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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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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WRS

【酒琴】同游(上)

     从八九岁的流浪儿浪飘萍与寄人篱下的戏班子的琴童逍遥游相识起,写到道域内乱前夕,也有可能写得更远,不确定,只涉及部分事件,刨开墨家人物、七雅时间线,只作为背景板一笔带过,这是上半部分。酒琴cp为主,颢天丹阳cp为辅。


  

  

——生同彀中,死同天地。


   一抔月色泼洒进低矮的草庐檐下,稀疏地漏进窗楞中,叮噔几声微弱的物品掉落声,吵醒了那里面眠浅的孩童。


        缩在被窝的孩子警觉地竖起双耳听了良久,隔壁寝卧的大人鼾声如...

     从八九岁的流浪儿浪飘萍与寄人篱下的戏班子的琴童逍遥游相识起,写到道域内乱前夕,也有可能写得更远,不确定,只涉及部分事件,刨开墨家人物、七雅时间线,只作为背景板一笔带过,这是上半部分。酒琴cp为主,颢天丹阳cp为辅。



  

  

——生同彀中,死同天地。


   一抔月色泼洒进低矮的草庐檐下,稀疏地漏进窗楞中,叮噔几声微弱的物品掉落声,吵醒了那里面眠浅的孩童。


        缩在被窝的孩子警觉地竖起双耳听了良久,隔壁寝卧的大人鼾声如雷,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独自去查看。后屋是存粮的杂物处,那声响连续不断,声音之大不像偷嘴的老鼠,他默默捏了根棍子在手中,蹑手蹑脚地拐过庭院,攀到后屋窗口上。


        原本昏暗的杂物处被雪白的月色照得清晰,让里面翻来找去的小贼一览无余。小贼约莫八九岁的模样,毛绒绒的蜷曲黑发披散,狮子狗一般,这样热的天气却穿着不合身的麻布秋衣,衣裳上面打满补丁,裤腿有些裂开拖甩在他脚下。


        是个衣不蔽体的小叫花子: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今年收成不好,偷盗事件便多起来,但是能偷到他这样贫寒人家的贼,如果不是太笨就是鲜少有此经验。他又不免担心起来,杂物间的米粮都压在地窖里,他这样的笨贼定然是找不到的。他起了恻隐之心,回到房间,取出先前存下的糕饼放在那窗台上,又用木棍窗木上轻敲几下,小贼回头看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呆地看着他,乌黑的瞳目里闪着不属于贫苦乞儿的清亮。


        果然是个笨贼,他忽然有些想笑,将手中的年糕和酥饼又向前推了推,同时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要是被叔父叔母发现,就免不了一顿打了。


        抵不过食物的诱惑,终于再次爬起来的人拿过糕点便夺门而去。像一只黑色的鼬踩着月光奔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浪飘萍这辈子做贼的次数不多,但是被一个几乎同样大的孩子逮在当场还是头一次,不由得羞得无地自容。跑了很远才从怀里取出那来之不易的食物,被捂得微温,噎在喉间是甜丝丝的香气,即使是狼吞虎咽,也无法忽视这可能是一个孩子最珍爱的零食了,那人却给了自己,这个念头叫浪飘萍心底的热流涌到眼角,蒙上淡薄的雾气,这样的雾气在秋日微凉的空气里眨眨眼便散了。


        浪飘萍再次出现是在多日后的一个傍晚,他悄悄摸到逍遥游的窗下,放下一副桃木做的珠串,他曾听私塾的先生念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身上除了一件衣服再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亲手磨了辟邪的桃木手串当作回礼,红彤彤的珠粒被打磨得精致细腻,顺着倾斜的台面滚动了一下,碰到窗台里缘的一个油纸包,他打开来发现是包好的饭团和烙饼,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大字:“见者自取。”


        浪飘萍猛地抬头朝左右张望了几番,并没有看到送东西的人,这些是提前放在这里的,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来?难道是天天都放在这里等他来拿?他脏兮兮的手抖了一下,落回衣上擦了擦才重新拿起油纸包。浪飘萍瞬间有些不淡定了,那小孩是未卜先知吗?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再来?如果我不来他就每天放吃的在这里吗?如果我从此没有再回来呢……


        浪飘萍看着手中东西失了神,直到旁边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才慌不择路地拿着东西跑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年幼的逍遥游从门后探出身子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目睹了他小心珍重、手足无措,最后仓皇失路的全过程。


       他掂起那串红色的手串放在掌心轻轻盘转,忽然觉得这个小乞丐跟别的人都不太一样。他看清了夜色下没看清的面庞,灰扑扑的方脸上颊肉虚浮地鼓起,高耸的眉骨下眼窝有些发青,眉头总是小小地皱起,目间的光清亮而波澜。长得也不算笨嘛。


        他们一来二往地如此往复,浪飘萍送的小玩意渐渐堆满了逍遥游的桌子,竹蜻蜓、小泥人、糖丸子、骨笛,还有系着红绳的竹叶签,他见逍遥游的小案上时常放着一本书,猜想他应该是更喜欢的竹叶签的。


        而逍遥游照旧每天将自己的食物留出一部分,放在同样的地方,哪怕大半夜里他自己饿得睡不着。刚开始还好一点,天气渐渐冷的时候,他就只好趁收工的时候,去河边钓几条鱼以备不时之需。对于浪飘萍送来的小玩意他大部分都不太感兴趣,因为觉得送的人有意思,才会多看两眼,再妥善收好,而竹叶书签则被他夹在了书簿里。他自幼父母双亡,长期寄居在亲戚家里,从来没有玩过小孩子的玩意,自然提不起兴趣。


        浪飘萍没再见过他,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相遇时他表现得太过窘迫仓皇,但他其实偶尔也肖想同那样白净好看的人说几句话。隔着一扇无形的窗户,心尖儿上却忍不住冒出细小的爬藤想探进去,扯住那人灰白的衣角,这惦念勾得他心痒。


        当逍遥游再次将包好的食物放在窗台上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拉住了他的手,毛绒绒脑袋从窗台下探出,仰头望向窗内的逍遥游。

逍遥游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人也生得颀长笔直,指尖柔软削长,覆着细细的茧子,不是他这般粗糙的男孩子。


        逍遥游有些惊讶但没有抽回手,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牵了手。叔叔和叔母固然对他不错,却没到亲近的程度。性情早熟的逍遥游一贯被看做高冷不可亲近,与同村玩伴最多的交集是被追着喊“没爹娘的野孩子”,逍遥游一怒之下拎着竹竿将他们打得作鸟兽散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浪飘萍这般看着他,本来有些困倦的眸子霎时洗去浊尘,在半明半晦的天光里显得温煦复杂。他久久握着那微温的、骨肉匀称的手,忽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你的手很适合弹琴诶。”


        逍遥游心头猛地一颤,他的确曾经趁戏班的伶人师父休息时抚过琴,但无人知晓此事,他毕竟只是一个打杂的小童,唯在无人注意的当口,才得以借乐伶师傅的琴弹几段曲调。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浪飘萍,波浪的浪,飘浮的飘萍。”


        “嗯,逍遥游。”逍遥游说着回握住他的手,将蹲在窗台底下的人拉起来。


        八九岁的浪飘萍和十岁的逍遥游一般高,站起的时候刚好与他平视,白露盈身沾湿了衣衫,不知道等他醒来等了多久,而拉住他的那只手这回干干净净的。浪飘萍实际上不记得自己的具体生辰,逍遥游虽然记得也只聊胜于不记得。


        从此之后,逍遥游和浪飘萍之间形成了默契,浪飘萍隔三差五地来找逍遥游,将自己做的小物件送给他,陪他去戏班里上工,一路叽里呱啦是近日的趣闻,哪家狗撵了耗子、哪家母马生了小崽,西市里又新出了什么杂耍表演,东市某家酒肆的酒十里闻香……逍遥游不觉得他讨厌,便无有不可。傍晚的时候,他又看到浪飘萍坐在戏台旁吹着口哨,便将他一同捎去钓鱼。


        钓鱼的时候,不能大声言谈,不能随意走动,起初浪飘萍十分耐不住性子,看在晚饭的份上才在旁边老实呆着,一会儿看看逍遥游,一会儿看看水底。


       “看我做什么?”逍遥游被他盯乐了。


       浪飘萍单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脑袋:“嗯……逍遥游钓鱼,所以鱼儿才上钩得特别快吗?”


        逍遥游嗤笑出声:“逍遥游不仅钓鱼,逍遥游还钓起来浪飘萍。”说着手抵下巴,托起他快耷拉到地上的脑袋,模仿钓鱼的动作将人抻直。这个人无论站着坐着总像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


        “嘿嘿逍遥游钓浪飘萍,就像你每天放食物在那里,然后浪飘萍咬钩——”涎皮赖脸笑着的人,说着说着就靠到了逍遥游肩膀上,压到他握钓竿的手,而这时钓竿猛地一阵抖动。


        逍遥游来不及推开他,只急喊道:“哎哎!鱼,鱼!”浪飘萍一溜地滚起,握住钓竿与他一起拖拽,手忙脚乱中水花溅了他们一身。


        钓到几条四五寸长的鱼就够他们今天收工了。自从跟着逍遥游之后,浪飘萍显著地胖了好多,这在逍遥游摸到他下巴的时候颇有成就感。而自从浪飘萍黏着逍遥游后,逍遥游的性情似乎也变了许多,连他的叔母都发觉了变化。


        “游儿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吗?”过来端饭菜的叔妇看到逍遥游对着池子里的鱼笑起来。


        “嗯,戏班的师父正式收我为徒了。”逍遥游自然不敢将他同乞儿交往的事说出去。


        转瞬间,道域便进入深冬,这里虽然四季都较为温暖,但冬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要凄寒入骨的。逍遥游白日练着嗓子想着许久不见的浪飘萍,这样冷的天气他别是冻晕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吧。


        他本想将自己的冬衣分给浪飘萍,但是浪飘萍抽条比他快,先天骨架也比他的宽大。时至凛冬,逍遥游家境贫寒,每天早出晚归,冬衣本也就勉强够穿,浪飘萍还怕他冻坏了坚辞不受。


        但这个晚上,逍遥游睡得沉了些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可冬日的人总是困倦懒怠得很,于是直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摸到他床前时,他悠悠转醒过来。唔……好浓的酒气,逍遥游皱着眉头,眼前仍是迷蒙一片,浪飘萍就趴在他床边,脑袋对着逍遥游的脑袋,身上披着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獐子皮,粗糙地缝合成一件毛绒绒的外裳,看起来更比寻找冬衣要暖和,逍遥游不禁轻舒了一口气。那口白乎乎的蒸气叹在浪飘萍冰凉的脸颊上,让他忍不住地凑近想蹭逍遥游,但是又担心冻着他。那毛绒绒的皮毛搔扎着逍遥游的脖颈和下巴,让他向后缩去,他总算被闹清醒了。


        “原来你怕痒。”浪飘萍看着他难得的柔软醺然模样,愈发欢喜。


        下一秒逍遥游睁开眸子直直看着浪飘萍,轻声说了句:“浪飘萍,上来。”


        夜里冷,这些天你去哪儿了?这样的话他没说出口,寻根究底究竟不是他的秉性。热酒暖身,浪飘萍被几个同行的大叔灌了几杯,喝醉了,他醒来的时候遇小雪纷纷,似那日雪白的月光,忽然感到天地茫然,细白的微尘撒在他长发上,周围一片寂静,他忽然很想逍遥游,没等雪停,趁夜就摸了过来。


        地上的冷硬的草茬让他愈发踉跄,没有灯,可他心里无比欢忱,许是酒精的作用吧,然而地上还有雪的微光,还有……逍遥游,是的,他还有逍遥游。


        于是他来了,他践着雪泥,翻越从没敢翻过的窗台,急不可耐又竭力轻下动作地跃下来;他浑身浸漫酒气,披着乱糟糟的毛绒兽衣,顶着一头毛糟糟的头发,带着满身微尘萍末的寒冽,来到逍遥游的面前,只为欢喜地要看他一眼;他是乞子,是浮沫,泅渡过茫茫人海,越过许多场九死一生,原以为留不下一点痕迹,可是他遇上了逍遥游。


        而逍遥游那句“上来”让他的心彻底得到了满足,他笑得憨淳,一眼便知道喝醉了酒,逍遥游还是不习惯这浓烈的酒气,翻了个身背过浪飘萍。浪飘萍也不恼,笑嘻嘻地往里挤了挤,借着酒劲将人抱在了怀里,长发就扫在逍遥游的耳畔,怀里人怕痒挣动了一下,浪飘萍心想:逍遥游看着冷硬,怎么哪里都皮薄?


        他这样想着,面颊便完全贴在了逍遥游背上,与人抵足而眠。逍遥游让身后箍抱动作和温热的鼻息弄得浑身不舒服,心疼他分他床榻睡觉,可哪有这样睡的……


        他忍不住斥了一句:“浪飘萍。”


        浪飘萍小兽般轻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有点冷。”


         逍遥游霎时消了脾气,被戳中了心头最软处,酸涩涩的,连耳畔都微微发烫,他感受着身后呼吸翕动,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睡去。




        冬复一年,逍遥游成了戏班的乐师,偶尔兼职润色戏本,浪飘萍则变成了那个打杂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这一年饥荒更严重了,戏班子唱不下去就地解散,逍遥游的叔父母家本就不富裕的情境更艰难,而逍遥游又太小没有更多的谋生手段,他们没有余力多添逍遥游的一双筷子。


        这天四处奔走后的浪飘萍告诉逍遥游学宗在施粥赈灾,同时广泛鳞选年龄合适且有武学天赋的弟子,这无疑是项义举。


        得知到这个消息的逍遥游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于是他当夜便将消息告诉了叔父叔母。这个消息固然令人惊喜,可学宗总据地依山傍水,离此数百里,舟车遥遥,此一去怕是很难回来了。


        逍遥游参加鳞选的前夕,便这样坐在树桠上,头一次产生了对遥远的茫然,以及对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的不舍。也想起自己那快被淡忘的父母,虽然连他们的坟茔都找不到。他同身边的人好像总是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要远行。


        浪飘萍笨重地爬上时,塞给了他一瓶酒。他知道逍遥游这个人面冷心软,心中分明诸多不舍也难以表达万一。


        “都说了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嘿嘿,哪有喝多?这是我专门拿给你的。”逍遥游觉得他跟浪飘萍在一起之后,也越发不忌讳这些,酒瓶里的醇酿据说是能噬人肝肠、陶醉心神之物,素来清醒自持的逍遥游不明白浪飘萍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逍遥游捏了捏手中的酒囊,有些迟疑地饮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带着谷香的辛辣窜进喉咙,辣得他舌尖都涩麻,咬着舌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浪飘萍却还哄着他:“慢慢喝,多喝几口就回甘了。”逍遥游整个一大无语。


        三言两语间,逍遥游被多灌了几口,小醉醺然地半靠在树干上,而浪飘萍已经几乎躺下了,压得枝桠尖端一晃一晃地,颠落一地银光。


         浪飘萍不明白逍遥游怎么喝醉的样子也这么正经,除却唇瓣的红润和面颊的薄红简直看不出来醉酒的痕迹。长发披落在他肩后覆着银月的余辉,他长目沉和,眼睫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地上树影游曳。


        他挺希望逍遥游喝醉了之后对他胡言乱语吐露心声,而不是这般沉闷,永远心事重重。他不信他心底毫无波澜。


        人醒着的时候深受世俗陈规的困扰,醉酒后却往往纵情任性好不快活。他不知道逍遥游对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他醉酒后的胡作非为,会得到逍遥游更多的忍耐与接纳,他能看到他想推开却又没有真正推开,一脸嫌弃却予取予求地顺遂着他。


        面对醉鬼,逍遥游更加放松,柔软得似一条悠游自在的鱼。


        而后他们要游去更广大的天地。


        逍遥游和浪飘萍的资质在学宗新招的弟子里属上乘,是老仙师都赞叹的好根骨,不日便可随他们一同回转宗门。


        逍遥游最后与养育了他数年的叔父叔母道别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那几间低矮地、简陋,却又承载了他为数不多安宁与温馨的所在。


        随着马车远去,那茅屋逐渐逐渐地变成一个小点,继而彻底消失,他从来没发现天地如此广阔可以轻易吞没曾经存在的印记。


        他没有太多悲伤,只是惊觉原来自己与曾经的一切没有什么深刻的联系。只留一点尘心,去系住记忆的锚点。而长天青云之下,一场灾难或者际遇便会改变生命的轨道,其实谁都不能真正随意任性、自在逍遥。身在尘世,即使心不入尘世又岂能不惹尘埃,众生渺渺,生同彀中,死同天地。


        来到学宗后的生活让两个人开了眼界,学宗坐落在凤台城倚凰山上,一路繁华热闹,楼阁堂宇错落连绵,山河秀丽多娇。不仅令他们摆脱了衣食不足的困境,师兄们也待他们亲厚。虽说繁华似锦,可是这里多的是他们这样的孩子,有的甚至是捡来的孤儿,并没有太多偏见歧视的情况。


        日子在这种安宁悠闲的状态下过得极快,转眼间已过去七年。逍遥游如愿以偿成为了琴修,他天赋极高,短短几年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同期的浪飘萍偶尔都不是他的对手。逍遥游仍是那个不喜交游的性子,沉湎于学业,结识的人不多,相亲近的更少,所幸还有浪飘萍与他同修同住,简直可以说是不离不弃。


         一叶扁舟浮于碧浪,舟上琴鸣淙淙,悠然宁静,浪飘萍俯身捞起水面飘浮的点点桃花,惊跑了追逐花瓣的鱼。


        浪飘萍交游广泛,不仅学宗弟子,连隔壁刀宗的人都认识不少,许多外部的信息总是他带给逍遥游的。他看得出逍遥游乐得听,不仅乐于探闻,更广纳百家之长,确然逍遥游这样的人才,学宗一宗之学迟早满足不了他。


         “隔壁刀宗有门独家绝技,名‘醉生梦死’,我看很适合你。”


        “你麦打趣我,我不像你博学多专,能有一技傍身浪荡平生就够咯。”


        一袭雪青长发的青年坐在船头抚琴,形容陶然悠静,举止舒雅蕴藉,别具风流。


        “学宗宗主之子名如画江山碧松影,即将结束闭关,据说他是宗主最得意的弟子,不知会是何样的人物?”


        “有所耳闻,此人年纪轻轻便是四宗同代弟子中最顶尖的高手。”


        “他出关的日子好像就在这几天,届时还要进行四宗武学交流。”


        忽然岸边一阵奔跑喊打的嘈杂声打断了二人交谈,随后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岸上有人高声呼号:“有人落水了!” 原本三三两两的路人开始围聚在一起向桥下探望。逍遥游和浪飘萍将船靠近时,乌深的水面上已经连半个气泡也无,哪里还看得到人,旁边一个带刀护卫吩咐几个仆从下水去捞人,一副倒了大霉的凶恶模样搡开众人,朝桥下只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到一刻钟,乌泱泱一群人便从深渠里将人找到,捞起来的人面颊青紫、瞳孔涣散,一条鲜活生命转瞬消失在眼前,为首的人一脸冷漠地擦了擦手,示意手下的将其抬走。


        落入水中毫无挣扎浮起的痕迹,是一心求死。逍遥游想着,指尖无意中触弦而动,一声铿响,瑟瑟颤颤久鸣不绝。


        那群人走了之后,围观的人群方三三两两地议论道:“可怜呐,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孩子” “逼上绝路跳水寻死,更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即使落到那符厉手里也没有好下场,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浪飘萍独自上了岸去打探这件事的本末。


        原来那符厉虽不过一个小小护法,但其背后渊源极深,符家与学宗势力盘根错节,有不少身居高位的威望人士。符厉天生鄙陋、性情顽凶,从小到大犯下的事情数不胜数,却都有人一一兜底,哪怕奸淫掳掠年轻妇女多人,甚至闹出了人命官司来,也有人做替死鬼。州县衙门畏惧其势力,对他听之任之,百姓受尽欺压敢怒不敢言。


        此间冤案惊悚,学宗高层怎可能无人知晓,偏偏不闻不问,冤主求天不灵叫地不能,纵然豁命奔去阎罗司告状恐怕也不得一个瞑目。


        逍遥游旋指揉乱一片琴弦,捺弦轻拨奏出一曲镇魂调,原本平宁清肃的曲调带上一缕哀惋,指尖扣重,曲调陡沉,滞塞悲愤之意。凄凄弦诉引萧瑟之风,旷悼天地之悲,勾人心中无尽恸痛。岸上行人驻足聆听,无不掩面涕泣。浪飘萍从未听他弹过这样的曲调。


        夜半,月凄惶,云飘飖,伺三更之刻云翳遮月,猎猎振衣声伴跫然踏瓦声由远及近,长翎飘飘,他二指翻折起华丽的翎在执鞭的手上,那人粉墨油彩的绘面在夜色晦暗下,半哀半怒怪异非常,犹如索命无常,行动极快极轻地越过层层守卫,如幽似魅地跃进一间高门大户。转瞬他抬起一脚踩在那雕镂精致的床榻边,一把窄窄的锋刃已刺破了床上人的声带,不露本相的静默的脸谱于晦暗夜光中延展,显得愈发酷厉狰狞,他声音瓮沉似从地狱传来:“是枉死的陈玉壶托我来向你索命——”床上人惊惧地双目圆睁,还来不及挣扎,长翎缠在他脖颈间,两手一抻生生扼断颈骨,血溅帷帐。


        街上行人空,宵夜月已沉,长翎宝冠、繁重锦衣的人夜行在青石砖道上,足下皂靴咯噔作响。学宗宵禁,这长街上本该只有他一个人,可那执伞的人缓步迎来,没有避让之意,直到与他擦肩而过,天上浓云滚滚似墨聚散。那人俊美而刚毅的面上容色平静缓缓行前,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却在靠近他时停了脚步,错肩出声,那柄伞遮住了无常元帅头顶上空开始落下的雨滴,一颗又一颗,鼓噪雨声下,言语却依然极具穿透力地清晰地传来:“义士,夜路行多容易湿身。”


        “雨从苦难者的头顶倾下,却没有人为他们执伞,是雨的过错,也是执伞人的过错。”他瓮声回道,语锋如刀,毫不留情地执着地判下。


        “世间的雨总在下,保护的伞无法遮蔽每个角落,人力有限,又何苦偏行?”


         “杀人偿命,神人共诛之,是天道也,人道失序,便行天之道。”


        青袍的青年背手而立,闭眼长叹一声:“天道无常,其唯心证,圣魔一念,望先生好自珍重。”


        “这把伞可为先生遮雨吗?”他说完将雨伞全然倾仄到无常元帅身上,不容置疑地轻巧一推搁在了无常元帅的垫肩上,未及反应的人下意识地接过伞柄,转身时,那青衣男子却瞬间消逝、历风沐雨地远去,只余一片墨青身影。墨雨如织,转瞬洇没天地。


        无常元帅握着伞柄的手骤然攥紧,此人修为远在他之上,如果方才对他出手,他未必能逃脱得了。这个人是谁?


        第二天逍遥游罕见地睡晚了,被一贯烂醉如泥睡到日高起的浪飘萍拽起。“醒醒醒醒!逍遥游,你昨天晚上干嘛了?不会又去藏书阁研究那堆术法了吧?今晨是学宗全员的集会啊!”

迷迷糊糊的逍遥游被浪飘萍连拉带拽地拖起,一边给他麻溜地套好衣服鞋袜,风风火火的速度让逍遥游一阵眩晕,就差把没睡醒的逍遥游扛在肩上走了。


        “浪飘萍,我自己会走……”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脚底一个不起眼的石子拌倒,直接磕在了浪飘萍后背上,好不容易揉着脸颊撑起身,又被浪飘萍从腋下穿手揽着腰一路轻功往练功房狂奔。


        逍遥游身上的热度不正常,浪飘萍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脸色也不正常,向来稳重如山的人竟然会左脚拌右脚地跌倒。


        逍遥跪坐在蒲团上时,才发觉昨夜雨重风寒,他着凉了,现在头重脚轻、腰背酸痛,就连跪坐着都没什么力气,全靠一口精神气儿撑着才能坐得笔直。


        就在他昏沉头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传来,逍遥游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台上之人,“如画江山碧松影,见过诸位师弟。”


        仍是那身青袍长衫,木制长簪束髻,身如崧岳,步带清风。百闻不如一见,台下弟子个个兴奋地眺望坐在掌门下首的碧松影。唯有逍遥游低下头,背后沁出涔涔冷汗。


        碧松影不出意外是学宗下一任掌门人,因此坐在掌门左侧的首位。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时,逍遥游竭力保持镇静,压抑着喉头痒意不让自己咳出声。碧松影不可能认出他就是无常元帅,但是凡事总有意外,比如说他出现在无常元帅必经的路上就绝非巧合。


        逍遥游回去之后就昏睡了一天,中途被浪飘萍拉起来喂了几次汤药、吃食。逍遥游这个人不难照顾,但这种不难照顾其实又是一种难照顾,他不会跟你说他哪里不舒服、哪里痛了,哼哼唧唧都没有,你得自己去从他的蹙眉和呼吸轻重里寻。否则就会像今晨病得起不来身,还逞强说要自己走。


        浪飘萍坐在旁边喝着酒,逍遥游烧得意识不清,浑身滚烫,面颊透出红晕,显得他皮肤愈发霜白。


        数日后,逍遥游再看到碧松影的时候,是他站在树下张着手接住一个面容娇俏、十二三岁的少女,那个平素娇蛮的小姑娘俏灵灵且亲昵地喊他“义兄”,将经过樱园的浪飘萍和逍遥游惊得目瞪口呆。


        泰玥皇锦从树上轻轻跃下,粉紫的裙摆飘飘,溅落一片飞旋的花雨,被碧松影双臂稳稳接住,再踩到地上。地上群樱一层层厚厚地铺叠,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那小姑娘摇落的,她方才坐的树杈子都快秃了。泰玥皇锦指尖盘卷着鬓下一缕鬈发:“义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去幽篁居找你没见到人,怎么又坐到树上了?”


        小姑娘抿着嘴,想了会儿才说:“爹亲不准我参加四宗的武学大会。”她撇过头嘟囔着,一面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向别的地方,一面又难掩眼角眸稍的失落,垂丧着头扯下裙角沾住的花瓣揉捏成一小团。


        碧松影的掌心轻抚她发顶,短短几年,昔日的小姑娘已及他的胸口:“原来如此,难怪玉帛要不开心。这样吧,我让父亲将你的名字加上,对伯父就说是宗主的意思。”


        泰玥皇锦这才抬起头,莹蓝的眸子眨过一丝欣喜和不敢置信,四宗少有女子可以参与这般盛会,何况在她父亲看来,女子武学提升容易受限,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看出她的不自信,碧松影语态松快地赞道:“玉帛是我见过的资质最好的女儿,又肯用功钻研,连许多男子都不及你,假以时日定会有大作为。若是带出去,其它三宗看到也要赞我学宗人才济济,连十二岁的小姑娘都实力惊人。”


        泰玥皇锦被碧松影一席话逗得笑逐颜开,一扫愁闷委屈,转而问道:“义兄方才找我是为何事?”


        “便是为了此事,一别数年,想看玉帛精进多少?”


        二人边走边说,言笑晏晏,漫步晴云之下花雨幕中。


        逍遥游对他的戒心放下几分,碧松影与许多天资出众却目中无人的上位者相较太不同,他不免想到:那一伞之谊或许是真心的。


        碧松疏影下怪石偏生,老松撑开郁郁葱葱的树冠,遮蔽天日,风声从容,洒下潇潇凉意。树下有一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盘前的两个人沉稳角力,棋盘外的围聚的弟子焦灼不安。毕竟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胆敢挑战碧松影,即使这个少年是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也实在稀奇。


        碧松影破了他一局,转眼二人又开了新局,半局过后却依旧是难分胜负,碧松影只是偶尔为之,没想到却被这个少年缠上了,如今骑虎难下。输吧,输给十七岁少年太丢面子;赢呢,他面对这个少年竟然毫无必胜的把握。


        实际上,场外的人看得焦灼也只不过因为对局的人是碧松影罢了,二人非国手,逍遥游棋路并无师承,只是心思缜密、深沉难测,兼奇招频出,竟让碧松影陷入僵持纠结之态。盘面白子分明即将成聚拢之气,却被剑一般的黑子破势而出,进也不是,退更失势。黑子如悬在头顶上不落的剑,伺察白子一举一动,无论往哪里走,都伴随无数变招,精微而隐晦。这般后手奇多又孤注一掷的棋路令人闻所未闻,似要引你进夺,实则是陷阱无数,险象环生。以自己胸膛之肉为饵吞吃对方的关键棋子,如此鱼死网破的打法令碧松影思绪如麻,如荷万钧沉压,一子错便要满盘输。


        碧松影在走神的时候思索了一番自己怎么被拉入这棋局时,眼睛飘向那少年手边的书,他是为玉帛去藏书阁拿阴阳家古诀心法,教她在术法上博古通今,更加融会贯通。可是这书前脚刚被那少年取走,让给他的条件是三局棋要赢他两局。


        碧松影用折扇轻敲了敲自己头顶,皱了皱眉道:“你是个琴修,怎么棋艺如此了得?”


        “宗门教导弟子要博取百家之长,我不过是照做而已。”逍遥游微不可察地冷笑出来,颇有点看戏的意味。手中白子终落,碧松影舒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赢了,而是因为终于结束了。结局是三战一平一胜一负。碧松影不算太丢面子,但是书自然是要不回来的。可这时逍遥游却又说道:“我前日研究心法有一句始终不通,师兄若能指教一二,这本书让师兄先借也不是不可以。”


        碧松影心头咯噔了一下,他总感到面前这个少年有些危险,这种感觉只在几位武功高强的长辈身上曾体会过。他总感觉自己好端端被牵着走……大意了大意了,他折扇敲击掌心忽然觉醒,便又恢复原来的沉稳从容来:“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逍遥游。”逍遥游淡然道。

         “不曾取号吗?”

         “不曾,我还没想好喜欢的道号。”

         哈,挺有个性,碧松影胸中约莫对这个少年的性格有所把握了,“师弟,不妨来遥山远水详叙,请。”


        碧松影的住处是几间别致雅静的小轩,曲折长廊斗折盘旋,长廊很窄,只容一人通过。廊下一弯绿水浅溪从一口活泉引出,淌过布满青苔的天然未经打磨的奇石曲壁,冲出小股湍波,巧妙地将小轩与外界隔开。人坐在轩中只听得潺潺水声,轩周高木参天,竹林错落,被植一种紫色的兰草,其香可祛虫蝇,其茎叶可入药,有清热、消肿、宁神之效。


         二人坐在轩外的檐廊下啜饮清茶,轩中静谧深静,只听得水声潺潺,几不闻人声嘈杂,令人心旷神怡,精神大舒。


        羁鸟归林便是如此感受吧,逍遥游想着。清凉的空气令他大病初愈的身体更感舒适,一时忘记此行目的。碧松影见人沉浸此间氛围,本不想打扰,但逍遥游迟迟不开口,他也只好问道:“师弟,茶还入口吗?”


        逍遥游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的视线飞快从室内别致的摆设收回,“甚好,多谢师兄款待。吾此前在古谱之上寻得一支琴谱,内蕴万千,配合术法威力惊人,只是有一处滞涩不通,还请师兄指教一二。”他叠手恭敬地施了一礼,此时才有几分做师弟的模样,又道,“只是我今日匆匆,没有带琴。”


        “不妨事,我去取琴来。”碧松影从书房取出一张焦尾琴来,逍遥游旋调琴弦,指尖弹拨出一首古致寂寥之曲,枯寂如孤峰木,澹缓如壁上涓,声低沉须空六识,揉沙音静心上波。

        

        需要极沉静的修养才能聆听的一曲,碧松影阖眸倾听,他记起这是哪首曲子了,一曲毕方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不外如是,此曲名《壁上》。意为空静忘我以观大千,其中你所疑虑的段落应该以古法奏之,我刚好学过此法。”


        碧松影为他演示一番,节律果然畅通不少,逍遥游看过一遍便记下了。

🖕

冬天一到,浪飘萍就会包一种叫逍遥游的粽子。

冬天一到,浪飘萍就会包一种叫逍遥游的粽子。

天音银雪
改图 一款江百酒琴 太像了!简...

改图 一款江百酒琴 太像了!简直一毛一样火速改图

(原图嵇康阮籍)

改图 一款江百酒琴 太像了!简直一毛一样火速改图

(原图嵇康阮籍)

封无歌

金光布袋戏同人《步戏》

琴/酒前提下的琴/雨

又名逍遥游和浪飘萍的老夫老妻生活中怎么就遭了太叔雨这只倒霉狐狸

NTR提及


前两部:


1.

浪飘萍喝多了,尽管他很少喝多。

夏天的风从窗户里钻进卧室,他喃喃地想要翻起身去厕所把哽在喉咙里的东西吐干净。

但他醉了,险险跌下了床。

醉酒的人是平时的两倍重,逍遥游深谙此道。他放弃了扶浪飘萍去厕所的想法,拿了个塑料盆,扶着浪飘萍的半个身子,谨防这个醉鬼一脑袋砸进他的呕吐物里。

上一次他喝这么多,还是在逍遥游封戏的那一天。当地领导又敬浪飘萍一杯酒,说敬戏剧与艺术。浪飘萍忍着灼烧的喉咙与胃把白酒一饮而尽,打哈哈也跟着说敬艺术。接着,他便听说《霸王别姬》演不得...

琴/酒前提下的琴/雨

又名逍遥游和浪飘萍的老夫老妻生活中怎么就遭了太叔雨这只倒霉狐狸

NTR提及


前两部:


1.

浪飘萍喝多了,尽管他很少喝多。

夏天的风从窗户里钻进卧室,他喃喃地想要翻起身去厕所把哽在喉咙里的东西吐干净。

但他醉了,险险跌下了床。

醉酒的人是平时的两倍重,逍遥游深谙此道。他放弃了扶浪飘萍去厕所的想法,拿了个塑料盆,扶着浪飘萍的半个身子,谨防这个醉鬼一脑袋砸进他的呕吐物里。

上一次他喝这么多,还是在逍遥游封戏的那一天。当地领导又敬浪飘萍一杯酒,说敬戏剧与艺术。浪飘萍忍着灼烧的喉咙与胃把白酒一饮而尽,打哈哈也跟着说敬艺术。接着,他便听说《霸王别姬》演不得,要演就只能演《智取威虎山》那样的样板戏。

休琴忘谱那么随和的一个好人,对所有的人事物包容,甚至退让,他浪飘萍怎么能让这么个好人丢了骄傲一退再退?

浪飘萍的胃被酒浸入了味儿,但是他的脑子还没有。吐得虚脱的人在酒臭尿骚里听到了那一腔好戏,他擦了擦嘴巴,醉眼朦胧。

这明明是夏天,却有猎猎风声将战旗招展,唱片中的啼血之音做秣马厉兵,用铿锵京词绘十面埋伏。台上的霸王眼帘低垂,眼底是怜,是怨,是恨。他拥着虞姬,终是将妙人放下。楚歌起,悲声鸣,一代霸王站如松木,斜睨座下,视线灼人。只见这末代霸王掌握宝剑,台步准稳,一步一逼,剑指所向似有锋芒,就算颤抖着,就算是自刎乌江,也要留有霸王之尊严!

逍遥游不愿演那样板戏,被当做“反”关了起来。浪飘萍把逍遥游从那一片红里拖了出来,于是他也被打成了“反”。起初那些人只是骂,然后骂变成了打,打变成了烧,烧变成了杀,杀得面目全非,只剩灰烬。眼看着它高楼起,眼看它楼塌了。起于明清的明昭晞被火舌吞没,烧干净了逍遥自在,烧剩下了人心可惧与怨毒。

于是,逍遥游卖了所有的“值钱玩意”带着浪飘萍做了个整形手术,去了谁也找不到的乡下。他们盖了一间房子唤作明昭晞,浪飘萍也眼看逍遥游的身子就如同那戏台子一样垮了。从此,逍遥游只是会偶尔弹琴,浪飘萍酒不离身。

但这一次,逍遥游不知道浪飘萍怎么又喝了这么多。他费力地把浪飘萍重新翻到床上,只听到喃喃的声音。

什么霸王,什么虞姬。

逍遥游觉得可笑,如今而来,他是霸王,难道要这浑身酒臭的家伙做虞姬吗?宽掌拍在浪飘萍的脸上,这人还没清醒,只是赖赖唧唧地黏在逍遥游身上,扒起他衣服。逍遥游拗不过这醉鬼,准备金蝉脱壳回自己房间睡去。奈何这醉鬼当真是千钧的力道,把逍遥游压在身下,还蹭来蹭去,不时一个酒嗝臭烘烘的,好像还带着笑意。他发干的唇摩挲在逍遥游微凉的皮肤,好像以此就能解开醉酒的烫。逍遥游无奈,这人黏黏糊糊的动作让他不舒服,像是要在十年间的一片平静中生出欲望。逍遥游推搡了半晌,发现对方彻底没了动静,只落闷闷鼾声。

这下彻底无法脱身了。

清醒的人仰头长叹,他费力地把醉鬼的外套脱下。一封信从他的里怀兜掉了出来,逍遥游被男人搂着腰勉强躺下,看信上字迹草乱无章,却如游龙惊凤,无比熟悉。一笔一划正是出自于那个早些年出了国的便宜师弟

——太叔雨。

鼾声,风声,虫声。

逍遥游终是无心休眠了,那些凡事早就扰了他一颗逍遥的心。浪飘萍的手臂被他压得发麻,这酒鬼终是嘟囔几句不知名的话,抽出手臂翻身睡去了。借着昏黄的灯光,逍遥游读出信的内容,却是气血上涌。上等的纸张被握得皱成一团,像是这样,他就能同样给太叔雨两拳解气一样。他起身去书桌旁,摸出抽屉里的钢笔,一字一句细细思忖。毕竟,如果信上内容属实,他便很快就能亲手给那小子的笑脸上揍那么一拳。




2.

太叔雨回来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议论起了这个话题。太叔雨这个名字像是被雪藏在历史书里的故事旧话重提:有人说他早就死在了十年动乱,有人说他是被平反后才渺无音信,有人说他是替黓龙君死的,有人说不对,明明黓龙君也死了,那死人又怎可复生!

然而这个狡诈如狐狸的男人此时就在逍遥游对面,毕恭毕敬地倒掉了头回水,斟上了二回茶。逍遥游坐在雅集的高座,听不进去台下的折子戏。楼下演的一出是《打焦赞》,最出彩的无非以一段棍棒间的交锋。过去,他看过太叔雨以笔代枪,耍得出神入化,丝毫不逊科班出身的练家子。过去他觉得这师弟俊秀人才,现在他只觉得他油头粉面,一肚子坏水。

——舞啸笔狂太叔雨正是休琴忘谱逍遥游的同门师弟。

太叔雨四十出头,裁剪得体的靛紫唐装衬得他精明干练,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逍遥游一袭青领素裳,上缀寥寥墨竹,十年如一日,像是从来都没有变过似的。高座上还空余一个座位,太叔雨的视线落在那边,看得逍遥游气不打一出来,目光如炬瞪在那张越发欠揍的脸。

“若非请酒浪飘萍,想必笔者也难请师兄出山。”

逍遥游不想看一个死人的毕恭毕敬,他饮下那盏黄山毛峰,将浊气化作一声叹。

“你若不把十年前的那一出戏说明白,吾也不会如你的愿。”

太叔雨眨了眨眼,倾身向前将距离拉得极近,他的视线从下往上地看着逍遥游,让逍遥游打心底地不太舒服。那一瞬间的对视像是要识别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是引蛇出洞,还是放虎归山,亦或是撕下彼此的面具,构筑信任。这次唤作太叔雨叹息了,他摆手遣散身边的秘书,端正态度一如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师弟。

“笔者是对不起尚书郎的。”

太叔雨给逍遥游斟茶,碧金色的茶水散着余温,茶香悠悠,却是不比道域的流觞曲水。

“那会儿建国也就是十几年,从中央到基层,就都成了独立王国。文人皆知四宗,搞特色教育,考进去就能出人头地,当个官,就就有了天然的经济特权和超经济的政治特权。领导的孩子是下一任领导,上面不想这样,就得找个法子把这风气整那么一整。七雅,师兄,笔者记得那时候是四雅而非七雅吧。”

太叔雨顿了顿,声音轻得很。他见逍遥游心不在焉似的将目光投向那一台戏,棍棒还未开打,便继续讲道:

“强行拼凑的七雅是云棋水镜的一局棋,一局承上启下,重整态势的一局棋。作为九算钜子,他的任务是带领九算,配合上面铲除这些不安定的因素。九算的风格从来都是以乱制乱:通过在人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以达到从上至下,多方相斗,最终为他们一己铲除的结果。”

台上的戏不愠不火地演着,逍遥游却是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所以你是九算之一。”

太叔雨点了点头,应声:

“是,笔者是九算之八,卜算子。”

他们看着楼下的戏,枪棍相交,渐入佳境。

“那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卜算子,譬如说,你是怎么对不起临书玉笔的?云棋水镜又是怎么死的?”

戏里的二人绕步相顾,棍棒无眼,火帅的花辊径直戳向杨排风的面门,之间那角儿身向后仰成桥,单掌触地,以鲤鱼打挺之姿横棍身前,抬棍把火帅扬了个踉跄。紧接着一段棍舞密不透风,锣鼓阵阵急促,催人破阵。

戏外的二人四目相对,太叔雨终是选择“尊重师长”地将那段故事合盘推出:

“玉千城想做道域的皇帝,这是司马昭之心。师兄知道云棋水镜是九算钜子,但可知玉千城的秘书,琅函天是九算之首?黓龙君知道上面推行的概念逐渐被九算扭曲了,譬如说在道域,‘反’的概念是琅函天提出来,玉千城推行的,那些修真院的孩子们便也跟着人云亦云,其中便有那个同为七雅之称的‘花’——荻花题叶。黓龙君的心思,不仅仅要铲除那些个土皇帝,更要铲除的是给土皇帝出谋划策的人,也就是九算。

‘花’是琅函天的棋子,也是黓龙君的棋子。这一颗棋子控制的不仅仅是修真院的少年人,更控制的是临书玉笔一家人。而笔者虽已然入局,却用的同样是‘黓龙君’的身份入局,为的是让‘黓龙君’身负骂名地死,而不是让尚书郎与七雅的其他人活。”

太叔雨看着戏台上的那一出,自嘲地笑了笑。

“在钜子师兄的眼中,我们的牺牲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后来,我便假死出了国,而云棋水镜抛头换面,再开他的新棋局。”

台上戏子的动作干净利落,最后的戏腔也落地有声,一打一挨毫不拖泥带水,着实痛快,迎来一片叫好与喝彩。

逍遥游手里的那盏茶已经凉了,太叔雨言毕之后又要去添。只见逍遥游抬手拦下了太叔雨的动作,眼底的冷意仿佛能凝在场沸腾的空气。

“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太叔雨。”

他的师弟像是不知冷意,还是那副旧模样。

“好戏上场,师兄会再也不唱了吗?”

封无歌

没写完但是很伤我的片段,回头要把这个写完。琴/酒。


上一次他喝这么多,还是在逍遥游封戏的那一天。当地领导又敬浪飘萍一杯酒,说敬戏剧与艺术。浪飘萍忍着灼烧的喉咙与胃把白酒一饮而尽,打哈哈也跟着说敬艺术。接着,他便听说《霸王别姬》演不得,要演就只能演《智取威虎山》那样的样板戏。

休琴忘谱那么随和的一个好人,对所有的人事物包容,甚至退让,他浪飘萍怎么能让这么个好人丢了骄傲一退再退?

浪飘萍的胃被酒浸入了味儿,但是他的脑子还没有。吐得虚脱的人在酒臭尿骚里听到了那一腔好戏,他擦了擦嘴巴,醉眼朦胧。

这明明是夏天,却有猎猎风声将战旗招展,唱片中的啼血之音做秣马厉兵,用铿锵京词绘十面埋伏。台上的......

没写完但是很伤我的片段,回头要把这个写完。琴/酒。


上一次他喝这么多,还是在逍遥游封戏的那一天。当地领导又敬浪飘萍一杯酒,说敬戏剧与艺术。浪飘萍忍着灼烧的喉咙与胃把白酒一饮而尽,打哈哈也跟着说敬艺术。接着,他便听说《霸王别姬》演不得,要演就只能演《智取威虎山》那样的样板戏。

休琴忘谱那么随和的一个好人,对所有的人事物包容,甚至退让,他浪飘萍怎么能让这么个好人丢了骄傲一退再退?

浪飘萍的胃被酒浸入了味儿,但是他的脑子还没有。吐得虚脱的人在酒臭尿骚里听到了那一腔好戏,他擦了擦嘴巴,醉眼朦胧。

这明明是夏天,却有猎猎风声将战旗招展,唱片中的啼血之音做秣马厉兵,用铿锵京词绘十面埋伏。台上的霸王眼帘低垂,眼底是怜,是怨,是恨。他拥着虞姬,终是将妙人放下。楚歌起,悲声鸣,一代霸王站如松木,斜睨座下,视线灼人。只见这末代霸王掌握宝剑,台步准稳,一步一逼,剑指所向似有锋芒,就算颤抖着,就算是自刎乌江,也要留有霸王之尊严!

逍遥游不愿演那样板戏,被当做“反”关了起来。浪飘萍把逍遥游从那一片红里拖了出来,于是他也被打成了“反”。起初那些人只是骂,然后骂变成了打,打变成了烧,烧变成了杀,杀得面目全非,只剩灰烬。

于是,逍遥游卖了所有的“值钱玩意”带着浪飘萍做了个整形手术,去了谁也找不到的乡下。他们盖了一间房子,浪飘萍也眼看逍遥游的身子就如同那戏台子一样垮了。从此,逍遥游只是会偶尔弹琴,浪飘萍酒不离身。

痴情好男人—北冥皇渊

旅游前的准备(琴酒/酒琴)

浪飘萍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了逍遥游的琴旁边“我说你是这么同意一起去修学旅行的?”

明明之前还是一脸不情愿。

“之前是因为赤羽信之介不去。我过去干嘛?给一群小子做保姆。”逍遥游抚琴的手并没有停下“现在就不一样了。赤羽信之介去了,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上。我们去只能算是公费旅游。”

浪飘萍翻了一个白眼躺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你想的真多,有俏如来他们,不会有事情的。”

“有他才麻烦。”逍遥游看着躺下的浪飘萍叹气“他一个人就能找一堆麻烦。”

“我看那孩子还是挺乖得。”浪飘萍作为一个体育老师。是无法理解逍遥游的想法的。毕竟体育老师吗。大家都懂。他们永远都在生病的路上。

而浪飘萍作为班主任,他便是永远在调和...

浪飘萍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了逍遥游的琴旁边“我说你是这么同意一起去修学旅行的?”

明明之前还是一脸不情愿。

“之前是因为赤羽信之介不去。我过去干嘛?给一群小子做保姆。”逍遥游抚琴的手并没有停下“现在就不一样了。赤羽信之介去了,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上。我们去只能算是公费旅游。”

浪飘萍翻了一个白眼躺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你想的真多,有俏如来他们,不会有事情的。”

“有他才麻烦。”逍遥游看着躺下的浪飘萍叹气“他一个人就能找一堆麻烦。”

“我看那孩子还是挺乖得。”浪飘萍作为一个体育老师。是无法理解逍遥游的想法的。毕竟体育老师吗。大家都懂。他们永远都在生病的路上。

而浪飘萍作为班主任,他便是永远在调和的路上。

所以虽然浪飘萍与逍遥游是夫妻多年。但他们却没出去旅游几次。

这次算是个机会。

“你不要想太多了,难得你同意。我们可以去旅游。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浪飘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进房间。

然后逍遥游就听到房间传来了乒里乓啷的声音。

逍遥游叹了一口气。也走去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浪飘萍往行李箱里放酒。逍遥游的嘴角抽了抽。

“那有旅游,带的全是酒的?”

“要去七八天呢。没酒要我命。”浪飘萍抱着酒一脸防备。

逍遥游无奈扶额“你要是想喝,可以再买啊。”

“可是,哪有家里酿的好。”浪飘萍还是依依不舍。

逍遥游上前将箱子里的酒一个个又拿了出来“你要是想喝家里的,带几瓶就可以了,你带那么多,你也不怕被千金少那几个家伙喝了。”

“说的也是。”想了想千金少那几个喝酒的,他勉强同意不带那么多酒了。

逍遥游这才去衣柜那边收拾了六套衣服出来“我们二人各带三套衣服就可以了。我去准备一些一次性用品。你看看要什么想带的。”

“我想把上次买的牌带上,家里就我们二个都没法玩。”浪飘萍想起了无聊买的牌。急急忙忙就冲去了客厅。

逍遥游无奈叹气,还是这个性格。他只能一个个收拾。并找起了身份证。

等一切都收拾完后。

浪飘萍便看到逍遥游把放着琴的木箱也放到了行李箱旁边“你这是准备把琴带上?”

“七八天不碰琴,不习惯。”逍遥游认真的看着浪飘萍。

浪飘萍震惊的看着逍遥游“你好双标,不行。那个琴太重了。还有那有旅游还带琴的。你要是手痒了。我们可以去当地的琴室去啊。”

浪飘萍非常坚定的把琴拿回了琴房。

逍遥游只能依依不舍的看着浪飘萍带着他的琴离开他的视野。

然后他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线玩琴的软件。

虽然很假,但能过过手瘾。

二人这样挑挑拣拣,第二天拉着一个行李箱就去了车站。

然后就看到了神蛊温皇他们的一大堆东西。

看着他们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浪飘萍表示“我就说要多带些嘛。”

逍遥游则是看着赤羽信之介疯狂给那一群人减东西。

“神蛊温皇,你居然带虫子?在家里养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还有默苍离,你带氧气瓶干嘛?”

“我怕不能呼吸……”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被你们气的用光你的氧气瓶?”

“大夏天你带这么多大皮衣干嘛?长痱子吗?”

逍遥游感叹着,幸好浪飘萍把他琴否决了。要不然和这一群不靠谱的被骂,太掉价了。


🖕

你老婆不会做饭

写错字了但是算了

你老婆不会做饭

写错字了但是算了

幽姿不入少年场º

【酒琴】(上)不可道

【酒琴】(上)《不可道》


“我想去见碧松影。”


门外琴音只顿了一顿,浪飘萍掐指算算,喔,清明要到了。逍遥游一向不在意这些俗节,兴起便至败兴而归,潇洒的很。


“太远了,我陪你去吧,好有个照应。”


逍遥游似笑非笑看他,也没拒绝。浪飘萍同他腻歪惯了,偏要听他一句肯定,当晚将人捞进怀里时又道:“你不是想去他那吧?”


逍遥游没否认:“嗯,我要去遥山远水。”


如画江山与临书玉笔的墓修在阴阳学宗宗祠左右,那是逍遥游最不愿去的地方——浪飘萍觉得他是怕自己伤心,但据逍遥游自己所言,完全是因不愿撞见泰玥皇锦。言之凿凿以及看他见泰玥皇锦能躲就躲的态度,浪飘萍不疑有他,......

【酒琴】(上)《不可道》



“我想去见碧松影。”


门外琴音只顿了一顿,浪飘萍掐指算算,喔,清明要到了。逍遥游一向不在意这些俗节,兴起便至败兴而归,潇洒的很。


“太远了,我陪你去吧,好有个照应。”


逍遥游似笑非笑看他,也没拒绝。浪飘萍同他腻歪惯了,偏要听他一句肯定,当晚将人捞进怀里时又道:“你不是想去他那吧?”


逍遥游没否认:“嗯,我要去遥山远水。”




如画江山与临书玉笔的墓修在阴阳学宗宗祠左右,那是逍遥游最不愿去的地方——浪飘萍觉得他是怕自己伤心,但据逍遥游自己所言,完全是因不愿撞见泰玥皇锦。言之凿凿以及看他见泰玥皇锦能躲就躲的态度,浪飘萍不疑有他,复将人卷进被窝。年轻那会,他以前总觉得逍遥游好脾气,极容易被欺负,直到那天他提酒而回,恰遇逍遥游抡琴将不知哪宗滋事者打出学宗,一曲临江仙煞气震天,他看的心惊胆战,真怕这人手下一重将四宗的宝贝们打出个三长两短,好说歹说劝进了内室,这人却风平浪静,好若刚才动手的不是他,面不红气不喘,敛袖抚琴,一首念奴娇让他弹的缱倦。浪飘萍凑过去摸他额头,逍遥游不避不闪,只停了手下的琴仰头看他,浪飘萍隔着琴案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又一遍,连眉心玉也不放过,摸到逍遥游想要去够书卷砸他时才罢手。浪飘萍嘿嘿一笑,重新靠回自己板凳晃一晃手中酒壶:“麦气,见你今天动手,觉得新鲜,看看你发烧没有。”逍遥游面色微妙看他一眼,刚要开口,又被他截了话茬:“知道了,你是好脾气,不是脾气好——我说你啊,念了十多年了真正不会倦?”逍遥游没应声,只屈指勾弦,唇角略弯,眼底都是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车看图】


旦日两人起了大早,浪飘萍睁眼见晨光熹微,很想扯着正在穿衣的那人重新进被窝,但也就想了一瞬。逍遥游听着动静回头,见他醒了,俯身顺手替他重新压一压被褥:“再睡会罢,我去束发。”浪飘萍算过时间,按逍遥游现在的脚力,从明昭晞到遥山远水少说要两个时辰,算上他束发的小半刻,的确要等一段时间。他伸手够过榻侧矮柜上酒壶喝了一口,顺手要拉逍遥游下来讨个吻,被人嫌弃似的笑着一把拨开,他也不恼,揽着满怀清竹与醇酒再睡个回笼。


浪飘萍醒来顺手抄过搭于屏风上裘衣一裹掀帘出门去,逍遥游已经把东西打点的差不多。浪飘萍掂着酒壶想,这二十多年过去,一直是逍遥游在等他。他不好拖沓,以前总是他在门口呼喝逍遥游快些莫误了如画江山的酒,免得去晚了抢不到行诗乐苦的诗让他唱——逍遥游时时被他催得衔簪挽髻走出门来,不忘蹙眉狠狠瞪他一眼,手下却很稳,不过几句话的空隙,发丝就规规矩矩拢上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换他等自己了呢……浪飘萍的眼神黯了黯,自然是二十一年前。逍遥游散了全身功力,气海空荡再难蓄气,期间医药术毒都让他尝遍,皆不奏效。他看着逍遥游很是坦然地将面前药碗一推,淡笑着劝慰:“我已是废人,不必多费心力。左右道域内乱已止,你我隐居于此,不会有事。”他哽住,逍遥游又笑,抱琴于前走在他前面,“不是还有好友你吗?”浪飘萍愣住,他知道逍遥游此人看似平和无争,实则倔的很,鲜少见他会因为什么妥协。但这次着实无法了。逍遥游好似比他更能坦然面对自己已废这件事,整日清闲自在地抚琴垂钓、品茗养鱼,闲来无事还能与浪飘萍对上两式,只因内力全无点到即止,然后气喘着抚胸摆手,自嘲似的揶揄年岁又长。浪飘萍说他不吉利,逍遥游笑着也替他拈来散在后心的鬈发:“你也老了,好友。”


逍遥游全无内力,行动较之前迟滞不少。数丈高的土丘山阙,浪飘萍只需几个纵步便足矣翻过,眼下他一改常态,和逍遥游慢慢向上走着,偶尔看他不稳便伸手推他一推。日头还不算高,周遭也是凉风阵阵,他见逍遥游抬袖擦一擦额上的汗,心里默默揪了一把。


好在是赶在正午前到了。逍遥游又歇了一歇,这才攒了力气转头去往草亭那边。浪飘萍跟在他身后打量,忽然出声:“这草亭不错,不如等过几日我在这种些竹子盖个草庐,碧松影既然把这地留给你,索性备个落脚处。”逍遥游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停也不停继续规划:“我知道你怕人来打扰,免担心,我给你施个术法……”说罢拈指诵诀,偌大阵法自地而起,薄薄一层渐长渐高,后成穹顶之势覆住遥山远水上空,“刷”的一声又消散不见。浪飘萍摸出酒壶满意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来问原主本人意见,却看逍遥游正在出神,他又唤了一声,逍遥游如梦初醒地点头应下。他只道此地依旧是他心结,不做多言多问,检查似的又将术诀反复念了一遍,确保手势无误,这才放心地把酒壶也递予逍遥游,后者破天荒地接来饮了一口。


回去途中,逍遥游走不快,浪飘萍也不便将他直接抱起一阵飞窜,两个人并肩慢慢踱步。逍遥游忽的仰头看了看天色:“要下雨了。”浪飘萍也抬头看一眼这晒到他睁不开眼的艳阳天,跟着混一句:“嗯,衣服收了。”逍遥游嗔他没个正形,脚步却的确比方才快了些,浪飘萍揶揄着打趣,不想才又走不到半烛香时间,天色突变,闷雷滚滚,看的浪飘萍眼皮一跳,二话不说就要扛着逍遥游跑,照这人身板,若淋暴雨,势必要大病十天半月。逍遥游在他抱过来前不着痕迹闪身,一指前面有个破败小亭:“或可一避。”


浪飘萍看着檐下不断水幕,错愕问道:“你怎么知道?”

逍遥游负手身后:“算的。”

浪飘萍将信将疑:“你成精了?”

逍遥游不置可否,又抬袖擦了擦鬓角的水:“不可道。”











(ps:最后逍遥游擦的脸上的不是雨水,是汗。)


汘家弦月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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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域》全员向参本图#

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解禁了的我

连滚带爬来放个图……

学宗全员到齐!!是刀!!!!

ps.揍我的时候下手轻点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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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漂流
这真的不是琴酒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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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漂流

琴酒琴小甜饼~

祝各位元宵节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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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漂流

逍遥游 

身生何如?身死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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