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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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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柳

荒诞的际遇〔默尔索×罗冈丹(一作“洛根丁”)〕(一)

(一)

星期日 上午


1-1

该部分内容为默尔索的内心独白。


今天仍是平常的一天。阳光从头顶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投射下来,触到人身体的时候,温度刚好合适。相比于妈妈葬礼那天的炽热的太阳,我显然更喜欢现在天上的这一轮。那场令人疲惫至极的葬礼已经过去一周多了。


星期日的人总是比往日多一些的。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但脚步比平时放得慢了,在他们中间,有的人手上提着刚买到的物品,有的则是空着手,或将手插进衣袋里。街边偶尔有一两对情侣在亲热,还有的情侣在笑闹着打情骂俏。我也慢慢地走着,路过了街旁的情侣,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从街角转了过来。老人走得很慢,但不同于年轻人的带着休...

(一)

星期日 上午


1-1

该部分内容为默尔索的内心独白。


今天仍是平常的一天。阳光从头顶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投射下来,触到人身体的时候,温度刚好合适。相比于妈妈葬礼那天的炽热的太阳,我显然更喜欢现在天上的这一轮。那场令人疲惫至极的葬礼已经过去一周多了。


星期日的人总是比往日多一些的。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但脚步比平时放得慢了,在他们中间,有的人手上提着刚买到的物品,有的则是空着手,或将手插进衣袋里。街边偶尔有一两对情侣在亲热,还有的情侣在笑闹着打情骂俏。我也慢慢地走着,路过了街旁的情侣,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从街角转了过来。老人走得很慢,但不同于年轻人的带着休息日的慵懒的慢,那是一种因为年龄过高身体僵硬而导致的行动缓慢。


我从老人走过来的街角转了过去,有一些音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又在我继续向前行走的过程中逐渐变大。是一家正播放着流行音乐的咖啡馆,咖啡馆开得有些年头了,它那铜绿色的招牌已掉了漆,就像真正的铜器一样,在时间的作用下生出了铜锈。


事实上,我起床的时候还不知道今天上午应该做些什么。因为我不是很想呆在屋里,于是就上街走走。但当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到咖啡馆门口时,我忽然有点想进去喝杯咖啡。


咖啡馆里人很多,我想应该是因为休息日的缘故。座位基本满了,只在中间偏左一点有一个没有人占领的空桌,但桌上还残留着上一位客人喝完咖啡剩下的空碗,以及一些茶点的残渣。咖啡馆的职员忙着收钱,似乎还没有看到这张需要清理的桌子,这是合情合理的,我也并不很在意。我走到咖啡馆右边的角落坐下了。这张带有木纹的桌子很大,足够四个人坐,此时却只坐了一个人。我便坐在了这个人的斜对面。


这是一位有着红棕色头发的男性。我借着窗边投来的太阳光仔细观察了他的发根,确定他是天生的红棕色头发,而不是使用染发剂染出来的。我点了一杯普通的冰拿铁,在我之前,还有很多客人在排队,所以我得坐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喝上咖啡。


桌子的旁边是玻璃窗,窗外有一大块太阳投下的光斑,一只猫正窝在光斑中间晒太阳。桌子上放着一杯喝了三分之一的咖啡,我看不出咖啡的种类,咖啡的主人——那个红发男人摸索着拿起咖啡杯,送到唇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又喝了一小口咖啡。我注意到,他全程都没有看咖啡一眼。


他看着我。我以为他要向我搭话,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看着我,目光从我的头顶滑到腹部,然后逐渐涣散。我意外的并不反感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与我见过的其他人打量我的目光并不是很一样,这里面没有反感,没有好奇,没有一切情绪,也没有特别的意义,我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在看。就像我看他一样,只是看了看,别的什么也没有。他又喝了两口咖啡,但仍然没有看咖啡和咖啡杯一眼。他的目光仍然对着我的方向,但他似乎也没在看我了。


我的咖啡终于做好了。我也开始喝咖啡。在星期日的上午喝一杯咖啡总是令人愉悦的。我喝的很慢,我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悠闲的品味咖啡的味道。对面的红发男人喝咖啡的速度也不太快,但他看起来不太像在享受,反而像在忍受着什么。但当我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好像松了口气一般的放松下来了。


咖啡喝完的时候,木桌上太阳的影子从一侧移动到了另一侧。对面的男人早就喝完了咖啡,但他仍然坐在那里。客观的评价,这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但他并不使我感到不适,反而,坐在他的对面让我觉得十分自在。也许,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跟我搭话,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对我的好奇。他只是坐在那里。


我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咖啡馆。我和阿蒙约在下午见面。


我走的时候,红棕色头发的男人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1-2

以下内容为罗冈丹的日记。


星期日 晴


我一早就来到了咖啡馆里。星期日的人总是很多,我本来并不如何反感人多,但最近,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我看到咖啡店老板的时候就像在看桌子,在看吊灯,在看地上的石子。桌子早已不再是桌子,咖啡店老板的脸,也只是一团扭曲的、蠕动着的不可名状的肉。说肉也许仍然不足以形容那种模糊的感觉,但我的脑中已想不出别的词语。


我应该要点单的,但菜单上的一个个名字与它们本该对应的咖啡已经不再能对上。就比如说,浓缩咖啡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雾,在苍白的空间中蔓延膨大,这与“浓缩”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当我在心里念到名字的时候,那些存在就会忽然撕开外表,给我狠狠地一击,我被攫在那些漂浮着的、说不清楚的东西中间,感到剧烈的恶心。


好在老板是认识我的,因为我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他张开那一堆鲜红色的肉对我说:“早上好,罗冈丹先生,喝点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吗?”我点了点头,忽然感到解脱。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我坐在右侧的一个角落里,不希望被其他客人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咖啡放在桌子上,可我不敢看它,甚至也不敢看桌子。可即使我不看,也能感觉得到,它就在那儿。


我喝了一口咖啡。咖啡的味道正冲击着我,那是一种表面的味道,代表了咖啡的属性。但撕开这些表层,那种软糯的、恶心的存在似乎正流入我的身体,与我混合在一起。咖啡的味道是苦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口中出现了一些甜味。像花开完了,枯萎了,在时间中走向一个既定的结局。我,开始感受到时间。


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坐下了,就坐在我的斜对面。我看清了他的面容,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清。我以为他与其他人是相近的。可我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面的人穿着灰色的上衣,但灰色只是上衣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面具的后面,是我难以理解的东西。他从容的喝着咖啡,那神情使我嫉妒,我心底隐隐冒出些恐惧来:我这辈子也许再也无法像他一样悠闲的喝咖啡了。因为恶心,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我。


我仍不敢低头看咖啡。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观察对面的男人。逐渐地,他的外表也被撕裂开来了,激烈地冲击着我,冲击着我的存在。他什么也没做,但他的存在忽然向我展开。


我听到他和邻桌的对话。


…………

“听说您的母亲上周去世了?”

“是的,确实如此。”

…………

“您在葬礼上一定很伤心吧?”

“没有,但那天的太阳挺热的,我走得很累。”

…………

“您和母亲平日里的关系不太好吗?”

“她对我很好。”

…………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他身后漂浮着的、丑陋的、令人作呕的东西。那是最近这些日子时时刻刻纠缠着我的——恶心。但那些恶心的漂浮物似乎并没有直接对他显现,那是另一种畸形的牵连:就像以脐带连着母体的成年人,脐带是他唯一能够获得营养的方式,但这种纠缠显得荒诞而诡异。他为我显现了一种极端的状态,他将自己尽力悬置在令人作呕的世界之外,但尽管如此,人与恶心之间仍不得不存在一根畸形而扭曲的脐带。


我大概是懂了一些。我不再试图掩饰我对于恶心的反应,因为对面这个男人并不会在乎。意识到这一点,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开口对他讲述我的恶心。但我这点想法,又忽然凉下去了。就像那天我忽然不想捡起来了的纸片。


我想,他或多或少是曾经接触过这些恶心的。但他的感受不可能与我完全相同。我有点感受到人与物的区别,当物体在不同时间对我显现的时候,我看到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我不能奢求他见到的世界和我是同一个世界。而我若要描述自己的感觉,就要用到词语,抽象的感觉被具象化,就会产生损耗。


人理解不了他人,正如我理解不了手中的咖啡杯和杯子里的咖啡。这是人类逃避不了的孤独。


可无论如何,我总感觉到一点超越性的东西,但我还没有完全捕捉到它。而对面的男人——他身处与我近似的泥潭之中,他还活着,这一点已足以使我振奋。我在他的身上看出一种无用的激情,这毫无意义,但却是我所向往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咖啡。


恶心,在这一瞬间,忽然消失了。

  


  

————————————————————

  

就是突发奇想的梦幻联动行为,但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写。写这种怪东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越来越觉得写史同文容易有种盗版的感觉,像是把活生生的三次元人拉到二次元,好像把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变成虚构的纸片人的感觉。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不是很想写史同文,嗑史同我更倾向于史料直嗑了。但是又想写东西了,就拉了我cp小说主角💦💦(这河狸吗?)(哦不这海狸)(我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理论上还有后续,但是写不写得出来是一个偶然事件。


啊啊啊啊啊啊尽力了,ooc算我的。



长夜欲明(伊诺)

救命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关于法国大革命中“贵族革命”砖瓦日是什么东西?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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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 autre monde

p2 原文中的“多样性”是“pluriel”。用原文来看,句首的La France和后面的singulierpluriel形成了完美照应。法兰西虽然是「单数的」,但它是「多样的」(复数),太美妙了。

p4 可能不定期分享一些作者痴汉(雾)法兰西语录(。

p2 原文中的“多样性”是“pluriel”。用原文来看,句首的La France和后面的singulierpluriel形成了完美照应。法兰西虽然是「单数的」,但它是「多样的」(复数),太美妙了。

p4 可能不定期分享一些作者痴汉(雾)法兰西语录(。

Roxane

找好友共同学习

各位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本人精法(精神法国并在努力学习目标做到完全精通法国)

目前目标:今年内学会法语日常对话(看,听,说)➕看5本以上法国历史书➕了解完法国古代史及各类细节

希望有人扩列一起聊历史or时事或者一起学习

有兴趣的私我plz🥺🥺🥺🥺

各位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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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人扩列一起聊历史or时事或者一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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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檀樨

每次看一些审判资料总爱感慨:富基耶-廷维尔,怎么又是你?(其实更应该翻译成丹维尔,但是我习惯了)

啧,只能说,真不愧是La hache de la révolution?不过怎么说,富基耶也是公社的检察长,经手的案子多一点也是正常的。说起来要不是马尼怒而辞职了,估计这脏活得马尼干了,以马尼小熊猫的性格肯定受不了的。

啧啧,说起来,马尼那个案子也是富基耶判的,给自己前辈疯狂罗织罪名可是一点没手软呐~

不过说起来我突然有个疑惑,怎么感觉恐怖时期的检察长和法官的职能有点混乱啊?很多次看资料都给我一种富基耶不是检察长而是法官的错觉。是我的误解还是Tribunal ré......

每次看一些审判资料总爱感慨:富基耶-廷维尔,怎么又是你?(其实更应该翻译成丹维尔,但是我习惯了)

啧,只能说,真不愧是La hache de la révolution?不过怎么说,富基耶也是公社的检察长,经手的案子多一点也是正常的。说起来要不是马尼怒而辞职了,估计这脏活得马尼干了,以马尼小熊猫的性格肯定受不了的。

啧啧,说起来,马尼那个案子也是富基耶判的,给自己前辈疯狂罗织罪名可是一点没手软呐~

不过说起来我突然有个疑惑,怎么感觉恐怖时期的检察长和法官的职能有点混乱啊?很多次看资料都给我一种富基耶不是检察长而是法官的错觉。是我的误解还是Tribunal révolutionnaire本来就有点检察长和法官职能不分啊?不懂这些。在线蹲一个小可爱解答。

(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再多抓几个山岳派来给我压榨,不对,学术交流啊?感觉我搞法革还是太偏科了,需要一些小可爱压榨交流补充。思考.jpg)

Nirnaeth Arnoediad

无聊至极地整理一个法国查理五世(1338-1380)相关书单

最近泡在一个连英语资料都相当有限的冷坑,中心人物是14世纪法国瓦卢瓦王朝第三任君主查理五世/夏尔五世(1364-1380在位),亦可读作法国视角下的百年战争第二阶段,或中世纪晚期法兰西民生凋敝丧权辱国史(悲)。想在尽量选择专业学者作品的前提下梳理一下书目,意外发现硬凑还是可以排出不少的;大多数当工具书使了,有些都没买全本,故未必了解全貌。末尾标注了没有学术机构订阅账号情况下的获取方法,途中zlib还出事了,再不行的话1-5类中来源是zlib或网购电子书的条目如果碰巧有人想找可以私信……

译本和原本出版时间相差过大时,日期会都写上,以斜线分隔

archive=Internet Archive...

最近泡在一个连英语资料都相当有限的冷坑,中心人物是14世纪法国瓦卢瓦王朝第三任君主查理五世/夏尔五世(1364-1380在位),亦可读作法国视角下的百年战争第二阶段,或中世纪晚期法兰西民生凋敝丧权辱国史(悲)。想在尽量选择专业学者作品的前提下梳理一下书目,意外发现硬凑还是可以排出不少的;大多数当工具书使了,有些都没买全本,故未必了解全貌。末尾标注了没有学术机构订阅账号情况下的获取方法,途中zlib还出事了,再不行的话1-5类中来源是zlib或网购电子书的条目如果碰巧有人想找可以私信……

译本和原本出版时间相差过大时,日期会都写上,以斜线分隔

archive=Internet Archive,可免费创建账号在线借阅,也可下载公版书籍资料

bnf gallica=法国国图数字图书馆,可查阅和下载大量公版书籍、资料、档案

OpenEdition:主要收集人文社科开源电子出版物的综合网站



1、综合性历史著作

[中译英语]巴巴拉·W·塔奇曼《远方之镜:动荡不安的14世纪》1978/2016 中信出版社;libgen

    以法国库西领主昂盖朗七世(c.1340-1397)为线索的流行历史著作

[英语]Jonathan Sumption《The Hundred Years War, Volume 2: Trial of Fire》&《The Hundred Years War, Volume 3: Divided Houses》2001 & 2009 UPenn Press;libgen

    详细的百年战争叙述史,计划全五卷已完成四卷,第二卷中文版《百年战争:烈火的审判》刚出

[中译法语]乔治·杜比编《法国史》1970/2010 商务印书馆;zlib

[中译英语]迈克尔·琼斯编《新编剑桥中世纪史第六卷》 2000/2020 中国社科出版社;英文版libgen

    以上中译或同系列前作中译反馈都不佳,有条件看原版

[英译法语]Edouard Perroy 《The Hundred Years War》1951 Eyre & Spottiswoode;archive在线借阅

    法国学者精简深入的百年战争全史英译

[法语]Jean Favier《La Guerre de Cent ans》1980 Fayard;libgen

    当代学者相对面向大众的百年战争全史

[法语]Boris Bove《Le temps de la Guerre de Cent ans (1328-1453)》2014 Belin;zlib

    较新的政治、社会、文化全面研究

[法语]Claude Gauvard 《Le Temps des Valois (de 1328 à 1515)》2013 PUF;libgen

[法语]Alain Demurger《Temps de crises, temps d'espoirs. XIVe-XVe siècle》1990 Seuil;libgen

[英语]Robert Knecht《The Valois: Kings of France 1328-1589》2007 Hambledon Continuum;libgen

    作者专长并非14世纪,放在这里因为是该题材罕见的英语著作

[法语]Alfred Coville《Les Premiers Valois et la Guerre de Cent ans (1328-1422) 》1902 Hachette;谷歌图书

    旧版剑桥中世纪史作者执笔的拉维斯通史分卷



2、原始材料

此类别下法语默认为中古法语,年份默认为近现代整理/翻译/出版年

[英译法语]Jean Froissart《Chronicles 》1978 Penguin Classics;libgen

    经典让·傅华萨编年史节选英译,网上另有20世纪早期的两个节选译本。个人倾向查阅谢菲尔德大学Online Froissart项目的较完整原文转写

[英译法语]Jean le Bel《The True Chronicles of Jean le Bel, 1290 - 1360》2015 Boydell;libgen

    作者为列日高层教士,此为让·傅华萨前期重要参考来源

[英译拉丁语]Jean de Venette《The Chronicle of Jean De Venette》1953 Columbia UP;libgen

    作者为巴黎中层教士,相对同情平民阶层,写到1368年为止

[法语]Pierre d'Orgemont《Chronique des règnes de Jean II et de Charles V, tome 1-2》1910-1920 Renouard;bnf gallica

    查理五世委托重臣所作的瓦卢瓦王朝官方性质编年史,写到1380年为止,通称Grandes Chroniques de France

[法语]Anonymous 《Chronique des quatre premiers Valois (1327-1393)》1862 Renouard;bnf gallica

    鲁昂匿名教士编年史,诺曼底地方主义色彩较强

[法语]Christine de Pizan《Le livre des fais et bonnes meurs du sage roy Charles V》

    克里斯蒂娜·德·皮桑(1364-c.1430)15世纪初受查理五世幼弟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二世委托,所作Mirrors for princes性质传记,1836-1839年“Nouvelle collection des mémoires pour servir à l’histoire de France depuis le XIIIe siècle jusqu’à la fin du XVIIIe siècle“系列提供了现代法语-中古法语对照版,全系列参见bnf gallica,如果碰巧有人想要我裁剪好的本书部分可私信

[法语]Léopold Delisle《Mandements et actes divers de Charles V (1364-1380)》1874 Imprimerie nationale;bnf gallica

    主要为Non-chancellery法令。作者1907年另有出版《Recherches Sur La Librairie de Charles V》研究查理五世的图书馆清单及藏书去向,同见bnf gallica,但由于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等变故存在书目损坏、书号改变等问题

[法语/拉丁语] Denis-François Secousse《Ordonnances des roys de France de la troisième race》Vol 4-6,1734-1741 Imprimerie royal;谷歌图书 + [法语]Eusèbe Jacques de Laurière, Louis Guillaume de Villevault《Ordonnances des roys de France de la troisieme race, recueillies par ordre chronologique (etc.): Table Generale et Chronologique des Neuf Volumes du Recueil des Ordonnances de Rois de France de la Troisieme Race. Table, Volumes 1-9》1757 Imprimerie royal;谷歌图书

    正式法令集+检索目录,18世纪早期誊写规则不太好读,需手动f-s转换

[英译]Samuel K. Cohn《Popular Protest in Late-Medieval Europe: Italy, France and Flanders》2004 Manchester UP;libgen

    原始资料汇编及简析,含多篇14世纪中晚期法国各次起义相关内容



3、与查理五世关系紧密的专著

[法语]Roland Delachenal《Histoire de Charles V, tome 1-5》1909-1931 Alphonse Picard & Fils;第三卷archive,其他卷谷歌图书

    19-20世纪之交五卷本长篇传记,包括大量原始资料首次誊写

[法语]Françoise Autrand 《Charles V: Le Sage》 1994 Fayard;实体书

    较新且更有深度的单卷本传记

[法语]Raymond Cazelles《Société politique, noblesse et couronne sous Jean le Bon et Charles V》1982 Librairie Droz;谷歌部分试阅/实体书

    不少内容在作者多篇公开论文中已有覆盖,一部分论述相当有影响力,而另一部分可能比较暴论

[英语]James B. Collins《The French Monarchical Commonwealth, 1356-1560》2022 Cambridge UP;libgen

    同时推荐作者学生Guy Lurie的博士论文《Citizenship in Later Medieval France, c.1370-c.1480》首章,乔治敦大学图书馆网站可下载。尽管一些论述有争议,个人认为有助于理解查理五世时期政治理论家(如Nicole Oresme)和法学家的冲突与调和

[英译]František Šmahel 《The Parisian Summit, 1377-78: Emperor Charles IV and King Charles V of France》2014 Karolinum Press;实体书

    围绕1378年帝国-法国峰会,背景扎实,内容丰富

[法语]René Héron de Villefosse《Charles le Sage. Premier Dauphin》1947 Amiot-Dumont;网购电子书

    相当于Delachenal精简版的前半生小传

[英语]Deborah McGrady《The Writer's Gift or the Patron's Pleasure?The Literary Economy in Late Medieval France 》2019 U of Toronto P;谷歌部分试阅/官网分章购买

    涉及查理五世的文化赞助活动

[英语]Claire Richter Sherman《The Portraits of Charles V of France (1338–1380)》1969 NYUP;archive在线借阅

    公共肖像工程以及晚期哥特艺术写实倾向的演进

[法语]Ernest Petit《Les séjours de Charles V》1888 Ernest Leroux;bnf gallica

    行程汇总



4、同时代其他重要人/事

[英语]John Bell Henneman《Olivier de Clisson and Political Society in France Under Charles V and Charles VI》1996 UPenn Press;libgen

    Olivier V de Clisson(1336-1407)生涯综合研究,包括英文对查理五世时期政治史罕见的深度分析


  • 1356-1358年的市民起义与扎克雷农民起义

[英语]Justine Firnhaber-Baker 《The Jacquerie of 1358: A French Peasants' Revolt》2021 OUP;libgen

[法语]Siméon Luce《Histoire de la Jacquerie》1859 HONORÉ CHAMPION;谷歌图书

    老而弥坚的突破性专著,作者的公开论文都值得一读

[英语]Samuel K. Cohn《Lust for Liberty: The Politics of Social Revolt in Medieval Europe, 1200-1425: Italy, France, and Flanders》2006 HUP;libgen

[法语]François-Tommy Perrens《Étienne Marcel : prévôt des marchands (1354-1358) 》1874 Imprimerie Nationale;谷歌图书

    19世纪浪漫主义史学视角下的巴黎市长艾蒂安·马塞尔(c.1310-1358),结合当代Christian Amalvi的史学史研究辨析


  • 英格兰王国

[英语]W. Mark Ormrod《Edward III》2005 YUP; libgen

    耶鲁大学出版社The English Monarchs Series系列的爱德华三世(1312-1377)传记

[中译英语]迈克尔·琼斯《黑太子:中世纪欧洲骑士精神之花的传奇》2018/2021 社科文献出版社;英文版libgen

    黑太子爱德华(1330-1376)流行历史性质传记,非学术标准。注意作者与剑桥中世纪史的编辑并非同一人。


  • 卡斯蒂利亚内战(1366-1369,或作1351-1369)

[英语]Donald J. Kagay & L.J. Andrew Villalon《Conflict in Fourteenth-Century Iberia: Aragon vs. Castile and the War of the Two Pedros》2021 Brill;libgen

    此书为同期伊比利亚半岛的冲突提供详细背景,覆盖到标题中战争的直接后果——法国和阿拉贡干涉下的卡斯蒂利亚内战及王位更替;同作者同出版社更切题的《To Win and Lose a Medieval Battle: Nájera》全本需买实体书,对照试阅可见两书之间有大量重叠内容

[英语]Clara Estow《Pedro the Cruel of Castile, 1350-1369》1995 Brill;谷歌部分试阅/官网分章购买

    卡斯蒂利亚国王佩德罗一世(1334-1369)传记


  • 法国骑士统帅贝特朗·杜·盖克兰(c.1320-1380)

[法语]George Minois《Bertrand Du Guesclin》1993 Fayard;zlib

[英语]Richard Vernier《The Flower of Chivalry: Bertrand du Guesclin and the Hundred Years War》2007 Boydell;谷歌部分试阅/实体书

    也可参见作者在Brill出版的论文集《The Hundred Years War (Part II) Different Vistas》中的《The Afterlife Of A Hero: Bertrand Du Guesclin Imagined》,libgen有

[英语/法语]Michael Jones编《Letters, Orders and Musters of Bertrand du Guesclin, 1357-1380》2004 Boydell;谷歌部分试阅/实体书

    英语简介+法语原文的原始材料汇编


  • 纳瓦拉-埃夫勒家族

[法语]André Plaisse《Charles, dit le mauvais - Comte d'Évreux. Roi de Navarre. Capitaine de Paris》1974 La société libre de l'Eure;网购电子书

    客观讨论纳瓦拉国王卡洛斯二世(1332-1387)的长文,附信息丰富的附录

[英语]Marguerite A. Keane《Material Culture and Queenship in 14th-century France: The Testament of Blanche of Navarre(1331-1398)》2016 Brill;zlib

[法语]Philippe Charon等编《Le Cartulaire dit de Charles II roi de Navarre》2010 Gobierno de Navarra;官网开源

    查理五世之甥卡洛斯三世(1361-1425)日后为谈判所整理的瓦卢瓦与埃夫勒两家截至1372年交集的原始材料


  • 其他

[英语]Richard Vaughan《Philip the Bold: The Formation of the Burgundian State》1962 HUP;libgen

    首任瓦卢瓦-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二世(1342-1404)的政治生涯

[英语]Susan M. Babbitt《Oresme's Livre de Politiques and the France of Charles V》1985 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sci-hub

    14世纪中后期重要博学家尼克尔·奥雷姆(d.1382)生平与思想

[英译法语]Murielle Gaude-Ferragu《Queenship in Medieval France, 1300–1500》2016 Palgrave Macmillan;libgen

    后权研究,涉及多名14世纪的法国王后与重要王室女性

[法语]Jean Deviosse《Jean le Bon》1985 Fayard;zlib

    法国国王约翰二世传记,严格地说偏流行史



5、有关中世纪晚期法国的综合研究

  • 中译名著

[中译英语]恩斯特·H.坎托洛维奇《国王的两个身体》1957/2018 华东师大出版社;libgen

[中译法语]马克•布洛赫《国王神迹:英法王权所谓超自然性研究》1924/2018 商务印书馆;libgen


  • 艺术与建筑

[英语]Anne D. Hedeman《The Royal Image: Illustrations of the Grandes Chroniques de France, 1274-1422》1991 UC Press;官网开源

    包括查理五世时期及其后的编年史插画工程对瓦卢瓦王朝合法性的建构

[法语]François Avril等《Les fastes du gothique : le siècle de Charles V》1982 Éditions de la Réunion des Musées Nationaux;网购电子书

    法国文化部大展名录,收集1314-1415年间雕塑、绘画、抄本等各类艺术品,附晚期哥特艺术综述

[法语]François Avril《La librairie de Charles V》1968 BnF;bnf gallica

    法国国图特展名录    

[英语]Anthony Emery《Seats of Power in Europe during the Hundred Years War: An Architectural Study from 1330 to 1480》2015 Oxbow;libgen

[英语]Stephen Perkinson 《The Likeness of the King: A Prehistory of Portraiture in Late Medieval France》谷歌部分试阅/实体书


  • 骑士精神与文化

[英语]Craig Taylor《Chivalry and the Ideals of Knighthood in France during the Hundred Years War》2013 Cambridge UP;libgen

[英语] Raymond Lincoln Kilgour《Decline of Chivalry in the French Literature of the Late Middle Ages》1937 HUP;libgen

    有助于在时代背景和价值取向下理解查理五世支持的防御性费边战术应用



6、个人尚待有缘学习的书单(?)

引用数高、影响力大或评价较好,而个人因为没找到/没基础/没时间等原因从未翻过的书,专门放一个分类吧

[英语]Christopher Allmand《The Hundred Years War: England and France at War c.1300–c.1450》1988 Cambridge UP;libgen

    Cambridge Medieval Textbooks系列专题研究

[英语]P. S. Lewis《Later Medieval France: The Polity》1968 MacMillan;libgen

[英译法语]Colette Beaune《The Birth of an Ideology: Myths and Symbols of Nation in Late-Medieval France》1985/1992 UC Press;libgen

    法语原名《Naissance de la nation France》

[法语]Pierre Nora编《Les lieux de mémoire》1984 Gallimard;实体书

    即已有节选中译出版的《记忆之场》原版,90年代Columbia UP的英译本《Realms of Memory》第一、三卷libgen有,和中世纪晚期紧密相关的几篇似乎未英译

[法语]Claude Gauvard《De grace especial. Crime, État et société en France à la fin du Moyen Âge》1991 Publications de la Sorbonne ;OpenEdition开源

[法语]Jacques Krynen《L’empire du roi : idées et croyances politiques en France》1993 Gallimard;实体书

[英语]Michel Mollat & Philippe Wolff《The Popular Revolutions of the Late Middle Ages》1973 Routledge;libgen

[英译法语]François Avril《Manuscript Painting at the Court of France: The Fourteenth Century, 1310-1380》1978/1999 George Braziller;实体书

[英语]David Green《The Hundred Years War: A People's History》2014 YUP;libgen

[英译法语]Cuvelier《The Song of Bertrand du Guesclin》2019 Boydell;网购电子书

    1380s年代官方赞助以盖克兰生平为主题的武功歌。

另有若干小众编年史。


  • 战争

[英语]Maurice Keen《The Laws of War in the LaIe Middle Ages》1965 Routledge;libgen

[法语]Philippe Contamine《Guerre, État et société à la fin du Moyen Âge. Études sur les armées des rois de France 1337-1494》2013 Éditions de l'EHESS ;OpenEdition开源

[英语]Rémy Ambühl 《Prisoners of War in the Hundred Years War: Ransom Culture in the Late Middle Ages》2013 Cambridge UP;实体书

[英语]Kenneth Fowler《Medieval Mercenaries: The Great Companies》2001 Wiley-Blackwell;实体书


  • 法王加冕仪式研究

[英语]Cara Ferguson O'Meara《Monarchy and Consent: The Coronation Book of Charles V of France》2001 Brepols;实体书

[英语]Richard A. Jackson《Vive le Roi!: A History of the French Coronation From Charles V to Charles X》1984 UNC Press;实体书

[英语/拉丁语]E. S. Dewick编《Coronation book of Charles V of France》1899 Harrison and sons;谷歌图书

    现大英图书馆Cotton MS Tiberius B VIII/2抄本整理与点评


杞檀樨

“历史是流动的历史”

(一些杂感,以及关于路易十六1791年12月14日给布莱特耶的信的粗浅讨论。今天只是浅尝辄止,以有机会后会详细讲这封信。本篇全文2600字左右)

历史是流动的历史。我很喜欢这么说。霍达写了《穆葬》后,改编的电影取了《月落玉长河》这个有点古雅而不够古兰的名字,使之除听起来少了些肃穆外,总有些岁月历史长河的味道。

我也很喜欢强调历史的流动性,一是我们是过去所有的我们之集合,历史亦是过去所有的历史的集合,它无可避免地延续它过去的时光,受已有的事影响;二是关于我自己,当我自己把心沉浸在现世的时光里,也沉浸在历史里时,我感到一种我此刻的时光与历史的呼应,让我重新审视历史,或者说,真正明白历史。

路......

(一些杂感,以及关于路易十六1791年12月14日给布莱特耶的信的粗浅讨论。今天只是浅尝辄止,以有机会后会详细讲这封信。本篇全文2600字左右)

历史是流动的历史。我很喜欢这么说。霍达写了《穆葬》后,改编的电影取了《月落玉长河》这个有点古雅而不够古兰的名字,使之除听起来少了些肃穆外,总有些岁月历史长河的味道。

我也很喜欢强调历史的流动性,一是我们是过去所有的我们之集合,历史亦是过去所有的历史的集合,它无可避免地延续它过去的时光,受已有的事影响;二是关于我自己,当我自己把心沉浸在现世的时光里,也沉浸在历史里时,我感到一种我此刻的时光与历史的呼应,让我重新审视历史,或者说,真正明白历史。

路易十六本人其实很适合来做这种客体:他本人很喜爱也很熟悉历史,更不要说被反复提及的他对休谟《英国史》那众所周知的痴迷,在法国,甚至有学者认为瓦伦事件是他在模仿法国一位前代的国王(我不会中古史,记不得是谁了,好像是查九。提这种说法只是举例,我完全不赞成这个观点)。

但是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些。过往的历史对他在当时的决定的影响不是我想探讨的事,我欲说的在于我自己,在于我沉浸的时光给我对历史理解的影响。

路在法革期间的信,我以前便说过,我最难解的是两封。其中一封,我终于在最近明白了一些。

是,我说的就是他1791年12月14日给布莱特耶的信,一封没有留下原件只剩下复制件躺在斯德哥尔摩的信。原文太长,我以后会单独搬,但是今天想聊点别的。

这封信的背景很复杂,不过主要还是那两个,教士问题引起的法国当时的国内矛盾,以及国外流亡贵族、德语系国家与法国之间的矛盾。

今天主要说后者。

路给布莱特耶的这封信容易让研究他的人感到尴尬。路易十六对于法革期间法国对奥地利宣战的态度一直是个争议不小的点,历代路传作者维护着路易十六“温柔”“爱好和平”的刻板印象,无数遍重复对奥宣战非他本意;而修正史学的史学家,尤其弗雷,坚信路急切地想要利用法奥战争,不管是出于扩大或者收回权力,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山岳史学非我所长,就我所知道的而言,似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是分裂的;古典革.命史学于此似乎也是分裂的,不过我得把米什莱看完了才能继续说一二,然而可惜在于我手里无论英译本还是法语都只有残卷——所以国内什么时候把剩下的几卷译完,催翻.jpg)

由此不难相见路易十六这封信给研究者带来的尴尬了,甚至哈德曼,以至于他只能模棱两可地援引信里的原句“接下来便是战争——若那是不可避免的”(Reste la guerre, si elle était inévitable),含糊地解释为也许路易觉得战争不可避免而且是他避不开的责任。而更主流,甚至某种意义上更阴暗的史学观点会认为路易在这封信里表明的他觉得外战可以避免内乱但是又觉得法国赢不了的表述简直石锤了他一定妄图利用对外战争,更阴暗也更不顾事实的甚至连“他渴望法国战败”这种鬼话都写出来了。

我因为这个问题跟人撕过。不是说我有多护他,而是这件事不合常理。这封信是1791年12月写的,路代表法国对奥宣战是在1791年4月,中间差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就不说自1791年后法国国内高涨的对奥开战情绪了,若他真的想利用法奥战争,若他真的像修正史学认为的那样汲汲渴求着宣战,又怎么会顶着压力拖了这么久,何况是在法国当时拖延即是罪过的氛围下(“Si je n'avais rien fait, on n'aurait pas manqué de m'accuser de connivence et on m'aurait demandé même d'après la constitution si je voulais agir en roi”),他若真如此想为什么还拖这么久,这不合常理。

但是我当时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觉得法国很有可能会战败还是这样选了。自负,可笑,铤而走险,甚至于让我想起不负责任这个词。我生气,又觉得无法相信(因为和其他的信件与事实是矛盾的),所以我当时与人争论时只有提出了一个神奇的假说,我现在想起来都害臊。既然害臊,我就不提了,因为我现在觉得我应该是错了。但我觉得更常见的那种“他想利用战败”的说法更是错的,错得离谱。

因为悲伤的生活也许让我已更接近真实。

明明知道打不赢,最后还是屈服了,以前我生气(即使我是路粉)觉得不负责任,是最近才明白那些字句的含义。

“法国她的物质和精神状况没法支撑着她完成哪怕半场战役……她很难从这其中(战争)得到幸福。”( L'état physique et moral de la France fait qu'il lui est impossible de la soutenir une demie campagne… Il est difficile de calculer qu'elle soit heureuse.)

以前他信里一句句的malheureuse(不幸)只让我觉得奇怪,近来才明白这种悲凉。

难道是看不清楚这个国家,她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吗,明明不是啊。

也许他们能意识到迫切想要的战争并没有那么美好,然后清醒过来。这种可笑又冒险的想法以前我只生气,觉得不负责任,现在才明白哪里是冒险,只是无路可走的绝望罢了。夜夜吵他逼他开战,发现打不赢了就把锅甩给他,说一定是他为了拿回自己的权利,泼叛国的污水,连在信里觉得法国赢不了,因为担忧她的状态太危险了都能被后世如获至宝般地曲解成他“渴望法国战败”。有时真是感慨,世事是经历了才明白。

跳下去吧,痛饮狂泉的水吧。把樊篱都撕开,然后看看那火光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负责任吗?有时会悲凉地这样想吧,可是泥沙俱下时,谁又是谁的责任人呢。

历史不是看了就知道,是经历了才知道,不然总有学而不解处。

比如另一个例子。我以前看他狱友克莱里的回忆录,里面写他最后的那段时间,写他受刑前一天晚上,说他当时本来不打算吃饭,后来犹豫了一下吃了,当时克莱里的回忆是“他胃口很好,吃得很少”,我当时觉得莫名,胃口好不就是吃得多吗,为什么说胃口好却吃得少。我后来才明白,因为监狱里的饭当时是一份一份的,一般是他和家人先吃(死前那段时间已经没法和家人一起吃饭了,分开了),然后监狱里剩下的人,工人啊狱卒啊再吃,他吃得少,别人就吃得多些。“他胃口很好,吃得很少”,是说他想吃,但是不吃了,想留给需要的人吃。

我明白不是说我明白了遣词造句,或者明白了什么背景。而是时光让我明白了,是我的经历让我重新明白了我曾不理解的历史。

历史是流动的历史,惟有经历是最好的理解。

Melodis

法国朝代顺序(1589~

波旁王朝(帝制) 1589~1792

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792~1804

法兰西第一帝国(拿破第一帝国)(帝制)1804~1814

波旁王朝复辟(帝制)1814~1830

奥尔良王朝(君主立宪制)1830~1848.

法兰西第二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848~1852

法兰西第二帝国(君主立宪制)1852~1870

巴黎公社(无产阶级政权)1870~1871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870~1940

维希法国(傀儡)(同时期自由法国)1940~1944

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议会共和制)1944~1949

.法兰西第四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949...

波旁王朝(帝制) 1589~1792

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792~1804

法兰西第一帝国(拿破第一帝国)(帝制)1804~1814

波旁王朝复辟(帝制)1814~1830

奥尔良王朝(君主立宪制)1830~1848.

法兰西第二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848~1852

法兰西第二帝国(君主立宪制)1852~1870

巴黎公社(无产阶级政权)1870~1871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870~1940

维希法国(傀儡)(同时期自由法国)1940~1944

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议会共和制)1944~1949

.法兰西第四共和国(议会共和制)1949~1957

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半总统共和制)1957~

Little Red

“夫人,你实现了全法国的百姓与我的一个心愿: 你为法兰西带来了一位王储”

  ——路易十六对玛丽·安托瓦内特,1781年10月22日

  

王太子路易·约瑟夫自生下来起就体弱多病,到1788年——随着法国政治局势的恶化——他的健康状况更加不容乐观。玛丽·安托瓦内特在2月22日写给约瑟夫二世的信中提到: “我的长子让我很是焦急...他的身子扭曲,一肩高一肩低,他的脊椎完全变了形...他总是在发烧,因此非常虚弱...” 这完全符合脊椎结核的症状。国王与王后决定将王太子转移到默东(Meudon),那里本就是法国王太子的私人...

“夫人,你实现了全法国的百姓与我的一个心愿: 你为法兰西带来了一位王储”

  ——路易十六对玛丽·安托瓦内特,1781年10月22日

  

王太子路易·约瑟夫自生下来起就体弱多病,到1788年——随着法国政治局势的恶化——他的健康状况更加不容乐观。玛丽·安托瓦内特在2月22日写给约瑟夫二世的信中提到: “我的长子让我很是焦急...他的身子扭曲,一肩高一肩低,他的脊椎完全变了形...他总是在发烧,因此非常虚弱...” 这完全符合脊椎结核的症状。国王与王后决定将王太子转移到默东(Meudon),那里本就是法国王太子的私人宅邸,只不过在路易十四的长子去世之后就废弃了。默东坐落于一片高地之上,风景和气候适宜养病。3月2日,还在病中的路易·约瑟夫被带到默东。他的父母经常去探望他,即便在局势最紧张的时刻,路易十六也坚持每天去默东5到6次。到5月,王太子基本已失去独立行走的能力——他必须坐在轮椅上活动。6月4日,他在他的小床上,就在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身边度过了最后的时刻。悲伤淹没了国王和王后。


根据传统,路易·约瑟夫的心脏被取出,存在贝尼迪克汀(Benedictine)修道院。作为波旁家族的血缘亲属,奥尔良公爵有义务担任转运过程中的护送工作,但他拒绝,表示自己的国民公会代表的身份不适合这项工作,最后此任务由其子沙特尔伯爵代劳。王太子的棺材上盖了一层银布,摆上了王冠和剑. 他最后被葬在圣丹尼斯墓穴,和他的先祖们一起长眠。

杞檀樨

【辟谣】辟一个流传甚广的所谓“铁柜信件”的谣

老有人造谣传谣什么铁柜信件里有路易十六通.敌叛.国的证据,刚好最近,好几个人都在问我这个。所以我来辟一下这个无论中文互联网还是外文互联网都流传甚广的谣吧。

首先,铁柜信件是什么?铁柜信件不是一封信,是一共一百多封,绝大部分是别人写的,这里的意思不是说是伪造,而是说这些信是别人写给路易的,主要是教士给他写的抱怨(这些信的大概内容就是:“他们révolutionnaire搞宗\教迫\害啊”“国王你要为我们主持正义啊”balabala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他和一些革.命人士,尤其是议.员的信件。其中经常被后世提到的就是他和米拉波、拉法耶特和迪穆里埃的①。众所周知因为这个的曝光,米拉波...

老有人造谣传谣什么铁柜信件里有路易十六通.敌叛.国的证据,刚好最近,好几个人都在问我这个。所以我来辟一下这个无论中文互联网还是外文互联网都流传甚广的谣吧。

首先,铁柜信件是什么?铁柜信件不是一封信,是一共一百多封,绝大部分是别人写的,这里的意思不是说是伪造,而是说这些信是别人写给路易的,主要是教士给他写的抱怨(这些信的大概内容就是:“他们révolutionnaire搞宗\教迫\害啊”“国王你要为我们主持正义啊”balabala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他和一些革.命人士,尤其是议.员的信件。其中经常被后世提到的就是他和米拉波、拉法耶特和迪穆里埃的①。众所周知因为这个的曝光,米拉波在当时的名声凉凉了。然后因为那个年代法国zz氛围很紧张,他私搞这些性质是很严重的,会被认为阴.谋反对国.家,更何况还有很多教士的信,被认为“反.革.命”的教士在当年的巴黎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凉了。(实际上很多议.员也因这个凉了。但路易有没有这个信件都会凉,铁柜压根儿就不是当年审他的重点,只是当时罗兰部长觉得这样会更好锤他contre-révolutionnaire罢了,所以有些史书会提一笔。不要问我为什么罗兰会有这种铁锅炖自己的操作,毕竟后来93年吉伦特党人和路子的信曝光可是给他们的死亡加了把火。我也不知道,老年人的心思你别猜)

玛丽当时的情况也和上文类似,当时她被找到的信件也是和革.命这边的通信,比如她和巴纳夫的信(因此巴纳夫凉了)。

法革时期他俩有写往国外的信,只不过不在铁柜里,也不是像很多人想的那样向国外求援(我以后会专门写)不能因这个就直接一口叛国的大锅扣过来——revolution这边很多人也和国外有书信往来,比如丹东还和英国有信件来往呢,我可从没见有谁说丹东叛国。有些人信没看一封,嘴上倒是张口就来。路易的信留下的其实很少,我还在研究,就我现在已知的所有信件内容综合分析,我个人倾向于他愿意接受宪法(当然不是说他理解立宪,而是他觉得既然法国人想要,那就给),但同时他又很看不起1791宪法,觉得写得烂,同时他不太愿意外国介入,但又有一点想利用国际局势的感觉【这些我以后单独翻译整理。有人可能想用老是被断章取义的那封普鲁士的信杠我,我在法革专栏里“历史是流动的历史”一文里解释过,等不及我写整理可以先去那里看看】。他的观念太复杂了,留下的信件又少,还不一定是他真实想法,我完全理透之前不会下定论。不过我是不太相信他勾结外敌的,因为91年年末他给他在国外的特使布莱特耶的信里有一段在倒苦水、向他解释为什么他给布莱特耶写信都是暗地里偷摸写,提到他完全不敢沾国外相关,怕刺激到巴黎人敏感的神经,担心巴黎人又联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他要真像某些人想的那样打算勾结外敌收回自己权力大可不必给布莱特耶这样说,他在布莱特耶面前又不需要演。

玛丽的情况也比较复杂,她的想法也是在变的。我稍微简单说一下吧:她与奥地利普鲁士联系主要是想利用(当然这从我这样的民族主义者的观点来看确实难以接受,但要考虑到她是个古代人这个事实),利用国外向法国施压还政于十六这种,当然后期也有一点报复自己所受的痛苦这种心理在。她成年之后对奥地利真没啥归属感,实际上正如她在1792年6月20日事件里所说,“奥地利能给她的只有一座坟”,她是知道她的无论是继承权还是未来实际上是系在法国上的,但她心里的这个法国,是君.主制的法国,在一个从小接受天\主教的封\建教育的人眼里,君\主就是国家的化身,在她眼里为了救君.主甚至她自己死了都可以。这种观点对我这样的民族主义情结很重的人来说很难接受,但也绝不是某些人所说的什么心向奥地利、勾结外敌一心只为收回权力。比如说她转向试图利用普鲁士而不是奥地利是因为害怕奥地利利用她重新把法国的阿尔萨斯收归神罗的领土(当然,很不幸普鲁士反向利用了她)。比如说她在监狱里的时候觉得如果她有机会能出去打算和十六到斯特拉斯堡去,因为害怕普鲁士会占领斯特拉斯堡。更具体的她的态度有机会我单独写吧,内容还挺多的,说实在的,里面不乏一些让我惊掉上巴下巴左巴右巴的内容【嗐,我的口轮匝肌还挺惨】。

以及,审十六和玛丽的时候几乎都没提到过什么外国,当时试图锤他俩contre-revolutionnaire依据都是觉得他俩在国内蓄意拖延。我wb和lof给法革开的专栏里有当年《箴言报》记载的审判十六的审判档案。可见有些人口口声声说他俩怎么怎么才被判死刑,却连基本的审判资料都没看过,估计也没看过几本法革史(因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国内几乎所有的法革史译本我都看过,没有哪一本是说铁柜文件里有什么叛.国证据的,唯一例外的是克鲁泡特金那本粗制滥造写得差的,但那本的译本当年可是我从档案馆里申请了很久才看到这本故纸堆里纸氧化成棕黄色的译本,我可不觉得有人一上来就看克鲁泡特金哈),只知道复制粘贴一些所谓大v大up的谣言,足可见其不学无术只想扣帽子以掩饰自己的无知和可笑

【顺便,少拿人教教材在这里说,我还没骂你们那毒教材事件毒害青少年呢,倒先攀咬我来了。看看法革那一章里你们东抄抄西抄抄结构混乱的样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抄的谁吗,国内搞法革研究的就几个人咱们谁不认识谁啊,非要我指名道姓吗,我不怕得罪人,就是怕有些尸位素餐的professor们没脸),青教版川教版哪个不比你们写得好?】

【少来拿群众给你们当挡箭牌了。谁不知道国内法革群众史学停滞几十年了,你们这些人可是一点没给群众史学出力。爱人.民可不是嘴上叫得欢。我搞群众史学多久了,每次一讨论群众史学,你们就哑巴了】

我呢,也多说几句。老有路黑在互联网显示着他们那烂到感人的历史水平,把实际上是从某些名为“历史up”“历史博主”实为kol的家伙那里道听途说的不知道转了几手的谣言奉为圭臬,还自命清高地吱吱叫唤,看了几个网上视频就觉得自己懂法革,蜱螨一样到处爬,逢人便说“奥地利”以示自己不凡。这种人往往还喜欢人.民、群.众之类的词挂嘴边儿,实际上一没为群.众做过什么贡献,二也没为人.民史学研究做什么贡献,嘴上是peuple,脑子里都装的是是英雄史观的垃圾。每次我找人一起搞群众史学,别说半个人影儿了,半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无聊。(所以谁来找我一起搞群众史学,速来。)

(顺便推一下自己法革专栏里的《人物志》系列,辛辛苦苦翻译几千字,没人看啊没人看。也不知道是被xl还是怎么了。我要哭了。杞婆卖瓜自卖自夸,有没有人来看呐)

 ····························

①他和前两者的通信多一些,和迪穆里埃的信件其实很少,这个老被后世提主要是因为当时“人们装作看不见那些信件里迪穆里埃的名字”,这种有趣的反差使迪穆里埃也经常被提到,实际上铁柜信件里只有一两封与迪穆里埃有关。

杞檀樨

【求换书】兹有饶勒斯版法国革.命史第五卷一本,求换一本第四卷(或者有第二卷或第三卷也可)

如有帮扩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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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猫修院面会室

【舒昂党的诞生】La Rouërie的一些简略记号

[图片]

Jules Ferry(1832-1893)声称公共教育的目的是:“将国内青年们放进同一个模具中压花, 像造币一样在他们身上刻下共和国的印记”(“de jeter toute la jeunesse dans le moule, de la frapper, comme une monnaie, à l'effigie de la république”)。...

Jules Ferry(1832-1893)声称公共教育的目的是:“将国内青年们放进同一个模具中压花, 像造币一样在他们身上刻下共和国的印记”(“de jeter toute la jeunesse dans le moule, de la frapper, comme une monnaie, à l'effigie de la république”)。因此毫不意外,时至今日,“Marquis de La Fayette”家喻户晓,“Marquis de la Rouërie”的名字则成为类似禁语的存在。

夏多布里昂(F-R de Chateaubriand)尚未出国加入流亡军之前,曾在布列塔尼见过La Rouërie。他们是老朋友。夏多布里昂去美国时,La Rouërie写信将他推荐给另一个老朋友华盛顿。

很多年后夏多布里昂会写下这样的形容:“作为拉法耶特和洛赞(比隆公爵)的同袍,罗什雅克兰的前导者,La Rouërie侯爵比他们更传神:他比第一个战斗的更多;像第二个一样曾从剧院中诱拐了一个女演员;本应该成为第三个的战友。他和一个美国少校穿行在布列塔尼的森林中,马鞍后坐着一只猴子。雷恩的学生们热爱他,因为他大胆的举止和自由主义的观点:他是十二个被关进巴士底的布列塔尼使者之一。他的身形举止都颇具风度,饱有气魄,面容迷人,酷似联盟(la Sainte Ligue)中年轻贵族们的肖像”。


La Rouërie有一个过于狂野不安的青年时代,他十七岁从布列塔尼来到巴黎的叔父家“完善教育”。年轻人无处安置的热情很快将他置身于各种话题的中心:向花卉师学习插花,在剧院里登台献舞,向所有风流的交际花求爱,数不清的公开或私下的决斗……种种轻浮事件的最严重后果是一次决斗中,La Rouërie重伤了国王的好友和堂亲Bourdon-Bousset,几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La Rouërie被家人送到日内瓦暂避风头。

美国独立战争开始后,几乎所有不安分的年轻欧洲贵族都被倾倒到新大陆。La Rouërie也启航渡海,意图洗刷他的动荡过往。他的英语流利,很快和华盛顿成为好友。在美国,La Rouërie被称为“阿曼上校”(Colonel Armand),因为除了华盛顿,他的多数美国战友不会念他的全名。La Rouërie自费组织起一支龙骑兵团,用他的激情和法语,英语以及“足够交流”的德语四处招揽兵员—— 似乎“多元文化”成为现代美国的标志之前,La Rouërie已经开始实践:他的部队中使用各种语言,士兵和军官来路不一,而La Rouërie几乎来者不拒。

这支奇怪的部队让美国军队中的德国军官纷纷侧目,抱怨无论军官多么出色,这支部队本身都难堪重用:军官全部是外国人,兵员主体是逃兵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员。但是阿曼上校知道怎么使用他的部队:最大化的利用机动性高、独立性强的特点,向敌人发起灵活凶狠的突击……这样的战斗方式多年后会在他的故乡重现……“阿曼的部队”活跃在各处战场,名下有九场战役,不时与拉法耶特并肩战斗,也是第一个进入约克镇的军官之一。离开美国时,La Rouërie获得美国军队的准将军衔。


但是美国独立战争结束后,法国国内的庆典中却没有La Rouërie的身影。因为他“第一个渡海,最后一个回国”:直到确保他的所有部下和士兵都得到妥善安置,La Rouërie才启航回国。等到他终于重返法国,国内的狂欢已经结束,人们的激情也已褪去,所有荣誉和职位都已经分发干净。不过至少他能洗脱年轻时的轻狂污名,国王也慷慨的原谅了他,为他在美国的表现颁发了圣路易十字。除此之外:“他从美国什么也没有带回来,除了辛辛那提十字,五万法郎的债款,一个战斗期间结交到的,叫做Chafner少校的朋友,以及他最好藏起来的过于笼统的平等观念”。(G. Lenotre)


“Chafner少校”其实叫做George Schaffner,一个兰开斯特染匠的儿子。他在法国叫做“George  Chafner”,因为法国人不会念他的名字,而他从来没有学会足够交流的法语。很难说他来法国的初衷是定居,但肯定是因为他的法国朋友——比起上下级,他们的关系更多是两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之间的直率友谊:一个不在乎对方的平凡出身,另一个不在乎对方的繁长姓氏和封号。


不久后La Rouërie的婚礼上,Chafner上校作为证婚人和伴郎出席:新郎是“侯爵”,富有新娘的漫长名号以“最可敬和最强大的”(Tres haute et très puissante)开头,婚宴上汇聚了布列塔尼老牌贵族……George Schaffner显得很自如,或许因为他几乎不会法语。某个认识他的法国夫人会说:“当人们不明白一个人时,总会自然而然的把他的意思往好处想”。也是这场婚礼上,George Schaffner邂逅了La Rouërie的美丽表妹Thérèse de Moëlien。

Thérèse de Moëlien之后会搬进表哥的庄园作管家,三个人经常一起骑行狩猎。不少人说Thérèse de Moëlien和她表哥关系暧昧,其实女孩的浪漫故事的对象是她表哥身边那个英俊的美国少校。似乎两人订了婚:Thérèse de Moëlien总是戴着George Schaffner的辛辛那提十字……直到她被戛然中止的生命终点。


La Rouërie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是一个共济会成员,一个革命者和保王派。或者用更准确的词汇:改革者和保王派。1788年,国王和立法院的冲突中,La Rouërie和布列塔尼议院一样,站在立法院的一边:他是当年五月布列塔尼议院派往凡尔赛陈情的十二个代表之一。国王拒绝接见使者,一行人被关进巴士底狱(七月十四日!)。囚犯们被关押期间,所有费用都由布列塔尼地区议院承担。为表明态度,布列塔尼议院慷慨出资,务必确保囚犯们的牢狱生活舒适合意:囚犯们每天都能接受任何人的探视;其中一个使者的儿子住在巴黎,他被允许在父亲的牢里过夜;布列塔尼议院往监狱里送去二百多瓶红酒,狱吏们更对他们的囚犯有求必应,甚至为“愉悦布列塔尼的先生们”,往狱中搬进一座台球桌……!“革命摧毁了古老的监牢,很快又建造起其它二十座更坚固的,它们的狱吏们毫不在意囚犯的'愉悦'”。这场纠纷由立法院的胜利告终,回到雷恩的La Rouërie一行人受到如同英雄般的热情迎接。


1789年,三级会议成立之初,布列塔尼议院认为新的选举方式有违地区宪法,与中产阶级冲突激烈的贵族也不满第三级代表的人数太多,因此拒绝派送代表参与议会。试图以消极抵制表示抗议,装作布列塔尼仍然是一个独立的“城邦”……La Rouërie尽力游说议院的每一个贵族成员改变想法,他的努力毫无用处 ,只好“被迫回家去种白菜”。与此同时,布列塔尼的第三级代表们在巴黎格外活跃,组成“布列塔尼俱乐部”。也就是雅各宾俱乐部的前身。

八月4日废除封建制和阶级特权的法案毫无疑问来自“布列塔尼俱乐部”的推动 ,但布列塔尼的代表们对是否支持废除省份特权显得犹豫。最后他们屈服于公众意向,具体实行交由本省决断……布列塔尼议院断然拒绝。来自布列塔尼的抗议遇到的是三级会议主席comte de Mirabeau的威胁:“你们是布列塔尼人吗?这是法国人的命令!”

不过巴黎在得罪所有布列塔尼的贵族之前,已经得罪了所有农民:从革命中获益的新地主们并不比老领主更好,佃农们没有得到任何利益,甚至每况愈下。让这些积压的不满达到顶峰的则是1790年的宗教法案,而完成激发武装反叛的最后推动工作的是来自巴黎的特派员们……布列塔尼的“反革命联盟”由两个看似不可能共事的“阶级”构成:贵族和平民——值得注意的是,双方的关系并非依附而是“协作”,这在舒昂战争的后期更加明显……事实上,布列塔尼本身是一片“革命”和“进步”的地区,布列塔尼人只是不愿意“被革命”和“被进步”。


La Rouërie仍然身处风暴的中心。这个时期他仍然和华盛顿保持通信,La Rouërie在信中写道:“我最畏惧发生在这个国家的是两件事:乱政和暴政。每个人都自称是天才并且相信自己是立法者…”,他也抱怨“贵族们执着于特权,教士们如果多些勇气,少些私生子就能自吹自擂”,“……这不是您的国家获得自由的方式”。

La Rouërie决定自己解决。他决定成立一个组织,“l'Association Bretonne”由此诞生:“这个组织的目的是着重于,并使用最缓和的方式重建君主制,挽救省份和私人财产的权利,以及布列塔尼的尊严”。

La Rouërie的运作成果是惊人的。认为国王已经成为国民议会的傀儡,他转而寻求流亡亲王的支持,分别获得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的授权。l'Association Bretonne的组织成员和据点遍布布列塔尼的每个地区,参与者来自各个阶层,形成一张缜密的庞大网络……同时很少见如此轻信的“阴谋分子”:一个长期潜伏在他身边,参与聆听了组织的所有“秘密”的“朋友”其实是个“双面间谍”,将自己知道的全部细节转述给丹顿。后者起初对法国是否能抵御同盟国的攻击信心不大,试图与La Rouërie沟通“合作”,确保即使战争失败,至少能维持君主立宪制保有“革命的果实”。直到瓦尔密之战的胜利……接下来的是叛徒的工作。(无论布列塔尼还是旺代的保王党,从来没有改掉轻信的顽疾!)

1793年初,l'Association Bretonne确定的起事日期前夕,La Rouërie感染肺炎,得知国王被处决的消息后病情加剧,于一月30日离世。得到消息后从伦敦赶回来的George Schaffner只来得及和医生一起把他秘密埋葬……叛徒则通知了地区的革命委员会,死者的尸骸被挖出并斩断了头颅。


随后的清算中二十七人被捕,“每个布列塔尼的老牌贵族家都失去了至少一个成员”,这些人被关上一座囚车送往巴黎受审。六月十七日的审判后,十五人被判处死刑,当日执行。包括Thérèse de Moëlien——审问中法官询问她,La Rouërie是否策划要烧掉三座镇子,并杀死所有居民。她笑了:“如果我表哥是那种人,他会有这么多朋友吗?”

这是布列塔尼丧失地方裁决权后的第一场大型审判和处决,打从头就是一场“演出”,向观众展示“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和国”的力量。处决当日人山人海,街边的住户纷纷出售自家窗前位置最好的最好“看台”,还有人向“观众”销售饮品。拥挤的人群等待了三个小时,只为围观一场二十五分钟的“戏剧”……


当时George Schaffner已折返伦敦,因此免于被捕,但姓名被列上了通缉单。听闻巴黎的审判和处决,George Schaffner立即启程返回布列塔尼。

如果George Schaffner只是La Rouërie的“食客”,此时最明智的决定无非是留在英国,或返回美国。毕竟他的两个兄弟都在美国老家,生活稳定富足。但George Schaffner是不折不扣的“同谋”,他和La Rouërie共同策划了“l'Association Bretonne”——1793年一月底,路易十六世被处决三天后,George Schaffner从伦敦发出的一封信的结尾处写道:“作为一个美国公民,我将以我的剑和生命服务法国君主。任何一个都不会倒下”。

这样的宣言未免使人产生时空错乱感:“美国公民”和“法国君主”是什么样组合?……总之,George Schaffner返回布列塔尼后,他在历史记录中的痕迹就此中断。没有人能确定他之后的命运:是否他死在随后的某一场战斗中 ?还是被捕后成为“国家浴场”的受害者之一,消亡在卢瓦尔河的波浪下?……但布列塔尼的森林会记得,三个朋友和一只猴子在繁密的树木间结伴骑行的画面……


像George Schaffner一样的“漏网之鱼”还有很多,因为“罗列出这个组织中的所有人员相当于数遍整个布列塔尼”——La Rouërie不复存在,但是布列塔尼已经开始燃烧。

1792年的五旬节,五月27日,La Rouërie曾召集l'Association Bretonne的所有军官前来聚会。就像他在美国组织的“阿蒙的部队”一样,当天在座人物的身份和境况同样千差万别:巴黎亲王塔尔蒙,私盐贩子若望 舒昂(Jean Chouan),自耕农Pierre Guillemot,退役海军军官布奥迪(du Boishardy),美国老兵George Schaffner……老成稳重的索尔斯(Comte de Silz),年轻无畏的泰坦尼亚克(Chevalier de Tinténiac),还只能算是孩子的布瓦济(du Boisguy)和de Pontbriand……这些此时尚不为人知的名字几乎能讲述整个舒昂战争的历史。

La Rouërie向他们叙述了组织的目标和要旨,乘着激荡的情绪,他要求在座的每个人都许下庄重誓言,致力于这一目标到至死方休。

“……当然这时没有人预见到,他们许下的誓言将会把他们与长年累月的苦工相捆绑,他们将经历最严酷的匮乏,无数个不眠之夜和无栖之冬,无休止的悲惨,藏身密林之中,像野兽般被追捕……这天在座的多少人将倒在荒郊野外,此时相聚的多少人将在死亡中重逢?舒昂党诞生了,伴随着英雄气概和长久的绝望,以及不为人知的灾厄——同样也伴随着恢弘气节,因为没有一个人打破他们当晚发下的由首领的一时激情造出的誓言。这是一个拿破仑永远没能击败的力量:二十五年后依然能发现他们的踪迹,风霜满面几乎不能辨认,仍不知疲倦的带领他们的小队伍活跃在省内”。(G. Lenotre)

……

今天富热尔初级法院前的广场上有一座La Rouërie的铜像。1942年,这座雕像曾被德军溶掉。1993年,布列塔尼地区议会连同地方市政聘请了本地雕塑师Jean Fréour,将这尊雕像重新铸造落座。

基座上的铜牌标志除了法语还有英语,因为重建雕像的资金一多半来自一个美国基金会,希望看到他们的“阿曼上校”在他的家乡得到应有的荣耀:

“Armand Tuffin marquis de La Rouërie,

美国独立战争的英雄,

布列塔尼定义的维护者,

布列塔尼联会的创立者,

1751-1793”

Armand Tuffin marquis de La Rouërie,
Héros de la Guerre d'Indépendance
des Etats-Unis d'Amérique
Défenseur de l'Identité bretonne
Fondateur de l'Association Bretonne
1751-1793)


很遗憾今年不可能完成La Rouërie的部分,因为还有很多书目需要查对,以及一些地方需要去探访。挖冻土层冷坟纯粹是个人的业余爱好,每次开挖的时间跨度会很长……可是我太爱大西部了,所有美好的人物就像散落各处的珍珠,等待挖掘和收集:“Gloria enim Dei vivens homo, vita autem hominis visio Dei” (圣依勒內)。

发现和讲述他们都令人心情愉快,希望不经意路过的朋友也心情愉快。


*G. Lenotre的笔记不准确,这里只是摘录一些评述。


杞檀樨

【人物志】马尼埃尔(Manuel)(2)

今天这篇人物志就比上次的(1)那一篇有趣很多,大多都是些轶事。

【本文叙述+翻译+注释+原文共七千词左右】

【感觉这篇里罗、佩、路几个的出场率有点略高(尤其是你,佩蒂翁)】


鉴于本文中的马尼埃尔和佩蒂翁两人好像有点子冷门,所以小写一下介绍:

马尼埃尔:革.命公社检察长,1792年曾任国民公会议员。

佩蒂翁:曾任巴黎市长,国民公会第一任主.席,后世多将其归为吉伦特派。


上次翻译马尼埃尔的法语维基时提到过,马尼埃尔通知了在监狱的路易十六法国宣布成立共和国的消息,当时我就说过我很喜欢那一段,那段故事也很有趣,所以这次翻了。

当初法国宣布成立共和国的事,十六应该是当天...

今天这篇人物志就比上次的(1)那一篇有趣很多,大多都是些轶事。

【本文叙述+翻译+注释+原文共七千词左右】

【感觉这篇里罗、佩、路几个的出场率有点略高(尤其是你,佩蒂翁)】

 

鉴于本文中的马尼埃尔和佩蒂翁两人好像有点子冷门,所以小写一下介绍:

马尼埃尔:革.命公社检察长,1792年曾任国民公会议员。

佩蒂翁:曾任巴黎市长,国民公会第一任主.席,后世多将其归为吉伦特派。


上次翻译马尼埃尔的法语维基时提到过,马尼埃尔通知了在监狱的路易十六法国宣布成立共和国的消息,当时我就说过我很喜欢那一段,那段故事也很有趣,所以这次翻了。

当初法国宣布成立共和国的事,十六应该是当天或者没多久就知道了(我记忆中十六女儿的回忆录中是如此写的,记不清具体时间了),马尼埃尔这次通知他实际上是一次非正式的通知,是马尼埃尔去丹浦尔狱宣布废除圣路易十字勋等旧制度时期勋章的时候顺路再说了一次。

马尼埃尔:诶嘿,让我给我仇人上上眼药。

十六的狱友克莱里的回忆录里对当时的对话算是各个版本里最详尽的,所以我以翻译这个版本为这一部分的框架。

首先是克莱里回忆中马尼埃尔来丹浦尔狱的背景(如我前文所述,所以这段可以跳过。本文中的①②③等注释都是用于作一些补充说明,看正文的时候可以不用管):

 

“10月7日,晚上6点,我(克莱里)被叫到议事厅。在那里我看见约20名卫兵警察站在一起①,由马尼埃尔主领,他此时已从公社的检察官升为国民公会的成员。

他的出现让我感到惊讶,也让我感到焦虑。他们命令我在当天晚上从国王那里拿回他仍在佩戴的勋章,如圣路易十字勋和金羊毛勋章②;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再佩戴圣灵勋章,因为圣灵勋章在第一次议会时期就被废除了。”

 

然后克莱里表示他没法服从,因为他没有资格通传议会的法令。他接着又提到“这些专员起初拒绝”去向路易十六通知,但后来马尼埃尔同意陪他们一起去。

据克莱里所说,某只路易当时正坐着看书。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这段非常符合两个人性格、也非常有趣的经典对话:

 

马尼埃尔:"你好吗?所有必需的东西都有吗?"

路易:"我对我所拥有的感到满足。"

马尼埃尔:"那你肯定知道我们革.命军队的胜利,知道我们已拿下施派尔(Spire)和尼斯(Nice),以及征服萨瓦(Savoie)?③"

路易:"我几天前听到那些先生中的一位提起过,当时他正在看晚报。"

马尼埃尔:"什么!你没有看到现在这些如此有趣的报纸吗?"

路易:"我没有收到。"【注:当时所有的报纸和消息等是禁止进入丹浦尔狱的。】

"先生们,"马尼埃尔对市政官员说,"把所有的报纸给先生(指路易十六)④。让他知道我们的成功是很好的。" 然后,又对路易十六说,"民主原则正在自我传播。你当然知道,人民已经废除了王权,采用共和政府的事吧?"

路易:"我有听说。我希望法国人能够找到我一直希望给予他们的幸福。"

马尼埃尔:"那你也知道国民议会已经禁止了所有骑士勋章吧?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要取下这些勋章。你被贬为和其他公民一样,那待遇也就应该一样。至于其他方面,有什么需要问就是了,他们会赶紧去办的。"

路易:"多谢,我不需要什么。"然后他继续看书。

 

克莱里在描写这段时,提到马尼埃尔有种“不知礼的熟稔”。【马尼:是挺熟的,老仇人能不熟吗】

马尼埃尔是个性情如烈火的人(至少我感觉如此),如果说开头的“你好吗?所有必需的东西都有吗?”还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寒暄一番,马上就强行转话题,“那你肯定知道balabala”,迫不及待散发“快看我们多厉害”的嘚瑟,小马,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话题转得有多生硬吗?

路易内心os:你们revolutionaries都这么幼稚的吗?

某只小路易真的好喜欢看书啊。作为一个社牛在监狱里装高冷很辛苦吧【啊不对,你在监狱里挺浪、挺社牛的,也就在有人来的时候装高冷hhhh】

不过马尼应该不知道丹浦尔狱不能看报纸的事情,我结合了一下回忆录中的上下文,马尼实际上这时不太了解丹浦尔狱的情况【马尼:还没做任何背景调查就忍不住来开嘲讽了】

不过马尼可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后文里还写到马尼劝克莱里最好换地方:“我应该警告你,路易十六的监禁可能会持续很久,如果你不打算留在这里,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马尼be like:这个监狱里很多人都要撤走哦,你继续留在这个监狱你活儿估计多哦,个人委婉暗示,你要是为你考虑的话最好别待了,别当我没说哦。(´-ω-`)

死傲娇,可爱。\(//∇//)\

 

①Municipal:这里是指卫兵警察,是个现在已经基本不用的用法。性质上有点像后来拿破仑时期的巴黎安保警卫队(garde municipale),不过不完全一样。

②金羊毛勋章:一种骑士团勋章,旧制度时期代表荣誉,今在西班牙仍有。

③Spire:德语写作Speyer,今属德国。法革初期,此地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法国军队最早于1792年9月30日首次夺取Spire,后在此地曾断断续续属于过法国。Nice:今属法国东南部。Savoie:今属法国。本段中地名均根据现今属地语言音译。

④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废除君主制之后,不能叫“陛下”(Majesté/Sire)了,但是神奇的是公社在初期对路易的称呼也没有改成当时常用的公民Citizen的称呼,而是叫的先生“Monsieur”(当然这是初期)。

*另外,我不知道克莱里回忆录里为什么这样表述:“他此时已从公社的检察官升为国民公会的成员”。在初次翻译时我就已很疑惑。我看的是英译本,用词是prosecutor,然而英语世界对于le procureur-syndic的翻译一般是保留部分法语写法,写作the procureur public(这个在后面翻译英维的部分中可以看出。”即使用纯英文的译法,也更适合用procurator一词而非 prosecutor(因为这主要是个行政职而非司法职,虽然法革时期行政职与司法职时常混在一起,并且公社检查长也确实负责调查和起诉犯罪,所以翻译成检察长也不算不符)。公社检察长(估且这样译吧)是个权力很大的职位,所以我不理解为什么克莱里用了擢升(risen)一词,按理说国民公会的议员是远远比不上前者的。我不知道是克莱里原文就如此,还是英译本翻译时出了问题。

 

 

然后我翻译部分英维上面对马尼的介绍作为补充,有些不重要的或者有错的我懒得译了,有些背景介绍我直接写在正文里就不开括号了,想看原文的我在本篇全文末尾我会放原文对比(英维最后一段有刀子出没):

 

他出生在卢瓦尔省的蒙塔日,曾进入基督教教义兄弟会,后做过巴黎银行家儿子的家庭教师。1783年,他的秘密小册子《历史、批评、文学和哲学论文》致使他陷于巴士底狱。【不过我查各个版本的资料对他究竟哪一年、因为什么进的巴士底狱说法都不一样,很好奇到底哪一种说法才是对的(omg大哥你不会二进宫过吧)①】

马尼埃尔这个文人热衷于革.命思想。巴士底狱风暴后,他成为巴黎临时市政府的成员,负责管理国民卫队和宪兵。1791年12月初,他被选为公社的检察长,负责调查和起诉犯罪。②……由于不是巴黎人,他渐渐失去了人气。【这个说法是错的,见注释③】1792年2月24日,马尼埃尔担任公社检察长,并发表演讲,警告不要出现无政府状态。

他以私人身份参加了1792年6月20日的游行示威活动。因此他和市长佩蒂翁于7月6日被总委员会解雇,但在7月23日议会重新任命了他们两人。【这个以后写专题讲】在8月10日废君主、攻打杜伊勒里宫行动期间,他彻夜未眠,参与组建公社起义,以保证成功接管市政厅。 8月12日,罗伯斯庇尔和马尼埃尔参观了丹浦尔狱,检查其安全。④在8月月底,法国的隆维失守,凡尔登城被围,普鲁士军队日益逼近巴黎。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意志,马尼埃尔或罗伯斯庇尔命令各部门坚守岗位,必要时可以牺牲。【之所以这里用“或”是因为有的文献这里认为是马尼埃尔,有的文献认为是罗伯斯庇尔】 8月28日,他帮斯塔尔夫人释放了她的一些朋友。不清楚他是否救了政.敌博马舍的命,因为博马舍于23日被监禁,一周后即被释放,而这仅在博马舍受押的监狱发生大屠杀前三天。【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他救的,我去查了当时同一个监狱的幸存者的回忆录,就是马尼去捞的人。】

他住在多芬广场(Place Dauphine)⑤,九月屠杀的第一天时,他就在广场附近的修道院监狱。门阖上了。但在与马尼埃尔进行了激烈的争辩后,杀戮又开始了,没有法官,惟有人群来审判犯人。马尼埃尔隶属于公社总委员会派出的请求同情的代表团。他们遭到辱骂,逃过一劫。深夜,德-斯塔尔夫人在他护送下被送回家。他受王储家庭教师图泽尔夫人的母亲之托,救了她的命。

1792年9月7日,他被选为国民大会的巴黎代表之一。11月3日,他在雅各宾俱乐部的旁听席上说:“九月屠杀已经变成了人民的圣巴托洛缪,他们在这里显得自己像一个国王一样邪恶,整个巴黎都因这些谋杀有罪。”

他废除了圣路易十字勋,称其为"男人外套上的污渍",要求将国民公会第一任主席佩蒂翁安置在杜伊勒里宫,并要求出售凡尔赛宫。

马尼埃尔因与佩蒂翁和布里索派的联系,逐渐改变了他对国王路易十六的看法【这个说法是错的,见注释⑥】。他拒绝投这位前君主的死刑票。⑦因此,他辞去了议员职务。富基耶-丹维尔接任了公诉人一职。【这位可真是恶名昭著啊……德穆兰,来看看你的好表兄弟】

马尼埃尔于是退居回了故乡蒙塔日。1793年3月14日,他的住处被人群袭击。他满身是血地被带到自由树下,被捕,几乎赤身裸体地被关进监狱。8月底,他被送往修道院监狱,11月13日被押送巴黎古监狱。在审判中,富基耶-丹维尔指控他放荡,向九月屠杀者提供酒,偷钱,并组织阴谋反对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和国。同一天,即雾月24日,他被送上断头台。

 

①说到这个还有个神奇的点……不只他进巴士底狱的时间、缘由等说法不一(这个我有机会拿到法语版的马传之后再结合考证一下,虽然现在还没拿到,小马太冷门了呜呜),实际上我以前看法尔热所著18世纪舆论研究和奥罗勒·谢里的史学史客体研究时,也惊讶地发现路易十六时期巴士底狱的档案资料存世很少。马尼埃尔自己倒是写过《巴士底狱秘事》的轶事集(见上一篇)。

②原文里还有句“In a discussion about the right of veto (to suspend a law for a period or until the fulfillment of a condition) he told the Jacobins as a patriot he did not like the King, but he should have the right to leave or to abdicate.”我懒得翻了。

③“由于不是巴黎人,他渐渐失去了人气”:这个说法是错的。在最初翻译时,我就质疑,这可是马德林口中“群众所崇拜”的马尼埃尔,没有找到能证明他在1792年末前失去人气的依据。

现在我则确定这个说法是错的,1792年时,他以全国第四名的得票当选巴黎地区的国民公会代表,这可不像“他渐渐失去了人气”的样子,甚至在1793年处死他时还有公民在刑场周围抗议。“由于不是巴黎人”这理由就更牵强了,法革里在巴黎叱咤风云的人中,不是巴黎人的并不少,例子很多,随口就能说出几个:阿拉斯人、波尔多人、勒比尼翁人……(哈哈,这可不是暗示,这几乎明示某几位了)

不过关于这个作者为什么如此写,我有一个猜测,1791年末,同时选巴黎的市长和公社检察长的时候,检察长得票最高的前三位候选人由票数从多到少依次为:马尼埃尔、卡耶·德-热维尔、丹东【热维尔:Cahier de Gerville,君宪派的一个人物,1789年任巴黎副检察长(procureur syndic adjoint),1791年11月任内政部长,后让位于罗兰。死于1793年。】

当时候选人的支持者们撕得很厉害,尤其马尼和丹东的支持者之间(奇怪,不一般是第一和第二撕得更厉害吗),一个丹东的支持者弗雷龙(Fréron)在报纸《巴黎纪年》(le Chronique de Paris,由米扬[Aubin-Louis Millin de Grandmaison]等人主要编写的一本雅各宾派报纸)上狂撕马尼,称其为了阴谋当上议员不惜在巴黎和蒙塔日两地反复横跳——这是指马尼曾短暂地回到蒙塔日居住,而那也正是他父母和弟弟妹妹所居住的地方——以“他甚至不能说‘我定居在巴黎’”作理由攻击他,并反复称其“Un Manuel”。【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在姓氏前加不定冠词来指某一个人的用法,应该是表示种带点轻蔑的语气吧,我不太懂这个,希望有懂的好心人解答。唉,好想有一堆好心的法语C2给我压榨呀(bushi)】

有趣的是,马尼埃尔未获选时弗雷龙猛烈地攻击他,又是“阴谋家”又是“自由的死敌”,骂得可狠,然而马尼当选之后他又玩起了“变脸”,态度180°大转弯,所谓三头两面,不外乎是。

④这句话的真实性我个人觉得尚待考,因为从未看到类似表述。

英文维基原文这里后面还写了句“马尼埃尔和佩蒂翁反对监禁王室”,这个说法则完全是错的。笑死,佩蒂翁我不清楚,但马尼怎么可能,路易关丹浦尔狱这地儿就是马尼给挑的,挑了之后马尼就非常嘚瑟地送十六进监狱了(按照现存的对当时的回忆记录,我感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马尼送路子进局子时洋溢的开心情绪)。

然而至少离当时没多久的时候,法国就流传着佩蒂翁和马尼埃尔【什么连体婴】在普鲁士军队攻占隆维等地后意图以路易十六作人质、以释放王室作条件和普军谈判的传说。当然这个传说是假的。在十六狱友克莱里的回忆录里,专门有一段来辟谣(不过他只辟了马尼埃尔,没提佩蒂翁),克莱里的回忆录我记得似乎是在1795年还是1805年写的,记不清了,至少证明在那个时候之前这个谣言就已经流传得有些广了。

而看了蒙塔日地区的《马尼传》传后,我可算知道这个错误是哪里来的了:居然是从1793年审判他的时候富基耶写的起诉罪名中摘的!拜托,那个年代造谣泼脏水的程度你们写的人是不知道吗?他受审的时候反驳这一条的话你们就看不见了?那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把里面的那些“偷钱”“放荡”“阴谋煽动骚乱”也信以为真啊?能不能有一点严谨的治学态度啊喂。

⑤Place Dauphine:这里音译成了“多芬广场”,按照意译的话是“太子妃广场”。我粗粗翻了一下国内翻译界对这个词的翻译,有个版本的《悲惨世界》译的是太子妃广场,有个版本的《基督山伯爵》译的道芬广场(不会是法译英再译中吧,Dauphine的读音也不像道芬啊)。后文的修道院监狱(国内又译阿贝监狱)和巴黎古监狱(即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都是意译。

⑥“马尼埃尔因与佩蒂翁和布里索派的联系,逐渐改变了他对国王路易十六的看法”:这个说法是错的。第一,无论当时的人再怎么试图把他打成联邦主义者,他与布里索派都没有什么密切的联系,事实上马尼一直厌恶卷入派系之争(这某种程度上也导致他后期孤立无援的状况),他认识布里索,也许甚至有些友善,但决称不上有联系甚至于受其影响;第二,马尼虽然与佩蒂翁亲善,甚至可以说他几乎狂热地尊重乃至崇拜佩蒂翁,但他依然是有他自己思想的人,他是个独立的、有自己想法甚至可以说很有思想的人,他不是谁的应声虫。他不投路易死刑票一事里有他自己的思考,已如前所述,我之后会详细整理。他不是个工具人,不是个应声虫,我受够因这件事对他的想当然的猜测了。【冷推人的命也是命,好吗。】

⑦英维原文在这句之后写了一句“他指责山岳派是无政府主义者和杀人犯”,然而脚注里注明这句话出自1793年11月18日的《水星报》(也译墨丘利报/信使报),时间是在他被处决之后,再加上“杀人犯”这种有特点的表述,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舆论为了正当化对他处决而泼的脏水。当然《水星报》的这个表述也不是凭空产生,在富基耶-丹维尔审判马尼埃尔时就已有“他指责山岳派是杀人犯”的指控,我没有查到审判时他对这项指控的回应(毕竟那个时候的审判记录能完整留下的似乎也不多),所以个人综合判断倾向于是审判者在当时山岳派占主导的社会下为了污名化他而捕风捉影捏造了这一条,就像同时在罪名里的“偷钱”“送酒”这些一样,故不放在正文中。

 

 

我再写一些关于马尼的杂七杂八的:

1·关于宗教:

1)他曾提议出售悬挂在建筑物内的主教画像。以及结合我已写的这些,不难看出他对宗教,尤其是天主教是持一个很轻蔑的态度的。有史学家根据他的言论及事迹推测他是个无神论者。

2)1792年罗伯斯庇尔在雅各宾俱乐部支持宗教的发言难得地激起了马尼埃尔的反对(因为从前面不难看出马尼非常舔……啊不对,崇拜,崇拜佩蒂翁来着,而那个时候佩蒂翁又和罗伯斯庇尔关系又很好,所以实际上马尼埃尔很少反对过罗伯斯庇尔并偶尔会输出一波彩虹屁)。马尼埃尔本以为自己能在这场关于无神论的辩论中胜利,毕竟他相信俱乐部的同袍会同他一起反对“狂热和迷信”,然而虽然俱乐部为他发言报以掌声,但仍旧选择支持罗伯斯庇尔。

2·既然提到佩蒂翁了那我们不妨多聊聊马尼和他的“偶像们”那些事:

在法革初期,或者说,法革之前,他像当时的许多法国人一样,很喜欢米拉波,甚至可以说有些崇拜的。有趣的是,1792年,他因出版了自己偶像米拉波在监狱里时给恋人苏菲的信而被控告,虽然很快被宣布无罪。是不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出版个信怎么还被公诉了?很简单,因为米拉波……他在这些信里搞文爱,使得这些信成了银灰涩情读物。(怎么说呢,听起来很离谱,但一想到是米拉波,倒也正常。)

【说起来我还有点好奇马尼本人有没有写过涩情的东东(bushi)

所以当1792年,米拉波这位马尼的偶像和路易十六的秘密通信被爆出时,不难想象马尼埃尔的脸上一定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马尼:我偶像和我仇人勾结在一起了,咋办,在线等挺急的,再等我偶像的尸体就要被从先贤祠里扔出来了】。一方面,他显然痛苦于米拉波和路易十六的这种……嗯…“狼狈为奸”【按照当年法国人的丑化模板,既然路易被拟作毛绒绒的狼(当时法国人的zz丑化喜欢用动物化,其中一个动物就是狼,我个人怀疑来自于Louis和狼loup的谐音),那只能委屈米拉波你当一下狈了,惨呐~想rua路易小狼。唉,也不知道可怜马尼如果知道路和米两个人其实米拉波舔路易多一些会不会心碎】,一方面他还是忍不住言语中为米拉波辩护,发表一些类似于现在“这不一定是事实全貌不要过早评论”“米拉波一定有他的苦衷”之类的话,泪目,被偶像背刺。(然而原谅我为什么笑得很大声)

至于佩蒂翁,小马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不止一次在雅各宾俱乐部吹过佩蒂翁的彩虹屁(bushi),我以后有机会单独整理奇文共赏一下,毕竟那个年代的彩虹屁文风……众所周知地有点尴尬到抠脚哈,关键是我看小马还挺真情实感的hhhhh看起来就更有意思了,又尴尬又有趣

3·关于马尼的死亡日期我在资料里看到过雾月24日(11月14日)和雾月27日(11月17日)两种说法,我暂时还不知道孰真孰假,并且两个日期都在《水星报》记载他的处刑之前,就更不好判断了。

 

小小地emo一会儿,老实说“他满身是血地被带到自由树下,被捕”还是伤到我了,一想到法国国家图书馆馆藏的画里,他高高兴兴地把三色缎带披在身上的样子,我就更伤了。所有我见过的国民议会议员画像里,只有这一幅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多开心啊。谁能想到不到一年,就是他被带到三色缎带装饰的自由树下被捕的场景。为什么呀,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堆什么。不知所言。啥吃的的也没有只有刀子吃,感觉搞法革,精神失常只是时间问题。

 

 

整理、笔译、注释:杞檀樨

校对:布丁西米露

 

 

附一下克莱里回忆录里的原文(英译版)和英维原文:

 

《回忆录》:

 

On the 7th of October, at six in the evening, I was made to go down to the council-chamber, where I found some twenty of the municipals assembled, presided over by Manuel, who, from being a prosecutor for the Commune of Paris had risen to be a member of the National Convention. His presence surprised me and made me anxious. They ordered me to take from the king, that very evening, the orders with which he was still decorated, such as those of Saint-Louis and the Golden Fleece; His Majesty no longer wore that of the Holy-Spirit, which had been suppressed by the first Assembly. [Page 152] 

 

I represented that I could not obey; that it was not my place to make known to the king the decrees of the council. I made this answer in order to gain time to warn His Majesty, and I then saw by the embarrassment of the municipals that they were acting this time, at least, without being authorized by any decree, either of the Commune or the Convention. The commissioners refused at first to go up to the king; but Manuel induced them to do so by offering to accompany them. The king was seated, reading; Manuel addressed him, and the conversation that ensued was as remarkable for the indecent familiarity of Manuel as for the calmness and moderation of the king.

 

"How are you?" asked Manuel; "have you all that is necessary?"–"I am content with what I have," replied His Majesty.–"You are informed no doubt of the victories of our armies, of the taking of Spire, and of Nice, and the conquest of Savoie?"–"I heard them mentioned a few days ago by one of those messieurs, who was reading an evening journal"–"What! do not you see the newspapers which are now so interesting?"–"I receive none."–"Messieurs," said Manuel, addressing the municipals "give all the newspapers to monsieur (pointing to the king); it is well that he should be informed of our successes." Then, addressing His Majesty again, "Democratic principles are propagating themselves; you know, of course, that the people have abolished royalty and adopted a republican government?"–"I have heard it said, and I hope that Frenchmen will find the happiness that I always wished to give them."–"Do you also know that the National Assembly has suppressed all orders of knighthood? They ought to have told you to take off those decorations. Relegated to the class of other citizens you must be treated in the same manner as they. As for the rest, ask for what is necessary and they will hasten to [Page 153]  procure it."–"I thank you," said the king, "I have need of nothing;" and he resumed his reading. Manuel had hoped to discover regrets or provoke impatience; he found a great resignation and an unalterable serenity.

 

The deputation retired; one of the municipals told me to follow it to the council-room, where I was again ordered to remove from the king his decorations. Manuel added: "You will do well to send to the Convention the crosses and ribbons. I ought to warn you," he continued, "that the imprisonment of Louis XVI., may last long, and if your intention is not to remain here, you had better say so now. It is intended, in order to make the surveillance easier, to lessen the number of persons employed in the Tower. If you remain with the cidevant king you will be absolutely alone, and your work will become much heavier. Wood and water for one week will be brought to you; but you will have to clean the apartment and do all the other work." I replied that being determined not to leave the king I would submit to everything. They then took me back to the apartment of His Majesty, who said to me: "You heard what was said; you will take my decorations off my coats this evening."

 

 

英维:

He was born at Montargis, Loiret, and entered the Confraternity of Christian Doctrine, becoming tutor to the son of a Paris banker. In 1783 his clandestine pamphlet, Essais historiques, critiques, littéraires, et philosophiques, resulted in his being imprisoned in the Bastille.[1]

 

Manuel, a man of letters passionately embraced the revolutionary ideas, and after the storming of the Bastille became a member of the provisional municipality of Paris, administrating the Garde Nationale and gendarme. Early December 1791 he was elected as procureur public of the commune, charged with both the investigation and prosecution of crime and representing the King. In a discussion about the right of veto (to suspend a law for a period or until the fulfillment of a condition) he told the Jacobins as a patriot he did not like the King, but he should have the right to leave or to abdicate. As Manuel was not from Paris he lost popularity.[2] On 24 February 1792 Manuel was installed as procureur of the commune, gave a speech warning against anarchy.[3] He proposed to sell the portraits of bishops hanging inside the building.[4]

 

Manuel was associated with the Demonstration of 20 June 1792, which he visited as a private person.[5] Afterwards he and Pétion de Villeneuve, the mayor were dismissed on 6 July by the Conseil Général, but reappointed on 23 July by the Assembly.[6] During the 10 August storming of the Tuileries Palace, he was up all night and played a part in the formation of the insurrectionary Paris Commune which assured the success of the latter attack (begun by the taking of the Hôtel de Ville).[7] On 12 August Robespierre and Manuel visited the Temple prison to check on the security of the royal family.[8] Manuel and Pétion were against their imprisonment.[9] At the end of the month and with a sense of martyrdom, Manuel or Robespierre seem to have ordered the sections to maintain their posts and die if necessary.[10][11] On 28 August he helped Madame de Stael and released some of her friends.[12] It is not clear if he saved the life of Beaumarchais who was jailed on the 23rd and released a week later, only three days before a massacre took place in the prison where he had been detained.

 

Manuel lived at Place Dauphine and was present at the nearby Abbaye Prison on the first day of the September Massacres. The door was closed, but the killing was resumed after an intense discussion with Manuel, on people's justice and failing judges.[13] Manuel belonged to a deputation sent by the general council (Conseil général) of the commune to ask for compassion.[14] They were insulted and escaped with their lives.[15] Late in the evening, Madame de Stael was conveyed home, escorted by Manuel. He saved the life of governess Madame Tourzel, because of her mother.[16]

 

On 7 September 1792, he was elected one of the deputies from Paris to the National Convention. On 3 November, he declared in the gallery of the Jacobin Club that "the massacres of September had been the Saint Bartholomew's Day of the people, who had shown themselves to be as wicked as a king, and that the whole of Paris was guilty of having suffered these assassinations.[17]

 

He suppressed the decoration of the Cross of Saint Louis, which he called "a stain on a man's coat", requested that Pétion de Villeneuve, the first president of Convention to be housed in the palace of the Tuileries,[18][19] and demanded the sale of the Palace of Versailles.

 

Independent politics and execution

Edit

In 1792 he was prosecuted for publishing four volumes of the indecent fr: Lettres à Sophie de Ruffey, written in jail by Honoré Gabriel Riqueti, comte de Mirabeau between 1777-1780, but was acquitted.[1]

 

Manuel changed his opinions on King Louis XVI through his connection with Pétion and the Brissotins; he refused to vote in favor of the execution of the former sovereign. Never before the Convention was like a court.[20] He accused The Mountain of being anarchists and murderers.[21] Consequently, he resigned as deputy.[22] succeeded by Fouquier-Tinville as public prosecutor. He retired to Montargis, where his house was attacked by the crowd on 14 March 1793.[23] Heavily bleeding he was taken to the liberty tree, arrested, and put in prison almost naked. At the end of August he was transported to the Prison de l'Abbaye and on 13 November to the Conciergerie.[24] In his trial Fouquier-Tinville accused him of being a libertine, offering wine to the "septembriseurs", stealing money and organizing a conspiration against the one and indivisible republic. He was guillotined the same day, 24 Brumaire.[25]

 

^ a b Chisholm 1911.

^ La Feuille du jour, 17 décembre 1791, 30 janvier 1792, 4 février 1792, 11 mars 1792

^ Municipalité de Paris. Installation du Conseil général de la commune, 24 février 1792

^ Gazette universelle, 29 février 1792

^ Le Républicain français, 20 octobre 1793

^ S. Schama, p. 609, 611, 624, 636

^ Jesse Goldhammer (2005). The Headless Republic: Sacrificial Violence in Modern French Thought.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p. 34. ISBN 0-8014-4150-1.

^ Jonathan Israel & Revolutionary Ideas: An Intellectual History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 from The Rights of Man to Robespierre 2014, p. 272.

^ Mercure universel, 18 novembre 1793

^ Jean Massin (1959) Robespierre, pp. 133–34

^ Janes, Dominic; Houen, Alex (1 May 2014). Martyrdom and Terrorism: Pre-Modern to Contemporary Perspective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p. 177. ISBN 978-0-19-937651-3.

^ L. Moore, p. 142, 146

^ F. Bluche, p. 56-60

^ L. Blanc (1855) Histoire de la Révolution Française, vol VII, p. 163

^ Oscar Browning, ed., The Despatches of Earl Gower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885), 213–16, 219–21, 223–28.

^ Le Républicain français, 20 octobre 1793

^ "Pierre, Louis Manuel - Base de données des députés français depuis 1789 - Assemblée nationale".

^ Mercure universel, 18 novembre 1793

^ "Pierre, Louis Manuel - Base de données des députés français depuis 1789 - Assemblée nationale".

^ "Pierre, Louis Manuel - Base de données des députés français depuis 1789 - Assemblée nationale".

^ Mercure universel, 18 novembre 1793

^ Mercure universel, 18 novembre 1793

^ Mercure universel, 20 mars 1793; Thermomètre du jour, 21 mars 1793

^ Mercure français, 24 août 1793; Le Journal de Paris, 14 novembre 1793

^ Gazette nationale ou le Moniteur universel, 16 novembre 1793; Feuille du salut public, 16 novembre 1793; Mercure français, 23 novembre 1793

野猫修院面会室

【布列塔尼的白和蓝】Le jardin de Boishardy

【IX. 布奥迪的花园】

1799年,人质法令(Loi des otages)让本来就不稳定的西部再次陷入动荡,布列塔尼和旺代的保王派再次共同起兵。

事实上,两年前布列塔尼的部分官员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当地重新出现“假舒昂”,暗中刺杀舒昂党旧部和不宣誓神父。不甘坐以待毙的舒昂党军官也组织反击;一些首领被无故逮捕,包括1796年最后一个停火的布瓦济。

布瓦济和其它人被关进环境恶劣的索米尔城堡牢房,他的姐夫de Pontbriand向新任西部军队总指挥的de Hédouville抱怨陈情。de Hédouville...

【IX. 布奥迪的花园】

1799年,人质法令(Loi des otages)让本来就不稳定的西部再次陷入动荡,布列塔尼和旺代的保王派再次共同起兵。

事实上,两年前布列塔尼的部分官员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当地重新出现“假舒昂”,暗中刺杀舒昂党旧部和不宣誓神父。不甘坐以待毙的舒昂党军官也组织反击;一些首领被无故逮捕,包括1796年最后一个停火的布瓦济。

布瓦济和其它人被关进环境恶劣的索米尔城堡牢房,他的姐夫de Pontbriand向新任西部军队总指挥的de Hédouville抱怨陈情。de Hédouville表示逮捕令来自“上面”,他不知详情也无权取消,但设法把布瓦济的监禁范围改为整座索米尔城。

【备注:这期间布瓦济在索米尔城堡的狱友包括夏雷特的大少将Hyacinthe de la Robrie。1796年下普瓦图军官集体越狱时(不是很想活的)Hyacinthe为给其它人打掩护没跑,一直被关到1801年(刚出狱就被哪个女地主捡回家镇宅)】


听闻布列塔尼再次举义,布瓦济和一个同伴从索米尔越狱而出,因为期间跳下十五米高的城墙摔伤了一条腿,直到十一月才抵达布列塔尼。但时任总指挥的卡达杜尔已经把他的部队交给其他军官,因为没人料到他真的能活着逃出来。布瓦济没有坚持索回军队指挥权,转而前往南部组织军队游击作战。

当年九月,de Hédouville部下的一个将军给他发来了这样的报告:“叫做艾米 布瓦济的舒昂”不会放一辆共和军辎重车安宁过境。他会抢走所有公共财货,但尊重过路旅人。有时还会接济穷困的路人。他说共和国抢的够多了所以他们理应抢回来点。【备注:de Hédouville在西部的口碑也相当好,复辟后白了。1825年过世后在贵族院给他念讣告是当年在布列塔尼的老对手de Bourmont……等等你俩啥时候混熟的?(顺说这个超给脸了,de Bourmont当时是元帅)】

这一次的战争也没有持续太久。从西班牙和北方边境调集的军队很快淹没了反军微薄的势力,英国人许诺的援助和阿图瓦伯爵的登陆仍没有下文;西部的两任军队总指挥继续Canclaux和奥什制定的平抚策略,实行宗教宽容的同时严抓军队纪律……到1800年二月,反军首领陆续接受停火协议。【槽:不厌其烦的指出之后西部地区的平定方案全部没有偏离1795年一月初Canclaux上交救国委员会的方案大纲。以及他1793年四月发的报告】

1800年二月14日,布列塔尼保王军总指挥卡杜达尔迫于形势与政府军签约停火,但没有通知布瓦济。于是反对停火的布瓦济的军队继续在维特雷一带顽抗。直到de Pontbriand亲自去通知布瓦济,证实总指挥卡杜达尔正式停火的消息属实。二月18日,两人去会见西部军队的总指挥布律纳(Guillaume Marie-Anne Brune,1763-1815)。

布律纳对两人非常热情,一口答应释放此前被捕入狱的舒昂党军官,甚至同意让布瓦济亲自去狱中传达释放令。次日又特地请二人来营中会餐,席间提出战争部要直接擢升布瓦济为准将,de Pontbriand为上校(相当于两人保王军中的原职)。“邀请”他们“为国服务”,为荣誉而战。

两人都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三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难道他们打算让自己的所有才能全部困在布列塔尼的丛林和泥沼地中,难道他们不愿去更大的舞台上施展,以光明正大的“为法国”的名义,建功立业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两人都拒绝。布瓦济的回复很直率,近乎孩子气:“一个有荣誉的人不会换帽花”。此言即出,布律纳不再提及此事。


布律纳是另一个在布列塔尼口碑颇佳的“蓝兵”。1815年第二次复辟后,布律纳的多数战友选择归附新的政府。布律纳拒绝接受国王,选择流亡出国,路过里昂时死于乱民之手。或许他仍然记得,十五年前的布列塔尼,那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孩子气的回答?


事实上,拿破仑向每一个主要反军首领都提出过类似“邀请”:布列塔尼的卡杜达尔,de Bourmont, 旺代的d'Autichamps,Henri Frostier, de Suzannet,以及罗什雅克兰兄弟……没有一个人“换帽花”。【感兴趣拿破仑的全部勾引尝试的请戳这里 】

这些人中不包括诺曼底的佛罗泰。因为此前发布过雾月政变的讽刺文告,拿破仑视他为私敌,停火后骗他去谈判,逮捕后迅速处决。正是布瓦济去见布律纳的同一天。佛罗泰是1800年的战争中唯一一个被处决的反军首领,也是“最后一个诺曼底舒昂”。

【备注:小细节——当时很多保王幻想拿破仑是蒙格,然当初跟奥什打得火热的佛罗泰从头就不信。佛罗泰行为豪勇思想保守,办事稳的一比(单人染白诺曼底,他开垦过的地区一直白到今天),并不是见人就往上扑……当年他对奥什是否错付值得细品】

如果说佛罗泰的处决是为“以儆效尤”,震慑一些顽固分子,不免显得荒诞:如果“以儆效尤”真的有用,战争早该结束在1794年初。

1800年之后,虽然不再有大规模的武装反叛,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仍波涛汹涌:卡杜达尔的刺杀策划,安茹的“铅事件”,“波尔多仁善会”和“信德骑士团”【有兴趣扩展阅读(法国天地会/波尔多保王地下党)的请戳这里 】……暗流中心是与布瓦济同龄的Henri Frostier(1777-1805/6),一个由神父兄长养大的安茹鞋匠家的小儿子:十六岁,旺代保王军的骑兵副总指挥;二十二岁,安茹军总指挥;三十二岁,遍布全欧的秘密保王网络幕后“大佬”……只要一息尚存,Frostier就绝不放弃。

【小Frostier没画像传世,私觉得这个《旺代战争》电影里的形象最合】

布瓦济没有参与过这些国内外的秘密活动,也没有人找过他。似乎他的老战友们都很清楚,布瓦济并不擅长这类暗中策划:“布瓦济只属于阳光之下”。

1808年,布瓦济和一个住在巴黎的姑娘订了婚。女方家是定居巴黎的英国人,父亲“非常法国化到够资格登上断头台”,死于1794年。女孩的母亲向一个内战期间曾出使过布列塔尼的议员写信询问男方品格,当年的“敌人”毫不犹豫的给布瓦济开了封满纸赞扬的介绍信。

1804年以来被禁止靠近巴黎的布瓦济申请去巴黎结婚。他的要求很快得到批准,抵达巴黎时警察局长富歇亲自接待,再次招揽他加入帝国军队:或许漫长单调的蛰居生活让这个仍然年轻的战士改变了想法?或许看着法国军队在全欧取得的辉煌胜利,凭军功攥取王爵跃上顶端的将军们会引发他心中的难耐……这些也都可以属于他……即使他们始终忠于国王,与“为法国的光荣而战”似乎并不冲突?只要他点头,“一切王国和光荣”都在等着他。

布瓦济再次拒绝。他的回答仍然很简单,他说自己只想安静的隐居——动如暴风,性如烈火,19岁就统帅上千人的军队,布列塔尼所有保王军中行动最活跃,每次都打到最后一个停火的富热尔军“小将军”说他“只想安静隐居”…!——荣誉高于生命。而另有一种光荣,高于所有这个世界能给出的荣誉。


无论如何,de Pontbriand仍然在他身边。朋友,部下,亲眷,从少年到青年,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所有的日子都共同度过:欢笑的日子,苦难的日子,战争的日子,现在也会共同度过沉默的日子……


1796年之后,Canclaux以另一种方式把自己埋了起来。

1795年六月后,更确切的说是流亡军登陆开始之后,Canclaux的“病情”持续恶化。他的后人说他“郁结成疾”,这个时期接触过他的人则说他“彻底垮了”。但从西方军团的公文中看不出太多端倪:他从来没有说过。偶尔提及只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他没有亲自行动,或者为什么信件是秘书代笔:因为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五十五岁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并不算迟暮,Canclaux仍选择折剑退役。【无数次吐槽:皮塞你看你,打仗打成那样子,把你老师都气病了】

Canclaux的后人会说他的所有主要军事成就“都被诅咒在内战之中”。不仅如此,还全部为晚辈做了垫脚石,甚至归于他人名下。Canclaux本人完全没有丝毫在意,他余生从未提过自己在西部的经历。哪怕对家人亲友。

此后他的仕途似乎很平稳:督政府的拿波里大使和战争部五人委员会之一,拿破仑的元老院议员和秘书长,骑兵督察将军……没有资料显示他和任何政党派系交从过密,这些职位对他的意义会在最后揭示。

似乎是个奇妙的巧合:Canclaux在三色旗下的服务从布列塔尼开始,也在布列塔尼结束。1814年国王归来时,Canclaux正在布列塔尼出使任务,征召前往边境的士兵。征兵本身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三月,听闻昂古莱姆公爵登陆波尔多的消息,雷恩的保王派们围住议员一行所在的公馆,要求Canclaux正式公布国王归来。双方僵持到拿破仑宣布退位后的第八天,确定首都的消息后,Canclaux宣布召波旁复位。【备注:1814年坎老师在布列塔尼召到四千多志愿军,也就是1793年国民公会要在下普瓦图要征的兵员的总数。如果1793年时有人说你行你上……他上他真的行】 

1793年,布列塔尼将他和“责任”捆绑在一起;1814年,布列塔尼让他重获“自由”……没有人能说他没有尽“责任”直到最后一刻。

惊险脱身回到巴黎时,路易十八世已经回归。1814年十二月,Canclaux发表了在贵族院中唯一一篇可查的发言,支持忠于国王和御赐宪章(Charte constitutionnelle de 1814)的宣誓……或许人们会吃惊的发现,皮塞回忆录中关于他的部分全是真的:他的政治观点从来没有变化过(再说,1892年之前“共和派教友”从质料上来讲不存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语言或许是“原则与情感的结合”,以及“长久以来压抑在灵魂深处的誓言”……

此前的朝代曾无数次倡导“遗忘”,但遗忘的不代表不存在。Canclaux确实是“旧时代造就的,属于旧时代的那种人”:即使秉持“原则”,仍然不能够遗忘或摒弃“情感”。而在古典理论的完美情况下,情感与原则,愉悦和美德本应当同生共存。


1817年十二月,Canclaux在巴黎过世。他“令人好奇”的登报讣告中提及的具体职务只有一个:圣保禄堂(他在巴黎的本堂)的主要堂务管事之一。【备注:好奇坎老师的发言和讣告可以戳这里 】

贵族院中念起的完整讣告则透露了更多信息。为避免“尴尬”,讣告同样略去了他在西部的职业生涯,只说他“明智的处理了极其敏感的事件”……届时在座的D'Autichamps没有抗议……

讣告中着重讲述的是他和孔蒂的关系——这件事本来就人尽皆知:革命后支持共和国的孔蒂留在国内,虽然免于“平等公民”奥尔良公爵的下场,但所有财产都被缴没,身处监视之下几度遇险。从人人趋之若鹜的血缘亲王到众人避之不及的嫌疑分子,仍对他忠诚如初的是他当年无意间提拔起来的一个小军官……孔蒂被流放到巴塞罗那贫困潦倒之际,Canclaux为此专程求见拿破仑申请津贴,被拒绝后表示如果对方不答应就不离开。此时正逢Ducd'Enghien被处决后不久 ——讣告的最后说他是一个“好伴侣,好父亲和忠诚的朋友”。


虽然争议众多,但对所有认为Canclaux是一个和杜罗等人没有区别的投机分子的,我只希望提出一个细节:1793年,Canclaux在旺代发出的军报中,从来没有写过“共和国万岁”三个词组——Canclaux和良十三世在《Au milieu des sollicitudes》中的态度大体类似,与“建立和维持社会公益”,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秩序相比,何种政体不是首要问题……即使被情势所迫,或许他是第一个给出“toast d'alger”的法国教友?【……我又洗了一个共济会的 OTZ】


这篇讣告中另一句值得注意的是“与诸多朋友的分离”:国王归来前的两个月,孔蒂在巴塞罗纳病故。Canclaux再也没能在法国的土地上再次见到“他的亲王”,一个他作为属下和朋友忠诚服务了一生的波旁。

复辟后皮塞也没有回国,仍留在英国隐居。


1796年底后皮塞辞去布列塔尼保王军总指挥一职,很快又说服了英国政府出资支持他的加拿大开垦计划,缓解国内越来越多的法国流亡者带来的压力。1799年,这只法国移民团来到多伦多,然而漫长严酷的冬季和严苛的环境让这次探险以失败告终……1806年,皮塞回到英国,自此定居在伦敦郊外的一座小农庄,淡出了公众视野。皮塞的农舍中佣人不多,院里养了几头牛和一栏鸡,还种着花果和蔬菜,偶尔有宾客拜访,他自述过着“和在尼亚拉瓜差不多的生活”。【槽:不可能,英国哪有零下四十度和雪暴】

这样的“退休”生活几乎是Canclaux的梦想。即使本人并不知情,两人的活动也总是惊人一致。和Canclaux一样,皮塞也在1797年前后再婚了,对象同样并不“门当户对”,而是他的管家女佣。这段婚姻同样没有留下子嗣。

事实上,皮塞在公开场合从未承认过她是“皮塞夫人”。他声称是因为自己的状况“不能够为她提供合乎身份的待遇”……后世作者都都指责皮塞太好面子,耻于有一个出身低微的妻子。但令人不解的是皮塞为什么要结婚,说到底对方只是一个毫无身份的外国女佣。


似乎皮塞以为Canclaux早已过世,复辟后并没有回国。皮塞自称在国内有“很多敌人,少数朋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少数朋友”中总是包括Canclaux:“我很肯定我们之间的友情,就像对一个人的感觉那样”。


“朋友总是相爱”。


皮塞并不是一个个例,国王的归来并没有为所有故事带来大团圆的圆满结局。届时绝大多数保王军的中高层军官都有了固定的产业,没有人主动居功邀赏:1793年以来参加过所有战斗的主要军官如de Beauvais, Hyacinthe de la Robrie等人从没有收到过荣誉或奖赏;1796年后加入保王党阵营,耗费了全部产业从事秘密策划的前共和军军官Papin和Danican等也没有收到过任何补偿……“亨利先生”的旧部Joseph Texier当面拒绝了路易十八世授予的圣路易十字:“我没有权力接受这件荣誉,当我的战友们一无所得时。他们会说我进宫是为自己邀赏,他们也应当这样指责我,因为他们比我的贡献更多” ;下普瓦图最后一个停火的军官,夏雷特的哲学院“小学弟”Jean-Charles Monnier(1775-1864)拒绝封爵,但要求国王正式认可他们的军阶。他要追讨“公义”:他们和所有死去的战友从来不是“土匪”,也不是“反贼”,而是正规的“国王的军队”。

另一方面,萨皮诺、柯尔贝尔伯爵和罗什雅克兰家不断致信战争部,为贫困老兵和寡妇申请津贴。一位安茹地区的市长为辖内十几位遗孀的津贴,亲自连年追讨……

复辟后一切有关西部保王军的事项都进行得极其低调,甚至“不敢”在订制的保王军首领画像上画出“敌人”的模样和旗号……稍能温暖人心的是一段传闻:Hyacinthe de la Robrie和一些下普瓦图军官应邀进宫觐见国王时,“王后的女儿”,太子妃玛利德兰对Hyacinthe说:“不,不,不用吻手……因为他们说我是一个波旁家的人(homme)。理所当然的,旺代军的先生们,你们也是我们家的人。握手就行了,像人与人之间。”

【备注:从一些杂料来看,似乎Monnier拿封爵给大家换军衔时也包括Hyacinthe。毕竟(没他夏雷特是废人的)“大少将”Hyacinthe不象征性的被表个功,下普瓦图没人敢先伸手】

【槽点:因为Monnier是夏雷特的“学弟”(南特Oratorian学校),所以他也是富歇的学弟】


1815年之后,布瓦济和de Pontbriand也初次经历了略长久的分离。复辟后布瓦济向战争部提交了述职书,希望恢复军职。他的履历表以一段轻描淡写的短句开篇: “我从十五岁起开始为国王服务,……”。

布瓦济原本希望进入国王卫队,但是为了避免触动国内仍然敏感的情绪,布瓦济被派往东北边境的一座小山城。他在那里驻扎了十五年,直到1830年七月王朝,和所有保王军旧部一样,布瓦济递交了辞呈。

拒不承认新王朝合法性的布瓦济对决定继续任职的军中同僚表示理解,告别信中感谢了他多年来的友谊,并表示距离不会阻断他们之间的友情。


相比之下,de Pontbriand的军旅生涯则要丰富许多。1815年百日战争,他代替被逮捕的布瓦济带领布列塔尼的保王军协同旺代人战斗,随后又受命组织了北海滨的守备部队。1817年,de Pontbriand随军队被派往海外,之后参与了西班牙内战。直到1828年,长期活跃在国外的de Pontbriand退役回国。


1829年,巴尔扎克出版了以舒昂党为题材的小说。小说大获成功,一时风靡巴黎。当时很多亲历过西部战争的人尚在人世,比如布瓦济和de Pontbriand。和很多老战友一样,对于小说中的情节,de Pontbriand只是一笑置之。【槽:所以还活着的人巴尔扎克都没写,为避免法律纠纷。绕不过去的D'Autichamps只提了个名】

1830年再一次改朝换代,多年以后,de Pontbriand惊讶的发现,除了仍然在传播的各种关于舒昂党的“黑色传说” ,更多的人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将小说的故事当成了现实。 

有感于此,de Pontbriand决定书写回忆录。比起讲述自己的经历,更多的篇幅在讲述他曾经的战友……他们的朋友,以及他们的“敌人”。

值得一提的是,de Pontbriand是少数,如果不是唯一为皮塞bianhu的人,尽管两人当年的关系完全算不上恭敬友爱(想想他曾对皮塞爆过粗口!):“如果(基伯龙登陆时)听从了皮塞先生的建议,或许结果会不一样”。de Pontbriand不认为归附皮塞是个失误,不后悔上了皮塞的船……再说除了皮塞,当时的布列塔尼确实没有更好的船:虽然“皮塞不是个士兵”,但他“具有出色阁臣的所有才能”。 


完稿后,de Pontbriand的老战友对内容大加赞赏。并满怀感激的向他道谢,感谢他努力保存下那段被太多烟幕遮蔽的记忆。但不无悲观的预测,这套回忆录多半会很快沉入寂静:“大部分人不读书,而且现在这代人(1830年后)对阅读这类书怀有恶意”。 

de Pontbriand也有同感。但是他必须尽他认为自己应当尽的责任,就像少年时追随他的“小将军”投身战场一样……

事实正如预料的一般,de Pontbriand回忆录的流传范围并不大。今天提起“舒昂党”这个词条,首先浮上人们脑海的无非是一些小说情节,或一些“黑色传说”。 

但是否遗忘就代表消失?是否“不知道”的,就没有存在过?或是“知道”的,就会成为事实?……这样的问题和答案都不重要:无所谓时间或空间的限制,心灵的语言总是共通的。心总是能与心沟通交语……无论任何年代或世界的任何角落,总会有能够听到的呼唤的人们,深入那片被刻意阻绝围堵的“禁地”,扒开堆积其上的重重掩盖和积尘,发现那颗依然滚烫跳动的心……"Confidite! Ego vici mundum !" 


曾见过民族主义的作者曾叹息,基伯龙之战是“法兰西骑士之花的最后盛放”。作者似乎认为“花”是一种脆弱娇贵的物种,只能生长在精心护理的花园中。曾经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他们忘了商没有人的时候,已经有了花……严冬,暖春,盛夏,冷秋,时序更迭,旺代的草甸,布列塔尼的森林,总能看到漫坡盛放的野玫瑰,繁茂,热烈,骄傲而美好……从来不会是“最后的”:今天布奥迪的故居原址处有一间小花店,名字叫做“布奥迪的花园”。 


布列塔尼不会忘记。

……

你曾去过布列塔尼吗?

北海滨野草青青的崖岸,富热尔繁荫浓密的森林,莫尔比昂的海浪闪着银光……阵阵海风吹过挺拔的悬崖和沙滩,摇曳的浪花讲述着往年旧事,似乎一切恍如昨日……掠过天空的白鸟唱着熟悉的歌: 


Vive les Chouans, les Chouans, les Chouans! 

FIN


【法国人的想法我不太懂】

Canclaux十七岁上战场(七年战争)。冲锋前长官发现他没胸甲(目测因为没钱),“好心的”把刚战死的队长的胸甲剥下来,热乎乎的给他套上。胸甲过沉并尺寸不合,翻下马就玩完。他早上只吃了一把长官给的树莓,打了一整天,浑身伤的捡了一条命回营。

然后他决定了:骑兵是他一辈子的追求。不实战还可以搞科研,退役还能去养战马,私人小圈子里清一色全是骑兵出身……


法国人的想法我不太懂……


【三世三代一双人】

(百毒不侵的)布瓦济和他小姐夫这对真的,从头甜到尾一路撒糖。

布瓦济的俩哥哥都牺牲了,布瓦济自家是俩闺女所以姓氏断了(顺说,他家俩闺女每人都生的双胞胎)。de Pontbriand家一口气养了十个,连他本家兄弟姐妹一整个步兵连。之后布瓦济被写地方志的黑,跳出来激烈反黑的是de Pontbriand的一个曾侄子,看完了对家十几集书逐条反驳,专门出了本布瓦济的个人传记,也是布瓦济的第一本个人传(其实当年de Pontbriand写回忆录也是主要想给布瓦济立传)。


没毛病,反正你两家是一家。


所以理解一下为啥布瓦济生平如此传奇,但没有小说拿他当原型:内战题材不就去看卖惨的嘛,谁看你撒糖?



野猫修院面会室

【自转】波尔多仁善会/法版天地会

(布列塔尼补充阅读)

【有人问为啥喝酒去波尔多不是勃艮第。因为,当年波尔多红酒业内全是保王地下党,专给保王党洗钱。喝着心里踏实🌝】

……

1797年停战以来,多数西部的居民像Barbedette神父一样,渐渐接受了新政府。但仍有很多人没有放弃他们的“事业”。1799年由于“人质法令”(Loi des otages),1815年由于传言要重新施行“义务征兵令”,直到1832年七月政变后贝里公爵夫人试图恢复独子的王位,西部地区陆续发生了第“三”,“四”,“五”次旺代战争。每次都属于正常的内战:规模不大,范围很小,持续时间短暂,全部以和议收场。反叛主力大多数是参与过1793...

(布列塔尼补充阅读)

【有人问为啥喝酒去波尔多不是勃艮第。因为,当年波尔多红酒业内全是保王地下党,专给保王党洗钱。喝着心里踏实🌝】

……

1797年停战以来,多数西部的居民像Barbedette神父一样,渐渐接受了新政府。但仍有很多人没有放弃他们的“事业”。1799年由于“人质法令”(Loi des otages),1815年由于传言要重新施行“义务征兵令”,直到1832年七月政变后贝里公爵夫人试图恢复独子的王位,西部地区陆续发生了第“三”,“四”,“五”次旺代战争。每次都属于正常的内战:规模不大,范围很小,持续时间短暂,全部以和议收场。反叛主力大多数是参与过1793年旺代战争中的老面孔。

安茹军中有名的女骑士,“安茹佬”(Langevin)蕾内(Renée Bordereau, 1766-1824)是个典型。

1793年,共和军的Moulin将军在一封信中讲述了她的经历:共和军士兵袭击了她的村庄,她的很多家人被杀,士兵闯进她家中,在她眼前砍倒了她父亲。于是蕾内投身旺代军队,“出现在土匪们的队伍前”,参加了几乎所有主要战役;“宗教劝解也不能让她平静。这是个真正的狂热分子,以复仇的精神战斗。为国王归来誓与共和国为敌”;蕾内至少负过三次伤:蒙蒂尼之战中伤了左腿,在拉瓦勒附近被砍伤了右臂,在吕宋一枚子弹崩到了她左眼上边。

这个“真正的狂热分子”在斯托弗莱面前也不会却步:拉瓦勒附近,斯托弗莱看见单手吊着绷带的蕾内立马站在骑兵队伍前,命令她退下去。对方拒绝。斯托弗莱挥动反握的战刀威胁她。这时蕾内的安茹老乡Pierre Morna (1774-1793) 帮她解了围,他冲斯托弗莱喊:“将军,这是我们最好的骑手!他说想死在前锋,这是他的遗言!”——“那么,他是位先生吗?”斯托弗莱问。Morna向斯托弗莱吐露了蕾内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大多数蕾内的战友都知道她是个姑娘,他们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大肆宣讲,就像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自此,斯托弗莱对蕾内肃然起敬。

勒斯居尔夫人也在军队中见过蕾内。有人曾向她指出骑兵队伍中一个“袖子和外套颜色不一样的士兵“:“那是个姑娘,像狮子一样战斗”。勒斯居尔夫人形容她个头不高,长得并不漂亮。

Pierre Morna在1793年底战死。次年,他在昂热的负责商税的父亲Joseph Morna上了断头台,罪名是“缺乏共和热情,拒不参加爱国活动;私通包庇土匪,尤其是他在反军中的儿子”。Pierre Morna的两个堂兄弟都是不宣誓神父,一个同样在1793年被枪决,另一个幸运的活到战后。蕾内从“西北风之行”中幸存潜返回安茹,带着堂区的民兵继续组织抵抗:冲进城镇砍倒“自由树”,到处袭击乡间的纵队。

1795年和谈后蕾内仍然在乡间躲藏。她先隐居在一座磨坊中,附近的“爱国者”居民向共和军通报了她的行迹。看到前来搜捕的士兵,蕾内迅速换上女装。士兵们进屋后问她:‘安茹佬’在哪儿?她回答:“要是我看见他,肯定能认出他”。蕾内一边装作帮助士兵在屋内翻找,一边不动声色的藏起自己的猎枪和战刀,故作漫不经心的跟他们搭话:“你们找他干嘛,现在不是讲和了吗?”“不是跟他讲和。我们收到的命令是一旦找到就把他切碎。”

此后为躲避追捕,蕾内恢复了女装。每天经过城镇她都能看见通缉自己的传单:“安茹佬”的脑袋值四万法郎。1806年,蕾内在绍莱开了间肉铺,她的活动很快引起地方治安官的注意。报告中称这是个“危险凶暴的妇女”,“穿村过镇煽动反叛”并窝藏叛乱分子。1809年,蕾内被拘捕后关进昂热城堡的女犯监狱,又转送到拉瓦勒城堡。因为她在拉瓦勒地牢里试图挖掘地道越狱,又被押送到戒备更森严的圣弥额略山(Mont-Saint-Michel)。蕾内一直被关到1814年,第一次复辟后才获释出狱。

1815年百日战争期间,这个安茹的乡下妇女仍然是头号危险人物:达武元帅亲自给福歇写信,让他留意一个外号“安茹佬”的妇女,“在旺代的战争中以凶残著称”,据说她要前往巴黎“谋害皇帝陛下的性命”;“如果她来巴黎,必定不怀好意。警察们需要慎重对待”!

能和蕾内的“狂热”相比的是常与她并肩作战的老战友亨利 佛斯缇尔(Henri Forstier,1775-1805)。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佛斯缇尔流亡海外后两人依旧在“并肩作战”。

佛斯缇尔的父亲是个富有的鞋匠,在他十岁时就离世。佛斯缇尔的一个哥哥是他老家的本堂,把弟弟抚养养大。1792年后,佛斯缇尔的神父哥哥拒绝宣誓被迫躲藏,十八岁的佛斯缇尔骑着一匹马背着一条猎骑来到旺代“大军”。南特之战后指挥骑兵的老Fleuriot(哥哥)战死,年轻的佛斯缇尔被选为骑兵总指挥。佛斯缇尔声称这个职位责任重大,而自己太年轻不愿接任。正好塔尔蒙亲王此时来到旺代军中,于是“大军”的军事委员会把这个任命授予了塔尔蒙。得偿所愿的佛斯缇尔愉快的接下骑兵副指挥的职位。

佛斯缇尔参加过1793年到1796年之间的所有主要战斗,和道提尚波(D'autichamp)在斯托弗莱死后接管安茹军,两人很快因为形势不利被迫缴械言和。但佛斯缇尔并没有就此罢休。停战后佛斯缇尔去了英国,在罗什雅克兰家族的庇护下生活,积极参与海外的保王党谋划谋图再举。1799年旺代地区战火又起,佛斯缇尔回到安茹召集旧部。这次短暂的战争很快以和议收场,拿破仑招揽他成为准将加入帝国军队。佛斯缇尔拒绝,又流亡去了葡萄牙。他的“不安分活动”没多久就引起当地秘密警察的注意,被到处追杀的佛斯缇尔设法重返英国,与朋友会合继续他们的“事业”【侧批:小佛斯缇尔在葡萄牙搞事情时正好是拉纳元帅出使时期。拉纳在信里点过他的名】。1800年之后,虽然因为“太出名”不能回到西部,佛斯缇尔仍作为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保王党阴谋组织头目”,在福歇的通缉榜单上名列前茅【侧批:上啊,法版陈近南】。

很难说为什么佛斯缇尔会如此坚持,他的出身无论与贵族还是波旁都没有一丁点的关连。和很多下普瓦图的军官一样,理论上来说佛斯缇尔家理应更亲近“革命”:他们既不是领主也不是农民,而是城市里的中产阶级平民小商户。

佛斯缇尔的名字尤其和西部的一个“著名”保王团体紧密相连。1796年旺代的战火停息后,经阿图瓦伯爵授意,当时还是勒斯居尔夫人的罗什雅克兰夫人主持成立了“波尔多仁善会”(Institut Philanthropique de Bordeaux)【侧批:法版天地会】,秘密开展国内的保王党活动。“仁善会”的核心人物除了佛斯缇尔,还有“前”共和军准将,Williot少将在西班牙的战友Louis Élie Papin(1771-1825)——1796年后,Papin突然放弃大好前程从共和军退伍,返回波尔多重拾商贸旧业。实际上他步Willot等人的后尘成了保王派,借经商为掩护积极筹谋复辟。

1801年前后,佛斯缇尔在马德里邂逅了奥恩豪森伯爵夫人(comtesse d’Oeynhausen),葡萄牙的里昂诺·德·阿尔梅达(Leonor de Almeida Portugal, 1750-1839)。也就是葡萄牙新古典主义文学的路标人物,女诗人“Alcipe”。一心达成波旁复辟的佛斯缇尔与一心颠覆波拿巴的奥恩豪森伯爵夫人相见恨晚,两人立刻开始密切“合作”。奥恩豪森伯爵夫人通过自己在欧洲的人脉,为佛斯缇尔介绍引见了大量同样对波拿巴心怀芥蒂的各国显贵,“仁善会”得以迅速发展壮大。短短数年经营,这个组织就成为一个规模庞大结构严密的地下网络,势力覆盖伦敦、马德里、旺代、布列塔尼、和波尔多。"仁善会"以商业活动作幌子,为法国国内的保王党活动提供资金并囤积武器弹药,并在民间营造对帝国不满宣传王政的舆论氛围,等待机会随时准备发动新的反叛。


1804年八月,帝国警察发现西部民间有个别可疑分子在住宅中藏匿了大量的铅,怀疑保王党打算用这些材料制造子弹发动反叛。追查之下牵扯出佛斯缇尔等人主持的保王团体,一番调查之后十多个参与者被捕入狱,然而多数“主谋”都设法逃脱了。被抓住的“重要人物”只有一个,夏雷特曾经的“军团”首领Jean-Baptiste Gogué(1768-1805)。1805年初,在伦敦的佛斯缇尔得知策划被揭发,仍试图号召旧部尽快起事。一时间安茹地区到处传讲佛斯缇尔即将归来,正是蕾内穿乡过镇“煽动反叛”的同一时期。

得到风声的帝国政府调派军队进驻乡间加强戒备,警察和宪兵四处抓捕旺代军旧部和嫌疑分子。1805年底,南特就此案开庭审判。起诉名单很长,正式被捕的总共十八个人。其他人大多已经逃走。因为“所有人都参与了英国的密谋,共和国十二年获月,在西部省份和波尔多城,意图通过内战搅乱法国……”,所有人都被判有罪。佛斯缇尔、Papin和Gogué被判处死刑。因为佛斯缇尔不在国内,Papin逃到了美国,真正被处决的只有Gogué。剩下的被关进了监狱,服刑期不等。还有的被赦免了。拿破仑认为判的太轻,特地去信要求重罚。【侧批:不是轻。根本相当于没判】

这桩1804年的风波史称“铅事件”(L'affaire des plombs)。虽然行动失败了,“仁善会”并没有因此遭到毁灭性打击。被收捕的成员只是这个庞大组织里极少数的一小部分,法国国内的秘密保王组织仍然在行动。1810年,一些年轻保王派又在波尔多建立起一个效仿共济会的秘密团体,叫做“信德骑士团”(Chevaliers de la Foi)。不少“仁善会”前成员都参与其中,包括亨利的二弟路易.罗什雅克兰。

【小亨利家兄弟仨,一人长一个样】

1806年九月,佛斯缇尔在伦敦因病离世,时年31岁。有人说凶手是他的“情妇” 奥恩豪森伯爵夫人。这个说法多半来自几个眈视英国政府提供给佛斯缇尔的活动资金的法国“同伴”,已经被后世证伪。佛斯缇尔的最后几个月在奥恩豪森伯爵夫人的伦敦公馆度过,期间对方不但照顾他的起居,还是他的私人“秘书”为他代笔书信,之后更出资操办了他的葬礼。此外,很难说佛斯缇尔和奥恩豪森伯爵夫人确实有超越“合作伙伴”的亲密关系,毕竟奥恩豪森伯爵夫人比佛斯缇尔整整大了二十五岁,她的长女比佛斯缇尔只小了两岁。【侧批:虽然旺代军遍地姐控,但小佛斯缇尔直接给自己找了个妈……这孩子是有多缺母爱】

佛斯缇尔墓碑上的头衔是“侯爵”(Alfred Henry marquis de Forestier),与他的老长官塔尔蒙相称:落草成“匪”的亲王,和封侯拜将的鞋匠。很难说清这个封爵从何而来,或许来自同在英国的“路易十八世”。

旺代军“丢失”首领葬地的习惯一直延续到海外,佛斯缇尔的墓在伦敦的一系列城市改建中“遗失”了。佛斯缇尔没有肖像传世,他的名字也渐渐被时间的积尘掩埋:因为涉及敏感的内战话题,复辟后波旁并没有热切的纪念旺代的保王军首领,以免激发起民间不同派系之间的对立情绪。


佛斯缇尔在伦敦停留期间,曾向奥恩豪森伯爵夫人讲述了他经历的1793年战争始末。1805年,奥恩豪森伯爵夫人在伦敦匿名出版了《Guerre de la Vendée – Campagne de 1793》,卷首献给佛斯缇尔。这本不为人知的小书于1977年前后修订再版了两次,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唯一一本特地向这位年轻的鞋匠侯爵致敬的相关书籍。

1814年三月第一次复辟前夕,波尔多首先挂出波旁白旗,迎接阿图瓦伯爵(后查理十世)之子昂古莱姆公爵(ducs d'Angoulême)登陆。陪同接应昂古莱姆公爵的是路易.罗什雅克兰和他的“信德骑士团”同袍,以及“仁善会”的前成员。

【昂古莱姆公爵进波尔多】

佛斯缇尔的战友蕾内活到了第二次复辟后。她的老长官萨皮诺、道提尚波等人为她“献给国王的军事服务”申请政府津贴。罗什雅克兰侯爵夫人(勒斯居尔夫人)请人记录下她口述的回忆录,又将她引见给孔代亲王。蕾内对礼仪一窍不通,见面时以一个安茹乡下人的直率,抱住亲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贴面吻。对方也吻了她回礼。

孔代亲王亲手给蕾内戴上了百合勋章——路易十八世承认,蕾内完全配得上获得圣路易十字,但因为没有收纳女性进入骑士团的先例,所以改作百合勋章。


…………


(XIV-ii. Institut Philanthropique de Bordeaux,旺代战争:1793-1796)


野猫修院面会室

【自转】拿破仑的多少钱一个罗什雅克兰

(布列塔尼补充阅读)

[图片]

【罗什雅克兰保王造反世家(连仨保王军总指挥)左到右:亨利,路易,奥斯定】

"Histoire de la Vendée, du Bas Poitou en France” 参考了1902年Louis Brochet的旺代通史,虽然1793年旺代战争部分存在一些完全无辜并可以理解的细节疏误,不过脚注中仍有很多趣味点,比如拿破仑拉拢保王军旧部的众多尝试。 

据作者讲述,拿破仑第一波拉拢尝试始于1800年,旺代和布列塔尼的保王派...

(布列塔尼补充阅读)

【罗什雅克兰保王造反世家(连仨保王军总指挥)左到右:亨利,路易,奥斯定】

"Histoire de la Vendée, du Bas Poitou en France” 参考了1902年Louis Brochet的旺代通史,虽然1793年旺代战争部分存在一些完全无辜并可以理解的细节疏误,不过脚注中仍有很多趣味点,比如拿破仑拉拢保王军旧部的众多尝试。 

据作者讲述,拿破仑第一波拉拢尝试始于1800年,旺代和布列塔尼的保王派与执政府签约停火之后。“舒昂党”中被拉拢的除了卡杜达尔,还有最后一个去交枪的富热尔军首领Aimé Picquet du Boisguy (1776-1839)。

Boisguy时年二十三,是布列塔尼保王军中的“元老”人物:布列塔尼造反老祖(&华盛顿的亲密好基友)La Rouërie与他的家族相交甚好,1791年La Rouërie创立“布列塔尼组织”(L'Association bretonne),15岁的Boisguy是他的副官。1794到1796年的“舒昂战争”期间,Boisguy的富热尔军一直是布列塔尼保王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1799年战火再起,总指挥的卡杜达尔于次年二月14日与政府军签约停火,没有通知Boisguy,于是Boisguy的部队没有解散继续顽抗。直到共和军向Boisguy下了最后通牒,和Boisguy同龄的老战友de Pontbriand(布列塔尼组织元老,造反年头和Boisguy一样长)亲自去通知他,证实总指挥卡杜达尔正式停火的消息属实。二月18日,两人去会见西部军队的总指挥布律纳(Guillaume Marie-Anne Brune,1763-1815)。

布律纳非常热情,表示上面要直接升Boisguy为准将,de Pontbriand为上校(相当于两人保王军中的原职)。“邀请”两人“为国服务”,为荣誉而战。两人都拒绝。Boisguy的回复很直率,近乎孩子气:“一个胸怀荣誉的人不会换帽花”。此言即出,布律纳不再提及此事。

或许十五年后,布律纳仍然记得这个孩子气的回答?

收到同样邀请的还有安茹军的二把手Henri Forestier。Forestier比Boisguy小一岁,是一个安茹中产鞋匠家的小儿子,从小父母双亡被神父哥哥养大。然Forestier的搞事能力犹如系统bug:16岁被提名旺代“大军”骑兵总指挥,从1793年三月安茹打响第一枪开始到西北风之行,到1794年地狱纵队,到1796年的旺代二战,到1799年的旺代三战……大仗小仗没有一场缺席。并且活了出来。

1800年停火时给Forestier开出的条件同样是直升准将,同样被拒绝。Forestier转身流亡出国。

虽然去交枪的时候不情不愿,不过Boisguy说好停火就停火,1800年后没再搞过事。卡杜达尔策划刺杀拿破仑时没找过他,“Boisguy只属于阳光之下”(de Pontbriand, "Un chouan, le général du Boisguy: Fougères-Vitré, Basse-Normandie et frontière du Maine, 1793-1800", 1904)。【也可能因为不好意思再找他:1799年布列塔尼起事时,Boisguy越狱跳墙摔断了一条腿,卡杜达尔没等他养好回来就把他的部队给别人了……虽然心超大的小Boisguy完全没计较,立刻组织人手打游击去了:都是为国王服务分什么你的我的】

另一边,Forestier在国外继续搞事……搞出一个巍巍壮观的国际保王地下组织 :Institut Philanthropique de Bordeaux (波尔多仁善会),化为身份成迷的保王天地会白花老祖,和波拿巴的各路秘密警察间谍便衣等在全欧范围内斗智斗勇。

1803年,Forestier在国外远程操纵安茹的保王活动。然起事前夕,安茹保王派在民间贮藏大量用来制造子弹的铅被警察发现,大批参与人员或被逮捕或逃亡,计划因此流产。史称“铅事件”(L'affaire des plombs)。

1804年,卡杜达尔的刺杀行动失败后被捕处决。当时Boisguy正在巴黎但完全不知情,仍因为九年武装保王的“案底”受到牵连,被禁止靠近首都驱逐到Rheims。

1804年到1805年期间,铅事件后的Forestier仍未放弃,起初决定立刻偷渡回安茹举兵举义。该书称1805年拿破仑曾再次差人尝试拉拢Forestier,Forestier认为对方在侮辱他的人格——安茹是多么神奇的土地,一个乡下鞋匠之子衡量他的“人格”与因为时势或能力而登上权力巅峰,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对手平起平坐!甚至对方是“皇帝”!

不过此后Forestier因病滞留伦敦,再也没有回到安茹——该书中说Forestier病逝于1808年,专挖冻土层冷坟的当代历史作者Frédéric Augris查证是1806年(时年二十九岁)。 


但确实是在1808年,Boisguy的情况有了大变化。基本上1793到1796年间,旺代和布列塔尼保王军中二十四岁以下军官(也就是军队中的绝大多数人)统统是光棍,不谈恋爱不结婚,专注为祭坛和王座抛头颅洒热血。1797年短暂的和平期间,“舒昂们纷纷结婚安家”一度成为西部地方官员们衡量地区稳定程度的标准。这一年,三十二岁的Boisguy(终于)打算成家了。

姑娘出身一个英国移民家庭,女孩的父亲“已经非常法国化到配得上登上断头台”,1794年邂逅了国家剃刀。从此姑娘和母亲一起生活,之后她们恢复了家产,名下有一个公馆,生活尚算富足。然而这件喜事存在一个最大的困难:姑娘家住在巴黎,但是Boisguy被禁止靠近首都。

于是Boisguy申请去巴黎结婚,他的申请很快收到批准。警察局长“机关炮公民”福歇亲自接待了Boisguy,招待他去府上暂住用餐。席间福歇旧话重提,拉拢他为皇帝和祖国服务。Boisguy表示他现在只想安静的过隐居生活——他不搞事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服务了。 


此外,该书作者称同年拿破仑也找了“亨利先生”的二弟路易 罗什雅克兰(louis de la rochejaquelein,1777-1815)。除了许诺封爵厚待,还表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自己开个价——多少钱买一个罗什雅克兰?

“皇帝陛下”被毫无悬念的干脆发卡。事实上,如果考虑时间线,曾参与Institut Philanthropique de Bordeaux的路易和夫人(前勒斯居尔夫人)当时应该正在组织策划保王共济会“信德骑士团”(Chevaliers de la Foi)。【备注:战后疯传前勒斯居尔夫人冲阵杀敌"充满男子气概”被本人辟谣。其实“男子气概”用在她身上就是个侮辱,她的成就没一个男的能做到:路易一个大憨憨没她不行,1796年到1815年她男人前面搞事,她后面递钱没停并放赈资助保王军旧部新部,一边还生养了八个。每个都是守规教友死正统,三代整整齐齐保王世家。今天罗什雅克兰家全球六千多后裔有一半是她家的】

1809年,帝国的引诱改成拉壮丁,打算把路易强拉进军队作上校。仍然未果。

 拉壮丁虽然没绑来路易,但成功扭来了他弟弟奥斯定(Auguste de la Rochejaquelein ,1783-1868)。小伙子被卷进帝国军队成为骑兵中尉(其实奥斯定的本行是海军),并参与了俄罗斯远征。奥斯定在博尔金诺之战中破了相但幸存归来,从此外号“疤男”。1814年第一次复辟时,奥斯定在拿破仑的军队中的军衔是掷弹骑兵中校。 

那么,奥斯定在帝国“大军”中接受的爱国爱皇思想教育成果如何呢?


1815年拿破仑归来百日战争,旺代又反了。像他大哥当年和他二哥当时一样,奥斯定如同一道流星,虎虎的冲向西部直奔百合旗下…… 


自此,五次旺代战争中有四次回荡着“罗什雅克兰先生万岁”的呼声。第五次又混合了“罗什雅克兰(伯爵)夫人万岁”(*Félicie de Durfort-Duras, 1798-1883)……保王是一个家族事业。

【备注:这位是老三奥斯丁的对象,塔尔蒙独子的遗孀。贝里公爵夫人的女军师……只找战友遗孀是他家家训?】


唉,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野猫修院面会室

【布列塔尼的白和蓝】“Res non verba"

(……蹲墙角悄悄吸蓝🤫)

【VIII.  “事实胜于雄辩”】

从1795年基伯龙湾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还有些其它值得提起的人物。柯尔贝尔—莫夫里耶伯爵(comte de Colbert-Maulévrier)也在流亡军中,落水后奋力游到浅滩逃过一劫。上岸后的柯尔贝尔伯爵设法回到安茹老宅,再次见到他哥哥的老部下和他的猎场看守,安茹保王军总指挥斯托弗莱。

成为柯尔贝尔的猎场看守之前,斯托弗莱和柯尔贝尔兄弟已经认识了十多年。柯尔贝尔侯爵从军队中退役后,斯托弗莱也跟随他离开东北边境的故乡,来到安茹定居。

1792年,柯尔贝尔兄弟流亡出国,...

(……蹲墙角悄悄吸蓝🤫)

【VIII.  “事实胜于雄辩”】

从1795年基伯龙湾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还有些其它值得提起的人物。柯尔贝尔—莫夫里耶伯爵(comte de Colbert-Maulévrier)也在流亡军中,落水后奋力游到浅滩逃过一劫。上岸后的柯尔贝尔伯爵设法回到安茹老宅,再次见到他哥哥的老部下和他的猎场看守,安茹保王军总指挥斯托弗莱。

成为柯尔贝尔的猎场看守之前,斯托弗莱和柯尔贝尔兄弟已经认识了十多年。柯尔贝尔侯爵从军队中退役后,斯托弗莱也跟随他离开东北边境的故乡,来到安茹定居。

1792年,柯尔贝尔兄弟流亡出国,斯托弗莱留在安茹看守柯尔贝尔家的宅院。1793年三月,卡特利诺在雅莱敲响集结钟,昭示战争的全面爆发,斯托弗莱是第一批主动响应的举义者……分别的四年间,所有人物和事物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斯托弗莱的指挥部是柯尔贝尔城堡前的一栋小楼,好像是座门房——安茹军总指挥似乎仍然恪守着为柯尔贝尔家看守庄园的“本职”……忠诚不仅存在于主仆之间,同样适用于友情:“朋友总是相爱”。

归来的柯尔贝尔伯爵毫无芥蒂的做了斯托弗莱的副官。他终生以此为豪——复辟后柯尔贝尔伯爵积极为斯托弗莱辩护,四处搜集安茹军旧部的回忆笔录,意图呈现安茹军总指挥的真实形象;他本人也可以为斯托弗莱的品性作证:他们是交往十多年的老朋友……

1820年,柯尔贝尔伯爵在城堡前院建起一座高耸的碑柱,为纪念他的将军,他的英雄,和一位朋友。

柯尔贝尔伯爵过世后,继续守护这座碑柱的是他的哥哥柯尔贝尔侯爵。1832年,无视军队的威胁恐吓和“诸多不便”,柯尔贝尔侯爵“不明智的”拒绝毁掉碑柱,甚至拒绝刮掉碑身的文字。

几经波折风雨,今天这座碑柱仍然伫立在柯尔贝尔堡门前……安茹的骄傲是一颗总是忠诚的朋友的心。

【Vive Stofflet!Vive l'Anjou!!!……没忍住又插旺代了OTZ】

另一位从基伯龙湾游出生天的是Constant de Suzannet(1772-1815),“亨利先生”罗什雅克兰的军校同窗。回顾两人在西部战争中的表现,不禁让人赞叹皇家军校的基础训练:de Suzannet不但水性非常之好,翻越障碍物的能力更加出众……之后被关进圣殿塔的de Suzannet成功越狱而出。

1796年三月夏雷特被捕处决后,de Suzannet继任下普瓦图军的总指挥。两个月后下普瓦图的军队协议缴械,当时的奥什是布列塔尼和旺代两地军团的总指挥,他命令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de Suzannet“护送”到瑞士边境。

一同被流放到瑞士的还有de Suzannet和亨利的学弟,布列塔尼的舒昂党首领de Bourmont,也是de Suzannet逃出圣殿塔时的越狱同伴。1815年的戏剧中,两人也会以不同的方式间接影响到剧情的最终走向:一个以生命为代价,一个以名誉为代价。

这里或许可以注意一个常被忽略的事实;从1794年到1796年,奥什在西部期间没有下令处决过一个流亡者。

【Constant de Suzannet。真的好奇:爬墙是皇家军校必修课?】

1796年的冬天,奥什与爱尔兰独立运动的领导人策划登陆爱尔兰,通过协助爱尔兰的起义从后方打击英国。法国船队被冬季的狂烈风暴和英国海军拦住,虽然成功抵达了爱尔兰但无法登陆。这次登陆计划以彻底失败告终,法军的四十四艘战舰中十二艘沉没,两千多士兵葬身海底(或许这时会有人想起基伯龙后被集体处决的海军军官?)。

离开布列塔尼的奥什被调往北方前线,随后被召回巴黎。巴黎的保王派长期意图通过选举“合法的”达成和平复辟,1797年四月的选举中,保王派重新占据主体,各省选出的代表绝大多数都是保王派或温和共和派:宗教法案和针对流亡者的法令被废除,几名激进派官员被要求免职。看似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直到与激烈共和派合作的军队违背所有宪法和法令进入巴黎……或许是1795年巴黎的保王委员会阻拦流亡军团登陆计划的最好回报?

似乎从1792年到此时的事态发展仍然没能让一些人理解,共和国内固然人人都有“自然的、不可让渡的与神圣的权利”,不过总有些人的“权利”更加“神圣”。取决于发言者是谁。

果月政变期间,热切希望参与其中的奥什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涉入太深,“无意间”从这次政变中获得最大利益的是拿破仑……果月之后,或许有些人会“发现”军队不需要是“不具有抉思能力的武装力量”,“不能够”的限制事实上只存在于抽象概念之中……“平安”度过1797年“危机”的督政府很快被反噬。

但是之后的风起云涌都和奥什不再相关。1797年九月十九日,二十九岁的奥什因肺结核在莱茵军营中病故,作为一个“好共和派”与“祖国英雄”离世……“如果拿破仑死在1796年,后世对他的评价也会是一个好共和派”。奥什的旧部曾评价,他最大的缺陷是过于蓬勃的野心。有时不禁令人好奇:是什么样的野心?【备注:顺说写了奥什的葬礼赞歌的Cherubini,复辟后给路易十六世和王后的追思弥撒做了曲】

【奥什170,看着个高可能因为腿长?】

1798年,爱尔兰再次爆发起义,法国军队第二次尝试登陆爱尔兰。同样因为恶劣的海上状况,两支舰队中只有昂贝的部队成功着陆,但届时起义的主要战斗已经结束,爱尔兰的起义军主力已经被优势兵力的英国军队镇压。登陆后的昂贝取得了一些小胜利,但这种深入敌方腹地并孤立无援的豪莽战斗注定以失败告终。这支法国和爱尔兰的小股联军很快被压倒性数量的英国军队包围,昂贝被迫投降。

英国人对待法国俘虏礼待有加,对待爱尔兰人则毫不留情。昂贝要求赦免被俘的爱尔兰军官,英国人没有理会,所有爱尔兰军官都被处决。昂贝等法国军官则被送回国内。


回国后没多久,昂贝的军旅生涯就被迫中断。从表面看去,起因和他年轻时屡次被解雇的原因完全一样。

1801年,昂贝随查尔斯 额克莱尔的军队前往海外殖民地多明我,镇压海地人的“反叛”。初期的法国军队采取武力与“协商”双管齐下的策略,战斗之余大力招揽引诱海地首领的部下“反水”。期间昂贝的“优点”再次成为他的缺陷:额克莱尔的夫人是第一执政的妹妹“六公主”波利娜 波拿巴。波利娜的私生活向来极为丰富,作为“军队中最英俊的人”,昂贝有些过于显眼……

很快,愤怒的“驸马”将昂贝潜返法国,连同一封长长的控诉书:渎职、懦夫(?)、目无军纪、买卖军资中饱私囊、与叛军首领来往过密(!)……以及和自己上司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妻子波利娜)关系不正。 

或许这次遣返无意中救了昂贝:很快军队中爆发疫病,大批士兵和军官死于流行病,包括总指挥勒克莱尔。过早回国也让他避开了海地起义最血腥的时期。


次年,拿破仑解除了昂贝的所有军职剔出军队。失业的昂贝没有回东北的故乡,而是回到布列塔尼。四年时间足以让这里成为他的第二故乡,再说他所有的朋友都在布列塔尼……不同阵营的都有。

昂贝住在莫尔比昂,这是个意料之中的意外选择:深受宗教影响的布列塔尼仍保存着凯尔特灵魂,古老的“血债”传统在这片土地上仍然根深蒂固。民风彪悍的莫尔比昂更是格外突出——1795年,基伯龙之战后不到两个月,所有在军事法庭上判决流亡军士兵的人员全部被刺杀。

不过无论当时还是之后,从来没有人找过昂贝的麻烦。或许布列塔尼人还记得他曾是布奥迪的朋友?……当然他们也是敌人,不过一个真诚的敌人总是好过虚伪的朋友。

被闲置的十年间,昂贝不断上书请求恢复军职,反复询问他被解职的原因,自愿接受调查以证实自己在职期间的举动清白无辜……拿破仑一概置之不理,哪怕有人说情。

不仅如此,昂贝还被列入“危险人物名单”,被禁止靠近首都。甚至有专门的警察负责盯着他,就像对待罪犯或某些“资深”保王党……或许因为他是个铁颈共和派?改朝换代后这类人被冠以一个熟悉的新名字:“雅各宾党”;又或许因为……他曾是奥什的部下?

昂贝的不走运不止于此,他经营的的农场并不成功,破产后不得不寄住在南特的朋友家。 1812年,昂贝终于获准移民美国,在英语(和西班牙语)文献中留下一长串格外鲜明的记号:加勒比的海盗,墨西哥独立战争,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即使在异国他乡,昂贝仍然致力于“分享这一美好革命的益处”。

晚年的昂贝定居在新奥尔良,平时在当地学校作法语老师。不免让所有旧日认识他的人失笑:昂贝的文化水平人尽皆知,要说他一生中最频繁的使用“正规法语”的时期,恐怕只有在布奥迪府上停留时。

昂贝终生没有婚娶,原因很现实:他没有钱。就像当年在布列塔尼,昂贝总是很拮据。国内确实有很多人从“这一美好的革命”中获得实际的“益处”,但不是他:除了大量收购“国家财产”的商人,1793年到1795年的西部战争中,遍地是“为共和国的用处征取民间物资”的蓝兵军官,不少人借“革命”发家致富,跻身新的权贵阶层……似乎昂贝只是越来越穷。 

1823年,昂贝在新奥尔良过世。他所属的共济会北极星会所(Etoile Polaire No. 1)主持了葬礼,将死者葬在圣路易堂区的公墓里属于会所的墓穴中。

十多年后会所举行新的葬礼,再次开启了墓穴。惊讶于昂贝的骨骸状态近乎完美,会所将骨骸处理后做成了直立骨架,放置在会所大厅。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北极星会所曾翻新重建,这副骨架自此不知所终。

一个北极星会所成员的儿子回忆,少时他曾问过父亲,会所大厅中陈列的骨架的身份。他的父亲没有明言,只说:“是一个伟大的人”。

【北极星会所大厅现在的样子】

今天昂贝在国外远比在法国国内更有名,新奥尔良市在圣路易公墓为昂贝竖起一块铜牌,定期纪念他们的“1815年战争的英雄”。在爱尔兰,他是“卡斯尔巴(Castlebar)的英雄”,爱尔兰人在他登陆的地点和战斗过的城市建起一座宏伟的纪念碑,每年市政官员组织献花仪式;“卡斯尔巴塞马”则成为一场盛大的地方庆典,穿着时代服装的人们走上街头,演绎1798年起义中不多的振奋人心的时刻……即使人头攒动,也总能一眼看到“Erin Go Bragh” (爱尔兰永存)旗帜下的法国将军。

法国国内仍然记得他的或许只有布列塔尼:他曾经是一个强劲的“敌人”,“但是在军事行动上”,此外“布列塔尼的保王派们除了称赞他的诚恳和忠正外别无二话”;以及基伯龙湾的海滩上,枪林弹雨的阵地中间,昂贝挥着帽子跳出战壕的形象……

终此一生,昂贝从来没有成功救下任何他试图挽救的人。每一次都发自真心,每一次都失败了。但是下一次他仍然会这样做。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镌刻在他心上的原则太过清晰明确,任何境况下也不会动摇。只是“原则”对于一个变化迅速的时代来说过于奢侈,仍然秉持这些“死板”“陈腐”的信念的,似乎只有他的“敌人”们。


TBC


Louis Auguste Victor de Ghaisne de Bourmont,1773-1846

比小亨利和de Suzannet低一届的学弟,复辟后旺代和布列塔尼保王军中军职升到最高的(元帅),也是是布列塔尼保王军主要首领中唯一进了一帝军队的。但是境况令人好奇:1795和1798年,de Bourmont是布列塔尼保王军曼因军长Scépeaux的内外大管家(据说也是昂古莱姆公爵的铁哥们)。1800年西部停火(de Bourmont反对停火),拿破仑主动招揽他时没有去。圣诞夜爆炸案后被列上嫌疑分子名单(他没参与),被关进圣殿塔后越狱逃到葡萄牙。英国人打进葡萄牙时他去找法国军官,表示愿意参军为国效力。服役几年后军队回国,立刻又被抓起来要算他越狱的旧账。被放出来后打发到意大利给了个闲职。中间有想用他的,拿破仑亲自写信去骂,说这人是个老舒昂死心保王你敢用他领兵是眼瞎?几经辗转缪拉把他用了,之后凭扎扎实实的军功拜了将,然长期被卡在国外不允许回国。但他后面打得真的好,所以升值发荣誉也没少。1814年复辟后继续在军中任职。

1814年-1815年百日战争,内伊的部队阵前换旗时de Bourmont也在。后来de Bourmont指控内伊对他说,拿破仑的归来是外国早就策划好的。其实应该是他自己的想法,觉得拿破仑归来可能十拿八稳了,所以百日战争期间留在拿破仑的军队里任职。他自称是为对抗企图瓜分法国的外国势力,但是绝不会和波旁开打。

当然这个说法很投机:难道路易18会亲自带兵打?再说贝里公爵等已经出国,从哪儿变出一堆保王军?就算de Bourmont的直接意思应该是说他不会去旺代和布列塔尼“平乱”,但谁会送他去西部?去开亲友同学会?

滑铁卢战之前de Bourmont终于想明白,意识到这事应该不是早有预谋,成败还不一定。于是决战前夜脱军跑了,顺手给拿破仑挖了个坑(都说他向盟军透漏了法军行动)。

德国人鄙视de Bourmont是叛徒,不过de Bourmont不在乎被德国人鄙视:如果打了滑铁卢,无论胜负他家在布列塔尼的祖坟都会被刨个底朝天(例:d'Autichamps后期只是和“蓝兵”谈和的积极性略高,一度被安茹人骂到不敢回老家。猜猜火气旺的布列塔尼人会如何对待实锤“叛君者”)。

de Bourmont跑路的同时,他学长da Suzzanet(和另一学长小亨利的俩弟弟)正在旺代给拿破仑挖大坑……成败看天意,挖坑是本分。


以上:de Bourmont从来没有真心支持过拿破仑,他在葡萄牙参军的动机是对抗“法国人的公敌”英国。从头到尾拿破仑本人也对de Bourmont不抱有任何幻想。

……那么为什么百日战争时拿破仑用他?……为什么路易18让内伊去抓拿破仑?有的错误有机会修正,有的没机会而已。


战后de Bourmont名誉崩盘也算是报应,谁让他被投机思想迷了脑子早点没跑。又想当忠臣又想出人头地,哪儿来那么多又当又立的好事。

不过无论年轻时干了啥,至少晚节要保住:1832年贝里公爵夫人搞事时de Bourmont积极参与,之后流亡出国(和故学长小亨利的三弟)去了西班牙撑卡利斯派。1833年被缺席审判死刑,法国国籍被销。1842年回国后继续高调正统派,到死没复籍。

1830年de Bourmont的儿子们的表现都很好,从头到尾不宣誓,集体辞职流亡……老爸的前车之鉴?

然de Bourmont的老乡还是不买账,讲1795和1799年很少提他:进过一帝军队换过帽花的,之前贡献一笔勾,之后表现再好也只能算“补赎”不能算加分。


最后:小亨利这两届的毕业生的专业素质真高。


【东北和西部】

发现一个现象。所有在旺代和布列塔尼哭着闹着要调离要病退的人流中,东北人是股清流,普遍统统去了就安家置业不走了:斯托弗莱,昂贝,Travot……


【共济会】

又牧灵关怀了共济会的 OTZ 

不洗共济会,但扪心说话:我宁愿跟一个真诚的共济会同桌吃饭,好过一个"I'm a Catholic but...”。

野猫修院面会室

【布列塔尼的白和蓝】“j'en suis seul excepté”

【VII. “我是唯一例外”】

热月之后,秘密在巴黎运作的保王委员会从来没有信任过皮塞。他们没有忘记他作为立宪议会成员和国民卫队军官的过往,而皮塞渡海后与英国人的密切交流更让一些保王派不满,怀疑他成了英国人的爪牙。

因为巴黎方面的干预,布瓦济等人直到七月才知道第一批流亡军团的登陆已经展开。惊愕之下布瓦济立刻展开行动,率部拦截道路切断桥梁,试图阻拦进援的共和军。但为时已晚,共和军主力的集结已经完成……

让状况更恶劣的是,巴黎方面不但要求布列塔尼的舒昂党们不要“轻举妄动”,还写信给参与登陆的另一个将军,要求他不要“盲目服从命令”。对方本来就对皮塞心存芥蒂,认为自己与皮塞平级,此时更...

【VII. “我是唯一例外”】

热月之后,秘密在巴黎运作的保王委员会从来没有信任过皮塞。他们没有忘记他作为立宪议会成员和国民卫队军官的过往,而皮塞渡海后与英国人的密切交流更让一些保王派不满,怀疑他成了英国人的爪牙。

因为巴黎方面的干预,布瓦济等人直到七月才知道第一批流亡军团的登陆已经展开。惊愕之下布瓦济立刻展开行动,率部拦截道路切断桥梁,试图阻拦进援的共和军。但为时已晚,共和军主力的集结已经完成……

让状况更恶劣的是,巴黎方面不但要求布列塔尼的舒昂党们不要“轻举妄动”,还写信给参与登陆的另一个将军,要求他不要“盲目服从命令”。对方本来就对皮塞心存芥蒂,认为自己与皮塞平级,此时更公然与皮塞分庭抗礼。顾忌过于强势的姿态会造成军队内部的分裂,皮塞采取避让的态度,一面要求英国方面下达正式任命,澄清指挥权归属……登陆后的宝贵时间在二人的对峙中迅速流逝。

皮塞在军队中的领导风格无疑来自Canclaux的言行身教。比起以权威压人,更看重收服人心。但是Canclaux作为军队指挥的能力和战果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而皮塞的才能不在战场上:他能够准确的判断形势发布命令,但缺乏强制推行的魄力。更糟的是大敌当前之时遇到心怀不服的部下……

外界的猜忌和不明状况的干预,因此被延迟的行动,悬而不决的指挥权,内部的分歧,种种因素汇聚,最终造成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

基伯龙之战的经过不是重点,这里不打算再复述一遍。有兴趣的可以戳这里补充阅读 

七月二十日奥什下令发动总攻,尚有四千多人被围困在Penthièvre要塞中。留在后方的指挥官是Charles Eugène Gabriel de Sombreuil (1770-1795)。年轻人全家都死在断头台上,他是家族姓氏的最后一人。独自流亡海外的de Sombreuil收到征调命令时刚刚订婚,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仍毫不犹豫的应召入伍……【备注:昂。就是他姐姐为了救他爸喝了一杯人血的那位】

夏洛特 科黛的弟弟也在战场。年轻人二十多次冲向前线,直到满身弹伤倒下……昂贝拦住了他的士兵:“我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勇敢,让他活下去!”

被围困者堪称壮烈的顽强抵抗让围攻者也不禁动容,昂贝和另一个在前线的将军不无自豪的汇报:“我们能看出来,很明显他们都是法国人。”

随着时间推移,进攻士兵的情绪也渐渐起了变化。此时胜负早已分晓,胜利者的攻击比起战斗更多像是屠戮,而对象是他们的本国同胞……英国的船只还在从海上发射炮火,他们正在外国人的眼皮底下自相残杀。

不知从谁而起,最前线的共和军掷弹兵们纷纷呼喊让对面投降。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样的善意没有激起多少回应,为什么对方要相信一些敌军士兵的言语?炮火声没有间断,双方的血腥僵持还在持续……这时前线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看到了:昂贝跳出战壕,冲到尚未停火的两军阵地中间,一手挥着插着三色羽毛的帽子,一手上下挥动佩剑向对面高声呼喊:“缴枪被俘!”、“被俘或被杀!”。 

目睹此情此景,de Sombreuil下令部下停火,离开阵地去会见昂贝。很快奥什也赶到现场,两人开始协商缴械的条件。

此前在发往巴黎的报告中,奥什称敌军“像老鼠一样被堵在一角”,很快就会被全部消灭。信中言辞倨傲的奥什的行为则是一贯的“心口不一”,他对de Sombreuil的态度非常客气,甚至带有敬重。目击者看到他们“平静的在海边步行,奥什走在靠近悬崖的一侧”。

不久后两人达成协议:de Sombreuil让海上的英国舰只停止炮击,投降的流亡军士兵都作战俘对待免于处决。但是事后必须有人被问责,作为“首恶”的de Sombreuil必须死。

de Sombreuil欣然接受,回到要塞向同伴们传达协约条款。很多年后,一个军官在回忆录中讲述,当日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de Sombreuil骑马回到要塞,说已经和共和军的指挥官达成协议,对方承诺将投降者作为战俘对待。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命运。

有的军官质疑对方是否会信守承诺,de Sombreuil反问:“什么,先生?您不相信法国人的话!?”

……基伯龙湾或许是一个叫做“法国人”的族群在历史的舞台上发出的最后辉煌余光。

要塞中大部分官兵愿意出降,但个别军官表示绝不相信共和军的承诺,宁愿淹死也不会投降。有人淌进深海中“等死”,之后幸运的被船只救下……他们将成为这场灾难中不多的幸存者。

纳降仪式在海滩上举行,索布勒伊带领剩余士兵步出要寨缴枪交剑。被国民公会派往军中的国民代表是1792年九月屠杀的歌颂者,1794年最积极的“热月党人”之一塔立安(Jean-Lambert Tallien, 1767-1820)。de Sombreuil吻了剑鞘,把自己的配剑交给塔立安。对方说:“您的家人是多么不幸!”;de Sombreuil冷淡的回复:“我希望能为他们复仇”。

de Sombreuil派去英国炮船上转达停火命令的军官告诉船长,双方已经做了有条件的投降协约。船长试图挽留这名军官,对方执意回到岸上复命……因为“担心这些英勇的人们的命运”,英国船长特地派去两个军官上岸打听。接待他们的法国军官态度极其恶劣。当被问到投降协约时,对方不加掩饰的大声嘲笑,声称从来不存在什么协议,所有人都会“受到公义的报复”。

这样的态度并不代表所有共和军官。缴械的俘虏被送往凡恩准备受审,很难相信完全出于无意:全部行程都在夜晚,指定的行进路线两侧全是树林和灌木。队伍走的很慢,护卫少得可怜。负责押送任务的士兵们更是漫不经心,甚至“自发的”为愿意逃跑的人提供帮助。不断有士兵对他们的囚犯耳语:“跑吧,先生们,快跑!否则你们都会死!”

少数人趁机消失在夜色中,更多的囚犯选择留下……似乎他们仍然相信着“法国人的话”。

囚犯抵达凡恩后被关在两座大谷仓中,每天只供给少量面包和饮水。一些富有同情心的居民为俘虏们送来食物和医药,仍然人数寥寥的守卫对此听之任之。城里另一些热忱的爱国者居民则高声抗议,强烈要求尽快“处置”这些囚犯。他们抱怨看守的士兵太少,如果囚犯们暴动,可以轻易控制住整座城镇。一名看守部队的指挥官也坦言:“他们不是我们的囚徒,而是我们是他们的囚徒,只要他们愿意”。

奥什没有再出现过。负责和de Sombreuil“沟通”的是昂贝。谈话间沉重的无能为力压抑在双方心头:de Sombreuil当日慷慨的自我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而导致他陷入如此境地的是昂贝出于好意的举动……一次交谈中,de Sombreuil甚至夺过一柄左轮手枪试图自尽。所幸枪没有上膛,只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块瘀伤。被送回监禁处的de Sombreuil在多尔主教的斥责下痛哭悔过,为自己一时的懦弱请求原谅,表示会平静心灵准备死亡……可是昂贝为什么要进行这些气氛窒人的面谈?

或许可能……是奥什的指示?

显然做出承诺后的奥什已经意识到,国民公会多半不会接受纳降仪式上的协约条件。如果事态演变至最糟的境地,至少他还能为de Sombreuil做到一件事,虽然与他们的约定完全相反:只要de Sombreuil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这片悲惨的剧场。奥什已经亲自做了安排……de Sombreuil拒绝离开。他在基伯龙湾没有走,这时也不会。

《马赛曲》的作者Rouget de Lisle也参加了基伯龙的战斗,是塔利安的副官。和一些囚犯聊过之后,Rouget de Lisle“惊奇”的发现这些人仍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身份是战俘,按照协议不会被处决。甚至因此拒绝了一些看守协助他们逃跑的提议。

是否这些真的是“不切实际的想法”?1791年的法令确实规定所有逾期不返,之后潜归回国的流亡贵族一经发现立刻处决。但1795年以来,尤其是西部的和谈展开后,这条法令在当地的执行并不严格。大量悄悄回国的流亡者中不乏身负“任务”的保王派密使,还有些人只是希望能返回国内安宁度日。奥什和国民代表们都知道他们的存在——Cormatin参与和议时,身份就是一个刚回国的流亡者———对待这些人,西部的军队和地方官员采取“具体情况具体对待”的放任态度。如果此前已经有了诸多“例外”,为什么不能再多一次“例外”?况且投降仪式上对方做过正式的“承诺”……

这时塔利安本人正赶往巴黎,途中曾以炫耀的口吻向人详细讲述了他将如何在国民公会中演说,说服公会宽恕俘虏……当他抵达巴黎时,妻子告知他和海外亲王的通信被发现,他的对手正准备以此告发他背叛……出现在公会之前的塔利安以自己叙述过的方式煽动起人群的情绪,但内容是要求对那些“胆敢再次踏上法国土地,行刺他们的祖国的恶徒们”依据法律严惩不贷。

此间奥什向国民公会请愿,被俘的五千多舒昂党士兵和“援助敌军”的当地居民免于处决,或被赎回或被释放。但国民公会对流亡军俘虏的态度非常强硬,毫无通融余地。

热月7日,奥什在国民公会的催促下组建了第一个军事法庭,表示会立刻“执行公义”……庭间整支营队的掷弹兵为de Sombreuil喧哗作证,证明当日确实有条件的投降,据此要求赦免流亡军士兵;奥什选出的裁判官众口一辞,全体拒绝审判俘虏……如实记录下这些场景的Rouget de Lisle说:“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备注:大多数蓝队史家(如Chassin)不承认存在“第一个军事法庭”。实锤证据除了Rouget de Lisle,还有小奥什热月六日发的一封公信里说已经准备好明天就开庭(记录在档的庭审只有热月九日)】

眼看事态接近失控,奥什以对抗反军为由,当日立刻带着这些掷弹兵奔赴诺曼底海角的圣马洛……【吐槽:无论如何必须闹一下以示不满的小奥什】

热月9日,驻守凡恩的将军组织了第二个军事法庭。新的裁判官们的行动很迅速,七百五十名流亡者俘虏和军队中的不宣誓神父全部被判处死刑,次日立即执行。de Sombreuil和多尔主教是第一批被处决的囚犯。科黛的弟弟因为重伤无法站立,被放在担架上抬到刑场。

跟随奥什离开凡恩之前,昂贝最后一次去见了de Sombreuil。对方显得格外平静,足以让或许是去进行“最后尝试”的“说客”明白他心意已决,再多劝说也无济于事……de Sombreuil交给昂贝三封信,收件人分别是奥什和塔利安,还有英国舰长Warrent。

凡恩的处决结束后不久,奥什授意记者发布了de Sombreuil写给Warrent的信件。

信中de Sombreuil称自己听到对面的呼喊声后离开阵地,士兵们喊道所有投降的士兵都会成为战俘免于处决,“我是唯一例外”(j'en suis seul excepté)。 与de Sombreuil的悲剧英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抛下军队登船“逃脱”的总指挥皮塞。信件末尾,de Sombreuil要求Warrent将这封信公之于众“广泛宣传”,向公众展示发生在基伯龙湾的“真相”。

当时和战后,双方都有人质疑都信件的真伪。不论其中过多明显有误的叙述,即使是真的,也必然被改动过:否则de Sombreuil不可能没有提及随后与奥什的会谈,以及塔利安在场的受降仪式——de Sombreuil写给奥什和塔利安的两封信中,再次提醒了两人当日在基伯龙受降时双方之间的约定,并要求他们亲自澄清俘虏的命运。

“j'en suis seul excepté”或许是这封信中唯一一句未经改动的原话。

很难说奥什究竟出于何种心理保留了这句话。其中淡泊的英雄气概让所有人为之侧目,de Sombreuil一时在全欧闻名遐迩。与此同时,这句话无意中暴露了确实存在有条件的协议投降:仅处决作为“首恶”的自己换取其它人生还,这毫无疑问是de Sombreuil和奥什的约定。没有任何“士兵”能喊出如此具体的条件,昂贝等人也没有权限作出此类承诺。

当然,让一个对手千古留名并不是奥什发布这封信件的主要目的。他的真正目的毫无疑问是借这封真假掺半的信毁灭皮塞的信誉和名声——后者仍然是布列塔尼保王军的总指挥,正在策划最重要的新登陆(阿图瓦伯爵的登陆)—— 保王派最初的计划中,基伯龙并不是一场决定性战役。是奥什通过战后的巧妙运作,成功的让流亡军在基伯龙的失利成为一场决定性失败。不仅动摇了海外亲王对皮塞的信任,更动摇了阿图瓦伯爵三个月后的登陆计划。

但这封信中还存在另一个难以忽视,只能被称为“险恶”的细节:“de Sombreuil”信中称,他听到对面士兵们“被俘不杀”的齐声呼喊之后才放弃抵抗。其中并没有提到奥什或塔利安。众所周知,当日在最前线的是昂贝等人的部队,而首先喊话要求对面缴枪被俘的军官是昂贝——也就是说,无论代表军队的奥什还是代表行政权威的塔利安,此后的行为都是在“依法”行事无可指摘。de Sombreuil是被出于好意,但不懂得国家政策和法令的士兵与军官们“误导”了……归根结底,会出现这样的“误解”是昂贝的责任……! 

那么,昂贝对此的态度是什么?没有痕迹显示这次事件对昂贝和奥什的关系有任何影响,此后他仍然尽忠职守的在奥什部下任职……生性过于耿直的昂贝从不懂得此类文字游戏,自然不能够体会出这些字里行间的“深意”……想必也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

对于奥什本人,基伯龙成为他的军事履历上一个最不愿提及的辉煌胜利。一年后,奥什与曾是流亡者的舒昂党首领Sévère Leminthier见面会谈。奥什让他回家去安静的呆着,只要他不再生事,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有什么保证?”

“我的话。”

Leminthier直言:“就像在基伯龙一样的话?”

“奥什双手捂住脸,久久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一言不发”。


基伯龙湾的战斗结束后,旺代的西方军团中很快发布了庆祝胜利的文告激发士气:“自由的士兵”击败了“保王的士兵”,清剿了所有“被英国船只呕吐到法国海岸上的流亡者团伙”……这些语言让人不禁疑心通告是否出自Canclaux本人亲笔:从1793年起,Canclaux的军报中从来没有使用过“保王党”或者“君主制分子”类表示政治派系的称呼。他的报告中对手的称呼总是“敌人”,偶尔是“土匪”。六月末夏雷特再次起兵,公告中明确表示“为宗教和王权”而战。然而一个月后,Canclaux的军报中称对方的活动除了刺杀剽掠外“没有明确的目的”……这些文字之下是难免令旁观者感到悲哀的掩耳盗铃:即使像他自己此前所写,“一部分人”必须为了“整体的和平”被“牺牲掉”,他也只能够和“土匪”而不是保王党交战。

【“莱昂谷姆公爵在基伯龙遇难者骸骨前祈祷”……可是去跪的不应该是他爸查理十世吗?】


基伯龙的影响远没有结束在1795年。不少人注意到战斗中伤亡最惨重的部队,和被集体处决的俘虏绝大多数是前海军军官。经此一事,法国海军遭到毁灭性打击长期一蹶不振。这样的现象在当时和之后激发出不少阴谋论的观点,声称英国人故意造成登陆失败,旨在摧毁法国的海军……曾是奥什部下的Danican同样因此对奥什极度不满,日后在回忆录中指责奥什背信弃义,不计代价的诱杀俘虏。至少他能救下de Sombreuil……


直到二十年后,不时仍会发现基伯龙湾的余波回荡。1814年国王归来,曾谱写《马赛曲》的Rouget de Lisle再谱新歌《国王万岁》。其中有这样的段落:

国王万岁!

这著名的胜利呼声

光荣的标志;

你唤醒了更多凯歌,

泰拉伊!盖克兰!你们的影子仍然鲜活,

在那些仍然记得的人们的如父气概中

(Vive le Roi !

Cri fameux cher à la victoire

Signe de gloire

Plus triomphant réveille toi

O Bayard ! ô Guesclin ! vos ombres exilées

Dans les airs paternels par lui sont rappelés)

……或许浮上他的脑海的那些“影子”,正是1795年的夏天,他在被风暴和炮火环绕的基伯龙湾目睹过的景象?

二十年前称他们是“无耻刺杀者”的,二十年后为他们写下颂歌……时转世移,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愈发凸显出当年战场上的坦率言语的可贵:“我们能看出来,很明显他们都是法国人”。


TBC

【j'en suis seul excepté】

保留这句话真的小奥什自己把自己坑了。奥什发信主要想坑皮塞,有没有这句话坑皮塞的效果一样好。没了这句保证没人知道当初他和de Sombreuil约的啥条件。保王派的都不知道/无实证,不用说后面乌央乌央舔着给他洗地的蓝队“史家”。然而小奥什把这信发上了报纸,现在十八线业余稍微动下手都能调出来,识字的都能读出内涵。至于不识字的…去调这个干嘛?

通常小奥什干了瞎事不遮掩(没来得及?),稍微挖挖都能找出痕迹。比如de Sombreuil同时交给他和塔利安的信。塔利安的那封早没了内容众说纷纭不可考,估计早被本人顺手销了。给奥什的那封不仅还在,全·文·可·查。


……可是小奥什你居然连你家二哈昂贝都坑!!!这个太过分了 !!!


【国王万岁万万岁】

国王万岁这首歌被路易18雪藏了因为不喜欢(给法国人留点脸?)。现在完整版的很少有人唱,联系作者履历每段都无比尬。尤其“Cri fameux cher à la victoire”一段,真心替他尬出天际。身为白吹有时真心想请某些蓝好好做个有始有终的好蓝,不然二十年后回头看,旺代战争犹如保王党内讧……

熟悉童军/沙特尔歌集的应该会很耳熟此歌的和声部分Vive à jamais, vive le Roi ! -- 国王万岁万万岁!……不厌其烦的指出1793年到1800年连最头铁的保王党也没喊过国王万岁万万岁。

野猫修院面会室

【旺代战争1793-1796】部分参考文献索引

前言:

重发。这里首发的旺代散文增删后的超长直男版的索引书目。因为是在这里首发的,觉得有始有终比较好。

这个不是目前在码的布列塔尼系列(草稿)的书目。两地书目部分重叠(尤其回忆录),不过布列塔尼的一档更分散,而且他家没旺代那么恢弘的网上档案库……基本是被地方志凌虐致死的节奏。

总之:西部的1791到1800年这部分不要轻信任何通史。蓝白都不要。

当然也不要相信我。一个为私爱猛洗一个共济会“前”(伪?)“蓝兵将军”的不靠谱教友的话不值得信任 🌝(……反正领了终傅的都是好的)。


*好喜欢用老福特发大纲,可以完全没顾忌。在某个读者绝大多数直男的站上发文,邂逅过三次元保王、十...

前言:

重发。这里首发的旺代散文增删后的超长直男版的索引书目。因为是在这里首发的,觉得有始有终比较好。

这个不是目前在码的布列塔尼系列(草稿)的书目。两地书目部分重叠(尤其回忆录),不过布列塔尼的一档更分散,而且他家没旺代那么恢弘的网上档案库……基本是被地方志凌虐致死的节奏。

总之:西部的1791到1800年这部分不要轻信任何通史。蓝白都不要。

当然也不要相信我。一个为私爱猛洗一个共济会“前”(伪?)“蓝兵将军”的不靠谱教友的话不值得信任 🌝(……反正领了终傅的都是好的)。


*好喜欢用老福特发大纲,可以完全没顾忌。在某个读者绝大多数直男的站上发文,邂逅过三次元保王、十世会兄弟、"rad trad"……统统来真的,被直接问保安茹还是奥尔良(“我保ICRSS的王”复制粘贴十遍🌝)......

……trad圈子太小周围一片白的表示想歇歇。请让我静静蹲在一个没有白也没有死磕的地方,悄悄吸几口某些“蓝兵”……难道不能简单的觉得小奥什超可爱吗🙃


Mémoires & Primary sources:

【打开这些回忆录,这辈子不用刷文追番看剧。法国人+教友聚到一起做事真的狗血乱飞人间大剧场。每次横向比较都有新发现】

Colbert, Napoléon-Joseph. Traditions Et Souvenirs Ou mémoires Touchant Le Temps Et La Vie Du général Auguste Colbert: 1783-1809. Paris: Didot, 1863. 

Danican, Auguste. The Banditti Unmasked, or, Historical Memoirs of the Present Times. Translated by John Gifford. London: Printed for T.N. Longman, 1797.

D'Argens, Pierre Olivier, and Charles de Beaumont, de Fortté, Marie Paul Louis, Jean Nicolas Stofflet. Mémoires D'Olivier D'Argens, Et Correspondances Des généraux Charette, Stofflet, Puisaye, D'Autichamp, Frotté, Cormatin, Botherel ; De L'abbé Bernier, Etc., Et De Plusieurs Autres Chefs, Officiers, Agens Royalistes ; Pour Servir à L'histoire De La Guerre Civile De 1793 à 1796. Paris, 1824. 

De Beauvais‏, Bertrand Poirier. Mémoires intéressants, véridiques et impartiaux sur la guerre de la Vendée : dans lesquels sont relevées les fausses assertions de Turreau, général républicain, et où l'on verra le détail des cruautés commises sous son commandement et précédemment sous celui de Canclaux. Niort : Typographie de L. Favre, 1886. 【长标题的是首版(1797)。他儿子修订后出过新版(1886)】

De Bejarry, Amédée. Souvenirs vendéens: Par Amédée De Bejarry. Nantes: E. Grimaud, 1884. 

De Bonchamps, Marguerite Marie Renée. Memoirs of the Marchioness De Bonchamps on La Vendée. Translated by Genlis Stéphanie Félicité. London: Knight, 1823. 

De Courcelles, Jean Baptiste Pierre Jullien. État Actuel De La Pairie De France; ou, Notices Historiques Et généalogiques;Extrait de L'histoire généalogique et héraldique des Pairs de France, des Grands Dignitaires de la Couronne, des Principales Familles Nobles dy Royaume et des Maisons princières de L'europe. 6. Vol. 6. Paris: Impr. de Plassan, 1826. 

De la Rochejaquelein, Marie-Louise-Victoire. Mémoires De La Marquise De La Rochejacquelein. Edited by and Alain Gérard. La Roche-sur-Yon: Centre vendéen de recherches historiques, 2010. 【罗什雅克兰侯爵夫人在世时共出了九版。最初几版是de Barante代笔修订,前后几版有些地方差别很大(小亨利的三弟奥斯定娶了塔尔蒙儿子的遗孀后,她妯娌把喷塔尔蒙的段子全删了。可是我好想知道塔尔蒙在拉瓦勒让伤得快死的勒斯居尔想冲过去亲手毙了他的到底是啥事……要知道勒斯居尔上战场都不给枪上膛的)】

De Grouchy, George, and Alphonse Frédéric Emmanuèl de Grouchy. Mémoires du Maréchal de Grouchy. Paris, 1873. 

D' Orleans, François-Ferdinand-Philippe-Louis-Marie. Memoirs (Vieux Souveniers) of the Prince De Joinville: With Many Illustrations from Original Drawings by the Author. Translated by Mary Loyd. New York: Macmillan, 1895. 

De Puisaye, Joseph. Mémoires Du Comte Joseph De Puisaye : Qui Pourront Servir à L'histoire Du Parti Royaliste françois Durant La dernière révolution. London: fils et baylis, 1803. 

Le Bouvier-Desmortiers, Thomas Urbain René. Réfutation Des Calomnies publiées Contre Le général Charette: Commandant En Chef Les armées Catholiques Et Royales Dans La vendée: Extrait D'un Manuscrit Sur La vendée. Paris: Chez les Marchands de Nouveautés, 1809. 【之后有修订的传记版。其实夏雷特狂粉的Le Bouvier-Desmortiers再怎么闭眼瞎吹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他说夏雷特从小身体不好是什么鬼。怪不得战后被(他误称背叛的Hyacinthe de la Robrie等人)骂庸医,如果(会飞的大蟑螂)夏雷特算是“从小身体不好”,医生这个职业早灭绝了】

Lucas de la Championnière, Pierre. Mémoires Sur La Guerre De Vendée: (1793-1796). Cholet: Éd. du Bocage, Pays & Terroirs, 1994. 【看完后欢迎大家各抒己见:la Championnière在下普瓦图军中的地位和作用到底是啥,他和夏雷特到底啥关系】

Kléber, Jean-Baptiste. Mémoires politiques et militaires : Vendée, 1793-1794. Paris: Éd. Tallandier, 1989. 

Mellinet, Camille. La Commune et La Milice de Nantes. Vol. 10. Nantes: Mellinet, 1843. 

Sapinaud, Anne de Chanterac. Mémoires de Madame de Sapinaud. Loudéac: Y. Salmon, 1989.

Savary, Jean-Julien. Guerres Des Vendeens et des Chouans Contre La Republique Francaise. Paris, 1824. 【这套应该算一档吧?脚注里不时见狗血,足以振奋因作者的三观和查字典对原档而委顿的精神。绍莱大醋坛子真的喝一口就提神……夏雷特不就是当众亲了你男神一口吗,你记恨三十年?!】

Travot, Victor Mangin. le Général Travot dans la Vendée. Nantes: impr. C. Mellinet , 1838.

Walsch, Joseph-Alexis. Lettres vendéennes ou Correspondance de Trois Amis en 1823. Paris: L. F. Hivert, 1843.

Acta Latomorum, ou Chronologie de L'histoire de la Franche-Maconnerie Francaise Et Etrangere . Paris: Pierre-Elie Dufart, 1815. 

Archives parlementaires de 1787 à 1860: recueil complet des débats législatifs et politiques des Chambres Françaises. Volume 20 (1817). 

Nouvelles Ecclesiastiques, ou Memoires pour Servir a L'histoire de la Constitution Unigenitus, Jan. 1728-Dec.1788,Volume 14. Utrecht, 1777.

Papiers saisis à Bareuth, et à Mende, département de la Lozère publié par ordre du gouvernement, Paris : l'Imprimerie de la République Ventôse, an X, 1801. 

【不厌其烦的地指出les Archives de la Vendée网上档案馆里收录有丰富大量的影印原件。虽然尚不完整(尚有部分零散公信散步在私人拍卖行中。比较刺激的一处是:是否觉得1795年1月到2月之间的西方军团的公信似乎有缺失呢?猜的没错哟~・ω・),但对普通程度的旺代历史爱好者来说应该足够。鉴于很多旺代战争通史作者的叙述和使用一档的方式“很奇怪”,个人建议亲眼看到实物之前,对所有数据和结论都持保留态度。
这段历史的便利之处是双方派系都留下很多回忆录,目前相关档案库也相对完整:“一切都被记下来了”。如果愿意可以深抠出几乎每一处细节,能充分享受扒档的乐趣。

*布列塔尼方面必查的还有de Pontbriand的回忆录,他小叔du Boisguy的回忆笔录也囊括其中。因为没太用所以没列入。

*1793-1794年的共和军战报能信吗?当然可以呀,“会”读就行了。坎科洛(Canclaux)写公信的方式尤其乐趣多……快改回家族本行做文秘吧(后来他真的去做了拿破仑元老院的文秘 XD 看见他的字就心情好❤)】


Secondary:

【笔者非专业,用的二手资料很杂。还有一些只查对过个别具体细节的书文,因为1.懒;2.“具有很小甚至没有历史研究价值”(比如,1814年坎科洛出使雷恩时发布的征兵文告),所以没有录入。还有一些忘了记出处,回头找不到了…】


Arches, Pierre, and Petitfrère Claude. Les Deux-Sèvres (XVIIIe-XXe siècles): société, économie, Vie Politique. S. l.: s. n., 2005. 

【Arches是挺社会主义的左,2020年刚过世】

Balfour, R. E. “The Action Française Movement". Cambridge Historical Journal 3, no. 2 (1930): 182–205. 

【期刊文。从“圈外”角度看AF现象】

Beauchamp, Alphonse de. Histoire De La Guerre De vendée Et Des Chouans, Depuis Son Origine Jusqu'à La Pacification De 1800. Paris: chez Giguet et Michaud, 1806. 

【经典老书。文中细讲过】

Belloc, Hilaire. The French Revolution. London: Williams and Norgate, 1911.

【“The Great Belloc”。发现原则上极右的Belloc其实政治观点很“自由主义”】

Bertaud, Jean-Paul. La Presse et le Pouvoir de Louis XIII à Napoléon 1er. Librairie académique Perrin, 2000.

【Savary的书里提到1793年的“嫌疑犯法令”出台后,坎科洛因为“处境维艰”,在布莱斯特海角军团中发行了一系列“军报”(bulletin)。四处查找这些“军报”的具体内容无果,只在这本书里找到一页相关信息。根据作者的偏向和派系,以及其它资料判断,至少这页叙述应该是可信的。
作者是巴黎一大的教授,罗伯斯庇尔团体主席(和JC Martin是熟人)。个人的阅读体验,这批人的大体特征是:细节疏误多,观点陈述和推理部分有创意。建议“相信书中关键信息前先去查实当然“引用”和“相信”是两码事)。
如果有想刨地追查那些“bulletin”的,我能想到只有“坎科洛的档案箱”。建议写信询问Bourbon-Busset家族成员,当年Colbert-Chabanais家转卖Chateau de Saussay时有没有“附送”那个档案箱】

(补充:去过坎老师家了,有档案库。他家常年有人,感兴趣的可以去问下)

Bordonove, Georges. La Guerre De Vendée. Évreux: Le Cercle du bibliophile, 1971. 

【作者是位当代保王,Unité Capétienne委员会成员】

Brégeon, Jean-Joël. Les Héros De La vendée. Paris: Les Éditions du Cerf, 2019. 

【虽然书名看似站队明确,其实内容非常中肯很客观(不掩瑕)。其中收录了不少看似神奇,查证后属实的(ba)细(gua)节(比如勒斯居尔父子和卢梭的关系)。作者科班出身,原本的职业规划是历史教授,后来改行当记者写传记】

Carroll, Warren H. A History of Christendom. Vol. 5-6. Virginia: Christendom Press, 2004.

【全套六本囊括上下两千年,三十八年完书,堪称Christendom College建校之基。细节上不可避免的有疏误(哪来没疏误的通史)。作为美国“传统主义运动”的泰斗,Carroll对两次大公会议尤其是梵二的观点算是非常“健康”(顺提:Carroll科班出身“老本行”是研究南北战争,家里是北军老兵。所以这部分写放飞了。对这段有兴趣的可以去瞅一眼)】

Chassin, Charles Louis. Les Pacifications De L'Ouest 1794 - 1801. Vol. 7. Mayenne: Floch, 1973. 

【老必查,文中提过。Chassin还出过一套六集的“La Vendée patriote, 1793-1800”,算是“旺代土匪罪状集”,为Lucas de la Championnière回忆录里的一些“自黑记录”填充了细节(比如la Championnière使劲拐弯到底没直说Prudent“不能不被指摘”的行为到底是什么)】

Chiappe, Jean-François. La Vendée En Armes. Coulommiers: Dualpha, 2006. 

【这个算是当代经典了。全部三本,整体偏旺代。丰富详细,开卷有益(因为不偏蓝所以显得白)】

Collet, Joakim. Soldats de la Liberté! Lettres de soldats républicains pendant les guerres de Vendée, 1793-1795. Les Epesses: Le Lys et Le Lin, 2021.

【造福阅读手写字体艰难的历史爱好者们的书信集(看出版社就知道站队了)】

Crétineau-Joly, Jacques. Histoire De La vendée Militaire. Cholet: Editions Pays & Terroirs, 1994.

Crétineau-Joly, Jacques. Les Généraux vendéens. Nantes: Éditions Découverte de l'histoire, 2017. 

【老经典,正文中提过。通常在Crétineau-Joly书中看到猛料时,相信之前请先核查落实。另外请注意Pays & Terroirs这个坐标绍莱的“旺代本地”地方史主打出版社,他家的出版物全部挺旺(bao)代(wang)】

Cron, Adélaïde. Les Mémoires Des "Vendéennes": Un Récit De Guerre Au Féminin ?. Itinéraires, no. 2011-1 (2011): 45–63.

【期刊文。用作查一档的指南】

De Lorgeril, Hervé. Généraux vendéens: Nicolas Stofflet, Le Comte Charles D'Autichamp; deux Chouans: Jean Cottereau Dit "Jean Chouan", Jean Treton Dit "James D'Argent"; deux Amazones Royalistes: Renée Bodereau, Madame De Bulkeley. Bellanger, 1964. 

【好,好多八卦】

Deniau, Félix. Histoire De La Vendée D'après Des Documents Nouveaux Et inédits. Angers: Lachèse et Dolbeau, 1878. 

【老经典,文中提过】

De Fournoux, Amable. Marie-Caroline, reine de Naples di Amable Fournoux. Paris : Pygmalion, 2014.

【查坎科洛出使拿波里的经历时随手翻到的。作者主要搞拿破仑。其实应该查W. Fleury的《Soldats ambassadeurs sous le Directoire (an IV-an VIII) 》(1906),这边没找到】

De Préo. Les héros de la Vendée, ou Biographie des Principaux Chefs Vendéens: Par M. De Préo. Tours: A. Mame, 1841. 

【吹吹书。干货不多,有很多七零八碎的(一手?)人物八卦】

Harper, Rob. Fighting the French Revolution: the Great Vendée Rising of 1793. Barnsley, South Yorkshire: Pen & Sword Military, 2019. 

【纯讲1793年旺代战争的军事行动,详细到感人。不过有些战役的军队具体调动和行动过程的准确性有待商榷(比如绍莱之战的共和军军队布置)。可以作查一档的指南】

Hill, George J. The Story of the War in La Vendee and the Little Chouannerie. Albany, NY: Preserving Christian Publications, 1989. 

【英国教友写的旺代战争,言尽于此。但前言令人感动】

Jonas, Raymond Anthony. France and the Cult of the Sacred Heart: An Epic Tale for Modern Times. San Francesco: Univ. of California Pr, 2000. 

【作者是加州大学历史系教授,方向是法国“旧制度”和19世纪的欧洲文化文艺政治。部分细节存在(无辜的)疏误】

Gérard, Alain. La Vendée, 1789-1793. Seyssel: Champ Vallon, 1992. 

【作者是le Souvenir Vendéen现任主席。因为热爱家乡而考古挖档,内容中肯客观到令人震惊。书后有旺代战争相关的最详细全面的经典必查书目分类(旺代网上档案馆原文收录)。写作风格或许过于详细琐碎,但可信度相当高,如果不是最高(Gérard反对Reynald的种族屠杀论)】

Greau, Pierre. Un grand seigneur oublié: le prince de Talmont. Chantonnay: Éditions la Chouette de Vendée, 2020.

【当地“独立历史研究员”的自印小册子,收了些地方家藏的未公布零碎档案和照片。用来查对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Gwynn, Denis.“The Action Francaise Condemnation.”New Blackfriars 7, no. 80 (1926): 679–89. 

【期刊文。从“圈内”角度看AF绝罚事件】

Lanne, Adolphe. Le Mystère De Quiberon, 1794-1795. Paris: Dujarric, 1904.

【文中讲过这本书,推理部分近似悬疑小说(/阴谋论)。不过因为年份早,脚注和索引里有些零碎小料(/八卦),值得去查证】

Léonce, Pingaud. UN Agent Secret Sous La révolution Et L'empire Le Comte D'antraigues. Paris: E. Plon, 1894.

【上一本的前浪。又一本历史悬疑(/阴谋论)小说。同样因为年份早,夹有各种真假难辨的零碎小料】

Lehideux, Tanneguy. Vendée quatre-vingt-treize ou la légende de Victor Hugo. Cholet: Editions Pays & Terroirs, 2020.

【旺代人怒扒雨果父母的老底,把“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挑明说”的内容凑了本肥厚的合集。作者本行是律师】

Linel, Benoît. Le général Haxo: Au Coeur Des Guerres De vendée. Paris: Éditions Glyphe, 2018. 

【Haxo生平资料合集,标注和索引都齐全,很多内容来自早前另一本Haxo将军的传记。另外近些年还出过一本Travot将军的个人传记,值得一看(他儿子1836年写的简传里关于旺代战争的干货很少)】

Pitre-Chevalier. Bretagne Et vendée: Histoire De La révolution Dans L'ouest. Paris: Éd. du Choletais, 1991. 

【总体上如果以看小说的心态阅读,旺代战争题材相关的“历史小说”没有能超越这本的(南特防守战一节的人物描写配得上杰出文学成就奖)。以及这本书是现今几乎所有旺代战争相关人物插图的出处。作者保王(PS. 我等写网文的另说,科班的写书直接引这本是不是有点……虽然,料到了是某位的高徒)】

Rolland-Boulestreau, Anne. Les colonnes infernales. Violences et guerre civile en Vendée militaire (1794-1795). Paris: Fayard, 2015.

【非常扎实的资料集,后面的图表也很实用。作者是西部地区某大学的历史教授,反Reynald的“种族屠杀”论。这个题材的经典必查是Louis-Marie Clénet的《Les colonnes infernales 》(1993)】 

Rolland-Boulestreau, Anne. Guerre et Paix en Vendée, 1794-1796. Paris: Fayard, 2019.

【作者同上,按照时间排序的资料集。书后图表是作者一大特色。一直把她的书当查一档的指南,非常好用】

Secher, Reynald. A French Genocide: the Vendée. Notre Dame, IN: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 2003. 

【引战炮,这个太有名了。观点另说,作为查一档的指南还是很好用的。再次强调我非常尊重Secher教授,但他的写作方式有时实在有点……Jules Michelet?在明确站派系和陈述事实之间平衡的比较好的,不是还能参照Savary和Chassin嘛(补充:我知道他在Academia Christiana,去年六月的TC手谕炸出他也在nd-chrétienté,NDC去年九月圣母大瞻礼发的战表上有签名……他出新书我一定买!不支持观点也要买!)】

Simpson, Martin. "Taming the Revolution? Legitimists and the Centenary of 1789". The 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 120, no. 486 (2005): 340–64.

【期刊文。观点蛮有趣(英国人讲法革的语气普遍超犯jian)】

Taylor, Ida A.. The Tragedy of an Army: La Vendée in 1793. London: Hutchinson, 1929. 

【这本书曾讲过。作者大姐是新教改宗的,挺爱尔兰独立运动,首版(1913)三年后复活节起义。因为成书时代较早,内容几乎完全由一档构成,用作查一档的地图很好用。提过要留心大姐引用的白营回忆录的版本:除了勒斯居尔夫人回忆录的版本,还会(哭着)发现原来de Beauvais的回忆录还有第三版本的吗】

Ward, James E. "Cardinal Richard versus Cardinal Lavigerie: Episcopal Resistance to the 'Ralliement'." The Catholic Historical Review 53, no. 3 (1967): 346–71.

【期刊文。作者是美国圣母大学的历史教授。内容专业观点持平。看到英语圈有人挖这个题目超激动】

Ward, James E. "The French Cardinals and Leo XIII's Ralliement Policy". Church History 33, no. 1 (1964): 60–73.

【期刊文。作者同上。这个题目的难点在于:确实懂得其中涉及的神哲观点并三观正(/不异端)的历史学者,九成是个(极)右;此外写这个题目的除了被逼交作文,九成是个(极)左。尤其在欧洲。属于“(几乎)不可能客观对待的历史题目”之一。作者虽然属保守,但是他摸着良心做到了尽量持平】

Herbermann, Charles George, Edward A. Pace, Pallen Condé Bénoist, Thomas J. Shahan,and John J. Wynne. The Catholic Encyclopedia: An International Work of Reference on the Constitution, Doctrine, Discipline, and History of the Catholic Church. New York: The Catholic Encyclopedia Inc.,1934. 

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Online Achieves:

  • les Archives de la Vendée 

  • BnF Gallica
    Magazines:

  • Revue de Bretagne et de Vendée (/Revue de Bretagne, de Vendée & d'Anjou).

【文中提过。布列塔尼和大旺代故事会,有大量当事人子孙或采访当事人的回忆笔录。当然真实性需要仔细堪对】

  • Journal des Debats Politiques et Litteraires. 

  • L'Ami de la religion

  • The Quarterly Review (London)

  • Freemasons' Quarterly Magazine (London)

Blogs:

  • Chouans et Vendéens (le Souvenir Vendéen) 【旺代纪念学会官网】

  • Souvenir Chouan de Bretagne 【布列塔尼纪念学会官网。布列塔尼人火气比较壮……】

  • La Maraîchine Normande 【堪称旺代档案馆分馆,手录一档。“不谈国事”只录档】

  • Des Ecrits et de l'Histoire 【文中提过。博主是专挖18-19世纪冻土层人物的极圈历史作者,出的书常常(印数太少)绝版,只有博客里还能扒出些碎料】

  • Chemins secrets 【信件原档。很不幸因为作者反对平台的新政策,去年四月停更了】

还是老话:“一切都被记下来了”。笔者认为“旺代”这个题目本身的趣味远超过意识形态大卖场。

野猫修院面会室

【布列塔尼的白和蓝】“ Moncontour”

【VI. 蒙孔图尔】

布列塔尼的“和平”过于短暂,此间不同阵营的人们流露出的情感却并非“假象”。昂贝真心相信“革命”和“共和国”都是好的,他希望维持和平不带有任何私心,确实只是单纯的希望“分享这一美好革命的益处”。

至于奥什,对待这些“共和国的敌人”的态度总有些“心口不一”。他一方面指责他们是“狂热分子”(教友的代名词),抱怨“这里(布列塔尼)只有两类人,舒昂党和恐怖分子(“雅各宾派”的代名词)。一类想侵略一切,一类想烧掉一切”;一方面对这些敌人显得有些过于宽大,比起“舒昂党”似乎更憎恶“恐怖分子”……如果说“舒昂党”是“共和国的敌人”,“恐怖分子”则是他的私仇。

1795年六...

【VI. 蒙孔图尔】

布列塔尼的“和平”过于短暂,此间不同阵营的人们流露出的情感却并非“假象”。昂贝真心相信“革命”和“共和国”都是好的,他希望维持和平不带有任何私心,确实只是单纯的希望“分享这一美好革命的益处”。

至于奥什,对待这些“共和国的敌人”的态度总有些“心口不一”。他一方面指责他们是“狂热分子”(教友的代名词),抱怨“这里(布列塔尼)只有两类人,舒昂党和恐怖分子(“雅各宾派”的代名词)。一类想侵略一切,一类想烧掉一切”;一方面对这些敌人显得有些过于宽大,比起“舒昂党”似乎更憎恶“恐怖分子”……如果说“舒昂党”是“共和国的敌人”,“恐怖分子”则是他的私仇。

1795年六月底,奥什曾传信给布瓦济提出约见他,声称希望讨论有关落实和议条款的事项。布瓦济尚不知道Cormatin被捕的消息,毫无戒备的应约而至(布瓦济没有签字)。

抵达约定的共和军营地时,一个共和军军官拉住布瓦济,告诉他奥什已经派部队冲向他用作指挥部的城堡,会谈现场也设下陷阱,他一进去就会被逮捕……布瓦济的兄姊和母亲都在城堡,他立刻跳上马全速回程,终于赶在共和军的连队抵达前带着家人撤离……

以为奥什仍在营中,次日愤怒的布瓦济召集人马,在通往雷恩的道路上设下埋伏,袭击了回城的共和军部队。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措手不及的共和军联队很快四散溃逃。布瓦济俘虏了剩下的五十多个士兵,但是其中没有发现奥什。俘虏中有一名军官,他告诉布瓦济,前日得知计划失败的奥什当晚就带着几个猎骑兵回到雷恩。

布瓦济放走了俘虏,让这名军官给奥什传话:“这次攻击是为他而来,为了当面从他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行为的解释……然后根据他打算谋害的人们的反应来决定他的命运”。

没过多久,布瓦济真的收到了奥什的“解释”。那名军官传来一封信,说自己在奥什的允许下给他回复。信中提到当奥什听说布瓦济质问他是否想杀掉他们所有人时,显得“极其窘愧”。他表示“虽然他欣赏敌人的英勇,但必须为了地区的和平阻止他们(的活动)”。他的计划是收编愿意加入军队的反叛者,把流亡者都遣送出国。

这时布瓦济必然已经听说Cormatin被捕和莫尔比昂军本部遇袭的消息。奥什在他心目中的信誉已经荡然无存,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任何言论。但从知晓全局的后世人角度看去,我们或许会惊讶的发现奥什的这段“解释”大体是真的——凡是由奥什下令逮捕的反军首领,确实都没有被处决,他的一贯作风是把人全部关起来,“直到局势平定”。不过奥什收编进军队的不仅有投诚的前反军士兵,甚至还有一些流亡者,“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流亡者”;他也默许了一些归国的流亡者的存在,只要他们“安静的在家里呆着”。【吐槽:这件事挺出名,地方志也有记。奥什的回复细节出自de Pontbriand回忆录,应该是布瓦济讲的】

昂贝和布瓦济的再次见面则是在战场上。一次遭遇战中,昂贝发现对面的指挥官是布瓦济,就挥手向他致意。两人各自下令停火片刻,在阵地前聊了一会儿。他们夸奖了彼此的士兵,惋惜不得不作为敌人互相交战,但是“酒已经打开,必须要喝完”…… 【吐槽:还是布瓦济讲给他小姐夫de Pontbriand的。细节不要太亮:打了一会昂贝才看到布瓦济……因为太小只了】

昂贝没有再见过布奥迪,后者再次消失在蒙孔图尔附近的密林和郊野中。六月以来,昂贝奉命率部赶赴莫尔比昂,对抗当地重新活跃起来的舒昂军队。负责追捕北海滨地区的舒昂党的是其它军官。往后昂贝还会接到很多不幸的任务,现在至少可以免除这一件。 

【蒙孔图尔】

la Mabilais和约破裂以来,布列塔尼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布奥迪。

除了追捕他的共和军,似乎奥什也在找他。和约破裂后的几日,奥什仍然留在蒙孔图尔,城里居民常看到他扛着一杆火枪,带着一队掷弹兵在城外郊野徘徊,似乎期待着某些“偶遇”……

旺代和布列塔尼的和谈以来,国民公会开始向反叛者们伸出“友谊之手”,慷慨以金钱或是军衔职务吸引反军首领们“弃暗投明”、“为国效力”。

人人都能看出奥什对布奥迪很感兴趣,和谈期间不断试图招揽他。并不是以金钱或职位,而是以荣誉和“真诚”,不惜余力向他展示和此前的“恐怖分子”们截然不同的共和国形象,其中无疑包括昂贝 ——昂贝与布奥迪来往期间,从没有过任何刻意设计的招揽游说(没人以借钱不还招揽人!),他的言行举止全部发自真心,一些不免鲁莽的言辞反而更有感染力。

除了尊重和赞赏,奥什选择重点拉拢布奥迪也出于明智:到此时为止,除了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任何主要首领愿意改旗换帜。甚至Cormatin。即出于荣誉,也出于私人恩怨。不少保王军官和“共和国”都有戮亲灭门的血仇,战斗的目的除了“国王万岁”,还有“报复我们父母的死难和故土的灾祸”。

除了微薄的家产曾被短暂的收缴拍卖,布奥迪个人和共和国没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和谈之初,布奥迪回复国民代表的信件,以及和昂贝的会谈中都表示,“他们”希望的是看到“一个稳定公义的政府”,并没有具体言明是何种形式。毕竟比起旺代,布列塔尼对于波旁或国王的情感并非“渴望”和“热爱”,而是“比起……宁愿要……”。

也许其间也掺杂有个人的考量?自1792年起,年轻的奥什在北方前线抵御外敌,诸多场战役的胜利桂枝为他编织出“祖国英雄”的荣号。而他们的所有才能都被困堵在偏僻的西部海岸——国王的归来尚无定数,如果他们战死,只会作为“反贼”载入共和国的史册……难道他们真的要协助英国人的舰队登陆法国的海岸?难道他们不都是法国人吗?

保王派也在看着布奥迪。流亡军的预定登陆日期渐渐临近,D'Andigné观察到布奥迪总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他指责布奥迪的转变是由于和谈期间与蓝兵军官来往过于密切。 

最后,布奥迪做出了选择……

六月的某一日,布奥迪出现在蒙孔图尔郊外的一个礼堂,准备和订婚两年的年轻未婚妻成婚。为保守秘密,到场的宾客并不多,除了主礼的神父,只有四五个他的亲信和部下。其中出现一个叛徒已经足够……对方是布奥迪的贴身侍从,自从被他从萨沃奈的战场上救下后就一直跟着他。此人将这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驻扎在附近的共和军将军。

一队共和军士兵径直冲向即将举行仪式的小礼堂…… 

这场围捕没有抓到任何人。只有一个死者,是布奥迪。

发现共和军正向礼堂移动,意识到被背叛的布奥迪将新娘托付给一个朋友,和其它人分散向各个方向跑去,几人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晨色中……布奥迪几乎要再次逃脱了,直到在附近田野搜索的掷弹兵们看到一个人影,从田地一侧的沟壑跳到了另一侧。他的行动并不迅速,几乎算得上从容。他们向他喊话,对方没有回应。于是士兵对准目标扣动了扳机。

第一声枪响后,那人倒下了,但仍在移动。追上去的士兵在奔跑途中又连开了两枪……

几日后,布奥迪的一个医生朋友收敛了死者的遗体,特地保存下他的心脏。但死者的身躯并不完整,缺少的是头颅:据说跑到近处的掷弹兵辨认出死者是布奥迪,就砍下他的头插在刺刀上,欢呼着进入蒙孔图尔,耀武扬威地吆喝着穿街过巷,并特地举着头颅在几个他们想要恐吓的“公民”窗下停留起哄……这队士兵出城后怕舒昂党们看到后报复,路过一片田野时将死者的头颅扔进一个水塘……

布奥迪之死的具体情形始终迷云笼罩,当地流传着很多版本不一的叙述。最令人好奇的或许是,为何布奥迪决定在此时成婚:难道他打算自此退隐?还是如他的医生朋友所说,已经计划好要率部前往基伯龙,在战场上为自己的“两难”找到最后的归宿,因此不久前将自己的一枚戒指和一支笛子交给他“作为纪念”…… ?

无论如何,北海滨的大匪首布奥迪终于被击杀了。但即使有此前的重赏,也没人认领这件“奇功”。

带队围捕的队长不敢说实话,向奥什上交的报告中谎称对方即将被俘时举枪自尽。

他有很多隐瞒这份“功绩”的理由:布奥迪倒下时身中三枪,击毙而不是俘虏伤员有违军中法令;奥什的命令是“逮捕反军首领”,不是“一经发现,即刻击毙”;不用说随后发生在蒙孔图尔城里的恐怖情景。如今共和国第二年已经过去,眼下每一件都足以为他招致处罚。

很快,布奥迪之死的真相被发现,包括之后蒙孔图尔城中的场景。很可能是对“游街”场面深痛恶绝的蒙孔图尔官员揭发的,深恐驻扎在附近的共和军又要回到一年前无法无天的流匪状态。

得知实情的奥什暴怒,立刻给这支部队的长官发去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件,要求严惩包括队长在内所有“参与了这一悖逆荣誉的罪行”的士兵……随后田地的主人抽干了水塘,找出死者的头颅安葬。

我们不知道昂贝对这条军报的想法。恐怕他没有时间思考,他正在布列塔尼南部“执行任务”。大批共和军正不断涌向莫尔比昂海岸,基伯龙湾上空阴云翻滚,海风带来远方隐隐的闷雷声,预示风暴将至……

从Cormatin处收缴的信件中得知流亡军即将在布列塔尼海岸登陆,奥什立刻要求增兵支援:六月初奥什手头能调动的只有两千人,他需要至少四千人,之后还会更多。

在诺曼底一带的沙堡军团等以自己的防地也很吃紧为由,象征性的送去数百人,奥什获得的绝大多数增援兵力来自一河之隔的旺代。加上此前“借用”的部队,奥什陆续从旺代“借”来万余精锐,几乎是当时西方兵团有生兵力的一半。

其实当时旺代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共和军还不明了登陆计划的具体内容,下普瓦图的海岸线同样受到威胁。不用说反对和议的代表在下普瓦图一再煽风点火,甚至要求“绑架”夏雷特,被Canclaux当面拒绝;而本来就“不顺服”的夏雷特正蓄势待发……好在此前安茹经过Canclaux的亲自平抚,目前几乎已经稳定。

Canclaux拒绝秘密逮捕夏雷特并非送人情,因为对方始终一无所知。更多是因为他拒绝成为撕毁和约的一方。和约只是在争取时间,再给他稍微多一些时间,他就能像平定安茹一样以最小的牺牲,尽量和缓的控制住下普瓦图……但是他的时间不太多了。此外,Canclaux在安茹时已经抱病,六月以来病情一度恶化。五月后不少西方军团的军官纷纷提出“病退”,不过即使全部军官都提交辞呈要求“病退”,也不应该是他……

期间Canclaux曾上书救国委员会,提出如果再调走他手下的部队,旺代的兵力将无法支撑。收到的回复是让他去和奥什商讨具体应当如何协作,但首先送去援兵:比起布列塔尼,旺代的情形并不紧急——当年Canclaux在南特能以一万抵挡三万,想必现在也能做到?

虽然共和军兵力空虚,正处于最薄弱状态,但旺代的保王军也不在最佳状态,品尝到和平滋味的农民们都不太情愿再举兵作战。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夏雷特理智尚存,不会在丰收季节贸然重新起兵……Canclaux并不知道,这时的夏雷特已经“丢了脑子”……


与共和军连月来的繁忙活动相比,布列塔尼的保王阵营的情形有些离奇,六月末几乎没有动静。

并非因为实力不振:“代理总指挥”的Cormatin没有自己的部队,也从来没有在布列塔尼建立起真正的权威,他的被捕对舒昂党影响不大。布奥迪虽然遇刺,卡杜达尔的亲信很快接管了他的部队,北海滨的军队尚未瘫痪。布瓦济在富热尔和维特雷地区的部队也已经准备好投入战斗。

但无论是卡杜达尔还是布瓦济,都不知道登陆已经开始:此前他们收到了皮塞的来信,但也收到了巴黎的保王委员会的信件,要求他们得到“统一的命令”之前按兵不动。


TBC


【共和国模范教师】

讲布列塔尼的正文里不好讲太多旺代(旺代的文里讲过)。Barante说坎老师平抚旺代比奥什在布列塔尼稳的多。这个是必然,因为坎老师不急着调离嘛。他平安茹的手法不要太稳当:对斯托弗莱既要穷追表现出打得很猛,又不能杀绝……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精确把握平抚的重点不是“剿匪”是重得民心,为修复军民关系每天打发士兵组队出动帮附近农民干农活学雷锋,严抓军纪和思想品德教育……蓝白两方都作证,之后安茹再也没烧起来。

请注意Canclaux用的这些兵,就是他前任老仲马说除了解散重招外没救了的那批兵。

治军有魔法的坎老师,军队再烂也能救:日后共和军旧部的J.J. Savary书里给所有地狱纵队的将军匿名,说是因为某些人后来在其它指挥官麾下改过自新了。应该能大体猜测到“其它指挥官”是谁。后来果然实锤了:布列塔尼的舒昂纪念会曾翻出Vimeux给西方军团军官建的评语档案,Canclaux写给1794年烧了“旺代圣城”圣洛朗的纵火狂Caffin的评语(“充满荣誉和道德感”)让布列塔尼人爆炸咆哮……

……坎老师的“严克己宽待人”挺出名,在他那儿人人“可教化”:1794年在杜罗麾下的Caffin是个人渣无疑,但1795年在Canclaux麾下确实乖的一比抢着学雷锋……

虽然没经历过的没资格说原谅,但坎老师这种不放弃任何一个渣兵烂将,改了还是好公民的敬业(亲妈)态度,真该给他发面共和国模范教师锦旗。


【阴谋论】

有本19世纪末的讲基伯龙的保王(阴谋论?)书曾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1794年底西边的俩总指挥是谁选送过去的?

奥什:跟国民公会有新仇天天被人叫蒙格撺掇他内反;Canclaux:跟“敌营”不是沾亲就是带故能开亲友趴。

Emmmmmmmmmmmmmmmmmmmm....

其实不必胡思乱想,人都是卡诺点的,送出去俩共济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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