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欢】冷香梅下倚孤鸿(十五)
(十五)淡然掩去昔年骨 伤心暗埋旧日情
冷香小筑外,梅林深处,李寻欢以飞刀为锄,慢慢将已刻好的木雕,以鲛绡相裹,埋于梅花树下,望着那一抔新土,暗暗神伤。
自那日在冷香小筑醒来,他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也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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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淡然掩去昔年骨 伤心暗埋旧日情
冷香小筑外,梅林深处,李寻欢以飞刀为锄,慢慢将已刻好的木雕,以鲛绡相裹,埋于梅花树下,望着那一抔新土,暗暗神伤。
自那日在冷香小筑醒来,他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也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昔日的冷香小筑,华丽典雅,梅香竹翠,兰幽荷盛中,彩蝶飞舞,小桥流水中,红鲤碧波。
可如今,梅香不在,翠竹枯黄,兰草已谢,荷叶凋凌,小楼已旧,雕栏斑驳,寒风吹过,荒草凄凄。
李寻欢不明白,半年前他来时,这里明明还不是这样,怎么一夜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再去想,他只想守在这里,守着他现在还能守着的,因为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失去这一切……他太累了。
林外又传来林麻子的叫声,李寻欢看了看周遭的一切,慢慢步出梅林。
林麻子一看到他就道:“小李爷,昨天那个黑衣人又来给您送酒了。”
李寻欢点了点头道:“人呢?”
林麻子道:“把酒放下,人就走了,酒给您放在您房里了。”
李寻欢听罢,又自点了点头,慢慢往冷香小筑走。
那日醒来,他就已经在那里了,他不知道是谁的意思,他也没有问。
冷香小筑,他从小长大的住处,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十年归来,所有人都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一笔一墨都没有动过地方,可是,只有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桌子上的酒坛,他没有看到过送酒的人,但是,他知道这是谁送的。
慢慢打开,酒香四溢。他自称酒鬼,自以为喝遍天下美酒,可这酒,他以前从来没有喝过,他并不好奇,必定天下之大,岂是他李寻欢能尽然知晓的?
他并不急着喝,闭上眼,细细的嗅着这酒香,明日就是他说的,三日之期了,他相信,他会把龙小云给他带回来。
他似乎在无意间,亏欠了他很多。
二日清晨,他不只带回了龙小云,还带来了孙小红。
小孩儿的脸有点脏,衣服也破损了,耿着脖子,侧着脸,不看李寻欢,李寻欢却是开心的。
他顾不得其他。
上前一步,半蹲下身,抚着龙小云的肩道:“小云,这几天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龙小云冷哼了一声,扭过头来,看着他道:“李寻欢,你不用假好心,我爹娘都死了,这里都是你的人,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你不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李寻欢微微低了头,唇边滑过一丝苦笑道:“小云,我知道你恨我……”
李寻欢话未说完,龙小云已道:“对,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李寻欢抬起头看着他道:“你愿意恨就恨吧,但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龙小云大声道:“我不需要,不需要你假好心,你滚,滚……”说着猛的一推,李寻欢半蹲的身子不禁一个趔趄,一旁杨戬忙扶住他,轻叹了口气。
孙小红上前拉住龙小云道:“小云,你不能这么对你李叔叔。”说罢又向李寻欢道:“大哥,我先带小云去洗洗。”说罢忙拉着小云去了。
李寻欢望着二人的身影,眼中是浓浓的懊恼和无奈。
杨戬轻轻拍了拍他道:“别着急,会好的。”
李寻欢转过身来,轻轻笑了笑道:“多谢你把他带回来,这份恩情,寻欢记下了。”
杨戬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记在心上。”
李寻欢道:“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我是真的谢你。”
杨戬笑道:“如果真的谢我,以后就不要再说'不想看到我的,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了。”
李寻欢听罢,微微一愣,随之叹了口气道:“我是为了你好。”
杨戬摇头道:“我不需要。”
李寻欢望着他,轻轻点头道:“好,以后不会再说了。其实,我知道,我说了也没有用。”
杨戬笑了笑道:“看来你还不算糊涂。”说罢又道:“龙小云我虽然帮你找回来了,可是并没有帮你管教他,因为我想,你不会愿意让我插手。还有孙小红,我看到她在找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她给带了回来,我想,也许,她能帮你带带龙小云,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寻欢摇头道:“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杨戬笑道:“那就请我喝酒吧!”
李寻欢听罢,笑了一下道:“我怕我的酒,入不了你的眼。”
杨戬笑道:“我前两日,不是给你送了酒吗?”
李寻欢也自笑了道:“你那不是给我的吗?我已经喝光了。”
杨戬摇头笑道:“不愧为六如公子,果然贪酒如命,你的身子好点了吗?”
李寻欢道:“本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失了内功,一时的不适罢了。那日,谢谢你送我回来。”
杨戬望着他道:“你想过吗?没了内功的小李飞刀就不是小李飞刀了。”
李寻欢慢慢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一边向杨戬道:“坐!”
杨戬坐下身来,一旁的哮天犬抱着一坛子酒蹲在了杨戬身边,杨戬将酒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轻轻摸了摸哮天犬的头,李寻欢看着他们主仆的互动,心下虽然诧异,却没有说话,只接着刚才杨戬的话道:“那就让小李飞刀从此在江湖上消失吧,没了这一身功夫,我也落的轻松了。”
杨戬叹道:“真的轻松吗?江湖上想杀你的人,大有人在。如果他们知道你住在这里,而且没了一身内功,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李寻欢笑了笑道:“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如果,他们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下手,那也只能说明,这是我李寻欢的命。”
哮天犬一听道:“你不能有事,你的命就是我主人的命。”
李寻欢听罢,一愣,杨戬拿扇柄,轻轻一敲哮天犬的头道:“闭嘴。”
哮天犬翻了翻眼,闭上了嘴。
杨戬又道:“你觉得这些人,会和你讲江湖道义?杀了你,就是他们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不会放弃的。”
李寻欢慢慢站起身来,轻叹了口气道:“我李寻欢本已活够,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江湖杀戮,刀头舔血的日子,我已经腻了,如果……”
哮天犬听罢,跳了起来道:“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命,可我主人在乎,你每次出事……”
杨戬起身,走到哮天犬身边,重重的打了他的头一下道:“闭嘴。”
哮天犬看着他道:“主人,上次在河边你为了救他,差点……”
杨戬怒道:“闭嘴,听到没有?”说罢叹了口气又道:“你先回去吧。”
哮天犬委屈道:“主人……”
杨戬眉头微皱道:“回去。”
哮天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着哮天犬出去,杨戬向李寻欢道:“你别听他胡说。”
杨戬一言说罢,李寻欢却望着哮天犬出去的方向,久久不言。
良久方慢慢转过脸来,望着杨戬道:“那日的事,我记得的。”
杨戬听罢一愣道:“你记得?记得什么?”
历霜花骨似已凋,岂叫温情落天涯?
基友大头菜,在晋江开了金古温拉郎乱炖同人文,目前在写的有:
1.当李寻欢与东方不败灵魂互换
CP:李寻欢/东方不败,圣父/魔头
我:天雷中还有那么一丝丝合理,若非李寻欢这样悲悯天下的人,也包容不了顶级魔头想当相夫教子小女人的诡异心理。
2.当顾惜朝与花满楼灵魂互换
CP:花满楼/无情 身残志坚者的惺惺相惜
我: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儿好磕,但使得咱们认识的初心CP哩?戚顾、陆花哩?
3.当慕容复与陈家洛灵魂互换
CP:峰复,
我:初心CP,可以
4.当张无忌与苏梦枕灵魂互换
CP:还不确定,看中的就是医术高绝与重病缠身
我:感情张教主是个工具人喽?纯良优柔/果决强硬...
基友大头菜,在晋江开了金古温拉郎乱炖同人文,目前在写的有:
1.当李寻欢与东方不败灵魂互换
CP:李寻欢/东方不败,圣父/魔头
我:天雷中还有那么一丝丝合理,若非李寻欢这样悲悯天下的人,也包容不了顶级魔头想当相夫教子小女人的诡异心理。
2.当顾惜朝与花满楼灵魂互换
CP:花满楼/无情 身残志坚者的惺惺相惜
我: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儿好磕,但使得咱们认识的初心CP哩?戚顾、陆花哩?
3.当慕容复与陈家洛灵魂互换
CP:峰复,
我:初心CP,可以
4.当张无忌与苏梦枕灵魂互换
CP:还不确定,看中的就是医术高绝与重病缠身
我:感情张教主是个工具人喽?纯良优柔/果决强硬不好磕吗?
大头菜:也不是不能考虑,关键写这个就是想让苏楼主健健康康搞事业,张教主被动登基
大头菜灵感枯竭,让我推荐。
我:杨康/杨过,CP靖康怎么样?
大头菜:我吃靖蓉、过龙,编辑不让BL里夹BG
我:石破天/狄云,看谁都像好人/看谁都像坏人
大头菜:连城诀太伤我
我:王动/叶孤城,脏懒佛系/洁癖野心家
大头菜:冷门又邪门
我:你一个写拉郎的怕什么邪门
我:雪山胡斐/外传胡斐,CP婓凤
大头菜:这不成了女婿/岳父?突破不了伦理璧
我:你不来我来!
【戬欢】朝如青丝暮成雪(九十三)
追妻火葬场戬X老狐狸聋哑欢,每集都会有字数不等的彩蛋~
现代,OOC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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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上的解雇信,李寻欢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杨戬。
为了八妹的事,杨婉妗大发雷霆。
李寻欢被叫去她办公室时,正好敖寸心来找杨戬谈公事,于是说好的“你全程当什么也听不见就好了,我会糊弄过去的”,终究由李寻欢一个人承担了所有,他又没有辩解的资格,用手机语音转文字有一两秒延迟时间,能追得上高层们三司会审般的进度,已属不易。
杨戬被罚当年的所有奖金,三年不得评升。这样的惩处其实没有什么效用,实际上大部分的责任都由李...
追妻火葬场戬X老狐狸聋哑欢,每集都会有字数不等的彩蛋~
现代,OOC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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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上的解雇信,李寻欢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杨戬。
为了八妹的事,杨婉妗大发雷霆。
李寻欢被叫去她办公室时,正好敖寸心来找杨戬谈公事,于是说好的“你全程当什么也听不见就好了,我会糊弄过去的”,终究由李寻欢一个人承担了所有,他又没有辩解的资格,用手机语音转文字有一两秒延迟时间,能追得上高层们三司会审般的进度,已属不易。
杨戬被罚当年的所有奖金,三年不得评升。这样的惩处其实没有什么效用,实际上大部分的责任都由李寻欢背锅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维护你那个兄弟吗?”
杨戬找到敖寸心,二人吵了起来。
“是他把八妹带走的,怎么能让你背锅?”
“你少生事行吗?!”杨戬忍不住大声说了她一句。
短暂的安静过后,杨戬继续道:“还有老三和老六,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炒掉他们?”
敖寸心道:“他们工作能力不强,自然会被淘汰掉咯。以前在你们自己的公司,有人包庇,你当然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你要奋斗,要晋升,他们只会连累你。”
杨戬第二次叹了口气。
敖寸心挽住他的手臂:“好了,不说了。今晚我请客,你把他们都请来,我向他们赔罪好不好?”
杨戬道:“那寻欢呢?他比你高级,你怎么可以发信给他?”
敖寸心笑道:“发解雇信的又不是我。你要是觉得不对,那……找听心姐姐啊。”
杨戬第三次叹了口气。在第三次叹气时,他转身走出了敖寸心的办公室。
老大二三四五六早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了,除了老大,纷纷提交了辞职申请,说这个做法实在欺人太甚,东家不打打西家,此事不宜久留之类。
老大理解他,所以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他还要改变世界,很需要他人的支持。
另一边厢,李寻欢把怒气冲冲的敖寸心送出去,赶巧杨戬走进来,三人在门口六目相对。
敖寸心气得拉长了脸,李寻欢的脸色却自在而放松。
“怎么了?”杨戬皱眉担心地询问,“你们说了什么?”他已习惯一边说话一边对李寻欢打手语。
李寻欢直接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虽然照片拍得很模糊,一看是就在很远的地方拍完局部放大过的,但不难分辨出照片中李寻欢和八妹的身影,他们正准备上高铁,而糟糕的是那个位置,还拍到了列车的型号。
只要留心,就很容易查出这趟列车并不是把八妹带回来的那趟,顺藤摸瓜,把八妹的下落查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杨戬神色凝重,问李寻欢:“她用这个来威胁你?”
李寻欢无奈地点点头。
杨戬拳头攥紧:“我找她去!”
“呃!”李寻欢情急之下发出一个短促的音,把人拉了回来。他关上门,把百叶窗都关好,才对杨戬打手语道:“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为什么?”不等李寻欢解释,他又已反应过来,“你妥协了?”
他的措词是“妥协”,而不是“谈好”,就像假定了李寻欢会让步一般。
李寻欢白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就这么看我?”的眼神自行体会。
杨戬捉着他的双肩,认真地对他道:“寻欢,我也需要你给我一点安全感。也许你觉得我在小看你,但我确实没有。”
李寻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推开他,李寻欢拿到一点距离,两手握拳,伸出两只小指交叠作拉勾状。
“约定?”
李寻欢点点头。
杨戬揪心叹息道:“这正是我最担心你的一点。让我做点儿什么也好,我不……”
李寻欢抬手堵住他的嘴。他看着杨戬时,目光柔暖得像拂面而过的春风。
数秒后,他亲吻了李寻欢的手,握着这只手,颤声道:“那你们的约定,是什么?”
李寻欢拿起手机,打字给他看:
“我用离开公司,把所有业务交给她管理,换她不再说出八妹的事,还有以后不再生事。”
杨戬摩挲着这只微冷的手,熨帖的感觉漫上心头。
这只手如玉温润,他恨不得拿世上最软熟最细腻的布来擦拭以表尊敬,又用双手裹住。
他紧紧盯着李寻欢的手,真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为了八妹的安全,我保不住你。”
李寻欢宽慰一笑,摇摇头。
杨戬却不禁皱眉,凝视着李寻欢,就像凝视着橱窗外一只被雨水淋透的流浪猫,十分不忍。
从被通知到真正离职,根据劳动合同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李寻欢不着急交接,敖寸心却按捺不住了。
先是派林仙儿出场,因着上次他用开瓶器刺她的脸,林仙儿到现在还怀恨在心,便故意在他的房间里讲五哥的坏话,然后合谋五哥,专门挑了个敖寸心和杨婉妗在场的时候争吵起来。
借此由头,说李寻欢的房间里放的麦克风(语音转文字交流用的)侵犯了其他同事的隐私,强行拆掉了,要断了李寻欢的方便,恶心人。
敖寸心又对李寻欢说,有个紧急的项目交给他,等他熬夜赶出计划书,又说忘了通知这个项目已经交给了五哥管理。
有一次还故意写错了处理方案,想让李寻欢这个哑巴吃哑巴亏,但李寻欢事先向对接的同事书面确认了处理方法,当敖寸心在群里当面@ 人开怼的时候,李寻欢直接甩聊天记录K.O.了。
骚操作就层出不穷,杨戬当然也尽力挡了很多,但始终还是让李寻欢受了气,吃了苦。
而李寻欢回应他的,却还是始终如初识那一天的温柔笑容,一直宽容地对待这些恶意。
有时候杨戬都怀疑,李寻欢是不是唐僧转世,慈悲为怀,头顶都快冒出一圈圣光了。
而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敖寸心收手,而是折磨升级,她竟把一个就要离职的人调去新团队“开荒”。
重点是这支团队的大部分人原属五哥和她自己,都是知道情况的,于是事事不配合他,上线时间又紧,导致什么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沟通解决。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杨戬也能感受到李寻欢睡得不安稳。
刚开始的时候,杨戬先哄他睡着,自己才敢躺下。睡又不能太沉。
因为李寻欢随时都会惊醒过来,开始无法停止的咳嗽。
有时候还会一夜醒来好几次,杨戬给他拍背、顺气,服侍倒水润喉,递喷雾药剂,等待他咳嗽终于完了,还要帮忙漱口、擦嘴。
很难想像这些功夫,铁传甲在过去的二十多三十年间,是怎么坚持做到的。
积攒了好几晚上疲倦,杨戬困到不行,顶着两只熊猫眼上班,天天提神靠冲浓浓的黑咖啡,三杯起步。
而李寻欢更加是身体和精神双重夹击,睡得不好,早上还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工作,不能出半点差错,压力快要把他压成二维平面了。
【戬欢】冷香梅下倚孤鸿(十四)
(十四)再起波澜难静守 斜阳相望落照归
日落西山,哮天犬从外面跑了回来,一回来就问老六:“主人呢?”老六一指房间道:“大圣在给二爷疗伤。”
房中,杨戬孙悟空已听到二人说话,孙悟空收了法力,杨戬忙将哮天犬叫了进来。
哮天犬一进门便道:“主人,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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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再起波澜难静守 斜阳相望落照归
日落西山,哮天犬从外面跑了回来,一回来就问老六:“主人呢?”老六一指房间道:“大圣在给二爷疗伤。”
房中,杨戬孙悟空已听到二人说话,孙悟空收了法力,杨戬忙将哮天犬叫了进来。
哮天犬一进门便道:“主人,你没事吧?”
杨戬点头道:“我没事,李寻欢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孙悟空也道:“快说快说。”
哮天犬道:“林诗音龙啸云都死了。”
杨戬一愣道:“林诗音也死了?生死簿上她不该这点寿命!难道是李寻欢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格?”说罢又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哮天犬道:“龙啸云给林诗音下了毒,龙小云杀了神医梅二,所以林诗音死了,龙啸云在林诗音的棺材里放了毒烟,李寻欢不备,遭了他的暗算,那个假扮林诗音的莫兰,用李寻欢教她的飞刀,杀死了龙啸云,所以,李寻欢现在没事了。”
杨戬听罢点了点头。
哮天犬又道:“那个莫兰杀了龙啸云后,自杀了,她说龙啸云救过她,所以,她一命偿一命。”
杨戬轻轻叹了口气道:“一个青楼弱女子都知道的义,龙啸云却不知道。”
孙悟空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杨戬笑道:“不过是些凡人俗事,大圣不必上心。”
孙悟空道:“凡人的事,俺老孙不管,这李寻欢没事了,你杨小圣是不是可以安心养伤了?”
杨戬笑道:“还要烦劳大圣帮忙了。”
孙悟空一摆手道:“什么烦劳不烦劳的,只要你杨小圣安心静气,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好好把伤养好,俺老孙就算没白费力气。”
谁知不到三天,杨戬又出了意外。
这日,孙悟空正在用法力给杨戬疗伤,杨戬却再次分神,险些被孙悟空法力所伤。
孙悟空已气的跳了起来道:“杨戬,你能不能安下心来,先把伤养好?再这样下去,你一万年也好不了。”
孙悟空虽然及时收了法力,杨戬却依旧被自己的法力反噬,呕出了一口血。
孙悟空看着他,不解的道:“又是那个李寻欢出事了?”
杨戬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一声,换了口气道:“大圣不远千里前来相助,是杨戬辜负了大圣的一番心意了,只是现在,杨戬实是放心不下他,必须前去看一看,改日,杨戬亲自去峨眉山……”
孙悟空一摆手道:“在俺老孙这儿,可不兴那一套,这李寻欢倒真是如你所言,是个多灾多难的,你若谢我,不如哪日度他成了仙后,带他来给俺老孙瞧瞧,俺老孙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杨小圣如此上心。”
杨戬听罢,点头道:“好,若有那一日,杨戬一定带他去拜见大圣。”
二人说定,各奔东西,杨戬带了哮天犬老六辞了杨婵夫妇,直奔山西。
荒山野地里,康老大一见杨戬,忙上前道:“二爷,您怎么来了?您的伤……?”
杨戬含笑道:“放心,有孙大圣帮忙,我的伤已无大碍。
一旁的老六却轻轻一哼。
杨戬心不在此,并没注意,只向康老大道:“你怎么在这儿?李寻欢呢?他又出了什么事?”
康老大道:“二爷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赶来的?”
杨戬点了点头。
康老大道:“二爷放心,李公子没事,他处理完了林诗音和龙啸云莫兰三人的后事,把阿飞当初输给他的内功,全还给了阿飞,所以内力全消,身体虽然虚弱,但并无性命之忧。”
杨戬微微蹙了眉道:“将内功还给了阿飞?”
康老大点头道:“李公子说,就因为他这一身武功,才让他大哥龙啸云自卑自残,继而造成了他的悲惨命运。而且,他也想做回一个普通人。他知道阿飞一直希望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堂。所以他将内功还给了他。”
杨戬轻轻一哼道:“总把责任错处,往自己身上揽,为别人考虑的倒是周全。”说罢又道:“他现在在哪儿?”
康老大向前一指道:“才下山,他身子虚弱,走不快,他说林诗音龙啸云都不在了,龙小云就是他的责任。”说罢叹了口气又道:“李公子虽然这么想,可这个孩子心里恨着李公子,刚才和李公子使性子,不小心掉下了悬崖,我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李公子自责,所以接了一下,让他平安落了地。可李公子不知道,和阿飞还有那个孙小红说,不管这孩子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他。”说罢又道:“二爷,您看,这孩子……”
杨戬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先看着他,别让他走远了。”
康老大听罢点了点头,又道:“李公子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身体也虚弱的很,而且,看样子,他在寻找龙小云,走走停停的,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杨戬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大,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康老大道:“这个不用二爷吩咐,我已经在兴云庄附近置办了一处院子,平时二爷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杨戬点了点头道:“辛苦了,老大。”
康老大道:“二爷说的什么话,和兄弟们还见外吗?”
杨戬轻笑道:“好了,我不说了,老大你和老六带着哮天犬先回去吧……”
康老大道:“二爷,让哮天犬跟着您吧,这样我们也放心。”
杨戬轻一抬手道:“不必了,我就和李寻欢说几句话,放心吧。”
老大听罢,知道不便多言,点了点头道:“那二爷您自己多小心,李公子现在心情不好,若说了什么……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杨戬轻轻笑了,道:“老大是怕我和他打起来吗?”说罢笑着摇了摇头,又道:“放心,他现在这样,想打也打不起来。”说罢,转身要走,却又停下道:“你去阎王那里一趟,告诉他,我要他将龙啸云,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有那个莫兰,保她十世安稳。”说罢方自去了。
哮天犬想去追,被康老大拉了回来,向老六道:“老六,你带哮天犬先回去,我去趟阎王殿,再去看看那个龙小云。”
山路拐角处,杨戬截住了李寻欢,四目相对,二人都没有说话。
天已寒秋,日薄西山。
李寻欢却衣衫单薄,原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的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可他站在那里,却又是那么的坚挺,让人觉得就是雷暴,也不能将其摧残。
无喜无悲的眸子,却莫名的,让人感到深深的悲痛,傲骨凌霜的姿态,却只能让人感到,浓浓的萧索与凄凉。
杨戬的心,狠狠的被刺痛了,慢慢走到他近前,慢慢将他拥进怀里。
李寻欢没有动,没有躲开,也没有靠近,只是站着,人似乎已经麻木了。
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杨戬将他抱紧了些,轻声道:“对不起,我为上次的话抱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刺激你。”
李寻欢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一直在伤害身边的人,伤害关心我的人。”
李寻欢的声音,沙哑干涩,一语说罢,就是一阵咳嗽,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
杨戬轻轻为他顺气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李寻欢慢慢止住咳声,抬头望着杨戬,目光疲惫而苍凉,轻声道:“别再跟着我,让我一个人走吧。”
杨戬看着他道:“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去找龙小云吗?”
杨戬说罢,李寻欢没有说话,杨戬又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能走多远?相信我,回兴云庄去等,我保证,三天后将龙小云给你送回去。”
李寻欢望着他,良久方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一语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立时瘫软了下去,杨戬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飞身而去。
残阳落梅魂欲断,爱恨人已倦!
小欢吸引我的原因:少年感、明媚、飞扬 🥰
李寻欢高中探花,寻音携手庆贺,报喜的红绸纷纷展开。
沉浸在喜悦里的诗音也想为表哥拉红绸,眼波流转,撒娇地望向庆典的主角,面对表妹的请求,李寻欢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答应了。
这个笑,纯粹快乐、没有阴霾,清澈得像一泓甘泉,又比泉水更甜美。
经历巨变前的他......真的好甜 😭
小欢吸引我的原因:少年感、明媚、飞扬 🥰
李寻欢高中探花,寻音携手庆贺,报喜的红绸纷纷展开。
沉浸在喜悦里的诗音也想为表哥拉红绸,眼波流转,撒娇地望向庆典的主角,面对表妹的请求,李寻欢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答应了。
这个笑,纯粹快乐、没有阴霾,清澈得像一泓甘泉,又比泉水更甜美。
经历巨变前的他......真的好甜 😭
(上官金虹/李寻欢)秦淮异客
Summary:襄陵一夜十余日后,流连青楼的李公子迎来位不速之客。
他又感觉到了那种视线,极具压力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视线,时而冰寒刺骨,时而炽热灼人。
这才过了几天?
他近乎迟滞的精神重又抖擞起来,漫不经心地衔走右侧美姬送上来的紫葡萄,半点没碰到那条紧随其后的丁香舌。左侧美姬抽出条柔滑丝巾,按了按他一尘不染的唇角,软声道:“公子,白日里你只看了凤舞与离鸾,今晚,我们姐妹将合鸾——单演给你可好?”
右侧美姬嘟起红红的小嘴儿,道:“是呀公子,论唱,我们是比不过那个扇坠儿,但论舞,若是还比她差了——”她一指不远处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奴家就跳河里喂鱼去。”
左拥右抱的佳公...
Summary:襄陵一夜十余日后,流连青楼的李公子迎来位不速之客。
他又感觉到了那种视线,极具压力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拆吃入腹的视线,时而冰寒刺骨,时而炽热灼人。
这才过了几天?
他近乎迟滞的精神重又抖擞起来,漫不经心地衔走右侧美姬送上来的紫葡萄,半点没碰到那条紧随其后的丁香舌。左侧美姬抽出条柔滑丝巾,按了按他一尘不染的唇角,软声道:“公子,白日里你只看了凤舞与离鸾,今晚,我们姐妹将合鸾——单演给你可好?”
右侧美姬嘟起红红的小嘴儿,道:“是呀公子,论唱,我们是比不过那个扇坠儿,但论舞,若是还比她差了——”她一指不远处灯火辉煌的秦淮河,“奴家就跳河里喂鱼去。”
左拥右抱的佳公子登时笑了:“你喂鱼?是你们这对玉珠儿的倾慕者,扔我下去喂鱼吧。”
右侧美姬柳眉倒竖,凤目一扫大堂中侍立的仆从,轻喝道:“我看谁敢!”
左侧美姬嗔怪地拍了妹妹一下:“李公子说笑呢。”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身边谪仙似的公子,“前日公子用凤凰宝琴,和着君姐姐的琵琶,演的那折红梅记,如白云出岫,珠落玉盘,闻者无不神魂颠倒。燕玉儿去得迟了,只听得一鳞半爪,这两日都觉得余音绕耳,再容不下别的了。”
李公子笑道:“那是君姑娘唱得好,与我何干呢?”
右侧的燕珠儿不屑地道:“她平日里弹唱,也就那样,若无公子的琴音相助,焉能令万人空巷,欲仙欲死。”
燕玉儿又拍了妹妹下,执起玉壶,边倒酒边道:“君姐姐自来了秦淮,正眼看过几个人?公子一曲惊梦,当晚便入了她的香闺,羡煞好多人哩。”
李公子举起碧玉杯,笑道:“那我岂非很危险?”
燕珠儿抱着他的左臂,娇笑道:“公子是新客,许是不知,那徽州的小汪爷纠缠君姐姐快一年了,连个好脸儿都没得。他现下不在,等他知道了,嘻嘻,上个得罪他的,可是扔海里喂王八去了哩。”
李公子放下空杯,作势要起身:“那我还是走——”
两女赶紧按住他,燕玉儿轻轻地揉着他的胸口,燕珠儿也有模有样地跟着揉,笑吟吟地道:“不怕哦,到时我带着网子,撑船捞你去。”
“别。”李公子连忙摇头,“你不捞,我被扔一次便罢;你去捞,我就要被扔三次了。”
三人笑作一团,燕玉儿喘息着道:“公子,你还没应承奴家呢,今晚……好不好嘛?”
李公子笑道:“今晚,你们只怕没空。”
燕珠儿不依道:“谁说的,对公子,我们什么时候都有空。”
李公子笑着看向大门处,主事的燕夫人正满面愁容地走过来,她冲李公子道了个万福,苦笑道:“公子,妾身得跟您借下两个女儿了,汪爷在醉仙楼宴请贵客,指名叫玉珠儿过去献舞哩。”
两女对视一眼,燕珠儿跳起身来,叫道:“不去!凭谁叫也不去!奴今晚只陪李公子!”
燕玉儿皱眉道:“那样妈妈太难做了,不若咱们过去打个转,露个脸便回,可好?”
李公子笑道:“既是贵客,还是莫要怠慢的好,快去吧。”
燕夫人欢喜地道:“多谢公子,啊,妾身还有个女儿——”
燕珠儿嗔道:“妈妈!”
李公子摇头道:“不必了,我今日乏得厉害,喝完这壶玉团春,就回房歇息。”
燕珠儿转怒为喜,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下,小声道:“公子晚上莫栓门哦。”她直起身子,又呵斥众仆,“都用心伺候着,敢有半分怠慢,明儿统统扔河里!”说罢,才拉着满目柔情的姐姐施礼告退,娉娉婷婷地随妈妈去了。
李公子挥退侍从,慢悠悠地喝空了玉壶,方起身往后院而去。此时本该是燕归楼最热闹的时候,偌大的院子却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李公子摸出随身携带的酒壶边喝边走,步子迈得是越来越慢,几息便能到的距离,硬生生被他走了一炷香还要多。好容易到了住处的门前,他收起酒壶,准备开门,门内却忽然伸出只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砰——
袭击者摔上门,隔衣抓着骨肉匀停的小臂就往门上压,还未触及浅灰的衣角,手中便陡然一空,怀中人已脱出掌控。
李公子旋身避过无声无息的一指,双足一蹬,行云流水般后滑数尺,间不容发地让过迅若惊雷的一抓,继而凌空翻身,飘然落入主座的太师椅中。
李公子拂拂衣襟,淡淡地道:“这种欢迎屋主的法子,倒是新鲜。”
不速之客冷哼一声,晃了晃刚到手的酒壶,道:“这种呢?”
李公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呵呵笑道:“更新鲜了。”
客人随手抛开酒壶,顶着屋主冷飕飕的视线摸出一个高肩直身的浅碧琉璃瓶,橡木为塞,蜜蜡完好,里面却只装着约半瓶血红的液体,那视线略一打量,立时变得火热至极,简直要把腊封活生生烧掉。
客人手一顿,本想抛给他细观,但看这情形……他缓步走到主座前,冲屋主亮了亮瓶底,将瓶子谨慎地放置到桌上稍远的位置。
主人暗骂一声,嘴上大赞道:“大德十年,哈刺火贡,这是前朝古高昌的贡品,距今已有百余年……”他咽了口口水,干咳道,“这般美酒,当配和田的夜——”
客人右手一翻,手上便多了只纯白的高足玉杯,杯子拿出之时,黑暗的室内陡然一亮,仿佛多了一轮小小的圆月。
主人乖觉闭嘴,屏息看他将杯子放到瓶边,屈指一弹瓶口,腊封散落,木塞跳出,赤红酒液徐徐注入夜光杯,至半即止。客人塞住瓶口,执起酒杯,递到了主人眼前。
主人凝神细赏,赞道:“其色如丹。”
他轻轻一嗅,又道:“其味甚匀。”
客人轻晃玉杯,熠熠辉光,袅袅香气,杯口云霞蒸腾,炫丽无比。主人看得眼都直了,伸手就想接,客人却适时后撤,让那只纤长的手扑了个空。
主人无奈收手,悻悻地道:“酒价几何?”
这回换客人暗暗咬牙了,冷道:“不必,你留的那一千两,足够了。”
主人欲言又止,尽量委婉地道:“潋潋葡萄酒,千金也难酬,阁下……”他没继续说,但客人仍然觉得头顶凭空砸下八个大字——有眼无珠、暴殄天物。
客人额角青筋一跳,冷哼道:“我的酒,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人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道:“请说。”
客人阴森森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效法那几个珠子坠子,好好伺候下琴酒风流的李公子。”
李公子嘴角一抽:“这个就——”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厮举起杯子,将酒液尽数倒入口中,然后双手一撑扶手,俯身逼了过来。
李公子瞥了眼桌上的琉璃瓶,照这种倒法,也就六、不,七杯,若是拒了这一杯,只剩六杯,一比六……不,不对,如果不接这个,这瓶酒只怕下场堪忧,琉璃易碎,拿到手容易,护住就难了……
他左思右想都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微微垂眸,任男人吻了上来。
(删掉两段,完整版请于ao3搜文名)
上官金虹亲亲手中乌黑柔软的发丝,微微地笑了起来。
本来只是单纯地开个车,压根儿没想过会有后续,必须得感谢@zhuzhumao 的评论勾起了我继续的兴趣,果然火花来源于交流与碰撞,深沉脸:P
【卓欢】9分钟便利店
一切的起因都是楼下便利店没有我想吃的鲜虾鱼板面——!!!(bushi)
门口猴子挂钟叮叮当当响起来。伴随着一声机械女音“欢迎光临”,卓东来抬眼望向门口。玻璃门合页吱呀,门外的寒风就这么灌进来,围着他的脖颈打了两个旋。
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男人走进来。
他抬眸,似乎有些讶异地在门口顿了片刻,随后朝卓东来点点头。来客回手轻轻托住门把,门在他身后发出柔和的低语。卓东来手里的牛奶好像在那一瞬间重逾千钧。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复的了。他也点头了吗?点了一次、还是两次?他是笑着的,还是紧紧抿着嘴?他不知道。在那一刻,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叫卓东来。
他只是用尽可能慢的速度将视线再度转回手中的牛奶盒。默然......
一切的起因都是楼下便利店没有我想吃的鲜虾鱼板面——!!!(bushi)
门口猴子挂钟叮叮当当响起来。伴随着一声机械女音“欢迎光临”,卓东来抬眼望向门口。玻璃门合页吱呀,门外的寒风就这么灌进来,围着他的脖颈打了两个旋。
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男人走进来。
他抬眸,似乎有些讶异地在门口顿了片刻,随后朝卓东来点点头。来客回手轻轻托住门把,门在他身后发出柔和的低语。卓东来手里的牛奶好像在那一瞬间重逾千钧。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复的了。他也点头了吗?点了一次、还是两次?他是笑着的,还是紧紧抿着嘴?他不知道。在那一刻,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叫卓东来。
他只是用尽可能慢的速度将视线再度转回手中的牛奶盒。默然地,他与配料表上第一位的生牛乳对视。
李寻欢走进来。
卓东来听见他的脚步声。清脆的,在大理石地板上坚定敲击的。鞋跟的声音很明显,他穿的是靴子。这个天气,他偏爱那双白色为主,上面缠绕着黑色装饰的人造宝石和皮带的靴子。他习惯在穿这双靴子的时候搭配稍薄一点的袜子,因为他曾经说过这双靴子实在有点太热了。靴子不高,大约只能到他的小腿肚中间,往上还需要一个手掌才能触及膝弯。
李寻欢轻轻咳嗽了两声。冬天炖的银耳雪梨汤润肺,卓东来每次都认真地选好黄澄澄的梨子,用水果刀去皮分块。旁边早就泡好的银耳被倒进砂锅时发出“噗通”的声音。李寻欢坐在桌子边看着他炖汤,在最后放糖时说什么也要放整整三块冰糖。卓东来拗不过,只能叹着气再加一块,把雪梨汤倒进碗里时又忍不住嘱咐李寻欢要少吃糖。
……他的病好全了吗?
便利店不大。这个时候卓东来开始庆幸便利店不大。刚刚在便利店找了几乎半小时都没找到自己需求的东西的时候,他曾经发誓过再也不会踏进这个便利店第二次。而现在他只想感谢这里是市中心,这里的房价很贵,这里的租金很贵。不然这个便利店不会这么小,小到中间只有一个货架,小到现在李寻欢就在他左手边不过两米的位置。
他在纠结那两款面包哪款更好。他比较喜欢甜口的,那个奶油夹心的面包之前在他左边肩膀位置,货架最里面。但也许他也会喜欢那款菠萝包,很小的,刚好适合装在他的这件风衣的口袋里。只是他可能要吃掉整整一个半才会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包装袋,而一个半确实不好分配。
卓东来无意识地微微笑起来。他把手上的牛奶放回货架,面前的货架也好像在对着他微笑。
他俯下身,继续找他想要的那款剃须刀片。虽然他知道剃须刀片并不在这里。他刚刚看过一圈,在最靠近收银台的那排货架上。
这一排是小零食。李寻欢很喜欢小零食,他特别钟意在午后嘴里叼上一包小饼干,慵懒地趴在阳台的椅子上。午后太阳很大,过上一段时间后他整个鬈发都会微微烫起来。但每次卓东来都不会放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撸一只大猫,有着长长的白色绒毛,被揉到开心了惬意了还会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慢慢地把身子侧过来,甚至脸颊都会贴到手里。
但他还是闭着眼,嘴上叼着小饼干。卓东来掌心能感觉到咬肌的运动,小饼干被咔吱咔吱地咬碎,再顺着食道咽下。他的手再往下,划过李寻欢的喉咙,在喉结上暧昧地摩挲片刻,再顺着颈部曲线滑到肩部。之前的手已经被这只沾染阳光的毛茸茸脑袋温暖过,大猫压根不会拒绝。李寻欢只会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小幅度在椅子里扭动。
“不去上班吗?”每次李寻欢都这么问他。
“再过五分钟。”每次卓东来都这么回答。
现在阳台上还是有那把椅子。藤条编成的,上面盖着毛乎乎的白色坐垫的。轻飘飘好像鸟类羽毛的,一去就再也不回来的大猫的。
卓东来没有拿小零食。他站起身。之前他也买过那些小饼干,坐在那把椅子上咔吱咔吱地咬碎,饼干渣生涩如煤渣,他硬生生呕出来。保质期一天天的过,快得好像阳光掠过铁艺窗棂,慢得好像钢笔从桌子边缘跌落。最后那些饼干都便宜了垃圾桶,在众多腐败的零食里蜷成一堆,绝望到快要哭泣。
李寻欢好像选好了早餐。他买完了面包和牛奶,现在就站在他左手边不到一米的位置。他们离得这么近,卓东来能听见李寻欢细微的呼吸声。米白色的风衣衣角拉住他的裤腿,他克制住自己不去转头。
于是李寻欢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的小腿被风衣埋怨地一拍,随后毫无留恋似的松开。卓东来站着,他突然抽出一盒牛奶,径自走向剃须刀的位置。他之前在这里站过十分多钟了,但是没关系。卓东来想,他的腿不酸,还能站上也许三十分钟,也许三十年,也许三十个太阳坍缩的时间。
他开始仔仔细细寻找他要的那一款剃须刀片,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他之前用的是哪一款。剃须刀片、牙刷、有着简单图案的毛巾,他记起这些都是他们刚刚同居的那一天李寻欢挑选的。当时他负责推着购物车,在李寻欢投来问询的目光时笑着点头。然后购物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他完全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点头,因为李寻欢那一天实在是太好看。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凝眸挑东西的样子很好看,背着手走在他前面,脚步一踮一踮的,发带在空中飘飞的样子更好看。
李寻欢的脚步声停在角落里的那排货架上。那一排恰好是洗漱用品。他需要蹲下身——他最常用的那一款、有着淡淡花香的沐浴露在从下往上数第二排,最左边第五个。青绿色的包装,上面画着小苍兰。沐浴露留香时长很长很长,长到李寻欢钻进被窝时,瑞士山坡上终年不化的雪和那畦小小的白色花田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臂弯。
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直到之后夜晚再也没有一个人带着花香钻进他的被窝,在月光下轻吻他的额头,在睡意朦胧时攥紧他的手。有人在小声哽咽。他一次又一次的向左侧望去,月亮依旧明亮,星星也没有挂着泪珠。它们都只是沉默地、将几千年的时光静静地洒在窗边的地面上。左边的枕头还是空无一人。
……那是谁在哭?
卓东来随手拿出一盒剃须刀片。蓝紫色的包装上标着适配的剃须刀型号,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家里的那款长什么样子。是一个头还是三个头的?打头的字是“飞”还是“吉”?更多一点,一个人的“房子”能被称之为“家”吗?
“那一款不是你经常用的牌子。”有个声音在他头顶上说。一只手伸过去,从几个包装盒中准确抽出其中一个,“是这个。”
卓东来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装盒。
“谢谢,”他撒了个谎,“之前我没有看到它。”
李寻欢朝他微笑。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包装上的品牌名称。
“下次可别弄错了。”他轻快地说。
“你买完了?”卓东来问。他知道这简直是废话,因为李寻欢现在就站在收银台旁边。
果不其然,李寻欢点点头:“嗯。”
“你先结账吧,我不急。”
“好。”
卓东来看着李寻欢走向收银台。看着李寻欢说些什么,看着他一件一件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台面上。他拿东西的时候手链从袖子里滑出来一截,是黑色皮绳绕着的、上面镌刻着祥云纹路的平安扣。银色的、小小的,和那双莹白的、骨节分明的手相配的平安扣。被汗液浸透的、在黑暗里拥紧他的、轻轻颤动的平安扣。
收银员轻轻唤他好几声时卓东来才听见。卓东来抱歉地朝收银员笑笑,把购物篮放上台面。那边李寻欢正在将东西装进手提袋,卓东来无意识地向前半步,恍然间惊觉他好像已经没有跟上去的资格了。
李寻欢朝他挥手:“我走啦。”
苦涩从身边的空气蔓延开来。卓东来不想听见这句话。如果可以,他不想在这里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但他发了疯地想第三次、也许是第四次、再或者是第五次地听见这句话。今天是星期一,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七分,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还差两分钟就到七点半。你是不是又加班了,银耳雪梨汤你会自己熬吗,晚上要记得早点睡,睡前不要再吃小零食——但这些他都没说。
“晚安。”卓东来说。
“晚安。”李寻欢说。
这段对话好像已经有点逾矩,但没有人想去纠正。或者说,他们都根本没想到去纠正。
卓东来突然想起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个夜晚。紫色的黑色的夜晚,白色的红色的床。门口的“欢迎光临”又一次响起,他低下头,收银台的一长串“滴”声早已停了。
【戬欢】冷香梅下倚孤鸿(十三)
(十三)离人难绝几番苦 此心忧君一线牵
二日一早,先进杨戬房门的,是孙悟空,一进门孙悟空便道:“杨小圣,你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我听哮天犬说,你又把自己弄得法力尽失了?”
杨戬强站起身,笑了笑,轻一拱手道:“有劳大圣跑这一遭了。”
孙悟空一摆手道:“没那么多说道,说吧,找我来,想让我怎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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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离人难绝几番苦 此心忧君一线牵
二日一早,先进杨戬房门的,是孙悟空,一进门孙悟空便道:“杨小圣,你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我听哮天犬说,你又把自己弄得法力尽失了?”
杨戬强站起身,笑了笑,轻一拱手道:“有劳大圣跑这一遭了。”
孙悟空一摆手道:“没那么多说道,说吧,找我来,想让我怎么帮你?”
杨戬笑道:“多谢大圣肯出手相助,正如大圣所知,杨戬现在法力尽失,杨戬想请大圣帮忙,助杨戬恢复法力。”
孙悟空跳到椅子上道:“让老孙怎么做?你说。”
杨戬道:“杨戬想快速恢复法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宝莲灯,可是现在杨戬元神受损,无法进入宝莲灯,所以请大圣用法力,助杨戬一臂之力。”
孙悟空一下跳下了椅子道:“进入宝莲灯?你知不知道,你元神受损进入宝莲灯,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杨戬点头道:“杨戬明白,可是杨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孙悟空一愣,跳到杨戬近前道:“此话怎讲?”
杨戬慢慢坐下来身道:“大圣请坐。”孙悟空跳到杨戬身边的椅子上,蹲下身看着杨戬道:“快说快说。”
杨戬轻轻叹了口气道:“杨戬曾经欠了一个人的债,险些让他魂飞魄散,如今,他入世历尘,却是个多灾多难的,几经生死……”
孙悟空上下打量杨戬道:“你就是为了他,弄成这样的?”
杨戬点了点头道:“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孙悟空道:“那你也要量力而行啊。”
杨戬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杨戬不能让他再出差错。”
孙悟空“嗨”了一声道:“你这个杨小圣,让俺老孙说你什么好?便是你欠了他,但也要先保证你自己无事,才能护他周全!”
杨戬点头微笑道:“所以,杨戬把大圣请来,相信有大圣相助,杨戬一定能平安无事。”
孙悟空一摆手道:“算了,算了,算俺老孙大发慈悲,就帮你这一遭,谁让俺老孙是圣佛呢。”
杨戬笑着拱手道:“杨戬多谢大圣。”……
待杨婵刘彦昌来时,就看到孙悟空在杨戬房中,为杨戬运功疗伤。
见二人进来,孙悟空慢慢收了法力,与杨戬一同站起身来。
杨婵怪道:“大圣何时来的?”
孙悟空轻一拱手道:“才来才来,俺老孙叨扰了。”
杨戬笑了笑,向二人解释道:“是二哥叫哮天犬去峨眉山,请大圣过来帮忙的,一早到的。还没来得及,去知会你和彦昌。”
杨婵笑道:“二哥说的什么话?在自己的家里哪儿那么多说道?”
刘彦昌恭恭敬敬的给杨戬施了礼道:“内兄见外了。”
杨戬笑了笑道:“多谢三妹,多谢彦昌!”说罢向孙悟空道:“大圣请坐。”又向杨婵刘彦昌道:“三妹和彦昌如果没事,也坐一坐?杨戬有事和你们商量。”
二人坐下后,杨婵道:“二哥有什么事要说?”
杨戬道:“三妹,二哥想借助宝莲灯恢复法力。”
杨婵笑道:“二哥便是不说,婵儿也会用宝莲灯,帮二哥疗伤,恢复法力的。”
杨戬摇头道:“二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二哥想再次进入宝莲灯,快速恢复法力。”
杨婵一惊,站起身来道:“这样二哥会有危险的。”
杨戬忙安抚她道:“二哥请大圣来,就是为了要大圣,助二哥一臂之力。”
杨婵迟疑道:“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杨戬点了点头道:“三妹放心,有大圣法力相助,二哥不会有事。”
一旁刘彦昌道:“内兄和大圣二个人的法力加在一起,不会把宝莲灯毁了吧?”
孙悟空一下跳到刘彦昌近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杨戬忙拦住孙悟空,向刘彦昌道:“你放心,宝莲灯乃是上古神器,便是杨戬折在里面,宝莲灯也不会有事的。”
杨婵忙道:“二哥,彦昌不是这个意思,彦昌是担心宝莲灯出了问题,你和大圣都有危险。”
刘彦昌忙道:“是啊,小弟是担心内兄和大圣的安危。”
杨戬点了点道:“二哥知道,多谢彦昌关心。”说罢,转了话题又道:“三妹,二哥进入宝莲灯恢复法力,以二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要三妹将宝莲灯留在这里三日,这三日,三妹不能用宝莲灯了。”
杨婵点头道:“只要二哥没事,别说三日便是永远没了宝莲灯,婵儿也愿意的。”说罢,拿出宝莲灯递给杨戬。
房门外,梅山老大,老六还有哮天犬守着,房门里,杨戬催动宝莲灯,孙悟空施法将杨戬送了进去。
一连两日,孙悟空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戬,唯恐出了差错。
眼见到了第三日,杨戬却突然一阵心悸,不觉晃了神,分了心,猛的睁开了双眸。
就在杨戬睁开眼的一瞬间,孙悟空一惊,飞身冲进宝莲灯,一边抵抗宝莲灯法力,一边强行将杨戬带出了宝莲灯。
二人跌在地上,杨戬一口血喷了出来,孙悟空唇角也见了血。
孙悟空一把抹了血迹,跳起来,怒道:“杨戬,你在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也能分心吗?不要命了?”
杨戬轻轻咳嗽道:“他出事了。”
孙悟空不解道:“谁?谁出事了?”
门外,康老大三人已听到了动静,开门闯了进来,杨戬一见向康老大道:“老大……”说着一阵咳嗽。
哮天犬跑到杨戬身边道:“主人你受伤了?”老大老六也忙走了过去。
老大扶住杨戬道:“二爷有什么吩咐?”
杨戬擦了唇边的鲜血道:“老大,李寻欢出事了,你带哮天犬立刻去寻他。快去……”
老大一见忙将杨戬交给老六,起身道:“二爷放心,李公子一定会没事的。”说罢,拉起还蹲在杨戬身边的哮天犬,匆忙走了。
老六边扶起杨戬,边向孙悟空道:“大圣,我们二爷没事吧?”
孙悟空一摆手道:“没事没事,多亏了俺老孙及时将他带出来了,否则他这条命就损在里面了。”说罢向杨戬道:“李寻欢?就是那个历尘的凡人?”
杨戬缓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孙悟空好奇道:“这李寻欢何德何能,竟叫你杨小圣以法力为牵引,来感知他的一切。俺老孙倒想见他一见了。”
杨戬听罢轻一拱手道:“此事还请大圣为杨戬保密。”
孙悟空道:“这是为何?”
杨戬道:“这些年来的杨戬得罪了不少人,此事若传出去,杨戬怕……”
孙悟空一摆手道:“俺老孙明白了,你放心,俺老孙不会与人说的 ,放心放心!”
杨戬拱手笑道:“多谢大圣。”说着却又咳了起来。
孙悟空拉着他坐下道:“你这个杨小圣不老实,为了别人不顾自己,这个宝莲灯的法力岂是儿戏的?被它的法力所伤,一时半会的,怕是好不了了。”
一旁老六急道:“二爷……”杨戬轻一摆手道:“放心,大圣说着玩儿的,这次多亏了大圣,及时将杨戬带出宝莲灯,现在杨戬法力虽未完全恢复,可也已恢复了七八成,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老六听罢不安的看了看孙悟空,孙悟空摆手道:“他就是伤的再重,有俺老孙在,也保他无事。”
老六放下心来,孙悟空又道:“你且出去守着,俺老孙为他疗伤。”老六忙转身去了。
房间内,杨戬心悸的感觉,慢慢变淡消失,他知道李寻欢没事了。
痛感梅香疏落意,却叫飞鸿历险情
第四章 昨日愚痴笑面憨 今知伪来心透寒(1)
飞鹰门白虎堂
“主子,柳清风求见。”一身青袍,腰挎鬼头刀的飞鹰右护法,低首回禀。
飞鹰门主身着一袭墨色水长袍,外披同色鹤氅,足蹬皂靴,面上覆着银色镂空鬼面,一张脸模糊不清真容难辨,唯有一双如鹰眸般的眼睛格外分明,透着凌冽的寒气。
“让他进来。”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幽暗不明的大堂之中,令人莫名畏惧。
护法领命而去,再折回时,已将柳清风引进大堂。
“门主。”柳清风手持折扇,抱拳施礼,却不敢抬头看飞鹰门主的眼睛。
“嗯。”飞鹰门主敷衍的应了一声。
“门主,在下发现一个重要消息,今日特来回禀门主。”柳清风依然不敢抬头。
柳清风未见飞鹰门主搭言,心头一沉,静了......
飞鹰门白虎堂
“主子,柳清风求见。”一身青袍,腰挎鬼头刀的飞鹰右护法,低首回禀。
飞鹰门主身着一袭墨色水长袍,外披同色鹤氅,足蹬皂靴,面上覆着银色镂空鬼面,一张脸模糊不清真容难辨,唯有一双如鹰眸般的眼睛格外分明,透着凌冽的寒气。
“让他进来。”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幽暗不明的大堂之中,令人莫名畏惧。
护法领命而去,再折回时,已将柳清风引进大堂。
“门主。”柳清风手持折扇,抱拳施礼,却不敢抬头看飞鹰门主的眼睛。
“嗯。”飞鹰门主敷衍的应了一声。
“门主,在下发现一个重要消息,今日特来回禀门主。”柳清风依然不敢抬头。
柳清风未见飞鹰门主搭言,心头一沉,静了一会儿,偷眼扫了一眼,看不出飞鹰门主的喜怒只得继续说下去:“门主,李寻欢回了中原……”柳清风又偷眼看了过去,飞鹰门主抚摸着食指上戴着的银色鹰头,未见任何兴趣。
柳清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门主,李寻欢他失忆了,我在兴云庄暗中观察了很久又找了给李寻欢看病的大夫,确认李寻欢傻了。”
“就这些?”飞鹰门主手随意的搭在虎皮大椅上,身子慵懒的向后一仰,“《怜花宝鉴》呢?”
“门……门主,我……在下……在查,在查。”柳清风本以为查出李寻欢痴傻的信息是大功一件,没想到飞鹰门主根本不感兴趣。
“柳公子,你虽不是我飞鹰门的人,但替我飞鹰门办事就要守我的规矩,我交代的事,我想知道的事才是重点,柳公子明白吗?”飞鹰门主站起身走近柳清风身旁,语气无波无澜,似在闲话家常。
“是,是,我这就去办,我一定查出《怜花宝鉴》,门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柳清风冷汗津津,不由跪倒在地。
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撇,右手扶在柳清风的肩膀拍了拍:“十天,我相信以柳公子的手段,十天足够了。”
柳清风肩头明显的颤抖,眉角汗水滴落:“是,我一定为门主拿到《怜花宝鉴》。”
飞鹰门主的手先是轻轻的捏了一下柳清风的肩头随即又拍了拍:“柳公子可以和龙小云喝喝茶。”
“是,在下明白了。”柳清风规矩的跪着,连声应着。
“柳公子定不会负我。”飞鹰门主放开手,转过身,“柳公子累了,去歇歇吧。”
“门主,在下告退。”柳清风赶紧站起身,弓着身子步步后退,直到门口才敢转身直起身子离开。
“主子,这柳清风不堪大用。”目视柳清风离去,一直未开言的右护法轻声道。
“哦?怎么讲?”飞鹰门主盘弄着手指上的鹰头饰品。
“此人无骨,贪生怕死,若有朝一日脱了繁星散的控制,怕是会对本门不利。”
“这些年你总算有些长进,知道琢磨人了,本座还以为你就会杀人呢。”
“属下这点儿看人的眼力,也是主子调教的,总不好一直让主子忧心。”
论杀人技在飞鹰门主一众属下里右护法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论识人这右护法和榆木疙瘩没太大区别,这让飞鹰门主着实费了不少心。
“柳清风这个人你不用担心,他不过是一枚过河的卒子。”飞鹰门主一手扶着银面轻轻一托,面具便落在手中,一张脸不似书生白净,又不似粗人黝黑,眼神深不可测,嘴角三分笑意却让人七分胆寒,“李寻欢那边怎么样了?”
“老七一直盯着,李寻欢为了龙小云还真是煞费苦心,现在他们叔侄还真像一家人,老七说最近李寻欢常在街东摆摊替人画像写信。”
“堂堂探花街头摆摊代人书信真是屈才了。”飞鹰门主嘴角浮起一丝嘲笑,“他那儿生意如何呀?”
“老七偶尔装做过路去摊子附近看过,写信的不多,倒是有不少姑娘找他画像,他好像还替人抄录什么书,老七没看清,也不敢太过靠近。”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告诉老七不用盯着李寻欢了。他们叔侄的情分也该尽了,告诉老七适当的时候给柳清风一些辅助。”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去吧。”飞鹰门主眼神犀利,手不自觉的去抚摸拇指却摸了一个空,低眸见空空的拇指五指微微握拳心中暗道李寻欢正戏还没开始,先给你一场帽子戏让你尝尝。
太原敬墨坊
李寻欢一手拎着书囊,一手拎着一个布袋子一只脚刚迈进书坊,书坊的堂倌满脸笑意迎了过来:“李公子来送书了。”
“嗯,何掌柜在吗?”李寻欢礼貌的笑着回应。
“在,在,我们掌柜就盼着您呢,好几位顾客都是冲着您的字儿来的,我们掌柜说了,您呀是我们书坊的财神。”满脸笑意的堂倌边说边引着李寻欢到内堂,“公子,里面请,我们掌柜说有事和您商量。”
李寻欢依然礼貌的微笑,点点头跟着堂倌进了内堂。
“掌柜,李公子来了。”堂倌站在内堂门口禀道。
听是李寻欢来了,正在拨弄算盘的何掌柜笑着站起身,向李寻欢走来:“李公子,快来快来,里面请。”
“何掌柜客气了。”李寻欢保持着半了身位的距离,随着何掌柜进了内堂。
“李公子,先喝杯茶歇歇。”何掌柜将沏好的茶,斟了一杯递给李寻欢。
李寻欢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囊、布袋,双手接过何掌柜的茶:“何掌柜,您太客气了。”
“李公子的字铁画银钩颜筋柳骨,近来十多位顾客都是冲着您的字儿来的,特意找我说要您抄录的书,您可不知道,这可为我们书坊招来不少生意,我这小店可是借了您的光呀。”何掌柜一边说一边回身拿出一本《容斋随笔》,“李公子,这是南宋的古籍,一位老主顾特别喜欢,特意找我说想要一本您手抄的《容斋随笔》,他特别喜欢您的字儿,求我一定给弄一本。”
李寻欢放下手中未喝的茶水,双手接过何掌柜递来的书籍:“这书要几天要呀。”李寻欢略略的翻了一下,这本《容斋随笔》虽不是真迹也是年代久远,纸张比较酥翻阅起来要非常小心。
何掌柜见李寻欢没有直接拒绝,将原本的十天改成了五天笑着道:“都是老主顾时间给的还算宽裕,李公子五天交工就行。”
“五天?”这样一本书至少要七天,五天有些赶了,李寻欢将书合了起来,轻轻的放在身边的桌上。
“李公子,时间可能紧了点,可人家给的价格不低,这一本书人家给了……”何掌柜见李寻欢犹豫,原本想报二两的价格,狠了狠心,“人家给了五两抄录费,是位老主顾,我也是想帮忙,这次抄录小店不抽银子,这五两抄录费都给您,您就当帮帮我的忙。”
五两对于李寻欢来说还真不少,最开始抄录一本书才一吊钱,后来抄录的多,店家也才最高给过一两银子,自己每日代写书信、替人画像也就几个铜板,这半个月也只攒了不到五两的银子,距离定制玉兔子的三十两还差好多。
何掌柜见李寻欢一时未搭言,这套《容斋随笔》可是卖出了三十两的高价,定金都收了,何掌柜可不想丢了这笔买卖,赶紧说道:“李公子,六天,六天行吧,您就帮帮忙,您以后的简抄,小店给您半两银子还不行吗?”
以前攒的四两多,加上今日的五两,日后若是涨到半两,那自己多抄录一些很快就可以给小云买玉兔子了,赶的多些小云的生辰一定可以拿到玉兔子。
李寻欢嘴角不自觉的浮起满足的微笑:“好,我接了。不用六天,就按掌柜说的五天,我一定抄录出来,掌柜可不可以再给我找一些这样价钱高的书来抄,我……我急用钱。”李寻欢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闻听李寻欢如此说,暗想可借此机会狠赚一笔,随即满脸堆笑:“这可真是巧了,小店还真有一套高价的古籍,公子若愿意接,我拿给公子看看。”
“那就麻烦掌柜了,辛苦掌柜拿出来让我看一眼。”李寻欢礼貌的微笑。
何掌柜摘下腰间一串钥匙,转身打开一扇柜门双手捧出一个精致的书箧,将书箧放在长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满满十册书籍,书的封面已经破损泛黄,角页也有磨损。
何掌柜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轻轻翻开:“李公子,请看,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
李寻欢俯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些微模糊的字迹,略略一读才知这陈旧的书籍竟然是《回鹘遗书》。
“李公子,这是十册,若是你愿意抄录,小店可以出价十两。”若不是看中李寻欢的字又知道这李寻欢有点傻乎乎的,即便给他看了,他也不会知道这书的珍贵之处,何掌柜断然不会将这套书拿出来。
“你这书上的字都模糊了,抄录起来要花上不少功夫,十两太少了,《容斋随笔》都有五两,抄这套书我要三十两。”
“李公子,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三十两太高了,这套书小店也卖不到三十两呀,我知道你急用钱,这样我给你涨五两,十五两怎么样。”何掌柜一副大度的模样。
李寻欢摇摇头,默默的拿起桌上的《容斋随笔》准备离开:“何掌柜,还是找别人吧。”
“李公子,凡事好商量嘛,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何掌柜见李寻欢要走,赶紧移了一步,半拦住李寻欢的去路。
“二十两。”李寻欢知道这套《回鹘遗书》的价值绝不止二十两,但眼下李寻欢很需要这笔钱,只有让何掌柜占个大便宜,才能最快拿到银子。
“行,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李公子不能将这套书拿出本店,李公子要来店里抄录,小店专门给公子腾出一间书房供公子抄录书籍使用。”
“可以,不过掌柜要今天就付我二十两银子,我保证十四天为掌柜抄录好这十册书籍。”李寻欢心里盘算着,还有二十天就是小云的生辰,今日的《容斋随笔》需要五天,小云生辰那日定是不能耽误,这套《回鹘遗书》必须在十四天内抄完的。
“这……”何掌柜有一丝犹豫,二十两也不是小数,普通百姓一年也挣不来二十两。
“何掌柜若是不放心,那我就天天来店里抄录,银子每日一结,不过二十两便不行了,我要三十两,掌柜若是觉得贵了,可以另请他人。”李寻欢还是微微的浅笑,没有任何的波澜。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不信任公子呢,二十两就二十两,我这就给公子去取银子。”何掌柜可舍不得多花十两,虽然自己不敢说阅人无数,但迄今为止还没看谁走过眼,眼前之人绝不是那种骗人钱财的小人。
不多时,何掌柜便拿着一个钱袋子回来:“公子,这里是二十五两,连今日的《容斋随笔》我也一并给公子结清了,你点一下。”
“不用了,我信得过掌柜的,多谢掌柜体恤。”李寻欢双手接过钱袋子,侧身将《容斋随笔》放进布兜,又将前几日接的抄录好的书籍拿出来放在桌案上,“何掌柜,这是抄录好的,你慢慢审阅,我还有事先走了,若是哪里抄录的不好,下次我来替您重新抄录。”
“好说好说,您先忙,我就不送了。”何掌柜满心想着这套《回鹘遗书》能赚上上百两,心里都乐出了花,哪里还有心思和李寻欢客套,巴不得他快点走,快点把《容斋随笔》抄完,快点来店里抄录这套古书。
聚宝斋
“龙爷,您看,这是您订的西域羊脂白玉,昨天刚到,就立刻通知您了。”聚宝斋的夏掌柜手托着盛玉的软托,一块如同雪山般洁白无瑕的白玉放在其中。
龙小云双手托起白玉,一手翻看,一手小心的护着,这块白玉玉质细腻,色泽温润,犹如凝脂,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龙爷,这块玉是特意按您的要求从西域羊脂白玉中选的货头,这块白玉您满太原也挑不出第二块来。”夏掌柜站在一旁小心的陪着,能看出龙小云是真的中意,暗想今日可开出一个大单。
“这块玉的质地的确是佳品,将它给我做成玉佩,玉中镶进梅花,梅花要真正晒干的梅花瓣,至于如何做的美观,就看你们玉器师父的了。”龙小云将玉小心的放回玉托中。
“龙爷,这块羊脂白玉若雕成玉佩真是可惜了,您看这玉的厚度雕成玉佩是要一破为二的,破开的薄面雕不成大件,也卖不上好价。”夏掌柜不明白这么好的白玉雕个玉佩做什么,做玉佩普通和田玉就行了,这块羊脂玉做成玉佩挂件真是让懂玉的夏掌柜心疼不已。
“夏掌柜,我知道你的好心,我也知道这块玉价值不菲,这块玉我是要送人的。”龙小云脑中闪出集市上李寻欢看着那块廉价玉佩眼中透出的喜欢,嘴角温暖的笑意,龙小云也不知不觉的笑了,“只要他喜欢,就值了。这块玉能挂在他身上,是这块玉的福气。”
“龙爷,这是要送什么人,这人真是有福气。”夏掌柜赶紧将白玉收好,这可是个大金主,万万吃罪不起。
“亲人……”龙小云被这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随即又释然一笑,笃定的说道,“我的亲人。这块玉我全要了,我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破开的另一面选块合适的地方给我做个闲章,闲章余下的小料给我打成小珠子串成一串配在玉佩上,玉佩割下的厚角料做成平安扣。”龙小云想着下月初就是李寻欢的生辰了,这块玉正好给李寻欢做个玉佩挂在腰间,这份礼物定要独一无二。做成的平安扣送给福伯,福伯也定会喜欢。
“龙爷这一整块羊脂白玉就要三百两,再按您的要求雕刻打磨,尤其是镶入干梅花还不能有损这玉的质地不能裂纹,这可要几个大师傅一起做才行,这样下来要五百两呀。”夏掌柜知道龙小云财大气粗但一块玉佩就五百两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龙小云没说什么,直接从袖中拿出银票递给夏掌柜:“这是五百两的银票。”龙小云又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玉器师傅和伙计,随即又拿出一块银子,“这是十两银子,这块玉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的也急,月底我就来取,辛苦师傅和伙计们多多费心,这点银子请各位喝茶了。”
“哎呦,龙爷,您真是太客气了,这不是我们应该的嘛,您放心我们小店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按时保质保量的完工。”夏掌柜嘴上说着客气话,手已经把银子接了过来。
龙小云微微浅笑,冲着屋里所有的人抱拳一礼:“有劳各位了,在这里谢了。”
“龙爷客气。”师傅、伙计们纷纷回应。
“不耽误各位生意,我先告辞了,各位忙。”龙小云应酬的客气几句,便迈步离开。
夏掌柜跟在后面:“龙爷,我送您。”
“掌柜留步。”龙小云不喜欢这些虚礼,止住了夏掌柜。
夏掌柜连连点头,一脸迎合的笑:“那您慢走。”
夏掌柜站在门边,知道龙小云走远不见,嘴里自言自语道:“有钱人呀就是好,啥时候咱也过把有钱人的日子呦。”说着就要转身往里屋走,身后一个声音喊住了他:“掌柜的。”
夏掌柜闻声回头,只见李寻欢肩上挎着一个布包向自己走来,夏掌柜站在门口等着李寻欢走进,没有迎的意思。
几步李寻欢就走了过来:“夏掌柜,我上次说的玉兔子,今天来选料,行吗?”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你那几两碎银子只能选边角料,你上次看中的和田玉最低也要三十两。”夏掌柜认识李寻欢,上次李寻欢拿着几两碎银子在店里看了半天。
“我知道,我知道,掌柜的,我这次带够钱了,我能在看看吗?”李寻欢问的很小心。
“你不是在东街代人书信吗?这才几日能挣几个铜板,我店里接了一个大活,我可没空跟你浪费时间,陪你玩。”夏掌柜拍了拍袖上的浮灰。
“这是银子,三十两,您看看,我真的带够钱了,不会耽误您生意的,我选好了就走,很快的。”李寻欢将钱袋子都给了夏掌柜,里面是今日何掌柜给的二十五两银子,还有一些碎银和一些铜板,拼拼凑凑三十两还是足够的,李寻欢连今日的饭钱都没有留下。
夏掌柜结果袋子掂了掂重量还真差不多,解开袋子看了一眼,还真是银子:“进来吧,你上次选的和田玉还有,今日还到了一些白玉、青玉、碧玉你的银子都够,你可以再挑挑。”
“好呀,谢谢掌柜。”李寻欢满足的笑了。
李寻欢进了聚宝斋,一手时刻握着肩上的布兜子,一边在摆着玉料的展柜前细细的选看,想在三十两范围内选出一个最好的。
夏掌柜本不是太原人,也是逃难过来的,一步步熬到今日也实属不易,心里也挺同情穷人,有钱谁都想买好的,可这银子那那么容易赚,见李寻欢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也没个准,走了过去:“那边的你就别看了,你买不起。”夏掌柜指了下左手边的展柜,“这个柜里都是你能买起的,你要是想做大点的物件,就选便宜点的料子,你若是想做好点成色的,你就选做小点的物件,你看你要什么需求。”
“我想做个玉兔子。”李寻欢还真不太会选,看着夏掌柜希望能得到点建议。
“玉兔子就是一个把件,我建议你做的小点精致些,还能选块好料子。”夏掌柜拿出二块玉,一块白玉,一块青玉,“你要送谁呀。我帮你选选。”
“送给孩子当生辰礼物。”李寻欢小声的说道。
“男孩还是女孩。”夏掌柜也为人父,听李寻欢说送孩子,想必是送给儿子或者女儿,言语里莫名的亲近了几分。
“男孩,我答应他的,过生辰送他一个玉兔子,他的生辰还有二十天就到了。”提到小云,李寻欢的话语里莫名的透着父亲般的慈爱。
“那我建议你选青玉,这个颜色适合男孩子,不仅可以当把件,我免费给你配上流苏,还可以当个挂件,做的精致一点,别看三十两,也能带出百两的视觉。”夏掌柜将青玉拿在手里,“你看,这块玉颜色很透,还是一块没有破开的整玉,你要是相信我,就选它吧。”
“好呀,我听您的,我……我能早点取吗?”李寻欢记得刚才夏掌柜说接到一个大单,生怕赶不及给小云的生辰礼,急忙补充道,“我可以加钱的,我今天先把三十两给您,过几天我再来补,我一定给您补,只要能让我赶上孩子的生辰前取到,您说个价,我一定想办法补给您。”
“补什么呀,一个小把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十天后过来取吧。”夏掌柜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种父爱之心莫名共情。
“那真是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李寻欢微微施礼,真心的感谢这位掌柜。
“行了,你快去忙吧,时候也不早了,早去出摊,还能多赚点。”夏掌柜心里有一丝丝心酸,嘴上打着趣。
李寻欢笑了笑:“是呀,早去一会,还能多赚几个铜板,掌柜的,我走了,您忙。”
“慢走,不送了。”夏掌柜客气的应道。
“留步。”李寻欢拉着一下布兜,转身走出了聚宝斋。
【云欢】四雪[24.](古代亲情向/大概甜居多/2023
竟然好久没来存章,再来继续存~
本章字数7300➕
====第二十四章====
李寻欢静坐着。他未动身,而是抬眼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窗外,又有无数雪花自天而落。
“嗒……”
一圈小小涟漪忽在杯间轻散。
李寻欢依旧握着那杯清茶。然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长久冰冷的手心里渐渐泛上了几丝温暖。
是来自于那滴温热的眼泪。
那是...
竟然好久没来存章,再来继续存~
本章字数7300➕
====第二十四章====
李寻欢静坐着。他未动身,而是抬眼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窗外,又有无数雪花自天而落。
“嗒……”
一圈小小涟漪忽在杯间轻散。
李寻欢依旧握着那杯清茶。然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长久冰冷的手心里渐渐泛上了几丝温暖。
是来自于那滴温热的眼泪。
那是年少者的泪水,落于杯中,也落于李寻欢经年空寂的心潭。
杯中涟漪已止,而心潭处的波纹仍在扩散,一圈一圈,波动过诸多岁月枯浮。
而年少者就如此贴近在他怀中,任由那件衣袍触落在地,也任由自己的眼泪沾湿他的一角衣襟。
那一刻,他再不愿去想自己的血液几何,也再无力披覆任何故作。他越探过这冬日小镇里延续着的“空梦”,卸下所有纠葛负重,也跨过曾经与这人有关的昏昏流年,真正拥过那人。
——只是这个人,仅仅只是他,一瞬再无关任何。
年少者第一次觉得,这人不甚坚实的胸怀,原来真实贴近时,竟是很容易让他安静下来。
安静在这一处现世之中。
窗外风缓,雪花慢落,窗内静成一片无声。
良久,年少者再将那人拥紧些,他脸面埋于衣间,终于缓然抖动过唇角,带上几许埋落中的闷声朦胧。
“大木,你……许久都不能知道,安好到底为何意了罢?对么。”
一直长坐的人仍旧无声,他将目光从那落雪间收回,带回几分清泠,也带回几分苍茫。
停顿间,他的指尖轻轻触过杯沿,之后缓缓饮过一口带着少年人眼泪的茶水。
是冷茶、苦茶、也是一丝滚烫的热茶。
些许水光落下,他浅淡的唇角微微颤过,却到底未能渡出话音。
“你果然许久不曾知道了……”
半跪半伏在他身边的年少者在此间静默中缓缓一笑,却是一瞬显尽黯然哀伤,那几乎是一种沧桑意味的喟叹。
“你我都是如此,许久不曾知道……”
只是年少,却已触过沧桑之意。
他的岁数的确不过人生初展,然而却已漫长过许多人的人生轨迹。血色、痛苦、遗憾、离别,他是旁观者,也是当局者,一切匆匆崩散,他的世界里恍如金乌跌落,只留漫无边际的黑暗长夜,裹含孤独与怨恨。
他也一直认为,这个尘世就是如此了,他在这其中,已注定就是残缺的、恶劣的,不能靠近任何一个人,也不该去靠近。
然而偏偏有一个人,那是他的亲人与仇人……只身入他这方灰暗,缄默着将血色纠葛尽数背负,一路隐忍陪伴,倾尽心血,甚至交付生命,偏要于这现世里……执着地递给他一种坚定守护的意味。
年年岁岁,不弃他的残缺,不避他的恶劣,永远沉静过一双眼目,痴信他总有良善,也期望他归落一份年少明朗……
那让他厌恶、不解、憎恨、百般抗拒着的沉静眼目……却自始自终的,对他落尽温柔,写尽惦念,千万次,义无反顾。
这人明明玲珑,本该人中龙凤恣意洒脱,却偏生在他这一处年少之地尽数缴械,只以一腔温血浇沁寒冰。
过往所有岁月,一直觉得看不懂的人,然而,原来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个人不必去用力解读他。
一瞬所有自我回触过的情绪都似一种岁月刀刃,他在此刻终于无法克制地剖开自我一副血肉,握紧此时那颗只有哀恸意味的心。
“原来,你也许久不知道……”
嘴唇抖动不已,年少者伏身半跪,落泪间,又如此颤然凌乱地呢喃过。
而在这处闷声咽然中,那长久静坐的人缓抬过衣袖,指尖轻落在年少者分明压抑颤意的肩头上。
“不,我知道。”
如此开口时,那人沉静而苍茫的眼目终于显过波动,那是他无处言说、经年缄默着的一缕真实而至深的心绪。
“能和你在一起,陪伴过你,便是安好。”
分明温缓的话语落耳,却让年少者在落泪间真切地撕扯过心扉,所有哀恸已疼痛不已,那是他一瞬的不堪。
“这样的我,值得你放过一份安好么……”
然而,那人并未有过任何迟疑意味,他痛惜般阖目叹然,随后轻声道:“我一直都不能与你说过……你其实就是我还在现世里的,所有生命的意义。”
从来自持又小心缄默诸多的人,此刻一分分如此表露过所有,字字是缓慢而坚定。他说着,终于是不由地环抱过那半跪低伏、满身颤然的年少者:“连生命的意义都已是关于你,只因为你……所以,你我从来无需去谈此处。”
一字一岁月,一瞬,流年皆回转。
那人所有轻表的情感,却尽成厚重,正一寸寸填补过年少者生命里的残缺,也一分分融化过最后零落的一缕寒冰。
而他剖开自我一副陈旧身骨,就在此间,在这个他恨过伤过,也在意过珍惜过的人的面前,生长出新的血肉。
那是那人用温热心魂破开恨意丛生的暗空,以生命与守护为他涤换的一缕生机意味。
——父亲怨恨的眸子,母亲哀戚的眼泪,许多人的纠葛,也皆在此瞬,在旧骨剥褪中沉落。
此刻,他只是独立的个体,只是……自己的年少。
而那人之所以阖起眼睛,是怕那些表露过最深心绪之后的疼痛意味尽数滑落而出。
即使此刻不能看到少年的脸,他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时这孩子流露出的强烈脆弱与袒露自我的撕心裂肺。
——亲血离逝,仇恨迷惘,一场意外横遭困苦饥寒,如今……他又与自己如此袒露,几近剖心。
作为一路看来的年长者,他又怎能不知这其中的各般痛楚?
等再睁开眼目时,那人已尽显叹息,疼惜与愧疚裹动在眸光中,他又轻道:“我也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你也该拥有过纯然朗然,这才是你的年少岁月里,最该有的东西。”
少年人在此间话语中微微一怔,他压紧哽咽中的颤抖,忽是半泣半笑般:“你的眼睛,真是比瞎子的眼睛都差……”
这些起落话语,已然不在“阿四”,也自不在“大木”之中。
自年少者眼泪坠落,彼此如此开口间,他们虽未直唤,却已然摘过这层戴了许久的面具。
“那我再用心去看一看罢。”那人如是说着,他握过年少者的手,随后移到自己的心口处,落笑时柔声道,“我这般看着,你也还是一个好孩子。”
“用心,如何去过看一个人?”
指掌间感受着那颗跳动的心,这年少之人终于缓缓抬起脸来看过所拥之人。
他落在那双眼目的柔软之中,忽是轻轻道:“我也想用心……去看你,可好?”
“当然好……”
应声间,他自行抬动过指尖,等贴触上年少者那一处心房,李寻欢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为何会有些潮湿,他只知道那一方经年灌满遗憾与哀伤的心潭也颤然抖动着,而这一刻贴触,就如同终是回应过一份尘世牵挂,也兑现过一份……生命允诺。
如今这些情景,在他的梦里,都曾断断续续地出现过。
然而当梦成真,却不能轻言为轻松与喜悦,更多的是沉重与酸涩。
“现在,你看到了么?”
少年眸光颤动,他闭起眼睛,泪水止不住又染过面颊:“我好像……不,我当真看到了,我看到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诸多回望中,这年少者落了满身悲戚,也分明落过沉沉自愧。
刹那疼痛至极,他几近无措,最后只能惶惶然在心底艰难地选择拨停下哪一处岁月。
——他知道自己拥紧的到底是谁,然而开口唤过的却仍是那个初始在雪夜中的称呼。
“大木……你记得阿四罢,记着阿四……就当我们一直相识在那处雪夜。”
如此话落,那人仍旧柔静地看过少年,眸光间已是深深了然。
嘴唇开合了几次,最终还是将那两个字湮灭在了唇齿间。他最后只抬指细细为年少者擦去泪痕,将那两个字换作一句话语:“雪夜初识,本就何其欣幸。我说过,只要你安好,便足矣……”
而那两个字,自然是那个过往中的名字。
明明如此简单的字眼,只要稍稍渡声便可以说出,他却也在年少者的颤抖眸光中感到一种真切的沉重。
这便是为何不可简单地轻言一句轻松与喜悦的原由,所有苦涩意味的岁月还是太过漫长,而那年少一方,也许无论是背离他,还是靠近他,总归是要连带疼痛与负重的。
如今这些,实际上也算他倾尽全力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要你安好,便足矣……
当这句话出口,那人便轻轻拂去一瞬涌落的念想。
就像他在教予年少者写下那个“春”字时曾一分分引带过他,却也在他想自行将笔落下时轻轻放开手。
所谓造化弄人,一切有常无常中,已然算天可怜见,尽数从轻发落过……这一路来人生踽踽,几番坎坷至此,能在此处落放过缄默心绪,见得年少者一颗涤洗真心,他确实已当是千万欣幸。
——只要你安好,便足够了。小云,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就以阿四的身份……去放下一段过往,也封存关于李叔叔的那些会让你感到难过、感到沉重的记忆,便如此,试着换一种方式,去走那些你想走的人生路。
而李叔叔已然行在末路,本就是注定不能参与你许多人生阶段……如此能在原地望过你安好,永记一场雪夜,亲见所有明朗,此生,当真皆足矣。
何种身份又何妨,哪怕能让你少过一分惶惶痛楚,我也心甘情愿。
“阿四,让大木看一看那新衣罢。”
便怀揣着这些意定,那人扶起年少者,忽是这般柔声地再称唤过彼此。
他又为少年拭去泪水,也安抚过少年所有的伤痛与愧然,而他垂停的眼目皆是怜惜,那分明是年长者另一番无怨无悔的守护意味。
在这一瞬间,风是旧时往昔,百转千回起了又止,眉间心上,是那人的云开雾散。他就如此再无声退回到那能让年少一方不必惶惶的身份中,一笑间仍旧为他予落着千万柔和。
“莫哭,过节都是要开心的。”
那人的眼目深邃而沉静,覆着几许春光煦暖。年少之人望不尽他的温柔,也一瞬更不能用旧时人的模样去望过探过。
所有袒露也如一场心间大雪,涤过人生灰渍,也又落满沉厚,直让他无法直接承受。
——他自认为,那是“龙小云”已然要不起的情感。
也许正是风后暖,雪后寒……那时与那人再相对时如此一句话语,如今他却独自品出另一种意义。
满心颤动着,年少者强忍过这其中诸多的酸涩,几近竭力地让自己点头道:“对……要开心,与你过一个最开心……最难忘的节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语的表达到底有多少艰难,几字间,他几乎祭奠般揽过所有凌乱往事,也挣扎着放开了以旧时意义去拥紧那人的双臂。
止住最后的悲戚哽咽,他俯身拾起那件衣袍,仔细拂去些微浮尘,年少者终是缓缓道:“我想帮你换衣……还可以么。”
“好。”那人只笑得轻柔,他甚至都不舍得这年少者再有过任何勾连旧事的不安,又低缓着温声补道,“怎会不可,我很欢欣。”
这声话落,他已然站起身来,安抚着扶过少年举衣的手臂,之后他缓缓转过身去,一如过去那般,却已无关那场冷风。
然而,当年少者站在他身后触碰到那人的衣带时,手指却蓦然僵顿住。
那人没有回头,他只握过少年一只手,随后轻轻移放在自己腰身处。
也许如此无声一握,已多过千言万语,年少一方敛下眸光,终于再一次替那人缓缓解过束腰的衣带。
怕那人再挂心般,他随后轻轻笑了笑:“能为你换过新衣,我也欢欣。外面又在下雪,只是在刚才有些冷罢了。”
——时光与你还能允我……再为你换过新衣……真正换过一次新衣……
怀揣这种颤动般的愧疚之心,他的动作很轻缓,也很亲近,就像是见惯了的,那平常人家的年少者为自己在意的长辈披上一件御寒的冬衣。
少年身影微踮着脚为那人抚平那些肩上细微的褶皱,此间不在过往,也已不在空梦中,也许只有再以从前阿四的模样,他才能真正触碰过温情意味,并将其铭记成永久。
终究连眉目也逐渐安静,曾经半卷残画,如今年少者与那窗外悠悠落雪一同入画来,时间如墨,一分分重绘成完整。
“觉得合身么?”
少年轻轻吸气,纯粹之意就落在年少者的清朗眼眸中,那是属于阿四的明亮意味。他扶臂支颌,如此带笑轻轻问过时,似乎对自己与医者的眼光很满意,也算是在这处真正落放过一份心意。
是一袭靛青色的长衫,裁剪细致,上好的面料轻质而保暖,袖口绣着的纹路是雅致意味的绽放梅形,而银色丝线竟做成几点薄雪意味巧妙地缀在梅枝与梅花的边缘。整体舒展蔓延开来的几处绣线又带微微金闪,只要抬袖便有一缕细微流光浮动,恰似冬日暖阳映照。
如此一来,这衣衫在纯色素静之中又落满了精细心思,直衬得着衣之人越发多过几分柔和的儒雅风韵。
而那人在此时回转过身子,微微张开衣袖仔细将这衣衫看过,他面间总显带过的苍白之色也似乎淡去了许多,只见他微笑着,与那年少之人认真回应道:“当然合身,实在是用心,很不错的新衣。”
看他柔和中如此回答,少年也不由笑得明快,漆黑眼眸中落着颤动,是点点真实的欣喜:“当时选这衣料与那各色绣线的时候还和张先生左右定夺,现在能听你这样说就好了。”
那人自是不知这年少者是什么时候还与医者出去选订衣料为他做过这身新衣,此刻又一听到“张先生”这三个字时,他一瞬觉得这些小镇冬日里的所有时段当真也算是一场桃源之境,自觉不可思议间,他也越发想仔细记过当下点滴,随后便也像在平日里笑言道,“你没问问先生,这银两他又记了几笔账?”
“当然得问!”于这份珍贵至极的温情间,他这次轻轻笑着,展露过诸多年少之意,“那日你午休,我一个人闷着好生无趣,便想去缠着臭脸先生解一解闷,正巧他要出去,于是在我的巧舌如簧之下,我把他骗去了裁衣店,一进门就相中了这块衣料。”
听着年少者又能如此轻松欢言,那人也让自己缓缓安定,便越是失笑道,“所以?”
“所以张先生认输,不仅自己认了这衣服的账,还准我也选了新料子做件新衣!”
他年少狡黠地如此讲述着,心里却连自己也在忍过些笑。
这其实不过是他编来的事。
实际上是张景之在那日突然来过他房间,先是扔下一只染血的帕子严肃而冷酷地警告他再扰那人休息就要下药去整治他这竖子小儿,随后便再重新寡言,只一定要揪他出门去趟裁衣店并偏要他来选定衣料。
那时他根本不解这医者到底是何意,却也记得医者丢在他面前的染血帕子到底让他一瞬看成一种怔然。
而如今,那些他从前觉得莫名的怔然,却成了可以直接定义的心疼与羞愧。
果然,对于这人,他实在做过太多消磨过他的愧对……又怎能轻而易举地说一句“放下”就心安理得地一直靠近过他……
自知这种心绪不能再起,因为也许哪次就是决堤之态,会连这些最后想仔细铭记的靠近意味都被淹没成苦涩之地……
如此,他只能匆匆压覆着不敢细想过,好在面上仍旧是嬉笑,他看出来那人似乎并未察觉过什么,便顺着自己编就的事继续轻松问道:“你看我是不是很了不起?”
这些话语当然是年少人才会说出的,而那人的年少岁月,也有过这般与父兄、与母亲讨乐的时候。
——小辈的一份欢然意味,有时就是放大一件事,编一个带些趣味的故事,然后在意料之中得到年长者的夸赞。
这些更远的安然往事让那人轻轻笑过,岁月流转在此刻,如今他已是那个温和的年长者,此刻,正也轻轻回握过一份久违的亲情意味。
“你倒是机灵。”唇角牵出一抹宠溺笑意,而那人微微弯身,忽是去将少年抱起。这番举动后,他眼目间的那些笑意便更浓了几分,“那不如我们去看看认输的先生又做了什么菜,好去偷他些来。”
而年少之人忽被如此横抱过,一时哪里还顾得上再四散着去想什么,他那张精致的少年面孔似乎有些慌乱滑过,当下便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你抱……!”
“是么。”低头看了看年少之人,那人先是如此一笑。他勾脚开了房门,举步往外走时又轻轻扬眉,“不是小孩子,那是什么?”
“是……”
“老孩子?”
还不等年少者说完,那人便低声在他耳边一句低语,温声间也是轻快,落下诸多玩笑之意。
“你又耍人……!”也不知道是不服气还是年少羞窘,他那双漆黑眼目不觉微微瞪他,随后哼声着在口舌上争道,“好,那你可得小心了,小心我这个老孩子突然将你压倒,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被这些宠溺引得起了年少玩性,他下一刻便托手向下压过几次,随后得逞般偷笑:“你信不信?”
“有点信了,那确实是一发不可收拾。”轻笑间,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挑眉道,“不过你要是压倒我,自己可就得摔下去了。”
实际上在此刻彼此说笑时,年少者虽是没有用过多少力度,却也在玩笑中没多注意到施力的位置,一时也算是有大半力气压在那人带伤的手臂上,如此,那人才回房上过的药似乎又被揉开,皮肤痛意便渐渐清晰了几分。然而他却也不在意什么,只不动声色地尽数忽略了去,随后一心去玩笑接话,好让这年少者越发落过些松快之色。
而少年自是不知自己无意间让这人的身体生了疼,只在轻轻笑声中假装嗔怪道:“敢把我摔下去,我就把你也堆成雪人!”
他一边这般轻笑着,一边到底不由亲近着靠过那人的肩头。
而风将那人肩前的发缕吹拂在他衣衫间,年少者低眉看了看,终又是轻轻探指携过些许。
在此刻,他眸光流转着缓缓阖过眼目,将那几许微卷的发丝轻轻扫落在眼帘,细微酥痒间带过些若有若无的冷香。
“和那时……很像。”
“什么?”
少年忽像是自语般的声音很低,几缕裹带雪花的冬风也在身边,那人并未能听清这句话,便下意识微俯面来问。
然而年少之人却并未直接回答过什么,他只颤缓地睁开眼睛,随后凑近在那人耳边,略略停顿后,只见他轻轻启唇:“平安灯,平安灯,点盏小灯将平安等……平安灯,平安灯……阿婆点灯将平安拥……”
当这熟悉的歌谣如此缓缓递在所听之人的耳中,那人一瞬有过定然,随后无声带落过一抹微笑。
他的人生时间分明又在倒流。
——梅花红艳,寒酥轻舞,那是他短暂的暖色记忆中,一个甚美的冬日。
重重花影中,少年眉眼明媚如最好的春光,他怀里倚靠着一袭红裙的少女。女孩的艳红衣角随着他的纯白衣袂一起扬动着似与落雪共舞,就如同他们年轻的生命一般,尽是美好之意。
“表哥,我新学了一首歌谣,唱给你听可好?”
少女绽开动人笑靥,随后靠紧他缓缓闭起了双眼,她羽扇般的眼睫轻轻颤动,温婉清丽的声音已缓缓飘落在梅林间:“平安灯,平安灯,点盏小灯将平安等……平安灯,平安灯,阿婆点灯将平安拥……”
那个时候,少年便沉醉在这其中,也将这首歌谣记成一种永恒意味。
如今记忆之中的轻柔唱音,混染着旧时梅香,越飘越近,竟渐渐与此时年少者的声音糅为一体般……
“平安灯,平安灯,点盏小灯将平安等……平安灯,平安灯,阿婆点灯将平安拥……”
歌谣浅浅也深深,一分分轻轻敲落在那人的心间。
声音相融,面容相合,而那心上所有孤苦与遗憾意味的风雪,也在此时真正静停过。
在这回覆的歌谣中,那人缓缓放慢了脚步,他低眉静望过年少者的面容,看他轻轻启唇间再无一丝一毫的冰冷与阴郁。
——眼前的少年,终于是一个如此真实又如此鲜活的年轻生命……
就这样一分分看过,他任由无数旧事如薄薄纸页般张张翻动着,比之以往,那早已等同于与呼吸同在的痛意在此刻却是缓缓淡去,一瞬似淡到寻不见踪迹……
——往事历历在目,又随风作尘般轻轻化散在心间各处,如今,对他百般作弄又经年惩罚过的上天终是又还给了他一个真实的生命……一份真实的亲情,以及,允他回续过几分长憾。
——如此,夫复何求……?
那人深邃的眼眸也颤动过,他叹然般柔笑,也再不遮掩过丝毫的呵护与疼爱,低眉间菱唇轻映过年少者的额头。
少年自然没有回避,只是继续唱着那首母亲教给他的歌谣。
他微微仰起的脸上也浅落着几片薄薄雪花,渐渐融化时,是细微的凉意和诸多微妙的暖意糅合着,缓缓沁入心底。
而那一刻,似乎有什么随这雪花一起彻底消融过,也又似有什么被他一同刻落在自己的生命之中。
只是他那年少心境仍旧是无法完全说清的,他只知道……这首歌谣,也该落在阿四的全部珍贵记忆里。
原本慢缓的冬风不知在何时休止了,天幕间雪花转而静落。
只有那檐下垂挂的平安灯,在身后轻轻旋动,仿佛直到永久。
【未完.待续】
【戬欢】朝如青丝暮成雪(九十二)
追妻火葬场戬X老狐狸聋哑欢,每集都会有字数不等的彩蛋~
现代,OOC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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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妹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李寻欢先叫铁传甲四处打听,所以他们一到埠,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作为亲亲表哥,杨戬气得一拍桌子:
“马上去找那个巴特尔出来,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李寻欢拉住,他就真的去了。
“八妹性格刚强,独立自主,爱恶分明,单凭怀孕了这件事,就判定巴特尔欺负八妹也不对。”
杨戬苦恼:“那怎样才能试探出真实的情况?”
如今八妹对所有人避而不见,非常警惕,恐怕是知道此次被捉,就要过上永不见天日的生活,...
追妻火葬场戬X老狐狸聋哑欢,每集都会有字数不等的彩蛋~
现代,OOC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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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妹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李寻欢先叫铁传甲四处打听,所以他们一到埠,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作为亲亲表哥,杨戬气得一拍桌子:
“马上去找那个巴特尔出来,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李寻欢拉住,他就真的去了。
“八妹性格刚强,独立自主,爱恶分明,单凭怀孕了这件事,就判定巴特尔欺负八妹也不对。”
杨戬苦恼:“那怎样才能试探出真实的情况?”
如今八妹对所有人避而不见,非常警惕,恐怕是知道此次被捉,就要过上永不见天日的生活,所以一个人也不相信。
张百忍和杨婉妗都比平常人更强势,现下众多子女当中,就剩这颗掌上明珠还没出身,没有脱离他们的“监护”,自然火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因此家教十分严格。
李寻欢分析了一下形势:
“若是未谈判先下定论,站在了八妹的对立面,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寸步难行了。”
杨戬思来想去:“对,只怕轻举妄动会打草惊蛇。”
李寻欢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一计。”
杨戬心里欣喜万分:“寻欢快请说!”
李寻欢十指飞快,在平板敲敲打打,随即不断跳来的文字,以超出每秒100字的速度,杨戬看得眼有点儿花,阅读都快跟不上他的打字速度了。
“你且准备一对银镯子,一对金镯子,一只平安锁,一套孩子的衣服。
就说你是陪我来北京看病的,想请她帮忙介绍可靠的医生;若她不来,就没戏,该烧香烧香,该报警报警,这件事我们也不管了;若她来了,我们的计划则有一分把握;
来了若她看到你也在,马上转头就走,那就没戏;若是肯坐下来,那我们的计划又多一分把握;
坐下来我们先不提回去的事,只说看病的事,如果她不肯帮我的忙,那就没戏;如果她答应,那又多一分把握;
约她两天之后再见面,请她把巴特尔也叫来,若她拒绝,就没戏;若是肯来,那又多一分把握;
他们来了,我们就把给孩子的礼物送上,他们不收,就没戏;若是肯收,则再多一分把握;
这回见面,我们就说杨婉妗很想她,想叫她回去团聚,若是他们不反对,我们的计划就别提,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若他们表现抗拒,那我们的计划又多一分把握;
这时,问巴特尔有何打算,若他回答不好,别说杨婉妗,我们也不能同意他把八妹带走,此事作罢;若他还算有一个男子汉的担当,那我们又多一分把握;
最后一步,说出我们的计划,若他们不肯,那就作罢;若是肯,那又多一分把握。”
“至此,就有了八分的把握。”
杨戬看完了长长计划,长长舒了口气。
“余下两分,就要看计划执行和回去如何跟他们汇报了。”
他温柔地微笑着,摸摸李寻欢毛茸茸的天然卷,道:“寻欢,幸好有你。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他帮李寻欢解了衬衣,又依次从行李箱中拿出浴巾、牙膏、电动牙刷和睡衣递过去。
“太晚了,你先睡吧。一会儿我会跟嫦娥说一下我们的计划,后面怎么安排他们过去,先躲个一年半载,把孩子生下来,生活稳定了,想回来,想读书或者工作,以后再说。”
李寻欢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天气凉,他忍不住又起了咳嗽。
一切如李寻欢所料,八妹如约而至,见了杨戬没有走人,而且还带了很多资料给李寻欢参考。杨戬按李寻欢所说的约他们两天后见,巴特尔还请他们吃饭。
因为八妹临出门前有些不舒服,所以二人迟到了。这家饭馆的装潢还可以,价格小贵但食客很多,上菜的份量也很足。谈话很顺利,二人接受了杨戬和李寻欢的礼物,还因为他们的支持而感到十分高兴,扣了计划,二人也欣然同意。
他们的计划是:先买三张回去的高铁票,李寻欢花钱找两个内行的人冒名,假装是和杨戬、八妹一起坐高铁回去,以应付张百忍和杨婉妗的追踪;杨戬则带着八妹先到长春,直接送机以后,杨戬买最近的高铁票赶回去和李寻欢汇合;巴特尔则迟一天离开北京直飞加拿大;二人前后脚,嫦娥会接应。
可恨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才到高铁站,杨戬就接到了敖寸心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北京,因为八妹的事太久没有消息,所以杨婉妗派她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远远看到她的身影,杨戬连忙带三只小鸡仔躲进M记的角落。
李寻欢打字道:“原定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了。”
杨戬道:“我知道,如果我带八妹走,她一定会跟着我的。”
李寻欢打字道:“这回,就算你不想利用她,也得再利用她一次了。”
杨戬沉重一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寻欢你带八妹走,换我来应付她。”
巴特尔说道:“幸好高铁票都是用你们三人的身份证买的,不然突然换人也很难过关。”
八妹道:“错了错了,表哥和寸心一起走,又怎么可能不带着我和小李哥?”
巴特尔道:“不,我的意思是先让表哥和寸心先走。”
杨戬道:“不,应该是八妹和寻欢先走,我和寸心第二批走。巴特尔,你按原计划。你们不用管我。”
容不得再详细地谋划,四人就匆匆分别。
巴特尔第一个从后门走了,杨戬看风,让李寻欢和八妹从前门出去。
没承想,敖寸心早在前门埋伏着。
“你们要去哪儿?”她突然站出来,拦住二人的去路,“老远就见到你们进来这里了。”
李寻欢一律按听不到处理,拉着八妹继续走。
敖寸心不知她有孕,猛地扯住她的胳膊不让走,八妹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八妹下意识护住腹中的骨肉,李寻欢也吓得“呃”地一声,着急地把八妹抱在怀里,不让她碰。
敖寸心莫名其妙:“干嘛?我身上有毒啊?就算我弄疼了她,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八妹忙笑着说道:“寸心姐,我渴了,让小李哥陪我去买喝的呢。你想喝什么?”
敖寸心没想到她态度会这么好,顿时一愣,没揪她话里的破绽。
这一愣,杨戬八百里加急冲出来,热情地搭着她的肩膀打招呼,用躯体遮住她的视线。
他问寸心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为什么来这里了,冷不冷,热不热,故意拖延时间,看到八妹和李寻欢远远溜走了,才松开手。
第十五章:真如寺
这条路并不长,李寻欢走得很慢,他已经走出了城,看到了那片无名冢,那只不过是一片树林子里的野坟头,包容着无数客死他乡,无家可归的孤魂与野鬼。
李寻欢也看到了那个人,他靠在一棵树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下的血迹已浸湿了一片黄土,他的手脚都有些怪异地扭曲着,身体在微微抽搐。
他是在等死吗?
是的,他的确是在等死。
李寻欢走了过去,陆小凤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也自然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李寻欢走到那个人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他。
“你来了。”那个人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瞳孔都有些涣散了,可他的声音却很平静,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他...
这条路并不长,李寻欢走得很慢,他已经走出了城,看到了那片无名冢,那只不过是一片树林子里的野坟头,包容着无数客死他乡,无家可归的孤魂与野鬼。
李寻欢也看到了那个人,他靠在一棵树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下的血迹已浸湿了一片黄土,他的手脚都有些怪异地扭曲着,身体在微微抽搐。
他是在等死吗?
是的,他的确是在等死。
李寻欢走了过去,陆小凤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也自然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李寻欢走到那个人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他。
“你来了。”那个人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瞳孔都有些涣散了,可他的声音却很平静,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说完也不待李寻欢回答,又自顾自接了下去。
“你若是要来杀我,那便等上几个时辰我也就死了,你也不必动手,免得脏了你的手。你若是要来救我,那就更不必费心了,我已经没救了。”
“你知道我要来?”
“我知道。”
“你在等死?”李寻欢问道。
“是啊,我生是孤魂死为野鬼,死在这里正合我的心意,我这是回家了。”
“你必须得死吗?”
“我必须得死。”
“为什么?”李寻欢问道,“因为你的家人不要你了吗?”
他的呼吸一滞,立刻开始咳嗽起来,带出了点点鲜血。
李寻欢抬头望了望四周,道:“因为你的任务失败了,所以你必须要死,是吗?”
他摇头,拼命摇头,“不,不是的!”
“你可以不必死的!”
李寻欢伸手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帮他止了血,又用真气催动将他体内的银针逼了出来,瞬间,他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你为何救我?”他问道。
“因为你不必死。”李寻欢回道。
“可我却要杀你!”他平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怎么,原来你不是喜欢我,而是要杀我!”李寻欢笑道。
他也笑了,笑声中满是凄厉与痛苦,“你救不了我的,我必死无疑,你也不必再看了,这周围没有别人,只有我!”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知道你一心要死,可是一个人若是可以活着的时候,又何必去死呢?”
李寻欢把掉下的银针拾起,递到了他的眼前,他的眼神本来无法聚焦,一片模糊,却在看清李寻欢手里的东西后,瞬间大惊失色,声音中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这是…”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绣花针,不过打进人的身体里恐怕谁也分辨不出来的,这下你不必死了吧。”
李寻欢的笑还是那么温暖,任何人看到他的笑容都会舍不得去死的。
他看得愣住了,若针是假的,那么他受的这些伤的确不会让他死了。
他突然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脑袋往身后的树上撞去,可是却被人轻轻托住了后脑,是陆小凤。
李寻欢笑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虽然说过与你两清,可如今算上刚才那次,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看着李寻欢,此刻竟再也生不出自杀的念头了。
“你见过凌月吗?”李寻欢一字一句认真地问道。
他张了张嘴,李寻欢打断了他,说道:“你先不用回答,听我说下去,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也知道你们是从京城跟踪我们而来,但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找到凌月,她是我的妹妹,四年前失踪了,我找了她很久,我想你们应该跟她有关系,只要能找到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
他呆愣了许久,李寻欢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
他突然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似乎在与自己的理智进行激烈的抗争,就那样等了许久,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问道:“你此行要去何处?”
“苏州。”
“那便去吧。”他说完,立刻爬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很快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
回去的路上,陆小凤坚持要拉着李寻欢的手,反正四下无人,他也就同意了。
“寻欢,废了这么大功夫,还是要去苏州,这岂不是做了无用功。”陆小凤说道。
“这可不一定,以前我们只是推测,可现在我们至少已经有九成把握了。”
“你就不怕那个人骗你?”
“反正骗不骗的,我们都要去苏州。”
李寻欢现在的确很开心,这是一步险棋,而他赌对了,他早便猜到那个人对他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这也只是逍遥山庄为了掩盖身份的手段,所以他一被抓便立刻要求死,只是不想暴露了他背后的身份,李寻欢本是打算放了他,再借机引出他背后的人,只不过此人性格太倔,反而来这无名冢孤身等死,他只能换了一种方式,也算有所收获,至少苏州,他们现在是非去不可了,而且还是越快越好。
回到客栈后,他们与林亦浓交代了一下,那人留下的几枚银针李寻欢都尽数交给了林亦浓,既然那人这么害怕这件暗器,说明上面的确存有些秘密,不过他看不出来,可也许林亦浓能发现。
等李寻欢洗漱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发现陆小凤还站在他的屋里不走。
“陆兄,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想了想,说道:“我要睡觉。”
“那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
陆小凤坐到床沿,整个人都伏到了李寻欢身上,看着他笑道:“寻欢,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吗?”
“不能。”李寻欢拒绝了。
陆小凤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亲都亲过了,还不行?”
“不行。”李寻欢再次拒绝了。
“那我保证绝对不会乱动的,你放心。”
“陆兄,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若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不太好。”
“名声?你还在乎那个?”陆小凤惊道。
“我不在乎。”李寻欢摇摇头,“可总有人在乎。”
“我反正不在乎,你又不在乎,跟他人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两情相悦,哪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陆小凤已经动手脱了自己的鞋子和外衣,钻进了被子里,“你要是不愿意给人看见的话,大不了我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再回去我房里,又不会有人看见的。”
李寻欢拗不过他,人都已经上来了,总不能再踹下去。
清晨,空气中夹杂着树叶的清香,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外面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是赶路的好时机。
陆小凤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他伸手摸了摸被子,温热的。
他起身换好了衣服下了楼,只看到韩筱一个人在下面喝粥。
“你李大哥呢?”陆小凤问道。
韩筱乍一见陆小凤,惊得说不出话来,“陆大哥,你怎么起来了?你好了?”
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韩筱这小家伙却早早就休息了,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睡大觉。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陆小凤重病躺在床上的时候。
陆小凤笑道:“好了,好了。我这身体早好了。”
“哈哈哈,太好了!”韩筱突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陆小凤有点儿无奈,他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我就知道我求的平安符一定有用的,才一个晚上陆大哥就好了起来,真的是太灵验了!”
陆小凤摸了摸他的胡子,心道他早就好了,跟这符有什么关系,可随即又想到了那张姻缘符,不会真的这么灵验吧,刚拿到手寻欢就答应了他,难道真是他求来的?
“小家伙,你说的那个寺庙在哪?带我去看看吧。”陆小凤突然说道。
“啊,陆大哥,你为什么要去啊?你不是好了吗?”韩筱问道。
“是啊,我好了,这个寺庙这么灵验,我不得去还愿嘛,咱们叫上你李大哥一起去。”
“好啊,大哥说他去准备马车了,我们待会儿出发,正好走之前可以过去。”
李寻欢三人乘坐马车出了门,朝着城西的方向行驶,没多久就来到了寺庙附近。
陆小凤从车窗探头往外看,这真如寺虽然只是坐落于一条小巷子的尽头,占地并不算大,可寺庙里面香火旺盛,许多香客都站在院落中等候,这些都是附近十里八乡来进行祭拜的百姓。
李寻欢与陆小凤两人下了马车,走进寺庙,里面香客满座,两人走进大殿之中,只见一个老和尚端坐在蒲团上,正在敲着木鱼念经。
两人走到近前,老和尚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来求签的?”
陆小凤对着老和尚拜了一礼,说道:“大师,我今日是特地来还愿的。昨日刚从寺中求得一平安符和一姻缘符,立刻便得偿所愿了,大师的符当真灵验。”
老和尚却是摇了摇头,道:“此乃施主造化非凡,只需顺其自然即可,贫僧不敢居功。”
陆小凤心道这大师倒也够实诚的。
“大师谦虚了。”陆小凤又把李寻欢拉到了面前,接着道:“不知大师可否再算算我这位好友的姻缘?”
李寻欢笑着任由那老和尚打量,老和尚盯着李寻欢看了好久,这才开口道:“这位施主一看便是有大气运的人,前半生定是富贵荣华,大吉大利,可之后却是命途坎坷,诸多磨难,所幸福祸相依,总能逢凶化吉,至于施主的姻缘,却要看施主自己的造化了。”
“大师此话何意?”李寻欢问道。
“施主命格贵不可言,若是想得偿所愿,便要靠自己去争取,而这争取,不仅仅只是为了你自己,也包括你身边的人。”老和尚道。
李寻欢闻言沉思起来。
陆小凤则一脸迷茫,他怎么听这老和尚的话,感觉像是在告诫他们什么?
李寻欢想了想,又看了看老和尚,“那大师的意思是,只要我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吗?”
“施主可以这样理解,但并非全部。”老和尚道。
“那如果努力了没有成功呢?”李寻欢接着问道。
“若是施主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如若失败了,便不会有结果。”老和尚道。
陆小凤在一旁看着李寻欢,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在他们两人中占据主动权的永远都是李寻欢,只要李寻欢不愿意,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更近一步。
可这样,最应该努力的人是他才对,这老和尚又为何要让李寻欢去争取呢?
“大师,您此话的意思是否是说如果我努力了还是不能够改变什么,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法再继续了,对吧?”李寻欢道。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不畏于行。”老和尚道。
李寻欢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我明白了。”
陆小凤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李寻欢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怎么他自己一点儿也没听懂。
不待陆小凤开口询问,李寻欢已经拉着他走出了大殿。
第十四章:真心
陆小凤的确想立刻就杀了那人,可是李寻欢拉着他走,他也只能走,他从来不愿违背李寻欢的意愿。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一阵阵抽痛,他如此捧着,爱着的人,却要受别人那般侮辱,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李寻欢拉着陆小凤回了房,他还是一言不发,李寻欢当他生气了,安慰道:“陆兄,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陆小凤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寻欢,我对不起你。”
“你有何对不起我的?”李寻欢问道。
听到刚才那人的话,陆小凤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也有着一样的想法,一样的不堪,只不过,他害怕被李寻欢发现,害怕李寻欢会因此厌恶于他。
陆小凤没回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李......
陆小凤的确想立刻就杀了那人,可是李寻欢拉着他走,他也只能走,他从来不愿违背李寻欢的意愿。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一阵阵抽痛,他如此捧着,爱着的人,却要受别人那般侮辱,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李寻欢拉着陆小凤回了房,他还是一言不发,李寻欢当他生气了,安慰道:“陆兄,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陆小凤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寻欢,我对不起你。”
“你有何对不起我的?”李寻欢问道。
听到刚才那人的话,陆小凤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也有着一样的想法,一样的不堪,只不过,他害怕被李寻欢发现,害怕李寻欢会因此厌恶于他。
陆小凤没回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李寻欢皱了皱眉,只觉得无法呼吸,也伸手揽上了他的腰,“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陆小凤的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寻欢,我喜欢你,我也爱你,可我从来没有说出口,我怕你不喜欢我,我怕你不接受我,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想讨论这些,可是,可是他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折辱你,我是生气,我是气我自己,我不能保护你,也不能帮你出气,我只能听着,看着,我只恨自己没用。”
李寻欢笑了笑,说道:“陆兄,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动手的,你干嘛要气自己?”
“我就是气自己,我不能气你,因为我爱你,我只能去气自己。”
“陆兄,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倒反应不过来了。”
“我是反应不过来,我心里脑子里装的都是你,我再怎么想还是你!”
李寻欢叹气,道:“陆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没发现那个人不太对劲吗,他好像一心要求死,说的话句句都在激怒你,就是想让你杀了他。”
“他要想死,那我就去满足他。”陆小凤恨恨道。
“陆兄,你先冷静点,那个人的话你难道真的相信吗?如果这些只不过是他遮掩身份的手段呢?”
陆小凤此时想了想,倒的确有可能,可他还是无法释怀,毕竟那些话可都是实实在在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寻欢,我冷静不了。”
“你要是不能冷静的话,那就乖乖待在房里吧,之后的事我跟林老板去做就可以了。”
陆小凤立刻说道:“不行,我已经冷静了,我跟你一起。”
“好。”李寻欢笑道:“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要是放开了,你还会让我抱你吗?”陆小凤小心翼翼问道。
李寻欢没有回话,陆小凤缓缓地松开了手,看着李寻欢脸上温和的笑意,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今日如此真诚又完整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也想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应。
“寻欢,我刚才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你就凑在我的耳边,还说得那么大声,我就是想听不见都不行啊!”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寻欢推开了他,转过身,笑道:“陆兄,你明日若是清醒了,一定会为今天说过的话后悔的。”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后悔的,而且我现在就很清醒。”陆小凤转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刚才所言虽然是冲动了些,可这份感情却不是冲动而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相处之后更是情根深种,我爱你的一切,我知道你现在更想去找你的妹妹,我愿意陪着你,愿意等你,那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李寻欢低垂下了眼帘,陆小凤的这份感情浓烈而又炽热,他已经避无可避,他本不想耽误与陆小凤,他若无法回应,本应拒绝,可他的心里却也绝不是毫无触动。
他不知道自己对陆小凤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也许是兄弟之间的情谊,也许同样存有好感,也许还会更多一些,他只知道他喜欢和陆小凤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刻的不快乐,也没有任何的拘束,就像是和家人在一起似的。
他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
他不是不懂爱,而是太懂得爱,所以他不敢轻易地交付自己的感情。
他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害怕自己的感情被辜负,害怕他们两个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害怕自己会失去他的朋友。
也许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就连凌月也是他的借口,他其实只是在逃避。
可其实内心深处真正渴望得到这份感情的人,便是他自己。
李寻欢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次,他没有逃避,而是直直看向了陆小凤,不仅看到了他的眼里,也看到了他的心里。
是啊,若是陆小凤都能如此真挚,愿意将一颗真心捧于他的面前,他又有何好怕的呢?
不过要是让他像陆小凤那样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他现在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希望陆小凤可以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他的情绪,也明白他的心意。
不过陆小凤显然是没有的,他一见李寻欢叹气,又看着他不说话,还以为是拒绝了他,心痛万分,颤声问道:“寻欢,你不愿意?”
李寻欢眨了眨眼,笑了一下,说道:“陆兄,你该不会觉得那日不论被下药的是谁,我都愿意那么做吧?”
陆小凤愣了愣,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可随即反应过来后,立刻惊喜万分,上前抱住了李寻欢,兴奋地叫喊了起来,“寻欢,寻欢,我爱死你了,你肯接受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这一刻陆小凤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又觉得美好得太不真实。
“陆兄,你先冷静一点。”李寻欢轻轻拍打着陆小凤的背部,安抚道:“这么大声,会被人听到的。”
陆小凤却是不管不顾,“听到又怎么样,我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李寻欢笑着摇摇头,心中也满是喜悦,一份真心能被重视并有所回应,的确难能可贵。
“陆兄,我们可说好了,我虽然答应了你,可你还是得守规矩,而且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陆小凤觉得不满,他更想昭告天下才行。
“小韩还是个小孩子,这些事还是别让他知道了,而且现在情况复杂,还有人在暗中想要我们的命,等我们解决了这些事情以后,我也就能找到凌儿了,那个时候我得第一个告诉她才行。”
陆小凤只能答应,不论公不公开,反正人已经在他怀里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他看着怀里的李寻欢,那夜情动后的触碰似乎还萦绕在他的唇上,他的心中起了感觉,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慢慢凑了过去。
李寻欢伸手挡住他的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小凤哑着声音问道:“寻欢,你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自然是。”
“那之前你答应过我的,我想做什么,都行。”陆小凤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现在我想亲你,行吗?”
李寻欢脸上有些微红,他向来不是个容易脸红的人,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烧起来了,连身上都要烧起来了,他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若是他的爱人如此真诚又纯粹地期望着,他如何能拒绝。
李寻欢闭上了眼睛,给出了回答。
陆小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慢慢低头吻住了李寻欢的双唇,两只手抱着他的腰,把他紧紧搂在自己的怀中,李寻欢也紧紧搂住他的腰,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唇齿相依,缠绵悱恻,逐渐忘情,气氛越发热烈,可突然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还有林亦浓的声音,“李公子,你在里面吗?”
李寻欢一惊,睁开了眼,就要推开陆小凤,陆小凤却抱着他不撒手,还把他压到了门上。
林亦浓等不到回答,又轻轻敲了两声,道:“李公子?你怎么了?”
李寻欢摸了摸陆小凤的头发,安抚了两下,他这才慢慢松开了李寻欢,可显然心情不是很好,李寻欢擦了擦嘴唇,又瞪了他一眼,可陆小凤却是感觉更甚。
李寻欢把他推到一边儿,这才打开房门,问道:“林老板,怎么了?”
林亦浓往里看了一眼,陆小凤双手交叉,抬头望着天花板,又看了看李寻欢通红的耳尖,心中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寻欢有点儿心虚,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抱歉,林老板,我刚才跟陆兄说话,没有听见。”
林亦浓摇摇头,道:“没事,李公子,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李寻欢一听,立刻正了神色,问道:“往哪去的?”
“城外!”
夜深露重,风清月明。
街道上铺就的青石板路早已被雨水洗刷了干净,一道红色的血痕混着积水延伸向远处的黑暗中,在月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醒目与诡异。
“这条路的尽头是城郊的无名冢,他就是顺着这条路走的,或者说他是爬过去的。”林亦浓说道。
当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浑身上下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他不但受了严重的内伤不住地呕血,外面伤口也在流血,林亦浓本来不想让他活着离开的,可是李寻欢既然说让他走,他当然会让他走。
林亦浓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门,看着他一下下栽倒在地上又爬起,看着他一步步艰难地朝前爬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在视线中......
李寻欢听闻此言,沉默了一瞬,然后抬起脚,顺着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去。
笑半生
这一剑非但来势奇快,而且剑气激荡,凌厉无比,纵然迎面刺来,也令人难以抵挡,何况是自背后偷袭。
李寻欢淡淡道:我虽也不想杀他,但也不愿被他杀了,无论如何,杀人总比被人杀好些。
“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但世上又有几人能不负朋友二字。
李寻欢还是微笑着,也不分辩,但他的眼睛却在闪着光,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李寻欢一走进门,又一脚踏入十八年前的回忆里。
雪夜,窗前明月,屋角斜阳,依旧无恙。
雪花轻轻地洒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细语...
这一剑非但来势奇快,而且剑气激荡,凌厉无比,纵然迎面刺来,也令人难以抵挡,何况是自背后偷袭。
李寻欢淡淡道:我虽也不想杀他,但也不愿被他杀了,无论如何,杀人总比被人杀好些。
“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但世上又有几人能不负朋友二字。
李寻欢还是微笑着,也不分辩,但他的眼睛却在闪着光,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李寻欢一走进门,又一脚踏入十八年前的回忆里。
雪夜,窗前明月,屋角斜阳,依旧无恙。
雪花轻轻地洒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细语。
【all欢向】伶仃梦 八
*一定记得看预警哦
段誉被关在这屋中已经是第三日。他记得是第二日晨起婉妹被关了进来,午间他们就吃了那该死的阴阳和合散。
一日过去,若不是他还能靠着凌波微步静心,怕是真的要和婉妹做出一些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而木婉清却身发高热,神智迷糊,大半时间都是倚着墙昏昏而睡。
也许是第三日午间时,段誉听见外面传来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他从窗子向外看,来人是一位黄眉老僧,这位大师似乎是来和外面那个青袍老头比试棋艺的。
李寻欢提起油灯,仔细察看了前方的情况,好在万劫谷地下俱是坚土,并无顽石,挖起来也省力一些——原来当日巴天石宣告完废除盐税后便去了司马范骅的府中,他们二人与司徒华赫艮私下...
*一定记得看预警哦
段誉被关在这屋中已经是第三日。他记得是第二日晨起婉妹被关了进来,午间他们就吃了那该死的阴阳和合散。
一日过去,若不是他还能靠着凌波微步静心,怕是真的要和婉妹做出一些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而木婉清却身发高热,神智迷糊,大半时间都是倚着墙昏昏而睡。
也许是第三日午间时,段誉听见外面传来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他从窗子向外看,来人是一位黄眉老僧,这位大师似乎是来和外面那个青袍老头比试棋艺的。
李寻欢提起油灯,仔细察看了前方的情况,好在万劫谷地下俱是坚土,并无顽石,挖起来也省力一些——原来当日巴天石宣告完废除盐税后便去了司马范骅的府中,他们二人与司徒华赫艮私下商量着要去营救段誉。
而巴天石的这一行踪,恰好被李寻欢注意到了。
司徒华赫艮早年是盗墓起家,这多年以来他已从没干过这掘土挖洞的事了,虽然偶尔手痒,但也要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如今师出有名,他倒也起劲得很。
“李公子,我们已经走了一夜,应当快到了吧?”巴天石他们并未去过石屋,所以只能靠着李寻欢的指引开工。
段誉清醒时便临窗观棋,不清醒时便在石室内狂走凌波微步,让自己的心转移到口诀上,这样才能遏制住四肢百骸传来的热流。
待掘开了石屋,李寻欢见段誉正在室内狂奔疾走,又见他汗透衣衫、双颊发红,双眼半睁不睁,心下笃定他是被人下药了。
好一个恶贯满盈,好一个延庆太子啊。
虽然段誉身法快捷怪异,但好在石屋太小,李寻欢看准时机一把扯住他手腕,登时便觉得自己触到了热炭一般。
那边的范骅已经救起了倚墙昏昏欲睡的木婉清,华赫艮见状对李寻欢道:“李公子,我们走!”
——他目前好像还走不了。
方才李寻欢抓住段誉手腕想把他扯进地道,哪知刚一使劲便觉体中内力如同之江大潮一般向外倾泻。
他心知不好,可却动弹不得,巴天石和华赫艮见状拉着李寻欢想把他们扯开,三人合力,这才脱去了“北冥神功”吸引内力之厄。
饶是李寻欢功力高深,脱手的那一瞬间还是觉得自己眩晕片刻,内力已有不可忽略的损失。
意识正迷糊的时候,段誉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梅香,灵台顿时清明了些,一心向那香气源头寻过去。
他缓慢地眨着眼,鼻间充斥着清淡梅香,看见眼前一抹荼白衣角,低声唤了一句:“大哥……”说罢便倒在了李寻欢身上。
“巴司空,先将木姑娘带走吧。”李寻欢抬手托住段誉,回头说道。
他们人太多了,若一起离开说不定谁也走不了,况且段誉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么邪门的功夫,若是药效起了,谁能拉得开他?
更何况……李寻欢的目光透过窗子落到外面对弈的两人身上,延庆太子费尽心思布的这一场大戏,自己可不能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且说这边保定帝派人等了一天一夜,仍未收到巴天石带回来的消息,李寻欢更是不见了踪影。
他心想着难不成这延庆太子当真如此厉害,他黄眉师兄师徒三人,还有大理三公并李寻欢,都尽数失陷在万劫谷中了?
于是他当即宣召已被他册了皇太弟的段正淳及王妃刀白凤,还有褚万里等人,再度前往万劫谷。
段家虽是皇族,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仍然会按江湖规矩行事。
到达万劫谷后,他们才发现钟万仇早召集了一众的江湖豪杰。但见他厅中济济一堂,却只不见延庆太子,保定帝心下暗自戒备。
只见这钟万仇虚与委蛇地与保定帝扯了半晌,就是不提段誉,最终还是刀白凤忍不住:“钟谷主,放与不放,但凭阁下一言。”
“放,放!自然是要放的,我留着令郎做什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会儿让段誉和木婉清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又怎么会不放段誉呢?
众人来到石屋之前,只见黄眉老僧和延庆太子还在对弈,忽然间却见黄眉僧的两个徒弟跪倒在地,原是他们看师父势危便出手夹击延庆太子,却均被他铁杖点倒。
段正淳先上前解了二人穴道,又转头对褚万里等人道:“万里,你们去推开大石,放誉儿出来!”四人齐声答应,并肩上前。
其时石屋内李寻欢已经搂住段誉,两人此刻上身未着寸缕,肌肤寸寸相贴,迷乱心智的少年人一嗅到那淡淡香气就失了理智,再度吻住了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有人来了,”李寻欢轻轻推开他,说道,“肯定是你父亲和你伯父。”
听了这句话,段誉的头脑清晰起来,并且罕见地出现了畏惧之心——自己这副样子,若是过会儿被爹爹和伯父看见了,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大哥!你……”热流一瞬间都向身下涌去,段誉双眼大睁,定定地望着身前的人。
李寻欢无奈地笑笑,“事从权宜,时间紧迫,且不要忍着了。若不能替你疏解药性,我这一遭算是白来了。”
见四大护卫要上前,钟万仇喝道:“慢着!你们可知这石屋之中,还有什么人在内?”
段正淳闻言怒道:“钟谷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摆布我孩儿,须知你自己也有妻女!”
“我是有妻有女,天幸我没有儿子,我儿子也不会跟我亲生女儿干出那乱伦的兽行!段正淳,那木婉清,她是你的私生女儿,是也不是?”钟万仇冷笑着说道。
段正淳登时脸色铁青,说道:“木姑娘的身世,要你管什么闲事!”
“闲事?那可未必吧!大理段氏天南为尊,武林中也有响当当的名号。各位英雄好汉,今日这段家就要给咱们开开眼,看看这段正淳的亲生儿子与亲生女儿如何在此乱伦,就地结成夫妻!”
说罢给南海鳄神等人打了个手势。
段正淳见状立即伸手去拦,“且慢!”他虽然有心阻拦,可是也急于见到爱子,因而并未使出全力。他与三大恶人争斗片刻,不想那三人使的是虚招,掌法都落在了那门口的石头上。
堵在门口的大石乍然消失,段誉被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但手上动作却快,抓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袍将李寻欢裹了个严实。
众人但见一面容俊秀的青年揽着一个略显虚弱的卷发男子走出石屋,只是二人俱衣衫不整,一看就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寻欢貌若潘安、姿容绝世少有,钟万仇见过他一次自然不会忘,只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跟段誉一起走出屋子的该是木婉清才对!
“你……你……怎么是你!”钟万仇又惊又怒,仿佛脚下生了根一般呆在原地,指着李寻欢好半晌才问出一句话来。
刀白凤见儿子出来,忙抢上前去把他搂在怀里:“誉儿,你……你到底怎么了!”
段誉从头到尾都不知这群人掳他来干什么,此刻意识算不上太清醒,于是手足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段正淳见屋中人不是木婉清而是李寻欢,倒也放下心来,于是反问道:“钟谷主,你不是想让众位英雄开眼界吗?怎么却叫他们来看我儿夫妻二人的闺房之事?不想钟谷主还有如此怪癖,原是爱听墙角。”
听见“夫妻”两个字,李寻欢禁不住咳嗽起来。他对段誉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虽然为救段誉他甘愿献出一切,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对段誉有任何私情。
他再一次咳得双颊发红,他想,这个时候若是有一壶酒就好了。
【戬欢】冷香梅下倚孤鸿(十二)
(十二)玉山将崩损傲骨 皆为他人血染溪
杨戬终是迟了,几人尚未落下云头,一阵阵的心悸告诉杨戬,李寻欢出事了。
河岸边,是阿飞远去的背影,河面上,是尚未消散的刺鼻气味,河中心,是水花泛起的层层涟漪,河水,是被鲜血浸染的片片玫红。
李寻...
(十二)玉山将崩损傲骨 皆为他人血染溪
杨戬终是迟了,几人尚未落下云头,一阵阵的心悸告诉杨戬,李寻欢出事了。
河岸边,是阿飞远去的背影,河面上,是尚未消散的刺鼻气味,河中心,是水花泛起的层层涟漪,河水,是被鲜血浸染的片片玫红。
李寻欢的血不只染红了河水,也染红了杨戬的双眸。
在水里,哮天犬的鼻子,失去了效用,杨戬开启天眼,在河底岩石下的缝隙间,捞起了李寻欢,一身的血迹已被河水冲淡,半身的血肉模糊,被河水冲刷的泛着惨白,半边脸上也被炸开了点点红梅。
杨戬将李寻欢放在岩石上,看到李寻欢的身体隐隐泛起蓝光,杨戬知道,那是李寻欢元神受损,三魂七魄即将离体的表现,三魂七魄一旦离体,便会立刻消散于三界之内,从此三界再无此人。
杨戬的手在发抖,再顾不得许多,盘膝坐定,运转法力,白色的光芒将李寻欢的肉身团团围住,将蓝色光芒困在其中,慢慢逼回体内,杨戬的脸色越来越白,鲜血淌下唇角,一旁老大老六一看,对视一眼,不用多言,运转法力助杨戬一臂之力。
蓝色光芒已不再现,白色光芒慢慢的被输进李寻欢体内,外伤慢慢愈合,可输进李寻欢体内的法力,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李寻欢魂魄的半点反馈。
杨戬心下不免着急,口中喃喃道:“李寻欢,你不能放弃,你还有未了之事,你还有放不下的人,不是吗?怎么能这样就轻易的放弃了?为了林诗音,你说过,你要看着她幸福,还有阿飞,你如果就这样离开,阿飞会愧疚一辈子,我也会愧疚一世……”。
输出的法力,渐渐得到了回应,杨戬不敢大意,慢慢修复李寻欢的元神,将元神归位。
杨戬已能感受到李寻欢微弱的心跳,但他不敢撤回法力,他怕,他怕他输进李寻欢体内的法力不能支撑到李寻欢苏醒过来。
杨戬口中的血越淌越多,已染红了衣襟,脸色也变得苍白,手已抖的厉害。
老大一见,忙道:“二爷,收了法力
吧,李寻欢不会有事了。”说罢却见杨戬毫不理会。
一旁老六急道:“再这样下去,二爷你会法力尽失,你现在不同以往,元神本就受损,没有完全修复,若没了法力,……”
这时远远的传来阿飞急切的呼喊声:“大哥……大哥……”
老大一见,运转法力,将杨戬的法力强行阻断,逼出李寻欢的身体,随后也撤了法力道:“看来那小子恢复记忆了。”
说罢,看着已有些昏沉的杨戬向老六道:“你带二爷走,去华山找三圣母,我留下看看情况。”
老六点了点头,和哮天犬一起带着杨戬消失在河边。
老大隐了身形,看着阿飞带走了李寻欢,看着他带着李寻欢找到神医梅二,看着他将内功全部输给李寻欢,看着李寻欢苏醒过来。
他放心了,他知道,只有李寻欢无事,杨戬才能安心养伤。
他没有急着去找他们,而是在李园附近,置办了一处园子,他知道,杨戬一旦恢复一些,就会回到这里,守着李寻欢。
经过这样的事,杨戬不会再放任李寻欢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
杨戬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床帏罗帐,熟悉的锦被纱窗,还有三妹哭红的双眸。
杨戬忙想坐起身,可身上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只得慢慢抬起手,轻轻落在杨婵的华服之上,无力道:“三妹……”
杨婵拉着杨戬的手,哽咽道:“二哥……”一声叫罢,只是落泪。
杨戬轻轻笑道:“别哭,二哥没事。只是法力耗损的过了,修养几天就好了。”
杨婵哭道:“你总说自己没事,可每次都弄的……”
杨戬轻轻摇晃着杨婵的衣袖道:“下次不会了,你原谅二哥这一次好不好?”
杨婵拭了脸上的泪痕道:“我知道,二哥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可至少要顾及着点自己,有什么事,别忘了还有我,还有沉香小玉。”
杨戬轻轻点头道:“好,二哥答应你,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找你们帮忙。”
杨婵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去端药。”
杨婵才出门,老大、老六、哮天犬就走了进来,老大上前,扶杨戬半坐起身道:“二爷,您放心,李寻欢已经没事了,我亲眼看着那个阿飞,将一身内功传给了他,他醒了过来,已经恢复如初了。”
杨戬听罢点了点头,向老大道:“老大,这次多亏了你了,若没有你的提醒,我们不能及时赶到,李寻欢就真的……”
老大忙道:“二爷,您别这么说,这本来就是兄弟们应该做的,以前是我们兄弟对不住二爷……”
杨戬打断他的话道:“老大,你别这么说,以前的事,是我故意瞒着你们,故意激怒你们,说来也是我杨戬对不住兄弟……”
老大道:“二爷,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一心,彼此关照着,你的事,就是兄弟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分什么彼此了吧?”
杨戬点头道:“好,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以后彼此关照,有事大家一起解决。”
老大、老六都点了点头。
杨戬又道:“我睡了多久了?”
哮天犬道:“主人,你昏迷了半个月了……”
这时,杨婵端着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刘彦昌,杨戬向他点了点头道:“彦昌,这次又叨扰你们了。”
刘彦昌上前,恭恭敬敬的给杨戬见了礼道:“内兄言重了,一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杨戬笑了笑。
杨婵在床边坐下,轻轻吹去汤药上的热气。
杨戬接过笑道:“三妹这是把二哥当小孩子吗?”说着,一口气将药喝了,苦涩的味道立时弥漫了整个口腔,刺激的杨戬几欲作呕,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将碗递给哮天犬,对杨婵道:“有劳三妹了。”
杨婵道:“二哥,你别和我这么见外好不好?我们是几千年的亲兄妹啊。”
杨戬点了点头道“好,二哥不和三妹见外,三妹也别和二哥见外,二哥已经没事了,你和彦昌也去忙你们的事吧。”说罢,又向老大老六道:“老大老六你们也去吧,有哮天犬陪着我就好”
老大知道,杨戬要慢慢运功疗伤,便自起身道:“二爷,那我们先出去了。”
杨戬点了点头,老大、老六和杨婵夫妇打了招呼便自去了。
杨婵道:“二哥,我用宝莲灯为你疗伤吧。”
杨戬笑了笑道:“我今日累了,明日吧,明日三妹如果有时间再过来吧。”
杨婵听罢点头道:“那二哥先休息,明儿一早婵儿就过来给二哥疗伤。”
杨戬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离开,杨戬瘫软了身子,靠在床头向哮天犬道:“哮天犬,你去峨眉山请孙大圣过来,就说杨戬有事请大圣帮忙。”
哮天犬傻傻的道:“主人,你找他干嘛啊?”
杨戬疲惫道:“别问了,去吧,如果大圣问你我现在的状况,你就如实告诉他。”哮天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房间安静下来,杨戬躺在床上,轻轻自语道:“十天,已经过去六天了,该来的快来了吧?可是,李寻欢,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了你,我必须活下去。”
拼尽此身成汝意,愿许梅魂一段香。
【all欢向】伶仃梦 七
李寻欢虽已略有醉意,但听见这话后还是笑容一滞——小李探花竟第一次被噎住了,不知该回何话出来。
“瑶台自有仙子。我不过是世上一酒鬼,人间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段誉见他似乎摇摇欲坠,忙靠近去扶他。
红梅冷香弥漫之间,这多情的小世子心动情萌,一时头脑发热竟问道:“大哥爱读陶渊明吗?他说‘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
“我已年逾四十,”李寻欢笑着打断他道,“白发都生了多少根,哪有什么‘令姿’,又何以‘秀群’?”
“你说这话不知要气死多少人了。”段誉小声嘀咕了一句。《闲情赋》,十愿却十悲,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先人果然智慧,如今,我也算是这般...
李寻欢虽已略有醉意,但听见这话后还是笑容一滞——小李探花竟第一次被噎住了,不知该回何话出来。
“瑶台自有仙子。我不过是世上一酒鬼,人间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段誉见他似乎摇摇欲坠,忙靠近去扶他。
红梅冷香弥漫之间,这多情的小世子心动情萌,一时头脑发热竟问道:“大哥爱读陶渊明吗?他说‘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
“我已年逾四十,”李寻欢笑着打断他道,“白发都生了多少根,哪有什么‘令姿’,又何以‘秀群’?”
“你说这话不知要气死多少人了。”段誉小声嘀咕了一句。《闲情赋》,十愿却十悲,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先人果然智慧,如今,我也算是这般光景。
他犹豫几次才将手搭在李寻欢腰上,“大哥,我扶你去休息……不行不行,还是等熬好了药再睡吧。”
李寻欢听见“药”一字顿时心烦起来,“段誉,我困了。”
听见这话段誉哪还会多言,立刻将人扶到榻上,正准备嘱咐些什么,却忽觉臂上一沉,原是李寻欢已然枕着他臂膀睡了过去。
这房中既没点香也没烧炭,然段誉此刻却觉得鼻间梅香浓郁、周身火热如铁。
“大哥,把衣裳换了再休息吧?”段誉轻轻动了下肩,小声询问着。
有心叫不醒装睡的人,李寻欢自然没有给出反应。
他想了想,把手伸向了身旁人的腰侧。然而就在碰到那一瞬间,段誉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了手。
不行不行不行,已经冒犯过大哥一次了,万万不能再有第二次!再说,再说婉妹还在等我呢,还有爹爹妈妈,也在等我。
可是……只是帮大哥脱个外衣而已,段誉啊段誉,这种事能算得了什么呢?
他虽这样想着,却还是没有动手。
凝视臂间的人良久,段誉只说了一句:“你哪里有四十,我爹爹才四十几岁……”
将人置于榻上盖好锦被,段誉便离开了。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轩窗外竹影林立,大理地处南隅,很少有季节变化,李寻欢也难以判断此时到底是什么时节。
今日他看着段誉与家人团聚,保定帝与镇南王对他爱护极深,心中不免想起当年父亲与大哥还在世时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怅然。
说起来,李寻欢关上轩窗,段誉何时会了武功?方才看他在厅里甚至能与南海鳄神斗上几十余招,虽最后有镇南王暗中相助,可数日前他认识段誉时,这人对武学还是一窍不通啊。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骗他了。
他正想着,门忽然被敲响:“李公子?小王爷吩咐小的来给您送新衣裳。”
开门后李寻欢见这仆人隐隐有笑意,便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的本怕打扰了公子,可小王爷却说您也许没有睡下,叫小的安心来便是。”
李寻欢愣了一瞬,随后笑道:“那你又怎知我不是被你吵醒的呢?”说罢也不理那站在原地发愣的小仆人,转身关了门。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正厅传来喧扰的时候,李寻欢即刻起身拉开房门,他就知道南海鳄神不会罢休,说不准连带着四大恶人都一起来了!
果不其然,南海鳄神去而复返,手指正扣在段誉的颈上,仿佛一用力便会扭断他的脖子;而除了他,叶二娘与云中鹤也一并来了。
最令李寻欢吃惊的是,那万劫谷钟夫人居然也在这里!并另一位容貌甚美的中年女子立在一起。
但看木婉清脸色发白,眸中泪光隐隐,“段郎,你,你怎么了?”
原来方才在正厅,木婉清认出玉虚散人便是师父要她刺杀的女子刀白凤,因而突然发难射出毒箭。段誉护母心切,以身相挡。毒性虽于他无碍,但毕竟箭伤疼痛,外加一时惊骇,竟晕了过去。
然在南海鳄神跳入房中掳他时便已经清醒,不巧之下还在暖阁外将父亲、婉妹与婉妹师父秦红棉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大约也明白了这些事。
“妹子,以后咱兄妹俩相亲相爱,也……也是一样。”段誉听她仍唤自己“段郎”,心中酸涩难忍。
木婉清本就心神不定,大悲之下连她师父也不顾,直接跑出了王府。
李寻欢垂眸轻叹,到底是如此。他原本立于暗处,但这一声并未故意隐藏,所以被发现也是意料之中。
“大哥……你怎么来了?”段誉猜到了他并没有睡下,却不想他来得如此之快。
段誉脸色发白,胸前隐隐有血迹,李寻欢并不知方才木婉清刺杀刀白凤一事,于是立刻质问南海鳄神道:“岳老三,你已经拜段誉为师,为何对师父不尊?难不成你不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要当乌龟儿子王八蛋?”
“既如此,我看三老爷以后也不必称什么‘南海鳄神’,只叫‘南海乌龟’便罢了。”
他知道这岳老三不是不认自己作为的恶人,相反他最怕别人说他“敢做不敢当”,所以这并非不痛不痒的质问,而是直踩对方命门。
果不其然南海鳄神被这一问噎住,但他听李寻欢言语奚落他,当即大怒:“你敢这么骂我……”
“我为何不敢?你自称不伤单身人,不杀有伤之人,如今段誉身为你师父且余伤未愈,你擒住他,难道我不该骂你?”
此间只有人知道李寻欢武功颇高,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位小李探花嘴巴甚毒,三言两语便能损得人无地自容。
秦红棉不知这白衣人是从何处来的,但见他容貌甚美、衣着素雅,还以为段正淳已经风流到了这个地步,当即将手掌覆于段誉头上:“你儿子我暂且带去,我看你要做王爷,还是要你儿子的命!”
“红棉!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你放了誉儿!”
秦红棉对段正淳的感情并不因为这十八年的分离而变得淡了,如今乍一听了这话登时心软,动摇起来。然有钟夫人甘宝宝在此,她立即开口劝阻,秦红棉又坚定起来,准备跟南海鳄神等人离开。
李寻欢见三恶人携着段誉要走,当即一跃而起。若与云中鹤的轻功相比,他的确不敢肯定自己能追上,可若是南海鳄神,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忽闻身后“飕飕”两声,果然是秦红棉发出的毒箭。小李飞刀,冠绝天下,只可惜此间人还没来得及见识过,不然秦红棉就不会对他出手了。
只是侧身躲闪这一瞬间,便让李寻欢落后几尺,再一抬头时,叶二娘与云中鹤已拦在自己身前。
“老四,今天你可又要受挫了。这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吧?”叶二娘的眼睛落在李寻欢身上,话却是对云中鹤说的。
“好狗不挡路,”李寻欢现下心中急躁,没时间跟他们多扯闲话,“请二位立刻从我眼前离开。”
叶二娘知道眼前这人武功甚深,只看他上次仅用一片枯叶伤了她手背便知这人是使暗器的行家。
于是她给云中鹤使了个眼色,又对李寻欢说道:“果然情深意重啊……我们只不过是请段世子过去做客,你何必如此着急呢?”
说罢与云中鹤一同转身,各自向东南、西南方向离去了。
他心里明白,这三个人绝对是遵照了那位“恶贯满盈”的命令将段誉掳走,且方才看钟夫人对这几人礼遇有加,段誉很有可能是被带到了万劫谷。
没错,这四大恶人,不就是钟万仇请来的吗?
可是李寻欢总觉得那个青袍客不像是受人之托办事,倒像是他自己跟段家有什么恩怨。
有恩也好有怨也罢,这一切都不干段誉的事。
他如是想着,径直向万劫谷而去。
木婉清迷迷惘惘的从镇南王府中出来,在荒山野岭中乱闯乱奔,直到黎明,只累得两腿酸软才停步,倚在一株大树之上,顿足叫道:“我宁可死了!不要活了!”
她又恨又怨,却不知去恨谁怨谁。段誉并未负她,兄妹之事只是阴错阳差;至于师父变了母亲,她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她怎能怪她?
镇南王虽然对不起母亲,可说不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段王妃刀白凤,爹爹娶了她做老婆,又和我妈妈在一起,她又怎么能不伤心?我伤了她的儿子,她却也没跟我为难……
她随着轰隆隆的水声走到澜沧江边,心中凄凉:我只需纵身一跳,就再没什么烦恼了。
此时朝阳初升,如果跳下去,就再也看不见这样好的阳光了。
木婉清悄立江边,突然间眼角余光瞥见十数丈外的一块岩石上坐着一个人。这人穿着青袍,与青岩颜色一般无二,又一动不动,是以木婉清一直没发觉他。
看他这样子,多半是个死尸。
李寻欢循着记忆一路往万劫谷去,终于在天亮后赶到了这里。万劫谷他曾经来过,是知道如何进谷的,只是他不知段誉现在何处。
那句“姓段者入谷中杀无赦”他已经明白是从何而来,再结合起自己初来那天钟万仇的话,看来他是怕夫人再回到镇南王身边才请来了四大恶人。
秦红棉与钟夫人师姐妹联手抓住段誉,为的只是镇南王的人,可是那“恶贯满盈”也许并不是这么想的……
正厅有南海鳄神的声音,李寻欢正想着要不要从后院查起,他就被一个少女发现了。
“你是钟姑娘?”李寻欢瞧她容貌灵秀,年纪也与段誉相仿,便猜出了这是当初自己未曾得见的钟灵。
钟灵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可她又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既惊讶又惶然,“你……你是谁?”
“钟姑娘,你知道段公子在哪里吗?我要带他回家。”
钟灵摇着头说道:“你救不走他的,他被人用大石堵在一个大石屋里,门口又有人看守。”
堵在石屋中?这万劫谷哪里能放得下单独的大石屋?李寻欢略略思考一阵,直接问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不成,”钟灵还是摇头,“我要是带你去了,我爹爹会打死我的。”
李寻欢见她神色间满是少女天真,便笑道:“你自然可以不带我去,但我可以跟着你去啊。你爹爹若知道了,也能说是我跟踪,与你并无干系。”
钟灵似乎有些犹豫,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谷口传来打斗之声,便先咽下了自己的话。
李寻欢一听便知是镇南王带人来了,只是人再多找不到段誉也是没用,这姑娘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正想着,转脸就遇见了保定帝。
“李公子?这姑娘是……”保定帝自昨夜听到南海鳄神那句话后就对这位侄儿带回来的美貌公子心存疑惑,可但见段誉当时的反应,他便知这李公子于他而言并非普通朋友。
“这位是钟谷主的女儿。当日段誉遇险,是钟姑娘将自己留在那里,才能让段誉暂且脱身。”李寻欢向保定帝行了个礼,并未称其为“皇上”。
钟灵听他这样说,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立即开口道:“我带你们过去找段大哥和木姐姐!”
木姐姐?木婉清也被抓住了?!
两人跟着钟灵翻越树墙,果然见到一个大石头堆成的石屋,而石屋前正坐着一个青袍老者。
钟灵一见了他便有些畏惧,连连对保定帝说:“我们等那个人走了再过来吧?”
“那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李寻欢低声道。
保定帝心里一沉,走上前去。
李寻欢见他二人短暂交手后保定帝便口称那“恶贯满盈”为“前辈”,言语交谈之间只听几句“多年不见倒不曾老”、“想不到你坐了这位子”之类的话。
“你,请你一定要救段大哥出来,”钟灵攥住了李寻欢的衣袖,“我知道你那么说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带路。可是当初段大哥为了救我,被灌下了七日断肠散,若不是后来有木姐姐帮他,他肯定就活不成了……”
七日断肠散?!
李寻欢闻言心中巨震,这么说自己遇见段誉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服下这剧毒了?那他怎么还有余力来关心我?!
为何,为何他一点都不着急?为何他不想着他自己?!
“我会的。”他笑得很温和,但钟灵看出了他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