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鸥鸟在你的FALN上拉屎
写了很难评价的弱智同人
“你好,先生!”
“你拿着的是什么?”
“这是羊羊!它是我的朋友,有点像……”小莉莉向你展示毛绒玩具时,屋外正在下雨。缺少一只眼睛的破烂玩具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可是她把玩具推到了你的面前。你抓了抓玩具的绒毛。玩具很干净,你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羊羊的脚摸起来很柔软。”
可是口感呢?
有正常人会咬毛绒玩具吗?
咬下去不一定是绒毛,可能只有塑料的味道。
于是你给了羊羊一口,你听见了警督没完全说出口的脏话。
警督把羊羊从你口中解救了下来。他把羊羊擦干净后还给了小莉莉,屋里隐约可闻及抽泣声,但金挡住了你的......
写了很难评价的弱智同人
“你好,先生!”
“你拿着的是什么?”
“这是羊羊!它是我的朋友,有点像……”小莉莉向你展示毛绒玩具时,屋外正在下雨。缺少一只眼睛的破烂玩具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可是她把玩具推到了你的面前。你抓了抓玩具的绒毛。玩具很干净,你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羊羊的脚摸起来很柔软。”
可是口感呢?
有正常人会咬毛绒玩具吗?
咬下去不一定是绒毛,可能只有塑料的味道。
于是你给了羊羊一口,你听见了警督没完全说出口的脏话。
警督把羊羊从你口中解救了下来。他把羊羊擦干净后还给了小莉莉,屋里隐约可闻及抽泣声,但金挡住了你的视线,你看不清小莉莉是否在哭。
出于礼貌,你说:“我只是替你的朋友测试韧性,它很坚硬,它的腿能陪你到寰宇湮灭,但它的毛不可以。”
“警官,我想毛绒玩具跟案件并没有实质性关系。”
你听见警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转向了你。
他制止了你,他在等待你的下一步行动,无论何处。
你这才意识到金已经在你身边整整两天了,除了休息的时间,他始终跟着你。这让失去记忆的你很安心,就像是无论你做出何种举动,金曷城永远在你身边。你不用独自面对无垠的世界,你的疑惑,你的不安,在确定金始终在你身边后消弭了,就像从未产生过那般。
你很安全。
你一记回旋踢砸向测颅先生的脑门时,他在场;你因为无法忍受尸臭味而呕吐时,他递上了手帕;你从醉汉身上顺走了他的工人证时,他转身默许。
这真是微妙的体验。
你在渔村里闲逛,沿着河岸寻找酒瓶时,你眺望着发出噪声的帐篷,随即举起了自己的手摇FM。
你跟这渡鸦队的小子挺投缘,安德烈向你介绍了多洛里安教堂的情况。那和你极感兴趣的思必得有关,于是你迅速冲向了教堂。
破损的德洛莉丝·黛画像瞬间吸引了你的视线。破损的彩色玻璃曾出现在你的梦里,浩瀚征途里的每个人都残破不堪。与它相似,与它同样。
然后你从白痴厄运漩涡那里听了故事,在罗斯马雷那里买了酒,在不要打给阿比盖尔的醉酒呼噜声里骚扰了十几个用户。
这感觉还不赖,直到你们在木板道发现了一具尸体。
翻找了他的证件,他是你曾经拥抱过的女工人的丈夫。他跟你调查的案件毫无关系,这不该令你沮丧,但你却无征兆的陷入失落中。
夜色已晚,而你在想办法让金陪你喝上一杯。
其实金允诺过在案件结束后会有聚会的机会,然而,然而。
“警督,可能明早你就能见到因酗酒而暴毙的我了,”你摇头晃脑,看起来一定滑稽极了,但你无法控制,“可惜了不是吗,我们还没能破获这场案子。”
你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看起来有些疑惑。
“金,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做个手指枪的动作。然而有个关键的步骤被你遗忘了,你只是在太阳穴附近留下了指甲印。
你朝金曷城递了瓶啤酒,这次他没再拒绝你。
“龙舌兰日落!敬龙舌兰日落。”
等警督回去休息后,你一个人去了岬岸公寓的28号房间。这种身边没有警督陪伴的感觉很特殊,至少你知道它不有趣。
你内化了一个思想。
在飞旋旅社楼下见到了金,你跟他一同去冰熊冰箱里彻查了尸体。这次你找到了那枚被掩饰的子弹,然后金离开了,去安置尸体。
你去调查了那辆车。
你坐在秋千上独自等待潮落,海岸线咀嚼着麻木且苍老的浮游生物,而你盯着被冲上岸的破碎的啤酒瓶,思考着它是否会划破你的弗利多。眼前的鸥鸟振翅,你能听到遥远彼端的鸥鸟鸣叫声,你不清楚它们是否在呼朋唤友,一种伴随远眺落日的期待自你的视线散开。
然后鸥鸟在你的FALN上拉屎了,该死的,这是你刚刚从坤诺那买来的裤子!
重返渔村后找到洗衣女工,把价值15雷亚尔的FALN交给了她。你换上了喇叭裤。
你总觉得跟小莉莉的沟通被金打断了,你还有话想说。轻车熟路绕过双胞胎,进门时小莉莉有些戒备,但在听你提起羊羊后,非常大方地再次请你感受羊羊的柔软。
你的手指穿进羊羊眼睛的窟窿里,在小莉莉惊恐的眼神里开始表演*旋转飞羊*。
与此同时,你看见房间里的鸟类模型,高兴地问道:“能把那个给我吗?我很有用!”
小女孩对你的印象并不好,尽管你把并未受到二次损害的毛绒玩具塞到了她的手里,她依然不想回你的话。这可有些麻烦,你很想用那个鸟类模型去抵部分房租,一个想法在你的闹中冒出,鼓勇的声音此消彼长。
“小姑娘,你喜欢花吗?”
你身上只有四处搜寻到的明信片,一张薄薄的纸在你手里瞬间扭曲成花的形状。它看着有些像铃兰,你觉得完整的铃兰带着不详的寓意。小莉莉的眼神已经被你手上的花吸引,只差最后一步了,快点递给她!
不不不,还不是时候。
你点燃了纸花,在它即将燃到极致时捻灭了火星。甩动纸铃兰,让烧焦的气味没那么浓烈后,你把它攥进掌心。模仿着上个世纪的惊喜伴奏声,你摊开手掌。
“你想用花花跟我换小鸟吗?”
“不,它被创造的瞬间,就已经是属于你的礼物了。”
最后你还是拿着鸟走了,还带走了小莉莉家的雷亚尔。
在脑内声音的怂恿下,你尝试了思必得,然后在木凳上浪费了一小时的时间。
【crossover】【“地洞”】【极乐迪】【无皇刃谭】条条大路通罗马(1)
*古罗马au,大杂烩式crossover,标题和tag暂时无法涵盖所有参与的原作,因为第一章写了那么那么长都没能让所有人出场,剩下的等人出场章节再添吧(如果写得到的话)
*而另一些采用代称或干脆没打tag的就是因为,我也有还没看全原作就激情闯作的一天,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就,别揍我qwq【反正这个人看没看全原作写出来的东西都很ooc
*内含许多的一方性转,我cp右位们的女体化已经快半永久了,暂且有提金(极乐迪),罗风/无风(无皇刃谭),某“地洞”,etc.
*因为au背景关系,给绝大多数人的名字都进行了拉丁化(?)改造,力求一个妈都不认识
*背景大约是2世纪左右...
*古罗马au,大杂烩式crossover,标题和tag暂时无法涵盖所有参与的原作,因为第一章写了那么那么长都没能让所有人出场,剩下的等人出场章节再添吧(如果写得到的话)
*而另一些采用代称或干脆没打tag的就是因为,我也有还没看全原作就激情闯作的一天,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就,别揍我qwq【反正这个人看没看全原作写出来的东西都很ooc
*内含许多的一方性转,我cp右位们的女体化已经快半永久了,暂且有提金(极乐迪),罗风/无风(无皇刃谭),某“地洞”,etc.
*因为au背景关系,给绝大多数人的名字都进行了拉丁化(?)改造,力求一个妈都不认识
*背景大约是2世纪左右的罗马,托勒密还是学术前沿的时代吧,但是作者是文盲,参考文献(?)是临时翻阅的《古罗马二十四小时》和十几年前看的《斯巴达克思》和几年前看的罗马背景美剧和电影的残存记忆和同伙@巴康特 的口述,所以一切bug请视作架空(?)
*最开始只想写一个单纯的无皇刃谭短篇,没想到在同伙的荼毒下人物越塞越多最后好像主角都变了,总之这回的一作好像依然应该塞给@巴康特
*照例(?)给来自五湖四海不同原作的大家编造了许多不存在的亲属关系
*虽然打了无皇tag,但直到这章快结束才出现了一点点妈都不认识的小风
*太困了想不出别的文前警告内容了,总之请当作此处有一切可能的雷点吧,当然也可能一个都没有,但ooc一定有
***文前警告这么长真的有人看正文吗的分割线***
卢克蕾琪亚·克拉默维娅的车驾驰过市集时,不少同样正朝竞技场方向走的路人都驻足引颈看,尽管大多只看到轮毂扬起的路尘。剩下的看到了车门踏板上坐着的绿裙子小姑娘,或是一侧扶着车辕奔跑的短衣大个子——眼尖的能瞥见大个子圆领口遮不住的项圈。
“刚刚过去那是卢克蕾琪亚的车?”
“是啊,看旁边那个绑发髻的萨尔马提亚大块头就知道。”
“稀奇事,这妖婆也会大清早出门了。”
“说明今天谷神节角斗是真的有看头。”
车帘严密,外头人无论如何猜测总是看不到里头,里头人也听不到外头的流言。不过流言不必听,多少年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条:不安于室,破相的丑怪,夜游的鸱枭,不下蛋的母鸡,克死丈夫的灾星,夜半爬上屋顶吸取星辰魔力的占星巫婆——剔除无聊想象后甚至包含一大半事实,那就更没必要放在心上。
若要说到谷神节角斗是否真有看头,至少这次有哈德良陛下亲自赞助内帑是确切的,意味着角斗士的武器将破格开刃,必定可以见血。正因如此竞技场入口是实实在在地堵了里三层外三层,罗马人只要口袋里还有面包就决不会错过这样的娱乐,没有面包的更趁此地人流密集正好乞讨或行窃。马车在相当一段距离外已寸步难行。约兰忒揉着眼从踏板上起身,屈起指节在车门上敲三下:“卢克蕾琪亚夫人,前面过不去了,我们恐怕得步行啦。”随后跳下地,打开车门。
失去支撑的一团东西倾倒出来。
约兰忒来得及惊叫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她戴项圈的同伴已上前一步及时成为新的支撑点,避免他们的女主人真正掉落。她的好夫人大约的确神志模糊,否则不会任由人这样挟着,甚至双脚踩上地面之后还兀自倚着旁人的胳臂缓了一会儿,终于双手掌根分别揉按着两侧太阳穴自己站直了,始终饧着眼:“恕我失礼,太久没有这样早起,神思昏眩……”
没有白眼,没有礼貌包裹的明显责难,这是还没睡醒。也是难免,平常总要过午才有机会看到蓬头光脚的女主人开始在屋子里游荡,眯着独眼在厨娘克制的抗议下有时对浇淋了新出锅蜂蜜松仁和半融化山羊奶酪的埃及面粉制白面包视而不见,却偏偏摸索到掺麸皮的西西里脏面包或是结块的隔夜燕麦粥,一不小心就像白日见鬼。
而另一边或许从最开始就魂飞天外,此时十分顺滑地双膝砸地:“是我的过错!”
如果此举意在唤醒他的女主人那么效果不错,熟悉的恹恹神色回到脸上,巨大白眼几乎立刻随之而至,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夫人才更让人安心:“至少这句拉丁语说得发音没问题。”
考虑到大个子萨尔马提亚同胞——无论台伯河畔出生的二代萨尔马提亚裔拉丁公民跟被俘获售卖的萨尔马提亚奴隶在法理上有多少不同,邻居们总是有意无意地言谈间消弭两者之间的差别——目前掌握的拉丁语词汇量绝大部分是她辛苦教的,约兰忒十拿九稳他正在调动全部智慧用力猜测“发音”的意思。于是约兰忒瞅准空当走上前去,半是巴结地仰面抬手帮卢克蕾琪亚重新整理不知是摔落时还是车内倚门补觉时已经滑落至颈后的披巾,对方果然止了话头,习惯性微微俯首迁就她动作。实话说,将那样一头金发用披巾遮蔽起来让人觉得可惜,短暂暴露于初阳照射下熠熠真如熔金。
底下那张脸至少曾经一定非常漂亮过。即便到如今,被两道惹眼的巨大伤疤纵横割裂、又以黑色皮革覆盖畏光的空洞眼眶,也仍然与丑陋不沾边,只如经兵燹的大理石雕像损伤裂痕。卢克蕾琪亚从不试图用面纱或别的什么掩藏它们,大剌剌地暴露在一切人眼前,直逼人移目不敢对视,暗自远离。据说她眇目破相早在做姑娘的时候,个中具体内情当事人不说旁人无从知晓,只能猜测多半又是嫉妒的追求者之类。街谈巷议至今言之凿凿的反而只有这桩惨案过后不久她那个从军的表弟便远远调职去了外省,那之前仿佛有人见他手托一颗浆果酸奶球似的眼珠子招摇过市往她故家方向走,血顺着指缝淋淋漓漓滴了一路。
但无论如何,她对约兰忒来说都是个很好的雇主:愿意教授她天文学和数学作为雇她教奴隶拉丁语的回报,管饭,只要想就可以留宿,不真的计较绝大多数事情。
“好了。”约兰忒轻声说,下意识吐气,同时转头向地上的人拼命递眼色让他差不多得了快顺势爬起来跟上,可对方睁着一双浓眉大眼关切地看她几乎显得天真无邪,似乎以为她眼里进了东西。
“帮我问问萨尔马提亚人一直跪地上是在做什么。”卢克蕾琪亚忽然提问时已转身准备举步。确如所料,稍微一打岔便懒得回头计较之前。通常来说被买下的奴隶都会由主人赋予一个方便的新名字,而这家的夫人显然连这点也懒得费心,丝毫不在乎这样称呼仿佛世上只有唯一一个萨尔马提亚人。顺带一提她管约兰忒当然还叫约兰忒,小姑娘酸唧唧地姑且当作终于有那么一个体面人知道尊重拉丁公民权。
那句话实际上没有一个生词,地上的人如她所料不待翻译直接起身站到她们身后形成人群中一个自然的屏障,约兰忒几乎如释重负。萨尔马提亚虽说被笼统地视为一个族群整体,逐水草而居分散的不同部族其实各自所操方言都有相当差别。不幸的是约兰忒父母和她戴项圈的同伴分别出身三个部族,因此当她不得不居中作翻译时仍不可避免部分连蒙带猜。
这边厢解决问题,马车夫也已熟练地自行驾车寻找合适的停泊处,约兰忒紧赶着要尝试寻找让他们能穿过拥挤人群到达入口的路线——她时不时觉得或许该为自己多做的所有额外工作要求额外报酬——却看到正有一队披甲的士兵朝他们的方向在人群中开辟道路。她惊愕地回望卢克蕾琪亚,只见对方拧眉盯着士兵们的来处:“傻小子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顺着视线望过去,远远瞧见入口附近一个穿百夫长护甲的大块头身影,盔顶红羽刷显眼地比周围几乎一切人都高出一大截子,还用力向上挣着向这边拼命挥手。确实仿佛透出股物质化的傻气来,让人简直忍不住要回头看看自己这方的傻大个子,虽说似乎微妙地傻去了不同方向。
提图斯·卢克莱修斯·哈迪厄斯心想,他老姐真是一点都没变。
打他还是戴布拉护符穿窄紫边短袍的光屁股小孩起,老舅家的卢克蕾琪亚老姐两眼一瞪他就发怵;如今穿着百夫长裙甲,孀居的卢克蕾琪亚老姐一眼一钉他照旧有点胆寒。他猜想自己应当还是有些改变的,至少知道了再怎么胆寒也得死撑住,动辄百八十号兄弟看着呢。
所以当他远远地认出可能是罗马城内穿紫衣而金发的唯一一个熟悉身影,配合不算熟悉但认不错的浓墨点似的黑色单边眼罩,立刻挥手分出一部分随他负责维持竞技场秩序的士兵前去为卢克蕾琪亚夫人及其随从开道。提图斯自己则下意识地摆出最自信的姿态,绝不肯承认心里总还有那么一点想知道隔了那么久的老姐再见他是什么感想。毕竟他俩最后一次见面交谈从任何方面都说不上愉快。
再之前他连着一截红筋扯出那颗蓝眼珠子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到多少复仇的喜悦,甚至在女人般的尖叫声中走神地想放在罗马式格斗里这该算是犯规。
提图斯控制着不去一直盯着卢克蕾琪亚的眼罩,于是发现自己盯着那两道伤痕,先是几乎将脸切割成二等分的那一横,再是割裂嘴角的那一斜。它们如今已只是比正常皮肤颜色浅一成、战略地形沙盘上细长山脉般坟起的痕迹,但他一直记得缝线没拆除时仿佛强行拼合的翻卷皮肉,针脚处感染炎症尚未尽褪的红色。
那时他像献出战利品一样将那颗讨厌的蓝眼珠子捧给卢克蕾琪亚,确实忍不住带些自矜的雀跃:“以眼还眼。”
而卢克蕾琪亚却立刻扎挣着起身拼命拍开他的手,眼球滚落在地又被她踩在脚下一碾。空瘪枯萎的眼眶和燃烧着高热的灰眼睛一道瞪视他:“我不需要由你来再次提醒我自己的软弱无力,更不需要多出一个表亲来行使同态复仇权。”
“密涅瓦的灰眼睛”,他记得一些被讽刺地朗读之后投入炉火烧成灰烬的蜡板情诗里这么写。
近十年前的愣头青回答:“算我活该倒霉行了吧!”
如今的提图斯满意地看着麾下的好小伙子们不折不扣地理解他每一个眼神与手势包含的命令,取下头盔向簇拥护送而来的老姐笑着致意:“你没回信,表姐,我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我总得看看到底是什么姑娘那么倒霉做了你家的女主人,刚好今早睡一半醒了——你打算就让我站这陪你看大门聊天?”卢克蕾琪亚一开口便还是那副腔调,第一次听到的人可能会疑惑她是故意气人还是天生如此,打小儿认识的就知道那是天生故意气人。只要她想,卢克蕾琪亚可以非常礼貌得体,发现自己依然被她归入不必拘泥虚礼的范畴确实更让人心情复杂。
“什么看大门,那是为陛下赞助的角斗维持秩序……”提图斯飞速默念了大约三十遍“百八十号兄弟看着呢”,将当场跳起来厉声反驳压制成嘀嘀咕咕的抱怨。他还是立刻将百八十号兄弟的代理指挥权移交给格伦,他从高卢来的最好的兄弟以及最信任的副手,亲自引着卢克蕾琪亚往里走。他老姐路过格伦时似乎横了对方一眼,反正他好兄弟向后缩了缩,他被迫又咽回去一句“姐啊没人规定这世上只能有你一个金毛哇”。
竞技场中间的圆形沙场上此时正进行正戏前的暖场,几十名实习角斗士两两捉对使用木剑木盾进行安全无害的表演练习。周围环形阶梯座位才刚坐满七成左右,无论已坐定的还是努力寻找相对靠前空位的市民几乎都对底下最多带来瘀伤的小打小闹兴致缺缺。走在最低一圈边沿,为了照顾比他矮一个头的老姐不得不把步速压慢到觉得无聊——平常有时搀着阿金在路上走得更慢,但奇异地不怎么无聊——远离了百八十个兄弟,提图斯终于不无尴尬地提起话头:“那什么,之前信里就那么一说,老姐我真不知道你今天居然真会来这,否则一定派手底下最机灵的小伙子替你占最好的位置,隔壁就是维斯塔贞女专座那种……”
他在向上的阶梯前停下脚步,对他老姐比划了半个意味不明的手势试图更好地传达意思。
“所以?”他走在卢克蕾琪亚右手,因此对方偏过头用完好的那只灰眼睛盯他。提图斯的意思传没传达到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传达得一清二楚:她就知道一定会出岔子,要说她自己对这岔子有没有责任必然是没有,那该怪谁全在这一眼一盯。
“你知道——不对你还不知道,阿金,就我那老婆,眼神有点……问题。所以,你想看看她,那就,”提图斯在更多手势之间挣扎着,最后朝头顶看台最高处一指,“在那。”
此时还不到离底下最远的位置都有看客争抢的地步,他的阿金等同于坐在一片空旷中,很好找。从这里仰视基本上只看得清衣袍颜色如同秋天的狐狸毛,但他就是知道对方也正看着这里。
一个真正的罗马人一生中相当多时间会在户外公共场所度过,从公共浴场到餐馆和酒馆,露天课堂、街头剧院乃至公开审判,再到包括角斗比赛在内的一切节庆活动。因此,每个罗马人的生活本身几乎都可以说带有一定公开表演性质,人们总是习惯并喜爱戏剧性。
而卢克蕾琪亚平日里既不爱出门,也懒得跟人演。
毕竟当你自家就有专人负责挑水砍柴生火擦洗、随时可安静使用的私人浴池,何必去只在黄昏接待女客的公共浴场,同时跟八百个女人泡同一个可能已经溶解了八千个人身上污垢的池子。尤其是还得跟其中至少四百个寒暄,里头又有三百个蠢三百个坏,重复部分两百个又蠢又坏。其他一切事大抵可以此类推。
此时卢克蕾琪亚看着眼前打小儿不太聪明的表弟,开始认真且迅速地反思这次隔了许多天的出门活动是不是错误的选择。最初是约兰忒想来看,又说觉得这是拉丁语实践教学听力口语练习的好机会。卢克蕾琪亚只当她是为了告假免除当天下午的算术课,一挥手让她到时领着她那萨尔马提亚学生自便就是。小姑娘逡巡着不肯走,老半天凑上来说:“夫人您也一起去嘛。”
卢克蕾琪亚哪怕只剩一只眼睛照样一眼把她看到底:“想蹭马车坐可以直说,你自己跟车夫说一声到那天车子交给你用就行了。”
被戳破部分心思的小姑娘嘻出个笑来,二话不说挤开打扇侍女蹲下上手就给她捶腿,却继续演技堪忧地眨巴眼继续讨价还价:“没有您亲自坐进车里,我一个防火夜警的女儿蹭车也不安稳哇,别人会说我究竟算这家什么人的……”总算编不下去,一梗脖子,“您也该出门晒晒太阳啦,老师!”
卢克蕾琪亚毫不留情地扒拉开捶腿经验不足轻重不分的手,绝不承认“老师”这称呼确实比“夫人”更惬她的心。但她忽然想起一封看一眼便随手抛掷到桌角的帖子,在寥寥几张宴会请柬当中再找出来不难,是她从小没谱且吵闹的表弟问她想不想一起看谷神节角斗顺便认识下新弟媳——饶是她不出门,也早听说他即将从外省再次调回时自作主张娶回来一个斯基泰媳妇,不由人不好奇。于是她认真看着已经开始沮丧的小姑娘:“二十道习题,两小时内全做对我就考虑。”
现在来说就是百感交集,她的学生证明了自己的聪颖和捷才,她自己大约总有一天得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上。
卢克蕾琪亚叹了口气止住纷繁思绪,选择只问傻表弟一个问题:“你老婆眼神有点问题,怎么爬上这么高?”
“我抱上去的,怎么啦?”提图斯理直气壮且坦荡,随后好似恍然大悟,“表姐你要我背你上去吗?”
“虽然问题不是这个,但不用,你别让别人觉得我认识你就是帮大忙了。”卢克蕾琪亚冷静地一伸手将约兰忒扒拉到身前,“实在有劲没处使就帮我把这小姑娘带上去也行。”
“别别别,我自己能行!”约兰忒一下朝一侧弹出去老远,提起本不长的裙摆嗵嗵嗵跑上七八级台阶才停下等待。她那条绿裙子之前没见过,凉鞋也是崭新的缀了彩珠,还是会认真把节日当大日子过的小孩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机告假回自己家跟家人一起过节就有点奇怪,小姑娘隐约应该爹妈都有,虽然卢克蕾琪亚也不是真的关心。
提图斯仿佛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视线在她和卢克蕾琪亚之间打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狐疑且难得犹豫地定在后者身上:“……你跟我那倒霉表姐夫——愿他安宁——留下了女儿还长这么大了?”
饶是卢克蕾琪亚也忍不住失笑,甚至无处生气,转眼打量小姑娘丢进人群找不到的棕眼褐发朴素发辫和还算明显的异族长相,看她同样摸不着头脑之余还带些看到傻子了的惊恐:“约兰忒都十四了。”要真做她女儿那当初傻老弟离家前早就能听到叫他表舅。
她本已决定不去管傻子犯傻,自顾自抽出手帕叠两叠垫着左手,扶住萨尔马提亚人右侧肩膀借力算作人肉拐杖,对方似乎从刚才起一直在走神,隔着织物感觉到底下肌肉一瞬间绷紧又小心地放松:“好了,扶我上去吧。”
然而傻子犯傻显然不是一句话就能止住的,提图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十足真诚:“领个养女也挺好,应该的——所以旁边这个是你备用养子吗?”
这就成了新的谣言雏形,还是全然没有根据的,不像已有那些。谁成想约兰忒先前怂恿她出门的理由等她真出了门不仅要成真,还能附带备用的。卢克蕾琪亚终于忍不住翻出一个舒爽的白眼,一面撑着人肉拐杖慢慢攀登台阶一面还不得不耐着性子替没来由的猜想解释实情,于是紧接着又翻了第二个白眼:“小姑娘跟着我学天文和算术,学费是帮我教观星助手拉丁语;萨尔马提亚人就是那个观星助手,因为那天市场上待售的数他眼神最好,顺带做杂活。”
“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姑娘喜欢你那堆数字图形圆圈套圆圈的,你真收回来当养女也不亏……”提图斯在独眼凝视下及时闭上了嘴,可能是想起了小时候唐突嘲笑表姐爱好的各种后果。但闭嘴也闭不久,这人聒噪跟傻一样都是打小儿的,眼看表姐不再打算搭理他居然转去盯一直沉默着似乎努力假装自己是一根木头拐杖的萨尔马提亚人,“你眼神最好?有多好?说说看上面那个穿狐狸色袍子的女人都戴了哪些首饰什么图案?”他抬手指向这场攀登终点坐着的身影,现在看也不过一指高。
此时不过爬了十来级台阶,速度也可以称得上缓慢,然而卢克蕾琪亚已经些微气喘——长期睡眠不足的人最能体会肉身是精神的囚笼。因此她没能成功开口要求萨尔马提亚人也别搭理无聊问题,如果他听懂了的话。
“项链,黄金和绿色的石头,一只狼和一只鹿;耳环,黄金鹿头。还有——”
萨尔马提亚人的惶惑明显地让全身再次绷紧,立刻仿佛用上浑身吃奶的劲听人说话并奋力理解,和他每一次听人说拉丁语一样。真正仰头观察的过程也几乎只是一瞬,随后更加拼命地从脑海里打捞会说的词,配合朴素的比划——“项链”伴随手指围绕自己脖颈的弧线,“耳环”则是捏捏耳垂。最后一个词足足憋了三级台阶之久,终于还是求救地看向约兰忒说了一个异族词。
“戒指。”约兰忒走走停停始终比他们多爬五六级,回头用较慢的语速答复他。
“戒指。”萨尔马提亚人有样学样地重复了一遍,整个人都松弛了些,“红色石头做的小鹿。”
不必去看提图斯的反应就能知道绝不会出错,即便真出了差错那也只会是语言习得的问题,非关眼力——卢克蕾琪亚对自己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有信心。恰此时她喘匀了半口气,于是撇了撇嘴——愈合的伤疤在这种时候仍会造成额外的拉扯感,总让她想起被一只死去的蓝眼睛紧盯:“我的好表弟,光让新娘戴嫁妆,连只新臂钏都不送?”
她的好表弟咳一声,选择硬转话题继续霍霍夹在当中的可怜人:“我一早看出来了,你有双战士的手,更别提那体格子和刚刚那种眼力。哈迪兄弟一直有些职位没招满,要知道有好些忠诚可靠的兄弟以前都跟你一样做过奴隶……”
“二百五十塞斯泰尔斯。”卢克蕾琪亚忽然出声打断他。
“啥?”
“这个萨尔马提亚人花了我二百五十塞斯泰尔斯。考虑到观星助手的职责,至少应当作价三百,不算日常衣食开支和语言培训成本。”
“这人是金子做的还是这职位是金子做的……好吧,当我没说。”至少耳边不停歇地让人脑袋嗡嗡响的聒噪暂时停下了,接下来的攀登过程终于保持了可贵的安静,虽然竞技场整体环境跟安静不搭边。卢克蕾琪亚不爱出门,提图斯回来的时间不长,依然偶尔有两边已入座的熟人向他们中的一个或全部招呼,不断拉长这场攀登的过程。底下表演性质的练习赛正当告一段落,年轻的实习角斗士们各自收起木质武器闹哄哄地退场,接下来多半会来几场简易火刑助兴——处刑者正扯着锁链将几个死囚拖往竞技场中心,远看那些黑色短衫整个儿粘稠地向下流动滴落,是未干透的沥青。
等顶层看台上那位远嫁而来的表弟媳站起身正面对她行礼招呼,卢克蕾琪亚想,那对瘦胳膊确实不适合戴罗马式的臂钏,多半戴不住。相替代的是雕刻粗粝的金质鹿头形耳坠和浮雕了狼群追猎麋鹿纹样的大块月牙板金项链,其中每头鹿的眼睛都由红玛瑙镶嵌,狼眼睛则是绿松石。至于戒指确实有一小块红玛瑙,看不出是什么跪着的四足动物,那么就是鹿。比衣袍浅一层的“狐狸色”披巾边缘完全没漏出发际,从侧边垂到胸前的一截黑色发辫也细细瘦瘦的。卢克蕾琪亚以前见过的几个斯基泰人——奴隶和自由人都有——无论男女脸上总有刺青,这一个却完全素着一张脸。这样看起来,斯基泰人除去细眉小眼,不一定能单纯在长相上同萨尔马提亚人之类作出区分。
卢克蕾琪亚第一件事先放开手紧两步到跟前俯身捞起小桌上随便一只铜杯,将里头满盛的淡甜酒一饮而尽,算是及时压下了胸膈之间一阵紧似一阵的反流欲呕。之后才回了人的礼,且出于一点微不足道的内疚堆起实际似笑非笑的社交性笑容来:“您的拉丁语说得比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好多了。”
这不完全是恭维,也不光为了嘲讽不成器的部分,对方确实说一口几乎毫无异族口音的拉丁语,遣词造句也很讲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或许只能说是太没有口音。
“表姐——”提图斯在身后拉长了声音抗议,他媳妇一边说些“过誉”之类的话一边侧头越过大表姑子冲他的方向一挑眉,他就在他表姐跟着转头盯他的总共三道目光下硬生生闭了嘴,半晌摆摆手,“我还有公务在身,得去维持那帮维持秩序的小伙子的秩序,等结束再来。”
卢克蕾琪亚并没有目送谁的兴致,转回去见萨尔马提亚人已经卸下背上背了一路的巨型包袱,拆出好几只软垫在小姑娘的指挥下在靠近已有坐垫又保持适当距离的位置摆好,便老实不客气走过去先坐下——她也确实很需要赶紧坐下。解渴的甜酒虽淡,一气灌一整杯也有些更催动刚爬完多少级台阶的心跳,何况她出门前随便吃的一把橄榄大约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就连兢兢业业的厨娘似乎都没想到女主人真有按时吃早餐的一天,当时张口结舌看她晃晃悠悠挨个掀开存放食物的陶罐最后抓一把没来得及装盘的橄榄就走,甚至忘记了惯常的抱怨。
斯基泰女人也直接坐了回去,目光并未跟随她丈夫,却自然而然地倾身递了一块蜜饼给卢克蕾琪亚。卢克蕾琪亚不知所谓,不过既然送到手里那便也自然地接过来开始咬,横竖毒死了她的遗产也轮不到表亲继承,而她现在正缺这一口甜食。
“还在我家乡的时候,提图斯就好几次跟我提到您。”斯基泰女人望着她的方向,细狭的黑眼睛总仿佛在用力“看”,却似乎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从一打照面便是如此,仿佛并没有真的“看见”面前的人。
“我可真是太不想知道他都说过些什么了。”卢克蕾琪亚咽下一口蜜饼回答。
对方轻微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而望向下方。这时她的视线却又变得凝实,成为清晰的观察和审视。
底下正腾起几蓬人形的火焰,省去了柴堆和刑柱,点火后的处刑者熟练地快速退开,留下沙地上始而乱撞继而翻滚的火人,哀号声传到看台顶端依旧尖厉地扎得人耳朵疼。下方看台传来的嘈杂显示今天的观众也对这一项传统暖场节目感到满意。
蜜饼不大,磨牙似的咬几下也就没了。毕竟吃了人家的,外加那点好奇,卢克蕾琪亚反过来随意开口:“听说每一座罗马城市都有自己的竞技场,在您家乡也看这些吗?”
“我那时不怎么出门。应该跟您说过,”斯基泰女人话音平缓,抬手朝斜下方入口的方向虚指了指,提图斯应该已经回到他在那里“维持秩序”的职责中,“我的眼神问题——比如现在,我能看清中间那几个可怜人的皮肉如何溃烂挛缩、金属锁链如何烧得红热,但您在我眼里只有主要由紫色和金色组成的模糊轮廓。”
卢克蕾琪亚闻言从懒懒的斜倚直起身,虽然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另一边,小姑娘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铺了另一张坐垫,原本跟可能为了高度合适蹲在一旁的萨尔马提亚人压低了声音切切察察,注意到她的动作视线,两人一起回望过来又迅速避开。小姑娘分出一套蜡板尖笔塞进同伴手里,刻意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先学几个“竞技场”相关生词,等底下正式开场再练听力。萨尔马提亚人手上接过了书写工具,然而心神不宁,时不时往逐渐微弱下去的惨叫来源瞥一眼。
“贼偷了件短袍,为了遮住图案,他抹上了沥青。”卢克蕾琪亚毫无感情地念了一句老谚语,也不知道是向谁解释。如果在场唯一需要社交的对象看不到脸,那么社交笑容就变得毫无必要,“既然能远眺星辰,看不清身边人也算不上多大的损失。”
对方虽然说是看不清,应当还是能捕捉到她的动作变化,再次向她注目,仿佛强制性的眼神涣散反而显得温和:“您走上看台之前我还是看清了一只美丽的灰眼睛。”
光是在某个词上直接用对单复数形式,斯基泰女人的拉丁语就确实说得比某些沦落到看大门的罗马土著好。如果非常努力且没被特意套话,提图斯还是可以保守一些秘密,她依然没兴趣确认他到底“好几次”提到过什么。
“说起来至今还不知道您该如何称呼?”卢克蕾琪亚重新倚回去。按理该负责居中引见的不靠谱老表只打了半个照面就溜走了,斯基泰女人的名字或许不像罗马女人只讲家族和氏族姓。虽说入乡随俗使用夫姓未尝不可,“卢克蕾琪亚”不幸跟她撞车,“哈迪娅”总觉得哪里烫嘴,她不介意听听当事人意见。
“叫我阿金就行,完整的名字说惯了拉丁语的人可能不太容易发音。”用脚趾想也知道前车之鉴是谁。
“我愿意试试看。”卢克蕾琪亚这回保持斜倚的姿势再次向另一边看了一眼。她是那种因为懒得编新名字所以会让奴隶保留本名的女主人,哪怕像雅洛斯瓦夫这种怪名字也没记错过,至于平时是否使用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斯基泰女人没有坚持,包容地说出一串音节。
卢克蕾琪亚冷静地点点头:“好的,阿金。”
阿金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可能出于抑制笑意的需要垂眼向下看去,转而微微蹙眉:“并不是我对这种节庆习俗有意见,只是我看到最初入场的囚徒有四个,为什么现在只有三堆火?”
底下散落的三个火堆已经几乎看不出活物的动静,这样的距离下常人眼里看来仿佛燃烧的只是虬曲些的普通薪柴。卢克蕾琪亚略加回忆经过前排时的所见,探身从隔壁桌又自行摸来四分之一个切开的无花果,权当回答问题的报酬,这才抬手指向第一排被各种艳丽服色衬得尤为显眼的白衣身影:“维斯塔贞女,几乎有权赦免一切罪人。今天来的是那位“风姑娘”文提娅·白兰琪雅,哪怕在贞女队伍里都是有名的软心肠。”
据说文提娅是十四年前一个正午被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大风刮进西莲山半腰白兰齐乌斯主宅中庭的,当时她看起来出生没几天,身上裹着白色亚麻布襁褓——和贞女穿着的斯托拉袍材质如出一辙,半空坠落却毫发无伤。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被收作养女,成了元老白兰齐乌斯第三个外孙女,还有了这样一个既非氏族名也非家族名、半是绰号的名字。作为贵族家富余的女儿,加上这样的来历,长年维持六人之数的维斯塔贞女一有空缺就送去做了实习贞女更加顺理成章。卢克蕾琪亚懒得解释这一长串前因后果,反正只要在罗马城里住久了这些总能知道。
“但软心肠的贞女只赦免其中之一。”阿金轻声回答。
“罗马人民需要他们的乐子。”卢克蕾琪亚伸手够到了又一瓣无花果,完全不理会自己这边铺排开的食物。
而单纯死物的燃烧已经只会让罗马人民厌烦。远远地几个小人手提各种工具靠近火堆,是训练有素的奴隶,负责压灭余火、铲走残骸、撒上新沙。竞技场上的正头戏终于真正即将开始。
“第一场格斗的角斗士应当正在候场,一个在我们正对面的门栅后边,另一个在相对的我们脚下。”卢克蕾琪亚若有所思地忽然再次开口,“我好奇他们会让哪种斗士打头阵。”
阿金正摸索着把装无花果的盘子朝靠近她的桌子边沿推了推,视线穿越整个竞技场投向正对面的底部,格栅门背后的阴影里:“恐怕我对角斗士的种类并不熟悉……我看到好像鱼叉的三齿叉的反光,还有……一张网?”
卢克蕾琪亚仔细观察阿金脸上是否有瞎猜的迹象,自然一无所获:“鱼网角斗士和鱼盔角斗士,传统搭配用来开场确实可以。”她点点头,“让我们看着吧。”
《大领主》
《大领主》
【HDB加点】
智力 6 精神 1 体格 1 身手 4
老实说,那个试图把自己淹死在酒精里的、忘记了自己名字的警督并不能算作金·曷城人生中的任何意外,当掉车轱辘也不算。在马丁内斯——坍塌在瑞瓦肖的一角比腐烂发臭的破烂马桶更为尤甚的*末日*,一个模范警探的堕落不比那具吊死七天的尸体稀罕。只是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吸烟时烟雾飘过那个酒鬼的脸,那个酒鬼是一个踢完邮筒狂吞鼻通灵的蠢蛋,一个永远在抱歉的种族主义人渣,一个从破烂的大门还原出案发现场的聪明人、一个见到搭档第一面就想着放倒他的、灵魂被困在盒子里腐烂生蛆的皮套人……如果哪...
《大领主》
【HDB加点】
智力 6 精神 1 体格 1 身手 4
老实说,那个试图把自己淹死在酒精里的、忘记了自己名字的警督并不能算作金·曷城人生中的任何意外,当掉车轱辘也不算。在马丁内斯——坍塌在瑞瓦肖的一角比腐烂发臭的破烂马桶更为尤甚的*末日*,一个模范警探的堕落不比那具吊死七天的尸体稀罕。只是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吸烟时烟雾飘过那个酒鬼的脸,那个酒鬼是一个踢完邮筒狂吞鼻通灵的蠢蛋,一个永远在抱歉的种族主义人渣,一个从破烂的大门还原出案发现场的聪明人、一个见到搭档第一面就想着放倒他的、灵魂被困在盒子里腐烂生蛆的皮套人……如果哪一天他在任何一个垃圾箱里挖出HDB的尸体,RCM组织 57 分局的刑事调查中尉金·曷城也并不觉得意外。
一切都在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飞速狂飙,这太不正常了。马丁内斯还在下雨,乔伊斯·梅西耶——野松公司派来与工会进行交涉的对接人,正站在她那艘华贵雍容的大白船上,握着帆索打量着他们在雨水和海风中展开《大领主》的盒子。……她听到他搭档发出的猫叫了吗?那声音在一片寒冷中像是个嘶哑的玩笑,金·曷城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游戏开始的并不顺利,对于他的搭档来说。木质孔打板他选择了一个人处理,那些灵巧的小部件在他浮肿的手指间打转,随即游戏开始。他的搭档选择了达成契约的抉择,嗯……还不错,至少这并不粗鲁也不野蛮,并且坚持下去将会是一个完备的好策略。
金本以为在求援之后,他的搭档会选择更为稳健的策略,但他选择向金的工人介绍毒品。他不喜欢这个决策,并且他清楚他的搭档也知道这一点。一个不择手段的极端自由主义混蛋,太好了,在法西斯主义和康米主义之后还能有什么糟糕的呢?他得准备好更多疯狂的进攻,比如一次贸易战、比如将会或最终最会升级的局部冲突。
游戏的发展走向比金能预想到的更快。通过提高关税形成的市场保护并不能够满足自由主义的需要,事情的进展将会与入室抢劫毫无差别,至少金是这么认为的。这很奇怪,游戏的进行抹消了外部环境的影响,雨水和风都很冷——他该找个机会擦擦眼镜,旁观者的视线也像一把手术刀,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些棋子和卡牌被他搭档拿来捡瓶子的弗利多黄色塑料袋——和里面的瓶子——压住,他们的聚拢给领主的世界圈出了一片近乎无风的场地。他凑得太近了,金·曷城想。他很惊讶自己在对局之中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做什么?金·曷城看着他的搭档将那些靠着毒品贩卖和不正当竞争获得的钱财毫不犹豫地砸在公共教育上,他的手没有因为酒精颤抖,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展现出因沉浸在幻觉里而涣散的颜色——这不是一次临时起意,金看着他的搭档,他考虑清楚了后果,然后选择了这条没有丝毫可持续性的、毫无光明的道路。你在做什么?金近乎要把这句话问出口了,他愈发闹不明白这个人的混乱,似乎在这一片虚无中厘清合乎理性的逻辑是一种谵妄,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对他的决策做出解释——除非他那被酒精浸泡的大脑还留存着理想主义的辉光,但这只是一场游戏,这不是什么政治观点输出的工具。……他只是在无意义地*谦让*。金试图劝服自己。
-5比20,如果这发生在真实的领主世界,他的搭档将会被他所效忠的领主砍头。金觉得尴尬,他无法想出对于当时当下的场景应当选择什么样的字词,他想要争辩,但是争辩什么呢?你不过是在乱玩,你根本没想赢?但这是不准确的。也许安慰?为了这夸张的分差?然而他的搭档看上去并不需要安慰,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条路不会成功,但同样他也不觉得投资给未来等同于注定失败。相应的,这不是一次故意的谦让,他只是想这么做。像是他在查案中办的任何事情,唱卡拉OK,睡在垃圾箱里,踢压根没惹他的邮筒,跟尸体对话,尝试把尸体的鞋子扒下来……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这是个绝望的悲剧。金·曷城近乎悲悯地看着他的搭档。但这是将他嵌定在瑞瓦肖的、被他忘记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