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19:00】有情
法青端午24h活动。
水漫金山Part.
全文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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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寡义。”
“无趣至极。”
青蛇一转身,法海正撑着伞垂眸看她,莫大雨声将缄默纠葛得难以分辨。
青蛇第一次见到法海便料到这是命里一大劫数。
当然,不是俗套所谓一见钟情,相反她还曾一度将法海视为仇敌,狭路相逢都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小青只是厌烦他这神神叨叨的性格,或者说,她眼里的和尚都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话没几句,金钵禅杖倒先使出来,满口诌着降妖除魔快快伏法。她小青既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愿多听几句按捺脾气,一来二去梁子...
法青端午24h活动。
水漫金山Part.
全文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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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寡义。”
“无趣至极。”
青蛇一转身,法海正撑着伞垂眸看她,莫大雨声将缄默纠葛得难以分辨。
青蛇第一次见到法海便料到这是命里一大劫数。
当然,不是俗套所谓一见钟情,相反她还曾一度将法海视为仇敌,狭路相逢都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小青只是厌烦他这神神叨叨的性格,或者说,她眼里的和尚都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话没几句,金钵禅杖倒先使出来,满口诌着降妖除魔快快伏法。她小青既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愿多听几句按捺脾气,一来二去梁子总归结下。
但同时她不可否认那金山寺的和尚帮过自己数次,嘴硬找借口也不过欲盖弥彰。她不是傻子,谁对自己好如若真看不出来,这几百年修为不如褪去重炼。
“…你来干什么?”
小青问出这句免不了低头瞥向脚尖。她是蛇妖,像书里写的那般目光一旦交集就摄人心魄,她热衷于窥探人间的情绪,但自始至终都不曾清楚这和尚究竟在想什么。
她犹记得白蛇为许仙百受苦难,她停在原地很难说清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是祝福,也是不可辩驳地接受白素贞有了更为珍视的感情。
白素贞不是不再喜欢她,只是小青不止一次透过她的视线看清情爱,那大概是人间最为复杂的情绪,与一切都不一样。
因此她一时冲动,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谈吐,在半月前的雨日随着雨水稀里哗啦冲去。
“我可以,”那时青蛇咬着牙,她明明最不会也最不该委曲求全,但她还是艰涩地开口了,就像她不想失去所能拥有的一切。从前她在乎姐姐,但如今白蛇自有情爱心有所托,她现在想再出声尝试挽留一下,固执笨拙,嘴唇抖了半天才道,“…等你。”
也许并非需要一段感情,她只是想握住什么,然而这正是和尚无法给予的,因此后文咬得轻,葬在竹林风一吹就不知消散何方。
但法海还是听见了。
罕见的是他没有怒斥妖孽歹心,也未曾回应她半分,或许还是念在近乎熟络的感情,禅杖拄地后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青蛇。”
“…今日之后,就莫要纠缠。”
说不纠缠的是他,雨中送伞装好人的也是他。小青等不到法海那句回应,只好骂了句“神气什么”,提足就要往府邸走。
她其实并非多难过,起码不是心里那点情爱苗头被毫不留情一丈打回的痛彻心扉,她只是不可避免地失望,因为一句莫要纠缠而分道扬镳就此别过,好啊,那她小青以后只当没这号人物。
所以说,他出现的不是时机。
小青每走一步,那和尚便在身侧用伞替她遮挡雨珠,她憋了一肚子火,重重踩下一坎水洼便怒嚷:“法海,你究竟想干什么?”
相比之下和尚的面色愈发平静,他犹豫着似是咽下什么,最后只道:“你曾借我纸伞,贫僧不想欠你人情。”
的确。镇江梅雨季绵长潮湿,也许哪次她看见和尚一身雨水便扬着伞朝他走去,神情笑眯眯摆明了一副“还得本姑娘帮你”,就差没满嘴跑火车调侃他这出家人怎么如此狼狈。
法海恐怕往前多年也从未与女子共撑一伞,以至于雨水浸入双目,他顺理成章低首一句“阿弥陀佛”,叹声在伞下兜转几秒才钻进小青耳廓:
“……青蛇,贫僧该怎么对你才是。”
她那时觉得,和尚必定是有情的。
也只是那时。
“那种事我早忘了,你今后也不必再顾及。”
其实没人比她更清楚,只要触及回忆,那些零碎的画面便无孔不入般钻进她思维。毕竟他们并肩过无数次,无论是为彼此流泪拥抱亦或者厮斗,青蛇的思维更是简单,你情我愿,天地可鉴,世间情爱都是如此。
法海静默了会儿,还是将伞递向小青:“你可知我是佛门弟子?”
很多事难以诉诸言语,他心里的佛师曾说五蕴六毒是妄,他既身披袈裟就意味着从此正视自我情感都变得可贵。法海一生收魔降妖,他从前想要的不过是苍生太平,如若不是被青蛇扰乱心境,他也不至于硬生生闭关几日木鱼声响不分昼夜。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小青本想一番潇洒挥袖便走,谁知这话叫她连“故作”都难以维持。她不是不懂只是无从说起,凭她敢出口情意,就只当这和尚懦弱不配罢了。
“本姑娘既知你是和尚却百般叨扰,如若不是想害你那便是尤其喜欢你。”青蛇说,“这回你听清了吗?”
禅杖蓦地剧烈颤动,正巧此时法海踩碎一道枯枝,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周遭安静得诡异。往日百姓总少不了登山叫闹,彼时正午却鸟鸣都不曾耳闻,他暂且将思绪收敛正轨,谨慎地打量起周遭。
此地妖气极重,想必藏了个道行不浅的老妖,奈何有宝物恶意阻隔,他很难辨清那家伙究竟在什么方向。
顷刻法海察觉到什么气味,下意识遮掩口鼻,哪想身侧巨树竟骤然滋生藤蔓将他手脚绞紧动弹不得,他不可避免地生生吸入几口瘴气,一道蛛丝破空而来竟叫他无力挣扎便卷入了肉眼未曾现形的洞穴间。
巨蛛喜湿,洞内着实宽敞但能见度也相对不高。法海挣扎爬起,谁知出于那毒气缘故法力竟不得施展,他只能任凭蛛精翕动鼻翼猖狂大叫:“法海,之前你我那仇可还没算清楚!”
法海这才瞥见来者一只后腿残缺,由于身形高大,移动时蹩脚便尤其突兀。他记得前不久是与这妖怪交过手,没能彻底降服,仓促之下只断了它一条腿,他还为此在深山蹲守几日只是始终不见巨蛛出现,今日想必是做足了打算,修养无恙才敢主动找上门来。
法海嗤道:“只怪贫僧失手叫你这妖孽多活了些时日,今日便不再单是一条腿。”
巨蛛生平修为不少是吸人精气所换,它本想干脆杀了法海却又便宜不得这和尚,最终血盆大口便朝那躯体张去。
“……!”
青蛇忽然垂首看了眼腰间的宝珠,自从应菩萨之托收集人间力量,它除了偶尔不知缘由地发亮便再无动静,更别说她此刻竟发觉宝珠有了某种指引,攥在手里却是发凉。
是错觉么。
小青邪乎地翻看了几秒宝珠,谁知这一看了不得,那金光浮面竟出现了些欲裂的细纹。她耽搁不得,甚至不及叫上白蛇便随宝珠意识飞至山间,烈阳烧得空气泛起焦躁之意,她一瞬就察觉到腐烂的腥味。
蛇领地意识不弱,对待异类气味更是敏感。虽说这点毒气对她算不得什么,但她还是挑拣到唯独一处有过和尚来过的痕迹。
撇开熟知他的气息不谈,就凭他们相处,法海收妖什么德行她更是清楚无疑,凭借这点除了和尚遇难宝珠有所异动之外还真想不到什么。
小青耐心不足,重踏几下地面没动静随即抽剑便猛力扎向土地,明玥剑性属阳直接将阴术掩盖的洞穴生生划出个大口子,下一秒青剑骤然瞄准巨蛛刺去。
洞内妖怪长啸一声倒退半步,瞄见青纱深入洞穴,两妖登时面面相觑,小青率先反应遂占据平地稳住身形,几秒后她才暗自咂舌一声此番过于冲动。
她单看在往日同和尚的交情才冲进来设法营救的,可哪里想到这臭和尚不声不响竟惹了这么大个麻烦,那蜘蛛看上去少说也有千年修行,小青一时陷入被动只能盲目地左躲右闪。
“……”
和尚本倚在墙边,为这变故登时惊了几秒,直到巨蛛狂叫着朝小青吐去黏糊的蛛丝,他才顾不得束缚手脚的绳索回神大喊:“青蛇,小心!”
小青到底只有五百年修行,何况在这洞穴交战,那老妖要想捉拿青蛇必然费不了多少工夫。
法海目光紧跟着小青来回闪躲,后者明显乏力但仍绷着槽牙抽出明玥剑指巨蛛。只见蛛妖嘶嘶吸气大笑不止,无数眼珠晃动模样着实瘆人:“区区小蛇竟也敢挑衅,没想到法海你坐怀多年到底不过为女色所倾…”
“我呸!”青蛇轻喘着气抹了抹虚汗打断,“好不要脸的臭虫。”
她再迟钝也看出来蛛妖正拿她当玩具戏耍,慢条斯理地攻击只是为了消耗自己的体力——而这等轻敌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都说杀蛛朝丝腺刺,可她打了半天不但吃力疲惫得很,自己甚至还没近过它身,更别提要绕至其背后攻击了。
“…青蛇,你快走吧。”正迟疑之际,法海在一旁淡声道,“莫要在此送了你五百年修行。”
小青本确有撤退的打算,届时叫上姐姐助阵兴许方便不少,但恰恰是法海这一句点醒她时间其实并不充裕,有她搬救兵的工夫,那和尚恐怕早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她懒得理会法海的劝诫,反而心生一计,在巨蛛再次吐丝之时,手掌毫不避讳攥住黏丝,毒液登时在掌心嗞啦腐蚀,皮肉仿若连带着裂开,小青咬住牙借力踏向蜘蛛面门,对方显然始料不及被踢得后退几步。
借此契机,小青紧握明玥便朝那硕大蛛眼飞刺,登时怪物尖叫震得整个洞穴发抖,她尽力稳住身形一鼓作气朝身后的丝腺猛刺,明玥剑身轰然没入虫壳,届时巨蛛长啸身形一摆便将小青甩出几米外,随后半晃着一口利齿叼住青蛇之身作势吞咽。
“小青——!!”
所幸那一剑使得巨蛛伤势够重,最终动作不及就倏然倒下,沉重身躯惹得洞穴再次剧烈晃震起来。
小青疼得双眼发黑,整个身子埋在尘土里,任凭法海叫了好几声才嘶嘶喘气爬到一边,半撑着岩壁一步步朝和尚挪去。
说是走其实更像拖行着一条腿,猩红的血液便不断从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渗出,衬得青纱浸开道道深色湿痕。她好容易借得蜘蛛身上的钥匙替法海松绑,法海刚有所动弹,小青终于支撑不住朝一旁歪去,所幸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
也有可能是错觉,她听见和尚的声音在发抖:“…小青。”他叫了很多声,小青扭开头轻“呿”了一句,随后任凭和尚用袈裟在她难以止血的侧腰束了个结。
……小青啊小青,你聪明一世怎么为了其他人搞得这么狼狈。
青蛇难得自嘲地扯了下唇,毒液渗进皮肉中早引得半边胳膊麻木起来。她原本是想开口大骂几句这破和尚,但眼见法海尽力为她疗伤连手指都小心翼翼地发颤,她突然觉得也没那么不可原谅。
她只是力量消耗太大,伤比较严重,但要死的地步还不至于。
和尚离得近,小青便专心盯着法海的动作,偶有痛感她也只是抽动几下手臂,不为别的,只是感觉如此叫出来实在是狼狈。
然后和尚动作便更轻了,帮她简单处理好皮外伤,法海目光一移正对上了小青打量的目光。青蛇脸上也有些斑驳的伤口,交战间还有不少泥土粘在脸庞上,但她的目光依旧明亮如同曾经无数次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突然动作一顿,那人脸色苍白地笑起来叫他的名字:“法海。”
“嗯。”
“你对我有情?”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更像笃定的陈述。
洞穴深处有几个水洼,岩石正不断向下滴水,惹得这方天地静谧得可怖,风一吹还冷得叫人打抖。他们进来是正午,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小青略不知味地胡思乱想,姐姐该担心了。
她向来心直口快,问出那句话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开口,小青自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声作祟,总之她极为疲倦又迟到地略显恼怒,刚想拽住某人拉开距离,法海却强攥着她的手腕,滚烫的指腹摁在她因毒发而紊乱的脉搏上。
他皱着眉,几秒后才滚喉动了动唇:“是因为中毒所以不清醒么。”
“你说谁不清…”
“嗯。”法海扫了眼她的脸,仿佛在回答什么已经过期的疑问,“…嗯。”
毒症并不算深,何况起初几天法海日日送来草药,小青在府邸修养一阵便行动自如了。
正是那段时间,法海逐渐不再造访,小青没甚反应只是出去玩闹的频率明显增多,白素贞屡次见她出门只当是这阵子闷坏了,语重心长嘱咐她伤还未好全,万事小心。
而事实上她大多时候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走走停停,任凭喧闹声震耳欲聋,小青就在不起眼的石墙角落磨上一笔。
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持续了半月,府邸便来了客人。
平日法海多少能算到小青出门,但说不清出于担心还是什么别的,总之法海见到白素贞时铺垫了好几句才双眼一闭状似无意:“…那青蛇身体近来如何,莫要出门受了秋寒更难照管。”
“多谢法师关心,青儿身体已快痊愈,她正在屋里,您何不亲自去问问她?”
法海攥着禅杖摇了摇头:“贫僧此次前来只是确认她有无异状,既然毒发已过,我就先离开了。”
白素贞显然有意挽留,药碗端在手里甚至朝前送了些:“法师今日前来看望是她的福分,只是小青一人在屋里多少乏味,大师如果无事,可否麻烦将这药替我送进去,我也好去厨房盯着草药熬制。”
碗都递到跟前,法海本想以“不便入房”为由推脱掉,谁知白蛇放在他手里就扭身朝侧房走,他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屋内传来某人懒洋洋的叫唤,法海终于认命地推开了门。
小青那性子自然不想动,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绕着头发玩,等他闭上门还漫不经心地指责:“五鬼,让你进来怎么这么磨蹭?”
“……”法海将药碗放上茶几,不咸不淡地回应,“使唤人的把戏倒不少。”
话音刚落当事人猛地回头,和尚则别开眼站去一旁。她才利落地坐起来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来了?”
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起初青蛇因毒素高烧不退,法海还会在旁照看,后来待她意识清醒些和尚便不来了。从洞穴内未来得及明确的情愫看,两人明显有意避开对方,这也正是她兜兜转转闲逛却始终不曾踏足金山寺的缘由。然而如今还是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小青难得露出些窘态撇过头去。
不可否认她的确有那么些盼着臭和尚前来,不然她何必成日在那石墙划上一笔。
法海不可置否:“白蛇让我把药送进来。你若是没什么大碍,大可不必成日待在床上偷懒。”
语气生硬得很,小青双眉一竖就要发火,谁知他出口又反悔般踌躇着吐字,半句话被他板正得滑稽:“…如若是毒症未消,修养一阵也好。”
“……”
这臭和尚说的什么话。
小青近日听了不少唠叨,只敷衍地嗯了句,吹凉了药便几大口咽了下去,法海在一旁说完话也不好直接离去,最后竟站在屋侧一角闭眼诵起她听不懂的经文来。
“喂,和尚。”
小青自然做不到无视,只是恼这木头提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没了下文,什么关心啊体贴啊尽是她脑中幻想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没趣啊。”
平日张口闭口降妖除魔伦理诵经,虽说不太中听,但那张脸旁若无人地闭上嘴反而更惹人气了。她当然不指望这和尚能闲谈什么,谁知场面静默几秒,法海竟破天荒地开了口:“和你打赌的是什么人?”
小青愣了片刻才想起他所提的“打赌”是什么事。说起来此次避不见人还有个因素便是前段时间与豹妖赌酒赌输了,对方毫不留情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这么丢脸的事她哪敢张扬,为此还在府上恼怒郁闷了好几天。
即便她没主动提过,但法海功力高深自是什么都算得出来,难得他有闲聊之心,纵使小青极度羞耻,却还是勉强装出一派若无其事:“只是林里的一只豹妖而已,赌输了是你青姑娘失策,下次可不会再让着他。”
“不熟?”
“不熟。”
法海“嗯”了句,双眼睁开拨了下佛珠:“既然不熟,为何让它碰你?”
小青当即语塞,想说你这臭和尚连愿赌服输天经地义的道理都不懂吗,但她又听着不大对劲,挑着眉目光上下打量起法海来,逼得对方紧皱眉她才堪堪道:“和尚,你莫非…是不高兴了?”
合着铺垫这么多,弯来绕去想问的还是这句。青蛇莫名愉悦起来,没忍住化成蛇形用长尾轻飘飘地拍了几下法海的鞋尖:“说呀。”
“……青蛇,休要胡言。”
法海垂眸扫了眼作乱的蛇尾,禅杖不轻不重一敲就惹得对方不大情愿地收了尾。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戒律犯不得,单是那日青蛇的言语足以让他警醒,可要咎责分明只是他定性不够,无那佛缘。
他分明算到她身体无恙,也分明该离开,但潜意识还是叫他挪腿至此来与青蛇相见。
“我们蛇都很会蛊惑人的。”小青就这么盯着他半晌才道,“但我分得清。”
分得清你究竟是被蛊惑成性,还是真的动情。
厮斗算是告一段落,但青蛇身体痊愈还是等到了深秋。寒露时节民间总有观红叶之风俗,恰是次日,镇江岸边的枫树仿佛一夜飞红,单是降温也阻挠不得男女老少观赏的热情。
白素贞与许仙雅致不少,当日保和堂闭门半天,出门前白蛇还询问她为何不一同前去,小青咂着嘴只道有我碍事你和许仙怎么谈情说爱啊。
白蛇和许仙一走府邸稍显寂寞,尤其秋日正是触景伤情的好时日,小青多披了件衣服,随后独自对着庭院撒了会儿癔症。
五鬼不在,姐姐不在,许仙不在,老龟不在……她百无聊赖地细数起有所交集的人,最后脑子竟浮起法海那迂腐和尚的脸庞来,当即不耐地甩了甩头,可闲下来又不住思索他是否也与自己这般无聊。
肯定是吧。脸这么臭还不爱说话,整天除妖收妖的,小小年纪杀心这么重,也不看看哪个人喜欢和他来往。
小青回神时自己已经朝金山寺走去,竹林参天,她暗自默念来往就来往吧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
她还没临近寺庙,竹林深处却突然传出清脆的木鱼声,一下一下,叩击竟和这方天地的静谧毫无违和。小青朝声响走去,正如指引般不多时就见那高僧坐在巨石上合着眼打坐,指尖稍屈又是一道佛音。
小青放轻脚步本欲吓他一程,谁料走了几步法海便面无表情出声:“青蛇,你在此地做什么。”
嚯,敢情这动静不是你引我来的?
小青早知这和尚嘴硬,耸耸肩道:“闲来无事,我正要去金山寺找你呢。”
“无事你大可静心修炼,或许得道机缘还能有所长进。”
“……”小青说,“我这有一桩机缘你要不要?”
和尚没应声,睁眼只见青蛇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事实上她的眼睛极其干净,或者说,漂亮。
…但妖都是如此吗,法海无法确定也并不关心其他人。他修炼多年没仔细看过几对目光,例外的是眼前这道视线在很早之前就与他纠葛不清。并非说青蛇一厢情愿,而是他也逐渐不可抑制地回望她,就像约定好了什么事,只要视线相撞他就能感受到青蛇的需要。
就像现在。
又来了。
他别开眼刚要开口,小青道:“本姑娘邀请你去江边看红叶,你去不去?”
法海自是对寒露观叶有所耳闻,但并不妨碍他闻言后语气多添几分疑惑:“此地亦有竹叶观赏,何必凑那热闹。”
“……”
“这能一样吗?”是了,她单是被这几日心绪扰昏了头,怎么偏偏忘了法海是个不解风情毫无情怀不知情爱不韵世事总之哪哪都不顺意的迂腐和尚!
想来太多人间喧嚣他都不曾参与,法海既被人敬为高僧,那便是神圣得无事不可临近,终日与佛法来往,如今她小青倒更要带着这和尚出去见见世面。
青蛇说:“法海,本姑娘怕你忘了世间热闹,你此番就跟我走吧。”
她开头话说得好听,但最后还是软磨硬泡到差点拍案怒骂挥袖离去,法海才终于同意,两人踱步走出竹林抵达镇江已是邻近傍晚。
彼时不如正午那般拥挤,红叶铺了岸边一地,押足一踏便发出窸窣的声响,她回身对着和尚,但这次并非是她等到法海目光,而是她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眼底。
像曾经无数次,余晖将赤红的落叶照得满山满江金光淋漓,小青站在他身前几米叫道:“喂,臭和尚,这回你说红叶是不是比那破林子好看?”
……
“过艳过躁。”
法海沉默半晌,难得出口却还是不加波澜的评价。小青早知他不解风情,也不恼,撇头刚想自我欣赏一圈,却察觉和尚攥住她手腕有什么言语呼之欲出。
法海知道她最听不得婆婆妈妈的佛礼,嘴里不过四个字眼,说是谈及竹叶,双目却盯着她像终于可以诉诸他不敢开口的情感。
“…不如素青。”
秋风大起,凭这一句她的青纱便好似陷入世间的热闹中,再无需多言。
【小满|16:00】半称心
*法青端午24h联文
*水漫金山版法青,很短的甜饼
*题目来自灵隐寺名联,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
五月下旬的镇江,日头愈发炎热,五鬼耐不住这日头,从许家溜了出来,一头钻进了金山寺避暑。
他在凉亭下躺了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厢房中打砸的声音响起。五鬼吓了个激灵,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正想凑过去爬个墙角,便见那厢房门轰的一声被推开。
见到的人叫他一时怔在原处,手里拿来做扇子扇风的梧桐树叶悄然落下,正想着如何抬腿离开这儿,就被凑过来的一...
*法青端午24h联文
*水漫金山版法青,很短的甜饼
*题目来自灵隐寺名联,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
五月下旬的镇江,日头愈发炎热,五鬼耐不住这日头,从许家溜了出来,一头钻进了金山寺避暑。
他在凉亭下躺了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到厢房中打砸的声音响起。五鬼吓了个激灵,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正想凑过去爬个墙角,便见那厢房门轰的一声被推开。
见到的人叫他一时怔在原处,手里拿来做扇子扇风的梧桐树叶悄然落下,正想着如何抬腿离开这儿,就被凑过来的一道身影捏着耳朵提了起来。
五鬼挣扎了两下,发觉挣脱不开,便扯了个笑容讨好似的看向来人:“青姑娘,五鬼今儿可没惹您。”
“是没惹。”小青面上怒气未消,却自知理亏,只得松了手将五鬼放开,她皱着眉头汪向厢房里,见那儿未有人走出,一时语塞。
“这是怎么了?”五鬼从小青手中得了自由,翻了个跟头后在她身旁站定,有些好奇的仰头。
“吃个野菜,怎得就生气了?”平静的声音里似乎掺了些笑意,一道身影自厢房踏出,手中端了盘小菜,五鬼听罢眼睛亮了亮,迎了上去,“法海大师!”
“你那哪里是野菜,你分明是要毒死本姑娘。”小青啐了一口,恶狠狠得瞪了法海一眼,“其心可诛!”
“青姑娘,您什么时候学得新词?”五鬼诧异地转过头,语气虔诚,眨着大眼睛虚心讨教。
小青眼角微颤,凑上去扬了扬拳头,作势要打他,低声威胁道:“五鬼,不许插话。”
她指了指法海,又指了指五鬼,“你,还有你!没一个叫人称心的!”
“啊?”五鬼哀嚎一声,正想道自己无辜。
“臭和尚,这笔账我们改日再算,若不是赶着回去陪姐姐,我今日定要将你这厢房拆了。”小青抱着臂冷眼瞧了下法海,转身捏了个诀,飞离了金山寺。
五鬼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向法海,眼中满是疑惑,法海笑了下,蹲下身子将那盘小菜递到五鬼眼前,“瞧。”
五鬼咽了口口水,瞧着这盘子里翠绿的叶子很是诱人,不像青姑娘口中的毒物。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在法海的注视下送入口中。
然后。
转身吐了出来。
法海见状站起身,眼神似有些落寞,低头又瞧了眼手中的小菜:“真这么难吃?”
五鬼躺在廊下,两手捋着舌头想去除口中的苦味,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这也,这也太苦了吧,大师。”
法海笑道:“这是苦菜。”
“为何突然要吃这个?青姑娘难得离开一次雷峰塔,您这就把她气走了!”五鬼撇撇嘴,大着胆子询问。
“今日是小满。”法海顿了顿,望向小青离开的方向,半晌叹了口气,神色温和,“算了,不爱吃便不吃罢。”
“若是甜菜,也许还能入口……”五鬼小声抱怨,微弱的声音顺着清风不知钻入了谁得耳朵,惹得那人挑了挑眉。
五鬼趴在原处,口中满是那苦菜残余的味道,他闭上眼,泄气得想,如果他能打过眼前人,他也是想拆这房子的。
说是置气,小青便真的一个月未曾露面。
五鬼再见到她,是在许家的医馆里,她来替白素贞送了封信和一些做好的衣物。
正值端午,许家姐姐便央着她帮她一起包些粽子,小青是头一次见这吃食,手忙脚乱的包了几个,许家喜咸,那粽叶里包的是些糯米和猪肉,瞧着味道是不错。
“许姐姐,你知不知道一种特别苦的毒药草,叶子长长的像波浪,还有花呢,白的黄的长在上头,味道可真是骇人。”小青一边试着卷起粽叶,一边同许家姐姐搭话。
许家姐姐歪头思考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说的可是苦菜?那可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不是什么毒药草。”
“它的根茎也是入药的好东西。”许仙在一旁点点头,帮腔。
“是吗……”小青轻声道了句,似是疑问,又像是确定,手中摆弄着粽叶开始出神。
五鬼趴在窗边,看着小青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急切,一时在拖住青姑娘和去寻法海来之间陷入了两难。
医馆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僧人,负手立在那儿良久却没有踏入,五鬼的耳朵机灵,从后院探出脑袋,压低声音喊了句:“法海大师!”
五鬼蹦蹦跳跳得迎上去,正想开口,就见他手中提了两根绳子,绳子另一端系着两只粽子,冒着微弱的热气,瞧着温度正好的样子。
五鬼顿了顿,才想到他为何没有踏进去,五鬼调皮的笑笑,转身寻小青去了。
此时小青正忙活着包出了第一个完好的四角粽,洋洋得意地冲着许家姐姐笑,就瞧着门槛处漏了个怪异东西,她将那粽子放好,跟了出去。
五鬼正等在门外,见小青出来,赶忙道:“青姑娘,门口有人找。”
“谁?”小青下意识问了句,但没等五鬼回答,她没头没脑的跑去水缸处,舀了盆水,细细的净起手来,五鬼瞧着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
小青最后洗了把脸,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才朝着医馆前门走去,远远就看着那人披着袈裟的模样,她叹了口气,迎着日头站到那人身前。
“本姑娘没被那东西毒死,是不是很失望。”小青挑眉,语气中满是嘲讽,见法海不做声,她目光敛了下去,话落后她是有些后悔的,但她见到这人就忍不住挖苦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法海低头看她,瞧不出是什么表情,二人静默了半晌,终是小青的耐心少一分,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没什么事我就不留大师您吃饭了。”
小青转身正欲回医馆里,却被人攥住了手腕,她顿了下,收回脚重新转身,难得的有耐心,重新开口:“到底什么事?”
法海抬手,将粽子递到她手中,又将其中一个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剥开,递到她唇边,小青将信将疑地张口,眼神却盯着那人的脸,迟迟没有下口。
“里面是什么?”小青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确认,“还是上次那苦东西?”
法海没有搭腔,只是将手中剥好的粽子又往前递了一下,小青深吸一口气,探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后怔在原处。
“可是不好吃?”法海见状,今日终于同她说了今日第一句话。
小青摇摇头,仰头展颜:“甜的。”
闻言,法海唇角微微上扬,将那粽子放到她手中,示意她继续吃,“端午安康。”
小青咬了一大口,看到了里面放了一大颗蜜枣,眼睛亮了亮,原来这粽子还有甜的。
她将口中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安康,法海,端午安康。”
路边一女童抱着个打开的小匣子走过,里面的蜜糕蜜饯散着甜腻香气,小青动了动鼻子,目送着那女童远去。
她狡黠地望向法海,指了指果子铺的方向:“我要吃香糖果子,你陪我去买可好?”
“好。”
六月的微风拂过,卷起他的回应,尾音消散在喧闹的街头,小青的发梢被吹起掠过法海身前,她望向前方喧闹的街道,又不动声色地抬手碰了碰身旁人的衣角,轻笑一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粽叶里包的蜜枣很甜,法海原是个叫人称心的。
她也一向是个好哄的。
——
END.
其实说真的,芋知道很多人对法海有一种偏见,认为他拆散了小白和许仙,还把小青打入了修罗城。但其实,法海这样做是没错的。
法海,本身就是职业镇妖除魔,镇压小青小白,“解救” 许仙是他的本职工作,只是因为他的行为出现在了一个特殊的场合,而这篇故事的主角又恰好是小青和小白。所以他的行为看上去才会那么的残忍与非人性。
但法海本身还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人,这一点不可否认!
(所以请不要再黑法海了噢!)
其实说真的,芋知道很多人对法海有一种偏见,认为他拆散了小白和许仙,还把小青打入了修罗城。但其实,法海这样做是没错的。
法海,本身就是职业镇妖除魔,镇压小青小白,“解救” 许仙是他的本职工作,只是因为他的行为出现在了一个特殊的场合,而这篇故事的主角又恰好是小青和小白。所以他的行为看上去才会那么的残忍与非人性。
但法海本身还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人,这一点不可否认!
(所以请不要再黑法海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