太大的CPU瞬间过载，师父居然把他送的衣服当做婚服，他到底是什么福分才遇到他师父这么好的一个人。

李大为接过陈新城给他的手提袋，沉甸甸的，打开以后李大看见里面放着一套同样的西装，师父同样给他准备的也很全，唯一的差别是没有眼镜，陈新城说你眼睛没度数就别戴眼镜了，穿上试试吧，吊牌我还没剪。李大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西装精细的布料，一滴一滴的眼泪洇湿了它，陈新城看着抽噎的爱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怎么了大为？”

“没事儿，师父，我就是觉得...”，年轻人吸吸鼻子，“能遇见您真的太好了，从咱俩第一天认识开始，我就这么想的。”

陈新城听着就老脸一红，“说什么呢，当时你不是还挺嫌弃我这么个老头的...”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您啊！只许您烦我，我从来不烦您！”李大为瞬间破涕为笑，换上西装之前他冲过去给陈新城一个拥吻，亲得陈新城险些直不起腰来。李大为亲了一会儿还没有停的意思，再亲今天没办法拍结婚照了，陈新城拍了拍李大为的肩膀，提醒他正事还没办，小伙子才收敛起来去换西装。

一路上陈新城就没停下来瞟李大为的视线，他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条顺盘靓，但是李大为穿上西装还特意用发胶抹了抹自己的瓜皮刘海，弄出一个三七分发型，阳光给李大为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看上去比博物馆里的人体雕像还要俊美。

陈新城揉捏着手里和前妻的离婚证书，想到今天以后自己就要再次拿起一个红本本，生活虽然早就有新的牵挂，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有跟李大为要共度余生的实感。

“大为啊。”陈新城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还是止不住忐忑，“你后悔吗？”

“什么后悔？师父您说什么呢？”李大为把车子停在路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年龄比你大这么多，而且咱们也不能有孩子，我呢还有个佳佳...”话没说完就被李大为扯着脖子搂进怀里，年轻人细密温柔的吻落在他唇上，陈新城眼眶里蓄着的泪水被李大为擦掉。

“师父，咱不是说好了不想这些了吗？”李大为一正经，陈新城就觉得自己无处可逃，“我不后悔，您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年轻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陈新城似乎在哪个公众号上看见过这句话，于是他点点头。“我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初恋是很美好，但是在您身边，所有的过去都黯然失色了。”天知道李大为肚子里哪儿来的墨水，“您就是我遇到的最惊艳的人。”

“说什么呢！害不害臊。”陈新城把李大为推开，换了个姿势，把离婚协议书放在面前的小抽屉里，手指忍不住抚摸无名指的钻戒，那是李大为攒了半年的工资省吃俭用给自己买的戒指，起初他想拒绝，但是最终还是戴在了手上。

办证的过程意外的没什么记忆点，两个人坐在民政局外的长椅上，抚摸着结婚证上钢印留下的痕迹。

“这就办完了？”李大为恍惚起来，自己准备了大半个月，一上午就办完了结婚证，他觉得有点不真实。

“结婚证本来就是走个手续而已。”陈新城把结婚证收到自己的公文包里，看着门口广场上，白鸽飞来飞去。

“大为...”

“师父！”两个人的声音撞到一起，一时间只剩下瞪着对方的眼睛发呆，然后又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先说，大为。”

“师父您先说！”

“回家吧，大为。”陈新城搓搓手，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才觉得有些疲倦。

“哟这恐怕不行。”李大为故作犹豫的思索起来，“我今天定了饭店呢。”

“你怎么又...”陈新城刚要数落小孩子乱花钱，就听见远处传来呼救声。“来人啊！有小偷！他抢我的包！”俩人甚至都不用相视就冲向声源，过了一会儿陈新城和李大为押着偷包贼给所里打电话，李大为心里感慨刚结完婚就得加班，大概也只有他俩了。

“别动！老实点！没看见给我师父西装都弄脏了吗？”李大为按着小贼，心里确实有点冒火。陈新城看着就想起来第一次在审讯室里看李大为给他帮腔的模样，然后李大为皱了皱鼻子，说看来今天咱不能去吃饭了，陈新城瞄了他一眼，说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啊非得今天，李大为说就得今天，今天咱俩结婚呢。

小贼听着俩便衣警察在秀恩爱，只觉得自己真tm造孽。

过了一会儿夏洁和程浩开着车过来领犯人和受害者，陈新城和李大为也要跟着上车，被程浩拦下了，说你俩就感觉该干嘛干嘛去，下午才提审这小子，再说了接警人是夏洁，你俩中午吃顿饭再回来也来得及。

警车滴呜滴呜的开走，剩下两个人在风中凌乱，李大为给师父理了理西装，说师父咱们走吧，陈新城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啊，好。

然后李大为把自己的手掌伸过来，笑着看向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的爱人。

陈新城没有犹豫，递出自己的手，与李大为十指相扣，牢牢地交握在一起。

感谢金主爸爸的支持5555

陈新城对李大为的称呼很单一

平时都喊大为，生气了就喊李大为

李大为对陈新城的称呼可就花花了

早上哄人起床，看着睡相乖巧小猫似的师父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轻轻戳人家脸，喊他陈咪咪

平时肯定是师父师父师父一声接一声地叫，小蜜蜂似的嗡嗡个不停

撒娇地时候会抱着陈新城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叫他老公

床上的时候情到深处会喊他宝宝

特别郑重的场合，比如表白和求婚的时候，会叫他全名

实在生气了也偶尔会喊全名，叉着腰气鼓鼓的眼眶都憋红了，气势汹汹又委屈巴巴地问他陈新城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了！

但多数时候还是乖乖叫师父

李大为自从跟陈新城在一起了，有时候也会刷到一些同性的视频，大多是电影，或者耽美小说啥的

那里面大多数都有个情趣，或者说恶趣味，就是喜欢让右位者叫老公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口子之间叫什么都行，那是人家情侣的自由

可是总有一些情节多少带点儿强迫意味，在一些不可描述的时候，逼迫人家叫

每次李大为刷到的时候都会气鼓鼓的

他气是因为会把自己代入进去，也顺便就把陈新城代入进去

陈新城这样的人，年纪不小所以思维还比较局限在以前的年代里，曾经结过婚有过孩子，当了很多年警察一身傲骨

对于他来说，叫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老公，当然是一种折辱

在床上逼迫他，那更是纯纯欺负人

李大为可以管他叫老公，因为他是21世纪的思维和观念，知道这就是一个爱称，仅仅是为了表达亲昵，那当然可以叫

可是对于陈新城来说不是这样的

陈新城出去喝个水，回屋就看到李大为抱着手机整只狗气呼呼的

陈新城：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大为怕陈新城多想，也怕他理解不了，就没说，只是摇头，然后摘了耳机放下手机就去抱猫去了，亲亲蹭蹭贴贴，痒得陈新城直躲

陈新城：大晚上的你又来劲了是不是？

本来李大为没想来劲，不过听到陈新城话里带笑，只是调侃而没有抗拒，一下子就热血上涌，随时来劲

李大为：对对对，才想起来明天休息不用早起一下就来劲了，快给我亲亲…

小被子就蒙上了

夜里陈新城起夜，正赶上李大为关注的某个视频博主更新，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陈新城不知道，以为是大为忘了，手机这么长时间还没关，就想顺手给关了

但手机拿起来，就自动解锁了

之前李大为把自己的手机密码换成了陈新城的警号之后还觉得不够，为表达自己和师父之间绝无秘密的决心，愣是磨着陈新城录入了指纹锁和面部解锁

现在的手机灵敏度极高，陈新城就这么把它拿起来，借着屏幕本身的光亮照亮了脸，锁屏就解开了，还吓了陈新城一跳

锁屏解开就是李大为扑过来讨福利之前看的那个视频，因为他按了暂停，所以现在还停在那个视频上

陈新城突然想起来李大为气鼓鼓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视频，师父心思细又关心狗子，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就带上耳机把这个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看完陈新城就抑郁了

那视频是个广播剧的配音选段，画面只是定格的风景画和字幕，但还是把陈新城听得面红耳赤，一边手忙脚乱地摘耳机，一边疑惑扫黄打非为啥不顺手把互联网也扫一扫

那个细一点儿柔和一点儿的声音哼唧得那叫一个婉转，还带着哭腔喊另一个人老公，就算没有画面也知道俩人在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

那么问题来了

看到这个视频，李大为为什么会生气呢？

陈新城又不是李大为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的想法，就只能自个儿猜

猜来猜去，就猜到，是不是因为自己注定做不到视频里那样儿，大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高兴的

做不到那么顺从，更做不到那么叫他

这回陈新城是真的抑郁了

觉也睡不着了，就干躺着

陈新城也是个男人，他心里很清楚，一个男人被爱的人叫老公确实是一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

想当初他还没结婚的时候，跟佳佳妈出去约会，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老公把辣椒递我

就这么一句话，给他兴奋得回去一宿没睡着

现在也是。偶尔大为生病了，或者赖床，迷迷糊糊撒娇的时候，会拉着他的手说老公陪陪我

陈新城虽然会脸红，会扒拉开他的手让他老实一会儿，但心里也是特别高兴的

可听别人喊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张嘴喊别人是另一回事

陈新城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李大为那边，努力地张嘴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面对睡着的人都说不出来，那面对醒着的就更说不出来了

李大为翻身给自己翻醒了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陈新城还没睡，正在满面愁容地看着他

看到他睁开眼睛，又下意识要躲

李大为迷迷瞪瞪地伸手把陈新城搂过来，模模糊糊地说怎么还不睡啊，睡不着吗，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啊

李大为：从前有一只小白狗，有一天下雨，下得好大好大，它没有地方躲，就去了地主的家里，但地主不给它开门…

讲到这儿就又睡着了

陈新城看着狗子乖巧的睡颜，觉得好可爱，就抿嘴笑了笑

他是真的觉得李大为好好看

之前过年，所里的同事一起吃年夜饭，后来喝了点儿酒

那阵子太忙了，本来就是在透支体力，又突然松懈下来，就很容易喝醉

李大为大年三十晚上还去出了个警，任务结束就回所里接着醉猫下班回家

在更衣室里李大为哄着陈新城换衣服，陈新城也不反抗也不配合，就笑眯眯地看着李大为

给李大为都笑毛愣了

李大为：师父您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咱赶紧换衣服换完衣服回家睡昂

陈新城就突然凑近，伸出手指小心地戳戳李大为的脸，说你是李大为吗

李大为被师父的突然凑近搞脸红了，懵懵地点点头，说师父是我呀

陈新城笑眯眯的，说你长的真好看

这事儿后来是李大为讲给陈新城听的

陈新城觉得丢了面子，羞得要死，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大为笑眯眯地把他拖回来抱牢，师父您干嘛不承认啊，现在早就不流行打击教育了，都流行鼓励教育，您夸我一句就能让我高兴好几天，鼓励的力量多大呢！

李大为想了想，又说，那既然您不爱说，那就我说。您真好看，又帅又漂亮，帅死了可爱死了，爱你爱你爱你呦

陈新城脸热得像个刚出炉的小虾饺

想到这儿，陈新城突然就又一次想起那天李大为说的话

他说，您不爱说，说不出口的话，就我来说

现在想起来，那本该是句感人至深的情话

可偏偏又是在陈新城觉得李大为因为自己做不到这些而不高兴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起来的

于是现在的老警察就只能退出李大为的怀抱，抱紧自己的小被子，感慨一句时过境迁世态炎凉，这才过去多久啊，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就都不算数了

老猫委屈

李大为倒是很快就发现老猫情绪不高，第二天出门买菜路上就问他您怎么了呀

陈新城委屈半天，小声说你昨天手机没关就睡了

李大为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因为这个啊？就因为我一宿没关手机，给祖国浪费电啦？

陈新城沉默

李大为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可能是昨天那个视频没退出，被陈新城看到了

老猫满脸委屈，肯定又不知道想哪儿去了

李大为无奈地笑笑，交代吧，陈新城小朋友，咱俩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瞎琢磨瞎猜，所以您现在的任务就是老实交代，又瞎想到哪儿去啦？

陈新城犹豫半天，哼唧着说你是不是因为看到那个视频才不高兴的

李大为：对啊

陈新城：那怎么就是我瞎想呢。你肯定觉得人家视频里那么顺从又乖，还会叫老公，但我做不到，你才不高兴的

李大为都气笑了，您拉倒吧，这还不叫瞎想那啥叫瞎想

陈新城：？

李大为：我不高兴，是因为不认可那个视频传达出来的观念

李大为趁着红灯，抓了抓陈新城的手

李大为：情趣当然是一方面，但前提是两个人都情愿。我很爱您，所以愿意尊重您，尊重您的喜好和想法，也尊重您的“张不开嘴”和“说不出来”。我是很羡慕能有那些腻腻歪歪的昵称啊，但前提得是您愿意您情愿叫的，这种事儿勉强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再说，李大为笑眯眯，我爱叫啊，我情愿叫啊，我还愿意哄呢，您看，我老公不高兴了，我这不就得赶紧问问为啥，一点儿都不舍得他自己憋屈

陈新城有点儿感动

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原来是作数的，李大为并没有变

陈新城犹豫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我昨天晚上试了，还是有点儿叫不出来，但我努力好不好，我争取有一天也能这么叫你

李大为笑，您不用努力，您叫我啥我都爱听。不过每次听您喊佳佳宝贝儿我是挺酸的哈，要不这样吧，您要是情绪来了，想起来了呢，就叫我宝贝儿，好不好？

陈新城抿抿嘴，好

李大为说“咱俩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瞎琢磨瞎猜”也是有原因的

他也“瞎琢磨瞎猜”过

虽然他没有陈新城心思那么细那么重，在这段关系里也似乎处在强势和主动的地位，但师父那么好，他也怕有朝一日有人把他的猫给抢走了，也怕他的猫有一天不喜欢他了

之前佳佳妈妈，陈新城的前妻，找过李大为一次

李大为接到电话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他对这个人的感情就很复杂

一来，不论如何她是陈新城的前妻，也是佳佳的妈妈，是曾经陈新城真心爱过的人

二来，当年两个人离了婚，也不只是她单方面的问题，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可怜人

但因为她的畏缩导致佳佳被欺负又无处发声差点走上歪路是事实，她无意识地折磨了陈新城也是事实

更何况，现在李大为是陈新城的爱人了，多了这么一层感情和关系，他对她多少也是有一些嫉妒的

李大为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事儿甚至还传到了佳佳耳朵里

有一次现在在一起合租的姐姐出去旅游了不在家，赵继伟和杨树约李大为回出租屋打游戏，夏洁当时就在一边和佳佳视频

李大为不知道夏洁插个耳机干啥呢，正好最近愁这事儿，就和杨树他们抱怨

结果就让电话那头的佳佳给听见了

佳佳马上就给李大为发微信说你别去

李大为懵了一会儿，还是愁眉不展地问佳佳，为啥不让我去呢

佳佳也犹豫了半天才回微信

佳佳：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既然她有她自己的生活，现在你跟我爸也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她知道了，她也没权利过问，更不应该去打扰你们。不管她找你是要说什么事儿，越过我爸直接去找你都挺奇怪的。大为哥，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实在不行，我给她发微信，不让她过去找你

佳佳是怕她妈妈说了什么话，影响李大为和陈新城的感情

李大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

他最后决定还是得去，不管她要说多难听的话，也比自己在这儿毫无边界地乱想要强

那几天陈新城也发现小狗有心事

饭吃得少，不爱说了不爱笑了，晚安吻亲得格外久

陈新城在李大为久久的拥抱结束后又主动抱了回去，摸着他的头，温柔地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是工作上有什么难处了

李大为不想说，就只是一味地摇头，然后赖在陈新城的怀抱里不肯起来

那天已经很晚了，夜晚总会让人不清醒

李大为抱了一会儿，突然委屈极了地问陈新城，师父你会离开我吗？

陈新城满脸郑重，当然不会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才在一起，我才不舍得呢。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好吗？

李大为感动地搂紧陈新城，我怎么会主动离开您呢，不会的，要跟您永远永远都在一起

陈新城笑眯眯地应声，然后接着摸他头发

李大为最后还是去见了佳佳妈妈

那个女人还是一副受害者的表情，看得李大为莫名不爽

两个人对面而坐，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她终于开口，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说你和老陈怎么样我不管，就求求你们别带坏佳佳行吗，等佳佳放假了，实在不行让她出去租房子自己住行吗

李大为一下就火了

李大为：什么叫带坏佳佳？我师父那个人善良了一辈子老实了一辈子，被别人欺负了也不抱怨，我也自问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怎么就能带坏佳佳了？是，我跟佳佳没差几岁，我就算是没资格像我师父一样把她当亲闺女，我也一直都把她当亲妹妹，怎么就会带坏她了？

佳佳妈：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还不叫带坏她吗！

李大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了？两个男人在一起碍你什么事了？我们爱对方，心里有对方，互相扶持，互相尊重，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成了会带坏别人了？爱是愿意为对方付出，愿意承担责任，愿意不抛弃不放弃为对方解决问题，不是随便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就能产生的感情！我们还会约束对方，不让对方做错事做坏事，这才叫爱情，不是一味纵容，一味沉默，容忍对方放肆地去伤害别人！

想到当初佳佳的事儿，李大为就更生气，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还带着那个禽兽找过来接佳佳回那个龙潭虎穴，这居然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儿

眼下这个亲妈，还冠冕堂皇地说自己带坏了佳佳

佳佳妈：你这么年轻，我女儿也才上大学，谁知道你到底是看上了老陈还是看上了我女儿？你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放心！

李大为气不打一处来，都快气背过去了

李大为：当初佳佳受欺负，宁可把自己的前途搭上也要保护她的是谁？我师父把佳佳当做心头肉，最怕的事儿就是她被欺负，她不开心，如果我真的对佳佳有所图，那都轮不到您出手，我师父早就揍我了！而且我们的爱情是佳佳同意了的，佳佳认可了的！您这话，不仅侮辱我，还侮辱了佳佳，侮辱了我师父！您要是这么说话，那就别怪我不拿您当长辈，不尊重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大为已经不想再讲理了，只想尽快摆脱她的纠缠，离开这里

李大为：我现在还用尊称最后再称呼您一次。我对您剩的这点儿尊重，一是尊重您给了佳佳生命，二是尊重我师父曾经的爱情。佳佳原谅您，我师父跟您和解，那是他们宽宏大量，我可没那么宽容。您也别想着利用舆论的力量逼迫我离开我师父，现在您丈夫认罪的视频和笔录还在我们所里，如果您再来打扰我们，我就把他的禽兽行径全部曝光！多的话我不想说了，就这样吧！

李大为拿上外套，潇洒地离开了

。

踏出咖啡馆大门的那一刻，李大为突然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消失了

原来面对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的师父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他师父

他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

李大为一直没跟陈新城说，他跟佳佳妈见面了的事儿

直到某一天陈新城和他说，佳佳妈给他发微信，说她攒了一笔钱，是攒给佳佳的，本来想直接打给佳佳，但佳佳不要，不给她银行卡号，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打给陈新城

说到这儿还像话，但接下来，她又说这笔钱是给佳佳的，不是给李大为的，跟陈新城说，别把钱给你的小情人

陈新城听了这话，先是生气她用这种方式来侮辱大为，后来又琢磨她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笃定，如果只是听说自己和大为在一起了，也肯定先是不确定的质问，才会有后面的话

他给佳佳发了微信，两个人把信息串了一下，陈新城就知道了，哪怕佳佳阻止，李大为最终也还是去见她了

于是陈新城就去问李大为

陈新城：你什么也别担心，什么也别怕，你就一五一十地跟我说，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李大为彼时心里已经踏实了，就说真的没什么，师父您不用担心，我都解决好了

陈新城：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只有没有秘密才会没有隔阂。现在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李大为看着陈新城认真的神情，知道他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所以李大为就一五一十地都和他说了

陈新城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一边为大为坚定的维护感动，一边也在替大为不值

跟自己这么个老头儿在一起已经很委屈他了，他现在还要被安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受这么多诽谤和侮辱

但陈新城并没有在自怨自艾，也不是妄自菲薄

他只是很开心，很庆幸

从前他沉溺在过去的悲伤和失落中，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但现在他开始喜欢这大半辈子所有的决定，开始和所有的经历和解，因为命运在他的人生路上放了一个叫李大为的人，他走着走着就会遇到这个人，和他相爱，然后变得很幸福

陈新城握紧了李大为的手

陈新城：谢谢你，大为

李大为笑，这有什么可谢的，这是我身为爱情小卫士该做的！

陈新城：我跟她说，咱不要这个钱

李大为：不行！凭啥不要啊，就要！佳佳上学不用钱吗，以后备嫁妆不用钱吗？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是她一个当妈的该做的！该有心理负担的不是咱们，是她！既然给了就收着！谁跟钱有仇啊？

陈新城：可是她那么说你

李大为：她爱说什么说什么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甭理她，爱咋说咋说！

李大为抱紧陈新城的胳膊，其实见她之前我特别害怕，我也说不上我在怕什么。可能是怕和她相比，我配不上您，性别不合适，年龄又不合适，怎么看怎么不该是我跟您在一起。我好像心里一直有这么个想法，她一联系我，这个想法就变得具象化了，我就更害怕我配不上您，更害怕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更好，更合适的选择，您就会不要我了，就会放弃我了

陈新城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李大为笑眯眯地打断

李大为：但我现在不这么想啦！我和她见完面之后就不这么想啦！我发现，可怕的并不是她，而是不够坚定，不够自信，也不够信任您的我自己，可怕的是我的犹疑和猜忌。我现在不害怕了，因为我坚定了我们的感情是无可替代的，我知道我爱您，更知道您爱我，所以我就给自己哄好啦！

陈新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绪，就只能把小狗抱得更紧

他的小狗摇着尾巴回抱他

但太过在乎对方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在某些情况下胡思乱想

于是老猫和小狗就有了一个约定

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瞎琢磨瞎想，要在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勇于向对方求证，不能撒谎，不能隐瞒，要把问题放在明面上好好解决

这个规矩就是这么立下的

某一天李大为朋友约着出去玩，喝了点儿酒，被朋友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条醉狗

陈新城把狗子拖回卧室，埋怨他怎么喝这么多

狗子死死地抱住师父正给他换衣服的手，红着脸，笑眯眯地说我的快递您给我取回来没啊

陈新城：取回来了取回来了，买什么了喝醉了都不忘

李大为：您去打开嘛！打开嘛！

陈新城被磨得受不了，就只能去帮他拆快递

快递不大，打开是个小猫发箍

陈新城看得脸红害臊，回了卧室把发箍摔李大为身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快递？

李大为笑眯眯地把发箍抓起来，嗯！心心念念！师父你快戴上给我看看嘛…师父～咪咪～老公～

狗子毫无形象地撒娇

陈新城：…

看着满床乱扭还做臀桥的狗，陈新城无奈地笑

行吧，这么想看，满足一次自己也没啥损失

于是陈新城就把发箍戴上了

发箍的做工很好，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栩栩如生

李大为狗眼都亮了，一瞬间俩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一边喊着咪咪一边把陈新城死死抱进怀里，一个劲亲亲

醉狗闹了一会儿，也没力气了，就握着师父的手要师父哄睡

陈新城就坐在他身边轻拍着他肩膀哄他

李大为：我要听故事

陈新城：从前有一只小白狗，有一天下雨，下得好大好大，它没有地方躲，就去了地主的家里，但地主不给它开门

李大为：然后呢？

陈新城：你上次就讲到这儿

李大为：…

李大为气鼓鼓地撅着嘴，抓着陈新城的袖子也不撒手

陈新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会儿的承诺

看着眼前的醉狗，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又委屈，整只狗乖巧可爱，似乎用一些腻歪的称呼来唤他也没有那么难

陈新城红着脸，摸了摸李大为的瓜皮头，轻声说，别闹了，快睡吧，宝贝儿

李大为眼睛再次变成探照灯

李大为：师父你再叫一次

陈新城：宝贝儿

李大为：再叫一次！

陈新城：宝贝儿

李大为：再叫一次！

陈新城：…

陈新城：李大为你睡不睡？

李大为：睡，睡，现在立刻马上睡

再凑过去蹭蹭陈新城的手，李大为闭上眼睛，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公，老公今天特别可爱

陈新城就又脸红

李大为对陈新城的称呼很花花，各种腻腻歪歪地轮番上

陈新城对李大为的称呼也没以前那么单一了

平时叫大为，生气了叫李大为

觉得他很可爱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会叫他宝贝儿

TBC.

如果有违背自然规律和常识见谅

手术室里，小豆子的情况很不好，但他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医生趴到他的耳边，“快，快，快报警。外面……外面那个是……du 贩……地下12 ……我留了血迹……”

还没等说完，小豆子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手术台上。医生护士见男孩的面色苍白，却坚持不配合治疗，一定要他们报警，也起了疑心。

医生连忙开始抢救，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加危险，医生听到du字也不敢马虎，偷偷报了警，他们现在的任务，只是抢救这个孩子。

齐涛和陈新城一行人赶来，等胡雨反应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按在地上，挣扎喊叫声吓坏了医院里的其他人，终究还是被警察带走。

审讯室里，齐涛等人轮番轰炸，他们也还是没问出李大为在哪。另一批人按照小豆子的含糊提示，结合监控和零星的血迹，找李大为。

这个时候，陈新城推门进来。

“最后一个问题，”陈新城直直的盯着审讯椅上的人，“他……怎么样？”

胡雨把玩着手指，“谁啊？哦～那个条子啊。他好的很啊，现在他每天一刻都不得休息的享受那些刑罚。一个暴露了的警察在du枭手里，你说会怎么样啊。”

胡雨看着陈新城，“对了，还特意给你们留了礼物。关于李大为的，在我身上，来找找？”

陈新城上去翻，翻出来一个布袋，一个浸满血的布袋。

陈新城手都在发抖，“怎么不打开看看，对了，上次那袋指甲你们收到了吗？”

“什么指甲？”陈新城看向齐涛。

“胡雨！穷途末路了还试图激怒警员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已经在搜救了，一定能找到，你的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胡雨没理齐涛，朝着陈新城挑了挑眉，“打开看看？”

陈新城颤抖着打开袋子的一瞬间，直接昏了过去。

袋子里是刚从李大为身上剥下的那两块皮。

皮连着点肉，表面也遍布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齐涛扶走了陈新城，胡雨挑衅的朝他喊，“呦，这也不行啊，那警察被生生把皮扒下来的时候都没这样呢。”

齐涛关掉记录仪，给了胡雨一拳以后离开。

一天过去，仍然联系不上胡雨以后，Jack基本确信，出事了。她明白，这一次，估计是完了。所以，她得看看能不能和警察，谈一谈。密码如果不能在警察赶到之前解开，起码自己得跑得了。

Jack打了110，自报名头，指名道姓，要齐涛接电话。

齐涛这边，接到110的转接以后，连忙查Jack的定位，但始终无果。

“喂，我是齐涛。”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放我出境，我把李大为还给你们。”

“不可能。”

“齐队，能不能，让我和她说几句。”陈新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不能，你现在情绪不稳定。”

“我很稳定。”陈新城嗖的站了起来。

“连我现在都不敢说自己平和，你是他师父，怎么可能冷静呢？”齐涛眼圈通红。

“我是……他师父，所以我得和Jack聊聊。”受不了陈新城乞求的眼神，齐涛还是松了口。

“我是陈新城，李大为的师父。你有什么，和我说。”

“我们不如玩个游戏，陈警官，我们打个赌，你赌赢了的话，我就让他歇会，怎么样？”

“赌什么？”

Jack拿出一箱玻璃碎片，“就赌……我往他身体里插多少片玻璃，他会疼昏过去？”

“你……”

“少废话，陈警官，看在你这么心疼的份上，我给你点参考。刚开始，他还没这么虚的时候，他的极限是126鞭，或者56棍。”

“闭嘴，老子不赌。”电话这端的陈新城似要把电话捏碎。

“我就打算玩玩，你赌不赌也不影响我折不折磨他。万一你赌赢了，李大为还能好过点，你说呢 ？”

“那我……要是赌错了呢。”

“这样吧，就以100片为赌注。你要是赌不能呢，我就……给他打针清醒剂，让他一直很清醒，你就会赌输。要是你赌他能呢，我就慢慢来，细密的折磨着，中间再掺杂点别的，你还是会输。你要是赌输了，我就……把这一缸碎片都塞进去，倒时候可就不一定从哪扎进去了。什么眼睛啊，耳朵啊……”

“我……我赌……我赌还不行吗，”

陈新城从未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清楚，Jack是在耍他，就是为了让他更自责一些。他不敢选，也不敢不选。他不敢赌他能，也不敢赌他不能。

“你说，你师父会怎么选呢？”

“你有病啊。”

“现在病殃殃的是你吧，李大为，你骨头硬，但总有人会心软。我啊，就是要他赌输，然后愧疚一辈子，我本来就是打算那样折磨你的。”

“我能抗住，师父放心。”电话那段有气无力的声音，让陈新城心里揪着的疼。

“你呀，也就嘴硬。我这儿什么刑罚你没试过，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心里没点数吗？”

“你自己有多没用，心里没数吗？”

“我赌他能……”陈新城语气里充满绝望。

“好啊，那我们开始？”Jack架起手机正对着李大为。

看到视频的一瞬间，陈新城险些又晕过去，要不是王守一撑着他，他几乎都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会议室里，顿时没了声音。

他一个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变成了这样。

“你们放过我，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没等齐涛这边接茬，李大为就接过话头，“少扯淡了……我抗得了，你不行了就说……就说你不行了。”

Jack拿镊子夹起一片玻璃，在李大为身上的一处鞭痕里，塞了进去，李大为没有反应，Jack也不急，就一片一片的塞，还狠狠的往里面怼，怼到丝毫看不见一点点碎片的边缘为止。

李大为一直忍着，不敢发出声音，他怕师父担心。到第三十片的时候，李大为就近乎到了极限，发出微小的悲鸣。

“撑不住了可以和你师父说说嘛，你求求他，求他放我出国，我就马上走，你等他们救你就行了。”

Jack拿镊子翻出已经嵌进李大为身体里的一块玻璃，然后又找了处伤口塞了进去。

“出国？你不被抓，被du品害……了的人和警察……就不得安息……你想……出国就出国？你说你不回来……我就信你……不回来？”李大为说着一句话的功夫，Jack反反复复翻出来李大为身体里的碎片，再插回去。

“行了，现在该……第31片。”Jack又夹了块新的……

感谢金主爸爸@UneCannelle 

(｡･ω･｡)ﾉ♡

从埋尸地开回市区，开回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陈新城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也不眯一会儿。

“您睡会儿呗。”

遇到红灯，李大为踩了刹车，伸手轻轻握了握陈新城放在腿上的手。

“怎么，我开车这么不稳当啊，还得您盯着我？”

李大为笑眯眯地逗他。

陈新城抿了抿嘴，手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反握回去，但又有些犹豫。

李大为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帮他把手掌翻转过来，然后手指钻进他指尖，十指相扣，紧紧地握住。

“我不困。”

陈新城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捏了捏李大为的手。

“你好好把着方向盘。”

李大为一咧嘴笑出来。

“这不红灯嘛。握一会儿，就一会儿。”

陈新城微微向侧面窗户偏了偏头，不再看李大为，不过倒是没有放开手。

于是就牵了一个红灯的时间。

绿灯了，李大为乖乖地放开他，接着开车，伸手打开了车载广播，随便调了个放音乐的频道。

陈新城似乎有什么心事，依旧是不睡，也不说话。于是李大为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稳稳地开车，在每一个红灯的时候都去握一会儿陈新城的手，直到到家。

两个人一起上了楼，开门进屋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洗个澡再睡吧，一身汗，还全是土。”

陈新城一边脱外套，一边冲李大为说。

“好呀。”

李大为乖巧地应答，过去贴贴师父。

“您先洗，洗完好休息。”

“一起吧。”

陈新城突然这么说。

李大为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陈新城坚毅又复杂的眼神就这么直直地顺着张开的瞳孔直接打进了李大为的心里。

“啊？这…这不大方便吧。”

李大为挠了挠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

陈新城却很坚持，语气也很平静。

“怎么，现在不是非要在一起的那个李大为了？现在觉得不方便了，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想什么呢。”

陈新城撂下这句话，扭头就往卫生间走。

“我进去等你。”

李大为看着陈新城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早该想到这一天。他不可能瞒得过陈新城的。

那是他师父，是他工作以来和他最亲近的人。他看着自己工作，教会自己慢慢丢弃掉那些鲁莽，他帮着自己跨过一个又一个困难，他陪着自己走过一个一个坎儿。

他太了解自己了。

李大为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慢慢挪着步子，一点一点接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没关。从门的位置，他能看见陈新城在脱衣服，赤裸的胳膊伸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上。

李大为抿了抿嘴唇。

半步半步地，喘口气的工夫，也挪到卫生间门口了。

李大为站在门外，陈新城站在门里，两个人互相看着。

明明是陈新城脱去了衣服，可李大为才更像是赤身裸体的人。

李大为吞了吞口水。

陈新城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瞳孔黝黑。

“…对不起，师父。”

李大为的手指绞着裤线，不敢看陈新城的眼睛，也不敢看别的地方，只能把目光定格在卫生间白色的瓷砖上。

“为什么对不起？”

陈新城轻声问。

李大为的喉结动了动，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衣服脱了。”

陈新城见他不说话，就冷着脸又说了一句。

简短而有力，仿佛是一个命令。

李大为知道他今天跑不了了。

他慢慢地脱了外套，又脱下了里面的半袖。

陈新城一眼就看到了他右胳膊外侧的伤口。

一条线一样的，像是烫伤，又像个刀口。

那是枪弹擦伤，很好辨认。

陈新城看着这道意料之中的伤口，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后怕和一股冰冷的恨意。

这种恨意就像是当初得知了佳佳被欺侮时一样。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却来得那么理所当然，让陈新城在以后的某一个瞬间会觉得不认识那时候的自己，而在当下却心甘情愿地被这股冰冷的恨意占据整颗心。

李大为眼睁睁地看着陈新城的眼神一点一点暗下去。

他感到一阵心慌，也不顾现在没有衣物了阻隔，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把师父拥抱在怀里，轻轻地不住地吻着他的侧脸，试图把他从那种冰冷里拉出来。

肌肤相贴带来的温暖是真实的。李大为急切地安慰着陈新城，然后在这种急切中，感觉到师父正在回抱自己。

“你没有上报自己受了伤，也没有告诉我。”

陈新城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伤口，对吗？”

李大为躲藏在陈新城的怀抱里，没有说话。

“那天你跟我说，你很想我，你离不开我。”

陈新城轻轻地摸上李大为的发尾。

“大为，你受委屈了，是不是？”

陈新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颤抖。

“这一枪，不是罪犯打的，是不是？”

李大为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渐渐僵硬。

他的确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不想牵连陈新城，更不想让师父为自己担心，所以哪怕在师父温暖的怀抱中不止一次不受控制地掉眼泪，他也一个字都没说。

他很恐惧，很后怕，在一个个离家的夜晚，这些恐惧和后怕都一直在折磨着他。

他不知道这一枪是谁开的。

在抓捕罪犯的混乱中，有人开了一枪，擦着他的胳膊过去。

李大为在剧痛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他在靠后的位置，这一枪一定不是想要击毙罪犯的误伤，而且他没有听到枪声，那把枪上装了消音器。

这一枪是奔着他来的。

不知道是想杀了他，或者是想让他受伤，总之这一枪的目标就是他。

而罪犯手里并没有枪。

李大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短的时间趁乱悄无声息地简单处理了伤口，并没有声张，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受了伤。

警察队伍里的每一把枪都有编号，每一颗子弹都该有去处。少了一颗子弹，本该有个说法。

可是李大为没等到这个说法。

这意味着，有人想对李大为动手，那个人动了手，以为没有击中，所以有人帮他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就假装没有放冷枪这一回事。

那些李大为本来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付的队友里，有人想要他的命。

可是为什么呢？

李大为还没有想通这件事，就再次收到了刑侦大队的邀约。

他怎么可能还敢接受。

再机灵，再有天赋，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而对方能压下这多出来的一枪，说明对手的强大李大为无法想象，他的权势也好，能力也罢，都是强大到可以谈笑间就随意取走普通民警的一条命，那样可怕。

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也为了不牵连任何人，他至今没有和其他人说自己受了伤，接着扮演一个对冷枪完全不知情的傻子。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引起第二次报复，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去调查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更重要的是，自己到底无意中接近了一个多可怕的真相，才会惹得对方想直接把自己塞进阎罗殿。

这样的压力，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可想而知的令人窒息。

只有在陈新城身边的时候，李大为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陈新城死死地捏着李大为的手，温热的水流和李大为轻柔的擦拭都不能让他放松毫分。

“退出这个案子吧，大为。”

陈新城低沉着声音说。

“我今晚才从所长那儿得到消息，这次的失踪案，其实是个连环案。这背后可能涉及到人口拐卖和连环杀人案，要求按刑事案件侦查，以及要求合作的，还是上次邻市市局的刑侦大队，和上次你们合作的刑侦大队是同一个。你已经被放了一次暗枪，如果还继续待在专案组，太危险了。”

李大为听了这句话，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有所猜疑，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验证他的想法。

之前的那起案子，也是连环杀人案，凶手也在刑侦大队的努力下落网。但案子背后有没有玄机，有没有更大的交易链条，自己到底无意中撞破了什么真相，目前都不得而知。

而这一次奇怪的失踪案，以及今天挖出来的那具女尸，会不会构成这个链条中的一环，依旧不得而知。

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正在接近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如果揭开，可能会很可怕，可能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承受得起的。这个真相里不一定牵连了多少人，不一定有多少条人命。

可正因为这样，李大为才不能放弃。

“师父，现在我是专案组的成员，我不能退出。”

李大为小声却坚定地说。

“师父您别着急，您听我说。我不是逞英雄，也不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我是我妈唯一的亲人了，现在我还是您的恋人，我不想，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我也没有什么英雄情结，我内心里也贪生怕死，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大为低着头，不敢看陈新城。

“可是，师父，我是个警察。

“是警察，穿上了这身衣服，我就不能退缩。”

关掉了水，李大为伸手把挂在墙上的毛巾拿过来，轻轻地擦拭掉陈新城头发上的水珠。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我的记忆里。我究竟接近了一个什么真相，我究竟得罪了谁，这些答案都在我的记忆里。我现在没有办法从我的记忆中把这些东西找出来，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更多的调查，但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些东西找出来。这是法治社会啊师父，法治社会，在执法队伍里都不能信任自己的队友，这太可怕了。如果这背后的真相不能浮出水面，那以后不一定又要有多少真相被掩盖，有多少无辜的人莫名其妙地就丢了命，我不敢想。穿着警服，就更不敢想。”

李大为看着陈新城赤裸的背，看着那漂亮的肌肉，也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留下的深浅痕迹，突然觉得情难自制，于是情不自禁地就靠了上去，一下又一下，着迷一般地吻着。

“师父我不想牵连您。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我妈那么厉害，她肯定能活得很自在。可您还有佳佳要照顾，佳佳妹妹还那么小。我告诉您这些，也只是不想让您自己瞎琢磨瞎猜而已。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您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好吗，不要当真，也不要相信，听过了就忘掉，好吗？”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陈新城消化着这些话，缓慢地从李大为怀里转过身。

李大为依旧垂着头，只顾轻轻地亲吻着眼前的肌肤，不断浅浅地吻着。那些吻随着陈新城的动作，从背部流连到肩膀，再到胸前。

陈新城的的手挑起李大为的下巴，随即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很细致，也很漫长。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呼吸之间全部都是师父的味道，最原始和直接的亲近方式让李大为产生了一种把自己全然交付的温情和感动。他慢慢抱紧了师父，抚摸上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拇指不断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

他们现在彼此坦诚，肌肤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不再有任何隐瞒和秘密。

李大为像是突然安心了。

哪怕结束这个吻之后就结束一切，他也安心了。

但陈新城并没有给他这样的结局。

“去床上。”

这个吻结束之后，陈新城的额头抵着李大为的额头，微喘着说。

李大为弯腰把陈新城抱了起来。

常年单身的人，家里没有任何工具。李大为害怕弄伤他，所以没有做到最后。

发泄过后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候，正好是天亮了的时候。

“如果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陪着你。”

陈新城躺在李大为怀里，轻轻地握着他的手。

“大为，无论你决定要做什么，不要一个人去做。”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我的爱人是一个英雄，他很棒，我很为他感到骄傲。”

他抬起头，目光和李大为的目光碰撞。

“你回来的那天，就在我家，就在冰箱那儿，你和我说过，你不要再过委屈的生活，你再也不走了，你不会离开我。

“既然曾经那句，我无论到哪儿都是你师父，那句话作数，那么，现在这句话也要作数，才算是公平。

“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要瞒我，不要骗我。你要做的这件事很难，一定会有很大的牺牲，所以你就更不要一个人去做。

“在没找到下一个可信的人之前，大为，我陪着你，师父陪着你。

“这样可以吗？”

陈新城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掷地有声，坚定得不容拒绝。

陈新城的心中有股信念。那股信念是他这么多年做警察的信念。

那个信念很宏大。他希望一切公平，一切正义，美好的能够得到歌颂，罪恶的能够被惩戒，迷途者可以被指引，绝望者可以被拯救，所有的真相都能够有朝一日浮出水面，能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这股信念，和李大为的信念一样，是所有人民公安的信念，是警徽的信念。

他还有另外一个信念。

他的爱人受了极大的委屈，忍了极大的恐惧，他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让这只手再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的能力。

从李大为回来开始到今天，陈新城不断地观察和猜测，试图查清在刑侦大队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又在今天得到了大为亲口的证实。

而在这个过程中，陈新城越来越坚定，他很爱李大为，李大为是他忠诚又坚定的爱人。

他会用尽一切去保护他。

李大为看着陈新城，眼里慢慢涌上水光。

此时此刻，他的一切恐惧，一切不安，一切委屈与痛苦，全部都消失了。

看着陈新城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切希望。

他是他的师父，他的爱人，从这一刻起，也是他的同志，他的战友。

“谢谢你，师父。”

李大为红着眼眶，认真而郑重地说。

“我爱你，师父。”

TBC.

*激情口嗨速摸/沙雕日常向/把备忘录的梗清一清

😾🐶撒糖专用通道

前文:［咋着，您约会还施行扣分制？］ 

正文:

   就这样，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我说…李大为。”

    抱头蹲在马路牙子上的年轻人脑袋动了动，抬手掌止住要劝他的陈新城，他正从自闭的情绪转向自我怀疑，没有什么比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夸口接着就被现实挫扁还让人痛苦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喜欢的人正拍着你的肩膀，说，啥大不了的，咱不弄那不就完了。

    “不行，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李大为噌地站直，跺两下蹲麻的长腿，拉起陈新城手腕，往刚才的摊子大步流星。

    “老板，二十块钱的圈。”李大为十分严肃，从乐呵呵的老板那揽过套圈，套了一满胳膊，顺带抓一把给旁边满脸你又来了表情的陈新城。

    “我今天一定要把那只猫拿下，不拿下，我名儿倒着写。”

    愤愤说完，一个套圈瞄准，打着旋飞出去，完美避开那台子上的小瓷猫摆件。

    眼看着离转换称呼越来越近，李大为胳膊上的套圈也越来越少，陈新城站一旁，默默想着为大李这名叫出来有多别扭，再说也不能约个会，一晚上就跟套圈杠上了。

     那就，救救孩子吧。

    陈新城站的地方太靠边，按理说他八竿子也打不着李大为迟迟拿不下的小摆件，但是。

    在喜欢的人面前，潜力永远是无穷的。

    于是，一个给李大为加油打气的小孩注意到他身后的伯伯，瞧着他撅撅嘴上下打量手里的圈子，活动肩膀，然后抻直手臂，眼睛闭起一只，甩手扔了出去。

    “中了！师父，套中了！”李大为惊喜的原地欢呼，扭身看陈新城溢于言表的欣喜，俩眼放光。

    “那个那个师父，我想要那个。”

    两人位置直接调换，陈新城从偏远的角落晋升c位，李大为拥着他，本着指哪打哪，孩子想要就套的基本方针，陈新城靠着手里的圈子，直接把摊位上一排摆件收入囊中，准确的说是李大为手里的袋子，老板刚给的。在李大为讨伐般喊声催促下，老板那个套中了，那个也套中了，老板给拿一下那只的喊声里，碰上硬茬的老板给默不作声的陈新城竖起大拇哥。

   得，唯一一只活的小白兔还让这俩人套走了。

    抹汗的老板递过去又套中的，看陈新城的架势，再看李大为手里一兜子的物件。

    感情这俩人上夜市进货来了。

   “是约会！”李大为在熙熙攘攘的人声中叫着，陈新城长条脸木讷，拎起笼子，把小白兔一并塞进李大为手里。

   “管管你的嘴，什么都往外说。”

   “本来就是嘛，师父你太厉害了。”李大为星星眼里都是崇拜，师父不愧是师父，还是我的师父，美滋滋的李大为贴住陈新城后背，腻歪着，在他耳边不停夸，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手里圈子总算丢完了，陈新城搓搓双手，命中率百分之百，虽说没有一个是李大为套的，但也把年轻人臭屁上天了。

    让李大为可别呲着牙傻乐的陈新城瞄到那只兔子，犯了难，两人工作性质平时都没有时间照顾，更别说还有个活蹦乱跳跟动物园偷跑出来的猴子似的李大为。

    经过眼神商议，李大为点点头，蹲下笑的阳光灿烂，将手里的小白兔送给了一直看他们的小朋友，对面家长忙晃自家孩子，快谢谢哥哥。

    站李大为旁边的陈新城此时嘴角勾出淡定的笑，眼神柔润看着李大为去摸小孩的脑袋。

    他也在李大为站起来前，抚平李大为的西瓜脑袋翘起的发丝，“走吧，去前边看点别的。”

    人流如注，李大为一手拎着套来的摆件，一手牵着陈新城的手，在来往的人中摩肩接踵，直直奔向长龙一条的小吃摊。

    “师父你吃糖葫芦吗？吃棉花糖吗？买两个烤肠垫垫肚子吧。”

    还好最后一个选项他能接受，陈新城接过李大为递来的烤肠，见人上嘴就咬，刚要阻止，小年轻被烫的脸皱成一团。

      真愁人。

   “没人跟你抢，那么烫不会吹吹啊。”

    “烫舌头了师父。”李大为眨巴眼里的小泪花，大着舌头，含糊的说。

    陈新城伸手给他拿走，“拿过来，一会儿再吃，饿了先买点别的。”忽然他话锋一转，疑惑道，“不对啊李大为。”

   还在试探用舌尖舔嘴皮子的李大为看陈新城大小眼瞅他，摸不着头脑，“咋了师父。”

  “来的时候你不刚吃了煎饼果子，饿那么快。”

   李大为登时绷不住，一张俊脸苦巴巴的，他嚎啕，“掉了啊，我的煎蛋，我的肠，我的薄脆！”

    “我就多余问你！”陈新城梗住脖子，憋出一句，抬腿往前边走，手上牵着十指扣住他的李大为，根本松不开。

   “啧，你自己拿着吃，多大人了，还得喂啊。”陈新城不举手递，李大为自己倒是低着头，咬他手里的烤肠，咬完再直回去。

    “师父你也吃啊，都不咋热乎了，别吃凉的。”李大为一手拿过去两根签子，自己叼嘴里一根，戳陈新城嘴边另一根。

   薄薄一层油蹭到嘴唇，润了一块亮，陈新城眼神对焦，再去看李大为歪头冲他期待着什么，垂下去手指，陈新城张嘴又抿紧，约会玩的就是主打一个浪漫，虽然老警察不明白互相喂吃的有什么浪漫，但咬下一口烤肠时，心里确实淌进暖暖的热流，可能李大为先去追着他手里咬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还得喂啊——”

   李大为收回手，拉长了嗓音，活像在煤气罐旁边玩打火机疯狂在爆炸边缘试探的，不出预料，陈新城鼓起的脸颊刚嚼了没两下，耳垂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

    内心狂喜的年轻人露出来得逞的笑，他怎么就这么爱陈新城的小表情，戳心窝子，天，好看化了。

   “师父，我想坐那个。”李大为瘪瘪嘴，指着不远处的闪着五彩灯光的游乐设施。

    举目望去，又收回视线，陈新城无奈的平端着甜筒，“你把这个先吃完行吗祖宗。”他从不吃这，要不是李大为贼心不死非让他尝，结果痛苦面具了一路，那表情不亚于在kfc吸了一口冰可乐。

    “旋转木马？”陈新城掏手帕给李大为擦手上甜筒化掉的液体，扫视那些一上一下形色各异的大马，不由得想起佳佳小时候老问他，什么时候能带她去游乐园，去玩旋转木马，年轻时所里忙的脱不开身，他一直推迟着女儿的期盼，直到现在佳佳都已长大成人。

    “师父，师父？想什么呐。”李大为拉低头，伸脸看陈新城落寞下去的脸色，那两道眉蹙在一起，指头圈住他的手指，李大为谈道，“我小时候我爸不着家，我妈一个人更没功夫带我，我可羡慕同学能跟着爸妈去游乐园，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呢，师父你也没坐过吧。”

    “你去吧，我看着你坐。”陈新城收起手帕，神色隐隐一丝冷淡。

    估摸着陈新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李大为挠头，咬咬嘴唇，去握陈新城的双手。

    “那我们去玩别的，等佳佳妹妹放假了，咱们一块去游乐园，骑大马！”

    陈新城的头一下抬起，怔怔看他，他怎么猜到的。

    李大为弯唇笑了笑，黑亮的眸子里流光闪动，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低，凑陈新城像说悄悄话。

    “那现在，咱们能一块玩碰碰车吗？”

       “只要你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就好像他连解剖自己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他的双眼只能看向折射出粼粼波光的水面，盛夏的骄阳明艳又热烈，他其实只要探头那么一下——哪怕再向上游动一厘米——都可以抓住触手可及的阳光，可是恐惧和愤怒让他选择了向更深处坠落。

       这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试问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这世上有什么事还能让他感到恐惧？有什么比决意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血液一点点流干还要可怕的事情吗？

       李大为在陈新城的注视下温柔地笑了笑：“睡吧。”

       中年人犹豫了一瞬，让自己闭上眼睛，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李大为好像是第一次入睡得这么快，这么安稳。他好像真的很累，一直以来隐藏在水下的东西快要将他彻底压垮。陈新城借着月光看向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有些疼惜地吸了吸鼻子。

       其实他知道，年轻人表面上看起来无坚不摧、冷漠无情，可是在他铜墙铁壁一般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无比脆弱的灵魂，他脆弱到连自己最深的渴求都不敢说出口，甚至会用无比讽刺的、不屑的语气来嘲笑那些在他内心深处执着地想要去不信的相信。可是他越想超越，他就会越不屑，就会越感到痛苦……

       因为他一直在试图否定的东西是他的全部。

       这是一个黑洞一般的逻辑怪圈，期待的力量赋予了这个令人绝望的循环最正当、最权威的运行理由——他必须要一直否定，高傲而又勇敢地走在自我折磨的路上，不然他会失去人生的全部意义，他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所以他不会愧疚，更不会忏悔——

       不然他就会找到饶恕自己的理由了。

       陈新城这一刻突然想把口袋里的十字架扔到垃圾桶，但是他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甚至会让年轻人在表现出深深的不屑之余在暗地里燃烧起不为人知的怒火——就像他自己被李大为戳中痛处之后变得愤怒一样。

       因为年轻人早就把十字架背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都是。

       这一夜李大为睡得异常安稳，可能是前一晚失眠起到了唯一正面的作用，这让陈新城即使心事重重、翻来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没有影响到他清晨醒来时的好心情。

       他悄悄起身，心头的沉重一扫而空，平日里一向浅眠的李大为此刻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中年人见到这一幕，感到既高兴又有些担忧，他不放心地将手放在年轻人的鼻下，感受到后者的呼吸仍然规律、均匀，陈新城见状放松下来，甚至下床之后第一时间对着镜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厨房，把仅有的食材翻找了出来，打算趁着难得的清闲做一次早饭，最后发现能做的只有一锅类似于腊八粥一样糊弄事的东西。

       因为不想让难得的表现机会变成丢人现眼的灾年乞食现场，中年人不死心地继续翻箱倒柜，结果吃的倒是没翻出来，倒是让他在橱柜后面找到一瓶维生素。

       陈新城奇怪地盯着手里的药瓶，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药箱里那些亘古不变的解酒药、安眠药和止疼片之外，他并不记得年轻人还有罕见地关注自己身体健康的时候——从他认识李大为以来，年轻人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让自己在英年早逝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这里，中年人彻底没有了研究如何凭空变出满汉全席的心思，他胡乱地把手边的东西切好下锅，然后飞快地拨通了心理咨询师的电话。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林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陈警官，早上好。”

       陈新城尴尬地看了一眼手机，说：“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毫无歉意的态度越来越有李大为的高尚风采。中年人不等对面人说话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想问一下，那个你上次说大为他有酒精依赖的事……我发现他最近手总抖，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啊？”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有关系。”

       果然。

       陈新城心里一沉，然后问道：“那一下子戒酒会有负面影响吗？”

       电话里的人沉默不语，等中年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把手机边框捏出指纹印的时候，林睿才说：“他再喝下去的话会比戒断反应还要糟糕。”

       中年人瞬间变了脸色，惊愕地说：“这么严重？”

       年轻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给未来几天带来怎样的震荡与波折，不过此刻对好友的担忧和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让他选择了如实相告：“他的酒精依赖从根源上来讲还是和创伤性分离有关系，过去的经历被想起来之后会让他产生巨大的心理负担，一般来讲这种情况还是要进行心理干预，但是他却选择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这只会让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不是一件好事。”

       陈新城“嗯”了一声，他沉重得已经没有勇气问出“精神状态能糟成什么样子”这句话来了。

       还能糟成什么样呢？还要糟成什么样呢？

       难道要让他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年轻人在自己面前关上那道求生的大门，还是让过去沉重无比的十字架把李大为彻底压垮？

       他真的已经受不住下一次打击了。

       “陈警官？”

       中年人回过神来，他将手里的药瓶死死攥住，无力地说：“你知道他有吃维生素的习惯吗？”

       林睿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印象中没见过他吃这个”，陈新城心神不宁地看着药瓶上的说明，“对他的病有治疗效果？”

       电话另一端的人沉默了一瞬，说：“是的。”

       中年人无措地对着空气点头，他干巴巴地说：“那挺好的……”

       这时他听见年轻人带着迟疑的语气问道：“还剩几片？”

       陈新城一愣，他单手拧开几乎空荡荡的药瓶，简单看了一下，说：“五片。”

       林睿好像叹了口气。

       “吃得还挺快的”，年轻人的声音听上去突然之间没了刚睡醒时含糊的鼻音，他停顿了一下，“挺好的。”

       中年人紧张地追问道：“那这个得一直吃吗？管什么的？”

       “这个就是……普通的维生素，效果的话一两句说不清”，林睿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个快吃完请你一定告诉我，我再给他拿点儿。”

       陈新城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年轻人好像已经困得不行了：“陈警官，抱歉啊，昨晚熬夜太困了，我得再睡会儿。大为现在问题不严重，放心吧。”

       中年人无奈地挂断手机，他把药瓶放了回去，然后心不在焉地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的粥。这一刻他发誓要彻底把所有能预见的祸根消灭在萌芽状态。

       反正他已经虱子多了不怕咬——如果卖酒不行，他还可以把酒全都倒进下水道。

       实在不行他自己索性全都喝掉。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陈新城对着一锅黏糊糊的东西发愁，他手忙脚乱地把米黄色的粥盛进碗里，看着让人食欲全无的失败成品，还鬼使神差地往上面洒了点绿油油的香菜末提色。

       李大为探出头来，他惊讶地对着穿着围裙的中年人眨了眨眼：“师父，早。”

       陈新城佯装平静地看了一眼年轻人的脸色，说：“快去洗漱，吃点东西上班了。”

       他没好意思把自己做的这锅东西叫做“早饭”。

       李大为发出了一声惊呼：“今天是过年吗？师父你怎么做上饭了？”

       中年人沉重的心情被他大早上的插科打诨挤到了一边，前者把两碗粥飞快地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说好的家务一半一半——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凑合吃一口吧。”

       年轻人看到桌上的早餐，开心地说：“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陈新城悻悻地取出餐具，听见李大为突然兴致勃勃地说：“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就觉得你穿围裙挺好看的。”

       中年人用自以为恶狠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年轻人见到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眉开眼笑地继续说道：“以后可以常穿，这个和骑马装都挺好的，各有千秋。”

       陈新城这下听懂了他的无耻暗示——他以为李大为是提醒他每天都主动做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声讥讽道：“还知道留衣服？我以为你像个疯狗一样都给我扯坏呢。”

       他还是没忍住将昨天中午的事情拿出来抱怨一遍。

       年轻人摸了摸鼻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那我去洗漱了。”

       中年人快速解下围裙，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大为脸上的表情，后者看起来倒是高兴得很，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走到卫生间门口了还能听见他哼着的不知名小曲儿。

       陈新城坐在桌前，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早就知道，年轻人其实非常容易被满足，一点点的关心和真情流露就足以打动他敏感的内心。只要这个人是陈新城，李大为可以随时心甘情愿地无条件脱下理智和冷静的外壳，而在此之前中年人一直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李大为带给自己的一切关心和付出，对生活中这些点点滴滴、无微不至的照顾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明明他比李大为年长得多，可实际上除了情感价值之外，他没有给年轻人带来任何东西。

       他更没想到，李大为对着一锅草草敷衍了事的稀粥都能高兴半天。

       这一刻，陈新城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你用不着愧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未来你有的是机会做出补偿，可以随时随地、变着花样地对他好。

       年轻人很快就从浴室跑了出来，他端端正正地在陈新城对面坐下，然后笑着催促道：“师父，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中年人压下自己心底的酸涩，淡淡地“嗯”了一声，小声地说：“今天粥做的有点失败，家里没东西，晚上我去添点儿。”

       李大为只顾着喝粥，竟然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陈新城不知道自己随手胡乱做的东西能给在吃饭上百般挑剔的年轻人带来这么旺盛的食欲，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这让他甚至想直接把后者手里的勺子夺下来。

       “慢点喝”，他又感动又心酸地看着李大为狼吞虎咽的样子，“以后天天给你做。”

       年轻人听见这句话，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不用，轮流来吧”，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拿着空碗站起身，“我再去盛点。”

       陈新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试探性地喝了一口寡淡无味、组合诡异的粥——里面除了白菜和蟹肉之外，还画蛇添足地放了姜丝和香菜，尝起来味道奇怪得很。

       什么玩意儿。

       中年人痛苦地放下勺子，他看着年轻人又盛了满满一碗走出来，迟疑地说：“要不然一会儿去食堂再吃点吧，粥先别喝了。”

       李大为笑了一下，说：“做得挺好的。”

       陈新城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他拿出大快朵颐的架势，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好了一些。

       “师父，你也快吃啊”，年轻人奇怪地看着他嘴角的笑，“要么都凉了。”

       中年人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正往嘴里送粥，李大为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早上喝粥，上午应该能恢复过来。”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陈新城升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他让自己面无表情地直视年轻人的双眼：“有完没完？”

       李大为没有被吓到，而是轻笑一声，说：“昨晚又不是我想要的……”

       中年人没底气地瞪视他，年轻人见到他羞恼的表情，突然来了精神，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令前者浑身不适的场景：“师父，你看这几次你多热情啊，昨天我还没怎么——”

       “你给我闭嘴！”陈新城差点拍桌而起，“胡说八道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热。

       李大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呢？”

       “我喜欢什么喜欢？快闭嘴吧”，中年人小声嘀咕着，终于还是红了脸，“你那是强迫……”

       年轻人静静地看着他，下一秒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可是师父，我早就发现了，你确实很喜欢啊……”

       陈新城挂不住脸了，他抄起旁边的筷子作势欲砸：“李大为你再给我说一遍？！”

       对面的人摸了摸鼻子，声音小得可怜：“本来就是啊，那么激动，每次最后都很享受——”

       中年人又羞又愤，气得浑身发抖：“滚！”

       他差点就把筷子扔出去了。

       李大为面色讪讪地看着他，突然正经了起来。

       “师父，正视自己的欲望有那么难吗？”

       陈新城面色一滞，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低声说：“你那是不要脸，还说得冠冕堂皇的。”

       年轻人笑了起来：“不要脸有不要脸的好处啊，为了脸面、道德去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一辈子，不觉得亏吗？”

       中年人这一瞬间慌乱地不敢和他对视。

       “吃饭行不行？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他胡乱搅了搅碗里已经快冷掉的粥，“今天还要忙，晚上值班，多攒点精力，嘚嘚嘚闲不下来……”

       李大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意外真多”，他叹了口气，“今晚的二人计划又要落空了。”

       中年人心里一紧，连忙说：“明天吧，今晚把手头的工作忙完，这样出去心里也踏实。”

       他打算今晚就把问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年轻人沉默地盯着他的发旋，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那师父你今晚可不能逃班啊。”

       陈新城奇怪地抬头看他：“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逃过班？倒是你每次都躲懒，能躺着绝对不站着……所长都点你好几次了知不知道？”

       李大为敷衍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他仔细端详着自己师父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要是逃班了，回来就陪我看书吧。”

       中年人怀疑地看着他：“什么书？就夏洁送的那本？”

       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

       陈新城闻言彻底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说的是什么读书报告——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道：“行，可以。”

       李大为端起碗里的粥，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中年人叫住他，说：“你放那儿，一会儿我收拾。”

       “不用，我来吧。”

       年轻人眯起眼睛，高深莫测地盯着他。

       “今天白天多歇一歇”，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夹杂着愤怒和志得意满的诡异微笑，“别消耗太多体力了。”

       陈新城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什么意思？”

       “没什么”，年轻人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着，起码今天之后可以解决一个问题，也算是一件好事。”

       中年人差点以为他们想的是一件事了，他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继续发问：“解决什么问题？”

       李大为指了指书房，轻声吐出一个字。

       “书。”

TBC

案子真难写，写得像个屁，大家随便看看不要较真儿。

越写越像流水账。

第十八章

津港市。刑侦支队会议室。

罗队长将之前发生在新安市的多起连环杀害年轻女性O的案件及相关重点一一介绍完之后，由陈新城详细描述与凶手相遇那个晚上的细节。此刻的陈新城并非是当时与凶手周旋的那个陈新城，所以他也只能将自己在卷宗里看到的细节如实描述，宛如在背课文一般，生怕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改变原意而误导调查方向。

刑侦支队的周队长很年轻，他显然对陈新城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老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现在这个眼神正充满疑惑地盯着陈新城看，令陈新城甚至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嫌犯。等他说完刑侦支队的也派代表描述了刚刚发生在津港市的那起凶杀案的详细现场与目前的调查进度。两方一讨论觉得这几起案件的相似度很高可以并案调查，罗队长又把他们目前的调查进度进行分享，这个会开了两天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

休息的时候陈新城和罗队长把周队长叫到了门外，罗队长又把陈新城重新介绍了一遍。

“这是咱们八里河派出所优秀民警陈新城。”

陈新城和周队长握了下手。

“辛苦你们了，大老远过来。两位一来咱就直奔主题，你看我这也没怎么安排招待二位。”周队长看似热情地表态却让陈新城觉得这里面没有多少是他的真心话。罗队长继续说道：“他对于这个案子有些想法，我呢也觉得有些道理，但目前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刚才就没在会上说。”罗队长随即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就将话头交给陈新城由他详细解释。

“是这样的，周队。”陈新城说，“每个凶案现场的尸体上都有大量的刀伤，根据尸检报告甚至有些刀伤是在被害人死后造成的。”

周队长没什么反应，这些都是反复看过多次的资料，他等着看陈新城后面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

“被害人是O，凶手是A，他在杀害比自己弱小的人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慌乱甚至带有仇杀的杀害方式？而且被害人的脖子上都贴着阻隔贴，这也不符合一个A性奸杀犯犯案的逻辑。”

这点确实是这个案子令人疑惑的地方。

“那你觉得呢？”周队问。

“我觉得这其实就是凶手对O性别的一次社会性的复仇行为。”陈新城见周队有了兴趣便继续说道，“我猜想凶手在第一次犯案之前可能是遭受过什么与O有关的事件导致他的生活发生骤变，使他因此迁怒于O。之前意外与我撞见那次之后他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甚至从新安市逃到津港市，为什么又要突然犯案？”

周队长显然已经明白陈新城的意思，他回头叫来他队里的小汪，说：“去查一下近期有没有什么涉O的案件，大的小的都查查！”

“小的？多小……”小汪一脸懵地问。

“就连他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查！”说着周队踹了小汪屁股一脚。回身又如常地对两人说，“没事啊，让两位见笑了。”

罗队长也听闻过周队长的脾气，于是笑笑并不在意，而是说道：“我们也根据这个思路查了下以前的案子，目前查到一个可能相关的案子。”罗队长说着把手里的一份卷宗交给周队。

“这个人叫吴滨，之前因为性骚扰同工厂的女性O员工而被判拘留八个月。放出来之后就被工厂开除。后来他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他上班时遇到一个女性O的顾客然后把人吓跑了，店长找他商量要给他调到晚班，他就把人打了，又被拘了十五天……总之他大大小小的也犯了不少事，几乎都与O有关。”

周队打开卷宗见上面别着一张照片就拿起来给陈新城看，“有印象么？”

陈新城摇摇头。周队眼神古怪地盯着陈新城看了一会儿。自从陈新城穿越过来这种眼神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都有些习惯了。

这时罗队说，“但是我们也查到这个人一直呆在新安市没有动过，所以也确定是不是他。”

周队一歪头说道：“总之就是这孙子本来以为警察发现了他的踪迹所以隐藏起来，但是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出来犯案了。”他立马又重新召开会议重新安排调查方向，一是继续排查近几年从新安市转到津港市人员的信息，二是排查近一年与O相关的各种案件。然后再找专人去调查这个吴滨，看他有没有来过津港市。

本来陈新城和罗队在汇报完案情相关、在确定能并案后就要把案件转交给津港市刑侦支队然后打道回府，但是由于案情有了新进展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决定留下来继续帮助调查。差不多过了十天，案件调查有了不错的进展。从新安市转到津港市的人员中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在与O有关的各种案件中只有一个因为没有找到犯人而略显可疑，而最重要的是发现了吴滨出现在津港市的踪迹。虽然在各种记录里都没有他的痕迹，但是在一段监控里看到了吴滨的脸。后来支队又根据监控记录调查出吴滨的行动轨迹，在基本确认他就是凶手后安排抓捕行动。

到这里陈新城就不能再参与了，罗队长决定留下来完成他最后的使命。周队长虽然一开始对陈新城的表现产生过怀疑，但是此刻已经彻底释怀并非常郑重地表达了感谢。陈新城向两人道别后和小周一起离开了刑侦支队。

津港市是沿海城市，夏季伴随着高温的还有空气的湿度。陈新城坐在副驾驶位上刚刚跟王守一通了电话，汇报了一下目前的进展个他们接下来要回去的计划。撂了电话陈新城打开车窗，一股带着湿气的热风糊到脸上。

“城哥，车里开着空调呢，你别开窗户了。”小周边开着车说道。

“小周，你不觉得很闷么？”陈新城解开领口的扣子拿手扇了扇。

天气是很热也有点闷，但是车里开着空调基本还是舒适的，小周很疑惑。等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侧过头去看陈新城，就见他面色红润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面颊直往下流。小周探手去摸陈新城的额头并不怎么烫。

“城哥，你是不是……那个？”

陈新城不知道他在那暗指什么只是不耐烦躁地挥了挥手。

“我看咱们还是先去趟医院吧。”小周说着转了方向，朝着导航指示的最近的医院开去。

医院里在独立的诊室里，护士给陈新城打了一针信息素稳定剂后重新在腺体上贴好阻隔贴，然后收了东西出去了。没一会儿医生进来了，陈新城坐起来扶着脖子扭了扭头。他现在觉得舒服了很多，没有了刚才那种烦闷焦躁的感觉。

“从信息素水平的化验单上看你目前的信息素波动有点大。”医生拿着化验单边看边说，“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你现在就处于特殊时期。有时候我们在受到比较大的情绪刺激或是疲劳过度时也会有信息素波动的情况出现。”显然医生也是一个O。

“我这边建议你还是去做一个完整的信息素水平鉴定。”医生说。

“但是我今天就要回去新安市了。”陈新城说。

医生点点头，“那这样，我先给你开点药。等你回去后一定记得要及时去医院做信息素水平鉴定。”

陈新城点了点头。

医生把单子递给陈新城时又嘱咐道：“这个药只是暂时帮你分解身体里多余的信息素，但是并不能让你的腺体恢复到正常水平。如果再出现不适的症状一定要马上去医院。”

陈新城从诊室出来，小周便迎了上来，“怎么样？”

陈新城给他看了看药单，“没啥事，就开了点药。”小周一把抢过药单，“我替你拿药，你歇着吧。”说着就往外跑了两步。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影从他身旁经过，小周瞬间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立马回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新城已经被黑衣男子挟持住，脖子处抵着一把双刃刀。看见刀刃反射出的白光，旁边一位护士发出一声小声的尖叫。

待续

如果有违背自然规律和常识见谅

胡雨终于还是找到了小豆子，当时他面色有些红，还往怀里藏着什么，手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胡雨知道时间紧迫，没多想，把小豆子拽上了车。

小豆子被带到李大为面前的时候，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见过原来科莫多杀人，可也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其实本来齐涛是找到了这个小孩子，问了些情况的，孩子不大，也没做过什么实际的坏事，又是李大为跟他们提过的人，所以不能跟科莫多那些人相提并论，也就保护了几天以后放了。

而小豆子通过这些事猜到，李大为现在应该是被谁带走了，他知道李大为会经历什么，他不敢想。他知道有一个地方专门留着折磨警察的，但不知道在哪，所以当他发现有人似乎在找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救大为哥的机会来了。

他藏了一阵，做了些准备工作，还去超市偷了瓶二锅头。

“哥，也轮到我为你做点什么了。”

然后他就在街上明目张胆的晃，终于等来了胡雨。他不认识胡雨，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带他见到李大为，所以没做太多反抗，他就跟着胡雨走了。

虽然做了心里准备，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看见自己视若亲哥哥的李大为人鬼不分的状态，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可他不能死在这，他得想办法让警察知道这是哪。

“你别动他，他只是个孩子，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敢动他一根手指，你就什么也得不到。”李大为恶狠狠的看着Jack。

Jack把烟灰掸到李大为的舌尖，然后捏住他的下颚。舌尖柔软，猛的一挣，身上的钉子开始吵嚷。

“呃——咳咳——”

“密码。”Jack吐出一个烟圈后，把烟头扔掉。

“我要是说没有密码，我乱输的呢？”李大为的声音多少有些含糊。

“放屁，改密码得二次确认，不知道你怎么确的认？”

“当时瞬时记忆记得，这些天给忘了。”

“忘了，忘了好啊。”

Jack把小豆子绑在李大为对面。

胡雨拿起刀在李大为的胸前深深的划了一刀。

小豆子呆呆的看着他，忍住眼泪，他记得李大为不喜欢看他哭。

胡雨又连着划了几刀，划出一块方形。

胡雨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大为，阴狠一笑。把刀平着捅进了方形的一边，再用力抬起刀柄。

刀片别开了李大为的一层皮，这一块的肌肤被掀起来，一片血肉模糊乍入眼帘。

小豆子还是没忍住吓到喊出来声。

清醒剂的作用下，李大为对疼痛的感知更加明显。“啊～”他无助的嘶吼，让Jack更加兴奋。

Jack拿起钳子夹住掀起来的皮，咬咬牙用力的撕开。

伴随着李大为的惨叫和小豆子的哭声，那一块皮肤被完整的扯下。

吓坏了的小豆子心脏开始加剧了负荷。

疼痛像火山爆发一样压在李大为身上，他疼的几乎忘了喘息，“就能吓唬一个……孩子……怂蛋……”

胡雨到一旁夹起一块烧的猩红的烙铁，贴在李大为刚被剥开皮的肉上。

“呃～啊啊啊啊～”眼泪几次被李大为硬生生憋了回去。

烙铁烙在肌肤上，已经是种酷刑，何况是刚被拔了皮，让烙铁直接烫在肉里呢。

Jack没理他，把钳子上的血蹭到小豆子脸上，“你快劝劝你哥，你看他多不听话。”

“我……我劝劝他，你能不能放过他，我保证，能问出来避免要问的，我求你们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问不出来，我就用你逼着他说，怎么样？”

Jack把小豆子放下来，让他走到李大为身边，然后叫胡雨一起出门，给他们留了单独的空间。

“哥——”小豆子不敢看李大为。

“你喝酒了？”

“我要救你……”

“你能怎么救我？”

“那你别管了，大为哥，你信我。”小豆子掏出藏在怀里的二锅头一饮而尽。本来就受了惊吓，很快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

小豆子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门口，假装要逃跑，被胡雨一把抓回来按在地上。

李大为突然明白了小豆子的用意。

他是故意让自己犯病的，就是为了换一个出去的机会，然后联系警方。他感动也害怕，他怕小豆子会因为他出事。他不奢求，警察能在他熬不过去之前找到他，他只希望，这个孩子，千万别出事。

“快说！”Jack有些着急，掐住小豆子的脖颈。

小豆子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有心脏病。”李大为把嘴里的血水咽下去。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送他去医院，你能看着他死吗？”Jack有点发蒙。

“现在有两个人都知道密码，一个月了，你觉得问我容易还是问他容易，拎的清吗？”

“你们耍心眼吧，李大为，我可以用折磨你的手段折磨他，你们俩在这耍什么花招呢？我怎么相信这小屁孩知道密码了？”

“那我也不能相信，我告诉你密码你会放过他不是吗？你现在不能动他，因为他明显不行了。”

Jack哪怕知道这事有蹊跷，也只能承认现在的希望在这个孩子身上。现在不能动这个孩子，因为看得出这孩子要死了，根本问不出来什么。而李大为告诉这孩子密码倒也也可能，如果送这孩子去医院，不但手里有李大为，小豆子也是一条路，而且如果小豆子治好以后带回来，不愁拿捏不了李大为。小豆子被带回来的时候也做了措施，应该不会记路。

“胡雨，你带他去医院，仔细着点。”Jack走到李大为身边，拿起鞭子，看着近乎昏厥的小豆子，“别耍花招，你离开以后，我会一刻不停的折磨他。你要是跑了，我只会更变本加厉，你最好是给我老老实实的回来。”Jack扬起鞭子朝李大为打了十几鞭，“你不想他被活活折磨死吧。”

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痛苦的血腥味。

“你说，这小孩，会不会回来？”Jack拿着刀又在李大为身上划出一个方形，用同样的方式又扒开一块皮。

这两轮下来，李大为甚至已经已经无力嘶喊。他看着小豆子，用口型对他说，“千万，别回来。”

*双星陈避雷预警

*不喜绕道

*老规矩

正文:

    风儿轻轻，凝望也轻轻。

    一双黑亮的眸子合了眼帘，李大为垂下悬停在半空的手臂，嘴唇压抑的抖。

   小区路灯的光罩在头顶，明晃晃，照着他们两个人影绰绰。

    陈新城拉低视线，避开他再次投来的目光，看向腿边叶片反光的绿植，无声的沉默悄然酝酿着点点酸涩，心意在言语未尽时便被掐断了，无数场景从脑海滚过，这场捅破窗户纸的告白正以一种巨大的错愕，撕碎他们之间的屏障。

    “李大为…”

   “师父，是我没考虑周全，我…我…”李大为几欲往下说些什么，但忍不下喉头哽咽，盯牢陈新城躲闪的米褐色眼珠，无力感袭来，现实是残酷的，他捕捉到长辈脸上的茫然失措，他或许，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是今天太累了，话说太多了，他越距了。

    可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

    怔了片刻，陈新城尘封的心脏没来由的疼，他平静不下来，波动情绪的眸终于肯正视青年隐着泪花的双眼，那是告白后的害怕跟无助，是试图极力修补方才撕开的口子，维持他失手打破的情谊的笨蛋。陈新城张开手指，又半握成拳，他声音颤了，“我知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为，你让师父好好想想行吗？”

   年轻的面孔神色空了一瞬，黑眸重新拂上光芒，他的睫毛还是湿润的，睁大眼睛，陈新城嘴唇闭合，抿的紧紧，他近乎恍惚，啄米似的点头，甩出去两滴泪。

“哭什么，哎不是，李大为你，我没答应你！”

“你别抱我，李大为。”

  忽地被靠近的李大为箍进怀里，乱了阵脚的老警察去推搡徒弟的腰腹，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埋进他衣领里，嗫着断断续续的抽泣，一遍一遍地喃喃着，“师父，师父，师父…”

  那一刻，能从那两个字里听出许多，肩头的人哭着哭着笑了，很傻，眼泪都淌他脖子里，弄得潮乎乎的。

  陈新城僵在那里，眼底暗浮燥起的情绪灭了，他问自己，真的要答应吗？

  答应就意味着，要将所有坦白出去，可他会接受吗？

  陈新城被他箍的透不过气来，抬了抬手，又在要触到他脊背时放下，影子也跟着落了。

   李大为匆匆走进酒馆张望时，店里就他师父一个人，软趴趴的趴在桌上，看样子是喝了不少。

  酒精的作用令他双眼迷蒙……

［我爱老陈］ 

写在前面的话：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我真的好喜欢看评论啊，每次看到都会在被窝里发出像傻子一样的窃笑。但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剧透所以不敢在评论区回复，尤其是讨论剧情的评论，但看到说到我心坎里或者很有意思的评论我会暗戳戳点小红心。并不是我高冷或什么的啊！如果想要找我聊天欢迎在我请假的帖子下随意留言哦，陪聊管够！

第十七章

津港市最近发生了一起年轻女性O被害事件，从现场的痕迹和杀人手法来看与之前在新安市发生的多起年轻女性O被害连环杀人案有很多相似之处，怀疑是同一凶手所为。因此联系了新安市的刑警队，希望能派负责案件的警察前往津港市协助调查。陈新城作为涉案的重要证人也被要求一同前往。

王守一接到局里的电话时是很抗拒的，他说细节都在卷宗里了没必要本人亲自去了吧。局长当然是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说他护犊子，说他只顾小节不顾大义，说这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你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守一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只得下达任务令陈新城即日启程。

出发前王守一不放心地又把陈新城叫住，“新城啊，队里有规定，涉A的重大凶案是禁止O性警察参与行动的，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所长，我不会破坏规定的。”陈新城说。

王守一看看他还是不放心道：“我知道，你最近是稳重了不少，但我就怕你一上头又不管不顾往上冲……这破坏规矩事小，要是……”

“你放心吧所长，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见王守一一脸不信任的表情陈新城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冲动。

“周迅捷！”王守一道。

“到！”小周被安排同陈新城一起前往津港市，现在他站在陈新城的左后侧，听到王守一叫他赶忙上前一步立正站好。

“你替我看着点他啊。”王守一说，“咱们陈警官的安全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务必囫囵个儿的给我带回来。”想了想又说，“不对，是怎么去的怎么原样给我带回来。”

小周一敬礼，大声道：“保证完全任务！”

周迅捷虽然是个B却是全国散打冠军，要是徒手的话没几个A能打得过他。这回王守一安排周迅捷跟着陈新城简直就是给他派了个保镖。

王守一这一番操作在陈新城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他以前对李大为那样，好像有操不完的心。陈新城想到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这事关你的安危。”王守一怒道。

“所长，你这是不是有点差别待遇。”陈新城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回到年轻时代，那个还充满着干劲和理想主义的自己。

“对O特别保护有什么问题？”王守一说。

“这也算是一种性别歧视吧。”陈新城说。

“你！”王守一指着陈新城的鼻子气到说不出话来，都这节骨眼了还跟他犟呢，简直就是个犟驴！手一甩拿下来就换了一副口气说，“新城啊，你别怪我啰嗦。我是看你最近有点太神经大条，好像常常忘了自己是个O似的。我是，以前我说过，让你别老那么在意自己O的性别，但是你也不能，好么彻底不管了是吧。”

“我知道，所长，我记得。”陈新城安抚道，不禁觉得有些感动于是再次保证道，“绝对服从队里的安排，不擅自行动。”

“行了。”王守一说着整了整陈新城本就没有歪的衣领和肩章，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随时保持联系。”陈新城郑重地敬了个礼。

刑警队的罗队长带着一个年轻的刑警开车过来接陈新城，王守一见车到了忙上去打招呼，众人握手寒暄之际，陈新城听到有人喊他。

“陈警官有人找！”

陈新城跟罗队打了招呼就跑过去，见来人是李大为。

自从上次在他家，陈新城表示需要时间考虑之后李大为果真就没有再来找他，只是偶尔发些短信，但也不像之前那样狂轰滥炸。年轻人学得很快，知道怎样松弛有度。但是他不一样。

陈新城再次见到李大为不免心中有愧，他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过要去思考两人的关系，卑劣的中年人只是用这种方式在拖延时间罢了。他想等李大为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见识到更多有趣的人更多彩的人生自然就不会再执着于自己，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冷淡他。

还好这次李大为来并不是来找他要个结果，而是来汇报自己的近况。明明发短信就可以的却要亲自跑来。

“我想见你了。”李大为说，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真诚。“你要出差？”李大为看着现场的情况猜测到。

“嗯，津港有个案子。”陈新城说，也不方便透露太多。

“那我来得真是太巧了。”本来在听说陈新城要离开还有些沮丧的李大为马上转变了心情，“能赶在你出发前见你一面。”他这种总是有办法看到事物好的那一面而令自己保持开心的本领就是让他没有误入歧途的原因吧，陈新城忍不住这么想。他有些心软地揉了揉李大为的头，他那些掩藏起来的失落和沮丧自己是有看在眼里的。

“快点说吧，你来找我啥事。”陈新城催促道，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李大为说，“我一兄弟给我介绍的，据说赚得还不少。”

看来他还记得自己说让他找点正事干的话，陈新城不免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是做什么的？”这时候王守一那边已经在催促他要出发了，陈新城只来得及听到李大为说做什么服务生就打断他并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干的话就匆忙跟着罗队上了车。

李大为站在原地看着警车开走的画面不知为什么有股不安的感觉隐隐在心底攀升。

 待续

       卧室安静得针落可闻，陈新城走进来的时候，李大为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沉默地看着一本书，中年人连忙紧张地看了一眼封面，在发现不是常看常新的那本噩梦之后松了口气。

       刚才的谈话让他此刻心乱如麻。陈新城钻进被子里，年轻人面无表情，仍然着迷地读着手里的书，没有任何反应。

       “看什么呢？”中年人扫了眼书页，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次的书里印的依然是不知名的文字，陈新城历来读中文书都觉得头大，更不可能分出精力去研究外语——如果他愿意分出那么一点儿精力关注，也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让自己密切地关注年轻人的心理状态。

       更贴切地说是精神状况。

       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说：“《实践理性批判》。”

       陈新城这次没有茫然地看着他，而是不假思索地问道：“康德写的？”

       他以为李大为会惊讶于他的回答——毕竟中年人和哲学听起来完全不搭边，德国古典哲学对他来说更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年轻人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回答说：“是的。”

       他继续问道：“看过吗，师父？”

       中年人拿不准他的意思，只是如实说道：“高中的时候听语文老师讲过，有点印象。”

       李大为轻轻叹了口气。

       “这本书里的观点——”他意味深长地将“观点”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神色未明地笑了一下，“很对师父你的胃口？”

       陈新城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年轻人本来应该是想要说点儿别的什么东西。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中年人仔细回想着他还能记起来的只言片语，“尊重人性、自由意志、道德……这些人人都知道，老生常谈的东西了。”

       李大为惊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他静静地盯着自己师父略带茫然的脸，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不是这样。”

       “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不代表大家都喜欢，更不代表人人都会去这样做”，年轻人的声音这一刻充满了惆怅与无奈，“很多时候人们赞颂这样的观点恰恰是因为他们希望有人能做到，但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人不能是自己。”

       陈新城“啊”了一声，然后干巴巴地说：“有时候确实是这样。”

       李大为晦暗的目光轻轻扫过他疲惫的脸，然后目光在书页中的一小段文字之间游移不定。

       “为什么呢？”他轻声感慨着自问自答，目光中还带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怒意，“因为没人能做到，自律永远难于他律。”

       他低下微昂的头，看向静静听着的中年人，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师父，你觉得道德理性更看重什么——动机还是结果？”

       陈新城有些不确定地说：“动机？”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答案有多么的石破天惊，可是年轻人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对，康德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苦涩的嘴角勉强弯起，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密密麻麻的小字，“理性真正的使命是为了让人产生出自在地本身就是善良的意志，而出于义务的善良意志才是真正的道德，才具有道德价值，而这种道德价值不在于结果，只在于意志的准则——这就是他的道德形而上学。”

       中年人不解地问道：“不对吗？”

       李大为面色一滞，这一刻他的脸上闪过一种奇特的纠结神色，就好像他把乐谱背得烂熟，可是最后拉出来的五度音程还是那么的不均匀、不饱满。因为他的手抖得几乎快拿不住琴弓，就算理智上能够分析得头头是道，等到了现实当中也无法演奏出完美的乐曲。

       “对，也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陈新城的额头和鬓角，后者不自然地偏头躲了躲，却没有制止年轻人的动作。

       “因为有些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办法通过结果来判断一个人的动机到底是高尚还是虚伪的，这个时候就要用意志的先天性形式法则来判断，人们需要一个绝对律令，看这个人是否‘自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与怅然，“但是在实践中几乎不可能，因为即使是圣人也不可能保证自己的自由意志永远受无条件的定言支配，行为和行为意志总有自相矛盾的情况出现，甚至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不得不是矛盾的。”

       陈新城张了张嘴，他想了片刻，问道：“那照你这么说不就没人是道德的了？”

       “师父，没人能做到绝对道德的，这只是一种理想情况”，李大为静静地注视着中年人似有所感的双眼，“按照自由意志的客观目的来评价自己的行为是否道德根本就是自寻烦恼，不要用神的标准去要求凡人，知道可以，照做就太傻了。”

       中年人不赞同地说：“和做不做得到没关系，这是严于律已的标准……”

       “啊，很对”，李大为嘲讽地笑了起来，“但是大多数人把绝对的道德律令用来‘律他’了，一般来说道德立法者往往是最不道德的，因为他们永远在要求别人，但如果有人真的被这一套洗脑，质疑自己的行为动机是否道德并且一直耿耿于怀的话，那就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陈新城突然抬起头，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你想说什么？”

       年轻人仔细地打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合上手里的书，一字一句地说：“我在论述为什么那件事不会让我愧疚。”

       中年人回过神来，他有些急切地说：“大为，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师父，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李大为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就好像他在害怕着什么，“但这件事不是我的过错，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要夺走他的生命……”

       年轻人放在另一侧的手紧紧攥起，他停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无比冷酷的、不近人情的结论。

       “他的死与我无关”，李大为抬起头，在中年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闭了闭眼，“所以我说自己永远不会愧疚。”

       不对。陈新城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中年人突然感觉在自己的心灵深处肆虐起了一场永无止境、席卷一切的海啸。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不久之前冬日的海边，成群的、洁白无暇的鸟儿轻盈地在波浪之上扇动着柔光般纯净而又神圣的翅膀，平静地接受着一只无形的、柔曼的手的爱抚，在他的手里是一本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

       “他在最后不信自己的相信，执着地想要相信自己的不信，耻感让他的自我意识彻底崩塌——越是得到爱就会越厌恶自己，越是向往善就会越痛恨自己，可是他终究无法超越不信的一切，他最终明白，那些他曾经认为被自己侮辱的、损害的弱小生灵其实远远比他强大百倍，他自己才是一个比虫豸还要可怜的真正的弱者、懦夫、废物……”

       是的，他无法超越不信的一切……

       “他必须要为自己之前的罪行付出代价，他必须要经受自己之前的不信带来的巨大反噬来赎回痛苦挣扎的灵魂——”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中年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之前问过同样的话，而那时他期待得到的是截然相反的回答。

       他曾经只差一点就把年轻人推进自毁的地狱——他几乎成功了。

       李大为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平静地移开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是。”

       陈新城还想说些什么，年轻人好像看看穿了他的意图，抢先一步问道：“师父，你信他的绝对道德这一套吗？”

       中年人瞬间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他迟疑着说：“倒不是说相信，就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李大为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那接着给你说一下绝对道德的四个层次”，年轻人飞快地扫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对自己的完全义务，第一条就是……不要自杀。”

       陈新城心里一紧。

       “为什么他认为自杀是不道德的呢”，李大为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如果人人都自杀，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再自杀了，也就是说，不要自杀是一种完全义务——人要是违背了它就会陷入完全的自我矛盾和自我取消。”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得出结论，“如果一个人自杀，那么她的行为在绝对律令下就可以被判断为是不道德的，那么我们没有必要为不道德的人而伤神。”

       中年人看向他的眼睛。

       “师父，如果你认为他说的是对的，那么你就不得不认可这一点”，李大为的目光投向镜子里的自己，“一个想要自我毁灭的人违反了道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不值得被拯救。”

       他注意到身旁的人再次无法控制地覆上右臂的伤疤，不过这一次年轻人没有再选择视而不见，而是紧紧握住了陈新城的左手。

       “师父，没能救下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不是你的错，不要再用愧疚折磨自己的良心了”，李大为有些无措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圣人，没有义务去拯救任何一个人，做不到没有义务去做的事和道德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陈新城这一刻震惊到失语。

       “你——”

       他茫然地看着年轻人有些涣散的双眼，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刚才说的一样，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样做没有必要，庸人自扰罢了”，李大为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我们的意志主导不了别人的命运，事情就这么简单。”

       事情就这么简单——多么轻松的、高高在上的语气。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新城心头突然升起一阵没来由的怒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知道在李大为的眼中自己今晚的脆弱到底是有多么的可笑，就好像十多年来他对自己内心的拷问与折磨就是一个笑话，它除了能说明他矫揉造作、无病呻吟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简直是可笑至极。

       中年人突然猛地翻了个身，他背对着年轻人，轻声地说：“早点睡吧。”

       李大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背影，年轻人静静地靠在床头，涣散的视线落在手里的书上，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小声地说：“对不起。”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年轻人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可能我是错的……”

       借着月光，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师父起伏的颈线。

       “没有，你说的都对”，陈新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快睡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大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他有些急切地辩解道，“因为当年的情况我了解的不是很多，我的评价是有点片面，但是如果师父你认可我的想法——”

       “大为，睡觉吧，行不行？”中年人一动不动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别提了。”

       年轻人怔了怔，下一秒他将手里的书轻轻放在桌面上，小声地说：“好。”

       “晚安。”

       陈新城感受到床垫传来波动，他闭着眼，试图将心里的低落和莫名其妙的怒火压下去，但是他越想平静下来，内心就越烦躁，到最后身体虽然十分疲惫，但是却一点儿睡意也抓不住。

       有什么可生气的？

       中年人突然回忆起在他第一次见到李大为在树下抽烟的那天，在那个临近傍晚的时刻，他们在出警回来的路上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你没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么多年。”

       他在那天对年轻人发了脾气，而后者也像刚才一样对自己郑重其事的道歉——他说自己越界了。

       难道现在还是这样？他自己心中的那道界限又到底是什么？

       陈新城睁开眼睛，他迷茫地盯着镜子中那道朦胧的身影。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好像又把他重新拖回了过去那个密不透风的茧房，他以为自己来到了新的家，过去的阴影就可以离他远去，可现实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除了一直以来他以为可以一个人消化的过往在今晚变成了突如其来的重击之外，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该是这样的。

       中年人转过身，从后面抱住了李大为的腰。

       “我的问题”，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不该对你发火。”

       李大为果然没睡，他往自己师父这边挤了挤，小声地说：“不是，是我表达方式有问题，一部分原因是——”

       他无奈地说：“——对当年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

       陈新城没有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只是说道：“我想了一下，你说的都是对的。”

       年轻人闻言苦笑一声。

       “没有，揭人伤疤确实不好，道理大家都懂，不用我多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而且真话总是残酷的。”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说：“不是，其实让人知道真相是一件好事。”

       你当年不是也这么做的吗？心里一个声音小声说道。

       李大为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之前佳佳和刘小莉的事儿师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年轻人这时展现了他优秀的记忆力，“当时两次给我吓得不轻。”

       陈新城不自然地说：“别说了……”

       “当时我太冲动，不该那样对你”，他搂紧了李大为的腰，“真的，大为。”

       年轻人眯起眼睛，他的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李大为迟疑了一瞬，然后转过身将自己的师父抱在怀里。

       “师父，那个女孩儿的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在一片黑暗中，陈新城没有看到年轻人眼中的怒火和自暴自弃般的无奈。

       中年人沉默了很久，他让大脑把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全部变成黑白胶片一样的没有感情的一帧帧静态的画面，他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手臂上的伤疤还在锲而不舍地钝痛的话。

       在李大为沉静的、温柔的注视下，陈新城差点丢盔弃甲。

       在这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深深的裂痕在自己内心中慢慢推进，渐渐变大、变深、变宽，呼啸的冷风穿透他的身体，刺耳的风声一直在重复着一句他视而不见十多年的冰冷事实——

       你自诩有罪，又声称无罪。

       他不敢面对的，不只是那一条从自己手中坠落的生命，他用那道自欺欺人的道德律令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伤了个遍，家人、同事、朋友，还有他最爱的人……

       中年人静静地看向李大为，四目相对的一刻，插在心头的鲜血淋漓的手术刀带着蒸腾的热汽无声地沉入水底。

       他没勇气再解剖自己第二次。

       “没有……”陈新城把自己的头埋进年轻人的胸前，“没有隐情。”

       他感觉到李大为的胸膛有一瞬间变得僵硬，就好像他停止了呼吸。

       “别对自己那么苛刻。”

       不知过了多久，热气轻拂过中年人的耳边，李大为疼惜地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颈：“师父，你活的太压抑了。”

       他在陈新城的前额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可能你会觉得自己只是在方方面面都比较保守，但实际上只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欲望，你不敢放开。”

       中年人闻着李大为身上隐约传来的苦涩、清冷的气息，体内有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一股巨大而又莫名的渴望瞬间将他紧紧包裹。

       他既恐惧，又沉迷。

       年轻人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过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人要改变自己很不容易，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就更难了”，他无奈地闭上眼，“不过师父，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

       一阵轻柔、有力的旋律在黑暗的空间中渐渐响起，它的降临毫无道理，它的律动没有逻辑，    这一刻，他只知道握紧琴弓，将一切在未来注定要发生的定言埋葬在呼唤过去人格性的永恒循环之中。

       它的主题是自由。

TBC

李大为，为佳佳打她的那个继父的文                      求求

感谢金主爸爸@UneCannelle 

(・ω< )★

李大为这些天感叹的最多的就是警察谈恋爱真的好难。

从小就在新闻或报纸上听到看到一些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边防士兵的，消防战士的，列车长的，还有警察的。这些职业多数都是把自己奉献给了国家和人民，责任重于泰山。在这样的压力下还能去相爱，那的确就是真诚纯粹又感人至深的感情了。

现在轮到了李大为自己，他也只能自嘲又无奈地笑一笑。

那天晚上两个人把话说开，都无法抑制心里的感情，不自觉地就想和对方肌肤相贴，紧紧拥抱在一起。所以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已经相拥而眠，紧紧拥抱着度过了一个夜晚。

但虽然是相拥而眠，却十分单纯和纯粹。李大为只是从背后抱着他，没有抚摸也没有亲吻。他们像两个筋疲力尽的旅人，只想要沉浸在彼此的温度和肌肤相亲的舒适中，单纯又纯粹地互相拥抱安抚，像两只团在一起睡一觉的小动物。

但内心的不安一旦被抚平，人类就在温暖富足的生活中有了新的追求。李大为现在只要一闲下来，就开始不自觉的回味起肌肤相贴的滋味，闭上眼睛，眼前就总是师傅温柔的眼神，丰腴的嘴唇，形状漂亮的饱满肌肉，柔软又有力量的腰肢。他正正好好能镶嵌在自己怀里，抱起来真的很舒服。

可偏偏李大为是个可怜又忙碌的社畜。

为着手头的案子，很多计划都不得不往后放一放。别说和陈新成约会了，现在在所里能不能跟师父见到面都要取决于前一天晚上李大为祈祷的时候够不够虔诚以及层出不穷的案子能不能给一丝薄面。他也想能尽快搬过去和陈新成一起住，但事实是连他自己都经常回不了家，只能在所里的员工宿舍凑合睡。都已经几天过去了，他在陈新成家里的东西还是只有洗漱用品和一套睡衣。

“我还以为只要我和我师父说开了，这甜甜的恋爱就终于能轮到我了呢。”

李大为在外卖盒里的几片菜叶之间挑挑拣拣，头也不抬地和跟他一起加班的杨树念叨，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好像是那个霜打的茄子。

“结果呢？这证明什么？证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李大为终于挑到了一片满意的菜叶子，夹起来放进嘴里。

“之前小一年都等了，还怕这一阵子。”

杨树也是头也不抬地打字。

“等这个案子破了，你就能好好歇歇了。”

李大为耷拉耳朵，“但愿吧！”

“我今天下午去给所长送文件，还真听到点儿消息，你还真有可能感兴趣。”

杨树的手停了停，抬头施舍地给了李大为一个眼神。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李大为来了兴趣，伸了个懒腰，也抬眼看向杨树。

“好消息是啥？”

“你师父现在在跟的那个连环盗窃偷手机的案子，嫌疑人已经落网了，估计明天结案报告一交，他手里的这个案子就算是交出去了。”

杨树说。

“那是挺好。起码他能好好喘口气儿。这几天给他忙的，不是走访就是蹲点，都晒黑了。”

李大为说着，就想到是昨天还是前天，自己在师父出去走访之前逮住了猫，快速给他脸上胳膊上涂了一层防晒霜，太着急了还不小心蹭到他眼镜上了一点儿。结果忘了这防晒霜好像只适合自己的皮肤，涂到师父脸上就油油的。陈新城都多少年没往脸上抹东西了，一点儿都不适应，难受了大半天，回来就揪着狗耳朵一顿训。

“那坏消息呢？”

李大为支愣起耳朵，又接着问。

“坏消息就是，听所长的意思，以及现在全所上下对你们手里那起失踪案的重视程度，你师父八成快要进你们专案组了。”杨树也抻了抻腰背和肩膀，“现在所里人手不够，肯定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的。”

李大为挠挠头。

“那也不能算坏消息吧，起码每天能见上面儿了。”

“真的？”杨树挑了挑眉毛，“你跟高所还在一个专案组呢，这几天你一共见过他多少面？这活儿是个大活儿，估计你师父得比这几天还忙呢。”

李大为一边听着杨树的话，一边渐渐变得满面愁容。

“你说得对。不过这事儿调查到现在，其实也算挺奇怪。全国失踪人口这么多，光一年就能失踪一万来人，这里头有大人有小孩儿，有走失，拐卖，被害，但也有自己走的。咱们派出所也没少接失踪的报案。咱们这回的案子，失踪人成年，智力正常，且没有留下遗书，但咱们的调查都快赶上刑事案件了。这事儿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

杨树听着他说，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他，静待下文。

“后来，越调查越觉得不对劲了，”李大为接着说，“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几年前是一个传销组织的窝点。那个传销组织埋得深，当年是出了一个意外事故，器材保管不当造成起火，才被警方发现然后打击掉的。那儿都已经是个废楼了，这么些年，也没人把那楼扒了重建。那女的去那儿是干嘛去了呢？她的社会关系也很奇怪，我们在她家里人说她常去的地方进行了大面积的走访调查，得到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杨树点点头。

“这确实很奇怪，尤其在咱们辖区，确实奇怪。”

平陵，尤其是八里河，其实治安环境一直不是很好。

他们在的地方属于城乡结合部，近几年才因为城市扩大建设需要被划归到城市范围里。虽然也盖了楼房修了马路，但人民群众还是农民思维，并算不上有多现代。

但正因为根深蒂固的农民思维，这儿的居民才大多留有很强的宗族意识，有的村子一村人都姓一个姓，都是一家人，会有一股很强的凝聚力。一旦这股凝聚力没有得到好的引导和利用，就会滋生黑恶势力，比如之前曹建军和杨树办的那起案子，还有为着谁家的狗咬了谁家的鸡，东边西边打起来，直到了公安都不得不介入的程度。

可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里生活的人很少有社会关系模糊的情况。

他们大多都属于某个团体或家族，社会关系清晰明朗，这才是大多数的情况。

所以李大为才会觉得很奇怪。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是简单的人口失踪。”

李大为说。

“而且肯定不止我这么觉得。所里为这事儿建立专案组，是高所的主意，也是所长的允许。高所他们干刑侦干了那么多年，嗅觉都很灵敏，肯定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才会用这么多人力物力去查。”

杨树点点头。

“还有一件麻烦事儿呢。”杨树感慨，“现在张警官在党校学习，咱们所算是损失一员大将。如果他在，可能能提供新的调查方向吧。”

李大为听了，深深地点头。

虽然张志杰这些年一直在干社区，看起来和刑侦毫无关系，但从前主抓刑侦的副所长高潮是张志杰的徒弟，现在刑侦专业优秀毕业生赵继伟也是张志杰的徒弟，王守一能把刑侦专业的人才通通扔去张志杰那儿让他带，也足以说明看着笑眯眯毫无攻击性毫无棱角的人其实是个多有能力的扫地僧。不说赵继伟，就说已经成了老警察了的高潮，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去问张志杰。

“说到杰哥，最近怎么不见伟伟呀？”

李大为问。

“他这两天忙啥呢，你知道吗？”

“张警官走了，社区这一块赵继伟走不开。”

杨树答。

“之前挺多事儿都是赵继伟跟着张警官去办的，现在张警官走了，如果直接换人去办，事儿就办夹生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私拉电线的事儿？”

“记得啊。怎么说怎么不听，就跟如果真着火了烧不着他们家似的。”

“这事儿还磨叽着呢。消防队那边强制执行也不管用，你今天给那电线拆了，人家明天就又拉出来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李大为叹气。

“伟伟也够糟心的。”

“谁说不是呢。”杨树耸耸肩，“全在向生活妥协啊。实在是打不过人家。”

李大为点点头。

“我现在啊，就祈祷着，这个人口失踪的案子不会牵连出什么危险的大案子来。咱们和和平平，虚惊一场，把人安安全全找回来，咱们也能踏踏实实过咱的日子。”

杨树嗯了一声。

“诶对了，我还一直没找着机会问，”杨树再次看向李大为，“你在刑侦大队的时候到底怎么了？你回来，除了你师父的原因之外，是不是也有刑侦大队那边的原因？”

李大为听到这个问题，略微愣了愣。

他已经回来几天了，工作几天了。专案组里的人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没工夫问他什么，之前所长找他谈话，重心也在陈新城，再往前，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去找陈新城的时候，陈新城看出了他不愿意多说，所以也就没问。

算起来，杨树还是第一个直白地问他在刑侦大队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

李大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我说不上来。”

他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模糊的方式来解释。

“我觉得咱们派出所的人都挺真实的，看得见摸得着，脚踩在地上。”

李大为在办公椅里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但刑侦大队那边，我说不好。他们没有给我一种，让我能信任的感觉。”

李大为抠着手。

“所以那段时间我就特别想我师父。特别想。”

他看了一眼窗外，深夜的八里河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在刑侦大队工作的时候，他度过了太多难眠的夜晚。他对着手机微信的联系人列表发呆，却不知道该点进哪个对话框，点进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宿一宿地熬过来。

“我回忆当初刚来八里河的时候，多没心没肺，那会儿我啥都不往心里放，也不怕得罪人，我怎么开心怎么来。我有时候也知道自己招人烦讨人厌，我也知道我不该老是在我师父耳朵边上嘚嘚嘚的没完没了。但我师父他就长了一张不会发脾气的脸，你知道吧，在他面前我就总想任性。我的确想讨好他，讨他欢心，但有时候也想任性。现在再说这话肯定是有点儿奇怪，但他就好像我家长一样，无论我做什么，他总能给我兜着。”

李大为缓慢地说着，一边回忆一边说。

“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那么掏心窝子的好。直到刘小莉的事儿我才知道，他不只是对我，他对谁都好，他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唯一有的那点儿私心，都用在我身上了。怕我吃亏，怕我受罚，我在小黑屋里还没怎么样呢，他在外头都快急死了。”

说到这儿，李大为笑了笑。

“我能不想他吗。我怎么能不想他啊。在刑侦大队的时候，只要我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他。我做梦都想赶紧结束任务然后赶紧回来，我就想待在他身边。我哪儿都不想去。”

杨树沉默地听着。

李大为看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其实他已经回答了。

只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

刑侦大队并没有让李大为感觉到可信。

李大为这个人只是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心里想的事儿并不比别人少。这一点和他走的近的人都知道，陈新城知道，杨树赵继伟他们也知道。

更何况在八里河工作了一年多，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心里就更能藏得住事儿。

李大为说高潮在刑侦方面有极其敏锐的嗅觉，但其实备受高潮喜爱的他自己在这方面的嗅觉也堪称灵敏。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

杨树听了他这些话，就知道，他离开刑侦大队，除了他离不开陈新城之外，还有他不得已的原因。这个原因和刑侦大队的某个人有关，鉴于之前岳威的案子，李大为和罗队合作过，那次没有出问题，那么这一次更有可能的就是联合行动中另一个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里面有人出了问题。

而李大为不肯明说，也一定有他不肯明说的理由。要么是时机不到，要么是事情本身难以启齿，总之李大为的态度明确，在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之前，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但陈警官也没问过他这些事儿吗？杨树自己默默地想，陈警官心思缜密，心细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又一向对李大为的事儿很在乎。难道他也一句都没问过吗？

不过话聊到这儿已经是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于是两个人自然而然地终止了话题，杨树接着看监控，李大为起身去把剩外卖丢掉。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杨树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杨树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守一的声音。

“哎所长。”

杨树应声。

“现在所里都谁在呢？”

王守一的声音有点焦急。

“我，李大为，指导员…”

杨树又报了几个人名。

“这样，”王守一听完，下了命令，“让指导员留下看家，你现在就带着其他人到一个地址去，你找张纸，把地址记好。”

“是。”

杨树一头雾水，但赶紧拽了张便利贴过来记下了王守一说的地址。

“咋的了？”

李大为扔完垃圾，回来就看到杨树捏着张便利贴正往外走。

“你去开辆车吧，”杨树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便利贴，“来活儿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李大为远远地就辨认出了陈新城也在。

虽然在场的警察不少，都低着头在忙碌，手电筒的光又乱又不够明亮，但李大为还是一眼看到了陈新城。

“来了？”

高潮一边用手背抹着鼻尖，一边走过来。

“高所。”

众人打招呼。

“大晚上折腾过来一趟辛苦了。”高潮抬手指向一个地方，“去那边儿领把铁锹，过去帮忙一块儿挖。咱们接到了实名举报，有人在这个位置埋尸，时间和咱们这回这个失踪人员，张玥，失踪的时间相吻合。大家辛苦一下，努把力，争取把尸体找出来。”

“没问题高所。”

“是！”

大家三言两语应和着，就纷纷去拿工具了。

车往这儿开的时候，孙前程就猜，往这么个荒郊野岭去，还专把指导员叶苇这个女同志留在家，估计就是要挖坑。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李大为拿了工具，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找陈新城。

“您怎么也来了？您今天不是不值班吗？”

在陈新城附近找了个地方开挖，李大为一边干活儿一边问。

“今天手机那个案子，嫌疑人不是刚抓着吗。”

陈新城也是头也不抬地干活儿，分出点儿心思来回应李大为。

“本来到家就晚，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所长在微信群里问了谁还没睡谁能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过来搭把手。”

李大为啧了一声。

“就您这颈椎腰椎，这种活儿就别往前冲了吧。”

陈新城知道李大为这是心疼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接茬，接着干活儿了。

挖土是费体力的事儿，李大为也就没再说话，专注地干活儿。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大为感觉自己腰快断了，已经在琢磨周末和师父一起去扎针灸了的时候，杨树突然大喊了一声找到了。

一时间大家就都往杨树那儿聚。

李大为离得近，两步跨过去，打着手电筒往坑里看。

杨树已经跳进去了，正戴着手套去解开装着尸体的蛇皮袋。随着袋子打开，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从李大为的角度，只能看见里面的长头发。

这些民警只是来帮忙的，处理尸体还要市局痕检科和法医科的专业人士来，于是他们就又纷纷退开，给专业的腾位置。

去还了工具之后，李大为在稍微远些的地方找到了靠着树干休息的陈新城。

这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隔着同样的距离，不仅能看出轮廓，也能看出脸来了。

“是你们失踪案那个人吗？”

陈新城见李大为来了，就问了一句。

李大为一边接着往师父身边走，一边摇摇头。

“不知道。烂成那样，也没仔细看。不过我扫了一眼衣服，感觉不像是张玥。”

陈新城点了点头。

其实他已经很困了，强撑着精神靠在这里等，浑身上下都已经透着一股疲惫。

“师父喝水吗？”

李大为从衣兜里掏出一瓶小瓶的果汁。

“喝两口精神精神，咱回家了。回家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睡。”

陈新城迷迷糊糊地接过果汁。

“你不回所里了？”

李大为差点笑出声。

“回啥呀，天都亮了。再说就您这状态，我哪儿放心您开车。走吧，我跟您一块儿回去。”

李大为牵起陈新城的手，和他一起往外走。

TBC.

如果有违背自然规律和常识见谅

这是胡雨走后的第十天，他还没回来。

“他不会背着你跑了吧。”刚刚又经历一次水刑的李大为刚刚顺通自己的呼吸。

李大为看得出Jack很急，他自己也急，他甚至希望自己在胡雨找到小豆子之前就死在这里，这样就不会拖累任何人。

“你看看这双手，多好看啊，要是毁了，就可惜了。”Jack把李大为的手腕处的绳子又紧了紧，又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紧紧缠上去。

“不可惜，你的秘密，都是我拿这双手传出去的。你的生路，也是我拿这双手断的。”

“你啊，有这个耍嘴皮子功夫，再看一眼你这双手，白嫩细长，骨节分明。一会儿，这双手肯定会鲜血淋漓，非常难看。”

“你也再看看你自己的手吧，全是老茧，又粗又厚，还那么丑。不过等你被抓了，给你副银镯子，说不定会好看些呢。”

Jack讨厌李大为的笑，她觉得那是胜利者的嘲讽。无论他用什么酷刑怎么凌辱他，无论李大为有多虚弱，无论他多少次撕心裂肺的惨叫，可他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哪怕她Jack经历的那么多，现在也总是心里发毛。

Jack连扇了李大为几个耳光，“呵，硬气啊，挺好，记得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你这双手，一会就全是血了。你不这样，我还舍不得呢。”

“哦，是吗？我通知我的同事们抄你的家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Jack拿着根比织毛衣针还粗且很锋利的钢针一步步靠近李大为的手，一根钢针插进他指甲下面，他差点疼的哭出来，又硬生生忍住眼泪。

十指连心，这种疼直击心脏。

“很疼吧，把密码告诉我，你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见没回答，Jack又拿出一根钢针，不紧不慢的扎进李大为的指甲缝。

指甲缝一次又一次传来刻骨铭心的疼，挂在刑架上的人发出一阵阵压抑过后的闷哼。

直到一只手的五根指甲都扎上了钢针，科莫多停手。李大为浑身被汗浸湿，面色呆滞，嘴唇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Jack拍了拍他的冰冷的脸颊，“怎么样？欣赏欣赏你自己的手？”科莫多拨弄着那五根钢针，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地加重着李大为的痛苦。

“一般吧……你可千万不能……开美甲店。”李大为有气无力。

“密码。”Jack已经快要发疯。

“那你过来些，我没力气。”李大为勉强抬起头，靠在十字架上。

Jack把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李大为张口就咬了下去，死死咬住。Jack狠厉的击打他身上的伤口，李大为就绝不松口，直到真的没了力气。

李大为吐出去嘴里的血，咒骂了句Jack，还说她怎么连血都是臭的。Jack捂着受伤的耳朵，气急败坏，拎起鞭子朝李大为耳廓也来了一下。

又是接连不断的几鞭子过后，Jack又拿起钢针对着李大为另一只手比划。

死活不开口的后果就是李大为的十根手指都深深的插上了钢针。

Jack换了几种方法折腾他，钢针就那么插着，挑战他脆弱的神经。到这一轮的清醒剂失效，Jack也累了，拧了个什么开关，十字架倒转过来。李大为头朝下挂在那，有血顺着脖子流下去，眯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又过去过久，李大为就觉得自己头晕的不行，又被转过来。

照理打了清醒剂以后，Jack捏住一根钢针，转了转，直到李大为抵挡不了发出声音，他一把拔掉钢针，十根针都被拔出去的时候，李大为也还算松了口气。可考验还在后面，Jack拿了把钳子，发出诡笑。

“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指甲都拔掉，会不会更疼一些。”

“那你把你自己的拔了试试呗。”

大拇指的指甲被连根拔起，一瞬间要命的疼痛让他甚至都想让Jack干脆把他的手剁下来。

十片指甲脱落，Jack把他们都收起来，叠在信封里。信封很快被血染湿，Jack看了李大为一眼，李大为没看Jack，而是盯着自己的手，很多人都夸过这双手好看的。之前夏洁还老是张罗着要给他做个美甲，什么啊，大老爷们做什么美甲。

现在倒是没地方涂指甲油了。

上次一个女大学生钱包被抢，他追上劫匪把钱包换回去，女孩还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

可现在这双手却已经惨不忍睹。

「好疼啊。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之前手被划了个口子，师父虽然嘴上数落，但还是一直叮嘱他换药。

算了，还是别叫师父知道了，他该心疼了。

师父从来都刀子嘴豆腐心。」

指甲还会长出来的，李大为安慰自己。

他现在就像一台已经濒临报废的机器，却不得不一直运转。

他有些想师父了，太疼了，以前师父老是会护着他的。

“这是咱爷俩的事。”

“谁敢动我徒弟一根手指头，就是我陈新城的仇人。”

“他自己没徒弟啊，非得用别人的徒弟。”

“我来处理。”

不知道师父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到时候还得哄他。

如果到时候自己还活着的话。

齐涛收到李大为的指甲的时候，距离李大为被抓过了二十天。

齐涛不敢把东西给陈新城看，也不敢不给他看，这是目前唯一和李大为有关的消息，齐涛看着都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也很疼。

之前在监控里偶然看见了胡雨，尽管下一个街区的监控就不知所踪，但现在结合排查之后锁定寄出点的大概位置，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展。

严密排查以后，尽管缩小了范围，但也还是不知道具体位置。信纸有些发霉，齐涛推测现在他们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可那一片底下建筑本就不少，还有很多违规搭建没有备案的地方，如果不能一举发现Jack藏身之地。打草惊蛇以后，她很可能杀了李大为然后逃窜。

他们现在还需要一些信息。

我居然在abo世界中这么认真的搞纯爱，我有罪。

第十六章

教学楼下面围了很多人，人声嘈杂。警察在拉警戒线，陈新城抬头去看，见顶楼的窗户上映着个人影。陈新城紧张得喘不上气，好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心脏一般。

那个人是李治。他告诉自己。

窗户破碎了，一个身影掉了下来。

穿着警服的李大为站在像是学校楼道的地方，背后是半身高的窗户。

“师父，你明明答应我下班后等我一起的，为什么食言？”

“师父不是有意的。”陈新城明显觉得心慌，没来由的觉得要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你骗我，你就是想逃避。”李大为说着身后的玻璃突然破碎，他后仰着向外倒去。

“不要放手啊！”在那个小区、那栋楼的天台上，陈新城右手死死抓住一个轻生的女孩。他的胳膊在楼檐上磨出了骨头，蚀骨的疼痛让他难以坚持，“不要放弃。”这话像是说给女孩也像是说给自己。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变成了李大为，他被吊在半空冷静地看着陈新城。

陈新城忍着痛咬着牙最终没能抓住李大为的手。

学校的教学楼下，人声鼎沸，警察已经拉好了警戒线。陈新城抬头看着顶楼窗户上映出的人影。寻死的是个叫李治的学生，一个人跟自己说道。他听到自己道了谢，然后剥开人群想要靠前一些。

突然人群哗然，“咚”的一声有什么掉在地上。陈新城挤到事故中心，看到在一摊血液中躺着的满脸是血的李大为。

“不！”陈新城大叫着坐起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背心已经湿透。他急速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他以手紧捂着心口一边大口吞咽着口水。待呼吸稍微平复才去拿手机看时间。距离自己设置的闹钟还有半小时。陈新城顿觉身心疲惫，费力地爬起来去厕所泡了个澡清洗了一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上班。

打开门就看见李大为闪着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大小眼一脸讨好的笑容，双手举高到头的两侧。

“这么早就去上班啊，还没吃早点呢吧？”李大为笑呵呵地说，他手里拿着的是包子和豆浆。

陈新城皱眉瞪了他一眼，李大为马上会意侧过身给陈新城出来的空间。

陈新城锁上门后没再搭理李大为径直向外走去。李大为赶忙跟了上去，“这早上不吃早点可不行啊，容易……”

“你手没事了？”陈新城撇了眼李大为的左手问道。

自觉被关心了的李大为开心道：“包子又不沉。”

陈新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直到走到车前车门被身后的李大为按住时才无奈转身去看他。

“你不会一整晚都在门口守着吧？”陈新城问。

“那哪儿能啊？我算好时间过来的，你看包子还是热乎的呢。”

陈新城提一口气想骂却又骂不出口，他不得不承认在开门看到李大为的那一刻，他因梦而产生的焦躁才得以平息。他拍开李大为的手将车门打开，“别碍事，我还得上班呢。”

“那你把早点带上。”

拗不过李大为，陈新城只得收下了李大为的投食，这才得以关门，启动汽车奔向派出所。后视镜里是冲他挥着手扬着灿烂笑容的李大为越变越小的身影。

对于那个连环杀人案陈新城有了新的想法，这几天在跟王守一简单汇报之后就频繁往刑警大队跑，和负责这起案子的刑警罗队长进行交流。对于陈新城提出的新思路，罗队长觉得虽然逻辑都对得上但是缺乏支持的证据，他们会尝试着从这个方向去调查看看。

这一天陈新城从刑警队里回来已经很晚，到家的时候发现有个人蹲在自家门口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李大为。自从那天被送早餐开始李大为是两头堵他，使他不胜其扰。这会儿看见他更感烦躁，于是拿脚踢了踢他。

李大为迷迷糊糊抬起头，在看清陈新城后立马站起身换上清爽的笑容，“陈警官，你回来了。”

陈新城上下打量了他，见他因起身太猛站不稳而靠在墙上，身上是简单的T恤短裤，脸因暑气而微微泛红，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的气息。

“进来吧。”陈新城开了门说。

把李大为安排在餐桌上坐下，陈新城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棍儿递给他，然后打开了空调。

李大为接过开心地拆开包装吃了起来。他在外面等了好久，感觉整个人都快蒸熟了。

陈新城没有坐下，他站在桌子旁看着李大为吃完才说道：“李大为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啊？”刚刚还被温柔对待的李大为突然被怼得措手不及。

“我不是说了让你给我点时间吗？你天天老跟着我算怎么回事？”陈新城烦躁地说。

“我这不是想趁热打铁……”见陈新城脸色不善李大为赶快改口，“我怕别人把你抢走。”

陈新城被气笑，“李大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还真当我这老头有多少人惦记呢。”陈新城说着又有点不解气地用手指戳了戳李大为的额头。

“你不老！”李大为强硬道，“而且，你那么好。”

“行行行！”陈新城赶快打断他，怕他后面又要跟一大串表白他的老脸可撑不住。

“李大为，你找点正事干吧，别老跟着我。你得给我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