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旭重生成了omega
当欧阳旭重生成了被赵盼儿抛弃的坤泽
欧阳旭重生了,只是这世界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无论男女,人的性别分三类.乾元,中庸和坤泽。
坤泽是不能出任做官的,有些是类似于他那世界的女子
但现在好巧不巧他是被赵盼儿考取功名后抛下的可怜坤泽。
这怎么能行!起京赶考,一切像上一世样,游街打马,头戴官帽,风光无限。
他在人群中看到盼儿了,盼儿怕是不愿意见他吧。不过,这世他才是被抛开的,再说,
她也不日也要迎娶臣相家的坤泽了
真是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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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欧阳旭重生成了被赵盼儿抛弃的坤泽
欧阳旭重生了,只是这世界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无论男女,人的性别分三类.乾元,中庸和坤泽。
坤泽是不能出任做官的,有些是类似于他那世界的女子
但现在好巧不巧他是被赵盼儿考取功名后抛下的可怜坤泽。
这怎么能行!起京赶考,一切像上一世样,游街打马,头戴官帽,风光无限。
他在人群中看到盼儿了,盼儿怕是不愿意见他吧。不过,这世他才是被抛开的,再说,
她也不日也要迎娶臣相家的坤泽了
真是好前程
当赵盼儿只身深夜来访时,他试着代入了一下“你是想让我做妾吗?”
赵盼儿面露为难“这怕是那齐家不愿。”
好家伙,合着做外室啊
还有这样好事,不给名分盼儿就愿意跟我!?虽然心中雀跃,但还是决定拒绝一下看看“不行”
“难道你想陛下知道一切吗!”
她指的当然是他以坤泽之身参加科举的事情。
这好事推都推不掉,剩下的事情,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欧阳旭半推半的就从了,只是临时标记,就是那一声赵郎属实是难以开口.
琼花宴,歌台暖响,酒一饮多,就有些受不住了,赵盼儿的信香也是酒味
“陛下,臣不胜酒力……”
还未说完便被皇上接过话头“那状元郎便出去透透气吧”
宴会上到处都是乾元的气息。他的雨露期提前了,强撑着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回头一看,周围就只有顾千帆一个人 ,他想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可能是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缘故,他的雨露期并没有别的坤泽那么强烈。仍然对一步步走来的顾千帆有所戒备。
彩蛋是和皇帝的cp
菩萨蛮(四)
欧阳旭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透过床幔看到分立两旁的侍女,默默叹了口气。锦被滑落肩头,露出雪肌上的青紫,欧阳旭轻轻蹙了蹙眉,发出一声闷哼,侍女见人醒了,便端来一应洗簌物件。为首的侍女汀兰见人醒来却不起身,心下略知一二,便屏退众人,自己托着一盒膏药掀开帐缦。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还不出去”欧阳旭对侍女的行为很是震惊,更为自己的身份生出恼怒,说话间更是拽紧了锦被意欲遮掩满身的伤痕。
“官人,奴家是官家身边的人,奴家来伺候欧阳官人也是官家的意思,还望官人不要忤逆官家的意思。”
“你······”欧阳旭有些气急,......
欧阳旭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透过床幔看到分立两旁的侍女,默默叹了口气。锦被滑落肩头,露出雪肌上的青紫,欧阳旭轻轻蹙了蹙眉,发出一声闷哼,侍女见人醒了,便端来一应洗簌物件。为首的侍女汀兰见人醒来却不起身,心下略知一二,便屏退众人,自己托着一盒膏药掀开帐缦。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还不出去”欧阳旭对侍女的行为很是震惊,更为自己的身份生出恼怒,说话间更是拽紧了锦被意欲遮掩满身的伤痕。
“官人,奴家是官家身边的人,奴家来伺候欧阳官人也是官家的意思,还望官人不要忤逆官家的意思。”
“你······”欧阳旭有些气急,偏偏身上无力,后颈生疼,只能翕动红唇,隐隐喘息。
微凉的膏药被细细涂抹在肩颈处,揉进泛着青紫的肌肤之中,欧阳旭讨厌来自他人的触碰,往后一缩,意欲逃离汀兰的手,却被人一把按住精瘦的腰肢。
“欧阳官人,还请不要乱动,否则奴家手上的力道会更疼。”
是一股幽幽的药香又带点其他意思,倒让刚醒的欧阳旭有点昏昏欲睡。枕着玉臂,迷迷糊糊的探花郎又在这药劲中昏睡过去。汀兰见人昏了,便吩咐侍女为欧阳旭穿衣洗漱,又细细打扮一番后塞进软轿中,离了章华台从后门悄悄进了致远殿。
华清池烟雾缭绕,微醺的热意让欧阳旭一时有些迷茫。欧阳旭自水中抬起玉臂,却发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又见自己浸在偌大的玉池,半恼半怕。
“来人,来人啊”欧阳旭朝着轻纱外的侍女叫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动作。只有汀兰幽幽回应:“欧阳官人,且请宽心,陛下一会就到,还望官人不要失了规矩。”
[补档]放肆(六)
东方青苍×容昊/欧阳旭
长珩×容昊/欧阳旭
后续还会不会有新CP我也不太确定,没起大纲(  ̄ ▽ ̄),应该不会坑,长短不定,更新不定
——————————————
司命殿内,命格树下,一坐一立。
“我已找寻到他,现请兑现承诺,交出容昊命簿。”
纱绸轻摇,白玉相触,司命将案上一瓷盏推过去,里头盛有清亮醇液,熟悉香气氤氲缭绕:“有托于旧友挂念,当初这酒开坛,我也有幸浅唱几口,剩下的被长渊要了去偷师,却始终不得真意,今已是最后一杯真正的迎露白了。”
司命抬起眼,静静望着东方青苍。...
东方青苍×容昊/欧阳旭
长珩×容昊/欧阳旭
后续还会不会有新CP我也不太确定,没起大纲(  ̄ ▽ ̄),应该不会坑,长短不定,更新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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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殿内,命格树下,一坐一立。
“我已找寻到他,现请兑现承诺,交出容昊命簿。”
纱绸轻摇,白玉相触,司命将案上一瓷盏推过去,里头盛有清亮醇液,熟悉香气氤氲缭绕:“有托于旧友挂念,当初这酒开坛,我也有幸浅唱几口,剩下的被长渊要了去偷师,却始终不得真意,今已是最后一杯真正的迎露白了。”
司命抬起眼,静静望着东方青苍。她眼中总有一片沉寂冷着,这是掌人命簿者自有的一份威严,就算是千万年的囚禁也磨灭不去分毫。
那坛偶然得到的佳酿,东方青苍当日就在忘川河畔饮尽了,然后由着自己醉了一场,晃晃荡荡回到寂月宫里,爬上那棵桂树。
春日里的桂树刚抽出一树新叶,桂子早于去岁秋日时尽数落入了泥里,鼻尖萦绕不散的香味儿随呼吸轻吐,他第一次喝酒上了头,竟烧红了脸,烧乱了思绪,不然又怎能做出如此幼稚举动。
东方青苍拿出偷偷藏在袖中的花瓣,那花承了迎露白的名字,从花蕊往外晕染出一层月白,于瓣尖上凝出最蓝的一抹,浓烈欲滴。
是天真者妖媚,纯善者贪婪。
自始至终那河边只有他与容昊两人,容昊早早走了,只留他一人豪饮,可他确实是偷偷藏的。
他将花瓣迎着月吻在唇上,已分不清香的是花,还是那人。当真醉得彻底。
东方青苍拿起酒盏覆在唇上,醇液流经齿喉落入肺腑里,一如那日的花瓣柔柔相拥。
他信的究竟是司命之身,还是那话语中的迎露白?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东方青苍皱眉闭上眼,有熟悉之人涌入他脑海。
但他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再睁眼时,司命已起身走远,长渊也现出身形跟在她后面。
“这里没有他的命簿,早在大战降息之时,就已有人趁乱潜入此间将其盗走了,那酒算做赔罪。”
司命又挽袖转过身来,逆光而立:“最后赠你一言。”
“然,万般皆虚妄。”
二人身形消散,司命殿内重归平静。自小兰花恢复神女之身后,这里就不再热闹过了。
白玉簪子徒劳挣扎着,挽起一头将落未落的发,有发丝混乱纠缠,蓬乱毛燥,眼底浮着乌青,下颚生了些胡茬,藏青色宽大衣衫褶皱脏乱,足底甚至未着袜套,堪堪套在一双棕黑的鞋里,这已是他努力得来的结果了。
欧阳旭斜依在阶上,阖目似在昏睡,身边散乱着个破酒坛子,远远看去,倒像是个酗酒的疯子。
东方青苍立在院中看着他,手中是一株半数零落的迎露白,他举步走向那卧倒之人。
东方青苍在那杯迎露白里看尽了欧阳旭的一生。
鞋底塌上去岁未曾朽烂的孤零零一枚枯叶,碎裂声清晰响在这方静寂里,扰起翩翩一只蝶儿。
蝶儿振翅,越过那脏疯子,惶惶落在迎露白的摇曳里。
更有鸟雀乍飞,摇落了枝头一新包的骨朵儿,随意砸落在乱草蓬蒿里,又有野狗上前轻嗅,悻悻远走。
欧阳旭睁眼看过去,此时天光正好,他却瞧不见飞鸟翱翔,徒留下羽翅二三,狠狠掐紧他咽喉,仿佛肆意嘲讽着只他一人的格格不入。
东方青苍来去不过一刻时间,可这凡间已过去了三四日的光景。
欧阳旭于第二日黄昏时分才悠悠转醒,刚有了些清明意识,阵阵头痛就涌入脑海,红肿的眼看不清明,浑身骨骼酸痛难当,赤裸的身体半掩在满是腥臊味道的被褥底下,他艰难挣扎两下,那不可言说之地当即便有些粘腻东西流溢出来,床帐外的珠帘昨夜被扯落了几颗,有灰尘飘扬在黄昏的余光里,地上玉珠反射出璀璨碎光,无人听得见他欧阳旭的悲鸣呜咽。
欧阳旭在塌间枯躺到半夜,他从不知这宽大天地竟也能寂寥至此,他终是起了身。
想烧水清洗,可脚步虚乏,且左手总不如右手来的习惯,欧阳旭打翻了水桶,打湿了好不容易勉强穿戴齐整的衣袍。
万物待他不仁,他在那滩水里静坐到天明。
端坐案前想温习功课,可那横平竖直的字里行间里,欧阳旭却仿佛看到了圣人君子的鄙夷怒骂,他裸露的腕骨和指节遍布痕迹,紧绷的腿间泥泞不堪,他该是遭到唾弃的。
他第一次撕了书本,然后去后院厨房里翻出了今岁元日与盼儿几个姐妹喝剩的酒。
刚到前庭就被袍摆绊倒在阶梯上,望着那摔碎了的酒坛子,欧阳旭本以为自己会破口大骂,可不过也就咧开嘴苦苦笑了两声,然后闭上眼把自己搁在日光里,他实在冷得彻骨。
在这短短几日中,他又被消磨了些什么呢?
欧阳旭起身时便看到了禁锢在左脚的那个金色镯子,刻有复杂纹样,无法取下亦无法破坏。
他便知道那个人还会回来。
他,不得逃脱。
“你既非凡人之身,那便断去她此间记忆,留她一良善前路,她本应是在大好天光下自由驰骋的女子。”
那羽翅也被楼墙挡去,叫人再寻不得,欧阳旭静默一瞬,然后收回目光看向东方青苍:“求你。”
他声音早不如初见时清朗,甚至嘶哑得有些不堪入耳。
迎露白是东方青苍摘给自己看的,所以他当着欧阳旭的面将那花连同蝶儿一起揉碎,然后挥散。
他在欧阳旭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可。”
“我尚有一老宅,地方还算宽敞,还有一随身老仆,只日前替我回乡祭拜父母去了,可修书一封让他将老宅打扫干净,静待我二人回去。”
“老宅已变卖,仆从已遣散。此间铺子易名为东方,经营权在你,我于西街梨水巷置办了一座宅邸,此后你便住在那里,我不常在,宅中大小事务由你裁断。”
老宅被卖,德叔也不会再常伴他左右,那便是,后路尽断。
欧阳旭垂下眼睫,踝骨上的金色镯子冰凉晃荡:“好。”
他勉强坐起身来:“还有一事,我右臂怕是脱了臼,还得烦请给我唤个大夫来,只是在大夫来之前,能否帮我整理一番,好让我在外人面前能留个体面样子。”
长渊随意靠坐在一树根旁,专心摆弄手中已成型一半的花环:“长珩与东方青苍二人,你终究谁也未曾偏袒。”
司命自顾薅着一株可怜花枝的嫩绿叶子,美艳花枝渐渐失去叶的映衬:“偏袒与否,终局都不会变。”
把那光秃秃的花递给长渊,司命随意拍去手上的土屑茎液:“容昊此行,从来不是历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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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八)
柴符意罕见地在点茶。
庭院内,一方小桌,桌上茶皿器具一应俱全。他的长随小宗跨坐在一小几上,小几前方摆放着一手摇的小磨,里面装着炙干的茶叶。小宗摇动小磨,待其间的茶叶被磨碎成粉末。之后,取来茶罗,用其再筛一遍茶粉渣。
筛净的茶粉装入容器内,献给柴符意。
柴符意用热汤暖盏,过完一遍茶盏后,用小勺取少量茶粉,放入茶盏,一手提汤瓶,沿着茶盏边缘,注入热汤,一手拿着茶筅搅拌茶粉,待其成膏糊状,继续以热汤环绕注入,继续搅拌,茶汤渐渐均匀。
有人过来上报,小宗拦住,那人在他近处耳语几句,小宗挥手意其退下。
躬身前进,又......
柴符意罕见地在点茶。
庭院内,一方小桌,桌上茶皿器具一应俱全。他的长随小宗跨坐在一小几上,小几前方摆放着一手摇的小磨,里面装着炙干的茶叶。小宗摇动小磨,待其间的茶叶被磨碎成粉末。之后,取来茶罗,用其再筛一遍茶粉渣。
筛净的茶粉装入容器内,献给柴符意。
柴符意用热汤暖盏,过完一遍茶盏后,用小勺取少量茶粉,放入茶盏,一手提汤瓶,沿着茶盏边缘,注入热汤,一手拿着茶筅搅拌茶粉,待其成膏糊状,继续以热汤环绕注入,继续搅拌,茶汤渐渐均匀。
有人过来上报,小宗拦住,那人在他近处耳语几句,小宗挥手意其退下。
躬身前进,又悉数低声告知了柴符意。手里的茶筅停止了搅拌,柴符意一扫眼,小宗立刻离他远点。
“阿郎,小宗并非有意打断。”惴惴为自己开脱,见柴符意仍旧一手扶着汤瓶,一手执茶筅搅动,小宗见他沉浸于其中,也不敢多话,默默等候。
一汤、二汤过后,待到三汤,茶筅搅动轻盈下来,茶面上沫饽已定,茶汤也成乳白色。到这,柴符意似乎无心思了,击拂停止。
他发话了:“叫人押上来。”
小宗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立即动作。柴符意头一偏,他才福至心灵,领命退去。
真见了被羁押的人,柴符意露出了笑,那人被黑巾蒙眼,双手被绑在背后,却依旧落拓不羁的模样。
他觉得这比点茶有意思多了。
手一挥,羁押的两名武夫即刻退出。这座景致和畅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他和顾千帆了。
柴符意率先发话:“顾正指挥使,哦不,顾千帆,山不转水转,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顾千帆手脚受缚,又目不能视,所幸还有口能言,他道:“承蒙商王爷厚爱,请我来此,沉舟惶恐。”
听见“呵呵”的笑声,顾千帆眼前乍然明亮起来,柴符意解了黑巾,转身又坐回原座。
事已至此,顾千帆开门见山:“商王爷,有何要事要沉舟相助?”
他的话辞丝毫不显谦卑,还很倨傲。没有期待中的服软,柴符意有那么点不痛快,眯眼,卖起了关子:“你过来。”
顾千帆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过去。
作风坦荡潇洒,柴符意的面上泛出十分舒心的笑容,敲击着桌面,是要他坐下来。
双臂被缚身后,姿态十分别扭可笑,绕是这样,顾千帆也艰难地落座了。
“我刚刚在点茶,诺,试试。”柴符意推盏过去,顾千帆低头,看着这盛着茶汤的小小茶盏,又直视柴符意,没有动作。
柴符意脸上的笑意不减,二人僵持不下。
顾千帆喉咙上下滑动,口吐谢言:“多谢王爷。”他垂下头,以嘴叼住杯盏边沿,仰头饮尽,有茶渍漏出嘴角。他也不在意,茶盏离口,摔落在地上。
柴符意也不在意他的失礼,问道:“滋味如何?”
“茶味寡淡,醇香不够。”顾千帆的指摘还不止,他别有用心地补充道,“王爷点茶的时候,心乱了,侯汤本就难,加之击拂轻重力度不分,再好的茶饼也是可惜了。”
“本就是给你饮用,不用那么精细。”话是这样说,柴符意还是在努力隐去不悦。
顾千帆道:“王爷千贵之体,革员顾千帆有幸得饮王爷点的茶,深感荣幸。”
“你还清楚自己成了革员。”柴符意哼笑,站起来,“已经不是皇城司的正指挥使,还是要跟本王摆谱,顾千帆,你真是一块硬骨头,谁都想啃,谁都啃不动。”
这话的意图昭然若揭。顾千帆艰难起身,双目炯炯,回道:“王爷言重了。”
“行了,我不跟你客套了。我知道官家撤了你的职,雷敬的外甥席无栾接替你成了正使,你曾经的属下都要听他差遣,那些大臣也不再惧怕讨好你,你失去了一切,你甘心吗?”
顾千帆露出一丝玩味的笑:“那王爷呢?要是后周还存在,王爷就不只是个仰仗宋廷的挂名王爷,起码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说不定还能成为当朝天子,比起我一个曾经小小的皇城司正使,王爷失去的可比我多的多。”
面上狠狠被一记掌掴。
登时脸皮红了,还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顾千帆面不改色,心里面,他对突然发难的柴符意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认定我不敢拿你怎样!”胸前衣襟被紧紧揪住,突然逼近的脸庞上满是暴怒。柴符意极少发怒,总是一张狐狸笑脸示人,顾千帆撕下了他人前的假皮,感到无上的畅快。
瞧着眼前男子顶着嘴角的红,笑得更灿烂,柴符意松开了手,怒火并没有减弱,他知道顾千帆不吃硬,这种人什么阵仗没见过。只有……抓住他的软肋。
一个虚影倏地擦过脑海,柴符意哼哼笑出声,心情转瞬间好转的他甚至替刚刚掌掴过的顾千帆理衣襟,道:“不急,不急,顾千帆,我们来日方长。”
他嫌不够,在顾千帆耳边轻轻道:“你以为就只有你消息灵通,我也有自己的耳目,说起来,你和我其中一个耳目也是旧相识了。”
旧相识?指的是欧阳旭?
猝然之间,顾千帆想起蔚楼那次碰见欧阳旭,还有紧接着,在西城牢狱自己对他行刑,柴符意早就在那儿了,他似乎在和欧阳旭说话。自己虽然觉得不对劲,堂堂的小商王怎么会来皇城司的牢狱,跟一个品阶低微的官员搭话。可当时,他的脑子混乱到忽略这一点,而且他从没想过问欧阳旭的以往。
动摇只在脸上一闪而过,这足以柴符意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
“顾千帆,注意我的话,旧相识。”柴符意打断他,悠然道,“你们很早以前就有联系了,我想想,是四年前吧,景德元年。”
顾千帆面色阴沉,沉声道:“王爷真是清楚。”
“那是因为当年,我也在啊。”
柴符意瞧他忽然惊疑,快意浮现于脸上:“只是我和他的联系,比你和他的更多而已。”
这是明摆着要他吃味了。
顾千帆的眼睛一动未动,盯着柴符意,不发一声。
“他当年落第,你应该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柴符意边说,边回看顾千帆,不肯放过他的每一个神情。
顾千帆不屑一顾,这个欧阳旭早和自己说过了。
“是因为你的父亲,萧钦言。”
这一句话,简简单单地叫顾千帆大破心防。
柴符意果然不一般,居然知道萧钦言是他的生父。
还有,欧阳旭不是说自己是因为妨碍到了主战派,才会不经录用,难道,萧钦言是幕后的推手?
“欧阳当年可真是单纯,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话,在官家面前故意改了年岁,事后被人告发,官家本来对他大为赞赏,闻言震怒,召他来呵斥不说,一气之下更是作出‘永不录用’的决定。”
“他痛苦难当,万念俱灰,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长眼地撞上了我的轿子。我府邸的人斥骂他冲撞小商王,他呆呆傻傻地听着,接着痛哭,伏地不起,求我赐他死罪。”
顾千帆呼吸急促起来,听着柴符意的描述,他能想象得到,一个意气风发的读书人,旨在成为朝堂之上的柱石之臣,被生生褫夺了应试资格之后,那种人生无望的巨大痛楚。
“我看他失心疯一样,失去了和他计较的兴趣,更不要提赐他一死。”柴符意想到什么好笑的,笑意荡漾开来,“可是这个傻子,见我要走,拦着轿子死活不肯让路。我那时年岁小,只当他是个笑话,乐于看他这样的笑话,底下的人殴打他,他真可怜,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就这样了,还是不肯让路。”
气血上涌,顾千帆眼前一阵阵发黑,柴符意说的一幕幕都在跟前上演。他似乎看见了地上的欧阳旭,混着尘与土,拳脚无情地施加在他身上,他只能孱弱地喘息。
“他一心求死,我偏不让他如愿,我要他们停手,走出轿子,就这样俯视着他。”柴符意自己似乎也回到了那个时候,顾千帆看他踱着步子,明显是在回味。
“我对他说,想死的话不如投河,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尸身都无处寻,然后这个傻子,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掉了。”
“够了!”顾千帆冷不防的一声暴喝。
柴符意瞥了一眼,不管他,继续道:“我好奇他难道真去投河,就跟上去看,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一处江河,二话不说就往前一跃。”
顾千帆心一紧,背后已有冷汗渗出,额角青筋浮动,偏偏柴符意一点都不顾及他,继续诛他的心:“真亏得他会找,那条河深不见底,水流湍急,他在水中挣扎,我命手下人救他上来,真上来了,我一脚又踹翻了他。”
“我骂他晦气,坏人心情,他就听我骂,一句话都没说,等我骂完,又哭起来,将他那些遭遇全都说出来。说句老实话,我觉得索然无味,这是读书读傻了,读成这么个迂腐的蠢样。”
顾千帆被绑在后背的手紧紧握拳,世间那些浅薄的人怎么会懂欧阳旭?
“我真是闲得无聊了,居然要同他打个赌。如果他赢了我保他一定能参试,如果他登第为朝官,就要为我效力。”
“什么赌?”
顾千帆有种糟糕的预感,柴符意怎么会那么好心。
果然,柴符意的笑容愈发阴鸷:“赌他能不能活下来。”
“你再跳一次河。如果活下来,我会在官家面前替你求情,让你能够应试。”十六岁的少年王爷,说这话时一股的傲气与漫不经心,平民的生死撼动不了他半分,他遇上了新的玩物,随着心意摆弄着身不由己的欧阳旭。
欧阳旭还能怎么抉择?
深陷急流之中,满腔的悲愤绝望。要不死了,要不重生,所谓的人世决绝到只有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对他来说都不会更好吧。
五脏六腑都在翻滚,顾千帆的脸色青白,豆大的汗滴落下来。他把自己代入了欧阳旭,那个被弃之不用、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再见他,没想到是四年后了,他居然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忘了我也忘了你,四年前的一切都忘了。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但你对他行刑,他高热不退,病愈之后记忆也恢复了。还要跟我谈条件,真是造化弄人哈哈哈。”
怪不得,在牢狱里,自己去看欧阳旭,他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相比,突然冷漠起来,一定是记恨自己了。他是不是也知道是萧钦言害得他落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顾千帆心乱如麻。他忽然很想见欧阳旭,想和他把所有纠葛都解开来,他不愿意日后再这样爱恨交织,他想和他再无心结,坦然无惧。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七)
大字提醒:“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思绪万千,本来是万分疲累,“陈廉”却难以入睡,他听见对头传来浅鼾,心起波澜。
将睡未睡,猝然一抹冰冷贴上足腕,欧阳旭即刻惊醒。很满意对头的动静,“陈廉”已快速收回了作恶的手,询问:“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碰我脚了?”欧阳旭不确定。
“可能刚刚伸手不小心碰了。”“陈廉”回道,“我睡觉不规矩,大人受累。”
不小心?那种力道,那种握力的范围……欧阳旭心惊后怕,心头又起怪异的微澜,后悔不该答应共塌。
嘴上怨...
大字提醒:“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思绪万千,本来是万分疲累,“陈廉”却难以入睡,他听见对头传来浅鼾,心起波澜。
将睡未睡,猝然一抹冰冷贴上足腕,欧阳旭即刻惊醒。很满意对头的动静,“陈廉”已快速收回了作恶的手,询问:“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碰我脚了?”欧阳旭不确定。
“可能刚刚伸手不小心碰了。”“陈廉”回道,“我睡觉不规矩,大人受累。”
不小心?那种力道,那种握力的范围……欧阳旭心惊后怕,心头又起怪异的微澜,后悔不该答应共塌。
嘴上怨道:“我体寒,你这一下我脚受不住,好容易捂热。”
良久沉默。
正要闭眼,听见对头冷不防一句:““大人需要在下暖足吗?”,叫欧阳旭双颊即刻失去血色。
“我碰大人的脚,惊扰大人,足热散了,大人一定难以安睡,这是我的过错。”说话间,欧阳旭感觉那头的双足被完全地抓住了,就在他的腕骨上,冰冷肆无忌惮地攀附上来,从那处一直爬上来,到小腿,到整个下身,欧阳旭不禁急急地惊喘。
那声音怎么也不是一个男人发出来的。
“你!放开!我不需要暖足!”欧阳旭终于发怒,可仔细听,惊惶多过于怒火。“陈廉”本来就是想出一口气,为欧阳旭那些他不知道的隐秘的过往,但这喘息、这迷乱、这挣脱,无疑也让他昏了头脑,助长了他的放肆。
“大人不必惊慌,天气渐寒,达官富贵人家还有丫鬟暖床呢,我是自愿当大人的暖足小厮,以后大人别忘了与我今晚的情谊才好。”“陈廉”的话,还有他的声音都怪怪的。
一句比一句荒唐,听得欧阳旭躁动难安:“什么情谊,胡说八道,你是存心戏弄我!啊!”那一声婉转承受的惊呼,源于“陈廉”挟持着他的双脚,递过来,扯散了自己衣襟,往他衣襟内里贴。
那股热意源源不断涌来,欧阳旭惊战得脚趾蜷缩,脚心抵着前胸,两片赤裸的皮肉,世间最坦荡最可怕的接触,他今晚第一回遇着了。
“大人的脚还真冷了。”“陈廉”嫌不够,将两边散乱的衣襟合拢,盖在欧阳旭光裸的脚背上,他那两只手死死按压着他的脚背。欧阳旭头昏脑涨,他的确不冷了,热汗都渗出来,黏黏得很不舒坦。
这间房舍隔音不好,欧阳旭压着那份惊怕,压着随时要引人来看的声音。他这样压抑遏制,反倒让“陈廉”更蠢动,不禁生出些他俩在做什么苟且之事的旖旎遐想。
他是真动气了,他的肺腑如激浪翻滚,一潮急迎一潮猛坠,气都喘不匀,像个被毁了操持清白的烈女。
“陈廉”全都能想象到。
“你敢这样……戏、戏弄我。”欧阳旭话说不利索,他似乎算起了旧账,连着之前的按腹部、挽裤脚、揽后背。
“陈廉”那厮还不肯认账:“这怎么算戏弄,如果大人认为这是戏弄,那暖床的丫鬟女使也是在戏弄主人?”
欧阳旭已经笃定了,这个小子满嘴胡话。他想逞口舌之能,现下困意全无,口吻十分激烈道:“我可没要你这样做!你这是强人所难!你到底什么目的?”他还记着“陈廉”白天说的话,冷言道:“你一定有什么目的,你平白无故地对我献殷勤,怎么会只是想对人好,怎么会毫无缘由?你……你跟你哥一样的花花肠子!”
连着自己都捎带上了,“陈廉”不自觉地松了手劲,欧阳旭趁机缩回脚,可他还未完全脱离桎梏,又被挟持了双足,足腕骨上的劲道很大,他感觉要被捏碎了。
这种对待,欧阳旭十分恼怒,想也不想就踹了过去。
“陈廉”任凭着他踹,一下就中了心窝子。这劲道也不小,“陈廉”咳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咳得欧阳旭怒火去了五分。
“哎……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大人,我一介武夫,无可依傍,大人你却不一样,你有功绩有头脑,假以时日定能上京,得官家青睐,拨弄朝政。所以我这些日子以来讨好大人,希望你能记着我这份心意,日后如果飞黄腾达了,别忘多给予我方便。”
本朝重文抑武,就算是天子身边的亲信护卫,也是处处受制肘,一旦犯忌,发配外州和边远牢城是常有之事。
他倒是给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说法,欧阳旭虽觉怪异,还是冷笑:“你今晚说这话,是想同我结党营私?”
“陈廉”失笑:“如果大人身居高位,这个罪名我怕是甩脱不了。”
欧阳旭语塞,双颊涨红——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官微人轻。
嘴皮子真厉害,就像那个人一样。
内心的疑窦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搪塞敷衍的地步。
“你这一路走来,靠着口舌和手段讨好不少人,才到了如今的地位吧。”欧阳旭有心试探。
“对什么人用什么法子。”“陈廉”如是回答。
欧阳旭来不及想,已经怒上心头,这话说的,是在侮辱他!
刚折腾来折腾去的,欧阳旭渐渐冷静下来,也乏了,那双挨着胸口的脚暖棉棉的,其实很舒坦,他从来没被人这样过,那些达官贵人的暖塌乐趣也是这样的么?
得了趣,欧阳旭决心不想乱七八糟的,他沉默着,盯着头顶看,不知何时睡去。
翌日。
天大亮,欧阳旭睁眼醒来,发现身畔外侧空空的。
他起身,偌大的床榻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确定地唤了几声,无人应和。
陈廉,货真价实的陈廉,就搁他房顶上待着,躺倒在层叠的瓦檐上,一只脚朝天翘着,欧阳旭一无所知。
说实话,现在陈廉很懵,非常懵。被顾千帆一纸简短的手笺叫到这儿,被命令保护好欧阳旭,被命令不准私下见欧阳旭——这一条他真的不明白,什么叫不准私下见欧阳旭?是必须有人在场的意思?这个人是谁?是他的好哥哥顾千帆吗?
正当陈廉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听见下面,有叩门声,是客舍的小伙计,隔门以稚嫩的声音问候,需不需要面汤和水饭,还说五天的费用已经结清。
他哥对欧阳旭真是太好了。
陈廉听欧阳旭问小伙计,一起来的那位可曾见到?不禁嗤笑,依顾千帆的身手,偷摸着离开怎么会让别人见到?
门阖上,陈廉听见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心乱了,他热得看热闹,也不出声,也不敢出头——这短短两三天,顾千帆可是借着他的皮囊跟这个欧阳旭纠缠不清。
在之前的牢狱里,看那两人,陈廉就感觉怪怪的, 他有想过是不是那样,但难以把这种事跟以往的顾千帆联系。顾千帆,冷面活阎罗,真和他性别一样的男人不清不楚?
恶寒起了一阵阵的,陈廉听见下边开门声起了,接着是脚步声。他伏低身子,檐上挪行过去,探头一看,穿戴齐整的欧阳旭,不仅仅是齐整,他束冠了,也袭白襕,看来一派书生意气,像是要去参加文人雅集一样。
陈廉警觉,欧阳旭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去什么雅集?他见人已经走出客舍,即将要拐进曲巷,一个翻身下来,疾步跟上去。
渡头。
这是一条水路,江面宽阔,岸边水草丰茂,白鹭两三齐飞,但瘟疫的缘故,周遭并无渡客,只有一条泊舟落寞地挨着水岸。
不远处,一年青男子走来。他头戴竹笠,穿着青灰色麻衣,外貌打扮俱不显眼。
泊舟里仰天躺着一老叟,透过舟蓬,他枕着双臂,沉沉睡着。
舟蓬被什么硬物敲了几下,老叟惊醒,坐起来看,戴着竹笠的男子站跟前,他有意垂头,只让老叟看见一线抿紧的薄唇,瘦削的下颌。
“丈人,劳烦载我。”男子声音低沉,老叟本刚睡醒,萎靡不济,一听就来精神了:“官人去哪儿?”
男子上了泊舟,进入舟内,气势十分凛然。老叟只能退往舟头,他看见这位年轻渡客背对自己坐下,盘腿挺身,看样子颇不好惹。
“官人,要去哪里啊?”老叟又问,男子回道:“载我到对岸即可。”
“好嘞。”老叟一撑篙竿,渐渐小舟被推离了岸。
水面平静无波,景色怡人,氛围恬淡,男子原本正襟危坐,受此情此景影响,逐渐身姿放松下来。
老叟是个健谈的主儿,瘟疫蔓延甚广,好容易迎来一个渡客,他喜悦十分,开嗓就唱:“张哥哥,李哥哥,你着力嘛我拉船。”
“一休休,二休休,月子弯弯照九州。”
明明是白日青天的,这唱词很不符合,男子笑了笑。听见他笑声,老叟也哈哈笑起来,热络问道:“官人这是出远门投亲吧!”
“怎么这么说?”
“庆丰县瘟疫起了,那些还没得病的都想赶紧走,谁还愿意在这待着呢。”谈及疫病,老叟叹了口气,继续道,“要不是老朽我拖家带口的,我也想走啊!这瘟疫着实厉害,一个传一个,没钱的染上还不是死路一条!”
男子保持坐姿不变,语气却微妙起来:“那你还敢在这渡客,不怕染上嘛?”
“不会,那疫病厉害,我看他们得病的上吐下泻,脸色菜的不行,怎么会有气力出来坐船?”老叟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呵呵得不行。
“话不能说的太满,我看这瘟疫初期潜伏于人体内,病症不显,到中后期症状方显,庆丰县瘟疫如此厉害,其中缘由之一就是有人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还肆无忌惮地见人,一传十,十传百。”
一番话说得老叟悚然,不由得停止了划船。再看这个男子,也起了戒备心。
“丈人不划船,是不想渡我了?”这时,男子站起来,斗笠依旧将他的上半张脸遮得严实,那薄唇终于上扬,泄出一丝笑,绝不是友好的笑容。
话音落下,几股水柱骤起,翻出的水浪打来,浸湿了后背。从中跃出四名黑衣蒙面人。他们两个在狭窄的舟头,两个稳立在舟蓬上。四人皆持刀剑,眼睛透露出腾腾杀气。
老叟吓得丢掉木桨,直往后退。
男子——顾千帆压低了斗笠,转过身,面对这四个要取他性命的凶徒。
“席无栾已经不能容我到这种地步了?他都已经是皇城司正使了,怎么还要跟我过不去?”
这四人是奉命行凶,自然不会回复,刀剑出鞘,前后夹击而来。顾千帆孑然一身,似乎并没有带上武器。但他身形闪动,轻而易举叫刀剑落空。
欧阳旭不知何时醒了,翻身下床,也学着萧润箕踞而坐,手中拎着一小坛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却被呛得咳出眼泪来。
萧润见状笑出声来,惹得欧阳旭瞪他一眼,泛红眼角一挑,勾出无限风情。
欧阳旭好像知道自己怎样最吸引人,萧润时常这么怀疑,但没有证据。
“你根本没话要和我说,就是想把我带回来。”
欧阳旭懒懒靠在榻边,半阖着眼似是假寐。
“是你自己说和我有要事相商,”萧润憋着笑,一本正经道,“我只是邀你来喝酒。”
“油嘴滑舌。”
欧阳旭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
欧阳旭不知何时醒了,翻身下床,也学着萧润箕踞而坐,手中拎着一小坛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却被呛得咳出眼泪来。
萧润见状笑出声来,惹得欧阳旭瞪他一眼,泛红眼角一挑,勾出无限风情。
欧阳旭好像知道自己怎样最吸引人,萧润时常这么怀疑,但没有证据。
“你根本没话要和我说,就是想把我带回来。”
欧阳旭懒懒靠在榻边,半阖着眼似是假寐。
“是你自己说和我有要事相商,”萧润憋着笑,一本正经道,“我只是邀你来喝酒。”
“油嘴滑舌。”
欧阳旭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入我相思门》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六)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到了杜家医馆,他们才发现这儿人忒多,都是来请看病的。
“太多人了,耽误时候,我们走吧。”欧阳旭说话了,口吻甚急,他甚至都没等“陈廉”开口,自个儿率先转身就要走出去。
衣领被身后的一只手拎住,“陈廉”凉凉的话入耳:“大人,这是瘟疫,不是寻常发热之类的小毛病,大人不爱惜自己身体,也要怜惜怕死的我啊。”
漂亮话都被说尽了,欧阳旭很是不甘,“陈廉”见他没动,倒退着步子,挪到跟前来,万般无奈:“就算要找人,也得留着命找不是?”
欧阳旭直视,......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到了杜家医馆,他们才发现这儿人忒多,都是来请看病的。
“太多人了,耽误时候,我们走吧。”欧阳旭说话了,口吻甚急,他甚至都没等“陈廉”开口,自个儿率先转身就要走出去。
衣领被身后的一只手拎住,“陈廉”凉凉的话入耳:“大人,这是瘟疫,不是寻常发热之类的小毛病,大人不爱惜自己身体,也要怜惜怕死的我啊。”
漂亮话都被说尽了,欧阳旭很是不甘,“陈廉”见他没动,倒退着步子,挪到跟前来,万般无奈:“就算要找人,也得留着命找不是?”
欧阳旭直视,十分冷漠:“金紫医官。”
了然,“陈廉”掏出身上钱袋,在他眼前晃荡一下,钱币声清脆极了。
无话可说。
这还不算完,“陈廉”上前,拨开那些一个一个看病等候的人。被推开的人发出不满和抱怨,反被他一句“公务来此,闲杂人等莫扰”怼回去,再有不吃这套的,他直接就拍了腰间佩刀的刀鞘,于是再无人置喙。
欧阳旭有点傻眼,很快又反应过来,跟上去,心情还有几分晴朗。
堂而皇之地插队,又“请”来了那位金紫医官,上二楼,欧阳旭坐下,在单独的隔间,按照杜大夫的指示,依次张口、伸腕、转首,做完这一切,年迈的杜大夫抚须点头。
这宫里退下来的老大夫道:“除了腹下血行凝滞,通行不畅以外,相公一切安好无恙。”
那是缘由于之前他被恶徒痛击腹部。欧阳旭高兴起来,再不遮掩,他抬头看向一旁抱手臂的“陈廉”,看对方嘴角也挂着笑,心情更好了:“你也看看。”说罢,起身给他让座。
这时,杜大夫却道:“相公请先出去,我需单独看诊。”虽声腔苍老,但一股不可违逆的威势。
欧阳旭感觉奇怪,没立即出去,“陈廉”出来解了他的疑惑:“看来大夫慧眼识钱财,要和我详谈。”他把脸转向男人,一副生动的少年人笑脸,“谁让我比较有钱呢。”
欧阳旭想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忍了忍,捏着拳出去了。
等人出去,“陈廉”一屁股坐下来,还是温热的,他很舒坦地伸了伸懒腰,窝在老爷椅里的骨头没个正形。对面的老大夫不介意,甚至方才冰冷的神态也如初雪消融,温温然起来。
他这样问道:“官家可安好?”
“陈廉”适时讶异:“你看出来我是谁?”
“你牙牌上的大名,我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在宫里担任翰林医官使,曾医治过这位年轻有为的皇城司正指挥使,当时他还不是正使,只是副使。因此自己很不屑,他是为官家后妃那些皇族看诊的,这个小小的六品武夫,怎么配得上自己看病?
但他很快明白,有时候品阶不能说明一切。就如这位顾指挥副使,只小小六品的武夫,干尽了腌臜事,依然是官家眼中的可堪大用之材。
他还记得,是官家下的令。他挎着药箱去见顾副使,看见这位年轻人在榻上,翘着光脚,脚底生着毒疮。自己说一句“火毒不去,疼痛难消。”这位年轻人当即唤随侍拿来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当面剜下毒疮,他和随侍都大吃一惊,那刀子都深入骨头了。年轻人却云淡风轻:“火毒去矣。”
“陈廉”回道,有种又放荡又郑重的矛盾感:“主上一切都好。”
“那就好,就好。”杜大夫显然忆起什么,感触颇深。他想再说些什么,“陈廉”却直接掐断了话头:“你既关心主上,就该解他烦忧,这场瘟疫你要怎么,多少时日,心里都该有个数。”
被一个年轻后生如此说教,杜大夫就算再知晓眼前人的厉害,也不免面露不虞。“陈廉”自然看到了,可他继续道:“那个庆丰县的陈县令,他的所有细节我都要知晓。”
欧阳旭一人出了医馆,看见外面路人皆以麻巾覆面,这才想起方才坦坦荡荡地过来,没做任何防护,连忙拿出来麻巾,掩住口鼻,剩余绕脑后扎起。
他没有患上疫病,身心畅快不少,但一想虞村村民还未找到,又陷入僵局。
这不行,必须做出抉择来。欧阳旭十分厌恶摇摆不定的人,他自然不愿让自己也成了那种人。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忽然响起来的吆喝声,欧阳旭定睛一看,一顶装饰富丽的软轿正朝这边过来,除却四人轿夫,轿子两边有专人护着,开路的人盛气凌人,手里还握着刀。
这煊赫的气势,欧阳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正巧软轿在他跟前停下,开路人谄媚地折回来,掀开轿帘,从里面弯腰走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袭锦衣,发束金冠,待他直腰,手掌向上掂了掂金边衣袖,一双狭长的眼睛朝这边扫过来。
视线一对上,二人皆一愣。
“欧阳?”
半晌,男人颤声,他居然认出了掩藏在麻巾下的面容。他似想走过来,走近一步,接着一步,直到第三步,欧阳旭才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地就往后退。进一步,退一步,二人之间距离始终如一。
“欧阳,你别……”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了然过后,不自觉可怜地乞求,旁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神态,纷纷吃惊,面面相觑,还是带路的人记得维护男人脸面,要轿夫和护送的人先退下。
欧阳旭看他富贵泼天,看他侍从随身,这副景象怎么也不能和久远的回忆联系起来。惊疑、惧怕,又有那么点怨怼,诸多神色混杂着,直教这张脸白了又白,血色全无。
他随时要逃跑的情态,男人怕他跑了,小心逼近,嘴里还柔和地说道:“欧阳,我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我们找个雅地,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好么?像我们之前的那样,你我把盏言欢,畅所欲言。”
欧阳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脚冰凉,他甚至也只敢小步退后,掉头就走的勇气都完全失却了。
“欧阳。”男人不放弃地,一遍一遍地叫。
后退的欧阳旭止步了。
后背挨上了一堵肉墙。
一股热气从后涌向前,随之而来“陈廉”掷地有声的话:“大人,我看好了,咱们走吧。”
整个人都失去人气,自然回应不了他。“陈廉”也不在意,他含着深意的眼打量了男人一眼,扶住了欧阳旭的肩头,轻轻一带,就掉转了个头。
那环住后背的手臂,怎么看怎么扎眼。
男人来不及细想,眼看着二人背对着要走,他连忙两步并三步追上去,在欧阳旭面前停下,急切道:“欧阳,跟我说说话!这几年我一直没你的消息,我以为你……老天长眼,原来你还……”他这两处停顿实在可疑,听得“陈廉”愈发挑高双眉,不禁把目光投向欧阳旭。
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男人的意料,欧阳旭渐渐回复清明,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我与阁下并无深交,说话聊天不必了。”
“并无深交”这四字轻轻飘飘,叫男人怔忡良久。
“陈廉”的心忽而沉得很深,很深,深入到不知什么样的地方。可他不自觉露出了笑,和欧阳旭一起走远了,身后忽而爆出来一声大喝:“欧阳,我等你!等你再来找我!”
夜色渐渐深了,二人找了客舍。但好巧不巧,只剩下一间房了。
独居一室,不可避免地相对。欧阳旭怕“陈廉”还是要问,看他倒茶,坐下,饮用,看景,视线始终避开自己。松口气的同时,又颇有些不是滋味,
最后还是自己先说话了:“你有没有事?”
“陈廉”依旧在看外景:“无事,杜大夫说我也没染疫。”
“这样啊,那就好。”欧阳旭干巴巴地回道。其实他鼓足勇气问的是陈廉有没有想说的,关于刚才所见所闻。
良久的沉默。
很奇怪的气氛。
忍受不了这种气氛,欧阳旭踱到榻边,坐下来,才注意到只有一张塌。
他斟酌了一下,很是惭怍:“你出的钱,你睡塌,我趴桌子上凑合一晚。”
这时“陈廉”转过头来,终于愿意正视他了,脸上满是疑惑:“有塌不睡,干嘛要趴桌子?不能一起睡榻?”
欧阳旭陡然激灵了下,理由说得很尴尬:“我不喜与人共眠。”
“大人莫不是嫌弃我地位低微?”“陈廉”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夹棒带棍的,“我想也是,大人一惯心高气傲,自然是看不上我这等只会挥剑的武夫,枉我这一路护送,以为已和大人结下真挚情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欧阳旭听得激灵一阵阵的,不知从何辩驳,他感觉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只由着“陈廉”继续胡说八道:“大人如果是这样心思,我还是趁早离开,免得日夜相对,叫你我心里都不痛快。”
“等等!”看少年站起来,脑子一热,就出声挽留他了。
尤其是他垂眼看来,欧阳旭止不住地激灵,不住地说服自己:此地危险,需要有人帮衬……
少年不耐:“怎么了?大人?”
欧阳旭口舌都发干了:“睡、一张塌也可,但我不喜欢同一头睡。”
当晚,如豆灯火下,“陈廉”低首伏案,似乎在写信。欧阳旭推门进来,瞥见他正好写完了,将信拿在手里,食指弯曲抵在唇边,一记口哨吹响,不消多时一只信鸽飞来。
“陈廉”卷好信,塞入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里,放飞了它。
大抵是皇城司的什么事吧。欧阳旭无意询问,他知道问了也无用,“陈廉”不会把涉及任务的机密告诉他的。
做完这一切,“陈廉”才看向欧阳旭,对方勉强挤出一个笑,默默地去用备好的面汤。
洗净脸面,欧阳旭用干巾擦了擦脸上的水,又蘸湿挤干,擦拭着耳后、脖颈等处,他擦得很细致,用心,在昏黄灯火的渲染下,俨然就是一幅隐秘美好的画卷。
“陈廉”本就是随意一看,可放在他身上的眼睛久久未收回,直至欧阳旭又把脚汤盆放在塌下,脱履袜,双足放盆,热汤盈玉足,水面微起涟漪。
眼有点发干,“陈廉”掐住了两眼之间的鼻根。欧阳旭看过来时,他正闭眼揉按,一副很困扰倦怠的神态。
“困了就早睡。”
既来之则安之,洗净之后的欧阳旭舒坦了,对“陈廉”如是说。接着,他脱下外层衣裤,只着中衣中裤,钻被,挪到被窝最里边,留外面的给“陈廉”。
“……”这是明晃晃的邀请,“陈廉”显然有点错乱,眼睛都不知该放哪,他像是要摆脱什么,站起来了。
欧阳旭以为他要过来就寝,忙问道:“你盥洗了没?”
“我出去洗。”开门离开。
没过太久,就回来了。“陈廉”除了衣裤,鞋袜,蹑手蹑脚地入被窝,占了欧阳旭留给他的外面一块。此刻,二人头对着足,足对着头,安寝在这小小的被褥下。
欧阳旭原本感觉怪异,等到“陈廉”真进来了,他又觉得不过如此,自己真是小题大做。吐息慢下来,眼一合就要睡去。
主动提出一起睡榻的“陈廉”反倒难以入眠,白天发生的一幕幕浮现眼前。当时他坐在二楼靠窗处,听杜大夫说话,眼不经意地往下看,就看见欧阳旭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双方你进我退,相持不下,氛围怪得很。
原本杜大夫要他伸腕,要替他诊看,他却不听,离席下楼,执意要插进这二人之中来。
就连刚刚写的信,也是要人查探那个男人,大名年岁身份等等这些,他都要知道。问欧阳旭,他那样明显的躲避装傻,一定不肯答。
【欧阳旭х谢惋卿】明月夜
*天地不容衍生
*欧阳旭х谢惋卿
*探花郎х花魁娘子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那是一个艳阳天,马踏声声,欧阳旭踏马穿过东京城,鲜衣怒马少年郎,一举高中探花,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坐在轿子里的谢惋卿听见阵阵马蹄声,轻风吹拂,骄帘被风吹起,她恰好在帘子掀起的那一瞬,瞥见了那探花郎,满面春风的模样,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就是这惊鸿一瞥,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给吹动了。
他明媚灿烂的笑容如天上的太阳,这般明艳的人,恰恰是她所向往的,她深陷泥潭,掩埋黑暗,他脸上那抹炽热的笑容,是最打动她的地方,她向往,她追求,她想见天光,她想脱离那黑暗混...
*天地不容衍生
*欧阳旭х谢惋卿
*探花郎х花魁娘子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那是一个艳阳天,马踏声声,欧阳旭踏马穿过东京城,鲜衣怒马少年郎,一举高中探花,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坐在轿子里的谢惋卿听见阵阵马蹄声,轻风吹拂,骄帘被风吹起,她恰好在帘子掀起的那一瞬,瞥见了那探花郎,满面春风的模样,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就是这惊鸿一瞥,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给吹动了。
他明媚灿烂的笑容如天上的太阳,这般明艳的人,恰恰是她所向往的,她深陷泥潭,掩埋黑暗,他脸上那抹炽热的笑容,是最打动她的地方,她向往,她追求,她想见天光,她想脱离那黑暗混沌的风尘之地。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她尚未回过神,忍不住轻轻的抬起玉手,掀起一方轿帘,探出半张脸,一双秋水眼凝望着马背的人影。
“刚刚骑马走过的,是何人?”谢惋卿忍不住问了轿子旁的侍女。
“他叫欧阳旭,是今科的探花。”
“原是一位探花郎。”谢惋卿喃喃道,目光始终追随着远去的人儿,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她才回过神放下轿帘。
「欧阳旭」
谢惋卿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惋卿初次来到东京,目光流连在轿子外的风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东京当真是富贵迷人眼,琳琅满目,繁花似锦,飞檐重阁,白墙黑瓦,处处旖旎风光,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
元夕之夜,东京门庭若市,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世人皆步履匆匆,谢惋卿与侍女走散,行至桥上,抬头见月色清明,桥下碧波荡漾,相比于街上沸沸扬扬,这儿安静的许多,东京夜市,尽收眼底,无人打扰的桥上,她静静的观赏。
忽听箫声,悠扬婉转,她的目光随之而去,在桥边一隅,见一人正吹箫,她循着声音缓缓走近了些,想看清那人的脸,月光倾泻而下,照映在他的面庞,清冷的模样。
是那位探花郎,欧阳旭。
谢惋卿一眼便认出来了,她没有再靠近,怕打扰到他,她站在桥上,听他吹箫,像在观赏一幅画,箫声之中的凌云壮志,她自然听得懂,她想啊,他如今一举高中,定然是艳阳高照,前程似锦。
她不禁在桥上翩翩起舞,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欧阳旭余光里瞥见了桥上的人影,抬眸,见一女子正翩翩起舞,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上—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他吹箫,她伴舞。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欧阳旭初见谢惋卿之时便是如此,看着她在桥上衣袖挥舞,皎洁如天上的月亮,不,是明月都不及她,东京繁华在她月下一舞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对她一见如故。
一曲毕,舞蹈随之而停,谢惋卿再看向他所在的地方,忽而惊觉,他也在看他,她站在桥上,他站在桥边,静谧的夜里,两个人远远的对望。
“在下欧阳旭,对姑娘一见如故,斗胆……请问姑娘芳名。”
“谢惋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之时总是美好,一个在艳阳天惊鸿一瞥,见他走马观花明艳炽热如天上太阳,从此芳心暗许,一个在元夕夜一眼万年,见她月下一舞出尘不染如明月,此刻怦然心动。
惟愿年年取此夜,人月双清。
/
从那个元夕之夜,二人相识相知,他与她楼台听戏,茶巷品茶,对诗对酒,看东京繁华,可谓是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与他在一起的时日,是她生于这世上,最开心的日子,她从未真正开心过,直到遇见他,他给了她明媚的笑容,给她已经荒芜的心上平添了几分春色,给她即将枯萎的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生活带来了鲜活的气息,给她的半生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她的心上原本已经寸草不生,在荒芜之地里听风死寂、见水枯涸,桎梏不能挣脱、神明不肯眷顾。直到他住进这里。
他撒一抔青草离离,让风在她心脏落下鼓点,掬一捧天光大盛,让水在她眉间融化风霜。
从此青山连绵,万物都峥嵘。
“你会娶我吗?”
“会。”
欧阳旭说,愿意娶她为妻。他承诺,等他上朝为官,必会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凤冠霞帔,风风光光迎娶她,让她做他的探花娘子。
/
“公子,我已经打听过了,她是鹿城的花魁娘子,您千万不能娶她,否则您的仕途可就毁了。”
是在某一个很平静的清晨,德叔急匆匆的来至堂前,面色担忧的与欧阳旭说着自己刚打探到的消息。
“花魁?”
他脸色一紧,他从未问过她的身世,她也不曾同他说过,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想到,她竟是鹿城的花魁娘子。
“是啊,千真万确。”
“公子,您可要想清楚了,这青云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娶高家小姐还是谢惋卿,您要慎重。”
欧阳旭没有说话,紧紧的攥紧了衣服,起了皱,前几日官家要为他赐婚,他借口推脱,他本以为谢惋卿只是寻常女子,不曾想,世事难料。
她是花魁,注定了他不会娶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前途有任何的差池,若她只是寻常女子,那该有多好。
就是在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欧阳旭决心放弃谢惋卿。
也是在这天的黄昏,流云满天,飞絮纷纷,谢惋卿同欧阳旭讲了自己的身世,她告诉他自己是鹿城的花魁,她还说明日就会回去为自己赎身,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嫁给他,欧阳旭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为今之计,与她说破她自然会大闹一场,那便让她先回去吧,他会与高慧尽快成婚,待她再回来,也来不及了。
他不说话,她便当他是默认同意了,莞尔而笑,挽着他的胳膊,看远方斜阳。
欧阳旭没有想过他的生命中会出现谢惋卿这么个人,影响他的情绪,左右他的决定。他要仕途,要平步青云,所以只能放弃她。
/
谢惋卿为自己赎了身,满心欢喜的来东京找欧阳旭,可传来的,确实他要娶高家女儿的消息,官家赐婚,满城皆知,人人皆叹才子配佳人,郎才女貌,天设地造的一对眷侣。
这才不过短短三日,怎么一切都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她不甘心,她不知道为何,她去找了欧阳旭,敲了门,却始终无人应,天有不测风云,转瞬间狂风骤起大雨淋淋。
她淋着雨,执拗的不停敲着门。
门开了,是欧阳旭。
“为什么?”
“我不能娶你。”
“你为何不能娶我?”
“你是风尘女子。”
“可你说过要娶我的!”
“就当,是一句玩笑话吧。”
她抬手打了他一耳光,所谓真心,不过都是他眼里的玩笑罢了。
是啊,他是探花郎,她是花魁娘子,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确不般配。她深陷泥潭,他步步高升,他说要娶她,可他嫌弃她处于风尘,即便她如今为自己赎了身,不再是花魁娘子,可他仍是探花郎,他不愿娶她,耽误他的仕途之路,耽误他的平步青云,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他人生路上的污点。
“欧阳旭,我谢惋卿诅咒你,一生仕途坎坷,所求皆无果。”
她离了欧阳旭家,雨也停了,太阳出来了,桥下波光粼粼,雨后初晴的天十分清朗,太阳也高高在上,欧阳旭再也不是她的太阳了,曾经那个耀眼的少年,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她站在桥上,远远的看见街上围着许多人,像是在看热闹,被围着的人,是欧阳旭,冷着一张脸对着一位骑在马上的人,他护在身后的,应该就是高家女儿高慧吧,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她听路过的人说,只因那人骑马差点撞到高慧且拒不道歉,欧阳旭便上前同他理论,两个人争吵了起来。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谢惋卿喃喃自语,哀怨的目光盯着他们二人。
她看着高慧在身后轻轻的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袖,他便转过头温柔的凝视着她,嘴里说着什么。谢惋卿的心里是恨的,他曾经,对她也是这般,可如今成了负心郎。
/
谢惋卿跳了河,是在欧阳旭娶高家女儿的那一天。
她看着大红花轿走过,欧阳旭身着新郎服,骑着马,笑靥盈盈,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城内喜庆,十里红妆。
欧阳旭看见她了,就像陌生人一样,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他来娶自己,如今他确实成亲了,只是新娘不是她罢了。欧阳旭终究是不属于她谢惋卿的,成了别人的新郎。
那身火红的新郎服此刻在她的眼里无比刺眼,她的双眸中布满了血丝,紧紧盯着已走远的新郎官。
她没有哭没有闹,心如死灰,一颗冰冷凋残的心千疮百孔,伤心欲绝的走到桥上,那个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她站在桥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这跌宕坎坷的一生,从此世上再无谢惋卿。
那也是一个艳阳天,正如初见时惊鸿一瞥的那个太阳当空的天,她绝望的跳下了河,在吹鼓奏乐的声音里,有人拜天地高堂,有人断前尘往事。
他新婚燕尔,她尸骨未寒。
/
谢惋卿死了。
欧阳旭是在新婚第二天知道的这个消息,他没想到,他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以为她会去别的地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以为她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她却跳了河。
与高慧成婚后,官家重用他,他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绝非欧阳旭从前多想,明争暗斗太多太多,他根本无法应付,偶然有一瞬,他也会想起,曾经那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安稳日子,那些还未做官的日子。
他累了。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孤鸿照影来。他日日从桥上走过,却时常浮现她翩翩起舞的模样。欧阳旭后悔了,若是能够重来,他一定会娶她,什么权势什么青云路,都与他无关,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谢惋卿。
人往往在失去之后才开始后悔,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五年后,欧阳旭辞了官,与高慧和离,不知去了哪里。
若是能如初见时的那个明月夜,那便多好。
【END】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五)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只有上位者才会如此理直气壮。
兵士们愈发心虚,他们本想带二人去流民的集中隔离区。但少年一副不可小觑的气势,又唤旁边那个年轻男人作“大人”,不知是哪位贵人。
他们率先示弱陪笑:“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别计较。”那个年轻男人穿着不起眼的襕衫,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那少年倒是服饰齐楚,但也没往当官的那方面想。
欧阳旭摆谱了:“带我去见你们的县令。”
兵士们面面相觑,既不敢问欧阳旭司职何务,又不敢贸然领他真去见县令。正处两难之下,听得对面频发冷笑:“耽搁上头的治水要务,你们担当得起?”...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只有上位者才会如此理直气壮。
兵士们愈发心虚,他们本想带二人去流民的集中隔离区。但少年一副不可小觑的气势,又唤旁边那个年轻男人作“大人”,不知是哪位贵人。
他们率先示弱陪笑:“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别计较。”那个年轻男人穿着不起眼的襕衫,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那少年倒是服饰齐楚,但也没往当官的那方面想。
欧阳旭摆谱了:“带我去见你们的县令。”
兵士们面面相觑,既不敢问欧阳旭司职何务,又不敢贸然领他真去见县令。正处两难之下,听得对面频发冷笑:“耽搁上头的治水要务,你们担当得起?”
庆丰县县衙。
进大门口,正中间竖着一块石碑,碑上铭刻“思无邪 公生明”。临上阶前,欧阳旭特意瞄了一眼。
进了县衙,衙役们俱不在,空荡无一人。欧阳旭环顾四周,等了又等,才听见有人出声,分外地不耐烦:“谁啊大白天的,不让人安生!”
来人是个押司,欧阳旭从他的穿着——黑色长衫、儒绦带子看出来了。
一见欧阳旭和“陈廉”,这位押司狐疑打量,发问:“二位是?”
欧阳旭正想说话,刀鞘横拦在他面前,一看“陈廉”,他扯着嗓门高声回答:“叫你们县令出来问话!”言外之意,你个小小押司还不配诘问。
押司名义上是官,实际为吏,但押司同当地百姓联系密切,也和一些富商巨贾私交甚笃,因此就算是县令也会给几分薄面。平时如鱼得水,现如今吃了厉害,押司的脸色并不好看,临走前还是审视了二人一番。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欧阳旭很清楚,虽然他不屑与押司交往,但到了人家地界还是要审慎。
“你刚刚是不是太嚣张了点?”欧阳旭有意指摘,“万一这人跟县令告状,给我们不便怎么办?”
“陈廉”回道:“那县令若是好官,怎么会因手下人的风言风语就为难我们,他要并非如此……”
“怎样?”
“有我在旁边,他也拿大人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陈廉”的嘴角漾开来笑容,衬得他面目神采奕奕。
欧阳旭先是一怔,垂首,不禁跟着一起笑:“你的口气忒大。”
男人那一侧笑颜落入眼里,心不知为何,像被什么攥住了,一牵一扯的。“陈廉”的笑僵在脸上,慢慢隐去,再打量这无人的县衙,眼神渐渐深沉,垂在腰侧的手不自觉展劲。
“哪里来的人,你看着办就行了,还叫我出来做什么?”陡然响起的人声,欧阳旭二人看过去,一个面庞清癯的中年带须男子走出来,穿着日常便服,面色还极不耐烦。
一看是两个年纪比自己小太多的男人,这位县令的脸色更不好了。随后走来的押司还不忘添油加醋:“县令大人,就是这两个年轻人要来求见。”说完,还凑到他耳边,一边贼眉鼠眼地打量欧阳旭他们,一边窃窃私语。
欧阳旭无意多说,直接报家门:“县令,我是舒州……”
县令断然打断:“好了好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闲侃,你们从汾村来,那儿的村民都染上了瘟疫,你们不要瞎跑了,快快去隔离,该吃药的吃药,别来烦我了!”
欧阳旭哽住,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
“等等!”他叫住人,“我是来找人的!虞村的有几个村民来汾村,自发要助汾村治水,他们是不是也染上疫病了?是不是也在庆丰县这儿被隔离了?”
这不客气质问的口气,一边的押司吊起老鼠眼:“大胆!谁给你的胆这样逼问县令大人!来人!”他还没说完,就被县令说了一顿,“什么人?人都去帮忙了!你也别闲着了,快点也去!”接着就推搡着押司,一推一个远,场面还挺喜感。
欧阳旭和“陈廉”面面相觑, 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跟着二人疾走出县衙,看这位县令虽然年约三四十,身材瘦削,但行路风风火火,伤病刚好的欧阳旭都有些跟不上。
“陈廉”瞧他走路颇吃力,一只胳膊伸过来,就揽住了他的后背。欧阳旭吃了一惊,很是接受无能地瞅过来。
“陈廉”等着他说话,可欧阳旭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好似从善如流。
先出手的“陈廉”反而心绪纷乱。
跟随他们,这期间县令回头,见身后的二人,本来想发怒,但是他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催促押司走快点。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隔离区。这里依旧是几个简易的窝棚,帘布粗粗地掩映,现出里边的染疫者,和刚才进城口见到的情形一样。
那位县令接过来人递来的麻巾,掩住口鼻,其余绕到脑后扎起,要押司也赶紧照做。押司脸都白了,迫于压力只得跟着做。
县令进了一处窝棚,欧阳旭看见他正帮忙扶起染疫的病人,另一个人往病人口中送药汁,但双唇紧闭,药汁送不进,就算进去一点儿,病人也悉数呕出,折磨得人苦不堪言。
“看来这位县令真是个好官。”“陈廉”说道。欧阳旭有些惭愧,想起刚刚自己在汾村时的退缩,整个人都木了。
“当然大人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少年看向他,“和虞村村民一起挖河道,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屈尊做的。”
听他谬赞,欧阳旭更有点无地自容:“我没这位县令……他做的事危险多了,我只是……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而且当时自己还有私心,只想指望这个治水功绩助自己攀升,希望上头能看见他这样的人才,能得到擢升,去东京,从此就能平步青云了。
“大人真是心胸宽广,觉得这只是力所能及的事。”“陈廉”叹道。
欧阳旭怎么听都感觉促狭,羞惭至极,想也不想就一记肘击过去,正中“陈廉”的腹部,他竟也不躲,就这么受了,还送上笑脸:“大人劲还真大,枉费我讨大人欢心,没躲。”
这一下,直接让欧阳旭在泛着寒意的天气里发了热汗。
有人出来,正是和县令帮忙喂药的人,长身玉立,大概三十多,一副儒士形象。他递给二人麻巾,说这是县令给的,要他们先去杜家医馆诊治有无疫病。
“那家的大夫之前是宫里的金紫医官,在我们这儿有名气得很,陈县令看二位不像是穷困之人,才让你们去那儿。”言外之意,杜家医馆收费高的很,一般人承担不起。
欧阳旭一听金紫医官就皱眉,自己带来的钱两早已用尽,怎么负担得起?开口拒绝:“不用陈县令费心,我无意在此地久待,只想问问这儿是否有虞村的村民?”
那人似乎也是衙门当职的,不知是何职务,说起话来十分在理:“既然找人,也要等些时日,瘟疫蔓延甚广,此时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顿了顿再说,“人员流动甚大,我们也不知这儿有无其他村落的村民。”
这句才是重点啊。欧阳旭眼前一黑,他本来就想早点找到人,找到之后尽快回汾村,尽快回本部述职。可是,这一桩牵扯着一桩,糟心事都让他摊上了,怎么办?再回不了舒州本部,他是不是要被免职了?
有必要为了这几个无足轻重的村民,失了前途吗?
“我们先去。”“陈廉”说道。
“去哪儿?”欧阳旭的声音都喑哑了。
“以防万一,去杜家医馆。”“陈廉”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手臂。
昏暗无光的牢狱。
受过刑的人被绑在木架上,头垂下,披散的头发湿湿地,往下滴水,残衣上深刻地现出鞭痕,透出里面的血肉。
“你说,这是顾千帆的人抓到的?”
“正是,听说叫陈廉,是顾千帆手底下的一个亲事官。”
牢房外,一黑色劲装的男子正和身边的人说话,男子眼目凛冽,光影之间,透着一股锋利的漂亮,薄唇轻言:“犯了什么事?”
“残害人命,食人肉,并以牲畜肉的名义贩卖。”
男子轻描淡写地道:“哦?怎么现在才被抓到?”他转过头,嘴角挂着笑,目光像含了把刀子,“怎么是被顾千帆的人抓到的?”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身边人听出弦外之音,本能地请罪:“正使宽恕,这帮匪徒出没于深山老林,行踪难辨,我们平时难遇到,如果遇到了一定……”
“还谈什么如果,人都被抓了。”男子——现如今的皇城司正指挥使席无栾断然说道,他的声音听着温柔,句句都是温柔刀,一下一下地割在人心上,“这种人关着浪费,尽早处理掉,做干净点。”
“不用移交给……?”话一出口,投射过来的视线叫他断了后头的话,那是一种多说几个字都会跟你算账的威胁。
“然后给顾千帆的人论功行赏?”席无栾拍拍他的脸,还是那副温柔的神态,“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这个位置待着吗?”
“小人……明白了。”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四)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服药,耽搁一天,欧阳旭准备继续动身前往汾村。
他自以为“陈廉”会送他去,可谁知“陈廉”说:“我只是路过解围,要务在身,恕不从。”
“陈廉”说话文绉绉的,欧阳旭后来一想可能是受了顾千帆的影响。他问道:“随我来的那些村民……”
“我已差遣人照顾,等他们好了……”“陈廉”想起什么,又问欧阳旭,“大人一人去汾村?”
欧阳旭苦笑点头,大柱他们差不多都受伤了,自然不能陪他一起去汾村,找进喜那些失踪的村民。但他也不能在这等他们好了,白白拖时间。...
大字置顶:“陈廉”是顾千帆易容的,不用怀疑作者搞错cp
服药,耽搁一天,欧阳旭准备继续动身前往汾村。
他自以为“陈廉”会送他去,可谁知“陈廉”说:“我只是路过解围,要务在身,恕不从。”
“陈廉”说话文绉绉的,欧阳旭后来一想可能是受了顾千帆的影响。他问道:“随我来的那些村民……”
“我已差遣人照顾,等他们好了……”“陈廉”想起什么,又问欧阳旭,“大人一人去汾村?”
欧阳旭苦笑点头,大柱他们差不多都受伤了,自然不能陪他一起去汾村,找进喜那些失踪的村民。但他也不能在这等他们好了,白白拖时间。
“陈廉”适时露出为难的表情。
欧阳旭看出他是有些不忍,天真以为短暂相处,自己更是剖心置腹,说出以前往事,“陈廉”对他已经改观。
他是个得了便宜就要得寸进尺的人,同“陈廉”有意玩笑:“我一人,身边无人陪伴,路途实在孤单,你事情若不急,要不……”
话未说完,“陈廉”瞟了他一眼,目光不乏玩味。欧阳旭心上一咯噔,感觉这年轻小子刚刚是故意的,故意装作同情他,现在又一副拿捏住了他的模样,分外矜傲。
“大人都这么说,我不陪你走一趟,似乎太不近人情。”
欧阳旭干哈哈。
奇怪,姓陈的小子怎么变了个人?变得那么像……他甩甩脑袋,但是是那个人的猜想挥之不去。
也不是不可能,之前不是有一次,那人易容成嫖客,登徒子浪相毕现,调戏自己……欧阳旭自觉思绪偏了,他又再三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廉”坐在外边驾马,丝毫不知轿内某人正在怀疑他。
这样行路,终于到了汾村。
大水漫灌,四处飘散着腐臭,树干光秃,土坯房子付诸东流。一般人都要呕出来,欧阳旭下车来,看见此番景象,被之前虞村历练出来的强大心脏发挥作用,面色水波不兴。
“陈廉”捏着鼻子,装作厌恶,问:“大人,你真要进去?”
“来都来了。”欧阳旭照惯脱下鞋袜,拿在左手里,右手撩袍,正准备稳稳当当地趟水过去。
“等一下。”“陈廉”喊住他。
欧阳旭古怪地看过来,“陈廉”没接住这个眼神,反而弯腰凑近。欧阳旭眼睁睁看着他把他的裤脚往上挽,顿感那条光裸的小腿从脚底板窜起一股麻意。
“你做什么?”欧阳旭因受惊,差点站不稳滑倒。
“大人裤脚低,会浸水,湿衣寒意入体,到时染上风寒,又无赖求我不要走,我到时就头疼了。”
“陈廉”说得很坦荡,欧阳旭不明觉羞。羞归羞,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天气比来虞村的时候冷多了,只嘴上逞强:“什么求,用字不实。”
“陈廉”笑笑,也跟着脱履袜,抓在一手里,另外一手去挽裤脚,单手毕竟困难。欧阳旭看他挽半天也没成功,起了要帮他挽的心思。
最终还是自持身份,欧阳旭拿过他手里的履袜,在陈廉看过来的时候说:“我拿着,你挽吧。”
淌水的时候,欧阳旭状若无意地问道:“你这样,是看出我日后定会平步青云,所以提前讨好我?”
得到的是噗嗤的笑声。
欧阳旭的脸涨红了,他正欲说话,“陈廉”一本正经地回答:“大人,不是所有人待人好都是有所图的。”
“你之前待我可不是今日这样好。”欧阳旭冷冰冰地回击。
“陈廉”一个震荡,在一滩污水中停住了。欧阳旭看出来了,他懊恼,自己藏得还是不够好。
欧阳旭也随着停下,他的姿态又重新高高在上,斜睨着“陈廉”:“你为你哥,要赶我下车。”
他说的是陈廉从匪徒手下救了他,与他共乘一辆车时的小风波。“陈廉”恍然大悟,那时陈廉还没下车,自己还没顶替。
有点无奈:“当我心胸狭隘,误会大人,别和我计较。”
欧阳旭不理,甩给他一个背影,继续往前。
真真的无可奈何。“陈廉”跟上,偷偷瞅欧阳旭的脸色,看不出来好坏,自个儿心急解释:“我愿意为大人做事,是因为大人把以前不愉快的经历告诉我,我知道说出不愉快有多难,心里感念大人的真挚,想为大人做点什么。”
“别。”
欧阳旭的话叫“陈廉”的心凉了半截。
“别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别为我做事。”欧阳旭转过头来,那张冷冷清清的脸上,闪现过一丝凄清的决绝,“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一点也没有。”
淌水而过,欧阳旭和“陈廉”来到一间房舍前,欧阳旭试着扣门,里面无人应和,他推门,看见里面一片残破景象。
继续往前,十室九空。
欧阳旭讶异,汾村受灾情况虽然也不可小觑,但远不如虞村当日严重,怎么会弄得几家几户都没人了?
他有种不妙的设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陈廉”神色凝重,挎刀跟随其后。
汾村不大,不一会他们便走穿了整个村子,还在的房舍都推门看了,推不开的“陈廉”利落一脚踹开,里面空荡无一人。
欧阳旭呆立着,脑海里一个个猜想涌出来。“陈廉”也不打扰他,就杵一旁等着,不时查看周围。
“喂!你们干什么的?”远远传来一声叫喊,循声望去,是一小丛兵士,大概有三四人,口鼻皆以白巾蒙住。他们警惕的目光让欧阳旭心头一凉。
他们也不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欧阳旭还想过去,可踏一步兵士们就退一步,躲避意图不言而喻。
很奇怪,欧阳旭问道:“这儿的人都去哪儿了?”
为首的不答,只要他们跟过来。怕他们不从似的,连声呵斥,还威胁道不跟上来就要他们的命。
欧阳旭莫名其妙,脑子被踢了才会跟着他们走吧!
那几个兵士见二人岿然不动,焦急起来,想过来拿人,又很顾忌。其中一个嚷嚷着:“你们别在这儿待着,随我们去,不然染上瘟疫,可没人救命!”
瘟疫。欧阳旭一听这两字,便煞白了脸色。
背后冷不防地被轻拍了一下,欧阳旭如梦初醒,看见“陈廉”就在身旁,坚定地低声说:“我们跟着去。”
舍了马车独行,欧阳旭心里一团乱麻,他只不过是来寻人的,怎么会知道汾村因水灾过后,又再次爆发瘟疫。而他们刚刚还一间一间房舍查看,不知道有没有染上!
“陈廉”的话插进来:“大人,汾村不比虞村,距离附近城镇近,发大水没多久村民就被全部转移了,可能不是在村子里爆发的瘟疫。”
安慰聊胜于无,欧阳旭勉强一笑。看着这个才十八九岁的少男,自觉愧疚,道:“对不住,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着一起同去,还有性命之忧。”
“事已至此,大人还说这些,真是拿我当外人了。”
心头一暖,欧阳旭的面上不禁露出真心的笑,他这些日子唯一的好事,怕是就是“陈廉”一直陪着这件事了。
远离村落,欧阳旭二人进城,城门口就是集中安置的隔离区——几个简易搭起来的窝棚,棚上垂下厚麻布,彼此隔绝看不见。
欧阳旭离窝棚远远的,透过麻布,看见里面的人躺着,坐着,枯瘦的手脚蜷缩,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有红色斑疹,情形甚是可怖,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饶是如此,他依旧问前面:“请问,这次瘟疫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没听到,欧阳旭想离近一点问。可他刚离近几步,有个兵士扭头看到了,眼眉倒竖,抄起木棍就击向欧阳旭的胸口。
即将击中时,一手掌横出,顶飞了木棍。
那几个兵士如临大敌,纷纷按住了腰间佩刀。
“陈廉”无暇理会他们,只望着身后的欧阳旭:“大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欧阳旭犹惊魂未定。
“大人”二字入耳,兵士们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反应,眼前少年解了腰悬的牙牌,举了面示,面容冷绝:“睁大你们狗眼看清楚。”
那几人被“陈廉”气势唬住,正欲详看。他又很快收了牙牌,像是根本不屑于给人看。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三)
欧阳旭千料万料,都没料到自己会出声。
事已至此,他忽然涌起一种血气,口吻激昂:“战局胶着,双军对峙不下,我方固来防守严密,辽军占不到便宜,久之他们会自发退军。如果打破平衡,贸然出击,反而会给辽国骑兵一个可乘之机,到时官家亲征,一定涉险,危及圣命,我大宋亡矣!”动情处,他深深躬身,长拜不起。
赵恒不免动容。
顾千帆的声音又穿插进来:“没凭没据的事何必拿到台面上说?每年几千万两的白银军费养着,将士不历练,只一味退守防攻,我们能留给后世子孙什么?一群扶不起来的残兵弱将?一个稀泥似的军部烂摊子?真那样,我大宋不出百年亡矣!”
杀人......
欧阳旭千料万料,都没料到自己会出声。
事已至此,他忽然涌起一种血气,口吻激昂:“战局胶着,双军对峙不下,我方固来防守严密,辽军占不到便宜,久之他们会自发退军。如果打破平衡,贸然出击,反而会给辽国骑兵一个可乘之机,到时官家亲征,一定涉险,危及圣命,我大宋亡矣!”动情处,他深深躬身,长拜不起。
赵恒不免动容。
顾千帆的声音又穿插进来:“没凭没据的事何必拿到台面上说?每年几千万两的白银军费养着,将士不历练,只一味退守防攻,我们能留给后世子孙什么?一群扶不起来的残兵弱将?一个稀泥似的军部烂摊子?真那样,我大宋不出百年亡矣!”
杀人诛心!所有人闻言色变!
还没等赵恒发话,顾千帆一撩衣袍,率先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一时之间,众人皆悚然。
赵恒好久才找回声音:“言之有物,都言之有物,看来是我出了一个难题,朝堂之上都尚未有定论,却来为难你们这帮未出仕的学子。”
众贡士汗颜。
赵恒对于读书人是十分宽容优待的,他把刚才风波翻篇不提,又换考题,这次他指定要欧阳旭作答。
欧阳旭自欣喜异常,赵恒问他:“有个事困扰我许久,自太祖始,到我这代,三代宋天子都称‘官家’,官家官家,这二字究竟何意?”
欧阳旭不假思索:“五帝家天下,三皇官天下,天子有三皇五帝之德,故曰官家。”
赵恒哈哈大笑数声。
殿试到此结束。
从集英殿出来,热血仍在胸腔内涌动,他做到了,他从官家的眼睛里看出来赞赏与期待,那样地不加掩饰。
一人擦肩而过,欧阳旭看去,可不就是刚刚廷前御对的顾千帆,那个跟自己唱反调的家伙?
他可能失心疯了,居然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只怪刚才语句连珠,太酣畅淋漓,这种挥洒热血的感觉太难拥有。结识的话到嘴边,却万难说出来,只“哎”一声,顾千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或许听到了,因为他驻足了,在阶下。
欧阳旭的心忽而跳得很乱,要从胸腔内跳出来。他步子急乱,以为他在等他,也怕他久等他。
哪知顾千帆只停了一下,继续下阶,渐行渐远。
听完,陈廉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欧阳旭见他沉湎甚深,笑了笑,困意愈来愈浓,打了个呵欠,听陈廉在那问:“可你答得这么好,怎的没录用?”
“我只顾讨好官家,挡了某些人的道,如果我一经录用,成为朝臣,他们一定头痛多了个政敌异己。”
陈廉低声问:“哪些人?”
“自然是像你哥那样的主战派。”
他答得如此痛快,毫不避讳,陈廉愣了,自己本是随心一问,没指望欧阳旭回答,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我可是皇城司的人,你不怕我……?”
欧阳旭笑吟吟:“谁知道呢?或许咱俩有缘。”
陈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心潮起伏。
他忽然之间为欧阳旭不值,为这颗蒙尘的明珠不值。本来就该是朝堂的肱股之臣,但因官家一个无心的考题,白白辜负四年光阴。
可他当时,怎么就不是这么想的?他还觉得他谄言媚上,如果仕进,一定会扰乱圣听。
努力地回想,想欧阳旭刚刚描绘的情景。是了是有这么一次,他罕见地第一次激情澎湃。他听有人说要和辽国和谈,要在还没分出个胜负的时候,他瞬间就失控,一反常态地大肆辩驳……
当年他在场,他是那个和欧阳旭御前交锋的人。他甚至在听欧阳旭谈及往事时,都没能立即想起来,原来和他口舌酣战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欧阳旭到现在还记着他,他却早已忘干净了,他甚至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欧阳旭叫什么!
“陈廉”忽的站起,面耳发热。他相信他俩之间是有缘的了,老天四年前让他们初遇,见没翻出什么水花,又让他四年后遇见了他!
内心天人交战愈激烈,“陈廉”的表情愈深沉。幸好欧阳旭支撑不住,又睡过去,否则一定会生疑,这个亲事官怎么看着这么像杀千刀的顾千帆?
欧阳旭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角落里,一个男子一直使劲地贴着他,挤着他,弄得他几乎喘息不了。他绝望地不断求救,好容易挣脱,一路跑,没命地跑,眼前路都看不清,身子一歪,一头栽进冷水里,不停地下坠。
窒息感令他猝然醒来,欧阳旭一睁眼,就看见大夫挎着药箱告辞而去,“陈廉”还送他出去。
送人回来,“陈廉”看见榻上的欧阳旭,一脑门的汗,吐息微微乱了。
他告诫自己,现在他是陈廉,和欧阳旭毫无关系的人,不要露相了。
“你醒了?”干巴巴地问道。
欧阳旭心情似乎不太好,有些颐气指使:“给我水。”说着支起上身,虚弱得很。
“陈廉”站着没动,还环手于胸。他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为了符合陈廉一惯不听别人管教的气性,真正的陈廉是不会像个奴仆一样,听欧阳旭差使的。
欧阳旭没等到水,心情很烦躁,他掀开被褥,“陈廉”看见汗珠,从他的额头,到眼角,到下巴,最后没入衣领里面深处。
踱到桌边,欧阳旭正要拿起茶壶,冷不防旁边一只手伸来,抢先拿起茶壶。一看,“陈廉”倒了茶,风风火火地一饮而尽。
一杯不够,再来一杯。欧阳旭看他喝茶跟喝酒似的,分外张狂,本来的怨怼烟消云散,以为这小子吃错药了,一旁看得瞠目。
重重掷杯在桌上,“陈廉”抹去因喝太急漏出的水渍。他都没看欧阳旭,急急摔门而去,像怕被什么纠缠上。
【顾弄玄虚】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二)
四年前,欧阳旭十八岁。
一大早,他便来到集英殿的宫阙外墙,那里已经竖起告示牌,贴着经过春闱之后的贡士名单及应试次序。听着身边其他竞争者的议论,欧阳旭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涛汹涌。
经过乡试、春闱之后,他终于迎来仕途的最后一关:殿试。如果殿试中第,他就能被授予官职,从此平步青云;殿试落第,他就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一定要高中。他默默发誓。
“这位相公。”旁边冷不防有人搭话,欧阳旭看去,一位年岁约摸长他不少的年青男子站在身侧,脸上笑容可亲,“我看你年纪尚轻,也是来参加殿试的?”
如果是日后的欧阳旭,可能要当面不客...
四年前,欧阳旭十八岁。
一大早,他便来到集英殿的宫阙外墙,那里已经竖起告示牌,贴着经过春闱之后的贡士名单及应试次序。听着身边其他竞争者的议论,欧阳旭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涛汹涌。
经过乡试、春闱之后,他终于迎来仕途的最后一关:殿试。如果殿试中第,他就能被授予官职,从此平步青云;殿试落第,他就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一定要高中。他默默发誓。
“这位相公。”旁边冷不防有人搭话,欧阳旭看去,一位年岁约摸长他不少的年青男子站在身侧,脸上笑容可亲,“我看你年纪尚轻,也是来参加殿试的?”
如果是日后的欧阳旭,可能要当面不客气地甩一句“废话”。但他现在还脸皮稚嫩,对别人还说不出重话,便点头:“正是如此。”
年青男子道:“哦哦,我想也是,这一群贡士当中,相公看着最显小,让我想起在家中仍在读书的胞弟。”
欧阳旭听出他话里有话。他性子闭塞,少与陌生人交话,自然也不愿问询,只是默默听着。
年青男子却热情极了,像拿他当家里的胞弟了,三两句不够,把自己姓名籍贯都告知给欧阳旭。欧阳旭过往苦读生涯中,从来都是他一个人潜心苦学,从未与同龄人交好过,这样阵仗他一时招架不住,却也老实地说清了自己的全部情况。
男子名叫方奚如,欧阳旭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不过说了几句话,他便对方奚如油然而生一种好感。到后来,他视方奚如如兄长,如知音,这心理上的变化不过只用了一天。
方奚如说:“我听说太宗时期,应试贡士之中凡年长者多获登第,欧阳你年纪怕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小的,如果官家看到你,说不定会动了淘汰的念头。”
这事欧阳旭略微有所风闻。太宗皇帝在世时,一位崔姓考生好容易进入殿试,但却因为太宗关于年纪的一句有意问询,无心回答“十八岁”,而被弃之不用。此后他虽然一直入试,但再也没有考中过,最终遗憾收场。
虽然已有些心急,欧阳旭面上不显:“那是太宗时候的事了,那时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但官家难保不会照葫芦画瓢,太宗毕竟是他的父亲,子袭父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方奚如提醒。见欧阳旭脸色愈发青白,又宽慰他,“罢了罢了,就当愚兄胡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过如果官家问你年岁,你记着改大两三岁。”方奚如殷切嘱咐。
“可我之前填了应试的名表,上面清楚写着我的年纪,万一官家不信,事后查看,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应试贡士上千人,官家应该不会一一查看,况且你只要表现成熟稳重,不要露怯,官家定不会对你年纪好奇。”
欧阳旭虽觉不妥,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暂且应下。
翌日,集英殿上。
经过笔试,十三名贡士分列三排,站在这里。欧阳旭站第一列,刚好毫无阻拦地直面官家,心情不可谓之不紧张。
赵恒俯视着他们,正如俯视大宋未来将要弄潮拨日的新一批文官班子。
欧阳旭想起方奚如说的“不可露怯”,鼓足勇气,抬头直视,恰好赵恒的目光递来,与他撞个正着。他一时间身子都半麻了,眼神生花,乱成麻的思绪不知飞入何境。
赵恒看了半晌,也没在他这移开目光,欧阳旭因为方奚如的话本就心虚,强忍着不动,内心天人交战。
好容易赵恒不看了,欧阳旭还兀自凌乱:官家是不是看出我稚嫩?觉得我难堪大用?是不是不想录取我?一个一个怀疑冒出来,他不觉冷汗渗出,整个人都失常了。
在这群大宋人才面前,赵恒沉忖片刻,便让众人以诗、赋、论为题,随后作答。
欧阳旭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一贯擅长的。
赵恒拟定题目,宣之于众,众人神色各异,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官家似乎并没有为这次殿试做准备。
忽然,肩膀被人一蹭,挤歪到一边,那人越过他,直往最前面去。
欧阳旭定睛一看,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与自己差不多高。他疑惑这人要做什么,不止他,其余贡士,还有上座的赵恒都很疑惑。
那人挺直身躯,作揖行礼,朗声道:“《卮言日出赋》我们在春闱试场已经做过,请官家另择一题。”
赵恒面色一变,欧阳旭和其余人都看见官家的难堪了。欧阳旭吃惊异常,也为这个人捏一把冷汗,这是当众在揭官家的脸面。
幸而赵恒没有计较,他看着那个人,语气还有点亲切:“你叫什么名字?”
“回官家,顾千帆。”
这三个字同样扎进了欧阳旭的心里。
他知道这个叫顾千帆的人,已经以他的诚实博得了官家的青眼。
赵恒答应再换一题,这次他别出心裁,没有再从诗、赋、论中选题,而是直接甩给众人一道试策。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辽国萧后亲率大军入我大宋地境,生俘将领王先知、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我军凭守坚城,双方对峙不下,局面胶着,宜战还是宜和?
上头,赵恒的目光深沉。
所有人都垂头默然。
欧阳旭没想到,官家会把近日来宋辽之间危急的情势当做考题,甩给他们这群考生。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衍生在欧阳旭的脑海里:官家是支持打下去,还是更偏向求和?他的个人想法无足轻重,只有投官家所好,还能够自圆其说,那才有希望在殿试之中脱颖而出。
无人说话,这样的政治论述太敏感,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欧阳旭决意做出头鸟,他一个狠心赌了“宜和”。
他声音清朗,殿内侃侃而谈:“辽国孤军深入我朝腹地,战线拉长,粮草不继,愈拖下去愈于他们不利。所以这时我们提出和谈,辽国萧后定会应允,原本他们进军来犯我大宋,私以为就不是为了灭掉我大宋。”
这个观点一抛出,立刻引起了赵恒的兴趣:“哦?那辽国是为了什么?”
“为利。”欧阳旭眼神犀利,二字掷地有声。
赵恒微微一震,问道:“辽国对关南地区心心念念,始终不忘,这次出兵难道不是为了讨回关南?”
“那是其一,其二目的就是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辽国这同样也说得通,他们觊觎我大宋,皆因我大宋物阜民丰,每打一战就要搜刮民财,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与其这样让他们肆意侵害我边境子民,不如两方及早和谈,定下盟约,互不侵扰,让边境百姓安居,让我军将士不必伤亡,让每年几千万两白银的军费能够用在该用的地方上,天下大安,官家自此后便无后顾之忧。”
赵恒眼睛一亮,欧阳旭最后一句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其余十二名贡士,有些不认同欧阳旭的,也被他这番说辞说动。
又有一人发声:“主和只能保一时平安,我朝不能只算眼前账,还要算长远账。”
还是那个顾千帆,他在距离欧阳旭的不远处。
“什么是长远账?”赵恒又被吸引了兴趣。
“适才这位相公所说,辽国率先发难,入侵宋境,为的不仅是土地,还有利益。岂止是辽国,我们大宋又何尝不是如此?”顾千帆沉沉说道,“官家,辽国想要关南地区,难道我们就不想要燕云十六州?”
这五个字让赵恒神色一滞,如鲠在喉,其他贡士也有几分难耐的激愤。本朝太祖一直都想收复被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的燕云十六州,但他手段怀柔,想以大量金钱赎回,后来也没能如愿;太宗则十分强硬,准备率领大军压境,攻破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可惜辽国铁骑强势,不敌致惨败而归。
到了赵恒这儿,已经是第三代,承载太祖和太宗的宏愿,他也想要回燕云十六州,让大宋边境子民不再受辽国铁骑的践踏。
这个软刀子,扎得可真是狠。
帝心难测,赵恒纵然内心掀起激荡,神情最终归于平静:“燕云十六州的确重要,这与辽军来犯有何干系?”
这是明摆着要顾千帆给一个方案解决。
顾千帆不慌不忙,神色如常:“正如刚刚所说,辽军深入我大宋境内,如果时间一长,粮草难以为继,他们绝难支撑。我们可率先切断敌军后路,包抄突击,让他们没法子走出包围。”
这个论题的走向一下子就拔高到军事上了。
“但辽国兵力强劲,万一他们得以突围……”赵恒不乏担忧,太宗在高粱河之战中的惨败,至今还是给他很大的打击。
“为涨我军士气,官家何不效仿太宗皇帝当年亲征北伐,御驾出征,鼓舞一线将士英勇作战、击杀辽军?”
满庭死寂。
这太激进了!他竟然鼓动当朝天子深入险境!
欧阳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顾弄玄旭】过尽千帆皆不是(二十一)
陈廉笑着看他:“我看这马儿又累又饿,驮不动大人你。”
陈廉这是在给他穿小鞋,欧阳旭不发一言,撩了布袍下车,直往前去。陈廉没想到他走的那么干脆决绝,探出头一看,欧阳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捂着肚子,那是他被打伤的部位。
这个人,真是难办。
陈廉跳下车,三步并两步追上欧阳旭:“大人怎么就下车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欧阳旭不想理会,哪知陈廉堵住了去路,他不得已直起身,望着这个人:“你没说,我却都明白了,不用你赶,我面子上不好看。”
太直白了,直白得都不肯做戏。陈廉有点瞠目,这个人懂不懂虚与委蛇?只得无奈回道:“大人说话真有意思,下属怎敢赶你,...
陈廉笑着看他:“我看这马儿又累又饿,驮不动大人你。”
陈廉这是在给他穿小鞋,欧阳旭不发一言,撩了布袍下车,直往前去。陈廉没想到他走的那么干脆决绝,探出头一看,欧阳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捂着肚子,那是他被打伤的部位。
这个人,真是难办。
陈廉跳下车,三步并两步追上欧阳旭:“大人怎么就下车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欧阳旭不想理会,哪知陈廉堵住了去路,他不得已直起身,望着这个人:“你没说,我却都明白了,不用你赶,我面子上不好看。”
太直白了,直白得都不肯做戏。陈廉有点瞠目,这个人懂不懂虚与委蛇?只得无奈回道:“大人说话真有意思,下属怎敢赶你,这马不中用,我们得换一辆马车。”又吹了一记口哨,唤来下面的人拉走马车,不多时,新的一辆马车出现在二人面前。
陈廉和欧阳旭一样,也有自己的秉持和骄傲。他没说要欧阳旭上去,却拦了他的路,欧阳旭懒得和他僵持,一句话不说,提袍上马车,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将这篇揭过。
离汾村不远了,欧阳旭腹部没先前那么痛了,但是精神却因之前的打杀受尽摧残,此时好容易脱险,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眼神渐渐黯淡下去,肩膀一歪,就那么昏睡过去。
他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时辰,睡得太熟了,行车动静无论大小——陈廉中途叫停了,下了车,过了大约一盏茶时候,回来上车,都没把他弄醒。本来怕惊醒他,刻意压制动作。陈廉见他无甚反应,睡死了,颇眼色复杂,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把脑袋挪开。
日头渐西沉,已经是下午申时。陈廉撩开轿帘,群山万壑铺陈,晚霞瑰丽,染红正片天幕,偌大 天地间,就只有他和欧阳旭这一辆不知归途的马车。
他的眼神深沉阴鸷,那么斑斓的世界在他的眼睛里,也失却了色彩,蒙着一层堪不破的阴影。
终于,欧阳旭醒来。
听闻身畔声响,紧蹙的眉头松开,陈廉放下轿帘,听就近响起来的男声:“还须多久?”
“快了。”简单二字,欧阳旭揉眼睛坐起来的动作都有一瞬的凝滞。
陈廉回头,对着欧阳旭不甚满意的脸,露出一个往常没心没肺的笑:“大人要急了,下马车自己跑到汾村吧。”
欧阳旭没理会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手足。牵扯之下,腹部还隐隐作痛,且发作愈剧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捂着痛处,倚着轿子内壁,不觉脸上浮现痛楚难当的神情,豆大汗珠凝结,缓缓流下。
“我、我肚子不适,疼痛、难当……”欧阳旭声音颤抖着,不自觉现出软弱情态。
陈廉只觉好笑,慢悠悠道:“大人,这荒山野岭的,我找不到医馆医治你啊。”
“有没有药?”欧阳旭极艰难地问道。他知道皇城司做的刀尖上流血的勾当,各种伤药一定常备在身。
摸了摸身上,陈廉摇摇头。
欧阳旭咬着唇,他还怀疑陈廉故意为难,但指责发作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他不愿示弱,翻身,面朝内壁,身体簌簌发抖。
这几乎耗尽他所有气力,欧阳旭身子歪倒,衣衫尽乱,朝后的发鬓间濡湿一片,压抑在唇齿间的声音急促。
一只手伸来,冰凉入骨,贴在欧阳旭脸上,那触感令他一哆嗦,正要发作,身后人早已拿开手,嬉笑之色不复,正颜肃声:“大人如果信得过我,我略懂些按跷之术,只是要冒犯大人贵体了。”
这时候说什么“贵体”?可笑至极。
欧阳旭付之一哂,也无力回复,他只是略微偏转身子,一股力就拽住了他,把他拽下来。
头枕上什么硬物,欧阳旭纵然腹部痛得要昏死,也立刻醒觉过来——陈廉让他枕着他的双膝。
仰头,对上陈廉的眼睛,一种怪异感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更怪异的是,陈廉解开他的外衫,欧阳旭来不及挣脱,那只手隔着贴身衣物,在肚脐周围一圈左右,轻重交集地按摩。
虽寒毛倒竖,欧阳旭隐隐约约确有那么点舒坦,先前说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尤其困厄之境中得了点甜头就迷失了。
陈廉清楚,清楚极了。
怪异感可以忽略不计,欧阳旭为了这份小甜头。他扭过头,避免直视,心里希冀那只手再重点。
还好,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里水县。
汾村是里水县下面的一个小村落。
陈廉的按跷之术再有用也不能根治,顾及着欧阳旭的腹痛,他们暂且在一间客舍落宿。
进了客舍,陈廉搀着欧阳旭入座,他还是疼痛难忍,疼得原本就白皙的脸一片不正常的青白。放下他,陈廉唤来客家,要他去喊大夫来。客家见这么一个年轻人稚气未脱,说话也不老道,看着就愚蠢可欺,压根不拿他当回事。嘴上还虚伪道:“店小人少,偏偏生意多,我这会子都忙,走不开啊!”
欧阳旭就距离他们不远处,听得分明,他过往宦海浮沉,遇多了这种推拒,这话一入耳,立时条件反射似的抖擞了精神,要站起来操着这副残躯同客家理论。
陈廉不咸不淡道:“宋律云‘客旅不安,不得起遣。仰立便告报耆壮,唤就近医人看理。’”
欧阳旭愣了,客家也一同愣了,他这才打量陈廉,确认是不是什么贵人。陈廉一个轻淡的眼神递来,他仍发怔,直到甩在柜上的一锭子,才被唤醒。当下乐意至极地收下,忙不迭地亲自去外面请大夫。
欧阳旭被搀扶着,他出了口气,心情很畅快,对陈廉也改观不少,少不得一句赞词:“你方才,说得很好,你竟还会宋律。”
他以为像陈廉这样,身处皇城司的底层,成日打打杀杀,律法什么的根本就与他们这群嗜杀为乐的特务无缘。
陈廉瞥他,这个人的心思全在脸上了,太好懂。于是道:“我们做杀人的活,那是极少,大多数就是个台面。”
“台面也要懂律法?我大宋如此人才济济,官家可要乐死。”欧阳旭难得开个玩笑。
陈廉不发一言,深深望过来。那是一双极黑的眸子,望得他都不自然。欧阳旭心里暗暗怪责,怪的不是陈廉,怪他自己不正常,被男人纠缠过几次,就于此道分外上心了。
气氛有些微妙。
“其他人懂不懂我不知道,我懂是因为我哥。”
陈廉还嫌不够,又补充道:“就是被撤掉正使席位的顾千帆。”
欧阳旭一时无话,只哦了声。
“他人聪敏,大人可能不知道,他是景德元年被赐二甲进士出身。”
欧阳旭依旧默不作声。
“说起来,他和大人是一样的读书人,却命运捉弄,没像大人那样做个文官,而是做了一个台面。”
这话说得太诛心了。欧阳旭不自觉地望四周,警惕有耳目。见打开话匣子的陈廉还想继续,打断他的话头:“就到这了,不必再谈。”
陈廉耸耸肩,挤出一个欠教训的无良笑容。
被扶至榻上休息,欧阳旭拉过被褥,盖在身上,疼痛已经削弱不少。陈廉还是记着刚才那桩他不让他说下去的事,故意闹别扭,对欧阳旭要水喝的诉求充耳不闻。
欧阳旭无语,陈廉估摸着十八九,却还是少年人心性。他也不说了,掀被就要下榻,一杯煎水递到眼前。
接过小口啜饮,那种口干的不适感缓和很多。欧阳旭脸色稍霁,想到这段日子还需陈廉照顾他,又放下身架示好:“多谢你。”
陈廉摆摆手,他大喇喇地往旁边一戳,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
欧阳旭喝完躺下,合眼欲睡。陈廉叫他别睡,大夫要来。其实他睡了一时辰,精神头已经足了,但无事可做,一沾床就免不了犯困。
“你说些让我清醒的话吧。”欧阳旭提议,借此也想拉拢陈廉。
陈廉又含着不良微妙的笑:“除了关于我哥的,我想不到别的能让大人清醒的话。”
这又来了。
“你真惯会给人心里添堵。”
病痛之下,其余往事也并不特别重要了。欧阳旭放弃了,道二字:“随你。”
陈廉坐下,他那副端正的姿态惹得人发笑,欧阳旭忽然觉得这浓眉大眼的亲事官看着还有几分可喜。
“那我就说了,不,是问了。”
他清清嗓子,问道:“大人与我哥,是不是之前有过什么渊源?”
“你哥没跟你说吗?你问我?”欧阳旭笑了。
“他是个闷葫芦,虽与我关系很好,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愿意告知我。”陈廉瞅着欧阳旭的脸,不肯放过他脸色上的一丝细微变化,“我问他大人的事,他也不肯透露分毫,这样保密,倒教我心头痒痒,愈发想得知。”
欧阳旭想象那种问询的情景,这种想象给了他一丝丝趣味。他的笑丝毫未变,缓缓道:“我和他,只能叹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陈廉怔住。
是了,错误。无论是一年前汴梁大街上的轿内相见,还是四年前集英殿上,官家亲自主持的殿试交锋,可能顾千帆本人都不记得那次交锋了,只有自己到现在了,还傻傻地还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唉想了很多,关于这个文还是不甘心,有很多想写的,已经是一种执念,希望支撑着我填完这个坑。
(苍昊)终归殊途番外(欧阳旭篇)
东方青苍vs容昊(欧阳旭)
霸道魔尊攻vs心机冷情受
完结篇
被损坏的书籍再无半分价值,很快会被新书取缔,就像如今的他一样,被丢弃于不见天日的角落,甚至被焚毁…被抹杀…欧阳旭知道,他必须赌一把……
“今日倒是知趣了些…”
……
😈完整版还是置顶见啦
……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无论是第几次,都让容昊有种无可奈何的羞辱感……
容昊纤长的眼睫垂着,与清冷的外表反差极大,温顺的让人心疼,自家小野猫心甘情愿的配合,实在让人欢喜又心痒……
于是东方青苍一把将人抱起,闪身回了寝殿,...
东方青苍vs容昊(欧阳旭)
霸道魔尊攻vs心机冷情受
完结篇
被损坏的书籍再无半分价值,很快会被新书取缔,就像如今的他一样,被丢弃于不见天日的角落,甚至被焚毁…被抹杀…欧阳旭知道,他必须赌一把……
“今日倒是知趣了些…”
……
😈完整版还是置顶见啦
……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无论是第几次,都让容昊有种无可奈何的羞辱感……
容昊纤长的眼睫垂着,与清冷的外表反差极大,温顺的让人心疼,自家小野猫心甘情愿的配合,实在让人欢喜又心痒……
于是东方青苍一把将人抱起,闪身回了寝殿,既然自家猫儿主动,他就不客气了。
“阿昊……”
……
东方青苍自然知道,容昊表现出来的乖顺和驯服之下,塞满了为达到某种目的小算计,就和如今的欧阳旭一样,以前他可以不在乎,但如今……
……
“王爷…可以放我走吗?”
“休想!”
“……”
“东方青苍,我是欧阳旭,不是阿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怎么……”看着东方青苍难得的变了脸色,欧阳旭竟感到几丝快意,被戳破了心思,东方青苍不会放过他的……欧阳旭突然有些释然,既然得不到自由,死…未尝不是解脱……
“我听到了…在床上…不止一次……”欧阳旭清丽的脸上映着惑人的笑意,唇瓣鲜红如血,“没想到王爷还是个痴情种呢…可惜…阿旭这个替身实在是有些不称职……”
“不是…”东方青苍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温柔地将人揽进怀里,入手却是一片冰冷,“阿旭,是我错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怀中人歪着脑袋,含水的桃花眼轻阖,欧阳旭听不到了……
东方青苍想起欧阳旭的命格:一切执念,只是虚妄,人生终是空一场。
……
他不希望欧阳旭和容昊一样,三万年的执念,终是一场空,那样…实在是太过绝望……他强硬地拆散他和顾千帆,以为这样欧阳旭就不会为情所伤……
东方青苍以为顾千帆是欧阳旭的执念,却没想到…他自己才是……
———end———
这个系列就到一段落啦,还有没有下篇看运气了😈😈毕竟在下的最终目的是……玩死走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