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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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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栖非兮

淡云流水度此生

  
是梦。

在一片白雾缭绕的无人之境,纪晓芙现在虚无之中,恍惚间晃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

她着急的喊:“杨逍,杨逍!”

可那人越走越快,丝毫不为他的呼喊停留。纪晓芙慌忙地跑起来追他,可他忽然又不见了踪影。

恐惧攀附她的内心,她快要哭出声时,杨逍又出现了。

“你哭什么?”他淡声问。

纪晓芙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就是不要你了,那又怎样?”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从前望向她时盛满温和的眼睛,如今灌满了冰冷。她像是被人用冰水浇透,带着难以置信,颤着声:“你说什么?”

“我不爱你,你难道听不懂吗?”说罢,他便决绝离去,留给她的只是白色长袍的一角。

纪晓芙愣......

  
是梦。

在一片白雾缭绕的无人之境,纪晓芙现在虚无之中,恍惚间晃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

她着急的喊:“杨逍,杨逍!”

可那人越走越快,丝毫不为他的呼喊停留。纪晓芙慌忙地跑起来追他,可他忽然又不见了踪影。

恐惧攀附她的内心,她快要哭出声时,杨逍又出现了。

“你哭什么?”他淡声问。

纪晓芙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就是不要你了,那又怎样?”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从前望向她时盛满温和的眼睛,如今灌满了冰冷。她像是被人用冰水浇透,带着难以置信,颤着声:“你说什么?”

“我不爱你,你难道听不懂吗?”说罢,他便决绝离去,留给她的只是白色长袍的一角。

纪晓芙愣在原地僵住,再回过神来低头一望,万丈深渊,冷汗横生。

“轰”的一声,滚下一道惊雷,纪晓芙猛的从梦中醒来。

“晓芙,晓芙,怎么了?”

是杨逍,他急切地问,手紧紧握着她的。

“杨逍?你…”她仍有些恍惚,似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哪个才是真。

“是做噩梦了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言语神情中充满了担忧。

是了,这才是她的杨逍,独属于她的杨逍。是那么温柔,又是那么爱她。

纪晓芙顺势钻入他的怀里,难得的撒娇,杨逍也默契的没再说话。

一时安静,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随着低沉却有力的跳动声,她心情慢慢平复。

“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她顿了顿,“梦到你说不爱我,还抛下我走了。”

杨逍想到她这两天如醉如痴地读《西厢记》,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认真温柔安抚:“不会不爱你,更不会抛下你。没了你,我又怎么活得下去?”

是这样,没了她,即便是不得不活着,也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无法真正的好好活着。

纪晓芙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情深,却也是感动,安静地点点头。

“倒是你啊,这两天成天钻在《西厢记》里,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这夫君了。”杨逍调笑道。

“才不会不在乎你呢。”她小声嘟囔。

被她这么一折腾,杨逍也没了睡意,听到这话,心下暖暖的。

“我们晓芙最好了。”他故意拉长声调,逗她“最在乎我了。”

纪晓芙羞赧的往一旁躲,却被杨逍一把搂住。

“你最在乎我了,是不是?”他抵住她的身子,不允许她再躲。

“才不是,我最讨厌你了。”

杨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我的晓芙最讨厌我了…”话锋一转,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我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

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了。

我们会一起穿过荒漠,看长河落日;会去往江南,看小桥流水;去探寻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岛,看它是不是像传说中那般奇妙。总之,有你在什么都是好的。

龍公子宿

明教流传中土记之左使传

 ‖ 金庸系列 | “半生为明教,德薄年岁老。”

 ‖ 剧情舔颜向·纪念「光明左使·杨逍/孙兴」

BGM:John Beckenham、Steve Wickfc - The Ganges


张无忌顺手取过杨逍案头的书来,见封面写着“明教流传中土记”七个字的题签,下面注着“弟子光明左使杨逍恭撰”一行小字。

张无忌道:“杨左使,你文武全才,真乃本教的栋梁。”


—— 缘由此出,心之念之,故撰作番外“左使传”潦草小......

明教流传中土记之左使传

 ‖ 金庸系列 | “半生为明教,德薄年岁老。”

 ‖ 剧情舔颜向·纪念「光明左使·杨逍/孙兴」

BGM:John Beckenham、Steve Wickfc - The Ganges


张无忌顺手取过杨逍案头的书来,见封面写着“明教流传中土记”七个字的题签,下面注着“弟子光明左使杨逍恭撰”一行小字。

张无忌道:“杨左使,你文武全才,真乃本教的栋梁。”


—— 缘由此出,心之念之,故撰作番外“左使传”潦草小记,莫失莫忘。 

龍公子宿

“五里坡前一回眸,一见杨逍误终身。”

光明左使·杨逍/天命风流 | 金庸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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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舔颜向·纪念94版「倚天屠龙记」青年逍

BGM:吾恩《天命风流》

▼ 金风玉露一相逢,

△ 便胜却人间无数。

孙兴 饰演 杨逍

色链记录:彩光&黑金&冷透&Ditto&柠青

📩后记:特别感谢古道肥肠太太!学到了很多新技能,虽然短时间没能消化好T-T,越改越糊最终一怒改回第一稿…但我下次一定可以的!(握拳)

开头改三回,中间画面改动拖磨一周,刷了好多遍令狐冲版《......

“五里坡前一回眸,一见杨逍误终身。”

光明左使·杨逍/天命风流 | 金庸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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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舔颜向·纪念94版「倚天屠龙记」青年逍

BGM:吾恩《天命风流》

▼ 金风玉露一相逢,

△ 便胜却人间无数。

孙兴 饰演 杨逍

色链记录:彩光&黑金&冷透&Ditto&柠青

📩后记:特别感谢古道肥肠太太!学到了很多新技能,虽然短时间没能消化好T-T,越改越糊最终一怒改回第一稿…但我下次一定可以的!(握拳)

开头改三回,中间画面改动拖磨一周,刷了好多遍令狐冲版《刀剑如梦》。一度以为自己在练什么大制作,出炉后——(沉默)就这??

到最后一天,和太太聊起来说到“从心而动”,电光石火间冒出那句“剑客的剑、文人的笔”,就如张无忌现学太极剑招一眨眼“全忘啦”。

不同的作品便有不同的“剑意”,剑招靠刻苦,剑意只靠悟。自己还是太浮躁了,性静情逸,心动神疲,谨记。  

种树书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身边的人和事儿2.3(上)

3、闺房之谜

  

【张无忌跟着掀帷而入,圆真却已不知去向。他凝神看时,不由得暗暗惊奇,原来置身所在竟似是一间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靠窗一张梳妆台,台上红烛高烧,照耀得房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颇不输于朱九真之家。】

罗生门对话告一段落之后,谜团并没有跟着结束。张无忌追踪成昆至杨不悔闺房,便是奇怪莫名的一幕。从书外视角,可以解释为作者引出小昭和密道情节的需要,但从书中人物视角来看:

Why? Tell me why?

杨逍为什么把女儿的闺房设在密道入口之处?


【有一晚光明右使范遥竟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中出来。】33年前的入口并不是女子闺房,而是众人通行...

3、闺房之谜

  

【张无忌跟着掀帷而入,圆真却已不知去向。他凝神看时,不由得暗暗惊奇,原来置身所在竟似是一间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靠窗一张梳妆台,台上红烛高烧,照耀得房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颇不输于朱九真之家。】

罗生门对话告一段落之后,谜团并没有跟着结束。张无忌追踪成昆至杨不悔闺房,便是奇怪莫名的一幕。从书外视角,可以解释为作者引出小昭和密道情节的需要,但从书中人物视角来看:

Why? Tell me why?

杨逍为什么把女儿的闺房设在密道入口之处?


【有一晚光明右使范遥竟见韩夫人黛绮丝从秘道中出来。】33年前的入口并不是女子闺房,而是众人通行的公共空间。杨逍携女回光明顶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改动?光明顶【数百间美伦美奂的厅堂屋宇】,他要给女儿挑个房间,哪里不行,偏要大费周章改建此地。【不知那小鬟扳动了何处机括,突然间床板侧动,两人便摔了下去。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幸好地下铺着极厚的软草,丝毫不觉疼痛,只听得头顶轻轻声响,床板已回复原状。他心下暗赞:这机关布置得妙极!】思虑如此周全、如此杨逍风格的设计,再解释为作者故意营造桃色气氛,太也无脑。那么,杨逍目的究竟何在?

有人认为,杨逍在阳顶天死后进过密道,并举出无妄位石门、石室大小等为证。这些说法与杨逍并无必然联系,漏洞却显而易见:他如果见到了阳顶天遗体遗书,知道密道内曾有第三人成昆存在,明教机密,已然外泄;33年后大战时为何不做丝毫防备?就算被偷袭勉强解释为意外,但将闺房乃至睡床设在这里,他就不怕有人(无论是不是成昆)潜入时对宝贝女儿不利么?如03剧版就编出了杨不悔睡觉时被成昆点了穴道的情节。此版不悔还能活着,真是集体降智,阿弥陀佛。原著人物绝无编剧的智商,【谁料得到秘道的入口处,竟会是在小姐香闺的牙床中。】作者借小张之口给了答案。房者,防也。这间看似奇怪不可解的闺房,它防的人不是自外入内,而是:

【黛绮丝从秘道中出来。】

而是来自光明顶内部!


接上节分析,杨逍已有全本心法,黛绮丝私入密道事发,他必然便知她谋夺乾坤大挪移的用意。他对张无忌谈到【她的面貌和一人十分相似,这个人和明教却有大大的干系】,所以不明说黛绮丝,是因为谢逊牵涉在内,以杨逍的情商必不会对小张直言。黛三次上山虽是谢逊说谎,但她确实曾在六派围攻时到光明顶活动并带走殷离,目的显然在浑水摸鱼,只是未能成功罢了。那么在此战之前,光明顶无人坐镇期间,她很可能也试过潜入密道,或者派隐藏在光明顶的内应潜入。【我年幼之时,便见妈妈日夜不安,心惊胆战,遮掩住她好好的容貌,化装成一个好丑怪的老太婆。】小昭认为她母亲易容改装,是担心被总教发现。波斯总教相隔万里,黛本人不在光明顶,而是在距离更远更隐秘的东海海岛上,真的那么容易被发现吗?事实是总教在她离开光明顶33年之后才找上灵蛇岛。小昭是典型的受自身视角限制产生偏差的例子,她和母亲实际相处的时间极短,对黛绮丝有大量感情臆测成分;和2.1节分析的父母爱情一样,证词可信度极低。黛营造金花婆婆这个假身份掩人耳目,以便自己能潜回光明顶的可能性更大。谢逊在灵蛇岛听黛说了潜入之事,所以故意在时间问题上说谎,将她上山三次的时间说成阳顶天去世那年,以便开脱。杨逍从坐忘峰回到光明顶,也很可能是接到传信,得知了有人试图潜入。入口改建之计,由此而生。杨家大小姐闺房在此,除了父女二人,谁还能进?即便进了,谁能登床??杨逍自己的房间设在这里,都不能保证来往出入的弟子中绝对没有与黛勾结者。这么一来,黛绮丝就算在光明顶还有十个八个内应,也只有望门兴叹,徒呼奈何了!

这一计釜底抽薪,果然逼出了黛的最后底牌:亲生女儿。小昭这卧底当得不大高明,读者多有嘲笑黛绮丝者,但事实是,她这一招不得不为。大小姐香闺牙床,唯一一个还有进入可能的,只有小姐的贴身丫鬟!黛绮丝手里虽然有个殷离,但从灵蛇岛算计来看,她并不信任这个徒弟,更不可能将密道羊皮的大秘密教给外人。卧底之人非小昭不可。一间闺房背后,隐藏着光明左使和紫衫龙王一连串的隔空交锋。倚天屠龙记是政治小说,岂是一句空口白话呢。


另一方面,【见到她一人在沙漠之中,抚着两具尸首哭泣。我们上前查问,她说死的二人是她爹娘。】小昭这套谎话可以证明,黛绮丝命她卧底,是基于深知杨逍的为人。若换了韦一笑,女儿怕是要被吸成一具干尸。换了殷家父子,天鹰教哪会管什么流浪孤女。只有她明确知道,杨逍是一个会同情、会怜悯、会出手救人的人,才会给女儿设下这套不高明的谎话,否则便成对牛弹琴。杨逍可能看出了破绽有意观望,但在认出小昭来历之后,他确实没有杀她。换了一使三王五散人中任何一个,能不能做到?还有动辄指责杨家父女对小昭态度残忍者,嗯,“残忍”。黛绮丝令女儿涉险,固然无情,但何尝不是她知道杨逍从无滥杀之事,才敢如此。灵蛇岛谢逊算计殷离时,她可是【不动声色,缓缓地道:谢三哥,你好毒的心思,生怕我多了个帮手,先行出手翦除。】谢三是个什么德性的杀人狂魔,黛早就心知肚明。假如真像有些人做梦的那样,谢逊当了代理教主,她还敢不敢把亲生女送上光明顶去呢?

善恶循环,因果自种。最终小昭遇到小张,小张学到乾坤,救下了明教和杨逍自己。而且,这并不是杨逍种下的第一桩因果:

【这一下使上了真力,将他头颅对准了山边的一块大石摔去。张无忌身不由主地疾飞而出,顷刻间头盖便要撞上大石,脑浆迸裂。

蓦地里旁边一股力道飞来,将张无忌一引,把他身子提起直立,带在一旁。张无忌惊魂未定,站在地下,眯着一对肿得老高的眼睛向旁瞧去。只见离身五尺之处,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

救人不难,但,彼时杨逍既不知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是自己女儿,也不知这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日后会成为明教之主。他救人之时,无利可图,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路见不平”;也即金庸认为“侠”的本意:侠士通常是为别人而做。倚天屠龙记全书中,只张无忌和武当六侠有同样作为。金庸评价张无忌于这个“侠”字发挥得很充分,书中他始终不知逍芙公案真相,按说该和某些人一样,对杨逍的为人毫无好感;然而事实是,他对杨逍始终信任倚赖,远过众人。究其本质,只怕就在于两人在这个“侠”字上的共鸣。而除了小张,黛绮丝都能知他,某些剧版同人却数十年如一日将杨逍写成什么邪派矿工大魔头,作者良心痛否?或者,压根儿没长良心这东西。19剧版也在此出了错误:何氏夫妇被改成故意伏击,既无救人,就从根本上抹掉了杨逍的“侠”之一字,境界高下判若云泥。这种情况下,19版杨逍出场还能成为我连刷十几二十次的版本,完全要感谢林先生。本剧编剧该给他包一个XXXL号的红包,这是题外话。

  

TBC.

苗闻溪

千年之后,杨逍和纪晓芙再次相遇。

大魔王何西亚与女总裁周可可。

千年之后,杨逍和纪晓芙再次相遇。

大魔王何西亚与女总裁周可可。

夙宁是一只帅鸽

【逍芙/原著向脑洞】春山可望-完

[十三]


  待用过饭后,杨逍从书房中取出一物,贴身收好,又去院外唤来猫儿,揣入怀中,当下携纪晓芙一齐行了去。此间天高云阔,微风甚好,起初二人行道宽敞,但渐渐地,眼前歧路多出,薄雾朦朦,足下所踏枝丛横生,也愈发难行。想得习武之人,行走江湖,途中跋涉再所难免,平日里修行,亦少不得一身本领,故赶路本非难事。然这一番走动,纪晓芙却只觉双膝泛软,腹下酸痛,而未过良久,足下一个不慎,便给树根绊倒,身子不稳,向前扑倒了去。


  他二人原一前一后,相牵而行,便是这一倒,杨逍忽感肩头一热,似给人猛撞了下。转过头去,但见纪晓芙衣衫稍乱,...

[十三]

 

  待用过饭后,杨逍从书房中取出一物,贴身收好,又去院外唤来猫儿,揣入怀中,当下携纪晓芙一齐行了去。此间天高云阔,微风甚好,起初二人行道宽敞,但渐渐地,眼前歧路多出,薄雾朦朦,足下所踏枝丛横生,也愈发难行。想得习武之人,行走江湖,途中跋涉再所难免,平日里修行,亦少不得一身本领,故赶路本非难事。然这一番走动,纪晓芙却只觉双膝泛软,腹下酸痛,而未过良久,足下一个不慎,便给树根绊倒,身子不稳,向前扑倒了去。

 

  他二人原一前一后,相牵而行,便是这一倒,杨逍忽感肩头一热,似给人猛撞了下。转过头去,但见纪晓芙衣衫稍乱,伏倒在他背脊间,一张俏脸绯若彤云,慌张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撞你……这便起来。”正欲爬起身。杨逍微微抿唇,只觉人既可怜、又可爱,遂顺势一把将她搂在怀间,轻吻了吻额心,打趣道:“下次故意罢。若是晓芙把我撞倒,一时冲动,再将我就地正法,那便最好不过。”

 

  纪晓芙蓦地一愣,发觉被人抱在怀中,且言语轻薄,只又气又羞,正想抬手打去。却感额间探来一只掌,抚了抚她额发,又听人温声道:“晓芙,你干么一见我就脸红?”听那话语,粉颊更晕红一分,便瞧她侧首敛眸,虽语声责怒,却蕴得三分娇羞,嗔怪道:“天气热,我爱脸红便脸红,不关你事。”浑不似平素模样。

 

  但杨逍听人语出责怪,心中不解,只恐做错什么,凭惹人伤心,便忙追问:“我惹晓芙生气了么?怎得又凶我。”纪晓芙瞪了人一眼,眸中稍露责备,低声说道:“登徒子,你明知故问。”旋即步履蹒跚,缓缓起身,却不时轻咬着唇,似何处疼痛一般。

 

  诚然,聪敏如杨逍,他顺势一思索,忽恍然大悟,知晓芙言行“怪异”,确拜他所赐。想得二人昨夜云雨,他情欲难遏,不知收敛,只蛮横暴戾地索取着人,纵她噙泪抽噎,怜态楚楚,屡次哀恳道:“不要了。”也未能浇下他欲火半分,唯连哄带诱,恣意宣泄,不肯轻饶与人。纪晓芙青稚懵懂,且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又如何受得?想通此节,杨逍心下一柔,顿生说不尽地怜爱,忙攥住她手,轻轻一扯,歉疚道:“我背你走罢?”说着别过身去,躬身半跪,示意人攀上背来。

 

  纪晓芙赌气道:“不用你背,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心中不愿人看轻于己。杨逍知她要强,也不戳破,旋即佯作失落,难过道:“你就这般讨厌我,连碰一下,都不愿意么?”瞥过头去,并不与人直视。纪晓芙心思单纯,见他难过,不禁心生愧疚,想到:“我真不好,又凶他了。”当下脸色渐缓,轻声唤道:“杨逍,我……”而话未道毕,便见杨逍稍一回首,淡然道:“那我慢些走,晓芙跟着我罢。”说着起身,甚勉强地笑了笑,提足便行。

 

  但相背之际,无人察觉,他唇角一勾,心中想到:“丫头,你如何斗得过我?”

 

  他一招连消带打,当真百试不爽。她见杨逍心中失落,却仍“强颜欢笑”,只感愧疚之至。然未行数步,但听得纪晓芙急唤了声,道:“杨逍,你……你别走!”蓦地一跃。与此同时,杨逍双肩忽沉,一阵脂粉甜香沁鼻,感一温软的身躯贴了来,搂过他颈项,耳畔递来一声轻柔,说道:“我没有讨厌你……杨逍,咱们快走罢,要是给人瞧见,可怎么好?”

 

  杨逍微微一笑,紧托住她双腿,心中却说不出地自豪,朗声道:“那便瞧罢,我背我媳妇,有什么奇怪?”

 

  纪晓芙听人称自己“媳妇”,登心跳如狂,脸颊倏地发烫,灿若玫瑰,不觉抓了抓他衣衫,紧张道:“不怕羞,谁是你媳妇?”不料杨逍微一沉吟,又笑道:“也好,晓芙若是害羞,那就我当你媳妇罢?谁做都一样。”纪晓芙抿唇忍笑,却也嗔道:“那可遭了,若是我日后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丢给你做,日日凶你、打你,不务正业,出去赌钱喝酒,回家喝得酩酊大醉,再借着酒撒疯,一直欺负你,你怎么办?”

 

  只听得杨逍放声大笑,调侃道:“还能如何?只能躲在一旁,悄悄抹泪,怪我遇人不淑了。说起来,晓芙不会输得家底空空,再把我卖给龟公,换赌资罢?”

 

  纪晓芙奇道:“什么公?那是卖乌龟的人么?”她初出江湖,自不懂这般市井腌臜之词,遂语出天真,直听得杨逍忍俊不禁,解释道:“不是,意思是……将我卖去烟花之地,让其他姑……”岂料话未脱口,纪晓芙面含怒色,急道:“那怎么行!”不觉抬起手,自他背后猛拍了下,又大声道:“我再窝囊,也不要旁的碰你,谁也不许!”这一拍劲力甚足,杨逍背脊吃痛,然心中却甘之如饴,忙攥住她手,宽慰道:“怪我不好,不该讲这些,晓芙莫要生气。”

 

  纪晓芙平复片刻,想起所言,立时神情微变,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羞怯,暗暗怪道一时心急,竟将这般“羞耻”的话宣之于口,叫人听了笑话。她左思右想,欲说些弥补的话,可思来想去,腹中却无半点文墨,不知如何辩解,只急得面覆薄汗。他知女儿家脸薄,也不多言,只眉峰稍挑了一挑,权作笑过了。

 

  她伏在杨逍背上,不知不觉间,便久违地感到些许安意。恍幼时光景,自己枕在师父膝头,被轻柔抚过额发一般,只说不出地平静,然须臾遐想,又觉较之于前者,更多了几分亲昵与依赖。渐渐地,纪晓芙忽念及二人相识过往,想起他笑时、愁时、恼怒时,以及失落伤怀时的模样,往事如潮,皆浮现眼前,令她心下一紧,不觉扯了扯他衣袖,喃喃而语:“若能永远留在今日,永远像这般,你背着我慢慢走,那便好了。”

 

  杨逍却道:“那就别做傻事。”

 

  她听人语气严肃,不似平素打趣,故神色一凛,认真道:“怎得忽然这样说?”但听人话锋一转,道:“让我猜猜罢。过些时日,晓芙是否仍要不辞而别,回峨眉告罪,请灭绝师太宽恕于你?抑或是,知己身怀有孕,自觉德行有亏,愧对峨眉与武当,又不愿拖累我,便闭口不言,寻个无人知晓的去处,再避世不出……我所言可对?”

 

  她未曾料及,杨逍会突然提及此事。这时给人一问,蓦地支支吾吾,轻“啊”了声。

 

  霎时间,纪晓芙脸色立变,心中愕然,却不知自己的细微心思,竟何时给他发觉了去。便答允一声,试探道:“我是昨晚……说了什么梦话么?”杨逍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又何须偷听梦话?晓芙单纯如纸,心中想什么,从来都写在脸上,我一瞧,自然什么都知晓。”

 

  见心事给人看破,她轻咳一声,吃瘪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却不料,杨逍眸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又道:“晓芙固然思虑良多,可不觉得,这样做甚不公平,更待我残忍么?”

 

  纪晓芙恐他误解,只心急不已,忙解释道:“我、我是真心待你,并无……”他温眸回望,宽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这点自信总是有的。可是晓芙,你想过这样做,下场如何么?坦言告之,若灭绝师太怜惜于你,既往不咎,自然皆大欢喜。如若她并不原谅,反大发雷霆,要置你我于死地,晓芙如何做?或是,许晓芙以掌门之位,要你假意亲近,待时机成熟,再一剑刺死我,又如何?”

 

  她却是一怔,眸中蕴得几分迷茫,不知如何作答。

 

  纪晓芙自幼拜师峨眉,恩师传道、受业、解惑,又待她多加照拂。纪晓芙视人为师为母,恩情似海深,曾想此生便是拼上性命,也还不清万分之一。若是从前,灭绝师太叫她与谁相处,或与谁动手,她定不假思索,奉言而行。但如若来日,恩师要她将剑锋对准杨逍……对准夫郎,甚是亲自出手,索他二人性命,确是千难万难,不知如何自处。

 

  纪晓芙思虑良久,神情微苦,心中已然转过千百个念头,然定须间,那杏眸却一亮,迷惘渐去,她慨然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她要杀我,我不敢不死,可你于我,亦是重于性命之人。你不害别人,我也不能任人来害你,即便那人是师父,也万万不能!”

 

  杨逍心下哄暖,不想这一问,竟换得她情真意切,吐露衷肠。纪晓芙素来耿直,不假言辞,那一句“重于性命”,却是较千言万语,更能诉明心中爱意。

 

  她顿了一顿,又决绝道:“我会向师父陈情,道你虽性情孤僻,却绝非流言所传,是什么狡诈阴险之徒。逍……逍哥,你救我性命,怜我惜我,待我无微不至,我都铭记心中,不敢忘却。从前我顾虑太多,只道刻意疏远你、逃避你,不敢直面我心中所想,可那样做,我自个儿难过得紧,也害你不痛快。但眼下我想通了,我喜欢你,便要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为此负责。若师父她老人家肯宽恕,那自然最好。若不肯,只管一掌取我性命就是,如是这般,峨眉与武当两派声名得以保全,我死也瞑目。”

 

  杨逍听她忽然改口,由“杨逍”改称“逍哥”,心中一阵欣喜,但神情间仍云淡风轻,瞧不出半点变化。便在此时,杨逍足下一滞,沉声道:“你委屈求全,换我苟且,却要我半生蹉跎,因悔恨与自责而仿徨终日,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晓芙哪怕赔上性命,也要维护的声誉、道义,对我来说,是否是一文不值?纵来日事发,灭绝师太迁怒于我,可她技不如人,又能奈我何?我想要的,你当真知晓么?”

 

  他寥寥数语,却问得人无言以对。沉寂片刻,但听纪晓芙轻叹了声,心中歉疚:“逍哥说的没错,我从来只将自己坚信的、看重的,自以为是地强加与他,却从未真正问过他的意愿。”

 

  杨逍又道:“你若一去不返,可知我会心痛、会流泪?会自此心中愁苦,辗转难眠,夜深人静时,漫想着你或循规守矩,与那武当派的殷六侠成亲,他时儿孙满堂,因无我相扰,而一生顺遂平安。或也猜测,你挥剑斩情,继任掌门,一举成为正派翘楚,来日广大峨眉,风光无限。可晓芙,纵我心有千窍,又如何想得,你一人孤苦无依,流落在外?甚至是,带着你我的骨肉,奔波流离,因一顿餐饭而受尽白眼……你要我,怎能忍心去想这些?”

 

  “若我方才所言,他日为真,晓芙要我怎么活?”杨逍虽语出平静,但不知为何,那字句好似平风起浪,卷起阵阵波涛,拍向心间,只教她羞愧难当,不敢作声。

 

  她曾想,若能与杨逍厮守不离,自然快活,但自己为峨眉弟子,他为明教中人,即便相守一时,但他朝事发,岂是一句“我二人情投意合”可消解的?置之不理,亦无不可,然她待杨逍赤诚一片,不愿拖泥带水,余留有芥蒂,此刻给人一说,顿感心下刺痛,想之前所思所行,着实略显鲁莽,便难过道:“我只是,想你过得好,莫要被我拖累,我没想过……”

 

  杨逍却道:“何必与我分得这般清楚?你是我媳妇,即便拖累,不也理所应当么?不论眼下,或是将来,晓芙遇到何事,都要与我说。你男人除了平素挨你打骂,紧要关头,总有肩膀给你靠罢?”说到此处,他掌心一攥,轻捏了把柔荑,又道:“别离开我,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听人言语,心中柔情更增,不觉伸手抱过他头颈,轻吻过脸颊。但亲昵片刻,似念及什么,纪晓芙忽神情忧苦,低声道:“逍哥,你我白首之约,我绝无悔意。可此事一日无解,我终究辗转难安。”

 

  似一早料到人将有此问,杨逍温然一笑,忽地抚了抚那柔荑,坦然道:“本来我与灭绝师太仇深似海,至死方休,也确是厌烦那些自诩正派、道貌岸然之辈,可若是为你,向她低个头,原算不得什么,但即便如此,老贼尼也定然不信,甚还会迁怒于你。既事起于我,便由我亲手了结了罢。我只问晓芙一句,可愿为我,断了继任掌门的青云之路?”

 

  纪晓芙年纪虽浅,但生性豁达,淡泊名利,数载侍奉恩师,勤精武艺,也不过行止由心,从未有半点觊觎掌门之位的心思。故她想也未想,脱口便道:“你又乱讲了。我后学末进,怎有资格做峨眉派的掌门?何况,丁师姐对掌门之位期许已久,君子不夺他人所爱,便是师父要传我衣钵,我也愧不敢受。”说到此处,想到方才人言语无礼,冒犯恩师,一张俏脸又微生怒色,似嗔似怪,登挥手锤向他肩,责备道:“不许叫我师父老贼尼,不许说她老人家的坏话!你再胡言,我便不理你了。”

 

  杨逍“啊哟”一声,佯作受伤,忽地将她放了下,立在一旁,径自揉着肩膀。纪晓芙见他吃痛,心下担忧,忙近凑上前,关切道:“你怎得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又碰到了你伤口?”旋即抬起手,正要解他衣襟,瞧一瞧人伤在何处。却不料,竟被人一把抱了住,跟着唇瓣一烫,轻吻甫落,见他笑意盎然,温声道:“好老婆,这不是理我了么?”

 

  她听人油嘴滑舌,正欲再斥,然望着那张脸,抱着那个人,却是怎也生不起气。嗔怒不过转瞬,纪晓芙按捺不住,也噗嗤一笑。二人闲语稍时,当即执手而行,向远处去了。

 

 却也不知走了良久,但见日暮西沉,途中道路崎岖,地势险峻,想来是走入一片山谷腹地。纪晓芙深信杨逍,知他决计不会加害自己,也无甚负担,只是愈走愈险,免不得一阵好奇。待行过又一处石门,她心奇之至,遂忍不住发问:“逍哥,你要带我去何处?”

 

  杨逍也不隐瞒,直言道:“天鹰教。”正说话间,二人已行至隧道尽头,见一片光亮。大步而去,见山腹另侧,却是一方开阔敞亮,别有一番天地。纪晓芙早有耳闻,道天鹰教行事诡秘,与“魔教”根出同源,行事做派自也一般。峨眉派与天鹰教素有过节,恩师深以为祸,曾数遣同门明察暗访,欲寻其魔窟,一举屠之,却屡屡无功而返。不想今日得见,自然惊叹,任谁人也想不到,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天鹰教”,竟坐落于此!

 

  不待她开口发问,但听风声灌耳,虚影晃动,两名大汉已先声奔出,喝道:“何方宵小,竟敢犯我天鹰教?”然话音未落,那大汉看清来人,脸色骤变,惊道:“你、你是……”同从腰间拔出佩刀,横御向前。

 

  杨逍负立风中,眸光打斜,向那汉子轻扫一眼,既未言语,也未动作,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仪。两名壮汉并肩而立,一眼望去如山,听那二人内功吐息,浑厚沉稳,也定然是江湖好手,然当下对阵,气势却大为削减,两名汉子似十分惧他。

 

  僵持片刻,杨逍忽开口道:“你既知我是谁,便叫鹰王来见我罢。”

 

  那大汉张口欲喝,未及开口,但听得一声雄浑,一长眉似雪,鹰钩高鼻的老者飞身而来,正色道:“杨左使,真想不到,你我昔日一别,竟已有十数载了。你今日到访,若是饮酒叙旧,我自当奉陪到底,如若旧事重提,恐令杨左使失望了。”纪晓芙站在一旁,瞧得真切,见他这般年纪,仍声若洪钟,健步如飞,内力更是深不可测,不禁暗暗想到:“此人想来是天鹰教的教主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便见杨逍轻笑一声,淡然而语:“我无意与你为敌,当年之事,你我各有不到之处,又何必重提?我今日前来,是有事交托于你,不知鹰王可愿一听?”

 

  话音甫落,殷天正却是一惊。因当年另尊新主之事,杨逍与众人不欢而散,以致纷争不断,后更大打出手,各自为敌。眼见众兄弟离心,阳教主亦不知所踪,明教江河日下,不复当年,自己一时心灰意冷,便破教另立,再不与明教来往。且他素知杨逍嘴厉,向不饶人,可今日一见,其言其行,确是出乎意料。殷天正朗声大笑,说道:“愿闻其详。”当下将他二人引入殿内,唤人奉来酒饭。

 

  待众人用过酒饭,殷天正大手一挥,将堂内诸人一并遣了去,又道:“杨左使,你有何事,但请道个清楚罢。”

 

  只见杨逍满斟一杯,仰首便饮,跟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与他前。纪晓芙颇为好奇,顺眼望去,瞧那什物原是块令牌,通体黝黑,上嵌一颗焰形红玉,熠熠生辉。她虽不懂金玉之物,却也知晓,那令牌绝非凡品。而见过令牌,殷天正脸色骤变,显错愕不已,忙抵掌推让,愕然道:“铁焰令……你这是何意?”殊知那“铁焰令”,本为明教圣物,当年由阳顶天亲手授予,以示杨逍于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尊,见令如见人。杨逍为光明左使数载,向令不离身,也从不示于人前。

 

  纵殷天正连番推辞,杨逍仍执意将那物送入他掌,平静道:“当年我由阿遥引荐,初入明教,蒙阳教主赏识,不日便做了光明左使。彼时我年少冲动,资历又浅,教中不服我者甚多,待我冷言讥讽,多有挑衅,我记得,是鹰王为我辩驳了第一句,道:‘不可以貌取人’。杨逍心中感激,从未忘怀。”

 

  旋又斟上一杯,饮罢续道:“今日明教四分五裂,有我之过,我难辞其咎。纵然你我因教主一事决裂,但容我一如当日,再唤你一声殷兄,我今时所言,相信与否,殷兄自决便是。当年之乱,不过因我那句‘圣火令由谁所持,杨逍便拥谁为主’而起,只是教规如此,我并无私心,何况教主一责,兹事体大,任者须得服众,若我轻信任之,明教才当真休矣……我知殷兄虽破教自立,却仍心系教主,多年来苦寻其踪,诚心可鉴。既这般,便请你收下此令,代我掌责,他日如有明尊弟子寻回圣火令,再依本教法规,拥他为主。”

 

  殷天正惊讶无比,错愕道:“杨左使,明教虽不如当年,可到底也未一拍而散。你若有意,何愁众心不归?如今六大派虎视眈眈,早有图谋,你此刻离去,光明顶岂不危矣?”

 

  然杨逍释然一笑,又道:“我累了,不愿再斗了。教中人人道我权欲熏心,要自拥为主,成见如此,我说也枉然。杨逍在与否,五行旗又有几人听我号令?五散人更是闲云野鹤,踪迹难寻,此话却是不必再说。如若明教,真到得危急存亡之时,无需我令,明尊弟子心敬圣火,自然重归护教,左不过黄泉相见,明尊座前,众兄弟再把酒言欢罢。”随探手入袖,取出一封信函,嘱托道:“我走后,若明教遭逢巨变,殷兄尽可持此物号我座下四门,再依信中所书,传音与我,我必亲赴助之。”说罢又满续一杯,豪饮而尽。

 

  须知杨逍心气甚高,从不示弱与人,但酒过三杯,他心意却愈发笃定。只见杨逍衣袖稍抬,忽探手攥过她柔荑,轻轻一拉,将人揽至身前,笑道:“我不必说,殷兄也知她是谁。只怕不日,整个武林都会知晓,峨眉弟子下落不明,是遭于我手。我自知声名狼藉,那些伪君子定斥我德行败坏,是猪狗不如的淫徒。既如此,还请殷兄帮我一忙,就说……”

 

[十四]

 

  秋叶秋花,催得深秋矣。其时南雁频飞,木叶萧萧,江水迢迢,正当是十一冬月。

 

  嘉兴一渔村处,几名渔夫三五成群,聚于渡口,温上三两壶酒,正闲话家常。而时不时,远方传来几声叫骂,待细细听去,原是一农妇见丈夫偷懒躲闲,又去饮酒吹牛,一时气愤,便怒斥了几句。众渔夫听过,皆是哈哈大笑,更有人言:“嘿,我婆娘要这般凶悍,看我不打得她屁股开花!”

 

  而另一渔夫“呸”了声,斥道:“你那几斤几两,当大伙儿不清楚么?”当又引来一阵哄笑。

 

  然此时,却见不远处,有两名蓝衫壮士,步履如飞,向众渔夫处行了去。诚然,这渔村地处偏僻,且河流湍险,平素皆是众渔夫撑船而出,而少有客至。待二人走得近些,一年长渔夫起身招手,叫道:“二位小哥,河面快要上冰哩,已经三日不出渔了,可来晚喽!”不料那蓝衫壮士摇了摇头,拱手一拜,说道:“兄台误会,我二人到此,是想寻问一人。”

 

  渔夫见那蓝衫壮士举止深沉,气宇不凡,想必是个厉害角色,心中不由得陡生敬意,也抱拳以礼,回道:“这有何难?还请来饮一杯酒,歇息片刻罢!”说罢拾来两个海碗,摆在桌前,满斟上一碗,递于他二人。蓝衫壮士也不推辞,沉声道:“多谢!”捧起酒碗,仰首便饮,众人见他酒量甚好,不由得拍手叫好。而那另一汉子,年纪虽轻,但眉宇之间总有愁色,踟躇片刻,也将酒水一饮而尽,众人也连连称快。

 

  见人这般,一中年渔夫拍了拍那青年肩膀,劝慰道:“你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大伙儿给你拿拿主意。”许是触动,那青年不知为何,忽眼底微湿,自怀中取出一幅画卷,示与人前,便听他哽咽道:“请问诸位,可曾有她的下落么?”

 

  原来那青年便是武当门下,七侠之一的殷梨亭。自不必说,那稍年长些的,则是二侠俞莲舟了。九个月前,因“屠龙刀”之由,灭绝师太曾遣数名得力弟子,暗中打探宝刀下落,然久查无果,此行一十六名弟子,除纪晓芙外,皆陆续归返。而过得月余,武林中忽有传闻,道那销声匿迹的峨眉弟子,于归山途中,不幸给魔教杨逍相中,强掳了去。那魔头见其美貌,心生歹念,欲迫人就范,然纪姑娘性子刚烈,宁死不屈,几番争执下,竟是给他害死了。

 

  此事既出,当引得一片哗然。其中以峨眉、武当两派为首,更义愤难平,称纵要掘地三尺,也誓要将那魔教淫徒揪出,血债血偿,以慰纪姑娘的泉下芳魂。自殷梨亭与纪晓芙定亲后,每逢练武有暇,他念及未婚妻的俏丽身影,总心中甜蜜,而后忽知她为杨逍所掳,更惨死他手,心中愤郁难宣,哀恸之余,却仍奢望着几分侥幸,望晓芙福泽深厚,尚存于人世。

 

  俞二侠恐六弟伤心太过,一时做出激愤之事,故数月以来,他二人如影相随,寸步不离,只盼人能心结稍解,莫要就此消沉。

 

  众人定睛一望,但见画中女子容貌清丽,明艳绝伦,一双杏眸盈盈如水,粉颊微红,着一身碧色衣衫,青裙曳地,而手执一柄青霜长剑,尤似芙蓉晓露,娇丽无限。众渔夫打量片刻,忽朗声大笑,有一人道:“这……这倒是像小杨那婆娘!”与此同时,另一渔夫思虑稍顷,也“啊哟”一声,叫道:“你这一说,的确有几分相似。”眼见众人沸议渐起,几名农妇循声而来,瞧那画像,也不约而同地道,那画中女子像是“小杨”的什么人。

 

  俞莲舟心思沉稳,听众人提及,不觉分外留心,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也许……纪姑娘尚在人世。”如此想着,便见他起身而立,又拱手一拜,说道:“实不相瞒,这画中女子乃是舍妹,当年由家严做主,为舍妹订下一桩亲事,怎料我那妹子性情刚烈,不愿出嫁,一怒之下竟负气出走,再未归家。唉,自她走后,我父忧思成疾,已然一病不起……我兄弟二人四处查访,只盼寻回舍妹,让父亲心安。”言罢,却听得众人一阵唏嘘,加之殷梨亭触景伤情,不时抹泪,众人更深信不疑。

 

  但听一农妇道:“这位小哥,敢问你那妹子姓甚名谁?”殷梨亭正开口欲说,却听俞莲舟长叹一声,说道:“我家姓李,舍妹小字文秀。”那农妇又摇摇头,遗憾道:“李大哥,你怕是要失望了,小杨那婆娘不叫文秀。”此刻俞莲舟心下捏汗,暗暗道:“不是便好。”而面容仍愁苦不已,说道:“那她叫什么?”农妇又道:“姓甚不知,倒是听小杨叫过她‘晓芙’。”

 

  待听得“晓芙”二字,俞莲舟精神一震,瞬向人递了个眼色。殷梨亭更心中一颤,霎时间思如泉涌,不觉微怔,而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众人见他哭得伤心,不免动容,皆连番劝慰,道:“你万不要灰心,文秀姑娘也许只是一时置气,待她想通,便回去与你兄弟团圆了。”但殷梨亭一言不发,只暗自落泪。

 

  幸得俞莲舟急中生智,顺势道:“我兄弟二人可否拜访下那位杨兄?也许,是舍妹仍在置气,不肯相见,化了别的名罢……唉,我总是要瞧一瞧,方能心安。”

 

  众人听俞莲舟所言有理,又因心中同情,皆深以为然,便给他二人指了路。俞莲舟抱拳长谢,又寒暄稍时,待众人疑心尽消,方与殷梨亭一齐行去。而走过稍时,见渔村北角处,清溪岸边,有一木栏小院,院中风拂树动,一片静好,而树下躺着只猫儿,正翻着肚皮,不时呼噜轻叫,似正沉酣好梦。过得稍时,但见里屋中传来细微轻响,帷帘稍卷,窗内一灰影闪动,似有人走动。

 

  他二人寻人心切,本欲推门而入。但一想得,武当一门上行下效,向是光明磊落,绝不可唐突冒犯。正踟躇间,却听“吱呀”一声,门忽给推了开,但听屋内递来一声清冷,道:“二位远道而来,还请进罢。”那人语声甚低,然传入耳内,却又清晰明了,诚是以内息发声,传音入密,乃极高明的内功。俞莲舟低声道:“此人内功深不可测,须得小心。”殷梨亭微微颔首,当下左手握剑,右掌抚鞘,向小筑内行了去。

 

  二人掀帷而入,但见屋内一尘不染,陈设整齐,眼前横着一张木案,上摆放着几样果蔬,颇为新鲜,向右望去,隐隐见得屋内一隅。便是这一瞧,他二人暗暗惊奇,小筑由外看去,十分简约质朴,而屋内却是别有名堂。打眼一望,窗旁赫立着一红木妆台,虽算不得名贵,但台上满摆着口脂香粉、玉钗银饰,架上几件轻纱罗裙,更道精致。而奇的是,一件粗布长衫夹挂其中,却显得颇为不搭。再顺眼看去,内里横着一牙床,觅得罗帐一角。见此光景,他二人不敢再看,遂倒行三步,在木案旁坐了下。

 

  俞莲舟心想:“这人待妻子确是很好,银钱都给她花了去,自己却舍不得置办什么。”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柔婉,关切道:“逍哥,你多睡一会罢?我昨晚吐得厉害,害你收拾了半宿。对不起,你这会儿是不是好困?”听那声音,殷梨亭蓦地一震,登时胸口滚烫,霎如雕像般滞住了,那声音不是纪晓芙,可又是谁?虽不可置信,但她称那人为“逍哥”,二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想到,那“小杨”,原来竟是杨逍。

 

  纪晓芙何故与这魔头隐居在此,俞殷二人却是一头雾水,想来个中,必有旁人难以知晓的境遇。

 

  而杨逍一改清冷,只温柔道:“傻媳妇,你干么跟我道歉?我不困,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最近吐得这样凶,是不是病了?咱们去看郎中好么?”纪晓芙“啊”了声,却道:“应该……不是罢?我从前听人说,有了孩子,月份大一些时总会吐的。”杨逍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又道:“你说是便是吧……我不太懂这些。只不过,若是晓芙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然不知为何,但听她支支吾吾,忽低声道:“逍哥,我最近不知怎地,总是、总是有些想你……你回来睡罢?别睡在地下了,好么?”说到此处,却是愈说愈低,仿佛话中别有深意。

 

  听人如此道,杨逍轻声一笑,知她心中所想,遂柔声道:“不行,大夫嘱托我,直晓芙到临盆前,我须得离你远远的。”纪晓芙“嗯”了声,似颇为失落。

 

  二人听到此节,不觉直目相视,心中都感莫名尴尬。可转瞬之间,他二人屏气凝息,驻神倾听,似更关切纪晓芙安危如何。武林中人人皆知,那魔头杨逍年少成名,倨傲狷狂,年纪轻时便修得一身邪门功夫,想那峨眉派的孤鸿尊者,昆仑派的名宿游龙子,无一不命丧他手。而游龙子的同门,掌门白鹿子,也命丧于明教中人之手,只是真凶几何,无从得知,但众人一向疑心,也是杨逍所为。一想到此,殷梨亭遂心下焦急,恐他来日狂性大发,伤及晓芙性命。

 

  这时杨逍忽道:“莫不开心,那我每晚陪晓芙躺下,待你睡着,我再去一旁守着你,好么?”纪晓芙方心满意得,笑“嗯”一声,似念及什么,转又道:“从前咱们说笑,我道若是逍哥给我当媳妇,我便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丢给你做……现在想来,我所说确是一点不差,整日醒了便吃,吃饱又睡,除了散步,倒是什么都做不得了。逍哥,我、我……好生惭愧。”不料杨逍哈哈一笑,说道:“懒完了,那便吃罢。一会儿想吃什么?你的受气媳妇去给你做。”

 

  纪晓芙道:“吃豆腐罢?……我想吃豆腐。”

 

  杨逍叹了口气,温声道:“我哪还有豆腐?都给你吃了。”但听他言语轻薄,纪晓芙也未动怒,反是“啊哟”了声,嗔道:“再乱讲,我明儿便卖了你。”嫣然一笑,双颊飞起两片红晕,低头不去看他。这时杨逍步至门口,回首一望,与榻上的她温眸而视,轻轻地道:“晓芙,好好休息,别总躲在被里偷看话本子。家里没有菜了,我出去买。”旋即撩开帷帘,走出门外。

 

  他抬眼一望,却不知何时,那二人已悄然离去。但见屋外风景如旧,诸事寻常,若非见案上茶盏并对,尚余温蒸腾,谁又可知,此间曾有人到访?杨逍望着那茶盏,若有所思,不知想得什么,忽释然一笑,当下提起菜篮,走出屋外。

 

  而行至百步外,又立在一颗老榆树前,躬身长拜,随之身形晃动,飘然远去,顷刻便没了踪影。

蜻蜓

【杨逍x苗人凤】隔岸 08

  

杨逍不是傻子。

当然不会高调的出售秘方。

  

抛却蝴蝶谷的药方以及放在当今武林可以算得上已经失传的高深功法,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明朝余孽?

这个头衔绝对比不过穿越时空返老还童来的吸引人。

  

古往今来多少掌权者梦寐以求的奇迹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果他的身份曝光,即便他力可通神,也躲不过整个国家机器的追捕。

到时候,总不至于跟人说,我喝了个酒,睡了一觉,就平白无故长了三百余岁?

这番说辞,他自己都不信。

换个立场,身居高位的光明左使如若知道有人能够穿越时空长生不老(?)回返青春,倾全教之力,穷一切手段,抽筋扒皮放血切片,他都要研究出此人身上的秘密。

若这人变...

  

杨逍不是傻子。

当然不会高调的出售秘方。

  

抛却蝴蝶谷的药方以及放在当今武林可以算得上已经失传的高深功法,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明朝余孽?

这个头衔绝对比不过穿越时空返老还童来的吸引人。

  

古往今来多少掌权者梦寐以求的奇迹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果他的身份曝光,即便他力可通神,也躲不过整个国家机器的追捕。

到时候,总不至于跟人说,我喝了个酒,睡了一觉,就平白无故长了三百余岁?

这番说辞,他自己都不信。

换个立场,身居高位的光明左使如若知道有人能够穿越时空长生不老(?)回返青春,倾全教之力,穷一切手段,抽筋扒皮放血切片,他都要研究出此人身上的秘密。

若这人变成自己就没那么愉快了。

这也是他打着苗人凤的幌子外出行事的根本原因。

  

  

在征询苗人凤意见之前,他就乔装改扮,找了一个方圆百里最出名的医馆,夜半潜入坐馆医师家中,先表演徒手碎大石,再抛出一个药方,很容易的就换得千金,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取之有道。

对着苗人凤润色一番特别说明,一是让其知道他们所有的开支来源,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二是……

杨逍当然不会承认,纯属苗人凤的苦大仇深锯嘴葫芦属性让自己不爽了。

  

为何不爽?

呵!真以为老祖宗看不出苗人凤以为他有癔症么?

还有那早就好了的眼睛……

不过是老祖宗大人有大量,懒得与`晚辈`计较而已。

不计较不代表他不会给人找膈应,杨逍的原则向来都是你让我不爽了我会让你更不爽,苗人凤当然也不例外。

他就喜欢看这个`晚辈`一脸纠结满腹愁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这个癔症?患者沟通的样子。

  

在苗人凤越锁越紧的眉头和不赞同的目光中,他从桌子底下摸出两壶早就备好的酒,也不用碗,直接掀开酒封,推了一壶到苗人凤面前,笑意满满,“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出岔子。你的眼睛恢复是好事,咱庆祝庆祝,正好压压药气,诶,喝药之后再喝酒,可是人间一大美事,来,咱们干!”

  

苗人凤眉头立马舒展开来,单手举起酒壶,长饮一口,见状,杨逍不免笑意更浓。

养眼睛期间,杨逍从苗家庄的疙瘩角落里摸出了数个装的满满的酒囊,略一思忖,便明白,这是一个需要休养却好酒的病人在医者的高压下的不得已之举。

现在,杨逍接过了医者的担子,自然是……

  

盯紧一个酒鬼,断绝他喝酒的途径,杨逍表示很有经验并且很快乐。

更因为自己曾被上天下地360°的禁绝与酒接触。看到另一个酒鬼被迫禁酒,这种快乐瞬间加了倍。

咳,总之,陪着某人短期内不能喝酒的痛苦在这巨大的快乐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所以,这是两个月来,杨苗二人第一次喝酒。

一拳打死泥塑男

【all逍】番外篇 仙鬼殊途(下)

(接上文)

启明星在高远深蓝的天幕上闪烁,映得海浪起此彼伏地跃着银光,光点像是漂浮的珍珠,璀璨耀眼。好似被闪花了眼,杨逍揉揉酸涩的眼球,闭目养神,很快便传出平稳的呼吸。


王保保隔着掠影浮光看他,他发觉自己好像从未静下来认真地看过这个人。他深刻地记得杨逍的敏感部位、引人遐想的白衣和白衣下的无边美色,但若细究下去,他一直以来做的不过是隔着层面纱脑补纱下之人,即便伸手去摸,也并没触及那人的真容。


想一窥桃花的花蕊,是件无比困难的事,可能比摧折它还要难上很多。加上投胎前的缘分,也许无忌是最早的来客,但他迟迟无法驱散萦绕不散的迷雾。而后来的王保保不屑去揭开面纱,......


(接上文)

启明星在高远深蓝的天幕上闪烁,映得海浪起此彼伏地跃着银光,光点像是漂浮的珍珠,璀璨耀眼。好似被闪花了眼,杨逍揉揉酸涩的眼球,闭目养神,很快便传出平稳的呼吸。

 

王保保隔着掠影浮光看他,他发觉自己好像从未静下来认真地看过这个人。他深刻地记得杨逍的敏感部位、引人遐想的白衣和白衣下的无边美色,但若细究下去,他一直以来做的不过是隔着层面纱脑补纱下之人,即便伸手去摸,也并没触及那人的真容。

 

想一窥桃花的花蕊,是件无比困难的事,可能比摧折它还要难上很多。加上投胎前的缘分,也许无忌是最早的来客,但他迟迟无法驱散萦绕不散的迷雾。而后来的王保保不屑去揭开面纱,朱重八揭开了又装作没看到地合上,大概只有朱标这样足够聪明又足够善良的人,才会在揭开后,轻轻于杨逍满是伤疤又憔悴不已的脸上吻去一口。

 

白衣的睡容算不上安详,不时眼皮颤动、微蹙眉头,饶是做梦也不得安生。王保保暗笑他几世都这般心神俱瘁,成仙竟仍然不得解脱。然而,他在边上也逐渐沾了睡意,索性踢掉靴子,翘起二郎腿,慢慢响起呼噜声。

 

翌日,杨逍被什么东西踩醒,睁眼才发现一只大肥兔子躺在自己胸口,正扯着他衣襟的线头不断咀嚼着。可怜的衣袍被扯开线了一大块,胸膛半裸,某处不该袒露人前的粉色不安地吹着凉风。

 

他皱皱眉,先是抱起兔子,又赶紧起身去屋内换件新的。他心道最好在王保保醒来前换好,不然那人半壶黄色废料的脑袋,又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兔子挣扎着不肯走,执拗、飞速地吞咽桃花味的布料,在杨逍胸前拱来拱去。

 

“你在给兔子喂奶?”某人不合时宜地睁开眼,睡意挥散得立竿见影,“这兔子都胖得走不动了,你怎么还喂。惯子如杀子啊,杨逍,依本将军看今日就吃烤兔子好了。”

 

杨逍红了脸:“什么喂奶……你怎么还不走,是要在我这赖一辈子?”

 

“赖?我是债主,住在你这天经地义,何来赖一说。”飘动着暗红披风,王保保不怀好意地欺近他,一下将兔子扔远。在茱萸上狠狠一碾,他厚颜无耻道,“你喂它不如喂我,就当还些债。”

 

“杨某欠你何债?若论前世,分明你这卑鄙小人欠了我的。”

 

王保保哈哈笑道:“杨逍,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偷了本将军修罗金丸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好徒弟。如今他因你管教不严,犯下偷盗戒律,又畏罪潜逃不知所踪,我向你讨要可有半分不对?”

 

“空口无凭。你说是他就是他么?可有人证物证?”不顾那赤裸裸的暧昧目光,杨逍落落走向屋内,步伐很稳,“光凭只流口水的狗,说明不了任何事。我还说是你蓄意构陷呢,为的是逼我就范。毕竟类似的事,你前世又不是没做过。”

 

“你是想抵赖?”

 

“本就没有的债,更谈不上抵赖。”

 

王保保眼底暗藏冰凌,阴狠道:“倘若我说,我有证据呢?你那徒儿孤鬼之身,呆在蓬莱不消数月便会神形俱灭,而他却足足能在这处安然无恙数载。”

 

“那是因为我用仙骨制成玉坠送与了他。”

 

“真阳来后呢?你只残缺一块仙骨,如何护得住两只鬼魂?”王保保眼色锋利,又忽的懒散往墙柱一靠,“杨逍,你大可抵赖,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我族金丸乃是圣物,服下则肺腑炙热,灵气充入四肢百骸,就算被打散成一片残魂,也能窥见其中余末。”

 

杨逍冷笑:“你杀了他,又能得到什么?金丸药效已空,打成残魂也好、残忍虐杀也罢,没了就是没了,你都找不回丢失的圣物,亦无从提升修为。”

 

“我派人将他抓来,剥皮抽筋、敲开骨髓,以骨做架,以皮为床,终日睡在上面,虽无济于事,但解恨啊!本将军图个痛快,不行么?杨逍,你能护他一时,难道能护他一世?修罗族的千军万马逼来之际,你说阎罗王会不会包庇他?整个地府,谁敢袒护他?!”

 

攥着找出的新衣裳,白衣人握到衣衫微微湿润,也无力换上。

 

“可你找不到他,我也没找到。”他嗓音干哑,教刚还气势逼人的修罗一愣,“若你真的寻到,麻烦将他完好带回来。他的错,我愿替他承担罪责。”

 

王保保端着手握拳几次又放下。他下意识想拍拍杨逍的肩膀安慰,又觉得自己该挥去一拳出出气,还不受控制地有股将人推倒撕碎衣服的冲动。最后他衡量一阵,盯着那饱含悲伤、水光潋滟的眸子,终是下不了决心再做件混蛋事。

 

“他生前算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因我是他师父,恐怕朱老四都不会对他有太深的印象。”杨逍拼命压平语气着叙述,却依旧流露些哽咽的味道,“和你们北元或修罗不同,中原不是个以武为尊的地方,而是礼法大过天,凡事讲求正统。他非嫡非长,母妃不受宠,外公后来也被抄家,因此没什么安全感,总要把东西揣进怀里方才安心。”

 

“杨某不愿替他辩解,偷就是偷,错就是错,但我能理解他的苦。”

 

“记得有次他和朱老四出宫,乐得几天几夜睡不着。他们去了花街、坐上游船……”

 

嘴角挂上笑,杨逍讲起那回出宫的意外。越讲到后面,他脸上笑容愈盛,尤其说到朱重八扒着纸窗偷窥人家,竟憋不住笑出声来。王保保瞧着那连日不见的轻松惬意,心里忽的不是滋味。他听杨逍的的重点慢慢从朱柏转移到朱重八,而后更是越来越跑偏,不乏洪武皇帝于朝堂上的手腕等等。可这些进到王保保耳朵里如同根刺,刺得他头脑一热,嫉妒红了眼。

 

都是强取豪夺,凭什么那臭乞丐可以俘获杨逍的心?而自己明明不比他差,却总是少了分气运,被赶到北漠蛮荒之地不说,甚至连杨逍这个手下败将都捧高踩低,只记得朱重八的好。

 

他好个屁!

 

恼得额角直跳,王保保森冷一笑,扭曲的怪声惊断了杨逍投入的述说。趁人毫无准备,他按住白衣肩头,将杨逍完全锁在自己臂弯间,二人一上一下、鼻尖相对,齐齐倒在榻上。

 

许是因为杨逍描述得太过生动,王保保突然将某些传言彼此联系在一起,最后得出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又无比兴奋的答案。这段时间他本想日日赖在桃花岛上,对杨逍使各种手段逼出朱柏下落,但每每一触即发之时,修罗界总会传来消息,催促他速速渡过血海去往禁地平定混乱。

 

说起这禁地上的风波,正与天历八十五日前真阳圣君去找阎罗王商议之事有关。可惜事情复杂,真阳投胎又迫在眉睫,只得暂定待历劫结束恢复真身后再行处置。当年的真阳未曾料到,作为朱标的自己执念会那样深重,因儿女私情一再耽搁,才致使禁地的冤魂作乱至今仍未得到解决,并愈演愈烈。

 

“本将军改主意了。我不要你徒儿以死谢罪,也无需你替他受过。”王保保这次笑得人畜无害,眼眸却泛着幽幽冷光,“修罗族有一方禁地,名为婆娑谷,乃修罗始祖遗骸安息之地,和我族人栖息的大陆隔着万丈血海。血浪汹涌异常,浪水侵蚀皮肉,足以瞬间化人为白骨,遂渡海者九死一生。”

 

“听闻谷中来了头到处惹事的野猪,也不知它是如何渡的海。总之一番搅合后,它把我族禁地搞得林木尽毁、祭坛倒塌,不成样子。修罗王急命我去处理这事,可血海特殊,一次只能通行条容纳两人的小舟,否则有倾覆的危险。”

 

王保保死死关注着杨逍眉目间的细节反应,加重语气道:“杨逍,你说如此凶恶蛮横的野猪,究竟是何来头?除了那个人,恐怕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祸害。”

 

“我不管是不是他,你若助我杀了它,偷盗修罗丸一事,我和你徒儿便一笔勾销。”

 

11.

 

血海潮水一波接一波,滔天巨浪遮盖天地,望眼一看只有血红天幕和颜色更为浓郁的血水。没人知晓摇摇欲翻的小舟是如何在这样的水况下行进的,但于海上漂浮了几日的杨逍终于知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修路将军要一拖再拖,最后不惜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要自己陪伴前来。

 

因为这海太静了,静得诡异而合情合理,静得令人神经兮兮。

 

四面八方除了红还是红,时间久了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亦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水浪击打而生的白沫圈出一个个狭长的眼睛,随浪动一眨一眨,无论将头转向何方,那些眼睛始终直勾勾瞪来,教人不寒而栗。他们只得被迫垂头看向木头甲板,一出神便是一整日。

 

出海的日子越久,越失去时间概念。杨逍起初还用小刀刻着划痕,一道代表一天,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则头脑昏聩,数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几个时辰,又无法通过隐匿于血红中的太阳分辨,也就听天由命了。

 

王保保说,他和禁地圣灵拥有与生俱来的感应,因此方向大抵是不会错,也就早一日晚一日到的区别,无需紧张。

 

杨逍半躺在船头,中途已吐了好几次,整个人无精打采。他鲜少这般狼狈过,当年饿着肚子划船、同时照顾一大一小朱家父子都不似这般疲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旅途不用他划船。

 

并非王保保大发慈悲,而是他自带个仿佛永不停歇的金轮,将其插入水中便能旋起横立的水涡,推着小舟缓缓前进,甚至还能调转方向。如此一来,王保保与杨逍便双双解放了双手,在扑面而来的恶臭中偷得一丝喘息。

 

“喂,我说。你不是自称战神么,为何不能飞去禁地?”饮尽最后的清水,杨逍一只胳膊虚虚搭出船外,脸色差得如同吃了黄泥。身体不适,他自然对王保保没什么好动静,“这一路晃得人胃差点吐出来,几近去了半条命,拿什么和那野猪斗?”

 

修罗赤发飘扬,情况比杨逍好上不少,仅仅是蹙起刀削般的浓眉,嘴角挤不出笑意罢了。不似大多数仙君的淡雅衣袍,王保保喜好穿金戴银,用于蔽体的布料却少得可怜。但蜜色胴体、傲人肌肉经金光一映,再加上他立体而邪肆的五官,反倒有种异域风情。

 

他淡道:“非修为精纯、灵力鼎厚之人是渡不过这血海的,即便千尺高空,亦会受到浊气侵蚀法力,轻则内伤难愈,重则体力不支,跌落于海中化成灰烬。”

 

“你别看这小舟不大,船身乃是以修罗之骨打造,虽颠簸了些,但可保我二人性命无虞。”

 

杨逍扁扁嘴,脚尖随船翘来翘去:“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修为不足,没把握渡这血海。这就是修罗族的将军?丢人。我看你就算带上我,也不是那野猪的对手。”

 

“你就这么瞧不起本将军?看样子,你很确定那就是他。”

 

“十之十二的确定。”

 

羊脂玉般的小臂与浪花忽远忽近,每当王保保提心吊胆以为二者要触及之时,又会巧妙分离。他忽然悟到,也许杨逍一直以来就是个喜欢玩火的人。这人了然所有危险,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要么飞蛾扑火,要么全身而退,燎了、伤了,也不会埋怨任何人。

 

“你在玩火。”他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

 

桃仙愣了一瞬,旋即挑眉笑道:“杨某玩的什么火?是你心里有火。”

 

王保保指指他褪下肩头的白纱衣和晾在外面的光滑修长双腿:“你穿得比鬼妓还放浪,是不是勾引本将军自己清楚。”

 

“我那是热的。”

 

“我怎么不热?”

 

“热也没用,因为你再脱就得光屁股。”

 

说不过杨逍,王保保气恼一别头,不是很愿意理他。杨逍心觉他好笑,暗想不知为何自己遇见的大权在握之人总有幼稚一面,朱重八如是,阳教主如是,王保保亦如是。

 

他继续之前的话题:“朱老四和我冤家路窄,甩都甩不掉。因此杨某不信他会无声无息地没了踪迹,驾崩后竟迟迟不来给我添堵。我猜他不来,一定是被什么困住了。”

 

“你这般挂念他,还舍得杀他么?”王保保面色一冷,威胁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放心,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为了柏儿,我也没别的出路,不是么?”白衣人像个被层层剥开的花蕊,袒露着最柔软光洁的内里,胸口粉红时隐时现,看得王保保心痒难耐。

 

“朱老四以明教作挟,强迫我入宫伺候他足足二十年,期间不知受了多少气。他先是弄断我的右腿,而后左腿也因他而伤,被打入天牢、穿孔、扎木刺、不给我饭吃,还时常打骂我……好不容易得来个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我岂能任它错过?”

 

不可置否,王保保走向船头。他轻佻地俯身凑近那美妙天鹅颈,从锁骨摸索至胸乳,随意把玩着立时挺立的两点,而杨逍松垮衣衫尽散,张开腿环在他腰侧任君采撷。

 

修罗警惕地与他对视,却差点于绵长眼波中沦陷,只得冷呵:“还说不是勾引……临行前同我说他万般好,登了船又讲他万般坏,颠三倒四、鬼话连篇,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杨逍,你不是骂我恶心么?怎么不继续做那贞洁烈女了……亦或是,你觉得真阳之事木已成舟,为他守节他也不会回心转意,所以死了心。”

 

腿间被他玩得泥泞,杨逍压抑着喘息,刚要辩解就被打断。

 

“呵,你真当我傻不成,以为我会中了你的美人计?整个修罗界,意图爬上本将军床榻的人不计其数,我什么没见过,难道会被你障了眼?!”

 

粗暴地攥住桃仙双腕,王保保眸色渐深,压低头颅狠心一咬,那微微颤抖的玉颈间便多了个渗血的牙印。

 

“你不是花样多么……如今我饿了,想吃生肉,你给不给?”

 

出海后时间流逝得分不清快慢,与此同时,他们携带的干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败,仙桃化成滩酒味浓郁的泥水、烤兔肉溢出酸臭气、糅合大量草药的面饼长出厚厚高高的绿毛,最后被二人嫌弃地通通扔进血河里。

 

晕了船的仙人本就食欲不振,几顿不吃也感受不到饥饿。而王保保则不然,他面上虽稳稳掌控行船方向,实则肚子早就干瘪得前胸贴后背,只是能忍加上不好意思说罢了。

 

杨逍长叹了口气:“你怎么比那头猪还多疑。我不反抗,不过是因为怕挣扎时失控翻船,这样咱俩都得交待在这儿。再说,血海臭得人头晕眼花,杨某真搞不懂你怎么能有兴致干那事……”

 

“至于吃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你若实在饥饿难忍,我有别的法子。”轻轻推了推修罗软硬适中的胸肌,杨逍示意他让自己展示一下。

 

王保保半信半疑地放开杨逍,慢慢后移直起身子。

 

三秒钟后,一声巨响伴随着几声夹杂着脏话的惊呼响彻于寂静的海面。小舟摇摇晃晃,差点如杨逍所说翻了船,而始作俑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至二人于险地,仍在调整着枝干和树叶的角度。

 

仰视着甲板上凭空多出的两人高桃树,王保保有种把杨逍掐死的冲动。不对,是砍死,因为用掐是无法掐死一颗树的。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谁会不打招呼突然变成树啊!”后背腾起火焰,王保保大骂,“我看你就是诚心找不痛快,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树洞说:“你没发现么,越接近禁地,时间过得越快。以此类推,我变成树后要不了多久便会结出桃子,你趁它没烂赶紧摘下来吃,不就不饿了?”

 

“去你的破桃,谁要——”

 

一颗圆乎乎、甜滋滋的蜜桃被垂下的枝条送到王保保面前。

 

修罗将军的尊严告诫他不要快速打脸,然而饿了许久的胃却已投敌卖友,催促王保保赶紧伸手去接。整张脸绷成张大鼓,他面无表情,用看不清的速度抢过桃子,边送入口中,边挑三拣四说这桃如何如何不好。

 

嗦着桃汁,王保保状若无事地没话找话,熟不知这番表现俨然掩耳盗铃。

 

“仙法无穷,幻化万千。凭空变出东西的本将军倒见过不少,可像你这样的,属实闻所未闻。”他道,“船上无土无水,你这无根之树究竟如何长的桃子?”

 

“人吃五谷杂粮,吃多了就得上茅厕。”伴随丝丝不好的预感,他听见树洞愉悦出声,“树吸收天地养分,吸多了便能结出果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塞着满嘴桃肉,王保保倏地觉得这甜香四溢的桃仿佛有股子怪味,越细琢磨杨逍的话味道越怪,渐渐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恍然大悟过来,他一口喷出桃肉召来金轮,气急败坏地大喊:“杨逍,我杀了你!”

 

无垠血天血海,珍稀的绿影慌乱地抖落一地桃叶。

 

“你怎么禁不起逗……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过来,都站一起船不稳……哎呦别砍我的桃枝!啊,小心船……要翻了!!”

 

12.

 

连日奔波,小舟终是漂到了婆娑谷。

 

冤冤相报何时了,打闹一旦开始,便很难收场。等他们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下船时,王保保的兽皮大氅惨兮兮的破了洞,而杨逍一身白纱破烂不堪,手腕、锁骨、喉结都是修罗利齿噬咬过的痕迹。

 

禁地排斥外族,尤其是和修罗族不睦千万年的帝释天仙人,即便是地位崇高的真阳圣君至此,也会法力受限,大概只能使出平时仙力的十之一二。因此杨逍这类散仙踏上婆娑谷的土地便浑身软弱无力,连遇上怨气深重的厉鬼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当然,王保保图的也不是杨逍的仙力。真要硬上蛮斗,他也不会选择杨逍作为自己的助力。

 

他想,不论那朱老四对杨逍用情到哪一步,不论当他是玩物还是伴侣,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委身仇敌,定会红了眼睛露出破绽,那时便是他送去致命一击之机。这样计划,一来无同族分去功劳,二来不费吹灰之力报前世之仇,三来以野猪内丹代替修罗丸大增修为,一石三鸟,岂不妙哉。

 

“你看,地上有脚印。”

 

走出数十步,顿时阴风阵阵,鬼气逼人,和血海炎热的温度对比鲜明。那时他们恨不得脱得一丝不挂,此刻又巴不得衣服更厚些。山谷地势内陷,浓雾终年萦绕不散,四周乔木荒凉,苍黄天幕下阴晦风吹。白色灰尘飘零而落,好似什么东西余烬的残灰,和散碎的破布条一并吹得满地皆是。

 

修罗族始祖安息之处说好听是庄严禁地,难听些不过坟冢罢了。

 

王保保低头,只见黄尘疏藓间蹄印错杂,有些崭新清晰,有些浅淡模糊,但无一例外是出自同一猪。按照体型推断,和他们要找的目标基本一致,杨逍心底苦笑,暗道一句果然。

 

“沿着那边去了。”王保保浓眉一紧,说道,“杨逍,地上有的不只是脚印。你仔细看脚印凹陷处积压的白灰,那不是一般灰尘,而是恶鬼冤魂被践踏打散后的残片。他们的魂魄散了,怨气却没散,仍在盘旋萦绕,所以才会教人感到寒意。”

 

杨逍一惊,低下头查看后脸色变了又变:“确实如此。这谷中惨死于那猪蹄下的亡魂数以万计,多到已将褐色泥壤铺得黄白……修罗族禁地为何会出现恶鬼?”

 

“婆娑谷禁仙不禁鬼,冤魂无足,想必可于血海通行无阻,这才于此地聚集。我猜,能来这里的大抵都是些孤魂野鬼,凑不齐往生钱,又无名无姓无人祭奠,痛苦日积月累,怨气愈来愈大。”

 

“阴间不收、人间不容,照这么说,婆娑谷倒是个好去处,还不用担心受日光烘烤魂飞魄散。”杨逍无奈摇头,再看王保保却多了些别的意味,“我以为你养尊处优惯了,不懂这些呢。”

 

“小瞧人。修罗于另五道轮回,反反复复、永无止境。我在畜生道做山兽之王,在人道盘踞一方,就算到了鬼道,也是令寻常鬼胆颤的鬼将,怎会不了解?”

 

“你竟有前几世的记忆?”

 

王保保目光如狼,揽过白衣肩头凑近他的耳廓,低哑道:“哦,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了。你想说,为何真阳都忘了,而我却记得,是也不是?那是因为每次服下药水前,我皆会用笔写下前世种种,即便做狻猊,也要记录清楚吃过几只驴、杀过几头羊。”

 

杨逍半晌没有回应,身形在黑暗天色下显得单薄。

 

“杨逍,别苦着张脸了,和个死了夫婿的寡妇一样。”拽着他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修罗笑道,“你若是埋怨真阳为何不写,那大可不必。因为写和经历是两码事,我虽知道那些过往,却更像看了个话本,或是读了别人写的传记,就像你总叫我王保保,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就是王保保。”

 

“可你若真不是王保保,就不会蓄意纠缠杨某了。”杨逍冷哼一声,和他步步踩着碎石阶向下,跟随的蹄印渐渐清晰,“你若不是王保保,亦不会对朱老四如此耿耿于怀。”

 

“你说的也对,那我就是王保保。”

 

“王保保。”杨逍不知为何突然想叫他。

 

“哎。”修罗欣然应下,很久才续道,“这其实是你第二次叫本将军。第一次时,你边叫我的名字边骂我恶心,这次则好多了。”

杨逍不自然地快步走到前面,又被甩不去的膏药追上。

 

“对了,你为何非要记住前世之事?”他问,“是怕错过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哈,修罗王都一茬接一茬,更别说短短百十年就化成烂肉的人了。本将军记下,自然是——为了炫耀!我的战功、战利品至今都挂在将军府的墙头,足足填满八面墙……杨逍,你怎么摇头?是觉得我自吹自擂,哎你别走,待回去我带你好好看看!”

 

二人你追我赶,约莫闹了一刻钟,终于离野猪只有十步之遥。只见百十来只鬼魂拉手围成圈,不断出言挑衅着正中心野猪的威严,有的骂他是乞丐,有的挑衅他孙儿短命,给野猪气得七窍生烟,一蹄子下去便是个被踏扁的魂魄。

 

和杨逍站到一颗环臂才能抱住的粗壮树干后,王保保小声道:“这些鬼有点意思,自知不是那朱老四对手,便只困不攻,生生耗着它的体力,反正他们人多。”

 

“可这图什么呢?被踏扁的鬼魂再难重塑,千万载内不入轮回,就算困住朱老四,他们自己不也被困于婆娑谷了?”

 

“许是太恨了罢,谁教他作恶多端。皇帝岂是寻常人制得住的?困已是唯一的法子了。我猜那些鬼是陪葬或枉死之人,使了什么手段将他掳掠至此。”

 

杨逍挑眉:“作恶多端这词你竟好意思说,说起来,就没有冤魂恨你么?光你在中原武林干得缺德事,就值得被厉鬼索命,最起码也是让你做做噩梦。”

 

“恨我啊,自然是有。不过我和汉人各为其主,没什么对错之分,但你骂我下流、龌龊、小人得志,也没错。我承认我做的坏事,不像他,歌功颂德、一昧往脸上贴金。”王保保笑笑,耸肩道,“至于梦魇、索命……我又不心虚,怕它作甚。不过你若说因果惩罚,那倒是有,但我早习惯了。”

 

野猪仍在进攻,攻势迅猛,而野鬼们团结一致、随机应变,包围圈忽大忽小,任庞大妖兽怎样冲撞亦是逃脱不得。几个回合下来,野猪已是气喘吁吁,从愈加缓慢的动作不难看出他体力接续不得,照这样下去,想必被完全限制住只是时间问题。

 

抽了口气,杨逍忽道:“我明白了。禁地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因此对他而言受困的短短数日,外界已是沧海桑田。这也就是为什么,马皇后和标儿用尽浑身解数,却苦寻他多年未果。若再过些时日,即便他最终脱困,等回去之时,马皇后和所有他在乎的人也早已投胎了。”

 

眯起双眼,王保保盯着杨逍一会儿,突然攥紧他手腕,以一个狎昵的姿势将他拉扯到野猪面前。心有感应般,阴沉着脸的众鬼一下子散开,上天遁地,顺着谷中各种缝隙消失在他们眼前。

 

野猪死死瞪着衣衫不整的二人,削尖獠牙闪着锋利的银光,脊背上鬃毛竖起,大嘴两角几乎耷拉到地上,自喉咙深处发出警告与威胁,仿佛下一秒就要撞过来。

 

王保保一只手伸入杨逍衣襟,不顾后者挣扎,撕扯着他本不多的衣物,教刺目的肿痕、牙印齐齐露出,就差拿个大喇叭喊“你的人我睡过了”这几个字。被如此挑衅,野猪怎会善罢甘休,他用眼刀剜向“依旧和贼人拉扯的白衣”,虽未说话,但杨逍知道他一定在暗骂自己不知检点。

 

“瞧瞧,你生前便捡我的剩,死后亦留不下枕边人。”王保保不怕火上浇油,“他啊,本将军玩腻了便扔,想要了勾勾手指就会回来,哪像你,别说和我争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争不过!哈哈,简直是个笑话,和你视若珍宝的大明一样!”

 

这话真的有些过了。

 

心底一紧,杨逍没料到王保保竟如此口不择言,再看野猪也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朝天长啸后飞奔而来,圆圆的猪眼冒着杀人的火。

 

就听一声“纳命来”,婆娑谷的平静就此荡然无存。双方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刀枪不入,一个法术高超,天上金轮翻飞,搅得烟尘四溢、光影跃动,旋转的利刃撞在铠甲般的硬皮上,谷中轰鸣不断、激烈回响。野猪胜在皮糙肉厚,又比王保保修为精进,却因情绪破绽百出,仅靠坚硬的皮肉才未早早落败,仍能在百招内和王保保打个平手。

 

王保保一刻不敢松懈,闪过野猪撅起数丈厚土的一拱,朝杨逍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过来帮我,你徒儿就有苦头吃了!”

 

好似被叫醒了,一直观望战势的桃仙终于有了反应,眉目空茫一瞬,霎时神采飞扬。

 

“哦,好。”杨逍凌空飞渡,玉剑如电闪,直取野猪心脏。在朱重八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长眉一蹙,沉声道,“陛下,得罪了。”

 

天间粉白光芒乍现,削铁无声的剑气划破虚空,不偏不倚,正穿入野猪胸膛。野猪怔然静止,呆呆的半张着嘴巴,很难形容究竟是痛苦还是单纯吃惊。那剑沿某个方向一刺一挑,血流立即顺着伤口缓缓涌出,白衣手起刃落,散发圣光的内丹便猝然脱出,骨碌碌滚到地上。

 

“哈哈,干得漂亮。”

 

轰的一声,野猪晃晃悠悠倒地,半张脸挤得扁扁,却还不甘心地瞪着杨逍,像是要将他嚼碎了吞到肚子里。王保保也没想到他能干脆决绝至此,拍着手笑了几声,就势便要收走灵气充蕴的内丹。

 

“等等。”玉剑横在修罗身前,虹影汇成道屏障,“杨某再确认一遍,我杀了这头猪,修罗丸一事就一笔勾销,是也不是?”

 

内丹近在咫尺,王保保馋得无暇多想:“是,本将军对修罗先祖起誓,你将内丹给我,今生来世,我不再纠缠于你,也不再找你徒儿的麻烦。若我反悔,往后百世只打败仗,如何?”

 

“你这誓言倒是够毒,有诚意。”杨逍腕子轻轻一送,如墨双瞳看不出喜悲,“给你了。”

 

通体绚烂的内丹落入修罗掌中,他细嗅确认气味无误,便一口吞下。炙热、纯净的灵气遍布周身经络,打通道道阻塞,是修为提升的征兆。王保保大喜过望,肩膀一抖一抖,兴奋地骨头差点蹦出来。

 

野猪滚圆的肚皮只有浅浅起伏,扎在泥地里歪着头颅,呼呲呼呲企图喷气,却微弱得不如轻风。没了内丹加持,妖身维持不住,一团炸开的烟雾散去后,地上只剩个金袍染血的帝王。恨意上涌之时,人常常感受不到疼痛,而向来睚眦必报的朱重八更是如此,他胸前的伤口肉花外翻,骇人无比,却并未泄出半声呻吟,一直执拗地梗着脖子。

 

“陛下,别瞪了。再瞪,你那俩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贱人。”

 

“这词前世听腻了,能不能换个别的?”

 

“贱人。”

 

“算了,你没文化,不和你一般见识。”

 

被他二人拌嘴逗笑了,王保保大摇大摆走近。他踢了踢朱重八无力平铺的手臂,得意道:“呦,这是谁啊,怎么摔了个狗啃泥?看你誉我为奇男子的份上,本将军不计前嫌,可以给你个痛快。”

 

“呸。”故意不看他,朱重八唾了口,冷冷地说,“奸夫淫妇,狼狈为奸,不过是只被赶到北漠的丧家犬,你这鞑子也配?”

 

“哈哈,穷途末路之人,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了。杨逍,你想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直直和仍瞪着自己的朱重八对视,杨逍突然笑道:“王保保,你我之约既成,动手就不必了。野猪死了,内丹也归了你,如今这奄奄一息的朱老四,那便归杨某罢。”

 

呆愣片刻,王保保恍然大悟他玩的什么花样,怒道:“你要我带你入禁地,就是为了救他!”

 

“此言差矣。分明是你逼迫杨某前来,我可什么都没说。”

 

看着杨逍平静的面容,修罗掩饰不住惊慌:“你,你早知他在婆娑谷……当日道尽他好,乃是为引我上钩的激将法。杨逍,你好算计!”

 

“血海是修罗禁地,我散仙之身必须有修罗族人带路。而若我主动提议,你定会拿此事要挟。到时候柏儿的事尚未有结果,再加上这个,这债我怕是下辈子也还不完。”

 

温泉刑台的闹剧后,杨逍去了所有消息灵通的地方打听,未曾料到朱标的行踪没找到,却意外有了朱重八的线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能大闹修罗禁地的野猪,除了那永远不安生的朱老四,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是我大意了,竟又着了你的道。”王保保攥紧拳头,杀气大盛,“你仙力受制,不比那头快死的猪强多少,我想杀他,你拦得住么?!”

 

萧瑟遍野,黑沙寂天。白衣人背手持剑,迎风而立,墨发乱舞。天际繁星尽落于他破碎的衣袍,桃仙眸若冰海,深寒无底,气场竟是分毫不让。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王保保,你吃了我结的桃,哪有和我动手的道理。”

 

话音刚落,杨逍拈花一指,一枚花瓣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修罗额心。王保保惊觉,自己竟一动也不能动,就连金轮也一并驱使不得!

 

“为将者胜之不武,远比吃了败仗更丢人。前世你给我下迷药,如今我喂你傀儡桃,扯平了。你就定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罢,等我带他回了仙界,自会帮你解开。”

 

山谷静谧如初,再不闻野猪的怒骂或咆哮。任凭修罗如何气恼,也只得原地无能狂怒,看着杨逍揽起朱重八越走越远,最后被重重枯木与森森鬼气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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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逍逍设局的真相

本番外逍和所有人都会有个结局,结局和结局间算是平行世界,总的来说就是每个人都嫁了一遍(老朱:真是水性杨花)结局以后会更

Vesper。。。

【忌逍】峰峦之上 03

【忌逍】峰峦之上 03


对张无忌来说,武当山这处地方,一向都是非比寻常,如今,因着和杨逍的这番进展,变化,发生,武当山三个字,格外与众不同,便是将这三个字在心头转一转,带起来的,都是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甜美快活,


送走了杨不悔,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思,去到房间之中,隔着幔帐,看着杨逍睡着的样子,张无忌已然由衷喜爱,心潮起伏,待到在床榻边上坐定,撩开幔帐,杨逍睡着的样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等才安生下去的心思,立时又变得高涨满溢,恨不得一直将杨逍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才好,


此时此刻,看着被子里头,还在沉沉睡着的杨逍,看着这人那从来也不会给旁人看见的,没有防备,安......

【忌逍】峰峦之上 03


对张无忌来说,武当山这处地方,一向都是非比寻常,如今,因着和杨逍的这番进展,变化,发生,武当山三个字,格外与众不同,便是将这三个字在心头转一转,带起来的,都是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甜美快活,


送走了杨不悔,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思,去到房间之中,隔着幔帐,看着杨逍睡着的样子,张无忌已然由衷喜爱,心潮起伏,待到在床榻边上坐定,撩开幔帐,杨逍睡着的样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等才安生下去的心思,立时又变得高涨满溢,恨不得一直将杨逍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才好,


此时此刻,看着被子里头,还在沉沉睡着的杨逍,看着这人那从来也不会给旁人看见的,没有防备,安然睡着的样子,眼神从杨逍身上一寸一寸掠过,散开的衣衫,还有那些个明晃晃痕迹,落在眼中,想起昨晚上那时候发生过的场面,张无忌不由得脸上一红,燥热漫过,心跳如鼓,不想给杨逍觉察,叨扰这人休息,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头站定,抬头看着天上来来去去的浮云,张无忌满心欢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十分安心踏实之感,油然而生,


自从小时候遭逢变故,骤然失去双亲,为寒毒所苦,这些年,便是在张三丰身边,他也从未体会过这等安然踏实,此时此刻,忽然感受到了这等滋味,比起那等厉害武功,教主之位,更为欢喜畅快,不知不觉喜上眉梢,脸上都是欢欣笑容,


这等时候,思来想去,心思都是围绕着杨逍来来去去,片刻不离,


张无忌先是想到,一会杨逍醒来之后,面对面说话之时,需得如何称呼对方才好,然后又寻思起来,过了眼下这一时一刻,往后在一处的时候,需得如何才好,这样一想,心思弥漫开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开始琢磨,往后,等到大事成就,自己和杨逍两个,该当如何安度余生,


他本不是多谋善断之人,心里头也装不下那么多的东西,此时此刻,因着杨逍,为了杨逍,发自肺腑,一片痴心不改,各式各样场面思量起来,每一种都觉得很好,委实有些不好决断,最后只是想着,这等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只要杨逍喜欢,自己当然怎么样都行,根本就是无需多想,便是杨逍只是中意光明顶,要自己往后陪他安居密道之中,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再不与旁人往来,也是心甘情愿,


想到光明顶,密道两个字掠过心头,张无忌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候看到,阳顶天夫妻二人的场面,顿时生出几分感同身受,


当初光明顶上,虽然曾经亲耳听闻成昆讲述当年种种,他到底是个局外人,感受并不如何深刻,也没心思琢磨,阳顶天的夫人,当时为何追随而去,半点也不留恋世间,更是不曾过心,当下亲身经历,有所体会,再去想起那等场面,那等情状,心思自然变化不少,


此时,张无忌满心想的都是,若是有朝一日,遇到那等场面,眼见着发生变故,因着自己的关系,杨逍遭人所害,走在前头,自己必定会和阳顶天的夫人一样,半点也不犹豫,随同而去,


昨夜之后,他已然想不出,若这世间没有了杨逍,若杨逍已然不在身边,不能朝朝暮暮,时时刻刻,如影随形,须臾不离,为何还要孤苦伶仃,独自在这广大人海,郁郁前行,


念头一转,张无忌自然想到,若是有朝一日,对敌之时,发生意外,自然需得拼尽全力,好生护卫杨逍,便是粉身碎骨,性命不保,也是毫不吝惜,可是,若是有所不敌,果然危在旦夕,不得不走在杨逍前头,却不能让杨逍为了自己的缘故,轻言生死,


这等念头起来,他不由得喃喃低语,“杨伯伯还有不悔妹妹,自然不会轻易放下,为我而死,”


这等话说出来,想起来这两天,杨逍为了杨不悔和殷梨亭这件事,如何愁容满面,如何郁郁寡欢,如何借酒消愁,他又有点不大确定,“往后,不悔妹妹已然嫁了殷六叔,自然没得再像从前那般,只是守着杨伯伯一个,到时候,我若已然去了,杨伯伯多半还是独自一人,孤苦度日,如何使得?”


寻思之下,他觉得,大约只能用教规,还有教主吩咐,将杨逍拉住,不让这人为了自己,放弃漫长岁月,当即思量起来,若真是到了那样的时候,需得如何措辞,如何举止,才能用教主身份,让杨逍听从,


张无忌对明教上下,一干所有了解,基本上都是源自杨逍,唯一不是从杨逍那里听来,自己亲眼所见的,就是当初阳顶天写就的那张纸,那上面的话,他倒是还记得几句,此时此刻,能够想起来的,还是那句和杨逍有关的,正准备有所仿效,届时也好让杨逍听从,忽然身子一颤,面上又白又红,神色大变,显然不大好受,


他踉跄退后几步,为了稳住身形,一只手胡乱找寻起来,及时抓住了一旁的石头桌子,才算是没有腿上一软,坐倒在地,


如此这般,已然惊动了屋子里头睡着的杨逍,不过白影一闪,杨逍已然从房间里头出来,去到张无忌身边,一把握住少年人手臂,关切看去,“教主,怎么了,哪里不适?”


勉强按下心思,张无忌抬眼看去,尽力笑着回答,“无妨,就是方才琢磨起来功法,略微一试,出了岔子,歇一歇就会过去,”


这番话,他分了几次才算是都说出来,言辞之间,听来颇为艰难,好像上下牙打架的厉害,身不由己似的,杨逍听的真切,担心少年人贸然行功,生出意外,走火入魔,手上一动,这就要去探究少年人身上的究竟,却又给少年人移开了手臂,不觉微微蹙了眉头,


方才那一念之间,想到那件从前不曾发现的,半点也没用心去想的紧要大事,张无忌已然乱了心思,这等时候,听得杨逍还是称呼自己教主,心思越发乱了,不想给杨逍觉察自己这番异样,故而及时抽回手臂,避开了杨逍的查探,


担心少年人身体不适,隐瞒自己,不肯说出来,杨逍不言不语,手上一动,复又像方才那样,握住了少年人手臂,这一次说起话来,却是换了一番口吻,不高不低的声音,听来有些暗哑低沉,透着几分自己人之间的温柔和悦,“无忌,在我这里,不用遮遮掩掩,不管如何,不论哪里不好,都可以直白说出来,不需有所藏匿,”


这等话听在耳中,抬眼看去,迎上杨逍如水目光,看见了这人一身寝衣,想到这人方才还在睡着,最多就是刚刚醒来,觉察到了院子里头的动静,当即赶了过来,都没想着收拾自己,张无忌心头一暖,方才那股子凄楚酸涩滋味,立时散了大半,不由得温声言语,“杨伯伯,我方才,方才是有些不大好,不想你为我担心,所以才没说出来,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虽然脸上燥热,心头狂跳,口干舌燥,无措又羞赧,他还是鼓起勇气,低低说了一句,“你肯这样来看我,念着我,关心我好不好,我其实,我其实已经大好不少,真的,给你这样握住手臂,我已经觉得好多了,不难受了,”


这句话说完,张无忌脸上已然热烫的厉害,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杨逍,一阵风吹过,眼见着杨逍衣摆浮动,显现出来白皙双脚,越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头狂跳,周身燥热的厉害,恨不得这就俯身而去,好好将那双脚暖在怀里,最好再能由着心思,反反复复,好生亲一亲,


急切之下,为了掩饰过去这等心思,他当即上前一步,利落将杨逍抱了起来,恳切言语,“杨伯伯,此间风凉,你没穿鞋,对身子骨不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杨逍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无忌已经大步流星,快步朝着房间里头去,一转眼就到了床边,这就要将他放下,


眼见着少年人脸上泛红,眼神飘忽,根本不敢来看自己,却又一再偷看自己嘴唇,杨逍忽然起了几分调笑之意,故意平平言语,“教主如此这般,莫非悔了昨晚之事?”


给他这样一问,着急惶然之下,张无忌果然转头看来,一脸认真,直截了当,分说心意,“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杨伯伯,昨晚的事,我心里,半点也不后悔,别说是眼下,就算是这辈子,我也永远都不会觉得后悔,”


他声音低微下去,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杨伯伯,你不知道,其实,这些年,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都有念着你,那些个不大好的时候,不大容易熬过去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想着你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不知不觉,那些个滋味就淡了,没那么难受了,”


是满心怜惜不舍,也是给少年人说出来的这番肺腑之言快慰不已,杨逍柔声回答,“这些年,我也时常想到你,”


瞧见少年人因着自己一句话眼神晶亮,满脸热切,他伸出手去,先是摸了摸少年人的脸,随即去到脖颈之处,搂住了人,在少年人澄澈目光之中,微微发力,将少年人带到面前,徐徐侧头,这就主动挨了上去,


嘴唇挨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张无忌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唯恐让杨逍觉得,自己满心龌龊念头,只有轻慢之心,一时之间,只是听见了自己那等激烈心跳,眼前大雾弥漫,只有氤氲水汽,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爱发电见)





这一番折腾下来,到底有些受不住,窝在张无忌怀里,杨逍复又沉沉睡了过去,


张无忌搂着人,半点也不眨眼,贪婪执拗,只是看着杨逍睡着的样子,努力安慰自己,“早些年,我还没来到世上,杨伯伯便是遇到了些旁人,也是情理之中,若不是当初阳教主遇到了杨伯伯,将杨伯伯带到明教之中,当今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光明左使,我和杨伯伯,也不会有了这等机缘,”


话虽如此,念及那句明晃晃教规,一想到,早年间,仿若自己这般年纪的杨伯伯,极有可能,和当下一样,与那位了不得的阳教主,有过不止一次一夕之欢,甚至直到今日都还念念不忘,无从忘却,在阳教主身后,鞠躬尽瘁,张无忌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恨不得这就把杨逍圈在怀里,牢牢钉在身下才好,


他初尝风月,心思混沌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样,分明就是起了浓烈醋意,只当自己气度太小,心思太窄,惭愧不已,觉得自己这般放不看心思,揪着过去种种不肯放下,实在配不上杨逍这样了不得人物,不由得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于是想着,接下来需得好生用心在武功上头,才好在那些个用得着的时候,多多为杨逍分忧,尽力把杨逍护在身后,











蜻蜓

【杨逍x苗人凤】隔岸 07

  

近日,那人鼓捣了一些草药敷在了他的眼睛上,效用竟比药王谷的还好,不过数日,眼前模糊的光影就变成了具象的事物。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苗人凤并没有告诉那个人自己的眼睛已然恢复十之七八。只悄摸摸的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细细观察。

那人的脸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双生子都无法达到的那种相似程度,不一样的大概是那份挡也挡不住的飞扬神采,这份独特的神采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的年轻。

医武双绝,无所不通,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癔症,放在哪儿都是顶尖的人物,所以,为何盯上苗人凤?

“为何?因为我是你祖宗啊喂!”杨逍端着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苗人凤坐在桌边,凝视虚空,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简直不要太......

  

近日,那人鼓捣了一些草药敷在了他的眼睛上,效用竟比药王谷的还好,不过数日,眼前模糊的光影就变成了具象的事物。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苗人凤并没有告诉那个人自己的眼睛已然恢复十之七八。只悄摸摸的趁那人不注意的时候细细观察。

那人的脸跟自己一模一样,是双生子都无法达到的那种相似程度,不一样的大概是那份挡也挡不住的飞扬神采,这份独特的神采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的年轻。

医武双绝,无所不通,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癔症,放在哪儿都是顶尖的人物,所以,为何盯上苗人凤?

“为何?因为我是你祖宗啊喂!”杨逍端着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苗人凤坐在桌边,凝视虚空,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简直不要太熟悉。

……

十分欠揍。

隔了三百年时光,那些过往早成烟云,`死`过一次的杨逍在认定眼前人之后,就决定抛去过往,随心随意的活一次。

他见不得苗人凤这张苦大仇深的脸,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摆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不要太膈应……

至于怎么打破这种苦大仇深……

当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杨逍将碗放到桌上,单膝跪地,满是心疼的握住苗人凤搭在膝盖上的手,发出深情的咏叹,“没关系!老祖宗我会结束一切,倾尽所能为我的后辈讨回公道!”

苗人凤虎躯一震,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清楚的明白此人的脾性,如若自己不给出这个人喜欢的反应,那么……

苗人凤拒绝回想。

目光投向桌上热气腾腾的药碗,闪电般的抽出自己被人握住的手,精准无误的将其端起来,一饮而尽。

此举果然转移了那人的注意力,杨逍咦了一声,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到了他的对面,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问道,“你的眼睛好了?”

苗人凤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嗯,好的七八分了。”

“我就说呢,我还在想我的药方应该没有错?诶,若兰~”

正巧此时若兰跌跌撞撞的从里屋小步跑出,眼见要跌倒,被杨逍一个飞身抱住了,小家伙窝在杨逍怀里笑的咯咯响,两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变得慈爱。

孩子的喜欢单纯而又热烈,这位`老祖宗`虽然可能有着不小的麻烦,但仅凭若兰的喜欢,此人就可得到他苗人凤的信任。

而他从来不怕麻烦。

想通了某些事情,苗人凤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句谢。

杨逍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逗弄若兰,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陪女儿玩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若兰玩累睡了过去,才重新对面而坐。

“兰儿看着看着长大了,启蒙是大事,咱两个大男人,总有不便的时候,请几个丫鬟婆子照顾才是正理,咱的闺女可要吃的好,穿的好,像公主一样长大,不能委屈了去,打猎捕鱼来钱太慢,打家劫舍不太适合,药方既然有效,就墨出几篇卖给药铺,咱提成分钱就好,你意下如何?”

此人任性他是知道的,此人有癔症他也是知道的……

“先不论这种堪称神迹的药方放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就……你的师门不会有意见么?”

“这些药方的最后一任主人性格仁厚,是天上地下难得的大好人,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他大抵是不介意的,至于骚动?”那人挑了挑眉,“我杨逍不怕。”

Vesper。。。

【忌逍】峰峦之上 02

【忌逍】峰峦之上 02


自从做了明教的光明左使,好像,这些年下来,那种被关心,照拂,体贴的滋味,就已经成了久远的过去,很少浮现,此时此刻,被小教主这样用心眷顾,杨逍心头,自然浮起了一些个久违的,说不大明白,却又清楚真切的滋味,


那滋味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如假包换的血肉之躯,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感受,体会,也需要被人好生放在心里,踏踏实实在乎,


杨不悔和殷梨亭这件事,杨逍不赞同,不好接受,自然还是因为,他觉得,殷梨亭算不得不悔的良配,之所以会这样觉得,还是因为,心里头,始终都是拿小教主作为对比,


越是从小教主这里领受到了关心,照拂,体贴,杨逍越是觉得,和小教主相比,.........

【忌逍】峰峦之上 02


自从做了明教的光明左使,好像,这些年下来,那种被关心,照拂,体贴的滋味,就已经成了久远的过去,很少浮现,此时此刻,被小教主这样用心眷顾,杨逍心头,自然浮起了一些个久违的,说不大明白,却又清楚真切的滋味,


那滋味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如假包换的血肉之躯,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感受,体会,也需要被人好生放在心里,踏踏实实在乎,


杨不悔和殷梨亭这件事,杨逍不赞同,不好接受,自然还是因为,他觉得,殷梨亭算不得不悔的良配,之所以会这样觉得,还是因为,心里头,始终都是拿小教主作为对比,


越是从小教主这里领受到了关心,照拂,体贴,杨逍越是觉得,和小教主相比,殷梨亭那样的,旁的都不说,只是看这人当初在光明顶上,如何失态,后来又是如何被人暗算,那个场面,已然足以证明,不值得不悔托付终身,


可惜,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等事,不悔既然能让小教主帮着说项,必定心意已决,不可会转,正因为如此,杨逍心头才格外苦痛了些,


他本来不是个借酒消愁的性子,就算当下身在武当山上,也有很多事可以去做,足够修身养性,不为那些个苦痛折服,当下,与小教主一起,给小教主用了怜惜体恤目光看着,那些个心事,若是继续藏起来,反倒显得小教主多此一举,莫不如直白表现出来,还能自然一些,不让小教主为了不悔的托请,心生愧疚,


晚间,差不多时候,杨逍复又开始喝酒,这一次不是独酌,小教主陪着他一起来着,


若只是论酒量,张无忌不能算是其中高手,尤其是在杨逍面前,眼下这个时候,他为了陪着杨逍,让杨逍把心里头那些个不好受的滋味都发散出来,不免用上了几分九阳神功,时不时将酒气发散出去,免得自己当先醉倒,


杨逍自然不会九阳神功,好在他是个玲珑心思,就是不会那等厉害功法,也不耽搁他猜出来小教主如何酒量了得,猜出来了他也没说破,为的就是周全少年人的这番良苦用心,不想让少年人在自己面前折损了颜面,


张无忌一开始没发现杨逍的这番用心体恤,只是觉得这人为了不悔的事,愁苦的厉害,喝了一阵子,不胜酒力,杨逍去到床榻上坐下,倚靠着睡了过去,他坐在床边,看着杨逍那睡着了的样子,心生怜惜不舍,忍不住握住杨逍的手,摩挲了几下,


那几下摩挲之后,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握着杨逍的手没放开,张无忌有些错愕,低头看去,瞧见杨逍的手安放在自己掌心里,忽然觉得很好,忍不住合拢手掌,继续握着杨逍的手,还是没放开,


不仅如此,通过手掌上的接触,觉得杨逍似乎有些燥热,他还伸手过去,帮着杨逍解开了衣襟,如此,自然也就看见了显现出来的,白皙紧致男子肌肤,


身为医者,张无忌从来都不觉得,看见旁人裸露出来的肌肤,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哪怕有时候对方其实是个女子,他也从来都没因为见着那等袒露出来的肌肤,生出不大一样的滋味,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何,大约是因为酒气没得全然散尽,所以才会觉得,心跳如鼓,情不自禁,很想倾身过去,挨在杨逍那处赤裸肌肤上,歇一歇,缓一缓,


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安宁祥和,张无忌在床边坐着,不忍杨逍这样坐着睡上一晚,伸手过去,半搂半抱,将人放倒在了枕头上躺着,如此这般,他才知道,其实,杨逍并不曾真的醉到睡着的程度,不过是为了让他可以早点回去休息,故意为之罢了,


初初,想通这些,他心里只是觉得,杨左使真是思虑周全,心思缜密,这样的小事上头,也是这般妥帖,后来,转念一想,他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从前不曾有过的滋味,觉得杨逍之所以肯在自己身上这般用心,都是因为,打从心底,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回想起来,自从做了明教教主,方方面面,到底得了杨逍多少点拨,多少帮扶,衣食住行上头,又是如何被杨逍用心照拂,张无忌已然有些愧疚不安,再想想当下自己与杨逍说的这件事,到底带给杨逍多少难以言说的苦痛难过,他越发惶然不安,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天下第一负心人,只会恩将仇报,


漫漫长夜,心中难安,不想惊扰杨逍,辜负杨逍一片好意,张无忌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酒壶,不声不响,默默喝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用厉害功法辅助,一杯接着一杯,心头苦闷的厉害,不知不觉,很快带了几分醉意,伏在桌上,朦胧了心思,


杨逍本来就不是真的睡着,不过是在假装,这等时候,无声无息睁开眼睛看去,瞧见了小教主趴在桌子上的背影,想了想,缓缓起身,撩开幔帐,四平八稳,走到身边,温言哄劝,“教主,不早了,该去床上睡,”


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说话声,转头看去,瞧见杨逍,张无忌不觉笑了笑,那笑容纯粹又清亮,温暖又柔和,杨逍看在眼里,心生欢喜,不由得也笑了笑,


这番笑过之后,张无忌忽然转过身来,搂住杨逍腰身,埋头在他腰腹之处,含混低语,“杨伯伯,让你这般难受,都是我不好,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恼了我,不想理我了?”


生的这般人高马大,说出来的却是这样孩子气的话,杨逍不由得温柔了神色,抬起手来,落在少年人肩头,愈发柔和了声音,“教主,这些个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瞧见少年人仰头看来,满脸不解,担心少年人忽然跌仰过去,杨逍一只手臂牢牢护在少年人后心,温声言语,“教主,这些日子,你为不悔的事,劳心劳神,煞费苦心,这等致歉的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张无忌睁大眼睛,瞧着杨逍的嘴开开合合,好像是在说什么,可惜半个字也没听见,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人家那等显露出来的肌肤之上,已然有些忍耐不住,想要贴上去,好生磨蹭几下,


少年人直勾勾的眼神,杨逍自然看见了,有些个事情上头,他是过来人 ,自然比少年人懂得的多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他还是没想到,少年人对自己,已然动了旁的心思,只当是孺慕之情,


当年,年幼的张无忌,走了那么远的路,将不悔送到他身边,杨逍就已经暗自发下誓言,今生今世,无论需得如何回报,都是在所不惜,


当下,少年人那副懵懂迷离,渴切炽热眼神落在眼中,心头升起万千怜惜之情,杨逍忍不住伸开手臂,俯身而去,把这个心思赤诚,眼神澄澈,还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少年人,拥在怀中,呵护在了臂弯之间,成全了少年人眼中的渴望 ,就是想让少年人暂且忘却无父无母的苦楚,体会到几分温暖关怀,


埋头在杨逍脖颈之处,感受到了那等松散衣衫之下的顺滑肌理,到底是这般兴致勃勃年纪,不知不觉之间,迷迷糊糊心思起来,张无忌不由得顺着心思,在那肌理之上磨蹭了几下面容,还把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嘴唇挨上去,继续磨蹭了几下,


如此这般,杨逍不由得一愣,要看个究竟,才站直身躯,衣襟已经被少年人扯开了些,


眼见着少年人埋头而去,在他胸口上磨蹭起来,还发出了心满意足叹息之声,他不觉莞尔一笑,觉得少年人当下这个模样,很像黏人的大型犬只,居然还会迷迷糊糊撒娇了,


熟悉的,让人安稳的温暖好闻气息,对于此时此刻的张无忌来说,分明就是家的感觉,黏人心思起来,自然不想放开,拉拉扯扯之间,已然被杨逍带着,去到床榻之上,歪歪斜斜,将杨逍扑倒,压在了身下,害的幔帐都跟着颤抖了一阵子,


酒后乱性这种话,张无忌从来不信,身为医者,他一直觉得那样的场面根本就是不大可能,


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那酒水有问题,看着近在咫尺的脖颈,还有显露出来的锁骨,若隐若现肩头,胸口,温热手掌摸索着纤细腰间,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爆裂滋味生发出来,他忽然有些把持不住,手摸去衣衫之下不说,还低头亲了上去,


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便是以杨逍的阅历,也是呆愣住了,束手无措,不知道该要如何才好,


有时候,尤其是在那些个关键时刻,哪怕只是一时一刻的迟疑不决,都会等同于欲拒还迎,故意纵容,杨逍从前一直都很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到了这个节骨眼生,顾忌着少年人的心思感受,尤其是醒来之后,想起这等场面之后的心思感受,他到底还是没有一把将人推开,


时间一点一点成为过去,那等场面,实在有些出乎杨逍预料,根本就是无从料想,


本来只是星星之火的磨磨蹭蹭,点点滴滴,渐渐变成了熊熊烈火,燎原之势,已然无从遏制,到最后,干脆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再也没得就此打住,仿若河流入海,奔腾而去,自然而然,酣畅淋漓,


颠倒鸾凤,翻来覆去,云雨之事,鱼水之欢,如胶似漆,连绵不绝,所有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杨逍体会到的滋味,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风月情事之中,在那等无从形容的跌宕起伏之间,身不由己,情动如水,一发不可收拾,简直就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没有半点羞耻顾忌,与少年人一起,足足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微亮,才算是偃旗息鼓,相拥而眠,


差不多时候,张无忌当先醒了过来,看看身边睡着的杨逍,闻到幔帐里头残留的浓烈气息,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到底对杨逍做了什么,他呆若木鸡,石化一般,一动都不敢动,僵硬了身子,差点魂飞天外,羞愧之下,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


寻思了一阵子,张无忌觉得,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真不能一死了之,


他已然想的清楚明白,若是这个时候,自己果然死了,在杨逍这,固然算是以死谢罪,自然也表示了无从接受,如此一来,在明教上下,是陷杨逍于不仁不义,在彼此之间,则是对杨逍始乱终弃,无论那一种,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柔和晨曦之中,看了一阵子杨逍温润面容,张无忌心头忽然一松,暗自想到,本来就是无从在那些个女子之间作出选择,只是想着若是能够都在一处,不让任何一个伤心难过才好,如今这样,正好一并放下,自然也就不会再让那些个女子,因着自己的关系,愁肠百结,眉头深锁,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至于这个法子到底如何两全其美,当下,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无从分说,还不想克制满腹情意,很想让杨逍知道,如今这样,就是自己心中所求,没有半分不情不愿,一时忍耐不住,他不由得徐徐靠近,轻柔和缓,亲在了杨逍那温润的唇上,


张无忌想的挺好的,轻轻一蹭,随即退开,不去叨扰,可惜,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睡着的杨逍,使得杨逍缓缓睁眼看来,


眼神对上,顾念着少年人的心思,杨逍要说这等事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一晌贪欢罢了,才张口,少年人已然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复又挨上来,贴住了他柔软的唇,


晨曦之中,明明只是刹那之间,两个人心中,已然一生一世那样漫长久远,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心思,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做了表示,总之,幔帐之后,锦被之下,重叠在一起的身姿,纠纠缠缠,昭示了那番不约而同,心照不宣的你情我愿,


这样卿卿我我,痴痴缠缠的滋味,张无忌还是第一次,给杨逍在唇齿见纵容着,不免放开了几分心思,连带着,手脚也都跟着放开了不少,


低低的,幽微情缠声中,他紧紧搂住杨逍那柔韧而又温暖的身子骨,一再没入其中,给那等销魂蚀骨滋味蛊惑撩拨着,无从克制,明晃晃炽热急促了呼吸,


无以伦比的巅峰之中,杨逍心神失守,低低叫了一声无忌出来,张无忌听的真切,给那百转千回的声音俘获了心思,终是忍耐不住,一泻千里,逼的杨逍急促闷哼一声,绷紧身躯之后,颤抖战栗了好一阵子,










胖企鹅

【忌逍】天赐良“忌”(19)

🐧又来了哈哈哈,这篇带点玄幻色彩。

交警张无忌x娱乐公司老板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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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12) (13) (14) (15) (16) (17)......


🐧又来了哈哈哈,这篇带点玄幻色彩。

交警张无忌x娱乐公司老板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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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逍虽然不想整个靠在张无忌的怀里,可是脚步实在有点虚软,张无忌却也很是贴心,他似乎看出了杨逍的顾虑,非常给面子的没有一把将人公主抱起,按理说这种抱法应该是年轻人最能彰显自己魅力的时候,和阳顶天年少时在一起,他就会毫不顾及杨逍当时愿不愿意,自以为非常有男友力的将他不由分说地公主抱起,让杨逍尴尬地缩在他怀里被路过的人围观,那些个窃窃私语,杨逍知道无非就是些不好听的话,反正说的不是阳顶天,他自然不会在意,而杨逍只能一遍遍说服自己那些话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杨逍吃惊于张无忌的体贴,心里自然放松了不少,问话的时候甚至带了点浅笑,张无忌盯着那抹夹杂着苍白的笑容,尝试着用自己的笑容将它染色。

  “我让小昭查了一下监控录像,看看阳顶天的车在哪儿。”

  杨逍蹙了蹙眉,似乎没想到这事情又跟阳顶天有关的样子,他搜索了一遍前世的记忆,好像真的没有阳顶天跟这个人有关的信息,所以脸色不禁更加沉重起来。

  “我刚才被塞克里一招调虎离山调到市中心去了,他说阳顶天想找你聊聊。”张无忌一边检查着杨逍被绑起来过的手腕,一边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就让小昭查了下出城的路面监控,果然查到了阳顶天的车。”

  后面的经过就比较好笑了,一开始张无忌还颇为紧张,生怕自己判断失误,阳顶天已经把杨逍拐带到什么他想象不到的地方去了,直到他和小昭看到阳顶天的车因为城外赵敏的演唱会,被结结实实的堵在了高速上才松了口气。张无忌想着既然阳顶天还在高速上那问题就不大,顺便查了一下老刑警给的监控录像中那个鬼鬼祟祟的保安车辆行驶轨迹,马上发现那个保安在堵车之前就出了城,去了城外不远处的仓库区,开车既然不行,那最快的自然就是从空中过去,市中心离明传媒的大楼也不远,张无忌立刻捉来了塞克里,让他放权限给他调动直升飞机,结果塞克里权限太低,别说直升飞机了,就连派辆车出去都不行,张无忌只能叹了口气,强迫塞克里打了个电话给张翠山,最后在塞克里“完了完了,我这是一下子得罪了老板和二老板啊”的凄惨表情中,顶着直升飞机刮出的大风,乘着他爸给的“白马”来救自己的意中人了。

  杨逍看着张无忌绘声绘色地说着,忍不住发笑,却也牵动了脖间的伤口,立刻又敛起了表情,拿手按住了发痛的地方,这个伤口仿佛又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惊魂一刻。

  “塞克里那也是误以为阳顶天是好人才会帮他忙的。”张无忌知道杨逍不会生塞克里这傻子的气,却也忍不住加上一句,杨逍身边值得信任的人不多,张无忌也是怕杨逍再少个放心的人,平时生活会更加需要操心和焦虑。

  “我知道。”杨逍自然知道塞克里的本性不坏,前世里就算到了最后都想着拉杨逍一把,塞克里遍寻了记者,杂志社,电视台,就希望有人能帮忙帮杨逍澄清,让众人知道杨逍是受害者,已经经历了重大的伤害,更不该被众人以受害者有罪论对待。只是那时的自己刚愎自用,情和钱之间对钱更为钟爱,对塞克里到最后都不放弃自己而感到嗤之以鼻和不相信,认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跟着已经毫无价值的老板。

  而塞克里的结局,杨逍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因为塞克里的奔走太过碍眼,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人拖进了巷子里,残忍地割掉了舌头,双手也尽数打断,仿佛在警告他的多嘴。杨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他冲进医院赶到塞克里身边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能跟他说一个字,连勉强写下的字也无法辨认,当时的自己为了不再拖累他,狠心地说着他就不该管这件事,之后扬长而去此生不复相见。

  “不过这件事情说和阳顶天有关系又有点牵强,彭莹玉说今天阳顶天确实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就走了,但是他出城的方向,确实又是你被绑的仓库的方向,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

  年轻人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杨逍听着很是安心,他也想跟张无忌再多说说话,但是方才被电击枪吓出来的肾上腺素褪去之后,他感到非常得疲惫,只能眯着眼勉强跟着“嗯”了几声,没多久就歪过头来靠在了张无忌的肩上,张无忌只感觉肩膀一沉,脸上莫名浮起一层红晕,他试探地喊了几声伯伯,见对方不答应,这才大着胆子侧脸去打量杨逍的睡颜,杨逍的睫毛在他眼前轻微地颤抖着,如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想到自己可以拥有这份美好。

  杨逍是在自家床上醒来的,一睁眼就看见了床边笑意盈盈的纪晓芙,他吃惊地从被窝里支起身来,支了一半才发现上半身没穿衣服,又极其尴尬地老老实实缩回了被窝。

  “你怎么回来了?”

  “你被私生饭绑架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我?我竟然还是从新闻里知道的。”纪晓芙的五官很大气温柔,但是严肃起来还是能让人感到畏惧的,她见杨逍似乎不想告诉自己的样子,难免有点生气,她好歹跟他算处了十几年的朋友了,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吗?后半句的“还想瞒着我?”便不由自主地往上高了八度,没曾想还没说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情绪还架在上面的时候顺势喊了句“进来。”

  张无忌刚端了茶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还想瞒着我?”,腿先软了几分,他也不知道纪晓芙和杨逍到底是什么关系,纪晓芙又对杨逍和他的关系有多少了解, 是否满意,所以现在非常得心虚,打开门又看见纪晓芙皱着眉头把自己瞪着,走路便没注意,被尽职尽责的扫地机器人生生绊了一跤,扑通一声跪在了纪晓芙面前,手里的茶倒是一滴没洒,端得那叫四平八稳。

  “瞅你这架势,这是要给我奉茶?”纪晓芙见着张无忌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地便开口逗了逗他。

  张无忌跪在地上尴尬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像极了小妾给大房奉茶吗?!

  “好了好了,你别逗他了。”杨逍眼见着纪晓芙递过来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别以为你就没事了”,急忙开口道“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让你再担心了。”

  两人本来就很默契,并不需要多说什么,纪晓芙顺手就把张无忌扶了起来,临走前还拍了拍杨逍的手,点了点头,杨逍接收到纪晓芙表示满意的信息,也还以了微笑。

  张无忌夸张地朝杨逍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总算松了口气,杨逍则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年轻人耍宝,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正好,张无忌刚想着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时,纪晓芙的声音又从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这次一听就是故意说得大声,张无忌和杨逍听完都大惊失色。

  “翠山你怎么来了啊!”

  翠山?张翠山?那个要是发现我和杨伯伯在谈恋爱,肯定会拿菜刀追着我跑十八条街的亲爸?!

  张无忌动作很快,杨逍动作也不慢,一个掀被窝,一个钻被窝,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张翠山显然熟门熟路,开门都不带延时的,纪晓芙那是猝不及防,拦都不知道怎么拦,杨逍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这不是已经醒了嘛。”

  杨逍都不知道自己的微笑有多僵硬,他可是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啊,张无忌为了不掉下床,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他不敢乱动,张无忌更不敢乱动,杨逍只感觉腰间越来越热,张无忌紧张的呼吸都打在他赤果果的皮肤上。

  “这私生饭就是可恶。。。”张翠山只觉得杨逍的脸有点红,被子有点鼓,其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便拉了把椅子坐到杨逍床边开始滔滔不绝地抨击那个保安的疯狂。

  张无忌知道他爸啰嗦,没想到这么啰嗦,从新闻讲到监控录像,再从监控录像讲到保安身世,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保安身世又讲到直升飞机上,最后终于讲回到杨逍的身体状况上。

  张无忌感觉这没半个小时也有二十分钟了,杨逍也越来越烦躁起来,胸口的起伏越来越频繁,张无忌被热得头晕闹热的,手心都出了汗,想着擦在杨逍身上也不好,摸索着想把手抽回来擦在自己身上,一不留神往上走了点,杨逍胸口一痒,差点叫出声来,看着张翠山递来一个狐疑的眼神,脸上红色更显,但是脸上却只能堆起一个敷衍的笑容,心里则是愤愤地把张无忌和张翠山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张家的男人都是笨蛋!!不容反驳!

  

慕诚(阿慕)

【逍芙】青莲叶上人(四十四)上

第四十四章  运筹股掌凝韬汤(上)

      翌日晨起,纪晓芙与小弩两个眼下皆是一圈乌青,哈欠连连。杨逍与安海对望一眼,各自心知肚明,也不戳破,慢悠悠组了一局棋,就着围炉热茶,磨去了这日时光。

      再过得一日,杨逍清晨独自出了茶庄,直至申时方回。其余三人留在院中。

      待他回时,纪晓芙与小弩正一人捧了个烤饼坐在炭火前,嚼得是一副无滋无味。他朝安海投去询问的目光,安海忙活着手......

第四十四章  运筹股掌凝韬汤(上)

      翌日晨起,纪晓芙与小弩两个眼下皆是一圈乌青,哈欠连连。杨逍与安海对望一眼,各自心知肚明,也不戳破,慢悠悠组了一局棋,就着围炉热茶,磨去了这日时光。

      再过得一日,杨逍清晨独自出了茶庄,直至申时方回。其余三人留在院中。

      待他回时,纪晓芙与小弩正一人捧了个烤饼坐在炭火前,嚼得是一副无滋无味。他朝安海投去询问的目光,安海忙活着手里的物什,摇头不知。杨逍倒也不急,绕过二人坐在榻前,捡了本古籍翻阅。

      纪晓芙那块烤饼啃了大半,冷不丁杨逍在身后出声:“昨儿教你们的那一路棋,还记着么?”她唬了一跳,昨天观棋随口说了一句,这哪儿还记得半分?忙得转身去瞅小弩,连连递着眼色。小弩一惊,左思右想也记不上来,头越垂越低。杨逍叹气,卷起册子朝他们后脑各敲了一记,笑骂道,“两个臭棋篓子。”

      安海好笑,朝他们一人手中丢了个芋头,拍拍手站起身来:“左使若想下棋,还是我陪您吧。”转身去拿棋盘。

      那芋头刚烤熟,烫得纪晓芙直哈冷气,两手抛来颠去倒腾个没完。杨逍伸手截了过去帮她剥皮,又问她道:“说起来,以前你二哥没教过你些么?”纪晓芙支支吾吾:“教、教过一点点的……”

      杨逍挑眉:“多大一点?”纪晓芙讪讪,举起一根手指:“就一点。”杨逍但笑不语。“就、就教过我,黑子先行……然后我下输了耍赖,二哥哥就再没教过了。”

      杨逍递过芋头,幽幽叹了口气:“纪女侠若想破局,还是从头学起罢。”

      又过了两日阴雨,始肯放晴。杨逍唤了个地门女弟子来帮纪晓芙乔装,将她扮成个年轻后生;自己则摇身一变贴上胡须,长衫一罩,扮成个壮年男子。两人兄弟相称。

      杨逍倚在门上挠着下巴,看纪晓芙穿着自己旧时衣衫,只觉莫名合贴。待她整理完毕,携了她手便要出门。纪晓芙一把挣脱他手,掩嘴笑道:“今儿可得老老实实的。你瞧瞧我们这模样,两个大男人间拉拉扯扯,叫人看去成什么样子。”

      杨逍懒懒道:“理会这么多做什么。”作势要吻。

      纪晓芙笑着扭开,吻便落在颊边,微微一刺,教她面痒,心也痒。

      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杨逍拥着人在身前,低声道:“若日后我蓄了须,变成这副模样,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纪晓芙咯咯直笑,只是不答。杨逍又作势要闹,纪晓芙忙得伸手掩住他口,声若蚊蚋:“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趁他愣神功夫在他嘴角一触,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两人走走停停,钻进路旁一家如意酒馆。这酒馆不大不小,恰是在城西城南的交汇处,饶是午膳已过,酒馆中人来人往,仍是挤得满当当的。两人捡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叫上几盘小菜,慢悠悠尝着,也不四顾。

      纪晓芙暗自掐算,听着各路江湖切口,一个时辰不到,这酒馆已聚拢过三派两帮的人,更不论那些与他们一样乔装改扮的有多少。看来这次大都之行,冲突不仅难免,恐后还有更大的阴谋相候。她正算得出神,冷不丁杨逍将她肩膀一按,转了半身过来。

      纪晓芙忙得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杨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莫言。这时耳旁一阵风过,四五个人匆匆上楼,只依稀听见半句“师父派我们打探消息……”杨逍附耳说了两字:“昆仑。”

      两人候了半刻,不见那群弟子下楼,遂起身离去。

      瞅着天色尚早,况着二人也已乔装打扮过,杨逍叫来的这地门女子擅长伪装,若不仔细分辨,断然是看不出纪晓芙身份的。这便明目张胆地带着人游起了大都城。

      两人一路从城南逛到城东,正欲折返,杨逍眼尖,一眼瞧见街边一队女子走过,虽换了衣衫,却没掩遮好腰旁佩剑,连发饰也未有过大调整,不是峨眉派的弟子是谁?他心中嗤笑,也不点破,仍是慢慢随在纪晓芙身边。

      哪知纪晓芙走了几步,瞧见家点心铺子,啊了一声,懊恼道:“方才看见一家卖果脯的,想着给安叔他们捎点回去,叫我给忘了。”杨逍似是无奈:“那我陪你回去?”

      纪晓芙摇头,将点心铺子一指:“正好,你先进去挑些糕点,我跑几步,买了果脯就来找你。好不好?”杨逍道:“可不许贪玩挑忘记时辰。我在这儿等你。”纪晓芙难得见他好商量,忙不迭应了。

      不过一盏茶时分,纪晓芙拎着几盒果脯,气喘吁吁地跑回这铺子前。杨逍顺手将她手中东西接过,也不多问,两人并肩回庄。

      与此同时,如意酒馆。那群昆仑派弟子下疾步下楼,不防店小二着急上菜,与他们撞在一起,哗啦数声,泼了他们半身的酒水。店小二忙得爬起来道歉。

      为首那弟子被泼了大半身,冬日湿冷,即使何太冲一再命令他们低调行事,仍是忍不住要发作。旁边师弟们劝了几句不听,这弟子手一抬,佩剑就要出鞘。店小二哪儿见过真刀实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告饶。掌柜的缩在柜台中不敢出来,一旁食客纷纷后退,唯恐殃及自身。

      忽地一道声音传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既非有心,何必欲下狠手。”

      众人一齐扭头,见是楼梯旁一个中年汉子。这人压低了帽檐,也不抬头,淡淡拦了一句。

      那为首弟子冷冷道:“多管闲事!”他手重新放回剑柄,刚欲拔剑,腾地一股力道袭来,手上一痛,剑是无论如何拔不出来的了。他又惊又怒,喝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拦我!”

      中年汉子摘了皮帽拦在中央,淡淡道:“你不必知道。”昆仑派为首弟子手一挥,几人将他拦住。这时一个姓薛的小弟子仔细瞅了瞅,忽地叫出来:“是、是你?”

      那汉子见他认出自己也不气恼,点头道:“是我。”薛子言愣了片刻,还没顾得上回答师兄质疑,这人已将店小二扶起推到一旁,双拳一抱,“明教天门,吴桓。”

      “明教!你是那魔教左使杨逍的人!”几人叫嚷起来。

      吴桓抬眼瞥了一圈,疑惑道:“昆仑派不远万里,跑到大都来过年么?”昆仑派几人一噎,差点答不上来。为首弟子刚要发怒,薛子言忙地拉住师兄,附耳说了几句。那弟子听了片刻,目光在他和吴桓身上来回打转,似是半信半疑。

      吴桓一笑:“只是路过,不必紧张。”

      “哼!谁知道你们来大都安得什么心!还有你们那左使,不是也要到了么!你敢说你们不是为了、为了……而来?”昆仑派有人不服。

      吴桓摇头,慢悠悠道:“第一,你们不是我对手。第二,我们左使日理万机,可没得什么心思来管你们说的这些破铜烂铁的劳什子。大都风雪与昆仑迥然不同,我好心劝诸位一句,还是早些打转回程吧。”他不再多辩,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径直出了门去。不消多时,背后缀上一个影子。

      入夜掌了灯,杨逍仍在核阅账簿。纪晓芙先是陪了他会儿,终是觉得乏味,拣了一旁的游记看着。可书翻了不过十来页,人却熬得昏昏欲睡。杨逍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忽地出手,将她手中书册一抽。

      纪晓芙吓得一怔。她愣了刹那回神过来,嗔怪道:“你作什么!吓我一跳。”杨逍将她发梢捋捋顺,轻声问道:“记号可做好了?”纪晓芙下意识就答:“做好了的,留了暗号在客栈。”

      她话一出口,神志彻底回笼,登时明白这人什么都知晓了。纪晓芙又恼又气,不知该拿什么面对杨逍,满脸懊恼地转过身。又被这人从背后给搂住了:“恼什么?我又没怪你。我只是担心你若直接上门挑明身份,免不了要被为难,又要如何脱身。”

      纪晓芙沉默着。杨逍双手从她肩上一点点滑到手掌,握住了,又低声道:“你没有为了向他们示警而丢下我不辞而别,我心中很是欢喜。晓芙,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纪晓芙轻声一嗯。身后这人搂得更紧了些。

      好半晌,纪晓芙方轻声道:“我也想过是否要现身与他们相见。可没来由地,谁肯信我?便是师父来了,她想来也是不信的。正如你所言,大都这场饵的诱惑太大,若非你不求名利冷眼观局,怕是、怕人没几人能看得清了……况我若挑明身份,只怕弄巧成拙。思来想去,就只留了暗号预警,提醒他们留神。”她转身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杨逍,这一场局,能破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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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章写得是有点艰难,差点把自己绕进去。(卡文真的是太常态了好吗!咆哮!)

阴谋和对策下半章会一一展现出来的,不然你们先猜猜?


火星的小喵呜

倚天(十七) 终成眷属

  “杨逍……”我刚一开口,只见杨逍突然后腿半步,单膝而跪,着实吓了我一跳。


  “雁儿,我杨逍此生,从未给任何一个女人跪过,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照顾你一生,给你幸福,若非死别,绝不生离。”杨逍语气诚恳,眼中带着希翼。


  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旁,或许是这欢喜来的太过突然,倒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杨逍看我呆愣着,半晌不出声响,说话声不自觉一抖,“雁儿,嫁给我好吗?”


  这句话......

  “杨逍……”我刚一开口,只见杨逍突然后腿半步,单膝而跪,着实吓了我一跳。

    

  “雁儿,我杨逍此生,从未给任何一个女人跪过,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照顾你一生,给你幸福,若非死别,绝不生离。”杨逍语气诚恳,眼中带着希翼。

    

  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旁,或许是这欢喜来的太过突然,倒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杨逍看我呆愣着,半晌不出声响,说话声不自觉一抖,“雁儿,嫁给我好吗?”

    

  这句话让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深吸口气,将杨逍拉了起来。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我缓缓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吐出一个字:“好。”

    

  我与杨逍的婚礼定在了下个月,不在光明顶,而是在坐忘峰。

  

  杨逍本是打算好好准备成亲的事宜,但是我瞅着抗元一事迫在眉睫,唯恐夜长梦多,便央着与他早日成婚。因为这事,我被谢逊等人笑了好几日,仿佛我是怕嫁不出去一般,好在我脸皮不薄,也不怕他们笑话。

    

  随后,明教众人回了光明顶,而杨逍则带我去了坐忘峰。

    

  坐忘峰。

    

  “以后,你便是坐忘峰的女主人了。”杨逍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四处走动。

    

  杨逍的品味自是不凡,这坐忘峰上的布置看着便赏心悦目。

  

  又往前走了几步,我突然撇下杨逍,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

    

  我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身子,秋千便随着我小幅度地摆动起来。

    

  这秋千临树而搭,枝叶繁密,倒是恰好遮住了日头。

  

  我握住秋千索,心道这搭秋千之人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先进去看看吧,待用过膳,我陪你来此处。”杨逍站在不远处,笑看着我。

  

  我当即甩下秋千,随他而去。

    

  四处逛的差不多了,杨逍最后带我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想来这便是我的房间了,不过我怕是住不了几日。

    

  杨逍头微微一扬,示意我推门先进。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但我还是乖乖推开了门。

    

  我的第一眼感受便是,这屋子古怪的紧。

    

  这是为我准备的房间吗?怎么东西这般……我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眼前的一切。

    

  屋子一看就是打扫过的,十分整洁,毫无凌乱之感,布置得也很符合杨逍的审美,只是……屋子里的东西的“岁数”看起来参差不齐。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杨逍。

    

  杨逍上前,扫视了一圈屋子,一只手缓缓搭在梳妆台上,神色怀念道:“这是你离开那年,我为你准备的屋子。”

    

  这一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我心里的哪一根弦,眼睛涌上一种温热感。

    

  我的视线停在梳妆台上,上面摆着妆奁,还有些簪子与胭脂水粉,我一件件细细察看。最显眼的是一只镯子,瞧这尺寸,如今我怕是戴不上了。

   

   “这支是你及笄那年,给你准备的。”

   

   ……

    

  “这支是十岁那年的。”

    

  ……

    

  “这个,是你离开那天,我办事时路过一个摊子买的。”

    

  杨逍说到最后,我忍不住偷偷抹了下泪。

    

  杨逍这人深情,我素来是知道的,我只是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我之前还买过不少糖人和糖葫芦,只是早坏掉了,可惜你没能吃到,那人捏的糖人可是一绝。”杨逍调整好情绪,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他本意是想逗我一笑,没想到我的面色丝毫不见好转。

  

  想起这些年自己刻意的避而不见,我只觉得心里越发沉重。

    

  这十几年,我有朋友相伴,他却孤身一人在光明顶上。

    

  我打着救病治人的旗号四处闲逛时,他在为明教弹尽竭虑,被众人误会却无从辩解。

    

  他打听我的消息,前往武当寻我,我却先是诈死,后又躲避他的寻找。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我觉得我那些时日里的每一次欢愉,都是一种罪过。

  

  当真是昨日因,今日果。

    

  “唉。”杨逍见我面色愈加不好,轻叹一声,轻柔地拭去我眼角细微的泪花,“早知道便不该带你来此处,平白惹你伤心。”说着便用另一只手牵起我,打算带我出去。

    

  我却没如他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雁儿?”杨逍看我这般,感觉出不对来,有些担心,出口询问道。

    

  “杨逍,对不起。”我耷拉着脑袋,声音极小,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更像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杨逍一愣,不知我为何道歉,只当我被他感动,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说了句,“傻丫头。”

    

  杨逍的声音很有磁性,这时听起来总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诱使我抬起了头。

    

  此生见杨逍的第一面,我便知杨逍这张脸生的极好。可如今的他与当初不同,年轻时的杨逍是足以惊艳时光的,而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壶陈年佳酿,让人忍不住去细细品味,用以共度余生。

    

  此刻的我,便是轻而易举,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雁儿?”杨逍瞧我离他越来越近,气氛一变,下意识喉结一动。

    

  “嘘。”我将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唇上,轻轻摇头。

    

  鸳鸯被里夜成双,一树梨花压海棠。

    

  

  成亲当日。

    

  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这些词用来形容我与他二人,再合适不过。只是大婚当日新郎新娘不得见面一事也不知是谁提起的,好端端的将我们夫妻二人分隔开来,当真是让人恼得慌。

  

  还有让我看不顺眼的便是张无忌那一副老父亲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模样,眼眶红通通的,摆明了在占我便宜。

    

  拜堂之时,我听着周颠那滔滔不绝的“祝福语”,就差当着面问我是不是眼瞎了。杨逍今日倒是好脾气,罕见地没回怼他,不过来日方长,周颠这种孤家寡人,自是不懂我与杨逍二人的情意。

    

  三声之后,一句“礼成”,我便正式成为了杨逍的妻子,明教的左使夫人。

    

  

  多年后。

    

  “爹,你当年是怎么追到娘亲的啊?”十岁出头的孩子看着远远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娃,回头向自己身后的父亲问道。

    

  杨逍依旧一身灰袍,气质儒雅,闻言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子,想去过去那些岁月,沉吟好一会道:“对她好,便够了。”

    

  男孩思索片刻,继而双眉一挑,顿时神采飞扬,向自家爹爹作了一揖,便转而到了那女童身后,轻轻推起了秋千。

    

  杨逍见状微愣,继而一笑,这小子,倒是比自己当年下手早。

    

  杨逍好笑地摇摇头,转过身,准备离开,只见我站在杏花树下,巧笑嫣然,一如往昔。

    

  我小跑几步,上前抱着他手臂晃动。

    

  “杨逍,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全文完)

种树书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身边的人和事儿2.2

2、People lies


祸起萧墙破金汤,近半数情节都由人物对话展开,确实成了倚天书中的罗生门本门。成昆这个罗生门第一主导者,所说谎话亦不止一个“师妹爱我”。有迷惑性的是,除了师妹爱我,他的其他言词必须与当时不在光明顶之人对照,才能发现问题。原著对照部分在7-10章之后才出现,隔了十几万字,几乎没人翻回去核对。老金草蛇灰线之时,大约也没想到有人看了伏笔就当事实,吧。

典型范例:【我下了光明顶后,回到中原,去探访我多年不见的爱徒谢逊。哪知一谈之下,他竟已是魔教中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我虽在光明顶上逗留,但一颗心全放在师妹身上,于你们魔教的勾当全不留心,我师妹也从不跟我说教中之事...

2、People lies


祸起萧墙破金汤,近半数情节都由人物对话展开,确实成了倚天书中的罗生门本门。成昆这个罗生门第一主导者,所说谎话亦不止一个“师妹爱我”。有迷惑性的是,除了师妹爱我,他的其他言词必须与当时不在光明顶之人对照,才能发现问题。原著对照部分在7-10章之后才出现,隔了十几万字,几乎没人翻回去核对。老金草蛇灰线之时,大约也没想到有人看了伏笔就当事实,吧。

典型范例:【我下了光明顶后,回到中原,去探访我多年不见的爱徒谢逊。哪知一谈之下,他竟已是魔教中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我虽在光明顶上逗留,但一颗心全放在师妹身上,于你们魔教的勾当全不留心,我师妹也从不跟我说教中之事。我徒儿谢逊在魔教中身居高位,竟要他自己提到,我才得知。】

 

对照一:【本教兄弟识得成昆的不多,我以前却曾和他朝过相,他是认得我的,要使我所图不致暴露,只有想法子杀了此人。】

按成昆所说,他连自己徒弟做法王都不知道,对明教内务一无所知。师妹不说教中之事,相对的,也不可能介绍这个(伪)情人师兄给教众认识。但按范遥所说,【识得成昆的不多】,不多,还是有的。如果说这些人“识得”,只是听阳夫人说我师兄谢逊说我师父,知其名不知其人;像杨韦等人一样没见过此人的脸,似乎也说得通。然而【有一日他在大都闹市上见到一人,认得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成昆,不禁暗惊。】范遥认得的却是成昆的脸!更奇怪的是,成昆也认得范遥的脸。【我以前却曾和他朝过相,他是认得我的】,不止认识脸,成昆更明确知道范是明教光明右使;为了隐瞒这个要命的身份,范遥才要杀人灭口。一个人单向还好说,成、范两人相互认识对方,how? 要么阳夫人面对面给他们做过介绍,要么,成昆在光明顶期间注意到范遥,避开其他人找上门去,对他做了自我介绍。

有可能吗?

按上节分析,成昆在师妹结婚13年后前往光明顶。范遥是否可能在此之前,比如在婚礼上见过他?婚礼举行于46年前,当时杨逍10岁,范遥还不到9岁,一个毛头团子,怎么观礼?即便他真的幼年入教,去了婚礼,一个毛头团子也做不到光明右使之职。另一方面,范遥认出20+到40+的成昆不奇怪,成昆却绝不可能把9岁孩童和成年范遥对上号。范刺杀成,自己的描述是【我接连暗算了他三次,都没成功……好容易才得脱逃,不致露了形迹】。暗算,可不是剧版那样大白天对面打架,起码得黑布蒙个面夜里下手,才能【不致露了形迹】。再次证明成昆既知(成年的)范遥之名,又识其人。问题闭环again:这两个人,怎么互相认识的对方?

所以在成昆和范遥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或者,两个人说的都是假话。

Why?

 

对照二:【韩夫人下山之后,我亲自守住秘道入口,韩夫人曾私自上山三次,每次都见到我,这才死了这条心。其后教中兄弟为争教主之位,竟致自相动武,我不愿卷入漩涡,便携同妻儿回去中原老家。不久,我师父成昆来访,发生惨剧。】

按谢逊所说,黛绮丝在阳顶天失踪后偷入密道,之后破门出教,之后上山三次,之后教中争位。到他启程回家,至少过了半年到一年时间。成昆却说【我下了光明顶后,回到中原,去探访我多年不见的爱徒谢逊】,显然在阳顶天死后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中原便去了谢家。谢到家后成昆方才上门,他携妻带子,路上用的时间只会更长。两个人说同一件事,为什么有这么长的时间差?

有人认为,成昆不知道谢家在哪里,花了很长时间打探。但谢逊用的词是“中原老家”,老家是什么意思,中国人无人不知。如果谢入明教之后家中迁居,这个词是万万用不上的。谢在成昆门下13年,一直住在此地;相当于跟着同一个导师小中高本硕连读,师生感情极佳,导师却不知道自己唯一学生的住址?过于违反common sense. 此外,【我师父到我家来盘桓数日,我自是高兴得了不得,全家竭诚款待】。如果谢家隐秘到需要花半年到一年“探访”,从未来过的师父突然上门,谢逊至少该又惊又喜。事实只有喜,没有惊,打探之说无法成立,成昆必然早知谢家地址。或者他要策划灭门阴谋,是否策划了很长时间才上门?成昆说【他还竭力劝我也入魔教……我这一气自非同小可。】【当下我不动声色,只说兹事体大,须得从长计议。过了几天,我忽然假装醉酒】,在谢家临时起意,策划了几天便行动,仍然解释不了时间差。何况,如果成昆真的事前做了策划才上门,前提必定是他已知谢逊的法王身份,这又与【竟要他自己提到,我才得知】矛盾。成、范、谢三方对证,综合可知,成昆不知明教内务,不知高层身份的说法为假,则他已知谢是法王,直接前往谢家灭门为真。

所以在时间问题上,说谎的人是谢逊。

Why?

成昆,他又为什么要说一个自己对明教高层身份一无所知的谎话?

 

答案要到范遥和谢逊登场之后才出现,现在么,我们还是留在光明顶,看看成昆以外其他人的谎话。比如说,杨逍是怎么骗人的:

【练会两字,如何敢说?当年阳教主看得起我,曾传过我一些这神功的粗浅入门功夫。我练了十多年,也只练到第二层而已。】

 

这句话是金庸圈论武必论的铁证。看不上杨逍的嘲他only二层纯属废物,挽尊的替他解释阳顶天都挂了他练成这样就不错了。还有人引用乾坤说明书【此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第二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焉者十四年可成】,称杨逍十多年二层是悟性高的正常人水平,好像说他only二层,还是夸他聪明似的。这些论点影响之大,即使在杨逍本tag,上系列说六层乾坤时都有惊讶到接受不能者:六层?不会吧。

不会吗?

【阳教主能于瞬息间变脸三次,那是练到第四层了。他曾说,本教历代众位教主之中,以第八代钟教主武功最高,据说能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五层,但便在练成的当天,走火入魔身亡。自此之后,从未有人练到过第四层。】【据说练至第六层时,全身都能忽红忽青,但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转换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全无表征了。】

据说。他据谁说?

羊皮上记载了练到各层的特征?否。

【小昭见他半边脸孔涨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心中微觉害怕,但见他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知无碍。】如果有明文记载,小昭知道半红半青等都是练功的现象,何必害怕?更不必观察到张无忌神态,才能【料知无碍】。

明教历代教主有口头传授?否。

阳顶天遗书称【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初成了几天,他是否来得及将忽红忽青之相告知杨逍,都无法确知。可确知的是钟教主五层当天即死,别说来不及传授下任,就是魂儿想要托梦,也无从托起。四五层尚不能保证,杨逍为什么会知道练到更高的六七层的情况?

而且按杨逍所说,阳顶天传他的是【一些这神功的粗浅入门功夫】。言下之意是他没见过那张羊皮,没读过心法全文,只是听教主口授了一二层而已。与乾坤说明书对照,矛盾立现:【如练至二十一年而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钟教主覆辙在前,说明不只第二层,每一层修炼时间过长都有走火的可能,阳顶天传授时必有考虑。合理的做法显然是先授一层,待杨逍练成,再讲第二层,以此类推。然而【此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按照所谓悟性高的进度,杨逍7年后练成一层时阳顶天早已去世。第二层心法难道是他私入密道,偷看羊皮得来的吗?即便他去了,看了,学到了,羊皮上也没有各层身体表征的记载。闭环again and again:

杨逍为什么知道乾坤大挪移练到六、七层时,身体的变化情况?

真相只有一个:从一开始,阳顶天传授的就是全本心法。同时只有杨逍自己练到六层,见到自己身体变化,才能答出区区二层绝无可能知道的特征。他所以说谎,原因也在于此。@村阿犁 在上系列回帖中提出,成昆当前,以杨逍之思虑周全,绝不会让对方有机会意识到阳顶天传功(传位)的真相。【看得起我】【粗浅入门功夫】【第二层而已】,这种文绉绉不动声色的掩饰,确是光明左使一贯风格。至于那张羊皮在哪里并无影响,小昭看过尚能记诵,不用说杨逍这个人形自走图书馆。张无忌练至七层时【猛地里气血翻涌】,杨逍【再练下去,便即全身真气如欲破脑而出】,如何判断,不妨心证。我认同杨逍至少练到六层,至少两字可不是随便写写。从忌逍对比来看,内力对乾坤大挪移的影响并不是说明书所说练成时间的长短。阳顶天6年四层,亦可证明说明书时间并不准确,有影响的应当是使用时发挥出来的威力。以杨逍一对五战绩,差距可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因为他思虑太过周全,新教主即位,从此便不用这门神功,以上也是姑妄言之了。

 

PPS,这些真话假话看似迷惑,其实不难辨别。读者略动脑子,认真一点读书,差不多都读得出来。然而有些人(不想称之为读者)自己不读,反说老金不写。诸如就是个武侠小说,哪有什么伏笔,什么悬疑,什么暗线隐喻,查老头写的爽文而已,都是你们想太多了,等等。曹雪芹有诗云:不悔自己无见识,反将丑语怪他人。对此我有六点想说:

……



TBC.

傾楓涯下小鳳皇

【逍若】云间月——悔若汉水不相逢

二十、

  其余几派的人没想到杨逍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根本不留一丝余地。

  也是,他们都打到人家门口了,还想人家手下留情根本不可能。但是技不如人,打退便是,何必下如此重手折磨对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闻大师眼见如此情形,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偈。空智与空性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思量,今日之局,恐怕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了。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不能就此毫无寸功而返,最后是空性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圆音,站了出来。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少林龙爪手若是对上杨逍的弹指,或许能在伯仲之间,便想着,少林总归要表态,至少他上的话不会输的太难看。

  空性站出来后,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武功......

二十、

  其余几派的人没想到杨逍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根本不留一丝余地。

  也是,他们都打到人家门口了,还想人家手下留情根本不可能。但是技不如人,打退便是,何必下如此重手折磨对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闻大师眼见如此情形,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偈。空智与空性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思量,今日之局,恐怕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了。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不能就此毫无寸功而返,最后是空性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圆音,站了出来。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少林龙爪手若是对上杨逍的弹指,或许能在伯仲之间,便想着,少林总归要表态,至少他上的话不会输的太难看。

  空性站出来后,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武功高强,何必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杨逍听得,不由冷哼一声,转过身子正对着少林一派,缓缓扫视一圈,将众人脸上的表情一一映入眼中后,才开口道:“空性大师,若今日是我明教与各位异地而处,此话,我说予各位听,各位可会且饶人?”

  “这......”众人被杨逍的话一噎,纷纷互相转头看看,没有人出来接话。空性尴尬地只能再念了一句佛偈:“阿弥陀佛。杨施主,明教弟子多年来于中原武林作恶,此乃不争之事实。今日,我们六大派齐上光明顶,定是要...”

  杨逍不想再听这些重复再重复的废话,直接扬起手制止了空性的话头,说道:“空性大师,这些话杨某已经听了不止一遍了。多说无益,若想动手的,直接来罢!”边说边变换了手势,立掌身前,肩背挺拔。

  明教众人看着一力挡在前面的杨逍,每个人心中的思绪万千。

  提前与杨逍交流过的白眉鹰王,见此不过轻轻挑眉,只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杨逍这厮气势愈发强盛了。然后轻叹了口气,浑身一松,扶着一旁韦一笑的肩膀,缓缓坐了下来。殷离探过身子,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了殷天正手里。殷天正看着殷离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不由心中感叹一声,还是孙女贴心啊。眼角余光瞥见还在研究张无忌的殷野王,既是无奈又是好笑,遂转头不再关注,认真磕起瓜子看起戏来。

  五散人注视着杨逍的背影,说不得和彭和尚一不小心对上了眼,两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心思。两人拍了拍张中和冷谦,分别小声嘀咕起来。而被四人齐齐忽略,坐在中间的周颠,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发现没有人理他之后,突然生气起来,然后被身后的小昭悄悄塞的一把花生给哄好了。周颠气哄哄的剥着花生,把花生壳扔到了那不理他的四人面前,四人谈话的声音被花生壳打断了一瞬,然后继续。

  杨不悔满眼崇拜的看着杨逍。她知道,她的爹爹就是这样,永远会站在最前面保护着她,而且她爹爹这般厉害,是天下最厉害!转头又看着温柔低头给她剥瓜子的周芷若。当然,芷若姐姐比爹爹更厉害!这样想着,猛地一把抱住周芷若的左胳膊,一边把头靠了上去。周芷若被不悔一靠稍稍有些惊讶,然后默默挺直腰身让不悔靠的更舒服一点,手里剥瓜子的动作不停,把瓜子仁累着一把塞进不悔嘴里,而不悔则是被周芷若投喂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一动一动的甚是可爱。

  张无忌一边躲避着舅舅殷野王不停投送过来的探查的眼神,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逍的动作,心中感叹,不愧是杨伯伯,功力竟是如此高深,一招一式尽显潇洒风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练到杨伯伯这样的境界?

  当杨逍放出凌人气势之后,那些想要伙同出手一齐围攻上去的宵小之人,被吓破了胆。虽然动作不明显,但眼神之中的踌躇和一瞬软下来的手手脚脚,都显示了杨逍那惊人的气场,心智不坚之人,纷纷退场,只留了空性,灭绝还坚定的站在当场。

  灭绝做不出与人联手对敌的事情,即不符合她峨嵋掌门的身份,又显得好像不与人联手就打不过杨逍似的。这个人她丢不起。灭绝对着空性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斜跨一步避了开来。

  空性看着没有抢先出手的灭绝师太,对她点头示意谢过后,才对着杨逍行了个合十礼。空性踏前几步,右手由掌化抓,向杨逍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杨逍右脚急撤一步,避开空性这自上而下的一抓,眼前飞至的残影消散,杨逍才开口道:“少林龙爪手,果然刚猛劲极!”空性一抓不中,直接翻掌斜劈,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杨逍斜身向左侧闪避。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

  空性连抓九下,尽皆落空。杨逍身法独特,往往在空性一抓未到之际便似料的先机闪避开来。两人始终距离两尺有余。杨逍虽未还手,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极明显的分了个高下。

  身后少林弟子们,眼见空性师伯对阵杨逍,无能奈何的了他,纷纷不忿开口:“这杨逍只会躲避,显然是怕了空性师伯了!”

  “对对,这魔头只会逃窜,避而不战,实非君子所为!”

  “空性师叔,快将这贼子一举拿下!”

  空智回头瞪了一眼开口的小沙弥们,又转头看向场中。场上空性已然将三十六路龙爪手全部使了个遍,但却没能近得杨逍一尺以内,他明白,杨逍这是在溜着他玩儿,心中更是愤怒。但无可奈何的是,脚下轻功,他比不上杨逍,这龙爪手显然也奈何不了杨逍,该如何是好?!

  杨逍等空性使了两遍三十六式龙爪手之后,才一个定身,迎了上去。空性被杨逍猛然回身的动作吓了一跳。空性此时手中握的是‘擎云式’,迎面而来的,则是杨逍立于身前的右手双指。空性刚才见识过杨逍双指的厉害,于顷刻间便能断筋碎骨,可见其指法精妙,功力深厚。当下空性想要避开保下手掌,却已然来不及了。

  杨逍并不是想要把空性的手掌打断,双指立起不过是长年习惯罢了。掌法招式依旧是兰花拂穴手。打残打伤并不是目的,杨逍与少林并没有深仇大恨,打退便也是了。

  故而杨逍迎上空性,先是点开了空性未能避开的一招‘擎云’,然后于灵台一指,空性只感到脑中剧痛,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点完穴,杨逍收回手掌,轻抖了一下衣袖,空性便在他的身后,轰然倒下。

  空闻、空智眼眸紧颤,身后的小沙弥们一拥而上,将空性抬了下来。等到空闻大师上前小心探过空性鼻息之后,才放下心来。他对着空智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中长身玉立的杨逍,泠然正色地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善哉!善哉!多谢杨施主手下留情,留我师弟性命,少林感激不尽!”他已然看出,杨逍并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不然,就刚刚那一指顷刻间便能让空性师弟轻赴黄泉。少林记他的恩,此次讨伐少林无理再战。

  “哼,少林不战,我战!”灭绝师太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久得她都要忘记她师兄的样子了。还有晓芙,她曾经寄予厚望的爱徒,也因杨逍神陨道消。

  灭绝接过丁敏君递上来的倚天剑,抽出剑后,直指杨逍:“恶贼杨逍,今日我要为师兄和晓芙雪恨!为我峨嵋振声!”

  杨逍听得纪晓芙的名字,心中自见到灭绝之后,拼命压制的怒气终是按捺不住,喷涌而出:“晓芙!就你也配提她的名字!”杨逍怒不可遏,赤手空拳便要迎将上去,突然场后响起不悔的声音:“爹爹,接剑!”不悔将一直摆放在身旁的龙泉剑抛了出去。

  杨逍飞身接过龙泉之后,拔剑出鞘,背对着杨不悔朗声说道:“不悔,看好了,今日爹爹再教你一套好剑法!”杨逍将剑鞘掷于地,用力程度,只见剑鞘直接洞穿石板入地三寸,剑鞘上端还在微微颤动。

  杨逍的龙泉剑,虽也是精钢所铸,但到底比不得灭绝手上的倚天剑锋利,杨逍便将深厚的功力灌注于剑身,使它并没有跟倚天剑直接相碰,倒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杨逍所使得是他万分熟悉的落英神剑剑法,此剑法讲究灵动飘逸,变幻莫测,挥剑之时犹如落英缤纷之感,是套十分唯美的剑法,非常适合女孩子来使用。由杨逍使出来,更添了几分潇洒之感。与灭绝师太的峨嵋剑法之中的端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灭绝师太招式大开大合,动作迅疾猛烈,而杨逍则是轻灵飘散,看着偶尔轻轻一挑,便破了灭绝的剑招。灭绝越打越心惊,如此下来,落败是迟早的事。她不由的眼神扫到了刚刚站起的杨不悔身上,在杨不悔身边蹲坐着的少女身影十分眼熟,还不等她想起,杨逍的剑就追到了眼前。灭绝只好举剑格挡,就在此时,脑海中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究竟是谁。

  灭绝挑开杨逍的剑势之后,一个转身,落回了峨嵋派场中。她转头扬声问道:“武当各位侠士,可否给贫尼一个解释!”手指一伸指向了杨不悔身边的少女,“武当派的周芷若缘何会出现在明教的人堆里?!”

  众人这才察觉到,明教蹲坐在一起的几个姑娘中,俨然就有前几年张真人收得唯一的女弟子——周芷若。

  周芷若眼见众人发现了她,不闪不躲,大大方方的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瓜子壳,对着场下众人粲然一笑。

J小慧

  俏皮的左使。❤️

  俏皮的左使。❤️

Vesper。。。

【忌逍】峰峦之上 01

 @J小慧 你说的那个脑洞,这就开始写了


【忌逍】峰峦之上 01


武当山上,听张无忌说,不悔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殷梨亭,杨逍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当着小教主的面,不好分说其中的苦痛原委,杨逍站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小教主,好些时候都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给小教主这番体面尊荣,实在是,这件事不仅不在他预料之中,还大大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女子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管为了什么样的缘故,此时此刻,杨逍看来,殷梨亭都算不得杨不悔的良配,


不仅是年纪,辈分,经历,更重要的,便是其中那番不好拿出来分说的原委,


张无忌坐在桌边 ,看...

 @J小慧 你说的那个脑洞,这就开始写了



【忌逍】峰峦之上 01


武当山上,听张无忌说,不悔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殷梨亭,杨逍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当着小教主的面,不好分说其中的苦痛原委,杨逍站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小教主,好些时候都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给小教主这番体面尊荣,实在是,这件事不仅不在他预料之中,还大大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女子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管为了什么样的缘故,此时此刻,杨逍看来,殷梨亭都算不得杨不悔的良配,


不仅是年纪,辈分,经历,更重要的,便是其中那番不好拿出来分说的原委,


张无忌坐在桌边 ,看着杨逍站在窗前的背影,忽然有些惭愧,


方才,在杨逍面前说出来这件事之前,他一直觉得,不悔妹妹喜欢自己的殷六叔,没有什么不可以,无非就是两个人年纪身份上有些差距,还有就是所谓的正邪之间,


当年那时候,他的爹娘也是这样,彼此之间隔着山海一样的距离,最后还是一样做了恩爱夫妻,日子过的不错,还有了他,


在他心里,从未真正觉得,杨不悔与殷梨亭之间的这段感情,有何不可,


话说出来之后,他甚至已然想好了,如何劝杨逍把心思放开,接纳这件事,


当下,亲眼所见,在杨逍身上,看见了那样的沉重苦痛,隐忍克制,他才晓得,这一次,自己的这番作为,委实给杨逍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那难题,对于杨逍来说,已然不是言辞可以体谅,也不是言辞可以劝慰,


面对沉默的杨逍,还有杨逍的沉默,张无忌有些无所适从,觉得应该给杨逍一些时间,也好把心思放开,他只得站起身来,就此离开,


晚些时候,念着那样一个沉默萧索的杨逍,张无忌到底还是转悠过去,到了杨逍的房间,想要看看,经过这些时候,这人心里可有好受几分,


屋子里头,燃点着一豆灯火,张无忌走进去,四下找寻起来,终于看见,杨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握着酒壶,正在默默喝酒,不觉有些诧异,


自从小时候,见到杨逍,识得了杨逍,这么多日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瞧见杨逍如此这般,也是第一次看见杨逍这样哀恸苦楚,张无忌心里,自然有些震动,


想到杨逍的这等苦楚都是因着自己那番话而来,张无忌满心愧疚不安,缓步走到杨逍面前,柔和了声音,“杨伯伯,不早了,我这就扶你过去好生睡下,”


杨逍坐着没动,没像寻常那样,利落起身,沉稳说话,张无忌不仅没觉得受了轻慢,心头反而愈发生出了几分柔情,不由得伸手过去,落在了杨逍肩头,“杨伯伯,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不早了,这酒,不可也罢,”


杨逍还是坐着没动,也没说话,诧异之下,张无忌俯身去看,这才瞧出来,杨逍应该是已经喝醉了,云里雾里,虚虚实实,无从分辨,所以才会一直都是一动不动,估摸着,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发梦,所以才不予理会,


难得瞧见杨逍这样,愧疚不安之余,心头生出几分怜惜不舍,张无忌愈发柔和了声音,“杨伯伯,是我呀,无忌,不早了,你这样坐着睡不成的,来,我扶你起来,咱们回去床上睡,”


这一次,杨逍终于抬眼看来,眼神对上,过了一会,大约已然辨识出来,面前站着的人,确实就是张无忌,这才松了手,由着张无忌把手里的酒壶酒杯拿走,给张无忌搀扶着,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而去,


到了床边,趁着坐下之前,瞧见杨逍还算站的稳当,张无忌抓紧时间,麻利动手,帮杨逍宽衣解带,然后才扶着这人在床边坐下,


瞧见这人额头上,耳后,锁骨之处,都显露出来晶莹汗珠,他过去屏风后面,取了湿润帕子过来,坐在一旁,一点一点,给杨逍仔细擦去,这才扶着杨逍,稳稳当当躺下,


看着杨逍躺好,张无忌过去洗了帕子,回来床边坐下,仔仔细细,给杨逍擦了脸和手,觉得杨逍身上有些燥热,还去找了醒酒的药丸子来,把杨逍扶起来一点,让这人倚靠着自己,将那药丸子给杨逍吃了,


重新扶着杨逍躺下,张无忌为这人散开了衣襟,拉过被子搭在腰间,坐在旁边看了一阵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担心杨逍半夜里口渴,没人服侍照看,干脆站起身,为自己宽衣解带,和从前一样,睡在了杨逍身边,


武当山上的夜色,静谧,安详,躺在杨逍身边,闻着杨逍身上渗透出来的,成年男子特有的沉稳味道,很快,张无忌闭上眼,踏实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杨逍悠然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已然察觉了身边之人不大对劲,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张无忌的样子,一看就是发了梦魇,


当下,两个人本来是并肩各自躺在枕头上,眼见着张无忌蹙了眉头,发了一层细密汗珠出来,显然是在梦里头焦灼难受的厉害,杨逍想了想,转过身去,一只手臂落在张无忌外侧肩头,低声言语,“教主,醒醒,梦魇而已,”


他说了三遍,甚至摇晃了几下,还是不见张无忌醒来,反而瞧见张无忌眉头紧紧皱着,咬牙切齿一般,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想起来早些年少年人为寒毒所苦,吃了不少苦,心有不忍,没再试着把人叫醒,干脆伸开手臂,虚虚揽住了少年人紧绷的身子骨,



才这样搭上去,怀里的少年人忽然依偎而来,紧紧搂住了杨逍腰身,埋头在他胸口,含混不清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颇为苦楚惊惧似的,


仿若安抚早年间时常做噩梦的不悔,杨逍虚虚收紧手臂,搂住了满心惶然不安的少年人,轻声安抚,“没事了,只是梦,那些只是梦,梦醒了,就都散了,都过去了,不是真的,”


这般沉稳男子哄劝声音中,张无忌渐渐舒展眉宇,放松了身子骨,却也还是那样搂着杨逍,自顾自沉沉睡着,并不曾醒来,


过了一阵子,心头一片宁和安详,周围全然静谧无声,杨逍也跟着睡了过去,姿势都没换过,


再醒来,天色已然大亮,口中干渴的厉害,杨逍才坐起来,要下床,幔帐忽然被从外头撩开,茶盏稳稳当当递了过来,“杨伯伯,先喝点温水润润喉,”


让教主服侍照看自己,杨逍看来,显然不大合适,他要先下床再接水,少年人盛情难却,已然进来幔帐里头,仔细查看,“杨伯伯,可还觉得头晕难受?”


杨逍感觉了一下,没觉得如何,迫不得已,只得先把少年人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


要说话,少年人忽然伸手来摸他的额头,还摸了摸他的脸和手,这才松快下来,“看来已经彻底醒酒,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杨伯伯,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杨逍要说不妥,少年人手脚麻利的很,挂好了幔帐,给他续了热茶在手,大步流星,这就出门去了,根本没给他客气谦辞的机会,


屋子里头没有旁人,杨逍坐在那寻思了一阵子,大抵想起来几分昨晚上的场面,不觉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喝醉了的样子,会给少年人看在眼里,再寻思下去,想起来的却又只是少年人梦魇不安的样子,不觉陷入了沉沉思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靠近,门被推开,有人从外头进来,日光一般明朗,生机勃勃的声音,温暖和煦,“杨伯伯,醒酒汤来了,我尝过了,刚好可以入口,”


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不打妥当,想着已经来不及下床更衣,杨逍只得把手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暂且盖住自己那有些松散的衣襟,伸出手去,要从少年人手里接过温热汤水,


少年人看在眼里,大约以为他还有些头晕不适,顺势落座一旁,将杨逍揽在怀里,吹了吹手里的汤,送到面前,温和悦耳的声音,“杨伯伯,可能还有点热,我帮你拿着,你慢点喝,不着急,”


虽然已经到了这般年纪,被人这样贴身照顾服侍,对杨逍来说,还是第一次,当下这样照顾他的又是张无忌,越发觉得不大适当,


杨逍谦辞起来,说自己可以,张无忌只是关切看来,“杨伯伯,此间没有旁人,在我这,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的,真的,一点都不用勉强,来,我帮你拿着,趁热喝,热点效果才好,”


如此,杨逍也就不客气了,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因着喝的十分从容,有机会细细品尝,越喝越是觉得,这碗醒酒汤很是不同凡响,似乎和从前喝过的那些不大一样,


喝完之后,说起这碗醒酒汤的滋味,张无忌笑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早上起来,去厨房里头才煮好的,里头放了一点我觉得对你有用的,旁的东西,所以味道才会和一般的醒酒汤有些不大一样,”


杨逍抬眼看去,少年人恳切言语,“昨晚上看见你借酒消愁,有些疲乏倦怠,我怕你心里难受,给那些个燥热酒气压住身上的不适,放了一点温补的药材在里头,”


杨逍听了,拱手行礼,谢过少年人这番用心体恤,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少年人握住手腕,稳稳当当,推了回来,“杨伯伯,你这是干什么,外头人面前,我确实是教主不假,不过此间没有旁人,你我之间,何必这样拘礼?你身子不适,哪怕只是因为我是医者,当下,我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你不用跟我这样客气的,”


少年人起身过去桌边,放下汤碗,杨逍趁着这个机会,起身下床,去到屏风后面,准备更衣整装,没想到,少年人也跟了过来,还站在他面前,亲手服侍,帮他更衣,


趁着这个当口,张无忌和杨逍商量,想要在武当山上暂且多留几天,也好将张三丰那套才得来的剑法心法融会贯通,


杨逍心里明白,这等事,小教主其实不用和自己商量,乾坤独断就行,


当下,小教主如此这般,都是因为体恤自己的心思感受,担心在武当山上,他看着殷梨亭难受,所以才专门来和他商议,自然颇为感念,于是从善如流,“教主想待多少日子都可以,教务方面,无需忧心,属下都会处理妥当,”


说起教务,张无忌有些惭愧,“明教上下,那么多事,我身为教主,总是没得专注心思放在上头,一天天的,始终都要你来帮我料理,杨伯伯,我这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话音才落,韦一笑在外头嚷嚷起来,问杨逍,是要出去吃饭,还是把饭送来房间里头,


张无忌转身出去,开了门,说与韦一笑,“把饭拿过来房间吧,接下来还要在这停留几天,有些事,我要和杨左使商量妥当才行,都是明教教务,不方便给武当弟子听见,”


韦一笑一听就端肃了神色,“教主放心,我这就去把饭菜拿过来,一会你只管和杨逍商议紧要大事,我会在附近看着,保证不会让那些个武当弟子听了去,”


张无忌点点头,“如此,甚好,韦蝠王,那就辛苦你了,”


韦一笑爽朗一笑,“教主这么客气干什么,份内之事,理当做好,”


很快,饭菜送来,还是张无忌开门拿进去,那些个才收到的消息文书之类,他一并接过来带了进去,显然是要趁着吃饭的机会,和杨逍商量妥当,


韦一笑看在眼里,帮着从外头关好了门,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仔细听了听,这才去到院子外头,寻了个方便的高处,坐下来看着,


过了一会,瞧见杨不悔走过来,到了门口,好似有些踌躇似的,韦一笑从上面落了下来,笑呵呵言语,“不巧了,教主正在里头和杨左使商量紧要大事,好闺女,你要是没要紧事,还是暂且别去叨扰你爹好些,”


杨不悔本来就没想好如何去和亲爹见面,听了这等话,赶紧说自己不着急,这就匆匆转身走开了,韦一笑四下看了看,照旧纵身而起,回去方才选好的位置,看着周围,用心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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