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三十四)
梅开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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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不说话,刘生就自己接过话题,道:“听说谭总和辜家大小姐好事将近,加上小关总和匡公子,可真是珠联璧合,绝伦超群啊。”
这几家的布局,谁看了不说一声绝呢。
他又说:“小关总和辜家二少爷是高中同学吧?他之前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最近又跑去当战地记者了,家里很是头疼吧。现在这些豪门公子千金中,像小关总这样靠谱的,可不多了。”
他给关雎尔倒了杯加冰的威士...
梅开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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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不说话,刘生就自己接过话题,道:“听说谭总和辜家大小姐好事将近,加上小关总和匡公子,可真是珠联璧合,绝伦超群啊。”
这几家的布局,谁看了不说一声绝呢。
他又说:“小关总和辜家二少爷是高中同学吧?他之前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最近又跑去当战地记者了,家里很是头疼吧。现在这些豪门公子千金中,像小关总这样靠谱的,可不多了。”
他给关雎尔倒了杯加冰的威士忌:“来,我敬你。”
刘生的消息确实灵通。
关雎尔给面子地喝了一点,笑了笑:“你们香港记者还真是跑得快。”
她意识到了刘生刚才的话不是在套路她,也许只是作为一个掮客在和潜在客户拉近关系而已——他必须先抛出一些少有人知的信息,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能力。
刘生除了是望北楼主人、游艇俱乐部的老板,还有一重身份,是香港镜鉴周刊的主编。
他此前有一篇文章《汉东的三个月与三十年》引起了轩然大波,说汉东新任书记沙瑞金上任后三个月的反腐风暴,是对汉东改革开放三十年发展成果的否定。
而汉东这些年经济上的高速发展,不正是赵立春治下的成果么。
与此同时,这三个月汉东暴露出政治与经济上的乱象,京州矿改的停滞、光明峰项目的失败等,则都归咎于新任书记。
春秋笔法,其心可昭。
这篇文章,攻击了沙瑞金,也有给赵立春站台的嫌疑。
关雎尔说:“其实我和你们在一张牌桌上打牌,不是很合适。”
刘生则笑道:“小关总放心,这里是公海,百无禁忌。”
赵瑞龙在甲板上看到了一位落单的美人,身着坠满水晶与珍珠的香奈儿长裙,慵懒的长卷发被海风轻轻扬起,有如美人鱼一般。她攀着栏杆,望向远处黑暗深邃的海面,脚边放着一只价值百万的爱马仕白房子包。
他认出了对方。
如今贵气十足的女生,是以前混京圈的一个小网红。
赵公子决定就抓她去打牌。
他上前去,狭促地笑道:“这不是安娜吗,最近混得不错啊,跟谁来的,都上船了。”
安娜听见赵瑞龙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身来,才笑道:“赵公子,这么巧。”
大美女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赏心悦目,有了财气的加成后,安娜更是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自信得像只白天鹅。
赵瑞龙笑笑:“我们打牌三缺一,你跟我来。”
安娜犹豫道:“赵公子,不好意思,我有男伴。”
“那你不还是一个人在这儿?”
显然是男人在谈事情,觉得女伴碍事,让她先走开。
赵瑞龙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直接拉着她往里走,不耐烦道:“我又没让你陪我打,是一小姑娘。”
关雎尔没想到赵瑞龙找了位大美女给她当牌搭子。
赵瑞龙在牌桌上坐下,声明道:“我和小关两个汉东人会玩掼蛋,刘生和安娜都是生手,我找人可是很公平的啊。”
面对关雎尔,安娜有点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
赵瑞龙又道:“小关你知道我掼蛋水平也一般,今天就是看运气——我要是赢了,你再给我一个董事席位。”
关雎尔心中一凛,他终于说到正题了。
公司选举董事的投票是并非是一股一票,而是累积投票制,每一股份拥有与当选董事总人数相等的投票权,并且可以集中投给同一个人。按现在控制的表决权比例算,赵瑞龙真的要上股东大会再提名一位自己的董事,恐怕很难挡住。
赵瑞龙这也是得到家里的授意,让他低调些,于是转而在台下打牌了。
关雎尔没有回话,手上不紧不慢地理着牌,看来不管以哪种形式,这个董事席位赵瑞龙都是要定了。
牌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意外被卷入其中的安娜也轻松不起来。
出于某些原因,她可不想拖关雎尔的后腿,不过大佬们玩的真实商战竟然是这么儿戏的吗?
然而一局下来,被打得怀疑人生的是赵瑞龙:这个安娜说不会打牌是在骗人吧,两个小女生居然赢了。
安娜还在一旁自谦道:“我是真的不太会,也许是传说中的新手运吧。”
这简直是对赵瑞龙的羞辱与补刀。
关雎尔也感觉到了,安娜可能是个高手。
可关雎尔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输给赵瑞龙的,她需要钓鱼——但安娜配合得实在是太给力,刘生也疑似在放水,她不能输得太明显,只好先赢了一局。
好在赵瑞龙不信邪,说:“第一局是培养手感,我们再来。”
谭松廉与朋友聊完,走上错层甲板找他的女伴,服务生过来告知,她被赵公子请去打牌了。
事情有点奇怪,谭松廉问:“一起打牌的还有谁?”
服务生答:“还有您的外孙女关总。”
情况有点可疑,他不太放心,当即让服务生带他去找人。
“宝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关雎尔听到谭松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在这里看见他,她是很震惊的。
她直起了身子,叫了一声:“外公。”
谭松廉穿着高级定制的双排扣西装,领带、口袋丝巾、袖扣的细节无一不精致考究,彰显着他对品味的敏锐把控。浓密的黑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常年运动的身材保持得宜,显出一种看不出年龄的时髦雅痞、成熟儒雅。
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他竟已有这么大的孙辈了。
谭松廉与赵瑞龙有过几面之交,赵瑞龙也招呼道:“谭教授,这么巧啊。”他搞笑道:“来接孩子放学?”
谭松廉确实想把人带走,赵瑞龙感觉自己这局也要输了,只好改天再谈。
牌局被打断,关雎尔其实有点遗憾,毕竟没有探到赵瑞龙的底牌,今天算是白来了。
但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跟着谭松廉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安娜吸引了。
因为安娜一路跟着他们上了直升机。
关雎尔刚想开口,但直升机已经起飞,大家都带上了耳机,她想想又觉得算了。
她已经有了猜测,可长辈的事,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直升机停在了国际中心大厦的顶楼停机坪,谭松廉没有解释,带着安娜离开了。
关雎尔站在天台上吹着风,想到出门前家里还有个人,就发微信问物业管家匡恒是否已经离开,管家回复他的车还在。
好吧,那她就不回去了。
她准备住在酒店里。
心里想着公司的事、赵瑞龙、刘生、魏渭、还有今日见到的安娜,关雎尔心情十分复杂。
电梯门打开,关雎尔垂眸低头,茫然地往外走,一头撞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男人扶住了她。
关雎尔抬头一看,是谭宗明。
谭宗明看她一脸失落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关雎尔愣愣道:“……我还没有吃饭。”
说完,她忽然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谭宗明也想到了这点,微笑道:“去餐厅?”
他把她再次推进电梯。
关雎尔就在这一秒钟突然清醒过来——
救命!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关雎尔仓皇失措,结结巴巴道:“谭、谭总,餐厅已经打烊了吧,我点外卖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员工回来加班。”
她紧张的样子把谭宗明逗笑了,他笑道:“回房间吃也可以,等一下我叫人送来。”
“嗯嗯!”关雎尔如释重负,准备去她刚开的套房。
谁知谭宗明却轻松阻止了她一切想要逃跑的意图,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顶层复式套房。
关雎尔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耳根泛红。
谭宗明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
她的身子僵住,想往旁边躲闪,他却俯身把她压在沙发上,握住她的手腕,气息微沉:“我吓到你了?”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是冷寂沉稳的木质琥珀香调,还有似有似无带着情欲的焚香气息。
关雎尔心跳快得要从胸口里炸开,有点想摆烂,反正已经睡过了,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但见识过他在床上的变态劲儿,那种凶狠强势,她是真的招架不住,还是怂了。
见她无措的样子,谭宗明微微叹气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轻抚她的脸颊,一手揽住她细软的腰,带着向上的力道,嗓音温沉,安抚道:“没关系的,都是床上的小情趣而已,只在你我之间。”
但这句话对关雎尔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又胡思乱想起那些激烈的纠缠,他呼出的气息在她耳畔,她的脸上泛起红晕,脑袋扭向一边,不敢看他:“别说了,我只是有点……害羞。你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
她都快哭出来了,幸而谭宗明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他温和地摸摸她的头发,放开了她。
关雎尔躲进了浴室。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企图给自己红透的脸颊降温。
她不知道自己在浴室里呆了多久不敢出去,直到听到男人在门外带着调侃的声音:
“你是准备住在里面?”
关雎尔:……
她知道躲不下去,鼓起勇气打开门说:“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明天有个考试。”
谭宗明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她:“考什么?”
“CFA。”
——就是她一年前错过的考试。
梅开二度了属于是。
租客(二十四)完结
租客(二十四)
赵启平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开灯。
也不知道是什么玄学,每次休假之前必加班,而且会加到很晚。
赵启平来到阳台上,向对面看去。
顾南亭家里黑漆漆一片。
现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他应该是睡了吧。
赵启平正准备转身回屋,对面的灯一下子亮了。
诶???
他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赵启平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飞晚班?明天是不是休假?”
顾南亭说:“是。”
赵启平说:“我有事跟你说,你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起床?我来找你。”
顾南亭犹豫了片刻,说:“明天我有安排了,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租客(二十四)
赵启平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开灯。
也不知道是什么玄学,每次休假之前必加班,而且会加到很晚。
赵启平来到阳台上,向对面看去。
顾南亭家里黑漆漆一片。
现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他应该是睡了吧。
赵启平正准备转身回屋,对面的灯一下子亮了。
诶???
他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赵启平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飞晚班?明天是不是休假?”
顾南亭说:“是。”
赵启平说:“我有事跟你说,你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起床?我来找你。”
顾南亭犹豫了片刻,说:“明天我有安排了,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赵启平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我来找你?”
顾南亭断然拒绝:“现在时间太晚了,不太方便。”
赵启平说:“那等你方便的时候来找我?”
等了半天,顾南亭没吭声。
赵启平说:“我单身了。”
对面这才传来一个字“行”。
赵启平绝对想不到,顾南亭会凌晨两点来敲他的门。
他迷迷糊糊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开门,只见顾南亭一脸严肃:“多穿点,跟我走。”
那一瞬间,赵启平简直怀疑他们要去执行秘密任务。
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老老实实跟在顾南亭身后。
两人进了电梯,来到天台。
赵启平顿时惊呆了。
漫天的流星划过天际,像烟花一样洒落,是他从未见过的绚烂景象。
见他瞠目结舌,顾南亭在一旁轻声说:“许个愿吧,别说出来。”
赵启平闭上眼,双手合十,睫毛在星光下颤动,心里默念道:“愿我身边之人一生平安喜乐。”
随后他睁开了眼睛。
顾南亭问:“这么快就许完了?不再想想?”
赵启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流星:“我怕我想太久,就会错过它们了。”
他转头看向顾南亭:“你怎么知道今天有流星雨?”
顾南亭笑了笑说:“每年都说有狮子座流星雨,但我以前从没见过,直到今天。”
赵启平挑了挑眉:“你不会每年都等吧?”
顾南亭说:“没有,如果第二天有飞行任务就不会等,没想到今天等到了。总觉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会有些可惜。”
赵启平的目光又转向天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要不是你来叫我,我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流星雨。”
顾南亭说:“也不一定,一辈子很长。”
赵启平转头看向他:“那下次我叫你?”
顾南亭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顾南亭的手机响了。
赵启平的心陡然一沉。
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给顾南亭打电话?
顾南亭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避开赵启平,直接接了电话:
“你真的等了?嗯,我也正在看,确实很漂亮。外面风大,一会你早点进屋吧。”
赵启平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听到顾南亭说外面风大,他真的觉得风大了,全身上下凉飕飕的,冻得他肩都缩了起来。
他双手抱胸,转过头去,不看顾南亭。
随后,感觉一件温暖的大衣轻轻披在了自己身上。
一扭头,顾南亭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问:“是不是很冷,要回去吗?”
赵启平说:“是很冷,但我舍不得回去,还想多看几眼,回去了就看不到了。”
说着,他撑开大衣,搭了一半在顾南亭身上:“一人一半吧,不然万一你感冒了,影响你开飞机。”
顾南亭本想说“不用”,但是赵启平的理由又让人无法拒绝。
他自嘲地笑了笑。
赵启平实在是太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了。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两人都瑟缩了一下。
顾南亭搂住赵启平,用大衣将两人紧紧裹了起来。
赵启平反手就抱住了顾南亭,去吻他。
顾南亭头一偏,躲了过去:“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我们感冒。我不想不明不白跟你接吻。”
赵启平的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得一缩,面上表情却是淡淡的:“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看向流星雨,不再言语。
此刻流星的光芒弱了些许,也不像先前那样一颗接一颗。
也许不久后就要结束了吧。
他心中有些难过。
和自己爱的人在流星雨下接吻是多么浪漫的事。
此时那人就在自己身边,可是——
如果错过这次,也许以后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顾南亭打量他良久,问:“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赵启平说:“等我想想。”
他心里有点乱。
刚才顾南亭接电话的时候,他莫名感觉自己的心在一寸寸被碾压。
那天在操场上,顾南亭转移话题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所以他很快给自己编造出一个男朋友。
但今天,好像又不太一样。
他不想错过。
不想错过流星雨,不想错过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也不想错过流星下的吻。
虽然明知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他的心却慢慢安定下来。
顾南亭怎么选择是顾南亭的事。
不管怎样,他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于是他看向顾南亭,说:“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那个女飞吧,她喜欢你。”
他用了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顾南亭一怔,说:“我们只是下午聊天的时候聊到了这个,我也没想到她会打电话给我。”
赵启平笑了笑说:“其实她和你挺合适的,至少性别比我合适。”
顾南亭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别开了脸去。
赵启平接着说:“虽然我明知她比我合适,但我还是想不顾一切追你一次,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顾南亭沉默良久才说:“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拼尽全力推开我,甚至宁愿交新男友也不接受我。”
赵启平说:“没有新男友,从来都没有,我骗你的。”
顾南亭震惊地回头看着他:“这个玩笑不好笑。”
赵启平说:“我知道,当时我一心想把你推开,因为我觉得那样是为你好。可是,当你转移话题的时候,我嫉妒得发疯,总觉得我迟早会失去你,不如自己先斩断幻想。”
顾南亭苦笑了一声,问:“那你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赵启平说:“当我知道那支笔的含义后,我就明白,你还是——”
他顿了顿,小心地调整了一下措辞:“在你送我笔的时候,你还是喜欢我的,虽然不知道现在——”
他有意停了下来,但是顾南亭并没有接话。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接着说:“而我一直都喜欢你,这一点没有变过。你来给我修电路那一天,我终于意识到,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那么无私,我想自私一点,和你在一起,不论将来怎样,我都希望能有机会好好和你在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南亭:“我知道我把你折磨得很惨,你会原谅我吗?”
顾南亭说:“不会。”
赵启平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他说:“我明白。我做得那么过分,哪里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原谅的。”
“所以——”顾南亭看向他:“你还会继续追我吗?”
“会啊。”赵启平说:“有人说过,追人没有那么容易,要有耐心,持之以恒。”
他看向天空:“只是有点可惜。”
顾南亭问:“可惜什么?”
赵启平说:“你看这流星雨就快结束了,从唯物主义的客观角度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以后这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流星雨下接吻了。要不——?”
他厚着脸皮提议:“不论你将来会不会原谅我,我们先抓紧时间接个吻,至少留个美好回忆?”
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道:“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美好回忆,反正对我来说肯定是。”
顾南亭问:“你真的那么想和我接吻?”
赵启平说:“真的。”他看了看天空,说:“你看足球的吧,套用快终场的一句话就是,‘留给我们接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顾南亭说:“胡说!”
赵启平还没琢磨出“胡说”这两个字的意思,顾南亭的唇已经贴了过来。
两人唇舌互挑,纠缠许久,直到嘴唇都亲麻了才分开。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随后再也没有流星出现。
赵启平心道“好险”,还好赶上了。
再一回头,撞到一直在盯着他看的顾南亭。
两人视线一撞上,顾南亭就偏过了头去不看他。
或许是刚才那个吻给他的勇气,赵启平一下子飘了。
他凑上去“吧唧”就在顾南亭脸上亲了一口。
顾南亭捂着脸说:“你别随便亲我,我还没原谅你。”
赵启平问:“那你究竟会不会原谅我?”
顾南亭说:“不会。”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这星期不会。”
赵启平说:“那就是下星期???”
顾南亭说:“你不是说要不顾一切追我吗?看你表现。”
赵启平说:“那——难得我俩明天都休假,我能不能预支一下跟你睡的权利?等你原谅我之后,我会少睡你一天的。”
顾南亭说:“你的意思是等会跟我——你怎么这么好色?”
赵启平说:“我爱你,你爱我,一起睡天经地义,怎么就好色了?”
顾南亭说:“你说什么?”
赵启平说:“我说我爱——”
他忽然就打住了,随后神色温柔起来。
他搂住顾南亭,盯着顾南亭的双眸,郑重地说:“我爱你。”
顾南亭说:“嗯,我也爱你。”
两人的唇又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一颗璀璨耀眼的流星划破天际,比之前的大多数流星更大更亮。
顾南亭心想,流星雨下许愿果然很灵。
因为他在心里偷偷许的愿是:
虽然明知道赵启平有时候是个混蛋玩意,但他还是想和这个家伙在一起。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他。
嘘,前半句话可不能让赵启平知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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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结束吧,哈哈哈哈哈,祝大家食用愉快
脱轨(三十三)
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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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时,卧室内窗帘紧闭,黑暗静谧,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打开台灯,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干涩,一口气喝完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半杯水,随着水分的摄入,大脑才逐渐清明。
事情莫名其妙成了这样,越是想要忘记这些回忆,各种细节就越不由自主地在脑中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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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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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时,卧室内窗帘紧闭,黑暗静谧,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打开台灯,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干涩,一口气喝完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半杯水,随着水分的摄入,大脑才逐渐清明。
事情莫名其妙成了这样,越是想要忘记这些回忆,各种细节就越不由自主地在脑中回放——
“啊啊啊啊啊啊!”
(变成草虫)(创飞所有细胞)(尖叫)(扭曲)(疯狂呐喊)(分裂)(阴暗爬行)(变异)(蠕动)(走上岸)(扭动)(激烈地爬动)(左右翻滚)(嘶吼)(扭曲地行走)(阴森低吼)(不分对象攻击)
匡恒听到卧室的动静,进来打开灯,走近她的床边,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发疯的人,冷冷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的后果?”
阴暗爬行的关雎尔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身子一顿,仿佛暴露在阳光下的夜行生物,马上就要被蒸发了,她埋首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你先把灯关上!”
他高大的身躯却倾覆下来,气势强横地把她翻了个面,迫使她与他对视。
关雎尔抬眼看到他凌厉深邃的眼神,心中大呼不妙,脖子缩了缩,知道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他审视着她,目光犹如锐利的刀,直戳人心,一手在她纤细的颈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仿佛在思考是不是要把她的脖子拧断:“谭宗明不会是想气死你们家老爷子,好自己上位吧。”
他的动作令关雎尔觉得头皮发麻,她弱小可怜无助,拽着被子的手心紧张地冒汗:“不是的,你不要乱说。”
“你昨晚在纯园过的夜,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视线闪躲,弱弱道:“……那你怎么不猜谭宗台。”
“你还真敢接话。”
他目光冷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现在给予她的宽容耐心,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而抑制情绪的时间越长,释放时就会反扑地更猛烈。
关雎尔对男人隐秘的心思毫无察觉。
她床头的手机在此刻响起,她万分庆幸地伸手去拿手机——
但来电显示赵瑞龙。
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时不知道眼前的人和赵瑞龙哪个更难应付。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她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屏幕在匡恒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要接电话了,匡恒果然放开了她。
得到他暂时的赦免,她赶紧与他拉开距离,连滚带爬到大床的另一边,接起了电话。
赵瑞龙和刘生在刘生经营的游艇俱乐部喝酒。
刘生暗示道:“赵总您虽然实力雄厚,这么硬碰硬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可不要两败俱伤,让渔翁得利了。要不组个局,和关谈一谈。”
赵公子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凭他前二十年玩转汉东省的经验,觉得拿下汉商证券不在话下。
但躺在经验上,是很致命的。
赵瑞龙却自信道:“这些豪门子弟躺平吃信托基金就够挥霍几百辈子,为什么还在搞事业,追求超额的金钱,不就是在追求权力。”
而他就是权力本身。
面对赵瑞龙的自信,刘生笑笑,给他倒了杯酒,说:“这次是京州城投支持了关,赵公子事前没有打个招呼?”
汉商证券最初成立于汉东省会京州,IPO前的原始股东,有的是京州市城投的下属企业,持股一直没有发生变化,目前还是第四、第五大股东,合计持股11.3%,在这次股东大会的表决中可谓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提起这个,赵瑞龙就气得跳脚。汉东省一级的领导对他都是笑脸相迎,小小的京州城投竟然敢阳奉阴违:“怎么没打过招呼,我接下来就要敲打敲打他了。”
刘生说:“听说这个京州城投的总经理,本来是京州市光明区的区长,被李达康调职了。”
赵瑞龙根本不清楚孙连城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副厅、和街边卖红薯的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相比起来,卖红薯的还更难搞一点,欺负弱势群体会落人口实,要搞一个当官的那还不容易。
但这回他不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关雎尔挂掉电话,靠着床背,握着手机出神,不知在深思什么,半晌才说:“赵瑞龙请我吃饭。”
匡恒起了兴致,慵懒地伸展身躯,坐到她旁边,戏谑道:“鸿门宴啊。”
“宴无好宴,那也得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的话听起来轻描淡写。
“你是怎么让汉东国资股东给你投票的,他不怕得罪赵瑞龙?”
“京州城投的老总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前些天见了他一面。”
孙连城是官员中的一类奇葩,他不贪腐也不作为,唯一的爱好就是天文,天天到点下班,回家仰望星空。
关雎尔约他去海阳参观了九嶷航天的首次海上卫星发射。
晚上九点,运载火箭带着三颗商业卫星成功自海上发射平台升空。
火箭拖着尾焰划破夜空,逐渐消失在太空中。
孙连城仰望深邃的夜空,此时唯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围绕着他们的,是无边的黑暗。
他仕途不顺,喜爱上天文学之后,方知宇宙之浩淼,时空之无限。人类算什么,赵立春、沙瑞金、李达康又算什么,不过都是蚂蚁、尘埃罢了。他算是开窍了,得过且过,再无懊恼。他没贪污不受贿,又不想再提拔升官,何畏之有?况且,他还胸怀宇宙。
他感叹道:“有时候,相较于光明,黑暗才是更有力量的。”
黑暗比光明更加复杂而深刻,在黑暗中,才让人看清自己的欲望与恐惧。
关雎尔则回应了一段鸡汤:“宇宙中的黑暗并不是空无一物,也不是光明的缺席,只是亿万光年外的星光,还没有到达我们眼前。”
孙连城却悠悠道:“在无限膨胀的宇宙边缘,星系以几倍于光速的速度离我们远去,所以那些光芒永远无法穿越宇宙,抵达地球。”
关雎尔笑道:“孙叔叔,您要是当个作家,说不定也能写出一部三体来,和刘慈欣、当年明月谈笑风生。”
不过孙连城曾经也并非体制内摸鱼人,省会城市经济强区区长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就能坐上的。
但身为区长,区委书记出事了逃到美国去,留下一个投资几百亿的烂摊子光明峰项目,眼看着锅就要扣到自己身上了,他不佛还能怎么办。
被降职到京州城投当总经理,虽然城投的坑也不少,倒算是他的平稳落地了。
孙连城也笑道:“关关啊,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支持赵瑞龙,你知道为什么吗?”
傍晚时分,直升机降落在高级公寓楼顶的停机坪,卷起一阵狂风,站在顶楼看着晚霞映照的城市天际线,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脚下。
关雎尔理了理被狂风吹乱的头发,独自登机。直升机起飞后,越过城市的灯光璀璨,往海岸线飞去,渐行渐远,融入无边的黑夜中。
月光如银丝般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划出一条神秘的银河。
关雎尔坐在直升机上,对面两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她悄悄攥紧了拳头,心中有些忐忑。
月黑风高夜,多适合把她扔到海里。
直升机在月夜中穿行,许久后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随着直升机的缓缓下降,螺旋桨旋转的轰鸣声在海面上回荡,引起了海浪的涟漪,超过百米长的超级游艇仿佛一颗明珠,游艇熠熠生辉的灯光指引着直升机的降落。
场面奢华而奇幻。
这里是刘生经营的游艇俱乐部A11 Club。
A11,代表身家十一位数以上才有资格进入这个会所,游艇的奢靡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甲板上有巨大的泳池和一排精致的户外餐桌,可以选择在海风拂面中享受顶级厨师烹饪的美食。
俱乐部内豪华而精致,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沙发私密的角落是分享投资计划和建立人际关系的理想场所,贵宾们分享着商业上的智慧,或是最新的艺术品收藏,亦或是邀请对方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赵瑞龙说是请关雎尔吃饭,实则包厢内是个牌桌。
关雎尔腹诽:看来倒不是鸿门宴,连口饭都没有。懂了,赵瑞龙今天是想饿死我——早知道先吃点东西再来了。
赵瑞龙旁边坐了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副大佬的气势,连赵瑞龙这样眼高于顶的天龙人对他都挺客气的。
赵瑞龙简单介绍道:“这是刘生。”
关雎尔听说过这个人,是个神秘且能量不小的掮客,她微笑道:“原来是刘总,久仰。”
刘生点点头:“小关总客气,叫我刘生就好,我对你才是久仰大名咯。”
他们要玩的是汉东传统艺能掼蛋,赵瑞龙笑道:“小关关,你还记得以前在省委大院我们经常打掼蛋吧,我爸和李达康对我和你爸,你给我们洗牌发牌来着。”
那是她爸爸给赵立春当秘书时期的事了。
今天的赵瑞龙和关雎尔又成了两个体面人,仿佛不久前股东大会上的针锋相对不存在一般。
掼蛋是二对二的牌局,赵瑞龙和刘生显然是一组,桌上三缺一,她没有队友。
赵瑞龙往外走,说:“我去给你现找一个。”
趁着赵瑞龙走出包厢的空档,刘生看出了关雎尔的警惕,边洗牌边道:“小关总不用紧张,我组这个局,只是想让赵公子和你沟通一下。其实现在沙瑞金和汉东几波势力在神仙打架,赵公子就这么高调地要当汉商证券门外的野蛮人,我也觉得不太ok。”
关雎尔谨慎道:“您是赵公子的队友,说这些不合适吧。”
“我只是个中间人,赵公子不过是我的客户之一,他这个人吧,唉……”刘生露出一丝一言难尽的表情,又笑道:“说来赵公子的那个财务顾问,还是谭总让我推荐的。”
他指的是魏渭?
关雎尔认为自己是很理智的恋爱脑,本来已经放下了见不得光的心意,但前夜过后又有点上头了——此时却仿佛被当头一棒敲醒。
她心中惊涛骇浪,但表情丝毫未变,因为现在更要紧的是应付这个牌局。
不知这是刘生抛出的诱饵,还是橄榄枝。她要是当不知道,就说明谭宗明在汉商的事情上甚至都没有给她交底;可她如果装作知道,万一是刘生在忽悠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