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团圆◦˙▽˙◦(5)
*依然是造谣,可能有OOC( _ _)ノ|
*有褪蒙情节
*万字警告
▁▁▁▁▁▁▁▁▁▁▁▁▁▁▁▁▁▁
蒙葛特从睡梦中惊醒,他的脑袋隐隐作痛,全身都在冒冷汗。他环视四周,确认自己是否身在现实。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史东薇尔城,他的意识被束缚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看见褪色者从门外走进来,听见自己对他发出宣言,褪色者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自己跃下了城墙,褪色者架起盾牌,紧握着一把匕首,眼里满是恐惧和迷茫。
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褪色者,不久后他又出现在自己目前。他不停被杀死,然后复活,被杀死,复活,被杀死,复活。...
*依然是造谣,可能有OOC( _ _)ノ|
*有褪蒙情节
*万字警告
▁▁▁▁▁▁▁▁▁▁▁▁▁▁▁▁▁▁
蒙葛特从睡梦中惊醒,他的脑袋隐隐作痛,全身都在冒冷汗。他环视四周,确认自己是否身在现实。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史东薇尔城,他的意识被束缚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看见褪色者从门外走进来,听见自己对他发出宣言,褪色者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自己跃下了城墙,褪色者架起盾牌,紧握着一把匕首,眼里满是恐惧和迷茫。
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褪色者,不久后他又出现在自己目前。他不停被杀死,然后复活,被杀死,复活,被杀死,复活。
蒙葛特嘶喊着想让自己停下,但他无法控制梦里的自己,在他挣扎的时候,自己的手杖刺穿了褪色者的胸膛。
他看见褪色者咳出血沫,双手抓住贯穿自己的手杖,然后褪色者抬起头,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却对自己露出了没有任何恶意,甚至是高兴的笑容。
梦里的画面一直在眼前浮现,蒙葛特从头顶到指尖都在发痛,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心底蔓延上来。
梦里的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蒙葛特没法再睡着,他翻身下床,到浴室用冷水洗脸,但收效甚微,他的双手还是因恐惧而颤抖。于是他又走到大道旁露台,或许呼吸一下凌晨的冷空气可以让自己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只有黑夜骑兵还在活动,街道上十分安静,蒙葛特按揉着自己因头痛而跳动的太阳穴,看着天空的黑暗逐渐被象白色取代。
下方的罗德尔骑士代替了黑夜骑兵工作,零碎的盔甲碰撞声传来,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只可惜蒙葛特的恐惧还是没有减弱半分,他把脸埋进双手。
发生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为什么褪色者还能那样从容不迫地面对自己?
“早上好,蒙葛特。”
蒙葛特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葛孚雷。“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是发生什么了吗?”
眼前又浮现出满身血迹的褪色者,蒙葛特的嘴唇蠕动着,他无法把梦里的经历讲述出来,他也不想讲出来。
葛孚雷察觉到蒙葛特的痛苦情绪,他伸手把蒙葛特揽到自己怀里,宽阔的臂弯紧紧地抱住了他。
蒙葛特用颤抖的双手扒住了葛孚雷的肩膀,如果不是正在对抗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真的很喜欢父亲这样抱着自己。
尽管对路线已经驾轻就熟,褪色者每次踏上盖利德的土地还是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腐败女神已经被驱逐出交界地,但祂造成的影响依然还在,简而言之,就是盖利德依然充斥着猩红腐败。
但好在腐败不会继续蔓延,现在拉塔恩组织着大部分红狮子城的骑士,一起投入到清理腐败的工作当中。
而褪色者这次来的目的除了见拉塔恩将军,还有考察被腐败整个侵蚀的艾奥尼亚沼泽。
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用火焰对抗腐败产物的骑士。因为盖利德地区偏远,褪色者也很低调,盖利德绝大部分人都不认得他。他决定一般路过,顺便帮他们清理一下沿途恼人的巨犬和乌鸦。
这两种怪物是褪色者的一生之敌,逼迫一向执着于近战的他不停发射帚星。
“话说,好像已经有说我们是‘交界地双雄’的奇怪传言了。”
一只巨大的乌鸦轰然倒地,褪色者收起法杖,对一旁同样解决了一只巨犬的梅琳娜这么说到。
“毕竟在黄金树附近以外的地区我没法自由行动,只能挂在你身上了。”梅琳娜淡定地说道,一边指着褪色者身后,“又有只狗扑上来了,一般路过的先生。”
褪色者知道梅琳娜是在说他自找麻烦,明明只要径直跑到红狮子城就好了,不用管沿途的敌人。他不置可否,转身一个居合干掉了巨犬。
以他现在的实力,干掉这些家伙不成问题,就算出问题了大不了死回赐福。
显然梅琳娜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在王城外的地方持续现形很耗费精力,她却执着现形跟在自己身边。
算了,为了梅琳娜着想,接下来的路途还是跑酷前进吧。褪色者吹响灵马哨笛,召唤出托雷特,然后使用火焰祷告一个弹指点燃了驱兽火把。
这些乌鸦和巨犬怎么都赶不走,它们盘踞在大道旁边,随时准备袭击路过的倒霉蛋,很多地方因此成了危险区域。现在褪色者作为王,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可惜他现在毫无头绪。
“你知道该怎么办吗,梅琳娜?”褪色者一边挥舞火把驱赶靠近的野狗一边问道,没有得到回应。看样子梅琳娜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已经睡着了。
一段狂奔过后,褪色者终于离开了充满怪物的大道,通过不破大桥的传送门抵达了红狮子城。
虽然这里的士兵不知道他是艾尔登之王,但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是当初参与战斗庆典的英雄。毕竟整个红狮子城的人都看见了巨大法阵发出的青白色光芒,褪色者便在盖利德一战成名。
“你要找拉塔恩将军?很不凑巧,他现在正在外出征呢。”一名骑士对褪色者说,“那些比牛还大的乌鸦和野狗前不久就来这里搞了破坏。将军这段时间一直带兵清理这些大怪物。”
诶——,来的真不是时候。
“看你是一路狂奔来的吧,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将军回来。”另一个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喝点什么嘛,最近搞到了一批好酒。”
褪色者并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他婉言拒绝了骑士们的邀请,骑着小牛马托雷特疾驰到了艾奥尼亚沼泽。
腐败盘踞的沼泽依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褐红色,从沼泽底部喷出无数致命的气流。褪色者站在沼泽南岸,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发怵。
不止是艾奥尼亚沼泽,还有利耶尼亚地下的腐败湖,褪色者无法把整片湖彻底净化,他只能详细记下受感染地区的真实情况,等回到王城再讨论。
记录完沼泽的现状,褪色者收起木色的笔记,拿出一本黑色的本子,在托雷特慢悠悠前进的同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窸窸窣窣……”
身后隐约传来某物接近的声音,褪色者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他用魔力托着驱兽火把呢,不该有野兽试图靠近他;其次他感觉不到身后有活物的气息。
托雷特显然也发现不对劲,小牛马聪明得很,他既没有停下也没有加速,这些行为都会引起身后某物的警觉,所以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前进。
褪色者不敢贸然回头,他从衣服的暗袋里掏出一枚小镜子,通过镜子看向身后——
一只水银构成的银色泪滴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这种物质褪色者太熟悉了,它们在地下的永恒之城里到处都是,他的包里还有个叫阿史米的仿生泪滴的骨灰,和跟着的那东西是同一种物质构成的。
但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银色泪滴?
身后的银色泪滴突然雾化,褪色者赶紧召回托雷特,对着它举起法杖。想不到这还是个仿生泪滴,之前平平无奇的史莱姆状物质变成了一只巨大乌鸦,对褪色者发出尖锐的咆哮。
已经来不及分析这种诡异的情况了,仿生泪滴化成的敌人会更加难缠,褪色者高速咏唱着咒文,召唤出毁灭流星攻击飞到空中准备俯冲的银色乌鸦。
12道深蓝色的流星一颗不落得击中了银色乌鸦,它失去平衡坠落,不料巨大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其他乌鸦和巨犬,它们分分赶来加入这场混战。
“真倒霉!!”褪色者怒骂道。
这些野兽陷入了狩猎的狂热,驱兽火把已经没法驱赶它们了。他迅速扫视四周,有3只乌鸦和一只巨犬朝他冲来,狗无论如何都面目可憎,它会疯狂得攻击你,趁着银色乌鸦还没站起来,必须优先解决狗。
褪色者召唤出古老死亡冤魂,黑白色的冤魂朝三只乌鸦飞去,趁着它们和冤魂纠缠,褪色者拔出月影直劈巨犬的面门。
对付这种鲁莽的狗还比较简单,巨犬已经解决,冤魂也已经解决了一只乌鸦。他乘胜追击用帚星砰砰几下解决了地上的银色乌鸦,泪滴消融成了尘埃。
但乌鸦非常难缠,现在一只乌鸦飞起来使用利爪攻击他,另一只用翅膀扇动着地上的尘土扰乱他的视线。
被沙尘遮挡视线的褪色者干脆闭上眼睛,长久的战斗让他能根据声响辨认出敌人的准确方位,他稳稳地纳刀,在一声刺耳的尖啸逼近的瞬间,手起刀落,闪着蓝光的刀刃将眼前的乌鸦斩杀。随后他横向劈出隙间月影,砍断了另一只乌鸦的喉咙。
褪色者长舒一口气,收起了月影,但他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只巨犬的血盆大口。
屮!什么时候靠近的?!
但已经来不及躲开了,面目可憎的巨犬獠牙近在眼前,褪色者认命地接受即将被撕咬的结局。
“啊,我果然还是最讨厌狗了——”褪色者麻木地想。
但预想中的撕裂感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肉体被利刃割裂的声音。褪色者睁开眼,首先看到了黑夜马,然后是高举剑刃戟的黑夜骑兵和远处被一击毙命的巨犬。黑夜骑兵的胸前别着印有狼形图案的徽章。
等等?那么大只的黑夜骑兵骑着那么大只的黑夜马跑过来怎么没声音啊?哦好像之前遇到的黑夜骑兵就是无声无息的。不对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黑夜骑兵啊,你们不是昼伏夜出的吗??
“小家伙,你倒是有点本事在身上,但这里太危险,还是赶紧离开吧。”
年轻的声音让褪色者回过神来,骑兵正打算策马离去。
“那个,谢谢你。”褪色者连忙说,“我记得你们是晚上值班的吧,怎么这个时候就在巡逻?”
“本来在这里的黑夜骑兵被那些怪物咬伤了,我是来顶他的班的。”骑兵倒是很给面子,“只不过提早了一会,要是我晚来了你现在已经在狗肚子里了。”
这倒是确实,褪色者尴尬地笑笑。他以前都没注意黑夜骑兵身上的徽章,他盯着那个狼形的图案,“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骑兵沉默了一会。
“……亚伦。”
亚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褪色者想起了在某片大陆上的某座满是岩浆的城里,被同名的骑士团教做人的前世记忆。
“小家伙,那你有名字吗?”
亚伦看起来不打算直接离开了,他打量着对他来说体型堪称娇小的褪色者。
这次换褪色者沉默了,他摇摇头:“我,呃……我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忘了?”亚伦在头盔下皱眉,“你以前难道是个褪色者?”
在营造众生平等的现在,褪色者们已经不再失去赐福,所以亚伦才说“以前”。不过褪色者已经习惯被称作“褪色者”了,他点点头肯定了亚伦的说法。
亚伦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叫你‘褪色者’好了。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本来是来找碎星将军的,只不过他碰巧不在城里。”褪色者如实告知。
“不好好待在城里等着,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亚伦一副要敲他头的样子,然后他提溜起褪色者,把他拎到黑夜马上。
??!
因为空间并不充裕,褪色者整个人都贴在亚伦背上,他为了平衡不得不抓着亚伦的漆黑披风。
“你这是……”
“去红狮子城,这样比较快。”亚伦拉了一下缰绳,“你是不是有驱兽火把?有的话可以拿出来。”
亚伦猜的倒是准确,看他的样子本来就是去红狮子城赴职的,估计是以为褪色者没有坐骑就顺便带他走了。
这种情况下褪色者当然不会说自己有托雷特,这会搞得两个人都很尴尬,于是他点燃驱兽火把,默默扒着亚伦的披风,在盖利德大道上和他一同前进。
“你是卡利亚的骑士吗?”亚伦问他身后的褪色者,褪色者在王城外依然钟爱那套卡利亚盔甲。
“不……我是王城的使者,这身其实是我捡的衣服。”
“这样啊,不意外,我在成为黑夜骑兵之前其实也是个褪色者。”亚伦策马绕开了一个怪物盘踞地,“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捡死人衣服穿。”
褪色者忍不住去想黑夜骑兵的队伍构成,他开始好奇亚伦加入骑兵团的细节了。
“黑夜骑兵是赐福王的私兵,亚伦你又是怎么当上黑夜骑兵的?”
“我没什么理想,也不想当什么王,就在战场上随波逐流。然后我在一场战斗中遇到了赐福王……蒙葛特大人。”虽然看不到亚伦的表情,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敬佩,“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强大的人,一开始只是憧憬,想要为他征战。
后来我发现那位大人看起来很可怕,但他总会去帮助那些受到迫害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有相同的遭遇吧。你应该知道,蒙葛特大人……是一位恶兆。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没什么人理解他,但他还是愿意去爱其他人。那位大人……值得被爱。”
亚伦一下子说了很多,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就安静下来。褪色者从刚才起就默默听着。
“……谢谢你。”
“什么?”
褪色者笑了笑,“谢谢你愿意理解蒙葛特。”
亚伦忍不住扭头看着他,“你也是跟随蒙葛特大人的吗?”
“当然。”
其实他是劝说蒙葛特公开身份的艾尔登之王……这是能说的吗?不能说也不想说,所以褪色者只是简单回答他的问题。
“那我们挺合得来的。”亚伦看起来特别高兴,“不过我没见过你,可能是值班时间相反吧。看你这样子和他走的很近,难道你是他的密使?”
“嗯么……可以这么说?”
褪色者出席会议的时候黑夜骑兵并不在场,“微服私访”的时候黑夜骑兵因为伪装魔法看不清他的脸,褪色者从没主动找过黑夜骑兵,也难怪亚伦不认识他。
可是现在情况真的很尴尬啊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蒙葛特……大人,总要处理很多公文,我有时候会帮他分担一点。”
蒙葛特是罗德尔的赐福王,能直呼他名字的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艾尔登之王了,但现在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褪色者在心里盘了盘这个道理,改变了他对蒙葛特的称呼。
“原来如此。那位大人确实一直都很忙碌,在破碎战争时期就是这样。现在想想,他既要作为赐福王管理王城,又要作为恶兆妖鬼在战场上出面……唉。”亚伦重重叹了口气。
确实,他真的看起来马上就要过劳死了,虽然玛尔基特是他用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形成的,但他肯定要让意识附在化身上。
“对了,蒙葛特大人之前和我们提到过现任的艾尔登之王。”
提到我?褪色者忍不住直起身子,“他说了什么?”
“‘现任的王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经常一个人往危险的地方跑。’”亚伦模仿着蒙葛特的语气,“我们从没见过新王的长相,就有人问蒙葛特大人这个问题,他只说新王不想引人注目。”
我确实对蒙葛特说过“不想被认出来”这样的话,他记住了我说的啊。褪色者默默地想,“那蒙葛特……大人,还说了什么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了。”亚伦又转过头看着他,“不过既然你一直呆在蒙葛特大人身边,那你知道王的长相嘛?”
“欸……不,我也没见过新王。”
“是吗。不过我们都知道是新王修改了律法,让所有受到偏见的种族得到了公正的待遇。”亚伦说道,“这位王肯定不会是坏人,我还挺希望见上一面的。”
就在你身后呢,褪色者腹诽道。在别人面前说自己并不是自己,他总算体会到了蒙葛特也有过的这种精分的感觉。
但他不想以王的身份和别人相处,很多人肯定都会敬畏他,讨好他,褪色者不愿面对这种状况。亚伦或许不会这样,但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新王过于低调,现在城里可是流言四起啊。有人说根本没有什么新王,那是玛丽卡女王制造的幻影;甚至还有‘赐福王囚禁新王’这种诡异传言。”亚伦嗤之以鼻,“真想掀开他们的头顶看看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确实是有够诡异的。褪色者倒也是听个乐呵,他根本不在意什么传言。
“依我看啊,就该把那些散播传言的家伙都抓出来,关个一百年。”亚伦还在愤愤不平,“传言要是传多了,就会被误以为是现实,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连奔跑的黑夜马都嘶鸣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认同主人的话。
就这么说着,已经靠近不破大桥了。但和褪色者来时不同,传送门已经关闭,桥前守着两个红狮子城的骑士。
褪色者和亚伦从马上跳下来,亚伦用漆黑的哨笛召回了黑夜马。桥前的那两个骑士褪色者没见过,不是他之前在城里遇到的两人。
“现在城里禁止进入,请回吧。”持枪骑士看起来很不耐烦,另一个持剑骑士打量着褪色者和亚伦。
“我之前还来过,发生什么事了?”褪色者问持剑的骑士,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将军不久前回城,遇到了刺客。”持剑骑士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虽然将军贵为半神,不可能被刺杀,但还是要小心行事。”
褪色者和亚伦对视了一眼。拉塔恩,操控精湛的重力魔法,击败无数豪杰的最强半神,到底是哪个家伙认为他会被刺杀?
“我是王城的使者,前来面见拉塔恩将军,你们可以检查我的携带物品。”褪色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物,然后转向亚伦,“这位是来接替之前一位骑兵的任务的,请允许他进城休整。”
持剑骑士不置可否地看向亚伦,而持枪骑士很不客气:“黑夜骑兵,我记得是恶兆妖鬼的私兵吧。很抱歉,红狮子城不需要额外的兵力。”
亚伦立刻拉下脸,因为头盔的遮挡看不出来,但褪色者感觉到他身边的气压降低了,他伸出手制止亚伦。
虽然盖利德地区偏远,但消息还是会通过信使传递到位,他们应该知道玛尔基特就是蒙葛特。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对蒙葛特抱有成见,所以亚伦才这么生气。
“这是赐福王与拉塔恩将军共同商议的结果,请你自重。”褪色者冷冷地说。
持枪骑士扭头走开了,持剑骑士低头向他们致意。“那家伙一直对他族抱有成见,请二位不要过度追究。”
褪色者点点头,推着对持枪骑士瞪视的亚伦通过了不破大桥。
等离得足够远,亚伦用力哼了一声。
“冷静点亚伦。新的律法才颁布了不到半个月。”褪色者说道,“根深蒂固的成见不是那么快就能改变的。”
都怪那该死的无上意志,tui。
“我知道。”亚伦捏了捏拳头,“我是比较容易冲动。”
他们很快到了红狮子城内部,褪色者发现接待厅外站着一个很眼熟的熔炉骑士。
“志留亚?”
手持巨大树形矛的志留亚转过来,俯身向褪色者鞠躬。
别啊,我现在的身份不是王,就算是你也别向我鞠躬啊……褪色者有些慌乱地想,右拳放在胸前向志留亚行礼。
“这位是……?”志留亚周身的压迫感太强,亚伦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她是首席熔炉骑士之一的志留亚阁下。”褪色者冷静下来,并对志留亚使眼色:我这是秘密出行,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志留亚微微颔首,褪色者权当她理解了。
“我是来找碎星将军的。”褪色者对志留亚说,于是志留亚让开守着的门厅,褪色者对亚伦说:“那我就先离开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亚伦看着褪色者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魄力溢出的志留亚,壮着胆子问:“那位褪色者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虽然比较莽撞,但也不傻,之前褪色者下意识地直呼蒙葛特的大名,这位一看就很强熔炉骑士也向他鞠躬,他的身份肯定不止是“蒙葛特的密使”这么简单。
志留亚用气场告诉他不要过问。
褪色者走到熟悉的大厅,迎面就看见即使是半跪着也犹如小山般的拉塔恩。察觉到来人,拉塔恩回过神俯视着他。
“许久不见,骁勇善战的褪色者啊。”拉塔恩的声音在大厅里隆隆作响,“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陛下?”
“免了免了!”褪色者连连摆手,“我本是来看看将军你的近况,却听闻你遭遇了刺客,没造成什么大麻烦吧?”
“是志留亚阁下先发现了刺客,说来惭愧,腐败的侵蚀或许让我变得迟钝了。”拉塔恩握了握拳,“好在已经基本痊愈,在净化腐败一事上您功不可没啊。”
褪色者又有些拘谨地对起了手指,时隔这么久,碎星将军的气魄还是让他感到畏惧。
冷静点,愚蠢的褪色者,拉塔恩又不会吃了你。褪色者在心里默念。
“是哪方势力的刺客?”
“看不出来身份,他在刺杀失败以后就服毒自尽了,尸体在城后方的遗迹。”
“是吗……只不过,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好。”
“很抱歉没能去王城复命,这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拉塔恩转头看向窗外的猩红大地,隐约能看到使用红狮子火焰退敌的骑士们,“我需要留在这带领他们。”
“我明白这儿的情况,所以我给你带了这个。”褪色者拿出一块带着黄金力量的深蓝水晶,“用这个可以把意识投射到王城,你可以用它和王城通信。”
“这是……”拉塔恩郑重地接过水晶,“这力量是玛丽卡女王的……而水晶是您制作的吗?”
褪色者点点头,玛丽卡在某处投射幻影的力量,还有他用纯粹魔力凝聚制成的载体,虽然只能点对点和王城的另一块水晶连接,但用来通信绰绰有余。
“还有,叫我褪色者就好了,也不需要什么敬称,我……不习惯。”
“我明白了,感激不尽。”拉塔恩小心地将水晶收好,然后回过头有些为难地看着褪色者,“其实我有个私人问题……”
褪色者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你是不是想问……拉达冈?”
拉达冈还在王城关着呢,以玛丽卡对拉达冈的恨意,她没把他钉起来丢进封印监牢已经很给面子了。
而老拉家的孩子也就只有拉塔恩在意他那“黄金律法的忠犬”老爹。
拉塔恩满面愁容,褪色者安慰似的告诉他是出于安全考虑才把拉达冈软禁。他特地强调是“软禁”而不是“囚禁”。
等他们交换完所有信息,褪色者提出要去看看那个刺客就先走一步。
联想到之前莫名出现的银色泪滴,褪色者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倒霉的是他的坏预感总是会灵验。
偌大的遗迹只有那个刺客的尸体。褪色者走近仔细辨认着刺客的身份。
身上的服装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翻开尸体的外套,发现一个眼熟的武器,诺克斯流体剑,还有一罐像是水银的东西。褪色者打开罐子把里面的水银倒在地上,液体状的水银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凝聚。
好嘛,不是诺克隆恩的人跑上来了,就是这些东西是有谁从底下偷来的。要不是来这么一出他都把地下世界忘了,看样子得找个时间下去好好再探个究竟。
褪色者左手出现火焰把疑似水银的物质少了个干净,拿走了那把流水剑,转身就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 ¿ ¿
亚伦被志留亚吓走了,离开后他找到了本就在红狮子城的同行们。
盖利德原本有3个黑夜骑兵,之前有个倒霉蛋被狗追的时候连人带马摔了。本来就人高马大的,这一摔就出问题了,好在回去修养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亚伦就是来顶替那个倒霉蛋的,经历了这么一出那个人大概也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剩下的两个同行横七竖八地躺在3人共用的大客房里,鼾声虽说不是震天响,但也不是细不可闻。亚伦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歇都没歇就又跑出去了。
实话说,他有点喜欢那个褪色者。
首先褪色者和自己一样敬仰蒙葛特大人,光凭这点就足够让他对褪色者产生好感。其次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明事理的人,办事效率挺高,挺有原则,也具备很强的实力;但某些时候也会掉链子。
再然后他举手投足都很有气质,长得也……确实很好看。
亚伦自认为是个正经人,但自己的处事原则是什么他是清楚的。爱慕的对象只要能合得来,性别如何都无所谓。
现在亚伦单方面对褪色者产生了感情。明明是初次见面,相处时间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却就这么喜欢上了人家,没准人家当自己是个变态呢,嗐。
但最重要的是褪色者身份成迷,亚伦无论如何也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更像变态了!
亚伦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整个头盔震得脑壳嗡嗡响,但探刺身份的念头却没有被打下去。
肯定得立刻行动,自己现在几乎常驻在红狮子城任职,而那个褪色者是从王城罗德尔来的,两地的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没准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想到这里,亚伦立刻返回接待厅,凭借黑夜骑兵的隐匿技巧绕过了志留亚的巡逻范围,藏在厅外的一处窗台旁边。
大厅里传来了谈话声,亚伦悄悄探头,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褪色者,以及他面前半跪着的拉塔恩将军。
“……我会定期向王城汇报,辛苦你亲自前来,陛下……我是说,褪色者。”
………………陛下?
亚伦整个人僵在原地,口中反复默念听到的词汇。他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开始在心里盘逻辑。
陛下,整个交界地除了蒙葛特王还有谁被称为陛下?
可能有葛孚雷王,然后是现任的艾尔登之王。
刚刚拉塔恩将军面前的是蒙葛特王还是葛孚雷王?
都不是,是那个褪色者。
所以褪色者是……艾尔登之王?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但亚伦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之前都干了些啥?
他把褪色者像拎小猫一样拎到自己身后,用聊八卦的口气和他谈论艾尔登之王的传言,对他产生了莫名的爱意。
而褪色者就是艾尔登之王。
褪色者就是艾尔登之王!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他刚刚在想些什么!!!这成何体统!!!!
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咆哮,亚伦宁愿自己当场暴毙,这样就可以不用再思考这些荒唐事儿了。
只可惜他仍然在思考。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亚伦回头看到褪色者已经先行离开,而拉塔恩在仔细端详着一块带有黄金纹路的深蓝水晶。
他应该跟上去吗?不对,他必须跟上去。他要为自己的无礼向褪色者道歉。
于是他一路跟到破败遗迹,看见褪色者检查着横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他从尸体怀中拿出一把形状奇特的短剑,以及一瓶银色的玻璃罐。他打开罐子把液体倒在地上,观察了一会,然后用火焰把液体烧掉。
褪色者回过头,突然震惊地看着亚伦所在的方向。
……?什么,被发现了?他一直维持着隐匿术式啊?
亚伦和那双漂亮的异瞳对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真的烧坏了,直到褪色者走到他面前都无动于衷。
“……亚伦,你在做什么?”
褪色者走到亚伦目前,漆黑的骑兵看起来处于宕机状态,他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亚伦像咒蛙一样跳了起来。
“陛,陛下……”亚伦整个大脑都在燃烧,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在下此前的行为相当无礼,请您……请您宽恕!”
啊?
这次轮到褪色者宕机了。宽恕什么,亚伦什么时候对自己无礼了?不对,应该是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眼前的人卑躬屈膝,身体因为自认为的僭越微微颤抖,完全没了之前跟他对话时的自然。
“亚伦……别这样。”他艰难地开口。
我只想以常人的姿态和你相处,所以才隐藏身份的。本以为你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亚伦抬头看向褪色者,他看见褪色者眼里有什么消失了。
“我……”他嚅嗫着,褪色者的反应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现在亚伦又得俯视褪色者了,而褪色者并没有抬起头看着他,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犯下无礼之举的人。
“…………”亚伦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扶住褪色者的肩膀,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褪色者却往后一步躲开了。
褪色者笑了笑,听起来有点疯狂。
“没什么,我刚刚发了会呆。我只是在发呆。”
他用化为无形飞快的逃走了,只留下亚伦愣在原地,一只手徒劳地举在半空。
过了好久,久到整只手完全麻痹,亚伦才无力地垂下手臂。
他知道他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是艾尔登之王又怎样,褪色者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地隐瞒自己。
为什么没有立刻想明白这个问题,脑子去哪了?
这下好了,褪色者跑了,即使就算玛丽卡女王来了,错的人也不是他。
亚伦干笑几声,掏出哨笛召唤出了他的好伙伴。
黑夜马甩甩头,察觉到主人的悲惨情绪,低头蹭了蹭他的头盔。
“老伙计,我要追上之前那个褪色者,可以麻烦你全力奔跑吗?”如果摘下头盔,一定可以看到亚伦扭曲的表情。
“别这么看着我,梅琳娜……”
在龙墓西方,褪色者整个人团成一个球窝在托雷特身旁。
“你为什么要逃跑呢?”梅琳娜坐在褪色者旁边,有些心累地问他,“直接跟他说清楚不就好了。”
“我那时候……”褪色者摇摇头,“我以为亚伦和其他人不一样。”
“的确没有多少人能以平常心对待艾尔登之王,但你和他才认识一小会。”梅琳娜拍着托雷特的脑袋,“好好沟通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你总是逃跑。”她意有所指。
“你最好回去找他哦,不然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问题永远不会解决。”
褪色者选择变成一个粽子,梅琳娜叹口气,褪色者这个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直以来都没解决的问题。
托雷特突然仰起头看向后方,然后用额头推了一下梅琳娜。梅琳娜意会到了托雷特的意思,她隐去自己的身形,小牛马也自己回到了灵马哨笛里。
“梅琳娜?”褪色者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他敏锐地听到后方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他回过头,看到高大的黑夜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明显很慌张的亚伦。
转眼间黑夜马就停在他附近,亚伦从马背上跳下来,而褪色者还愣着。
“褪色者……”亚伦看着环着膝盖的褪色者踌躇不前,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那个……我是来道歉的。”
“啊……我……”褪色者支支吾吾,他根本没想到亚伦会追上来。
亚伦摘下头盔,露出了掩盖其下的浅金色长发,碧绿的双眼坚定地与褪色者对视,“我刚刚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的。我对为王者确实是会用比较卑微的态度来面对,我认为不对他们恭敬点就会引来麻烦。但现在我知道你不会那样的。”
其实褪色者和蒙葛特一样,都是典型的在某种方面很随意的人。
之前蒙葛特在带队的时候,亚伦和其他的骑兵们经常在他身后小声讨论,话题包括但不限于蒙葛特的角和尾巴。有时候蒙葛特听到了会回过头瞪他们一眼,他们安静一会后就又开始呜哩嘛哩讨论。甚至有时候蒙葛特自己都会加入他们的话题。
如果褪色者真的在意自己的身份,那亚伦估计在到红狮子城前就已经被噶了。
绿眼睛里写满了“我真是个傻子”,亚伦有些绝望地问褪色者:“我其实是很想跟你做朋友的,你愿意当成我之前干的那些蠢事……从没发生过吗?”
褪色者又把头埋下来。亚伦可真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他这样想到。
“我想我得学会……冷静思考。”亚伦见他没反应,又立刻说道,“我脑子当时抽风了,根本没想清楚你的情况,你要是觉得很生气,我……”
他声音都在发颤,褪色者听出了一股他要以死谢罪的意味。
“亚伦,我没有生气……”褪色者抬起头看着他,“其实我也有错啦,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在发生一些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我总想着逃跑。
而且那个,你太有话直说了,我其实最不擅长应对你这样的人,呃……”
不会说话可以少说点,褪色者在心里骂自己。
亚伦有些难堪地挠挠后脑,所以褪色者是没有怪他吗?
“总之……你别在意我的身份啦,也这么告诉你认识的其他人,说我不需要他们对我有多尊敬,就像平常人一样相处就好了,我有些受够别人那种眼光了……”
“这样啊,你也挺不容易的呢……”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说了很多话,远处的龙朝天长啸着,周围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
“褪色者啊……”亚伦对他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褪色者小声嗯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亚伦,你以后就待在红狮子城了吗?”
“嗯,大概会一直呆在这,偶尔会回王城复命的。那个……”亚伦又抓抓脑袋,“帮我向蒙葛特大人问个好。”
褪色者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亚伦的眼睛笑了笑。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么多话,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
多少有点魔怔了,不知道在写啥( _ _)ノ|
但马上就要突入主题了(画饼行为)
番外
我叫玛丽。
十五年前,我出生那年,交界地彻底结束了混乱的局面。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的父母。
可能是战乱,或者是连他们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总往好处去想,或许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将我遗弃的。
或许吧。
我的养父咖列是个很好的人,要是没有他,我应该早就死了。我一直以为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直......
我叫玛丽。
十五年前,我出生那年,交界地彻底结束了混乱的局面。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的父母。
可能是战乱,或者是连他们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总往好处去想,或许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将我遗弃的。
或许吧。
我的养父咖列是个很好的人,要是没有他,我应该早就死了。我一直以为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直到有一天从其他商人嘴里听到了这件事。
不过他对我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什么重活都不让我去做。但我长大些后慢慢就发现,他常常会觉得劳累,大概是常年奔波所致。我总想帮他做点什么,但是她总觉得我还太小,什么都不让我干。
后来有一次我缠着他去和他一起卖货,他起初还不肯,但架不住我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而在那次之后,他每次去卖货都会带上我。那是我第一次展现我的天赋:我知道在不同的地方,什么东西会卖的更好。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拥有这种能力的,似乎那是我生来就具备的东西。后来我发现,如果静下心来细细感受,我似乎能隐隐预知一些事物的发生。
最近这两年能明显的感受到,咖列老了。他常常会跟我讲起他以前年轻时的冒险事迹。
“.....不过要说起我人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事,嘿,小玛丽,你看这流星!”咖列指着天边一颗坠落的流星说道,“有些人就像这流星一样,虽然短暂但是却异常耀眼。就比如新王,他也曾经从我这里买过东西!”
“真的吗?”我有些怀疑,“我听好多人都说自己见过他,有的人说他是个长着鹿角的怪物,有人说他穿着暗红的铠甲,最喜欢喝人的鲜血,也有人说他有两个头,十二条手臂...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呀?”
“十二条手臂!呵..咳..咳..”他大笑了起来,以至于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他们都是道听途说,谁也没真的见过他...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他刚来交界地的时候,我毫不怀疑很快他就会死在这...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他是我见过最坚定的人,这大概也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他曾和我说过他一定可以成为艾尔登之王,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他真的死了吗?”
“大概是吧...毕竟谁不想要那顶王冠呢。其实,和女王大人结合,才是更好的结果。但是一旦是他认定的结果,就不可能更改....真是可惜了。”
“和女王大人?据说他不是早就和女武神有婚约在身么?”
“唉..”咖列说道,“在新王登基那天,他才当众宣布的,况且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他们所在的位置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温暖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庞,他的脸上充满了惋惜。
“和我们做生意一样,对他们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可他偏不...之前的我本来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当时想着,不如大家一起去死好了,只有癫火才是世界最正确的归宿。因为我觉得没人能结束这一切,没人能给交界地带来安定,是他结束了那个纷乱的时代。”
“既然新王那么厉害,那他怎么会输给女王大人呢?”
咖列摸了摸我的头,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
为期半个月的庆典终于开始了,这次庆典是为了庆祝暗月女王菈妮与神人米凯拉的婚礼。其实我一直想不通,米凯拉大人那么爱他的妹妹,理应会偏向新王才对,为什么在整个王位交替中没有任何表态。
大人们的事果然还是太复杂了。
我不再去想这些,还是去卖好自己的东西吧。
父亲去了王城的南侧,我本来应该去人更多的西侧的,但冥冥中却有声音指引着我,让我前往东侧,似乎我会在那里遇到什么。
一上午都没什么人来,坊市周围有几个跟着我摆摊的商人渐渐开始了抱怨,他们知道,我在哪里摆摊,哪里的人就会多,生意会更好,但是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圣树的人早就应该到了,除了他们雪域那边哪还会有人来?”其中一个商人说道。
“不知道,小玛丽一向挺灵的,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另一个商人回道。
我没有理他们,静静等待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升降机终于发出了轰鸣的声音。
有人要进城了。
过了一会,城门打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的人牵着一匹马,那马十分奇怪,似乎是个灵体。
周围的商人们本想招呼他们看看自己的货物,毕竟以灵马作为坐骑的人非富即贵。但是等他们走近之后却立刻闭上了嘴。走在前面的人是个男孩,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暗红的头发,那是极为不详的象征。
我有些失望,我好像并不认识他们。可那种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爹,你看,还是这里更气派,比咱家的城堡气可大多了!”那个红发男孩说道。
他后面的男人戴着宽大的兜帽,看不清他的脸。他缓缓环顾周围,说道:“这里变了好多。”
“爹,咱们快走吧,娘和姐姐估计昨天就到王宫了。”
“好。”
他们牵着马从我的摊位前经过,那马突然长嘶一声,从那个男孩的手里挣脱出来,跑到了我的面前。我连忙起身想要躲避,但它只是跑到了我的面前就停了下来,低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我的脸。
那男孩赶忙跑了过来,牵住了那匹灵马,对我说道:“抱歉,这位小姐,托雷特很少这样。你没有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看向那个男孩,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但我确定,他不是我等的人。
“托雷特似乎很喜欢你。”男孩说道。
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他身体好像僵在了原地,随后快速走了过来。
他摘下了兜帽,上面的雪落在他的肩头。他毫不掩饰地直视着我,我也看着他,从未有人给我如此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好像过去了很久,他身边的男孩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身体,“爹?”
他好像反应了过来,“抱歉,虽然这样有些无礼...但是,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本能地答道:“玛丽,十五岁。”
随后我才反应过来,干嘛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我又并不是真的认识他。可....那些话好像不是我的,莫名其妙就说了出口。
他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随即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早该知道的,只是长的像而已,头发颜色也不对,左眼也好好的.....”
他接着冲我笑了笑,“抱歉,小姐,实在是你长的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应该是我认错了吧...这样,你这里的东西,全都卖给我。正好有几样家里还挺需要的。”
看着他把我摊位上的东西一件件装进魔法背包里,周围的商人窃窃私语着,应该是在说我的运气果然够好。可我的头有点空空的,难道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吗?
过了一会,货物装完之后,他右手提着背包,左手将卢恩递给了我,我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是由黄金打造的义肢!
可我模糊的印象里,那个我极为熟悉的人却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左臂应该是完整的。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或许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都认错了吧,那些朦胧的印象不过是虚无的幻觉,我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卖掉所有的货物,和咖列一样,我只是个商人。
对着他笑了一下,我就去接他手中的卢恩,
不知道怎么,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紧紧盯着我的右手。我从出生时,右手的掌心就有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印记。因为这个印记我会有些自卑,平时尽量攥着手,避免别人看到。现在他这样一直盯着,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
我的手被他握住,一点点掰开我下意识攥起的手指。
“先生?你...”我拼命想往回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却没能成功。
他没有说话,只是摊开他微微有些发抖的右手,他手心因烫伤所致的疤痕十分显眼,就连形状也和我手心的完全一样。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似乎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去过很多地方,那些若有若无的记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认识我,对吗?”我小心地问道。
我是多么希望他能说出肯定的答案,解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寻找的身世...我究竟是谁?
“你就是她...你不该叫玛丽。梅琳娜,我们好久不见。”
【黑刀之夜】 pov11.梅琳娜
(前有刀预警,一血出现,黑刀之夜开始力!)
他因我们的罪而遭受苦难,因我们的极端不公而受伤害;我们因他所受刑罚而得平安,因他所受伤痛而被救赎。——赛亚书53:5
晚餐结束后,托莉娜替修古包扎了长期锻铁而皲裂的虎口,商人说他的眼睛痛得厉害,然后也如愿得到圣女的触碰。
梅琳娜出来检查了灵马的状态,它不安的抬起前蹄刨着土地,不多时就出现一个小坑。
“冷静点,托雷特…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她出声安抚着,一只手顺着鬃毛往下捋,没起到多大作用。它比刚才显得更加烦躁。
这里也没有适合它吃的树果,四周只有白雪一片,冷风透过斗篷往身体里钻,她打了个寒颤......
(前有刀预警,一血出现,黑刀之夜开始力!)
他因我们的罪而遭受苦难,因我们的极端不公而受伤害;我们因他所受刑罚而得平安,因他所受伤痛而被救赎。——赛亚书53:5
晚餐结束后,托莉娜替修古包扎了长期锻铁而皲裂的虎口,商人说他的眼睛痛得厉害,然后也如愿得到圣女的触碰。
梅琳娜出来检查了灵马的状态,它不安的抬起前蹄刨着土地,不多时就出现一个小坑。
“冷静点,托雷特…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她出声安抚着,一只手顺着鬃毛往下捋,没起到多大作用。它比刚才显得更加烦躁。
这里也没有适合它吃的树果,四周只有白雪一片,冷风透过斗篷往身体里钻,她打了个寒颤。天色暗了下来,让可视范围缩小,更加剧了她的紧张。
梅琳娜转身进了屋,商人与铁匠收拾完以后就不见踪影,她看见托莉娜在喝那半壶刺鼻的烈酒。她喝的很慢,可见并不享受,但又像强迫自己一样缓缓咽下,接着眉头紧皱。
“不要喝这个了…”她兀自出手将那酒杯按下,半蹲下身与圣女平视,“我们走吧…这里让人有糟糕的感觉。”
“不走啦,这里就是终点。”托莉娜的身体在发烫,她反常的靠近梅琳娜,用绯红的侧脸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我的使命就在眼前了…谢谢你,梅琳娜。”
她上半身的重量几乎压在梅琳娜肩膀上,闻起来像是甜酒香,紧接着传来一阵温暖,是圣女拥抱了她。
少女睁大了单侧眼眸,金色的虹膜里流光闪过一瞬,她觉得有些奇怪,原来被她拥抱的感觉是这样,仿佛置身某种幻境,周围是柔软的云,躺在天顶般的飘飘然。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撑开托莉娜的肩膀,那只眼睛显不出什么情绪,“你喝醉了…那先休息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的,但一直萦绕的不安仿佛因为这个拥抱而褪去。于是她选择再出门吹吹风清醒一下。
寒意像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梅琳娜观察到此时在雪色下弥漫的淡紫色烟雾,四周非常安静,连风声都小了许多。她听见圣女浑然不同往日的歌声,仿佛是压抑之后猛然爆发的高亢与哀伤,但并不刺耳。她又听见沉眠中的呼吸声,来自隔壁铁匠的房屋内,他们如愿得到一场安眠。
梅琳娜靠坐在屋檐下,此时的风几乎在雾气中静止了,晚餐上的酒发挥作用,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她倚着外墙,也小睡了一会,但她从不做梦。
是被几个杂乱的脚步声吵醒的,虽然极力隐藏了,但梅琳娜的感官一向很敏锐,今夜没有月亮,黄金树的赐福也不会光顾这几栋破败建筑,紫色雾气消失了,眼前几乎一片漆黑。她听见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祈祷,用她不熟悉的语言,只能零星听懂一些。
“原谅他们…宽恕他们…”
这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足矣让她明白就是托莉娜,与过去大不相同,沙哑且带着惊恐,颤抖不已。她第一次听见圣女发出这种声音,但屋内没有其他人的痕迹,这让放下去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
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夜晚。
梅琳娜摸了摸冷风侵入的鼻子,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她起身去牵灵马,商人的愿望达成了,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哪怕用些强硬的方式。
灵马消失了。
大雪覆盖了所有痕迹,连同不安的马蹄刨出地小坑,也被白雪填满,天地之间没有一丝生气。这让她回想起禁域升降梯的小屋,在无名的压抑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少女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蹲下仔细观察着,纤长的手指将雪片片拨开,终于让她发现一丝不起眼的痕迹。
一根灰白色的中短发,与商人的发色一样。
该死。
她责备着自己放松警惕,明明初入雪原时就可以预感到了不妙,以托莉娜的身形,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拽回去。而不是跟着这善意爆棚的圣女来到这种地方。
捻着那根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揉着,直到它变成皱巴巴的一团,梅琳娜深呼吸了几次,正准备去找托莉娜,却听见前方不远处的低声言语。
“…你要多少?…”
“30个卢恩,嗯,30个卢恩。”
“真是贪心的人啊,有没有想过你不合群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是个商人…30个卢恩不过分,那可是玛莉卡的直系血脉,噢…你知道的,我们一向讲究公平。”
“如果我们拒绝呢?”
“那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我也一样,但是很公平。”
“好吧…愿诅咒环绕着你…该死的商人。”
她听见一阵在交界地连蚂蚁都会兴奋的声音,是卢恩的响声,这里没有赐福映照,把那声音衬得格外微弱。
糟了。
梅琳娜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破旧木屋,冷风灌得她牙齿打颤,浑身战栗不止。她恍惚看见木屋门口有一条细小的黑色的蛇,瞳孔是紫色的,竖立着半身仿佛等待她的到来。但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她用力推开房门,来不及反应到门根本没关严。老旧的破木板狠狠撞击在墙上,轰隆一声巨响。
“快走!”托莉娜还坐在刚才喝酒的地方,脸颊两侧的绯红褪去了,剩下雪一般的苍白。梅琳娜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之余用了十分的力道,很轻易的将瘦弱的圣女从椅子上拖了下来,几乎摔倒在地。独眼的少女揽住她的腰,不管不顾的就要向外跑去。
托莉娜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任凭她半架着自己离开了这最后的庇护所,她跟不上梅琳娜的脚步,只能跌跌撞撞的前行着,像一片干枯的叶子离开树枝,只能凭借命运的牵引去向何方。
小屋的光源在眼前渐渐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她们走了一段距离,梅琳娜就听见圣女剧烈的喘息声,又因突兀的被冷风侵入而咳嗽不断。她仔细观察了四周,还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她把托莉娜放坐到地上。
黑暗中能朦胧看清她的金发,梅琳娜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跟我离开这个地方…莫太出卖了你,这里很危险…你休息一会,然后我背着你走。我们回去罗德尔,那里有你在意的人吧?我们去找她…你不要再离开她了,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答应我,好吗?”
托莉娜的呼吸声就像在火山官邸时那样粗重,她轻轻握住梅琳娜的手,给予为数不多的、最后的温暖,“来不及了…”她说,“记住我在雪原废墟时对你说的话…”
圣女的言语依旧温柔,却坚定,而梅琳娜也不遑多让。她不再试图说服她,蹲下来背起水中浮叶般的圣女,继续向前走着。
唯一通往禁域的山坳中灯火通明,梅琳娜停住了脚步,仿佛是等待审判的罪人,那结局亦步亦趋地向她走来。
火光从未如此刺眼,火星在冷风中上蹿下跳,照出许多不同的脸,毛发稀疏长有怪角的混种、眼神透出疯狂的火焰修士、面色冷峻骑着狼的白金之子猎手,还有几个衣衫褴褛戴着头套的魔法师。
不同的种族此刻的眼神竟相同的一致,那是复仇即将得报的快感与癫狂。
“啊…尊贵的、蒙受上天赐福的半神,米凯拉大人。”一个有乌鸦翅膀的混种走向她们,咧着嘴笑,露出崎岖不平的几颗牙齿。他绕到梅琳娜背后,丑陋的脸庞几乎贴上了托莉娜,贪婪捕捉着圣女的气息,“我们等候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粗糙且布满怪角的手一把就将托莉娜拽到了地上,力道犹如野兽撕扯猎物,让她落地时下意识支撑手腕以诡异的方式扭曲着,梅琳娜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但托莉娜本身,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噢,她这么平静吗?”一个火焰修士拿着铁链枷锁靠近,“我都不敢相信…米凯拉居然是个女人?!”
“她不是米凯拉。”梅琳娜侧着头看向他,那锁链像用来栓什么野兽的,足有拳头那么粗,且重量肯定让寻常人难以承受,尾端还有故意做的倒刺。
“我只知道,大商队的情报从来不会骗人…你是谁?她的侍从?”
托莉娜猛然抓住了梅琳娜的手腕,皱着眉头低声说:“只是碰巧遇见的旅伴。”
修士看了看她眼部的兽爪封印,并没有反驳。少女握拳的手指几乎嵌入掌心,但想起在托莉娜交代的那些话,又忍住没有再说什么。
“是了,尊贵的大人,只有您这样的身份才有闲心旅行…看看你母亲的国度吧!看看那些痛苦的人!你们黄金一族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修士的语气逐渐狂热,好像有黄色的火焰在他眼中闪烁,他发狠抓住托莉娜断掉的那只手,就要把锁链缠上去。剧烈的痛感让她几乎要喊出声,但也只是传来闷在喉咙里的喘息。她痛苦地低下头去。
“等等…”人群中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从沉眠中醒来的铁匠,他手持着长锤,推开身边的人,正在试图靠近。
“修古,不要靠近。”冷峻的女猎手在远处举起长弓瞄准他,并发出警告,“无论你们有怎样的交情,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回你的小屋去吧。”她身下的狼也露出锋利的犬齿,从口中呼出白雾。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撕碎。
但铁匠并不畏惧,熔炉的血脉流淌在他身体里,从来都不惧怕战斗与冲突,他的嗓门粗犷却掷地有声,“至少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好人,这位大人是温柔的人,不要对她无礼!”
女猎手的声音冷漠,却也同样坚定:“这与善恶好坏无关。玛莉卡的残忍行径,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不要为了一时心软,来否定我们长久以来承受的痛苦,这不公平。回去吧!这是最后的警告。”
连梅琳娜也无法说服自己,这群被放逐在世界之巅的生物们是被神祇怜惜的,这不是短时间骤然暴起的痛苦,而是经年累月水滴石穿的压抑。
可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的,偏偏是善良的你呢……她望着托莉娜消瘦的身躯,浑然不觉眼泪已经涌出。
圣女从巨痛带来的短暂失神中缓了过来,可连抬头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她慢慢开口,声音虽小却足矣让铁匠与梅琳娜听见,“放下武器吧…今日动刀兵者,必会死于刀兵…”
这话自然也被她身边手持锁链的修士听见,仿佛被激怒一般,将那断臂强硬背在她身后,又捏起了她的下巴,凑近了说:“大人,这是在威胁谁?喔…你闻起来好香啊…”
他贪婪地吸了口气,动作却毫不迟疑的将那可怕的刑具绑在托莉娜身上。然后又拽她起来,体位突然改变让她再次吃痛,梅琳娜注意到那位女猎手也垂下了弓弦,低下头思考着什么。
体型高大的修士像抓某种幼兽一样的拎起托莉娜,粗鲁的动作加剧了痛感,她终于呻吟出声。而修士仿佛因为这动静更加兴奋,他打量她的眼神越来越狂热,呼吸的浊气瘟疫一般向四周散去。
梅琳娜几乎能料到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的眼睛沉入阴影里。
这群人带着不可理解的尖叫与笑声向雪山之巅移动,他们要去见所谓的首领,现世仅存唯一的巨人。他们要给这罪恶的狂欢加上审判之名,因此必须有一个裁决者来背起这“正义”的名声。
少女眼眸的兽爪封印开始悸动,是赐予它的神祇正在哀鸣。她沉默地跟在后方,用那只带有赐福的眼睛冷冷打量着这群人。离开罗德尔的黄金与风沙,此刻映入她脑海里的只有眼前这残忍的画面,她突然很想回到禁域前的小房间里去。
“……30个卢恩,还给你…放了她吧…”
“怎么,害怕了?”
“让她走吧…”
“没可能的事,莫太。拿上你的卢恩,滚吧!”
梅琳娜听见身后有人在交谈,但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鬼使神差地,又回到商人的小屋前,她看见灵马被残忍啃食殆尽的躯体,倒在不远处,没有头,也没有血。她站在那里呆了很久,四肢百骸都是铁一样的冰冷。
莫太的遗体悬挂于小屋的房梁上,他是自己踩着托莉娜分派食物与酒的桌子吊死的,身体里的污秽流了一地,很难想象光洁的圣女曾经来过这里。
梅琳娜眼神冰冷的打量着他,伴随满屋的恶臭,他慢慢睁开黄色的眼睛,似乎有火焰从里面冒出,刺得人头痛。梅琳娜皱了皱眉,把小桌扶好了,踩上去用短刀割断了那根绳子。躯体跌落在地。
“莫太,你也得赎罪。”她这样说,没有灵魂的躯壳本能的望着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气声。
他因为贪婪与对律法的恨而出卖了托莉娜,到最后也还是在黄金笼罩的阴影下,无法死去。只是临走前那些忏悔又算什么呢?
她站着想了一会儿,直到修古急吼吼的进来将她拽走,临行前铁匠瞥了一眼曾经的邻居,长长叹出一口气。
“修古先生,你也恨着永恒女王吗?”
铁匠望向那空洞的单侧眼眸,金色虹膜下的黑色瞳孔仿佛是面镜子,照出他的恐惧。
“我只是个铁匠。”他的声音变得软弱无力,“毕竟那位大人很恐怖啊…我能做的实在不多…”
少女再次沉默下来,她知道敢于在众人面前发声的铁匠绝不是胆小的人,但刚才提及女王时那份恐惧是发自真心的,他也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
风雪像一只巨手,推着他们前进。越往上去积雪越深,快要没过膝盖,身后留下黑洞洞的脚印,长靴里进了雪水,彻骨的冷。
“善良的米凯拉大人…绝不应该受此对待啊…”铁匠一边摇头一边痛苦地说,“这里的人最想要一个公平,可是他们这样对待她,哪里有公平可言呢?”
“不是米凯拉。”那单侧眼眸此时空洞的像是无机物,但声音是热切的,“她是托莉娜,至少你要记得她。”
铁匠抬起手,好像是在擦拭揉入眼里的大雪。
山顶的栈道前仿佛正在举行一场狂欢盛宴,火把与篝火将这里照得恍如白日,混种们围着火焰跳舞,撕扯彼此的羽毛,修士在一旁喝着自酿的劣质酒,刺鼻的味道由风雪传播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在等待巨人醒来。
梅琳娜看见,刚才给托莉娜套上枷锁的修士,提着裤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跟他的同类赞叹道:“这半神的味道果然不一样,那皮肤滑的啊…嫩的能掐出水来。还有!骨头太柔软了,的确什么姿势都能摆出来…”
她听见那些心照不宣的笑声,像是来扼住她喉咙的手,浑身血液倒流又无法呼吸,只有胃里翻涌出一阵恶心,忍不住地干呕。她喘着粗气,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悄然往他来的那方向去。
托莉娜在那里,她的手臂被粗暴的方式还原到原来的位置,有一截森森白骨从衣袖穿透出来,刺破的皮肤还在缓缓溢出血迹,金发与白纱都沾上了泥土与污秽,整身衣物也破败不堪。她侧着头躺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梅琳娜的胸口有块厚厚的石头压住她,让她无法前进,也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哭声还饱有少女的稚嫩,“刚才我没有离开就好了…对不起…”
眼泪将那块大石头挪开了一些,她能动了,几乎是扑到托莉娜身边去,小心避开伤口的抱起她上半身,替她揉着那业已冰凉的胸口。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好一会托莉娜才喘出一口气,缓缓将头侧向她,金发虽然污浊,但依旧是一团柔软的光晕,黑暗中唯一的星火。她不太清醒地轻声说着些什么,梅琳娜只有贴近她的唇边才能听清。
“他们不晓得…他们不晓得…”
托莉娜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寒冰,任凭抱得再紧也无济于事。梅琳娜轻轻拍着她的侧脸,试图让她再清醒一些,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额头上,“托莉娜,让我带你回罗德尔去吧。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里……”
她抱住的身子猛然吸了一口气,梅琳娜看见圣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是在与看不见的东西抢夺氧气,她突然半坐起来,但仍然不清醒,燃尽生命般的说:“不要…看,不要看…玛莲妮亚,不要看…不要看…”刚一说完,托莉娜就软了下去,连呼吸也微弱下来。她像一片飘零的落叶,毫无生命力。
可梅琳娜记得她走过的地方都会布满生机,那明明是她的象征,就像菈妮的月光…草木与动物雀跃着环绕在身边,那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啊。
她不敢细想刚才发生了怎样残忍的事,只能默默向赐予她降生的神祇祈祷,通常来说这样的祷告会帮助身体快速恢复,但那赐福的光接近不了圣女,黄金树虚影投射下的金色雨滴无一例外被拒绝弹开。
望着那起伏越来越微弱,已接近停滞的胸口,梅琳娜突然感到绝望,她觉得托莉娜快要死了,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阵腐朽树木摩擦声之后,灌木丛里冒出一颗狼头,口齿间冒着热气,紧接着是巨大的身体,刚才与修古对峙的女猎手骑在上面,眉头紧皱的盯着她们。
“在这个地方召唤黄金树影,不是明智的选择。”
少女没有回头,但已起了杀心。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戾气,像是恶灵在耳边低语。
女猎手离开了狼背,梅琳娜才注意到她是没有腿的,那股戾气又消失了。“她快死了…”少女无奈地说。
“半神有永恒的生命,我以为人人都知道?”
“那她不是半神呢?!你们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用卢恩在流浪商人手上换来的情报不会有假,你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
女猎手嘴上不饶人,却开始很熟练的使用替狼疗伤的祷告让托莉娜的手臂愈合了,并且将那光源挪到她身上,梅琳娜感觉瘫软在怀里的人轻轻抽搐了一下,慢慢又有了气息。
“谢谢…我以为你们想要杀了她。”
“关于她经历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有错就要偿还,有罪就要被审判,这对大家来说都很公平。我不想强加罪业给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所以你有一小会功夫让她醒来,接受我们的审判。”
“你们的恨意来源于女王和律法,那为什么不去找她?”
女猎手白银色的眼眸微微沉下,她沉默了片刻,阴郁地说:“会有那一天的。在此之前,作为她的子女,必须偿还我们的子女受的罪。”
梅琳娜皱着眉头,试图向她解释说:“可是她帮过你们不是吗?她还去过雷亚卢卡利亚的白金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温柔的人?”
女猎手盯着她半天,突然笑了出声,“哈…换个位置想想,如果你我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生活优越,睥睨着交界地,那么施舍一些善意也未尝不可啊,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就要让其他人为此歌功颂德。这也太划算了!”
“……抱歉,我无法认同。”梅琳娜低下头看着托莉娜苍白的脸,不再与她理论。
“没有这必要…陌生人。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尽快让她恢复体力。审判之日将近了。”白金之子闪身回到她的狼背上离开了。
风雪中,梅琳娜脱下斗篷盖在圣女身上,又一遍一遍抚着她的背,这才发现那白皙脖颈上的大片淤青,悲伤和寒凉一起灌入肺腑。
托莉娜又咳了两声,终于醒过来。还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侧着脸,像在看她。
她握住另一侧没有受伤的手,“这就是你说的赎罪吗,可为什么偏偏是善良的你啊…”
那金发一夜之间就失去光泽,尾端干枯的好像腐朽的树根,圣女的脸色如同雪地一般苍白,她翕动着唇,梅琳娜只能贴过去听。
“总要有人来承受,不如到我这里就好。”她这样说,少女悲伤地久久不能接话。正是因为善良的你,只有你才会来做这样的事啊。已经没有办法再带她回去了,
少女用力抱紧她,就像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一样,她没注意到自己单侧的瞳孔里,也闪耀着与圣女一样的怜悯与慈悲。“我会陪你走下去的,托莉娜。”她顾自承诺着,“你要勇敢。”
托莉娜笑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她笑,比上次那个恶劣的玩笑时笑意明显地多,嘴角的弧度非常柔软,“我要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敢,你才需要…你心里不要忧愁,也不要胆怯。”
有一个瞬间她觉得眼眶又要湿润起来,但不想让托莉娜再分神,她把脸埋入圣女的颈窝,那里还是充盈着好闻的甜酒香,少女闷声闷气的问道:“也许我还会再去罗德尔…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过去吗?”
托莉娜张了张口,又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没有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远古熔炉的火焰比想象中微小的多,梅琳娜看不见锅炉口升腾的热气,想来那被封印的火种已是接近熄灭。这世间现存的唯一巨人,体型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像是一座山峰立在面前,说话震得树枝上的积雪跌落在地。
她以看起来轻松的姿态扶着托莉娜站立,并不想身后的狂欢者因圣女显露狼狈而兴奋。
巨大的双眼在两个瘦小的少女身上打量,发出沉闷的低语:“他们告诉我你就是半神,而你看起来却像个乞丐。”
托莉娜背后的小辫有几股散开了,淡金色的碎发落在侧脸和鼻梁上,蒙眼的白纱布满泥泞与污浊,还有一些血滴。的确与往常的形象大不相同,但语气仍然温暖柔和,她说:“能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巨人,眼睛会出卖你。”
他粗壮的手臂下意识拦在腹部前,眼神里有恼怒与惊愕,但很快消失不见。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冷笑:“您是个傲慢的瞎子不是吗?米凯拉大人…噢,这熟悉的话语,真像你母亲啊。”
“她不是米凯拉。”
“女孩,你又是谁?”巨人打量着她那一侧的金色眼眸,警惕的问询。
“只是她偶遇的旅伴。”梅琳娜回忆着山坳前托莉娜的说辞,复述道。这是下一个夜晚来临前的第二次。
巨人沉默了一会,思索以后说,“野兽的封印让我相信你…不过小心,不要试图激怒我们。”
“这里虽然偏远,但依旧有规矩。对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一会也会有审判…先说你自己吧,高贵的半神。你那已盲的双眼,是否看得见我们的痛苦,是否看得见神祇的作恶?”
“我看见了…”托莉娜仰起脖颈,碎发散落开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你们的恐惧、怯懦与忧伤,恶毒、贪婪、淫荡与谎言。因此我宽恕你们,从此,你们便自由了。”
巨人眼中流过一丝触动,但那也只是暂时的一瞬。天色渐白,第一道昏暗的光线降临到她们身边。耳边风声呼啸。
“所以你承认你母亲的作恶。”他的语气又恢复冷漠,“并愿意为此承受代价。”
托莉娜的神情平静了下来,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恢复地很快,这让梅琳娜有些开心。
圣女静静地说:“若可以,叫那些都流向我。”
巨人侧过了身子,不再看她。
震怒之日的到来伴随着各类族群的欢呼声,她们在巨人的阴影下走到人群中央,一双双癫狂的黄色眼睛用目光将她凌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那喧嚣叫喊声越来越大。
“吊死她!”
“吊死她!”
梅琳娜觉得那些眼睛变得与莫太的相似,诡谲地溢出不知名的火,刺得人头脑发痛。而他们也因此更加兴奋。
巨人沉闷粗犷的声音止住了骚动:“按照规矩,两件事件发生后,我会归还一个犯人给你们。”
他粗大的手掌推出一个身影,那个人眼中只有战栗与恐惧,梅琳娜一眼就认出来是作恶的火焰修士。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而对方却并不敢回应她们的眼睛。
“半神,或者修士。慎重选择吧,也许会因此触怒神祇,但我们这里一向公平。”
言及玛莉卡女王让台下的喧嚣静了半分,梅琳娜看了一眼托莉娜,发现她的脸朝向罗德尔方向。也许是在用那不存在的目光回望故乡。
“……放了修士……”不知道是谁小声起了头,就像火星引燃树林,那些狂笑与叫声海浪般重新席卷而来,一阵一阵,扣得人心脏发痛。
“吊死她!”
“吊死她!”
乌鸦羽翼的混种飞冲过来,粗鲁的将她们分开。可以感受到血脉偾张下的冲动失智,黄色的火焰激发了它的暴戾。两只后爪抓住了托莉娜单薄的肩膀,将她提起,传来刺入骨肉的声响。
她被带到通向雪山之巅巨型熔炉前的栈道,细窄且狭长的冰霜锁道,要通过这一条路抵达世界边缘。
圣女背部的白纱与金发顷刻间被鲜血染红,几个洞形伤口深可见骨,殷红的血从褴褛的衣衫向下涌入,让她的身影又开始晃动。而她弯着腰,竭力撑着膝盖让自己保持站立。隔着攒动的人群都可以听见那沉重的喘息声。
血液在脚边形成一摊,那是充盈着生命力的诱惑,混种像沙漠中行走的人发现水源一般,饥渴地在地上舔舐。
它既恨着有神祇血脉的半神,又爱着她赐予的恩惠。
一座黑色的、既长又沉重的十字架压上托莉娜的肩膀,梅琳娜看见她颤抖的更厉害,让那沉重的尾端也上下浮动不已,但她还没有倒下,抓住十字架的手青筋暴起,而另一只受过伤的手臂撑着膝盖,承载着重量。
带有荆棘的软鞭朝她挥去,脆响声震得人群一阵安静,但片刻又燃起新的狂欢,仿佛是在庆贺最美妙的事情。
圣女背着十字架,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每走三步,那鞭子就落下一次,梅琳娜的心跳仿佛也跟随着这声音跳动,那样高亢躁动,好像心会从喉咙跳出。
飞溅的圣血落在栈道上,有翅膀的混种不担心通道狭窄,它们跟在圣女身后,享用着那些血液,是它们的圣餐。
梅琳娜替她望着目的地,真远,真远啊。
那些对痛苦侃侃而谈的围观者,他们知道痛是怎样的痛?她的背上要落下多少鞭痕?历代相传的恨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正如律法传世的信仰:你说信,又怎么证明你信的真?
但她在这一侧望着她,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主啊,多痛啊,多痛啊…
黄色火焰在人群中疯狂跳动,带走了最后一丝理智,他们争先恐后的涌上栈道,抢夺着圣血。无法飞行的族群被挤落悬崖,但它们已无法被环境震慑了,后面的人将前面的推开,转眼又被后来者挤走。
那一刻她明白了托莉娜叫她不要忧愁——不止是不要,而是不该,有什么伤痛大的过那赎罪的十字架呢,难道那仅是皮肉之苦吗?她一开始就知道,背叛一直如影随形,她深深了解那些怯懦,所以她说宽恕,让这一切都流向她。
光线来到一天中最亮的时候,照出巨人眼里的阴晴莫测,他猛然伸出手,将她身后狂欢的信徒一把抓回地面。它们发出反对的尖啸声,而巨人回应着怒吼。震得索道如细绳摇摆。
那鲜血淋漓的背影骤然倒了下去,十字架的一头悬挂在外,几乎将她也带入悬崖。但被巨人扶住了。
在那倒下的瞬间,梅琳娜快速跑了过去,鸦翅混种从天而降拦住她,最后一次发出疑问:“你到底是谁?”
少女的眼中露出决绝的镇定,“一个偶遇的旅伴。”她也回答了最后一次。
她走近她,从另一侧将十字架抗起,重物陡然离开托莉娜的身体,她无意识地呕出一口血。这世间所有的污秽此刻都堆积在她身上,而她是个无辜的羔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整个世界的血和土都向她倾泻。等到新月再起时,过去的爱恨都会沉眠在水下,只有信仰久久凝视着潮起潮升。
梅琳娜艰难地腾出手,抱起圣女的腰,她显得比往常轻了太多太多,仿佛只是一堆布料柔软的衣物。而少女此刻的语气沉着,她轻唤着:“托莉娜,醒过来吧…就快到了…”
微弱的暖意搭上她的手臂,是圣女给予她的回应,内脏的出血封住了她好听的声音,变得虚弱且沙哑,她再也唱不了那些歌了。
“再给我喝一点酒吧。”她轻声说,“我…有些害怕。”
修古在她们的呼唤中挤上前来,用干净的毛巾蘸了一点自酿的苦酒,慢慢擦到她的唇畔边,他早已泣不成声,连看也不敢看。托莉娜摸了摸他的脸表示谢意,但再说不出完整的话。
梅琳娜替她擦拭了脸上的血和泥土,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告诉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等她说完,鸦翅混种又落下软鞭,冷漠的催促着:“快点,还没有走完!”
少女扶住十字架的前臂像铜铁一样缠住了鞭子,她抬起头,那只被封住的眼睛里仿佛闪烁出诡异的紫色光线,混种很确定从未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源自血脉里的臣服惯性将它击落在地,只能呆呆地望着她们。
“你很想快点结束,不是吗?那就不要再用鞭子。”金色眼眸里的寒凉将它震慑,它缓缓退回人群中,隐匿了身形。
这条路是漫长、艰深、充满着血和泪的。人心堆积的暗比一切可怕都强大,绝望中呼唤的黄色火焰,比所有火焰更为灼热癫狂。在飞扬的欢呼声中,她们走完了索道,仿佛是经历了荣耀的仪式而被赞颂。
梅琳娜把十字架扔开,落地砸碎了一片冰层。托莉娜的口中无法抑制地流出淡色血液,鞭笞及重压下的内脏几乎全部碎裂。她无法再站立,像一羽轻软的鸿毛靠在少女肩头,衣衫无数次被鲜血浸湿,经过雪风成为红色冰面,但很快又被新涌出的热血化开。
最后的审判来临。
铁钉毫无怜惜的钉入那无力摊开的掌心,先是左手,再是右手,将她与十字架融为一体。她发不出像样的喊痛声,只是喘息之间带着呜呜呻吟,剧烈的呼吸又带出更多血液从口中喷出。整个地面殷红一片,落在白雪上,像是一副向上天交出的绘画。
最后是双脚,然后十字架被立起,光源也怜惜地落在她的金发上,像忧伤的母亲正在抚慰她。
在那纤细瘦弱的身体里,汇聚了古往今来最深、最黑暗、最可怖的东西。梅琳娜知道她毫无罪责,所谓的赎罪是所有人的罪。杀人者和被杀者的灵魂在那里,死了幼子的母亲的眼泪在那里,因爱憎而破碎的心在那里,被撕裂的子宫也在那里。所有人无一幸免地都在那里,神祇也在那里。
仪式结束,人群渐渐散去。白金之子的女猎手留了下来,她的眼睛没有被侵蚀,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她在最后走上前,以一些特殊的魔法替圣女洗去身上的污秽。然后用她的枪刺入了托莉娜的肋骨。
血和水立刻流了出来,落入那白银色的眼睛里。
托莉娜抬起头面向无边无际的天空,身躯剧烈的颤抖着,梅琳娜从那最后的声音中只能听见怜惜。
“米凯拉…原谅他们吧,宽恕他们。他们不晓得…他们不晓得…”
她颓然低下了头,有一滴眼泪落在地面。然后伤口处的血和水停止了流动,覆眼的白纱落了下来,梅琳娜看见她的无神半睁的眼睛,是极淡的金色。她不动了,身体的颜色如雪苍白。
托莉娜的旅程结束了。
傍晚时分梅琳娜将她放了下来,修古做好了安放她的坟冢。当那副洁白的身躯掩于尘土时,世界之巅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上面,像是温柔的吻,又像是无边的水。
入夜时天上升起了从未见过的月亮,群星闪耀在其中,辉光流转,带来神秘而冰冷的气息。遥远的黄金树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缠绕,看起来像一条黑色的蟒蛇,有着紫色的骇人竖瞳。
它每绕紧一分,地面就震颤不止,交界地被前所未有的事物笼罩着,受惊的生物们还不知道这预示了什么。
于是他们在很久以后,称呼这个开端的夜晚,叫做黑刀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