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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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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liner

【大明王朝1566X魔法少女小圆】嘉海传3

好啦,至此我们的魔法大爷也要出场了。

拉人成为魔法少女这件事,即要看质量,也要看数量,我会紧紧盯住那些极有天赋的孩子,也会在人们容易产生迫切地、改编现实的想法的时候大量签单,后者嘛,比如科举放榜的时候。

虽然在魔法少年变成魔女之后,我大多数时候与他在一起就可以了——他会替我找来那些会许下愿望的人,我只要做专门做孵化这种工作就好了。说实话,那段日子真是我做孵化者最轻松的时候啊,他把我当“祥瑞“养在宫里,并且还起了个挺有道家味道的名字——霜眉。什么,你们问我霜眉不是猫吗?我长得不像猫吗?而且你们人类记事总会有偏差的啊。

不过科举放榜实在是签约的好时候,得用相当多的分身才能满足市场需求呢,多亏...

好啦,至此我们的魔法大爷也要出场了。

拉人成为魔法少女这件事,即要看质量,也要看数量,我会紧紧盯住那些极有天赋的孩子,也会在人们容易产生迫切地、改编现实的想法的时候大量签单,后者嘛,比如科举放榜的时候。

虽然在魔法少年变成魔女之后,我大多数时候与他在一起就可以了——他会替我找来那些会许下愿望的人,我只要做专门做孵化这种工作就好了。说实话,那段日子真是我做孵化者最轻松的时候啊,他把我当“祥瑞“养在宫里,并且还起了个挺有道家味道的名字——霜眉。什么,你们问我霜眉不是猫吗?我长得不像猫吗?而且你们人类记事总会有偏差的啊。

不过科举放榜实在是签约的好时候,得用相当多的分身才能满足市场需求呢,多亏你们人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风气,每年许愿”让我考上“的大有人在,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不能放过。

魔法大爷是少见的主动找上我的人类,大约是看到与他一同赶考的人对我许愿了吧,说实话,一开始我没太把他放在心上,他身上的因果非常少——平常人家的孩子大多这样,天赋不好,就算签订契约大概也产生不了多少能量吧。

魔法大爷也是屡试不中的人之一,这家伙大约实在没有什么做题家天赋,二十八才中秀才,三十六才中举人,后来进士就是考不中,嘛,其实他学问还可以,只是文章写得太犀利,虽然天赋不太好,但是他如果许愿考上进士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用魔法让他的运气好一点,碰上一个欣赏他这种犀利文风的考官就可以了,要是他野心大一些,想要考状元——有些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他的愿望到是出乎意料: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嘛,你们以为我是在为他“穷却兼济天下“意外?不不不,生活潦倒却希望“治国平天下“的儒生多了去了,但是少见的是,他在许愿时,口头与心理高度一致,我见过不少口头如此表达,心里却只是把所谓的百姓当工具,只是想自己”立德立功立言“的人,像他这么纯粹属实罕见。嘛,要是他的天赋好一些,大概对你们人类帮助很大吧。

我签下这一单后,便对魔法大爷没有太多印象了,再一次想起这位是在审郑何的案卷呈上来后,无能的魔女问我认识不认识他。说实话,这家伙作为魔法少女,说他平庸都是恭维,他许下这种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最多也不过是让他在为百姓做事的时候运气好一些,能够部分地改善那些牛马的生活罢了,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掀起那么大的浪来,甚至无能的魔女占了一卦,称赞他是“乾下“——被这么骄傲的家伙看上的人,连我也忍不住好奇了呢。

我便略微放弃了一下宫里的舒坦日子,去魔法大爷那里看看。事实上无论是作为魔法少女与魔女战斗,还是作为普通人类为百姓争什么东西,他都做得相当费力,甚至他为了所谓的百姓,自己的女儿掉到河里被淹死,自己的妻子流产,此后身体一直不好——居然这样还没有绝望,平常人哪怕遇到十分之一的事情都直接变成魔女了呢。

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奇怪,我相信即使以你们人类的视角来看也是这样,这家伙并不是没有人类的情感——他不是你们说的“物我两忘“的人,也就是类似你们的庄子,什么,你问我明明不理解人类这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几千年前一直盯着庄子,想要和他签订契约,结果至他死都没有成功,浪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后来听你们人类说这叫”物我两忘“,像是这种物我两忘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接近了。

再说海瑞,他有着对于”人情“的触觉,但是又像是在坐牢一样,硬是把自己逼成一块石头,把自己作为人的需求降到不能再降的地方,严行国家之法,言必大明律例,恪守儒家道统,约束自己,居然也要求别人遵行——这家伙也不是傻,不知道你们大明朝是多么腐败,结果还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确实有些明白为什么无能的魔女会对他这么感兴趣了,另外,此次我也收获到一个好消息——因为卷入了改稻为桑的政潮中,他身上的因果指数级别地增加,魔法少女的天赋由成为魔法少女前的因果决定,魔女的天赋由成为魔女前的因果决定,因果增加这么多,大概会成为非常强大的魔女吧。

不过这种精神囚徒会因为什么成为魔女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无能的魔女也非常期待,期待能够与其一战,也就是他自己说的乾上乾下相交——不过他到底是脑子哪里坏了会觉得自己是个乾卦啊。并且,即使是张居正这种程度的魔法少年,也没有把握杀死像是无能这魔女这么强大的魔女——不,不要说无能的魔女了,他都不一定能杀死“同尘的魔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希望这个“乾下“消灭自己?还有哪里有魔女会希望自己被消灭啊?

魔法大爷来京城了、魔法大爷上疏了——不要怪我说的太简略,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啊。

魔法大爷再一次主动找到我——当时我如果是人类,大概是应该觉得害怕吧。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我不放在心上的,天赋连平庸都算不上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说是问我一些问题,其实不过是确认自身的想法罢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魔法少女的末路是什么,魔法少女会变成类似僵尸的状态,魔法少女和魔女能力的强弱很大程度上与他们身上的因果有关,也从未说过天底下最大的魔女是无能的魔女——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识破无能的魔女的掩饰魔法的?难道仅仅是靠自身观察和实践?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通过上疏搅得朝局风云突变,现在他身上的因果,已经是仅仅略弱于无能的魔女的地步了,他想要做什么?

一切都在无能的魔女亲自去诏狱的时候有了答案(作者碎碎念一句设定:因为在魔圆里魔女有结界,所以俩人打起来普通人类注意不到也是合理的)。

魔法大爷开局不久就用尽了自己的魔法——这也是当然的事情,但这似乎也在他意料之中,接下来他很快就会变成魔女了吧——

如果事件会这么发展,我也不会在一开始说这事翻车了。

他维系着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的边缘状态——你们说晓美焰不也曾经是这种状态吗?有什么好稀奇的?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能够凭借自身的意志维系这种状态的——之后也没有(晓美焰那是由于我们的干预),那是多么强烈的、炽热的、几乎到达人类极限的信念啊,不,正是他的这种信念,让我们刷新了对人类极限的认识,是他在五百年内,定义了人类信念的极限,他凭借这这种信念,希望能够利用他身上的由于卷入政潮而形成的因果,杀死最为强大的魔女——当然在因果耗尽之后,他自身也会消逝。

这是我原本对他的行为的解读,在晓美焰告诉我什么是“爱”之后,我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海瑞爱嘉靖,他对嘉靖的感情与晓美焰对鹿目圆的感情非常相似又截然不同——同样的比希望更炽烈,比绝望更深邃,但海瑞的爱,并不是“只要嘉靖幸福就好了”的想法——如果是这样,他像严嵩一样无条件满足嘉靖愿望就好了,而是带着儒家的约束的、希望他成为尧舜一般君主的爱,一种视君如父的爱——这就是他的愿望“致君父为尧舜”吧。

如果有了这层理解,后面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这是困扰我五百年的问题啊,居然在和人类讲故事的过程中解决了,真是出人意料。

也许,即使自己杀死无能的魔女之后魔法没有耗尽,海瑞也存在着自杀的想法吧——他那么爱嘉靖,却要亲手杀死君父,一旦他因此绝望,堕落成魔女又将给人类带来灾难,大约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情的。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不知道的要么自己反思一下,要么让你们的历史老师反思一下,海瑞并没有死,而是一直活到了万历十五年。

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我第一次见到,能够对自己下手的魔女——我曾经说过吧,嘉靖的灵魂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栖居于人类身体的作为帝王的灵魂,一部分游离的、充满人的道德和情感的灵魂,长期以来,游离的灵魂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甚至被作为帝王的灵魂利用的状态。这两个分别操纵两只魔女,虽然是根本上来说是同一只,但是要两部分同时消灭才可以真正消灭无能的魔女——这也是前面觉察并试图消灭无能的魔女的人屡屡失败的原因之一吧。

在海瑞削弱作为帝王的魔女的力量后,由人的灵魂操纵的魔女,很明显地在帮助海瑞杀死自己——这也是明明他的力量弱于无能的魔女却能占据上风的原因。

你以为我的翻车这就完了吗?在魔法大爷使出以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击时,无能的魔女残余的部分,给了他悲叹之种——自己成为魔女之前没有用完的悲叹之种,一点点地吸收他灵魂宝石因过度使用魔法而产生的污浊,然后,最违背因果的地方来了——

魔法大爷强制自己处于变成魔女的边界状态的行为,居然将他因搅动朝局而产生的因果,变成了他处于魔法大爷状态时能够利用的力量——这明明应该是他变成魔女后才能有的力量啊——也许是这种违背规律的边界状态使因果产生错乱——他的愿望有了新的实现形式:

“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

残存的、由作为人的部分所操纵的魔女,重新回到了人类的身体——它成为了第一只,明明散布绝望却又全部自己吸收,而从不向外界扩散的魔女——真是奇怪啊,明明这么做,最痛苦的会是它自己。

我作为没有感情的外星生物知道这一点,海瑞,也知道这一点。

他的愧疚,和他的爱,也是他后来再度一心求死的原因吧。

我们不太能理解和解读人类的感情,但是魔女的感情,或者说魔女的绝望,我们可以相对准确地观测。

你们人类啊,总是在慨叹一种悲剧——日暮途远,在你们的人生最后时刻,仍然没有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古往今来你们写的这方面的诗词多了去了,我也不再列举,但是从我的视角看来,嘉靖面临着比这更难接受的人生悲剧——日暮途歧。如果嘉靖昏庸愚蠢,那他还可以自己骗骗自己,可是他是多聪明的人啊,他半生所求皆妄,半生所为皆错——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将华丽外壳除去他不过朱姓名厚熜罢了。

他拥有无上的权力,他本可以走另一条路,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误入歧途,且行之甚远时,他的生命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是的,他作为魔女,特别的并不只是他不向外散布绝望,而且他还是我见过的第一只,不断在自己消散的魔女。

如果还是从前那个帝王的灵魂,或许事情还不是那么难以承受吧,可是他要以充满理想主义的、满含人类的情感的那部分去直面自己从前的错误。

他第一次以如此真实的面目面对大臣,第一次严肃地、认真地、毫无逃避地反思自己的一切过失——尽管这让他痛苦,这大概就是你们对理想的皇帝的要求?在嘉靖二十一年后,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流露出自己作为父亲的一面——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为了逃避父子天人两隔的苦楚,他直接选择二龙不相见,“薄于父子”,确实是实情,但并不是因为他多古怪,而是他也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面临的却依旧是大臣的虚与委蛇,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的朝局,是因为他的疏远冷漠而几乎感受不到亲情的孩子,哪怕是只有五岁的小万历——

但是这种明明应该充满痛苦的情况下,我们却观测到一种名为“释然”的感情。

我们难以解释这种感情,只能引用你们人类的话来做解读:嘉靖是最高权力境界的孤独者。他生活在困境之中,明明不愿做最大的奴隶,却把自己变成了最大的囚徒,二十七年不上朝,足不出丹房,自己软禁了自己。也许在精神上,作为皇帝,能够从“人”的角度去感受,去表达,也是一种奢侈吧。

在你们人类权力的巅峰,任何人都无法依靠,只允许有一个人,他对孙子的话,我们的理解是这他对于一个将来也要与自己承担同样命运的帝王的最后的叮嘱,也是一个孤独老人对另一个注定要共享同样孤独命运之人的怜悯——任何人答应你的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才算数。

在交待完后事之后不久,魔女的力量越来越虚弱,最终完全消散了——靠魔法维持的生命也不复存在。

魔法少年的故事到这里大体是结束了,不得不说,你们人类到底是怎么设计出这样一个将一切人拖入不幸的制度的啊——哪怕是居于最高位者。

魔法少年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看,虽说是厚黑天才,但也并非是一个恶毒卑劣冷漠的人——他虽然有算计他人的能力,却不见得总是会用,他像任何一个少年一样,要念书,要担心功课,会琢磨一下要不要哪天找个理由去祭祖顺便去郊外逛逛,会和朋友抱怨家长观念落后整天催婚逼生——如果身边有个有心眼又聪明但是人不坏的朋友倒是不错的选择呢。

你们在庸常的生活中保持善良并不见得难,可是偏偏要找个人,赋予他至高无上的、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这样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一个位置,一个符号,在这个位置上善良哪有那么容易选择啊,甚至你们人类都说对于君王要用不同的评价标准,普世道德并不适用呢(如马基雅维利)。这位便没有选择人性的光辉,而是慢慢滑向人性的深渊——一个冰冷的、黑暗的地方。

当然,在一些人类看来这么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当谴责,但是你们这个制度就非常令我们迷惑,总是让选择人性光辉的人付出巨大代价,你都不支持人这么选,这逆向选择机制当然会让那些与光同尘的人上来啊。

我总是听到很多人在下面谴责我们孵化者的错误,说魔法少年的悲剧都是我们造成的,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无论有无我们孵化者,那些抱持理想的人,要么是最终理想破灭走到魔法少年那一步,要么付出巨大代价走到魔法大爷那一步,你们这种体制就决定了这种结局,而我们给了你们用奇迹和魔法改变现状的机会,你们社会的进步,还是要多亏奇迹和魔法啊。

魔法大爷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他是抱着“甘愿伏株,以全圣德”的想法的,但是无能的魔女最后却不希望杀他——在得知君父的死讯昏过去后,海瑞听到了君父的最后一句话:希望他能够继续做大明朝的一把神剑。

估计他在传这句话的时候也有歉疚的想法吧,因为按你们人类的解读,他们两人一个是最高权力境界的孤独者,一个是最高道德境界的孤独者,两个人相互懂得,都是精神的囚徒,一个出狱了却要另一个继续在牢里待着。实在是有些不太近人情。

(待续)

Berliner

【大明王朝1566X魔法少女小圆】嘉海传

我是QB

在你们人类眼里我大概是个并不太讨喜的形象,甚至我都可以料到,评论区一定少不了讨论把我炒了吃还是煮了吃的,但是我实话说一句,现在在晓美焰手底下的情况,一点不亚于把我细细做成臊子吃了,这大概是你们人类说得“恶有恶报”?

这是我在人类身上翻车翻得最惨的一次,没有之一。什么?你说我不就翻过两次车?一次鹿目圆一次晓美焰?不不不,其实以前也翻过车,只是没有这么惨。

我曾经说过吧,为什么会选择那些青春期的少女去和魔女战斗,因为她们感情转换最为激烈、效率最高。

你们没有想过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在你们人类眼里想到这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感情,常常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这都是经验...

我是QB

在你们人类眼里我大概是个并不太讨喜的形象,甚至我都可以料到,评论区一定少不了讨论把我炒了吃还是煮了吃的,但是我实话说一句,现在在晓美焰手底下的情况,一点不亚于把我细细做成臊子吃了,这大概是你们人类说得“恶有恶报”?

这是我在人类身上翻车翻得最惨的一次,没有之一。什么?你说我不就翻过两次车?一次鹿目圆一次晓美焰?不不不,其实以前也翻过车,只是没有这么惨。

我曾经说过吧,为什么会选择那些青春期的少女去和魔女战斗,因为她们感情转换最为激烈、效率最高。

你们没有想过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在你们人类眼里想到这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感情,常常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这都是经验的总结啊。

是的,过去不仅有魔法少女,还有魔法少年,魔法大妈,魔法大爷,魔法老太太魔法老爷爷.........但是除了魔法少女,都翻车了(当然现在魔法少女也翻了)。

真是不应该想出利用你们人类感情这招的。

鹿目圆和晓美焰的翻车,大体离不开你们人类说的“信念”和“爱”吧,这两种东西的力量先前我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只是还没有到颠覆宇宙秩序的地步。

魔法少年和魔法大爷大约也翻车翻在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法少年会变成魔法大爷,魔法大爷会变成魔法老头,为了称呼的便利,我就按照他们最初许愿的时间点来算好了,而他们绝望的产物,也同样是考虑称呼的便利,统一叫做魔女好了。

这是鹿目圆改变这个世界之前的故事,大约是500多年前,也就是你们明朝的时候,的事情吧。

魔法少年出生在湖广安陆,是兴王的第四子。他的几个哥哥姐姐都早早夭折,只有他健康成长起来,他的父母是相当疼爱他呢。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一句,你们人类养个王爷和养猪没有什么差别。好吃好喝供着,又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甚至鼓励纵容那些人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养猪养到这份上,能有成才的就奇怪了。

我与鹿目圆把我们和你们的关系比喻成人类和家畜的关系那段话,大概让我招了不少骂吧。这让我非常不解,明明你们对自己同胞的态度,有时连对家畜都不如啊。像上面那一头猪,就不知道要让多少人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供养,即使我们把你们当成家畜一样,我们也有认真做到实现你们愿望的任务,但是你们人类却总是要做牛马的那些人只有牛马的义务,几乎没有一点权利呢。

说得有点远了,这里的兴王算个例外,喜欢写诗,又爱读经史子集和医书,像是煮粥救济百姓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在民间有乐善好施的好名声。虽然非常疼爱儿子,但绝非溺爱,小小年纪就让人读书,严加管教,那孩子也非常聪明,总之是一点不亚于鹿目圆的家庭的幸福家庭呢。

不过事情在兴王突然生病去世后发生了变化,原本其乐融融的王府一下子变得很悲戚。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人类的生死观,死亡是必然的结局,真不知道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恐惧这种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悲伤。不过无所谓了,这种感情也为我提供了能够与那孩子签订契约的机会,虽然不如鹿目圆,但那孩子资质也非常好,只是先前生活美满又幸福,实在是没有向奇迹和魔法寻求帮助的必要。

现在他尤其思念父亲,常常与母亲相对哭泣,在他思念父亲到极致的时候,大概不会拒绝奇迹和魔法吧,像是他这种资质,扭转生死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与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吧!”

契约确实是签订了,但是内容却出乎意料:绵延祖宗江山,更具体地说,是“革除武宗弊政,庇护天下百姓”。虽然他许下比逆转生死还要难以实现的愿望对于孵化者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为什么没有选择让父亲复活,这一问题还是困扰了我相当长时间,直到大约60年前,我才从另一个人类口中得到答案,果然你们人类的脑回路还是只有人类才能理解:大约他的父亲,早逝的兴王,常常教他些民间疾苦、稼穑艰难的东西,他这样“为生民立命”,大概也是他父亲的愿望,百姓的安宁在他眼里就是他父亲生命的延续吧。

不久后,他的堂兄,也就是后来你们称呼的明武宗意外落水身亡。身体非常好的青壮年因为小小风寒而死去、没有留下子嗣、自己也是独生子、孝宗最年长的弟弟——也就是刚才的兴王,加上谥号“献”,应该称呼兴献王比较合适,也早死……总之各种巧合,嗯,也不全是巧合,让“伦序当立”立到了魔法少年身上。

他对堂兄的死,表现出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真是不清楚你们人类的脑回路,明明他相当不喜欢他这个胡作非为的堂兄,其死亡也是他实现愿望的重要一步,干嘛还露出那种表情。

在他将要离开湖广安陆的时候,趴在母亲膝上哭了半天,啊,我这才突然想起来这家伙是个15岁的孩子呢,按照现在的计算方法,他其实连15岁都不到,实际也就十三四岁吧,你们人类外表和心理年龄有时不太搭也是我们的困扰之一呢。

说实话的,能把他当孩子看待的时候真的不多,“年号”这件事也算一个吧。

在看杨廷和起草的即位诏书的时候,他把年号“绍治”,改为 “嘉靖”,一看就是早就想好的,亏他有这精力,他这几天处理即位的事以及和魔女战斗都花去不少时间,甚至觉都没睡几小时。

他兴致勃勃地和我说这年号的来源,虽然我装出认真听的样子,但说实话我对你们人类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情实在是不太感兴趣,再加上你们的四书五经之类的我也会去读,这个典故我自己也知道,不然怎么和你们人类打交道,“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说得是殷王中宗的事,大体意思是说他从不敢荒废政事和贪图安逸,他善于安定殷商的天下。从普通百姓到大臣,没有谁怨恨他。这和他的愿望倒是非常一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看不出他是整日忙碌几乎没有休息的人,露出那种你们人类年轻人身上比较多见的充满希望和干劲的神色,又年轻又老成,正是你们人类那么矛盾才那么难以处理。

他的即位诏书写得相当繁琐,整整八十多条,从事关国家命脉的盐政,到马草和浣衣局妇女这种小事,啊,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大概就是“焕然与天下更始”吧。

他的革新措施,我就不细说了,比如裁革冗滥、限行庄田、哈密危机等等等等,说起来细碎又无聊,要是有谁感兴趣,自己去翻一翻历史书吧。

我比较想讲的事,是他扳倒杨廷和,要是我有人类的感情,大概会感到“敬佩“吧。

那大概是他即将18岁时的事情,当时南直隶,也就是你们今天说的江苏和安徽,先是大旱后是大涝,用一句原话来讲:“有绝爨枵腹、垂命旦夕者,有贫难已甚、可营一食者;有秋禾全无、尚能举贷者。”

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派太监去南方办理织造。我说过吧,你们人类有时对自己的同胞连对家畜都不如,所谓的织造说得好听,表面上指宫中帝后等人服饰的供给,事实上是太监大捞一笔的好机会,这也许就是你们说的“上奢下贪,耗尽民财”

也许有人会觉得非常奇怪,他的愿望不是“革除武宗弊政,庇护天下百姓”吗?为什么不用他的魔法来使大明风调雨顺,百姓年年丰收?

我说过吧?没有?愿望实现程度是要看天赋的,如果天赋过低的人许下一个过于宏大的愿望,只能以扭曲的方式实现,即使他的愿望真的是“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之类的,以他的资质也不一定能完整实现,你们的大明体制在那呢。

什么?你问我什么叫“即使他的愿望真的是’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的愿望不是这个吗?人类有时候真是天真得有些可怜啊,“口是心非”这种行为我们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竟然还有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其实他的行为用“口是心非”来说并不是非常合适,更合适的说法是尽管他理性上认为他应该这么做,但其实潜意识里却并非这种想法。起初,我们孵化者是依据你们人类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去为你们实现愿望的,但是后来发现这种方式效率有些低,才改成按照你们出于理性的语言表达来实现愿望。举个例子说,如果按照先前的方式,美树爽愿望的实现方式是“让她成为治好她的心上人的人”,现在则是按照她的表达,即“治好她的心上人”

这里,那孩子,哦,按照今天的观念可以叫成年人了,叫人去办织造并不是“上奢”,追求享受这么简单,我至今不太能理解他是怎么在这种年纪长那么多心眼的,也许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天才”吧。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自然朝臣纷纷上疏,也包括杨廷和,而我们的魔法少年皇帝呢,则是通过种种举动表明对杨廷和内阁的遗弃,到最后杨廷和说出这么一句话:“臣等固当引身求避,以明不可则止之义。”

人类逻辑非常奇怪,真的。这个算是典型口是心非的例子,如果对历史了解一些的人,可能会知道,在这种时候往往所谓的辞职只是一句客气话,大体是用来表明“我不同意你这样做”的决心,真是的,有这种想法直接说不就好了嘛,要是不整那些弯弯绕绕,事情也不会这么发展。

要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魔法少年同意了,然后杨廷和走了。

什么嘛,就这?有人也许会骂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你们人类自己的规矩,有的时候还不如我们外星生物了解得透彻,为了更好的利用人类的能量,我们可以下了不少功夫啊,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我们都是白活的?

杨廷和是你们人类眼中的“重臣”啊,像是他这种人,如果提出辞职,通行的做法是前两次都要予以拒绝,以示挽留,第三次才予批准——哪怕皇帝已极讨厌该人,巴不得他滚蛋,也要做做这种文章,真是麻烦地要死。对人类来说,至三方准,意思并不在挽留,而是以示对一个服务多年、做出重要贡献的大臣的尊敬。他呢,却利用这种惯例赶走人家,并冷酷地剥夺了这种敬意,用一句话说,这就叫“恩威莫测”吧。

居然还有人没有意识到他到底哪里会让人产生敬佩的感情,我话已经讲得非常明白了吧。织造这件事,绝对不是他贪图享受脑子坏掉了,江南灾情那样严重,他偏偏要在此时行此事,且当从内阁到各部负责人再到科道官等所有人一致反对的局面下,不管不顾,甚至不惜采取撇开内阁、直接拟旨极反常的举动……这一切,都是要将杨廷和推到风口浪尖,并迫使他以辞职来尽最后谏劝之责的地步。

什么?杨廷和看破了不这么做怎么办?那杨廷和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在这种时候不说话,或者不尽力说话,他怎么当百官的领袖?于嘉靖来说,最差的结果也是对杨廷和名声的严重打击。

啊,你们不会感到“敬佩“而是会感到”恐怖“吗?真是的,这件事即使让我们这种非常理性的生物去做,也不见得能做得比他好,反过来,像是杨廷和,以他的斗争经验不一定想不到这一步,但是他不知道是对皇帝存有幻想,嗯,这片土地上的人经常有这种幻想,皇上是好的,是下面执行坏了,还是低估皇帝的权谋水平,还是单纯有那么点儿回老家的想法,都是无用多余的感情让他走到这一步的啊。

(待续)

Berliner

【大明王朝1566X魔法少女小圆】嘉海传(终)

因为魔法大爷先前的反常行为,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1566年后我能讲得比较详尽一些,但是他此后种种的具体措施,我还是决定让你们人类自己去查吧,我大体把你们的史书和我们的观测记录对照一下,差别并不大,不能老是偷懒让我给你们补习历史知识啊。

不过总体来说,魔法大爷虽然官品一路直升——在你们这种当官极其强调出身的环境下一个举人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呢。但是并不是特别受重用,尤其是另一位魔法少年当政之后——这个少年也是以最初签订契约的时间点来命名的,啊,对,就是张居正。

这俩人大概是“志同道不合”吧,张居正要推行新政,要发展商业经济、增强国力,不过他这个人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此丧失很多精...

因为魔法大爷先前的反常行为,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1566年后我能讲得比较详尽一些,但是他此后种种的具体措施,我还是决定让你们人类自己去查吧,我大体把你们的史书和我们的观测记录对照一下,差别并不大,不能老是偷懒让我给你们补习历史知识啊。

不过总体来说,魔法大爷虽然官品一路直升——在你们这种当官极其强调出身的环境下一个举人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呢。但是并不是特别受重用,尤其是另一位魔法少年当政之后——这个少年也是以最初签订契约的时间点来命名的,啊,对,就是张居正。

这俩人大概是“志同道不合”吧,张居正要推行新政,要发展商业经济、增强国力,不过他这个人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此丧失很多精神和伦理道德;海瑞呢,一方面也想推行新政,一方面却坚持道德原则毫不退让。总之这两人非常有争议呢。

因为不太懂伦理道德,在我们看来这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没有谁对谁错。就好比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一个人站在山脚下,在各人的眼中,对方同样渺小。

不过即使这样,魔法大爷也还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真是他的风格,又上了一道反贪污的奏疏,又是死谏,到他晚年最后一次出山,已经72岁,7次辞官,但皇帝就是不让他退休回家,还专门给他刻了一方印,叫做“掌风化之官”——你们人类还真是好用使劲用?

另外这位的贫困也是一以贯之,说实话,我头一次在你们大明朝看到官居二品还穷成这样的官员,还用葛布制成的帏帐和破烂的竹器——这东西你们有的比较穷酸的书生都不太愿意用,到死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最令我们惊奇的是,他至死都没有绝望——或许确实是有国事难为的失望,但是无论是官场的排挤还是家人的不幸,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绝望,到最后死亡,也是发现自己因为魔力的消耗即将变成魔女选择自行销毁灵魂宝石。

五百年来,我们都不理解,非常不理解,并因此不再选人当魔法少年或者魔法大爷——天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数。

不过近来,随着与人类的交流的深入,以及在见识到两次宇宙的改变后的经验总结,我们大体产生的了这样一种认识:

人类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精神。

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一句话,我们认为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了。

无论是爱,还是信念,你们人类的精神都有超越纯粹理性认知的、无法预测的力量。

当海瑞死后,北京所有的官员集体写祭文哀悼他,南京所有的官员写祭文哀悼他,皇帝亲自写祭文哀悼他,我们认为,这些祭文哀悼的不是一个人的故去,而是一种精神象征的陨灭。

而与之相反的是嘉靖死后,虽然帝王的葬礼规格极高,但是据我们观测,几乎没有人类真心流出名为“悲伤”的感情,甚至我们在许多地方都观测到有人在放鞭炮——一种人类表达喜庆的行为。

因此,我们认为在人类认知里存在一种高于世俗权力甚至一切其他利益的东西,大体就是“信念”和“爱”——我们将其合称为“精神”

我们在人类的历史上多次观测到,有许多品质能够体现这一特征,比如正气、正义、廉洁、自律等等,并且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点都有观测数据,我们认为这些都是你们人类的“精神”,并且你们有一些不死的、永恒不灭的精神。

如果要说海瑞最显著的精神是什么的话,大概叫“知其不可而为之”吧。你们人类对一句话的解释总是五花八门,同类说的话同类都整不明白,不过因为我们与孔子本人有过交流,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的原意是做事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你们的这种精神,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我们在行事之前,总会理性地、远比你们人类精准地评估可能性、损失和收益,像是这种风险极大有无用的事,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可是你们人类居然因为“应该”而几乎付出所有,历史的河流也多次因为你们那一次次“无用”的冲刷改道,不,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介入你们这样的行为,这并不是奇迹和魔法的力量,而是你们人类自己的能力啊,真是令人惊异啊。

不过即使你们的精神让科技如此先进的我们都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们也同样观测到有否定精神或贬低精神的人,比如有人说海瑞是个脑袋不好食古不化无情无义的废物,清官都没有能力贪官才有能耐等等,我们对此十分不解,“精神”几乎可以说是你们人类最为珍贵的、远超一切其他生物的东西,却被一些人类贬低到如此地步,不过据我们观测,这些人从表现上看身上几乎没有能被称之为“精神”的东西,且或是受教育程度不高,或是智力水平不乐观,也难怪会有这种判断。、

啊,我似乎听到有人问我多次提到的我咨询的那个人类是谁,真是细心呢,这个故事确实不是第一次讲,我们咨询过很多人类,其中有一位的解读在我们看来相对科学,现在似乎是个非常有名的编剧,啊,他还有一本据此写的作品,在你们人类社会也有不错的评价呢——

是的,那个作品叫《大明王朝1566》。


Berliner

【大明王朝1566X魔法少女小圆】嘉海传2

那还有一件事,大概你们会感到的也不是“敬佩“而是”恐惧“吧,这件事也在你们的历史书里明明白白地记着,和实情差不太多——左顺门案,什么,还要我讲啊,真是的,历史怎么学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去掉兴献王称号的“本生“二字,从礼法上说,这并不是简单的称呼上的变动,而是隐含着嘉靖帝位继承关系和权力由来,脱离于孝宗这层意思,在当时的人类眼里这是直接动摇了视统秩、伦序为命脉的帝权的法理基础,其大逆不道,不逊于弑君和谋篡。所以就有了在左顺门聚众抗议这一出。两百多人扎堆跪着叫太祖和孝宗皇帝,哭声,不对应该是号声,震天。到了上午十一点那些人也不知道回家去吃饭,到最后,皇帝只能调来卫戍部队,一股脑儿拘捕了一百三十...

那还有一件事,大概你们会感到的也不是“敬佩“而是”恐惧“吧,这件事也在你们的历史书里明明白白地记着,和实情差不太多——左顺门案,什么,还要我讲啊,真是的,历史怎么学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去掉兴献王称号的“本生“二字,从礼法上说,这并不是简单的称呼上的变动,而是隐含着嘉靖帝位继承关系和权力由来,脱离于孝宗这层意思,在当时的人类眼里这是直接动摇了视统秩、伦序为命脉的帝权的法理基础,其大逆不道,不逊于弑君和谋篡。所以就有了在左顺门聚众抗议这一出。两百多人扎堆跪着叫太祖和孝宗皇帝,哭声,不对应该是号声,震天。到了上午十一点那些人也不知道回家去吃饭,到最后,皇帝只能调来卫戍部队,一股脑儿拘捕了一百三十四人,传令另外八十六人待罪听候处理,对一百八十多位进行廷杖。

其实就当时来说,这种强硬处理办法是相当有效的,不过你们人类总是爱乱想。

啊,说到这我都快忘了这个故事的主题了,是“信念“和”爱“来着对吧?不要急,我正要往下讲。

放在当时的语境下,你们的“信念“大约可以说是儒家的一些规训吧,说实在的,据我们观察,那种东西没几个人能做到,又和现实不太相符,所以在这种不现实的信念与现实往往发生严重冲突的背景下最后归于绝望的人很多,你们为防止宇宙寂灭做了相当大贡献呢。

这个故事的魔法少年皇帝陛下大体也是这种,说实在的我不是非常能理解他在这件事上的脑回路。

你们人类总是对身边的不幸更加敏感,对于远处的哭号,不论多么大声,总是那么迟钝。

他曾经因为堂兄的死而愧疚,这件事后又因为大臣的哀号不忍。我在儒学经典中常看到你们对“君德“的论述,大约是讲仁德、刑名得当、勤于圣学等等,他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合君德?

我和他说这是非常合乎理性的、当时最好的解决方案。

但是他也知道,那些大臣并没有什么错。如果说最初拒绝称呼孝宗为皇考时还是他在占理,现在给一位从未当过皇帝的宗室成员这种称呼,已经更多是加强自身权力的考虑了,他的行为并不是在维系公理,而是一种将他人性命献祭给权力的行为。

还真是聪明人啊,一针见血。

“不过这种事情你不是已经做过了吗?“你们人类怎么老是自己的逻辑都不能自洽,本质上同样的行为,一个自己给自己洗,一个倒是反思挺彻底。

就是上一年扳倒杨廷和的时候,不就是在利用南直隶百姓的灾难吗?那可比那十九个官员后果严重多了。最终他们不也是被你献祭给权力了?

“一两个省,作为皇帝心理应该装着九州万方”

他说扳倒杨廷和才能彻底革新,才能真的做到“庇护天下百姓“。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大局观“?

真是的,他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杨廷和是阻碍革新的人?即位诏书都主要是他起草的,稳定政局、定策迎立、拨乱反正、旰食宵衣、勤勤恳恳的老首辅,哪里不能承担这种任务?不还是他想要培植自身势力,感受到杨廷和对自己权力的威胁?

“那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真是的,锅都甩到我身上来了。

“因为你的愿望根本不是造福江山社稷天下苍生。”

“其实从你的表达也可以看出端倪,你的愿望是,绵延祖宗江山,更具体地说,是革除武宗弊政,庇护天下百姓吧?但是你就没发现自己这句话少了主语?我们依据你们心里最深的渴望,来为你们实现愿望,你真正的愿望是:我要绵延祖宗江山、革除武宗弊政,庇护天下百姓,大约就是你想要成为你们推崇的”中兴之主”吧。我并没有在你的愿望上打折,你的堂兄让明王朝处于非常混乱的地步,你的行为确实延续了明王朝的生命,并且也确实革除了你堂兄的弊政,至于百姓,你并不是真的想造福他们,甚至你的愿望’绵延祖宗江山’都是从朱明王室的角度去说的,只是百姓称赞是一个在历史上名声不错的统治者的必要条件,你想要的,在本质上不过是恶政的名声到不了你的身上,美政的名声都是你的罢了。“

在理性上,他想到的是自己父亲教诲,是各代先贤的名言,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是在内心深处,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根本上还是肉食者的思维。

不过说实话的,他父亲作为一宗室成员,真的有他想象中那一颗圣人一般的心思吗?他们典籍的中圣人,真的就那么心系民生吗?而不是后人像是他想象他父亲一样,去构想一个理想的存在?

人类的情感连记忆都有意无意之地进行篡改,正是因为有这种东西,人类才总是难以接近真实,也难以产生认识的根本突破,要是没有我们孵化者,你们还在山洞是茹毛饮血呢。

不过那里他还是“希望“占据上风,大概是抱着即使在一开始自己的愿望与理想有偏差,但是凭借权力和魔法,大概也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达成这种理想的想法吧。

那时是嘉靖三年。

此后的十几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时代,用这个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的话说,“铲除积弊,焕然与天下更始,举其略:如箴敬一以养心,定冠履以辨分,除圣贤土木之像,夺宦官内外之权,元世祖毁不与祀,祀孔子推及所生,天下忻忻然以大有作为仰之。”

另一位主人公,魔法大爷现在还没有出场,不过不要着急,我不仔细讲讲魔法少年,魔法大爷的行为就不是非常好理解。

皇帝的生活挺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想要了解的自己去翻历史书吧,这里就只说说他是如何变成魔女的。

魔法少年,或者也可以叫魔法中年了,确实努力地在向着理想去做,但是他越是努力,便觉得做事情难为,即使对他这样占据最高的世俗权力,魔法又非常强大的人而言:他想励精图治,但后果却是官僚的更加腐化和法令的更加松懈;他想勤政爱民,老百姓的生活却并无太大改善,甚至由于政策的层层扭曲变成了官员捞钱的狂欢……这原因,是在他缺乏仁民爱物的精神吗?是他的优柔寡断吗?是他思虑不够周全吗?

他问我这些问题时,难得说话不弯弯绕绕,露出十多年没见的迷茫的表情,我也非常有兴致和动机把答案告诉他,即使像他那么聪明,局内人有时还是不如我这种局外人看得清楚啊。

“嘛,像政治这种东西,首先是一种结构的政治,其次才是一种人的政治,结构的政治就已经规定了政治发展的基本方向和权力的范围,而你呢,作为政治人,即使贵为天子,也不过是一种结构所需要的产物罢了。换句话说,在大明,不,不止是大明,据我观察你们所有的朝代都在同小异,即使是你们古书中推崇的夏商周也不过如此,这种权力集中于一人的体制下,你们这些人就是‘以天下之利尽归已,以天下之害尽归人’的存在啊,这种制度本身,就决定了人与人之间要倾轧、官与官之间要勾结、上要剥削下、下还得感恩上……而你呢,作为这一制度顶端的人,就是人民倒悬之苦的根源啊。

“在你们这种社会体制下,权力这种东西,饥饿时是为了温饱,温饱时是为了富足,富足时是为了更深层的地剥削他人与满足自己强烈的占有欲。你们自己不都有句话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你的主观愿望如何,上下盘剥,竭天下以奉一人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换句话说,你就是‘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的存在啊。

“一切罪恶的根源,居然想着要消灭罪恶,你们人类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然后他就变成魔女了?不不不,还没有,他也不是个机器只会搞政治,他不是还有家人嘛,他的母亲、妻子、孩子曾经多次成为他的救命稻草呢。

那些血亲离去时,他的悲伤大同小异,我也就大体和你们报下年份:母亲嘉靖十七年病逝;长子嘉靖十二年出生,两个月后去世;妹妹强一些,没有早逝,却也被骗婚。不过你们皇宫那勾心斗角的环境真是吓人啊,即使是考虑落后的医疗条件,他的子女的生存率也相当之低,八子五女,只有一子一女活到嘉靖四十五年。

对于母亲和子女,大概他是真的投入了很深的感情,我虽然没有能力理解你们的感情,不过他们的不幸给他灵魂宝石带来的影响还是可以观测的,可能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叫“重视孝道”?

对于妻子则拧巴一些,说实话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部分。他生前的皇后无一善终,陈皇后被他惊吓后流产,不要问我他是什么心思是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张皇后由于为张太后求情,被废后死于冷宫,这里貌似有他与前朝勋贵权力斗争的道道;方皇后之死虽然是他变成魔女之后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和你们说了也无妨:她在人类的概念上是救了他一命,虽然就算没有她魔法少年也能活,但是后来方皇后宫里着火,他阻碍人去救火,间接导致方皇后死亡。我可以拿得准的是他对她们真的有,或者说是有过感情,灵魂宝石便是证明。

他母亲病重时,他曾经问我魔法可不可以后天获得。诚实是我们孵化者的美德,虽然有时会隐瞒一部分真相,但是实话我们还是会说的:签订契约时就已经注定了,目前只见过有自己封印自身魔法的例子,没见过后天新获得某一魔法的例子。

是的,他魔法非常强大,但是没有能够延续他人生命或治愈他人的魔法。

他真正变成魔女,直接原因并不是朝局或家人的不幸。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挺魔幻的。

嘉靖二十一年,十几个宫女试图谋杀他,虽然她们是第一次作案,手法不太熟练,还打了个死结,但他的身体确实在你们人类意义上是死亡了——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灵魂宝石还在那呢。

虽然魔法非常强大,但是作为魔法少年,他的身体素质在魔法少女这一群体里并不算好的,大约是魔法太强没什么动力提高体能水平的原因吧。

他醒来之后的情节有些老套,“自己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直接让他走向末路,真是的,明明是精心设计的最适合战斗的安排,居然一个个都深受打击,还有人问我为什么一开始要瞒你们这种安排?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啊,要是能够坦然接受的话,哪里还要瞒?

魔女的名字非常有趣:无能的魔女,明明是大明最强大的魔女,整个大明都是他散播绝望的范围,却起这样的名字。

你们人类的想法我难以观测,也不好理解,但是魔女的绝望是我们完全可以观测到的:朝局难为,自己就是一切灾难的起源,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实现理想,甚至圣人的教诲、父亲的教导,有多少是真的考虑到百姓,有多少是同自己潜意识的想法一样,不过是肉食者的自我感动都是难以把握的事情。家人一个个离去,自己掌握着世俗的最高权力,又有如此强大的魔法,在面对亲人的死亡和不幸时却无能为力,“如果我当时许下‘与家人幸福地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在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吧……”,不过他希望独善其身的悔恨,又与你们圣人的话相冲突,让他陷入矛盾的、更深的绝望之中。

在成为魔女之后,他对两件事尤其执着:一是复活他的家人,二是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回到自己身体,虽然第二点在我们看来毫无必要,凭他的魔法是可以自由操纵自己的身体呈现人类的生命体征并应对皇帝的日常工作的。他利用自己操纵人心的魔力,以及高官厚䘵的承诺,不断地诱导一个又一个大臣或太监、道士,让他们许下让自己的灵魂回归身体的愿望或让自己家人复活的愿望,通常情况下,已经与身体分离的灵魂是没有办法回到身体里去的,并且逆转生死难度也相当大,这种程度的事情能做到的人并不多,因此做到的人大体在你们在历史上都比较有名:大臣有严嵩、严世蕃,道士有陶仲文、蓝道行等等,你问我那些资质过差,无法实现这种愿望的人,他们都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嘛,魔法少女的结局不就那些,不过是死于与魔女的战斗或是变成魔女罢了。

复活家人这一点不是非常成功,难度太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知道,他是皇帝啊,他的家人的死去都是有记录、要告诉天下人的,如果死去的人突然活过来了,要么隐瞒下来,要么他用魔法修改历史及天下人的记忆,他试过第一条路子,但是在他建构一个虚幻的世界供他的家人生活后,他的家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存在是违逆规律的,知道他为了自己做了多么骇人的事,大多是无法接受而选择自行消逝,并且他也不喜欢欺瞒自己的家人。他也想走第二条路子,但是篡改历史的事与其他魔法少女的愿望冲突了——不让当权者能够肆意篡改历史,为后世留下哪怕只言片语的真相,这不只是一个魔法大爷的愿望,而是古往今来许许多多史家许下的愿望,诸多愿望叠加产生的力量超越了他的魔法,最终他也未能成功。

至于让灵魂回去身体,这个相对成功一点,他作为帝王的那部分灵魂大多回到了身体,因此整个人显得控制欲极强、刻薄寡恩、自私、多疑,只能这样才能坐稳那个位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他作为人的情感的部分大多游离在外,只有一小部分回到了身体,除此之外游离的还有他的理想、道德等等。嘛,即使待在人类的身体里,魔女始终还是魔女啊,他留在人类身体中的部分,通过盘剥散布绝望;而他游离在外的部分,为朝局而绝望,也为自身的作为而绝望,他彻底成为了大明的绝望之源。

不过“无能的魔女“隐藏自身存在的能力也非常强大,成为魔法少年或者魔法大爷的那些人,大多把严嵩——”同尘的魔女“作为大明的绝望之源,只能极少数天赋同样很好的魔法少女能够意识到”无能的魔女“的存在,举个例子的话,比如张居正,这家伙在你们人类历史上好像也相当有名呢。

(下一话海瑞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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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節錄」髙拱復出的故事之「海瑞罷官」(其四)「《大明首相》版」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隆、万间所称最名相二:曰高新郑公文襄,张江陵公文忠。两公钟异姿,膺殊宠,履鼎贵之位,竖震世之勋,皆大略相埒。第不幸而以相倾之材,处相轧之势。以故袒文襄,则绌文忠;袒文忠,则绌文襄。然有识者恒致叹两贤之厄,何渠不涣枘凿,而埙篪之要,皆豪杰之致也。”——马之骏


      第一回聽說歷史上有髙拱其人是因為一部央視熱播的電視劇——《海瑞罷官》(2000),依稀記得劇中的髙拱留著一把絡腮...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隆、万间所称最名相二:曰高新郑公文襄,张江陵公文忠。两公钟异姿,膺殊宠,履鼎贵之位,竖震世之勋,皆大略相埒。第不幸而以相倾之材,处相轧之势。以故袒文襄,则绌文忠;袒文忠,则绌文襄。然有识者恒致叹两贤之厄,何渠不涣枘凿,而埙篪之要,皆豪杰之致也。”——马之骏

   

      第一回聽說歷史上有髙拱其人是因為一部央視熱播的電視劇——《海瑞罷官》(2000),依稀記得劇中的髙拱留著一把絡腮胡子,正是直接導致了大清官海瑞一度被罷官降職的高層官員,故而當時對此人的印象并不大好,加之主角光環的原因,比較同情劇情鋪展中以正直敢言著稱的海青天,所以沒有進一步了解。但是,對歷史的真相,其實需要了解更多歷史的細節和背景,不能只是看表象, 就足以正確客觀地推斷評判一個歷史人物的所言所行。在《大明首相》這部當代歷史小說中,對於海瑞罷去巡撫高位,髙拱為何拍板支持就有非常細致地刻畫和交代,讓文史讀者能了然於心,最後反而會理解甚至佩服高拱講求開誠布公的為官用人之道。

—— qffxcgy敘說

       海瑞交卸了巡抚关防,便到了南京。他还有一枚总督粮储的关防。总督南京粮储,编制只是一员,并无属僚。他又上一本,请求朝廷把他的这个职务解除。因已呈请辞职,除按例到南京吏部报到缴凭外,就只能在临时赁居的小院里等候。焦躁、愤懑,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与日俱增。
      已是阳春时节,海瑞闭门不出。这天午后,海安从外面回来,走到海瑞临时卧室兼书房里,说:“老爷,有急足送来一书。”
     海瑞急忙拆开来看,是内阁大佬张居正写来的。展开一看,上写着:
     仆谬忝钧轴,得参庙堂末议,而不能为朝廷奖奉法之臣,摧浮淫之议,有深愧焉。
    读到“奖”字,又看到“奉法之臣”四字,海瑞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对张居正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读着读着,海瑞琢磨出,这是张居正向他表达歉意的。从字里行间可以读出,朝廷不会留他了!
    “海安!”海瑞大叫一声,“收拾行装,回老家去!”
     海安做捂嘴状,海瑞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急忙到门口伸头向外查看,见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他怕老母为他担惊受怕,哪里敢让母亲知道这一切?

    “老爷,有啥好收拾的?说走,抬腿就能走。”海安小声说,“不过,老爷,还是再等等吧,老爷名气这么大,朝廷里,谁敢罢了老爷的官?”
     海瑞两眼发直,楞楞地在板凳上坐着。
    “老爷不是说皇上啥事都让内阁做主吗,都说内阁里是高相爷说了算的,终归是这高相爷要罢了老爷?”海安又探究起这个话题来。
     海瑞突然叹息一声:“隆庆元年,徐阁老不容高新郑,老爷误听人言,攻讦高新郑,回过头来看,老爷我做错了。”语调中满是惋惜,又带自责。
     海安道:“老爷,小的听来听去,咋还是觉得是高相爷为了报复老爷,罢老爷的巡抚呢?”
     海瑞道:“老高是个率直性子,他说要忘怨布公,我看不会是言不由衷,不然他不会罢了老爷我的巡抚。老爷看他不是报复,是被‘报复’这两个字困住了!”
     正说着,忽闻外边有人叫门,海安忙去查看,是南京吏部差人来送邸报的。海安领他去见海瑞,差官面无表情,说:“海大人,你这个总督粮储,裁撤了!”说完,把邸报递给海安,转身走了。
     海瑞怕自己听错了,一把夺过邸报,一目十行地阅看,看到裁汰南京冗员的诏书,他停住了,用手指点着,逐字逐句地看,总督粮储果然在列!
     “哗啦”一声,海瑞把邸报向上用力一抛,跺着脚,悲愤地大声说:“想罢老子的官,罢就是了,还这样羞辱老子!”言毕,喘气声越来越大,渐渐的,又觉得呼气不出,憋得脸色发乌。
      海安见状,忙上前搀扶,往床边挪动,又腾出一只手在海瑞胸口用力抚捋着,帮他顺气。海瑞半躺在床上,喘了一阵粗气,突然伸手把海安推开,握紧右拳,猛地砸在床铺上,赌气似的,蓦地起身下床,走到一张破旧的书桌前,提起笔,又转头对海安说,“你快去,买船票,明日就离开南京,这等世界,做得成甚事业,回老家,当农夫!”
      当海瑞含泪辞别金陵,坐船南返,过饶州,至余干时,他胸中的怒火,已然慢慢被一种快意所取代。他估算着,此时,朝廷应收到了他的《告养病疏》了,他想象着,朝中百官会是怎样的反应。
      李春芳第一个看到海瑞的奏本,嘴巴大张,良久没有合上。当阁臣都传阅毕,李春芳解嘲说:“呵呵,这个海刚峰,竟说举朝之士皆妇人也!照他这么说,我这个内阁首臣,就是个老婆子喽!”

      陈以勤“嘿嘿”一笑,高拱沉着脸,把海瑞《告养病疏》又细细看了一遍,把其中的一段反复阅看着:

       今诸臣全犯一因循苟且之病。皇上虽有锐然望治之心,群臣绝无毅然当事之念……人无奋志,治功不兴,国俗民风,日就颓敝。乞皇上敕令诸臣,不得如前虚应故事,不得如前挨日待迁,必求仰副皇上求治之心,勿负平生学古之志。不求合俗,事必认真。九分认真,一分放过,不谓认真,况半真半假乎?阁部臣之志定,而言官之是非公矣。阁部臣如不以臣言为然,自以循人为是,是庸臣也!是不以尧舜之道事皇上也!

       高拱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为举朝所攻,不得不像海瑞这样以告养病的借口回籍闲住,那时的心情是何等愤懑、委屈、不甘,海瑞此时的心情,当也如此!他能体会得到。所不同的是,海瑞临走前直抒胸臆,慷慨陈词,而他的这些话,句句说到了高拱的心坎上可这样忧国忧民、慷慨任事之士,却被自己亲手打发掉了同情、愧疚和焦躁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右手重重地拍在海瑞的奏本上,大声道:“再不振作,再不认真,那就真是妇人不如了!”
      “喔呀,我有些担心!”赵贞吉咂嘴道,“海瑞的自辩疏里,大骂时下的言官,说言官‘逞己邪思,点污善类,不为鹰鹯以报国,过为蝇口以行私,营营止樊,人憎惧惮’。这不一竿子打倒一大片嘛!都察院里快炸锅了!不是咱老赵资历老有本钱,还真压服不了他们!这回好,海瑞又火上浇油,竟痛骂举朝皆妇人,言官们还能不能忍得住,咱老赵不敢担保!”
      赵贞吉说完,同僚都将目光转向了高拱。
    “内江,转告你那些御史,”高拱冷冷地说,“海瑞去留是高某的主意,海瑞骂的都是高某,他们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说着,气呼呼地把眼前的文牍往外一推,道,“有精力不去盯着那些贪墨枉法之徒,颓靡塞责之辈,揭而攻之,和海瑞较什么劲?!”言毕,抱拳向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赵贞吉晃了一圈,“诸公,海瑞的事,到此为止吧!”
    “只怕止不住!”赵贞吉低头嘀咕了一句。

郭宝平 文联三卷本《大明首相》 


封套书影



 首观于2020、复观于2023

    “《大明首相》这部小说不是为谁翻案的,捕捉的是厚黑学盛行时代追求公正的一抹亮光;映照的是大航海的时代潮流浩荡奔涌时古老中国的华丽一跃;记录的是大失败前夜力挽狂澜的奋力一搏;探析的是人性深处的幽暗斑斓。”   ——作者讲

    “拿到煌煌三部头的《大明首相》,粗读一遍,我就为这部小说散发出的浓厚、古雅的历史氛围所震撼。”  ——读者评  

  「摘引」



这橙子有妖气
氰化欢乐秀:城市里凶残的剥脸屠夫,海瑞毫不留情的“拿”走了脸
氰化欢乐秀:城市里凶残的剥脸屠夫,海瑞毫不留情的“拿”走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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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節錄」髙拱復出的故事之「海瑞罷官」(其三)「《大明首相》版」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第一回聽說歷史上有髙拱其人是因為一部央視熱播的電視劇——《海瑞罷官》(2000),依稀記得劇中的髙拱留著一把絡腮胡子,正是直接導致了大清官海瑞一度被罷官降職的高層官員,故而當時對此人的印象并不大好,加之主角光環的原因,比較同情劇情鋪展中以正直敢言著稱的海青天,所以沒有進一步了解。但是,對歷史的真相,其實需要了解更多歷史的細節和背景,不能只是看表象, 就足以正確客觀地推斷評判一個歷史人物的所言所行。在《大明首相》這部當代歷史小說中,對於海瑞罷去巡撫高位,髙拱為何拍板支持就有非常細致地刻畫和交代,讓文史讀者能了然於心,最後反而會理解甚至佩服高拱講求開誠布公的為官用人之道。

—— qffxcgy敘說

      申时过半,天快黑了,高拱还在吏部直房里批阅文牍,张居正闪身进来了。

     “喔?阁老降尊纡贵来体察下情?高拱笑着说,指了指书案前的一把椅子,“我猜猜叔大此来何意,”他不假思索道,“人的事!”

       张居正会意一笑:“呵呵,都察院、刑部正堂本就缺员,玄翁等待陛见期间兵部尚书霍冀因与赵内江相构而罢去得上紧补上啊!”

   “叔大有人选?”高拱问,

  “人选没有,惟选人原则,欲进言玄翁。”张居正郑重道,“还是选便于驾驭者,不的,掣肘太多,施政不畅

      高拱沉吟良久,道:“可时下不好这么做,还是体现一个‘公’字方可取信于朝野。今日反复斟酌,我意,都察院,不妨让赵内江兼掌。

     张居正惊得蓦地向后一仰身,却没有说话

      高拱赵贞吉登门造访时,已然生出此念,只是顾及张居正,他没有在陛见时面奏,打算和张居正商榷后再说。他预料到张居正难以接受,已有说辞:内江每遇事泥古,不通时变,且争强好胜,诚亦有之,然其忠诚许国,奋不顾身,何可掩也?台长为讽议之臣我观内江,行云流水,一过即休,未尝有丝毫芥蒂胸中,叔大也就不必对他耿耿于怀啦!

     张居正道:“既然玄翁意已决,居正夫复何言?!”

    “执法不公,乃官场积弊之首。刑部执掌司法,一举一动,对正官风影响甚大。是以大司寇当选老成清慎,峭直梗介,不阿随之士。”高拱又说,“我看葛守礼可任之,当请皇上召回简任。至于兵部,付诸会推,大家公选,皇上圈定。”

    张居正默然。

    “我还猜得到,叔大最关心的是,谁接替海瑞巡抚一职。”高拱笑道。

     “江西按察使殷正茂如何?”张居正脱口而出。

     高拱摇摇头:“叔大的这位贵同年,不是合适人选。”

      张居正并不问其故,又道:“贵省布政使梁梦龙如何?”

     “你的这位门生,也不是合适人选。高拱笑道。说着,从一堆文牍里检出一封书函,向前一推

       张居正拿起一看,是海瑞写给高拱私函

       学生竭尽心力,正欲为江南立千年基业,酬上恩,报知己也。纷纷口舌,何自而起?可怪!可怪!此事古已有之,不平之恨,一笑而散矣!但生百疾举发,是实不能再当官事。家乡万里,老母年八十一,能将之而去,又能将之而来耶?是以一向不敢言疾,今则万万不得已矣!恳之君父,惟明公少加赞成,人情世态,天下事亦止如是而已矣,能有成乎!母子天性,熙熙山林,舍此不为而日于群小较量是非,万求一济,何益!何益!生去意已决,惟公成就。诸事垂成中止,不得其平而言,非悻悻然见颜面也惟公勿以为讶

       “海瑞此函,看似坚辞,实则是对朝廷‘候用待补’一语不满,想要朝廷上紧给他推补新职。”张居正把书函向高拱面前一推,指着道,“玄翁看这句话,‘老母年八十一,能将之而去,又能将之而来耶?’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以蹙眉,不解地说,“他不是还保留着总督南京粮储一职吗?”

      “海瑞分明是不愿做闲差,且这个闲差即将革除。”说着,高拱又把一份文牍往张居正面前一推,“吏部按我的要求,拿出这个裁减冗员方案。

       张居正一看,留都各衙门共裁革冗员十一:吏部主事一员,户部员外郎二员,礼部主事一员,刑部主事一员,工部员外郎一员,都察院都事一员,通政司右参议一员,光禄寺少卿一员,国子监博士、学正各一员,太仆寺寺丞一员。看罢,侧脸问:“这里没有总督粮储一职啊?

       “南都御史杨邦宪上本,奏请将总督粮储裁革,”高拱又把一份文牍推给张居正,“吏部查照正统、嘉靖朝事例,总督粮储当仍令南京户部侍郎带管,不必专设。这样一来,总督粮储一职,也就不复存在了。只能著海瑞照旧候用,遇有员缺推补。

   “玄翁的意思呢?张居正问。

    “让海瑞做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如何?高拱看着张居正问。

      张居正摇头道:“玄翁未到时,内阁也曾议过,认为言官论劾海瑞,却调他去做言官上司,不免给人以报复言官的观感。”他眉毛一挑,“不惟如此,还有一层,也请玄翁虑及:海瑞固然勇于任事,大言抨击因循苟且,但他的着眼点与玄翁未必相合。他公开宣示‘欲以身为障,回既倒之狂澜;以身为标,开复古之门路’!这和玄翁主张的‘惟变所适’岂不南辕北辙玄翁孜孜于行新政、开新局,倡言更法以趋时,改制革新,海瑞会赞成?不赞成会保持缄默?”

       高拱仰靠在椅背上,缓缓道:“这么说,为大局计,不得不牺牲海瑞了!”语调中流露出无奈。言毕,蓦地向前倾身,问,“海瑞所揭徐老之事,叔大以为是真是假?”

      海瑞《自陈不职疏》和给内阁大佬、京中熟人书函中,揭徐阶不法三事:一曰产业之多,令人骇异;二曰在苏松、京师广设店铺以牟利,又钻营打点,广延声誉,希图再起;三曰纵容子弟家人武断乡曲,残害百姓,小民詈怨而恨,两京十二省无有也

    “徐老甚可恶!”张居正恨恨然道

       高拱叹了口气:“执法不公是大弊,海瑞所行并无大错,但却不能立足;继任者既要奉朝廷之法,又要沉稳老练,是以接替海瑞的人选,不宜用新进,要用老成。”

       张居正这才明白高拱否决殷正茂、梁梦龙的原委,道:“玄翁所虑极是。”

     高拱道:“此番晋京过保定,闻得保定巡抚朱大器官声甚佳。他早我三科中进士,资格甚老,行事稳重却又不乏锐气,我意以他补江南巡抚,叔大以为如何如何?”

       张居正一笑道:“呵呵,玄翁当年在翰苑,被选中在中秘撰理文官诰敕,对中外官员经历最是熟悉;今又悉心查访,识人用人,最是恰当!”

       高拱自嘲一笑:“只是如此一来,不惟又要挨海瑞痛骂,后世还要诟病高某甫掌铨就罢海瑞,不容直臣!”

      张居正正色道:“玄翁有大胸襟,不会斤斤计较个人得失。既然是为大局牺牲海瑞,端赖大局能否如愿一新,若时局为之一新,后世或可体谅。

     “此言甚是!”高拱一扬手道,“当务之急是安边!”


郭宝平《大明首相》 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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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观于2020、复观于2023

  “新郑、江陵两公皆负不世出之才,绝人之识。本以忠诚不二之心,遭时遇主,欲尽破世人悠悠之习,而措天下于至治。其所就虽皆不克终,然其所设施,亦已不可泯矣。”——李腾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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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節錄」髙拱復出的故事之「海瑞罷官」(其二)「《大明首相》版」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第一回聽說歷史上有髙拱其人是因為一部央視熱播的電視劇——《海瑞罷官》(2000),依稀記得劇中的髙拱留著一把絡腮胡子,正是直接導致了大清官海瑞一度被罷官降職的高層官員,故而當時對此人的印象并不大好,加之主角光環的原因,比較同情劇情鋪展中以正直敢言著稱的海青天,所以沒有進一步了解。但是,對歷史的真相,其實需要了解更多歷史的細節和背景,不能只是看表象, 就足以正確客觀地推斷評判一個歷史人物的所言所行。在《大明首相》這部當代歷史小說中,對於海瑞罷去巡撫高位,髙拱為何拍板支持就有非常細致地刻畫和交代,讓文史讀者能了然於心,最後反而會理解甚至佩服高拱講求開誠布公的為官用人之道。

—— qffxcgy敘說

      苏州府常熟县支塘乡,有一座贺舍庙,是前元宗藩宴客的场所。国初改为庙宇,供祀猛将。隆庆四年初,江南巡抚海瑞为督疏浚白茆塘之工,临时驻节于此。这座古庙旁,有古银杏三株,所结白果名佛指甲,质糯味香,远近闻名。这天午时,海瑞用罢午饭,正站在银杏树下仰头上望,一匹快马奔驰而来,海瑞转脸看去,隐约可见骑马者是巡抚衙门的书办。须臾,快马在离海瑞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书办下马施礼,双手呈上一份邸报。从他的表情看,似乎邸报上载有不好的消息。海瑞拿起邸报急忙翻看,映入眼帘的,正是在他回应戴凤翔弹章所上《被论自陈不职疏》上的一段长长的批示:

      看得都御史海瑞自抚应天以来,裁省浮费,厘革宿弊,振肃吏治,矫正靡习,似有惓惓为国为民之意。但其求治过急,更张太骤,人情不无少拂既经言官论劾前因,若令仍旧视事,恐难展布。相应议处,合候命下,将本官遇有两京相应员缺,酌量推用。遗下员缺,先行会官推补。

     海瑞双手颤抖,满脸憋得通红,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工地,良久不发一语。海安见状,忙上前接过邸报,顺手搀扶着海瑞的臂弯往贺舍庙里走。刚走了几步,海瑞停下来,低声说:“免巡抚一事,先不要张扬,以免影响河工。

      进得庙内,海瑞颓然坐在座椅上,牙关紧咬,明显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愤怒,他脸色铁青,嘴唇发紫。良久,长叹一声:“唉——天下事,果不可与俗人为之也!”

     海安问:“不让老爷做巡抚,那老爷不是说,还有一个总督粮储的官吗?还让不让老爷做了?”

     海瑞茫然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光芒:“总督粮储,本就是闲差,做不做甚无谓!总归是他们容不下老爷我这样的官!”

   “老爷,这个高相爷,怎么一上来就与老爷过不去是不是因为当年老爷骂他,帮徐相爷把他赶走了,他报复老爷?”海安道,他又夸张地惊叹说,“唉呀耶——!前一阵都在传,说这高相爷上来,非把那些赶他走的人往死里整不可!”

      海瑞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海安手里的邸报,展于案上,弯腰勾头,快速浏览着。反复看了若干遍,紧锁双眉,若有所思地扶案转回到座椅上,点着邸报说:“海安,你看这何以尚,当年可是请尚方宝剑要诛杀高新郑的,可这回起复了,当了南京光禄寺少卿;而原来的少卿尹校,当年违例拾遗高新郑,对其羞辱至甚,这次却调任朝廷的光禄寺少卿了。还有以白头疏逐高的刘自强,升南京户部尚书了。”海瑞在官场无朋友,只能和海安说说心里话,此时他满肚子愤怒与委屈,不知如何发泄,也不知向谁发泄,海安适才一番话提醒了他,遂拿起邸报细细观看,一看就连何以尚、尹校这些人也照常起复、推升,就觉得高拱报复他之论,似乎不能成立,“高新郑若真要报复,他最想报复的当是徐阁老,而老爷我正在迫徐阁老退田,他的三个儿子也被羁押待审,高新郑何不顺水推舟,让老爷我继续做下去?”

   “那会不会是徐相爷找朝廷里的人干的?”海安又问。

    “我看,高新郑经过一次挫折,怕了!怕得罪科道,怕得罪徐阶的门生故旧!”海瑞说着,突然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就连高新郑也怕得罪人了,朝廷里,没有一个是男儿!”

海安手足无措,慌了神儿,待海瑞镇静下来,问:“老爷,这该咋办?”

     “收拾行装,等天黑了就回苏州,交印!”海瑞吩咐道,海安刚转过身,海瑞又道,“笔墨伺候,老爷要给高新郑修书!”

      海安边手脚不停地忙活着,嘴里边嘟哝道:“这下,徐相爷该高兴了!”

     几个月来,徐府上下,个个神经紧绷,过得胆战心惊。外面讨公道者不绝如缕;官府的传票不时送来;羁押在华亭县大牢的徐瑛等人日日求救。阖府人等都不晓得,这样与海瑞硬抗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府中的妇人们先就失去了耐心。这天,儿媳们怀抱幼子稚女,又来向徐阶哭诉。她们跪在斋室门外,哭天号地不止,徐阶躲在室内也暗自垂泪。

    “阿爹——阿爹——”随着一声声激动的高叫,徐瑛突然狂奔而来,顾不得哭泣的女流,径直闯进了斋室,惊喜地说,“阿爹,海瑞被罢了,罢掉了!”说着,转身对门外的女流大声道,“你们都走开,走开!”

    徐阶擦拭了一下泪眼,惊问:“你,出来了?”

   “都出来了!”徐瑛喘着粗气说,“海瑞罢职,谁还敢关咱徐府的人?谅他不敢!”说着,把从华亭知县那里拿到的邸报递过去,“阿爹请过目。”

     徐阶慌忙举起邸报,急切地浏览着。

    “花费千金,就将海瑞这昏官逐去,为江南缙绅搬掉了一块堵在心口的大石头!快哉!”徐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口中喃喃。见管家孙五进来道喜,徐瑛吩咐说,“把遣散的家丁叫回来,外面谁敢再闹,棍棒伺候!”

   “昏话!”徐阶把邸报往书案上一丢,凄然道,“驱走恶狼,又来猛虎,咱徐家的苦日子,还刚开头!”

    徐瑛也已听说高拱复出的消息,不安地问:“怎么,那高胡子真要报复?”

   “高未忘情也!”徐阶象是在喃喃自语。这是刚接到的张居正来书中的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徐阶如坠深渊。

  “‘未忘情’?那就是要报复了!阿爹,怎么办?”徐瑛哭丧着脸问,见徐阶不语,他又问,“这张居正指望得上吗?”

   “喔呀!”孙五插话说,“还说哩,闻得就是张居正帮高胡子复相的!

    “你说什么?!”徐瑛瞪大双眼,闪着凶光,盯着孙五,仿佛是他把高拱请回了朝廷。

    孙五低头回避着徐瑛的目光,又说:“倒是也听说,高胡子要忘怨布公。”

  “忘怨布公?!”徐瑛以争辩的口气说,“我要是无端受那么大的屈辱,如今复出了,我…”话说一半,他突然悟出失言,忙缩了缩脖子,住了嘴。

   “不过,又听说,最早弹劾高胡子的那个淮安人胡应嘉,在老家为他母亲守孝,闻得高胡子复出的消息,当场就被吓死了!”孙五又说。

“真有其事?”徐瑛惊恐的眼神瞥在孙五的脸上,问。

   孙五摇头,道:“说不好,都这么传。”

    徐瑛跺脚说:“阿爹,这可如何是好?!”

    徐阶象是闭目养神,嘴唇却不住地嚅动着,过了许久,以少有的有力的语气道:“你差人去京城,知会吕光,他不必回来,就住在京城,这边再差几个人,不干别的,专门与他联络,随时通报京城的消息!”

  郭宝平 文联版《大明首相》



    首观于2020、复观于2023

“髙拱当鼎革之日,居保济之任,开诚布公,周防曲虑,不阿私党,即古社稷之臣,何以加焉。”—— 支大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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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節錄」髙拱復出的故事之「海瑞罷官」(其一)「《大明首相》版」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隆、万间所称最...

 关键词:开诚布公  惟变所适


中玄(髙拱)是個安貧守清介宰相。——海瑞

公虚怀夷气,开诚布公。有所举措,不我贤愚,一因其人;有所可否,不我是非,一准于理;有所彰瘅,不我爱憎,一裁于法;有所罢行,不我张弛,一因于时。……身为相国,兼总铨务,二年于兹。其所察举汰黜,不啻数百千人矣。然皆询之师言,协于公议。即贤耶,虽仇必举,亦不以其尝有德于己焉,而嫌于酬之也;即不肖耶,虽亲必斥,亦不以其尝有恶于己,而嫌于恶之也。少有差池,改不旋踵;一言当心,应若响答。盖公向之所言无一不售者,公信可谓平格之臣已!——張居正《翰林為師相髙公六十壽序》

“隆、万间所称最名相二:曰高新郑公文襄,张江陵公文忠。两公钟异姿,膺殊宠,履鼎贵之位,竖震世之勋,皆大略相埒。第不幸而以相倾之材,处相轧之势。以故袒文襄,则绌文忠;袒文忠,则绌文襄。然有识者恒致叹两贤之厄,何渠不涣枘凿,而埙篪之要,皆豪杰之致也。”——马之骏

       第一回聽說歷史上有髙拱其人是因為一部央視熱播的電視劇——《海瑞罷官》(2000),依稀記得劇中的髙拱留著一把絡腮胡子,正是直接導致了大清官海瑞一度被罷官降職的高層官員,故而當時對此人的印象并不大好,加之主角光環的原因,比較同情劇情鋪展中以正直敢言著稱的海青天,所以沒有進一步了解。但是,對歷史的真相,其實需要了解更多歷史的細節和背景,不能只是看表象, 就足以正確客觀地推斷評判一個歷史人物的所言所行。在《大明首相》這部當代歷史小說中,對於海瑞罷去巡撫高位,髙拱為何拍板支持就有非常細致地刻畫和交代,讓文史讀者能了然於心,最後反而會理解甚至佩服高拱講求開誠布公的為官用人之道。

—— qffxcgy敘說

“报复二字,不在我心里。”

       髙拱一到内阁,部院寺监、科道翰林,分批来贺
      “诸公,我闻京城讹言腾天,都说高某要报复。今日向诸公表明心迹:人臣修怨者负国,高某不敢假朝廷威福行其私!往者攻讦过高某者,高某一概忘怨布公!请诸公共鉴之。”每批来贺者,总会听到高拱慷慨激昂说出这番话来。
       送走最后一批来贺的翰林,高拱未再进中堂,欲到朝房小憩,张居正拿着一份文牍跟了进来,笑道:“呵呵,这就有道难题考验玄翁来了!”说着把文牍往书案上一丢,“李兴化请玄翁拿主意,玄翁看看吧!”
       高拱拿起一看,是海瑞上的《被论自陈不职疏》,他匆匆浏览一遍,仰脸道:“海瑞言戴凤翔所论‘无一事是臣本心,无一事是臣所行’,颇是沉重,还带着几分激愤。往者他总是攻讦别人,今日方知被攻讦的滋味,不好受嘞!”      
       张居正坐下,道:“玄翁,此事不可小视。海瑞在江南一意澄清,但此公迂滞不谙事体举措多不近人情,搞得鸡飞狗跳,朝野物议腾天,言官联翩论劾。阁部已决计罢之以息舆论,却又多有顾虑,迟迟未题奏,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玄翁。”          
        高拱把文牍往前一推:“ 我看目今官场因循拖沓,倒是需要海瑞这样的人,廉节自守又勇于任事,委实难得!”         
       张居正郑重提醒道:“ 元年逐高,海瑞出了大力,若顺舆情罢海瑞,必被误为报复海瑞;若独持异议保留海瑞,又被误为用海瑞报复存翁(徐阶),玄翁岂不左右为难?”            
      “  报复二字,不在我心里。”高拱淡然道。            
        张居正蹙眉道:“  玄翁磊落,自可这样想。可一旦保留海瑞,科道那里……”           
       不等张居正说完, 高拱一扬手:“  海瑞所为,必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要革新总要触动既得利益,畏首畏尾何谈革新?”            
        张居正沉吟片刻,蓦地抬起头,看着高拱:“   玄翁复出,科道抵触情绪很大。玄翁立足未稳,又与科道为敌,恐非上策。 罢海瑞已是举朝共识, 若玄翁独持异议,不惟背上报复存翁的恶名,科道又要纠缠不休,为一个海瑞,与科道纠缠,岂不误了大局?”        
        高拱默然,良久方道:“嗯,叔大提醒的对。  百废待兴、万机待理,不能纠缠于一人一事。”他重重呼了口气,“吏部即题覆,罢了海瑞巡抚之职!”说着,站起身,“叔大,陛见时我已向皇上请准,晨理阁务,午视部事,今日午前要到吏部去,你知会兴化一声。”          
       午时的阳光照得轿子里的高拱一身暖洋洋的。他掀开轿帘,看着轿子穿午门、端门,从承天门左券门出来,过长安街,向东南行一箭远的路程,在吏部衙门首门内降落。轿夫一路疾行,到了吏部,已是头上冒出热气。高拱下了轿,近乎小跑着往后堂走去,官袍角裾发出“飒飒”之声。            
        吏部两侍郎,四司郎中、员外郎、主事,早已接到堂单,要他们于午时三刻在后堂会揖。刻漏显示已近三刻,新任管吏部事大学士高拱风风火火进来了。            
         此堂乃吏部会揖之所,堂的北侧放置着一圈长条几案。 高拱在中间一把座椅上落座,喝了口茶,扫视众人,道:“  诸位,吏部掌铨政,必其至正,乃不夺于干托之私;必其至公,乃不狃于爱憎之素。 必有独运之才,乃可酌群品而当其用;必有独照之鉴,乃可破似是而识其真  。归根结底要一个‘       ’字。为此,本阁部要先立规矩。他顿了顿,伸出食指,“其一,公铨选。往者选人,文选司主事、郎中与尚书三人商榷而定,本阁部改之:侍郎、员外郎都应参与选政。凡选用四品以下官员,通于后堂集议共选,文选司以天下官单倶送后堂,共同查对,揭其当升者付郎中,郎中付侍郎,侍郎呈本阁部而定升迁。”           
         “玄翁,这……”左侍郎靳学颜附耳道,“祖宗成例,侍郎不与选政,员外郎不得看单,改为会商,我辈与闻选政,恐司官会生怨气,还是……”            
        “  只要一本公心,何惧招怨?”高拱断然道,“盖光天化日之下,十目十手所共指视,非惟人不得其私,即本阁部欲有所私,亦不能也。”说着又把中指伸出,“其二,建簿册。 吏部职在知人,人不易知,幸诸位早计之: 某人德,德何如;某人才,才何如,书诸册。某人不德,不德何如;某人不才,不才何如,书诸册。某人乃所亲见,某人乃耳闻,某人何人所荐,书诸册。皆签名封记,月终呈于本阁部。 此后,举凡考察、推升、降调、罢黜官员,不能只凭巡按、上官、督抚一言,还要参酌簿册。慎之哉!本阁部且以此见诸君贤。”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了,高拱却浑然不觉,继续说:“日前本阁部陛见,面陈圣听并深获嘉许者,可以一句话概括之: 法与时迁,更法以趋时;也可用《易经》上的四个字代之:惟变所适。诸位也可以认为,此即高某的政纲。目下吏治积弊甚多,人所诟病,举凡用人、考察、回避等等诸制,应兴应革,各司皆须上紧梳理,次第推行。可先从皇上宵旰所忧者边务、财用入手。 边务,吏部不惟对边臣选用,还要对上至兵部、下至沿边有司的设职用人等一整套制度加以革新;财用,无非开源节流,开源非吏部所关,节流却当仁不让,要拿出裁减闲衙冗员方案,此一事先做起来,靳侍郎专责,旬日内拿出方案。”            
          靳学颜又附耳道:“  玄翁,该用饭了。”         
          高拱一扬手,大声道:“  民以食为天,不能逆天,呵呵,吃饭!”       
        司务厅也已接到堂单,高阁老每日午时皆在部用餐。待高拱进了尚书直房,司务厅差厨役随即把食盒端来,将饭菜摆到书案上。高拱坐下,刚咬了口馒头,左侍郎靳学颜进来施礼。高拱抬眼一看,见他虽身材伟岸,却一脸猥琐,不悦地问:“何事?”        
       靳学颜点头哈腰道:“玄翁,有件事想请示。”见高拱未出声,他道,“玄翁适才有示,用人当后堂公议。下吏看,有些人选恐不宜公之于众。”说着,拿出一份文牍,道,“尚宝司丞何以尚守制期满,当起复;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刘自强考满,当推升;南京都察院御史尹校考满,当推升;河南提学副使杨本庵考满,当推升。”            
       “  何以四人不能付公议?”高拱问。         
       “嘿嘿,玄翁,这个……”靳学颜眨巴一双小眼睛,“ 玄翁心里定然有数。”       
       高拱自然是知道的。隆庆元年举朝逐高户部司务何以尚在朝会上高声大叫,请皇上赐尚方宝剑诛杀奸臣高拱徐阶破格升尚宝司丞以赏其功;工部侍郎刘自强则在尚书坚不赞同以公本逐高的情形下,以白头本上奏吁请皇上逐高遂升南京都察院正堂御史尹校则自南京以京察拾遗,攻讦高拱无大臣体,当予罢斥;新郑县公举高拱长兄高捷入乡贤祠,呈上报批,独河南学政杨本庵力持之,指其忍薄杀子,遂被搁置。靳学颜必是因为这些原因,方来请示的。       
      “  掌铨政,要在至公,万不能狃于个人爱憎。至于曾经攻讦过高某的,午前高某已在内阁宣示, 忘怨布公!” 高拱肃然道,顿了顿又道,“  侍郎提到的这四人,该起复起复,该推升推升。此后遇到此类情形,照今日所说办理,不必有顾虑。”           
       靳学颜喏喏告退。刚走到门口, 高拱问:“靳侍郎,科道论劾海瑞一案,不能再拖,上紧题覆。”            
       靳学颜回身,又眨巴下眼睛,道:“原本拟以‘巡抚地方,非海瑞所长’题覆;不过,用他在江南,制裁松江大户,倒是……嘿嘿嘿。”           
      无非是说用海瑞报复徐阶!高拱暗忖,鼻腔中发出“哼”声,大声道:“罢去海瑞巡抚一职,我赞同;但不要朦胧题覆,要以理服人!重新拟稿,送来核签!”   

 郭宝平 文联版《大明首相》



  “《大明首相》是一部由郭宝平所著的书籍, 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该作站在大历史的维度,充分尊重历史真实,主要事件、人物不虚构、不美化,还原制度、风俗等历史原貌,以人性为底色,以官场为舞台,塑造了给积弊丛生的大明王朝带来清明刚健新风,以忠诚、干净、担当著称,锐志匡时、肩大任而不挠的执政者的真实形象。在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中,全方位再现了大明中后期那段犹暗乍明、朦胧躁动的历史。”

       首观于2020、复观于2023

    


遐之
迟到了好——久的,送给 @杜归...

迟到了好——久的,送给 @杜归远 的《杀死海瑞》


可惜不悟道


ヽ(`⌒´)ノ

迟到了好——久的,送给 @杜归远 的《杀死海瑞》


可惜不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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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唉

我流harry是一个因为正直所以黑长直的男生

谢谢朋友的点图,我画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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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良品-

为啥最迷恋 “乱世用重典”的,往往都是草民

前两天写《许不许吸过毒的含笑演戏,取决于你把演戏看成了什么》一文,有读者留言给我提意见,说:小西,这事儿你没说到点子上啊!你多去微博上看看,大多数人反对含笑这样的劣迹艺人复出,主要还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咱们奉公守法、起早贪黑、就只能赚那么一点辛苦钱?这帮明星却成天喝酒泡妞、吸毒嫖娼?好不容易被抓住、栽了,如果蹲完大牢以后却仍然可以出来挣大钱,这太让人心理不平衡了。

我觉得这个质疑说的非常在理——抛开现实中是否所有从事演艺歌等行业的艺人都能如我们想象中那般“赚大钱”不谈。“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这样的场景确实一想就让人意难平。这是为什么大众会支持对那些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的人设置更......

前两天写《许不许吸过毒的含笑演戏,取决于你把演戏看成了什么》一文,有读者留言给我提意见,说:小西,这事儿你没说到点子上啊!你多去微博上看看,大多数人反对含笑这样的劣迹艺人复出,主要还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咱们奉公守法、起早贪黑、就只能赚那么一点辛苦钱?这帮明星却成天喝酒泡妞、吸毒嫖娼?好不容易被抓住、栽了,如果蹲完大牢以后却仍然可以出来挣大钱,这太让人心理不平衡了。

我觉得这个质疑说的非常在理——抛开现实中是否所有从事演艺歌等行业的艺人都能如我们想象中那般“赚大钱”不谈。“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这样的场景确实一想就让人意难平。这是为什么大众会支持对那些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的人设置更多行业准入门槛的主要原因。

于是我就开了个脑洞、跟这位读者继续探讨,我说:那可不可以这样,咱干脆就立个法,从法律上规定犯过罪的人从此就不能从事某些最赚钱的行业,比如当名人、或做生意。

亦或者,干脆我们就对曾犯过罪的人设置某些财产上限,一劳永逸的杜绝他们比守法良民更能挣钱的可能性?

那位读者没回我 ,但写到这个地方,我自己却被逗笑了。虽然这样法律提议在现代社会几乎不可能被提出,但我猜想,如果真的能被提出来,在老百姓当中搞个投票,保不准真的会有多数人支持这么干,因为确实不少国人会觉得,这样才是合适的。

有趣的是,在现代司法逻辑传入之前的古代,我国真的曾有过一种非常类似的制度,这就是一直到清代雍正年间才被废止的“良贱制”。

良贱制在历代的具体规章变化很大,但总体上讲,它都包含将曾经作奸犯科的人及其后代“带入另册”,规定他们只能从事某些特殊行业,而在另一些“高级行业”(如考科举入仕)对其设置准入门槛,不摆脱贱籍就是不允许你从事。

如果按照阶级史观的思维去理解,我们可能会想当然的认为,“良贱制度”是统 冶阶级为了奴faga役底层百姓施加的一种残酷的人歧视人、人压faga迫人的桎梏。

但诡异的是,在真实历史场景中,反而恰恰是那些最底层百姓最拥护、最肯定这套设计,堪称大快民心

比如出身乞丐的朱元璋,在“驱除鞑虏”建立明朝之后,就一举扭转“良贱制”在宋代的式微,创设了中国古代史上几乎最为森严的良贱制

明代,你一旦从事“贱业”、或作奸犯科沦为“贱民”,户籍要代代相传,永远不允许有改变良民与贱民打官司时,良民罪减一等,贱民罪加一等贱民还必须在服饰上与良民有区别,中国人骂人时最具侮辱性的“绿帽子”梗,也就源自于此。

但有趣的是,朱元璋在复兴良贱制度、并且亲自编写《大诰》,为明朝订立“重刑”传统的时候,非但没觉得自己忘了本,反而有一种极为充沛的道德自豪感。所谓“元以宽失天下,朕救之以猛。”——在老朱看来,明良贱、用重典,不是为他为了巩固其皇权地位的一己之私反而是他为了拯救黎民百姓而想出来的“救世方案”,他自豪感爆棚到就差没像美少女战士那样对作奸犯科者说“朕要代表大明子民消灭了你!”了。

而对朱元璋的这番苦心,老百姓认账么?真的认账!洪武皇帝怎么“刚猛治国”、怎么“乱世用重典”的传说,一直到清朝都还在被传颂。一百多年后的大清官海瑞,虽然连嘉靖皇帝都骂了,但当被朝廷问计到底该怎样戡乱定制时,开出的药房依然是要复严苛的“太祖之法”。


可见“重典主义”或曰“严刑主义”,在中国真的不是一两个朱元璋的想法,最迟到了明代,从明君到清官、从清官到良民,它已经成为了一种蔓延全社会的政治正确与普遍信仰

而这种思维方式,在今天的中国社会上可能依然很普遍。

我记得小时候看《实话实说》,有一期谈“王海打假”,有个观众就对王海故意买假货,然后走法律途径索赔牟利的行为大加批驳。于是主持人就问他,那你觉得怎么杜绝造假泛滥的问题,那小伙子几乎不假思索的直接表示:“我觉得吧,逮着就毙,保准就没人敢了!”

时隔二十多年了,我至今依然记得,他这番发言引来的掌声,是那一期节目中最热烈的,所有在场观众都通过对这个提议的支持,表达了对制假者的义愤。

然后你再看看今天网络讨论对各种犯罪的惩罚问题时的画风:大到杀人放火、贪污受贿,小到电话、医疗诈骗。总有人喊“死刑起步”,而这种呼声总能赢得大量的掌声。

与朱元璋当年说要“刚猛治国”时的自我感觉一样,主张严刑依然约等于道德高尚,而呼吁宽刑则很容易被直斥为在“洗地”,被怀疑成是道德堕落分子,甚至是尚未被发现的该类犯罪者

几百年了,其实这种“严刑信仰”,在我们这里没变过。不客气的说,中g 人一谈法律量刑问题,大多都是有“极刑癖”的。

当然,这种信仰并不是我们民族专有的,古希腊伯罗奔尼撒战争时代,为雅典城赢得决定性海战的“十将军”,因为在没有在战后救助和打捞战友的遗体,就曾经被愤怒的平民们押上法庭,最终判决其中六人被执行死刑。苏格拉底正是通过这场“十将军审判”洞悉所谓“雅典民主”的嗜血性的。

两千年以后的法国大革命,雅各宾派不加甄别的处死一切有反革命嫌疑的受审者的做法,最初也得到了巴黎民众的热烈欢呼与支持。


历史证明,企盼和呼吁果 家机 qi要“硬起心肠”,严厉惩治作奸犯科者的立法情绪,几乎是所有社会中公众普遍具有的朴素倾向。

身为个体的平民百姓,为何总是如此热切的期盼果 家机 qi执行严刑峻法呢?

这并不是某种“受虐癖”发作,而是出于一种非常天然、质朴而又自利的思维:

反正我这辈子肯定不造假、不吸 d、不p 娼、当不上国王或贵族,不违法犯罪。那就来呗!对这帮犯罪者怎么严厉怎么整治。用最严厉的惩罚威慑了这帮人,把社会治安搞好了,对我们这些奉公守法的良民,只有收益、没有损害啊!所以我坚决支持乱世要用重典,治世更要用重典,重典万岁!

但在真正的司fa实践当中,“重刑主义”对带来的效果,从没有那么简单守法的良民并不存在一条可以倚仗的“防火渠”,能够放心的隔岸观火,看着违法犯罪者被严刑的烈火烧死,而自己只享受收益,不受过度刑罚的威胁

这其中,首先是刑罚的“金属疲劳”问题,比如假设一个现代g 家真的立法,对犯有一些罪行的人施加“附加刑”。那么造成的一个必然后果就是这些人成为无法被社会消化的不稳定因素——“扯了龙袍是死,打死太子也是死”,“等死,死 国可乎。”在严刑的威压下,有些人会索性破罐子破摔怀,一条路走到黑,造成更大危害。曾得到广泛支持的“拐卖妇女儿童一律死刑”的呼吁不能够被采纳,就是这个原因。我国现行法律,对p 娼、吸 d等违法行为执行的是拘留而不是有期徒刑也部分出于这个考虑。

此外——也是更重要的——任何刑罚都是有漫溢效果的,当法律在公众的呼吁下“硬起心肠”超限度的惩治了一种行为,那么这种刑罚绝对不会只待在一个法条当中,它一定会“漫溢”出来,最终提高整个法律体系的刑罚标准。

比如当年《实话实说》里,那位小伙对整治造假开出的药方——“逮住就毙”,假如真的有国家订立类似的刑罚——造假者死罪,那么紧接着产生的问题就是,如果有人生产的不是假货,而是高仿产品,又该当何罪呢?什么康帅傅方便面,周住洗衣粉、龙D粉丝、dasabi服装……

对这些高仿产品的制造者,是不是也该重刑呢?

如果你不重刑,原先直接造假的人就会在刑罚的高压下向这种恶意高仿集中,以逃脱“逮着就毙”的过度量刑,最终让严刑的效果失效了。

而如果一并重刑,那么在下一个问题更加致命——你怎么判定一个品牌是恶意高仿?

这个权力最终要授予给具体执行者,而当执行者掌握了说你假冒伪劣就假冒伪劣,一旦假冒伪劣就致命的大权时,你又怎么保证这其中不滋生对权力的腐蚀和滥用,并让其成为一根倾轧个体的“棍子”,打在那些原本无辜的个体头上呢?

所以制定法律并不是一件能完全依照公众情绪想当然的事情,被公众简单思维所热烈推崇的重刑主义,在历次历史实践中的效果,都不那么美好,甚至堪称灾难。这一点,我们从雅典民主制的败坏、从明代社会的失活与最终失序、从法国大革命恐怖十年的人头乱滚中,都能看的非常清晰——那些欢呼重刑的人,最终迟早会被自己所欢呼的东西所碾压

这两年,中文互联网上有一股风潮,大家喜欢嘲笑很多发达g 家的轻刑主义,很多人喜欢举出国外一些案件的审判,或者监狱超高的生活标准大加鄙薄,觉得:“这都不抓起来?”“这都不判死刑?”“让罪犯过得这么舒坦,就是对守法公民的犯罪!”

诚然西方尤其是北欧很多国家过分的轻刑主义,肯定确实有他们的问题。但我想提醒的是,这些问题其实是他们对自身社会历史上有的重刑主义的一种矫枉过正。他们存在的这些问题并不能反过来证明重刑主义一定是正确的。

作为一种任何前现代社会都会萌发的朴素本能,主张乱世用重典、甚至治世也要用重典,其需要警惕和反思的问题其实更多、更大。

我想起了意大利刑法学家贝卡里亚的名著《论犯罪与刑罚》——虽然我不同意他所首倡的废死论的观点,但我觉得他下面这段话,堪称至理名言——

“刑罚的威慑力并不在于它的残酷,而在于它的公正与不可避免……人对法律的畏惧是健康的,但对权力的畏惧却是有害的,是将滋生更多犯罪的。一般来说,受奴役的人总会比自由人更倾向于放荡与残忍。自由人思考的是实现公正。而受奴役者,却只企图在围观对他人的惩罚中获得自我满足的宣泄。”


我总感觉,贝卡里亚这段话,跟鲁迅先生讲的有些段子,似乎是不谋而合的。


聪明的个体从不迷恋“重典”,因你无法保证,自己有朝一日是否也会被它所割伤。

 •̥́ ˍ •̀ू [因为父母迫害所以停更]
是海瑞!这个写意的背影简直绝了...

是海瑞!这个写意的背影简直绝了!!


标题取自戚继光《韬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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