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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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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落萤生

【海风】我昨天梦见你了(上)

2.3W字,阅读时间略长,酌情选择合适的时间阅读

Ⅰ. nightmare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皱着眉想要用力睁开眼。脑中一片混乱,零碎的记忆拼不出一条完整的线。仿佛十几天没有阖过眼,她早已精疲力尽,精神恍惚。

 

然而刺眼的日光突然穿透窗户打在她眼皮上,她下意识别过头,又被白炽灯照得紧紧闭上眼。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刚才是护士拉开了她眼前的窗帘,她正在病房陪床,今天是第十三天了。

 

好在今天也是出院的日子,她看了眼病床上仍旧熟睡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强烈的阳光影响。

 

秦岚跟吴谨言从来没有认真吵过架,纵然是当...

2.3W字,阅读时间略长,酌情选择合适的时间阅读

Ⅰ. nightmare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皱着眉想要用力睁开眼。脑中一片混乱,零碎的记忆拼不出一条完整的线。仿佛十几天没有阖过眼,她早已精疲力尽,精神恍惚。

 

然而刺眼的日光突然穿透窗户打在她眼皮上,她下意识别过头,又被白炽灯照得紧紧闭上眼。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刚才是护士拉开了她眼前的窗帘,她正在病房陪床,今天是第十三天了。

 

好在今天也是出院的日子,她看了眼病床上仍旧熟睡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强烈的阳光影响。

 

秦岚跟吴谨言从来没有认真吵过架,纵然是当初风吹云散的时刻也不曾有谁发过脾气,不曾有谁大声挽留过。没有想到难得的重逢,吵了第一回架,就直接吵进了医院。

 

浑浑噩噩地跟在办出院手续的队伍里,秦岚的记忆仍旧不完整,只觉得心有余悸。吴谨言是真的差一点点就要死了。她想不起她们为什么吵架,但却清楚记得她对吴谨言说“你的感情早就已经不值钱了”,她从来没有对吴谨言流露过这样的失望疲倦。所以她记得吴谨言当时掉头就走,轰着油门就撞出别墅区,一路冲下悬崖,掉进海里,然后活下来。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只是往后她恐怕都不能再站上舞台跳舞了。

 

今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再说这么重的话了,秦岚脑袋里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

 

 

Ⅱ.  restart

 

“喂——”吴谨言靠在敞开的车门上,踩着拖鞋,笑眯眯地冲着刚从医院大楼走出来准备返回住院楼去接她的秦岚大声喊着。

 

“钥匙给你咯。”太阳光实在刺眼,照得吴谨言睁不开眼,她弯着双眼,挥舞车钥匙,“我再开车会被你骂死吧。”

 

但很显然,车子是吴谨言刚才自己穿着拖鞋从停车场开上来的。看来她是真不怕被秦岚骂,大概是笃定了秦岚最近一定不会再批评她。

 

果然,秦岚一脸温和,一句话都没说。但她心里却惊讶于吴谨言竟然恢复得这么好——好到能够自己下了床,自己换好了衣服,自己把车开了出来。

 

秦岚突然发现她根本想不起来这半个月里受伤的吴谨言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仿佛她眼睛睁开就已经是今天了。不过她记得吴谨言的颈椎这回又受伤了,脑部也因撞击而水肿,这些都不是休息半个月就能恢复成这样生龙活虎的模样的。

 

可当她看到此时此刻吴谨言真就是这样神气地站在她面前,她又忍不住开心得眼泪都直往下掉,好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小孩难以掩盖自己的委屈和庆幸。她快步跑到吴谨言身前。

 

吴谨言的脖颈上戴着固定器,脸上的淤青和红痧都还没恢复好,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车祸的痕迹都真实地出现在她脸上,可她看起来却是如此生气勃勃,如此明媚绮丽。

 

远比秦岚这个健康人看起来还要精神。

 

“好,好。”秦岚抹了抹憔悴的眼眶,颤抖着手接过车钥匙。

 

“喂,别哭了啊。你这样我都舍不得死了。”吴谨言故意去逗她,似乎想一再地挑战秦岚的理智底线,又仿佛是在说着什么预言。

 

秦岚没有像平时一样骂她讲话没谱,也没有嫌她总开幼稚的玩笑,秦岚只是轻轻抱住吴谨言。

 

“不会,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像是一句咒语,被偏执的口吻一遍遍坚定重复着。

 

“好啦。”吴谨言稍稍回搂住她,拍拍她的背,“秦岚,回家了。”

 

 

Ⅲ. my lies

 

秦岚看着吴谨言一回到家就要给舞团打电话,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即到嘴边的话又被她自己吞了回去。

 

她眼前的人是能够站在林肯中心大卫寇克剧院的舞台上扮演Odette的吴谨言,秦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请求她不要再回到那个舞台。

 

经历这次车祸,吴谨言的各项机能都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了。除去成年旧疾,这次她被海水伤到了肺,她的神经、颈椎也都再次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还新添了撞击的内伤,这些都要慢慢养。倘若她继续从事这份职业,只会要了她的命。

 

吴谨言看向秦岚皱在一起的五官,她放下了正要拨号码的手。她看起来对自己受伤这件事满不在乎,反而饶有兴致地对着秦岚笑说:“你,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我不能跳了呀?我心里比你更清楚。所以我要安排好我的团队,他们跟着我吃饭的,现在我这个做饭的厨子跑了,当然要给他们找新的饭碗。”

 

秦岚在回来的路上打过一肚子腹稿的安抚,也想好了怎么去接收和回应吴谨言可能崩溃的情绪,她当然完全没有想到吴谨言会是现在这个反应。秦岚愣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试图从吴谨言清澈的双眼中看出她是否说了谎,是否在努力克制悲伤。

 

“我拜托你,我是个艺术家欸。”吴谨言无奈地皱起向来骄傲的双眉,随后又强调,“我是个又聪明又有趣的艺术家,哪个伟大的艺术家的生平能一帆风顺?你知道吗,我现在完全不敢相信我开车掉进了大西洋竟然还能活下来,这段经历以后一定要浓墨重彩地写进我的传记里。”

 

大西洋?秦岚的眉头再次沉重地拢紧,脑子也痛了起来。哪里来的大西洋?她们现在在加州的圣荷西,边上紧挨着太平洋。而吴谨言口中的大西洋,根本远在美国的另外一头。难道吴谨言还以为自己在纽约吗?可她明明没有再回过纽约,她明明一直跟秦岚待在一起。

 

“差一点点诶。”大概是见秦岚越来越惙惙难悦的模样,吴谨言便愈发想要逗她开心,她故作亢奋地将拇指食指贴近到一起比划着,“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可就淹死了。还好我灵活,竟然真的从车里钻出来了。也好在没有掉在礁石上,不然搞不好我现在就是一块一块的了,你估计拼都拼不起我。这么想想,是不是就不用再替我难过了?”

 

她安慰人的方式总是这么独特,但心有余悸的秦岚此刻连个苦笑都挤不出。

 

吴谨言上个月才收到新的邀请,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她现在本应该是站在林肯艺术中心的舞台上出演《Swan Lake》的。

 

秦岚心口又觉酸涩又觉刺痛,她低头看向沙发上满眼期待地仰视她的人,艰难地开口:“谨言,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也很担心我自己。

 

秦岚不知道她和吴谨言究竟是谁的记忆更混乱,究竟是谁的大脑出了问题。但是看着自己爱的人离终极目标就剩半步之遥,却只能永远地停在这里,她心中的难过愧疚并不比吴谨言少,她的精神也早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担心我想不开啊?”吴谨言叹了口气,收起笑脸,从沙发上跪坐起来,想要搂住站在她身前的秦岚,但是脖颈的固定器让她的动作不能那么流畅,看起来窘迫又滑稽,试了几个角度都没找到该怎么搁自己的脑袋,吴谨言忍不住又不好意思地笑出声,“哎,我这脑袋要是能拆下来给你摆就好了。”

 

终于气氛相对轻松下来,秦岚被她逗笑,她伸出手将吴谨言拉起来。吴谨言站在沙发上,高出站在沙发旁的秦岚半个身子。秦岚伸出双手抱住吴谨言纤薄的躯干,双臂搁在她腰处,将脸贴在吴谨言平坦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她肚脐的形状和她颤抖的幅度,这一切细节连带着温热的体温都让秦岚很安心,她慢慢闭上眼。

 

吴谨言也顺势抱住秦岚,居高临下地轻轻抚着秦岚的后脑。

 

“从小我就没什么责任感。芭蕾这件事能坚持到现在,除了我那微不足道的喜欢在撑着以外,就纯粹是因为我太要面子了,我不能输,我不会输。”吴谨言的声音慢慢沉下来。

 

“我知道我没担当,睡过的觉天亮就忘了,所以我完全没想过要和谁一起拥有一段稳定长久的关系。可是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没有担当吧。”吴谨言的手指在秦岚的发间漫无目的地穿插着,“秦岚,我的车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种因得果,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你说过你不会演一辈子电影,我当然也没有想过跳一辈子芭蕾。总有停下的一天。”

 

秦岚感觉吴谨言的声音慢慢地从头顶传过来,她仍旧贴在吴谨言小腹上,感受着身体主人令她安心的呼吸起伏。她不常听到吴谨言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讲话,不常听到吴谨言说这样正经的话。但她知道吴谨言有个为数不多的优点,吴谨言很难说谎——虽然吴谨言的实话大部分时候真的很伤人。

 

她很不习惯,她突然感到委屈,蹭了蹭吴谨言的衣服,泪水洇湿了一片。

 

“喂,都弄湿了啦。”吴谨言一边伸出手整理着秦岚蹭乱的头发,一边抻了抻自己的衣服。

 

“哦,你跟我待在一起,弄湿不是很正常吗。”秦岚回避着自己的情绪,她挣开安抚着她的那双手,也放下了这半个月里绷紧的精神,逐渐找回本性。擦掉眼泪,话说出口之后,耳朵倒是比眼角红。

 

“也没有很多次吧。”吴谨言笑得狎昵,居高临下地将双臂搁在秦岚肩上,贴近她的脸,“影后姐姐私下玩得很花哦?”

 

“这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你害怕的事啊?”秦岚有些无奈地将脸移开一点,她虽然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但像吴谨言这样才经历了生死,却仍然不改油滑本性,嘴上不愿意输一句的人,她确实没见过。

 

“有啊,我当然有害怕的事情……”吴谨言话未说完,突然双腿轻轻一蹬,缠到秦岚腰上,双手搂紧她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秦岚身上,她小声说道,“我站不动了,你抱我会儿。”

 

秦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在病房累了半个月没好好休息,这一下差点就站不稳。赶紧抱紧挂在她身上的吴谨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沙发上坐好,生怕真的摔到她。

 

吴谨言重新坐回沙发上,似乎是她害怕气氛回到最初的沉重,所以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故意将秦岚拽出已发生的事实。

 

“我害怕你难过,害怕你内疚,害怕我死了也不放过你成为你终生的课题。”吴谨言开始回答秦岚的上一个问题。

 

秦岚顿了一下,也坐到吴谨言身边,她突然很想掏一下裤子口袋找支烟。

 

吴谨言伸出长长的手臂从茶几抽屉里摸出烟盒和火柴递给秦岚,秦岚摇了摇头。

 

“在我的车子坠落向海面的那几秒钟里,我看到在名利之外,在我的好胜心之下,我最想要的是伸手就能触摸到你。”

 

吴谨言将烟盒丢到茶几上,金属的烟盒在茶几上发出冰冷的巨大声响。她低头搓了搓火柴盒,用一条更高的抛物线丢出去,落到茶几另一边的地毯上。

 

秦岚将手掌盖在吴谨言略微颤抖的手背上,没有开口。

 

“干嘛啊,我没事。”吴谨言看起来好像是突然跟自己赌上了气,又像是突然泄了气。她认输了,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即便谁都知道她喜欢秦岚,包括秦岚在内。但她始终自欺欺人,她觉得自己只要不承认,她就可以随时逃跑的,她原本真的已经逃掉了。

 

“你不是说想伸手就能触摸到我吗?你刚刚伸手了啊,我没及时接住你,你看你现在都生气了。”秦岚的唇轻轻在吴谨言额头碰了一下。

 

“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你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吴谨言将秦岚的手抓到自己掌心,不轻不重地捏着。

 

秦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要回答起来,她能对吴谨言说很久很久。

 

吴谨言转头看向秦岚,轻哼着点点头:“我喜欢透过荧幕看你,也喜欢躺在你的床上看你。你是举世闻名的电影明星,你有那么多的星光,被那么多人仰望,但我却知道你领奖之前会苦恼要穿礼服就不能穿你喜欢的可爱袜子。你根本不在乎盛装出席的夜晚能不能拿回奖杯,至少它没有你的袜子重要。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你知道这样的感觉对我来说有多美妙,实在是太能满足我那一颗不爱负责的虚荣心了。他们喜欢着你的星光,你喜欢我。”

 

吴谨言从前极少表达对秦岚的喜欢,她害怕秦岚给她的每一个回应。

 

“所以你就一直自欺欺人,明明私下时时关心,面上也事事参与,但却只肯跟我保持着一个……”秦岚停顿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一个可以上床的密友关系。直到哪天我受不了,把你赶跑为止?”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吴谨言答得心安理得,“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我先受不了,逃跑了,逃得远远的……”

 

她垂下头,泄了气,叹道:“但其实我也回来过的。那次你在山里拍电影,大半夜失联了,生死未卜的,我看到新闻就回国了。我想过可能我的前途就全没了,可是我还是回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秦岚起身去给吴谨言倒了杯水。其实她并非不知,她只是想听吴谨言说——吴谨言以前从来不会提这些事。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传来你受了点轻伤平安归来的消息。我都没出机场,立刻就叫飞机掉头回去了。”似乎是要坚守什么指令般,吴谨言又开始努力将一切讲得诙谐一些,她想让秦岚开心。

 

秦岚果然被她的措辞逗笑,红着眼睛轻轻骂了一句。

 

“那天真的差一点点就丢了工作。我就说还好我没去看你。想想也是傻,你要真掉山里了,我也没办法去捞你啊。”吴谨言捏着吸管喝了一口水,她确实不懂说谎。

 

秦岚当然知道吴谨言没有说实话,因为那天秦岚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吴谨言。

 

大口地咽下一口温水,吴谨言只想赶紧绕过自己嘴硬的谎话。

 

“我临时离团,那天整个舞团为了找我而耽误了所有行程,错过了原本的航班。你知道吗,原先要上的那架飞机,飞出去以后就没有再回来了。所以我阴差阳错地让舞团幸免于失事的飞机。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那天才勉强保住了工作。”

 

“唉……”吴谨言叹了口气,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钟,“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得逃了。因为我一遇上你的事就方寸大乱,我得逃得更远一些。我怕我一个昏头就会想要跟你建立更长久的关系。”

 

秦岚没有说话,只是从喉间轻轻挤出一个音来应了一下。她记得,那之后吴谨言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从她的生命中离开许多年,直至这次的重逢。

 

吴谨言也感到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干嘛,她早就不想逃了。她明明是想和秦岚好好在一起的。她将杯子递到秦岚唇边,秦岚自然地抿着吸管喝了一口,看来是没有生气,吴谨言松了一口气。

 

“秦岚,你真的是我的Muse,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跟你见过面……”吴谨言的眼睛里闪着光,却被秦岚打断,她似乎很讨厌听到吴谨言用缪斯来形容她。

 

“谨言,你刚出院,还很虚弱。我这段时间也有点累,我们去睡个午觉好不好?先不要说了,好吗?”秦岚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强势,反倒有些祈求,甚至泛着点轻微的哭腔,她着急了。

 

吴谨言的那句“秦岚你真是我的Muse”就像一句咒语,突然唤醒了秦岚的一段记忆。她好像想起来她们为什么吵架了,所以她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有预感,继续说下去,一定会有她恐惧的事情出现。

 

“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件事,其实我也一样。”吴谨言也有些异样,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随后又是着急地点头,虽然被脖颈固定器限制了一些行动,但她神色依旧很亢奋。她好像有种紧迫感,总觉得没时间了,她必须要说。

 

“那天,我顺利演完前两幕,正在后台换衣服准备上第三幕。我穿上Odile的戏服,看着那些黑色的羽毛,脑子里全是你那天愤怒绝望的眼神。我想,我只是要在这一幕演一个坏的角色,可我不能真的在你这里成为一个坏人。所以我来找你了。秦岚,我来找你了。我没有去演第三幕,我把大家都丢下了,我只想找到你跟你说对不起。”

 

她越说越激动,秦岚的头也跟着疼起来。吴谨言完全是在说胡话,她什么时候再回到台上过,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演Odette了,她明明吵完架就出了车祸,到底是谁的记忆缺了一块,又或是谁的记忆多了一段。

 

沉默了许久的秦岚终于开了口,她平静地说出:“谨言,你说胡话了,是不是头又疼了?你的脑袋还没有恢复,医生说过,确实会有记忆错乱的可能。”

 

吴谨言诧异地看向秦岚,她的头没有疼,虽然脑袋是受到了撞击,但是她的记忆并没有断档,她能记得的。

 

“你听我说,谨言,你没有再回到舞台上过。那天早上你睡醒之后,跟我说了你这次会与我重逢的理由。我那时候很生气很难过,我骂了你,我说了过分的话,将你赶走。你刚一出去就发生了车祸,之后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秦岚回忆着,又后悔着,她有些哽咽,“我知道没有能够来得及回去纽约完成你的舞台对你而言是特别残忍的事情,或许这巨大的打击让你产生了幻觉。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谨言,我们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秦岚的声音开始溢出明显的哭腔,她很内疚,她很心疼,她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话到最后,已经有些分不清她是对眼前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吴谨言感到恍惚,她将秦岚扶到自己肩上,轻轻搂住她。她迷茫又讶异,她开始不确定了,她的记忆似乎也随着秦岚的话裂成一块块碎片。她在脑中试图将碎片重新拼合在一起,却发现多了一点什么。她,她好像不止遭遇了一次车祸。或是她对一场车祸产生了两段不同的记忆。

 

秦岚看向唇色泛白的吴谨言,满目怜惜:“谨言,是不是在医院的这半个月,你做了太多的噩梦?让你模糊了梦境与现实?”

 

吴谨言回味着秦岚的话,终于她眼神沉了下来,恹然不振。

 

她双眼失焦,沉默了很久。她从不做梦,她知道她不会做梦。终于她没有再反驳,双眼又亮起来,乖顺又大方地对秦岚轻轻点头。

 

“是啊,怪我刚回家就一个劲拉着你回忆以前的事,怎么能不累呢。我想睡个午觉,岚岚,你陪我一起好不好?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诶。”吴谨言重新对着秦岚露出笑容,大概笑得有点用力,扯到了脸上的伤,她“嗷”地轻呼一声,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于是又是一声呼痛。

 

秦岚紧张的情绪也被这样的笑给冲淡,她温柔地揉了揉吴谨言的脸,轻轻抱起她。

 

吴谨言始终盯着秦岚憔悴的双眼,百感交集。我怕死亡来得太突然,我怕我有太多遗憾。秦岚,你是芭蕾赐给我的礼物,只是我那时不懂。

 

 

4. meet

 

秦岚记得她跟吴谨言这次是在圣荷西重逢的。

 

当时秦岚在圣荷西准备拍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吴谨言也凑巧在圣荷西。

 

吴谨言自己的说法是,她是专门来找秦岚修复一些老友关系的,秦岚总觉得吴谨言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乱讲话。但秦岚心里是高兴的。

 

那是一个规格不算太高的私人晚宴,觥筹交错中秦岚已经有些醉了。她站在喷泉边,手里却还拿着一支未开封的冰酒和一只高脚杯,似乎是有些上头了。

 

随即有一张薄薄的毯子盖到她肩背上,连带着一双手也停留在她肩头。她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她自认不是一个太好相处的人,跟她工作久的都了解她的脾气,应该没什么人会在她半醉的时候来触霉头。

 

秦岚立刻转过身,毯子滑落到地上,她肩头一冷,心却开始热起来。

 

一张她很想念又有些陌生了的华人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别砸我,我很贵的。”吴谨言看着秦岚手里的酒,想到自己一跑就是好几年,心中忐忑,生怕秦岚揍她,于是连连摆手。

 

秦岚没有说话,她将手里的杯子与酒瓶放在喷泉的边沿。玻璃接触到花岗岩,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吴谨言将地上的薄毯捡起来,面对着秦岚,伸手到她身后,将秦岚披散着的头发归拢到一起,把毯子披到她身上,再重新整理着秦岚的头发。

 

秦岚的目光循着吴谨言的动作移动,她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可以任由两人都多年未换的香水味清晰地唤醒彼此记忆中对方的气味。气味与回忆的关联实在是太紧密了。

 

秦岚感觉吴谨言的五官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成熟了点。人还是那么精瘦,永远遵循着芭蕾舞演员苛刻的生存规则。只是她今天的妆容跟秦岚记忆中的风格不一样了,有些媚态,有些攻击性。

 

更不一样的是她手腕上酒桶形的机械腕表,秦岚记得她以前从来不喜欢戴表,更不会戴七位数的表。

 

“Richard Mille,你以前买不到这块表的。”秦岚平静地叙述着,没有任何高傲的俯视,她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一句话就将两人多年之前分别的那条线拽出了尘土,重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具象得清晰可见。

 

“是啊,所以我从前也不能够像今夜这样站在你的身边。我们不匹配。”吴谨言微笑着,在秦岚面前晃了晃手腕,“只是偶尔我也会想念曾经那个站在名利之外喜欢着你的我自己,她可真勇敢。”

 

你从来爱的都是名利中的我,你从来没有站在名利外看过任何东西。秦岚心中忍不住地翻着白眼,她从认识吴谨言起就知道吴谨言一直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电影明星喜欢着。但她并不介意,因为她喜欢吴谨言,她也知道吴谨言喜欢她,她只想得到反馈,得到回应。至于这份回应是否有那么纯粹,秦岚真的不在乎。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纯粹的东西。

 

所以她非常确定吴谨言现在是没话找话,故意设计了一场重逢,设计了对话,但爱不是这样的,爱要的是赤裸的真心。真是很烂的开场,秦岚又在心中吐槽。

 

“不过Richard Mille是我上一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他们送了好几块表让我挑,我不懂表,随便留了一块,没想到我手气这么好。听说那块表已经是孤品了。”秦岚对着吴谨言挑眉轻笑,“你看,你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以你刚才的话恐怕难以成立,你依旧配不上我身边的位置的。”

 

秦岚找回主动权,她骄傲地停顿两秒后转身离开。身后着急的呼喊如她所想地传来。

 

“哎哎哎,你别走啊。”吴谨言两步追上秦岚,下意识抓起她的手,生怕她真的跑掉,随即又尴尬地放开,眼波转了几转,又是另一种神情了。

 

“那你会好好讲话了吗?”秦岚并不介意吴谨言拉她的手,她倒是很喜欢吴谨言放手后的那个眼神,她不争气地又心动了。

 

但留给吴谨言的时间并不多了,她看向秦岚身后,惊呼道:“你得救我!”

 

秦岚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去看,好像有两名庄园的警卫往这里走过来了。

 

“我和这场晚宴的主办方有点私人过节,但是庄园主不知道这事儿,这庄园的人都认识我这张脸,没有人会怀疑我没有收到邀请的,我想进就进来了。”吴谨言缩在秦岚身后解释着,听起来有点着急又有点骄傲兴奋。

 

“可是你看,现在有警卫来抓我了。”她特别真诚地看着秦岚,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道,“你记得一会儿来警局捞我啊。”

 

这,算私闯民宅了?秦岚脑袋里还没绕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就看到吴谨言真的被警卫带走,消失在几个花坛后。

 

秦岚颓唐地靠着喷泉的外沿坐下,拿起那支冰酒,对着喷泉外沿延伸出来的雕刻,找准位置敲了一下,冰酒细长的瓶颈被她整齐地敲断。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一旁。心中回顾着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重逢。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她重新见到吴谨言,转头就又看着吴谨言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会有危险吗?她是否刚才就应该拦着他们呢?

 

我真的很想你,吴谨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默很久。

 

薄毯早就重新掉落在地上,失去她的体温,却和她现在的手一样凉。

 

“喂,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吴谨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返回来的,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秦岚身上,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秦岚抬起头,望进吴谨言明亮的双眼。宴会上演奏声响起,提琴托着单管簧的婉转乐声穿过喷泉的水珠碎片,清楚地传到这块角落。

 

“唔……我跟主办方是有点私人恩怨啦。”吴谨言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但是,我是不是一见面就跟你说了,我说我现在很贵的。喏,我把表给他俩了。”

 

“你的意思是,你靠着一块四十万美元的表,贿赂了两个警卫?让他们装作没看见你,再放你回来捣乱?”

 

秦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现在只觉得有点生气,她刚才是真的担心,是真的失落。而她现在甚至怀疑那两个警卫的真实性。她完全不知道吴谨言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究竟是在消遣她,还是真的只是说话太欠。

 

“也不全是,他们说了可以当做没见过我。但是我也不能待在这了,被他们老板发现了很麻烦的。”吴谨言看起来确实是认真的,“所以我只是恳请他们让我回来跟你再说上一句话,我总得留个地址给你。”

 

“秦岚,我见你一面真的很贵哎。”吴谨言晃了晃空无一物的手腕,但神情看起来却是欢喜的。

 

“留个地址给我,然后自己再跑掉吗?”秦岚坐起身,她今晚的鞋跟有些高,站起来比吴谨言高了好几公分。她小心地拢了拢自己肩头的吴谨言的外套,生怕掉到地上。然后从手包里掏出自己的口红,一只手捏着吴谨言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竟在吴谨言露出的脖颈上开始写自己的地址。

 

“我现在不喜欢在别人的地方待着了。我租了一年,拍完电影就走,你自己算着时间逃吧。”

 

“嘶,很痒哎。”吴谨言颤抖了一下,但仍昂着头配合着秦岚,她丝毫没有不悦,倒是很专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岚。她掩饰着害羞,好奇地问着,“写的什么?你要邀请我回的家么?那还好我脖子足够长,不然你都写不下。”

 

吴谨言知道秦岚是故意的,她心中很清楚秦岚在怨她。如果她感到难堪,她转头就会擦掉这一脖颈的红色痕迹,并且不能再见到秦岚;如果她没有擦掉,那秦岚大概会莫名觉得出了一口气吧。她知道其实秦岚从来都跟她一样是个天真幼稚的人。

 

秦岚没想到吴谨言这么满不在乎,有点拳头捶在棉花上的感觉,有些泄气。没想到吴谨言却突然凑到她耳边吐了一句话进到她耳道深处,痒得她浑身一颤:“秦岚,你说我的脖子要是不够长,你会不会往我脖子下面继续写?其实我还蛮期待的。”

 

她抓起秦岚仍握着口红的手,轻轻将它划到自己唇上。手一抖,秦岚也跟着抖,鲜红的轨迹又从唇上蔓延到脸上。但吴谨言丝毫不在意,将口红收好,放回秦岚包里。

 

“影后的口红就是比我自己的好用。我的外套就留在你身上了,一会儿见。”

 

你就这么把我想好的再见面的借口说了出来,是真不怕我一时难堪,当场把外套还给你啊。秦岚双手紧了紧外套,在心中默默地叹息。

 

“今晚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说,你不想拒绝我。”吴谨言完全看透她的心思,转身离开之前,她的眼角柔情似水。

 

 

5. your lies

 

秦岚回来得比吴谨言想得还要快。吴谨言刚卸完妆洗完澡走进卧室,都没来得及开灯,秦岚就出现在房间里。

 

“吴谨言你怎么进来的?”秦岚特别费解,她别墅的安保系统是摆设吗?她只是给了吴谨言地址,但吴谨言未必能进得来这块社区。她原本还担心吴谨言待在外面着凉,所以赶紧在宴会上跟几个合作方告别就赶回来了。没想到吴谨言非但没有在冷风里发抖,甚至已经跑进她的卧室,换上她的衣服。

 

“首先,真不是我故意的,但很凑巧,我也住在这片社区,我的车子开进来完全没有问题。其次,你大门的密码还蛮好猜的。我试了两次就给我试对了。正好你又不喜欢关阳台的门,我就进来房间咯。我都想好了,要是试不对,就翻墙进来。万一你回来看不到我,一狠心改变主意了,那麻烦才大呢。”吴谨言耸耸肩,答得爽快。她似乎从来不准备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嬉皮笑脸地说,“大不了失败了,你就真的去警局捞我呗。然后我的名字跟你一起出现在国内外报纸的头版,想想就很刺激啊。我特别喜欢。”

 

“我的密码你需要试两遍?你第一遍输的是什么?”秦岚还来不及细细消化这段话,先抓了个很奇怪的重点。

 

“那我怎么吃得准你,你这些年换的对象也不少啊。”吴谨言下意识地用推诿掩饰着心底的波动。其实她两遍都输对了。她那时期待又忐忑地试了一遍她熟悉的密码,每一下都按得虔诚。她怕门不开,也怕门真的开。所以当门在她面前解锁的时候,她很难相信。她吓得当即把门再关上,平复了许久,才又重新输了一遍密码进入院子。

 

“也?”秦岚没有否认,她微眯起眼,又抓了个重点。

 

这一回吴谨言是真的心虚了,她知道秦岚没有滥交,不过是那些新闻写得天花乱坠。但是她自己是确确实实在一周前那一周的时间内疯狂地找了好几个partner……

 

“现在没有!”吴谨言大声地喊道,随即又自言自语地确认一遍,“从来没有,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和别人建立什么关系。我……只是,有过几次,一个晚上的那种……关系。”

 

“不必解释,这种关系……我也有啊。”秦岚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又补充道,“可能今晚也会有。”

 

“如果是跟我的话,其实可以不止今晚的。”吴谨言绵言细语,几字一顿地缓缓说道。她不敢去在意秦岚口中的“也有那种关系”是不是真的,也不好奇如果是真的,那么秦岚是什么时候有了找床伴的习惯;她失落了半秒钟后就下意识觉得秦岚指的是她;即便不是,她也没有身份去要求秦岚洁身自好。

 

秦岚看向她的脸,卧室没有开灯,她不能够很清晰地看清吴谨言的双眼。她猜不透吴谨言这次是为什么回来找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爱一次。

 

“吴谨言,如果你刚才试不对密码,你还会在这里等我吗?”

 

“试不对密码我肯定就不会在这里等你啊。”吴谨言小声回答着,但又憋不住笑,立刻补充道,“我都试不对,我怎么进来,怎么站在这里?我肯定会坐在车里等你啊。在车里偷偷看你是怎么样怅然若失的,然后等你垂头丧气地要开门时,再冲出来告诉你我等你一晚上啦。”

 

“我的新闻,你很常看吗?”秦岚摸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想再跟她争闹。

 

“想不看也难啊,你那么火。我记得以前,你的八卦新闻里只有我。我们的关系好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影后跟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芭蕾舞演员不清不楚的……现在这个芭蕾舞演员也能有机会站在纽约林肯中心做主角了。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换什么新的词来骂我。”

 

吴谨言说着自贬的话,脸上却还是笑得很开朗,很难琢磨透她真实的情绪。

 

她似乎找了一个特别好的角度面对秦岚,秦岚借着刚从云层里探出一点轮廓的月光看清吴谨言卸完妆后明显憔悴的眼角,看着她无辜的眼神里裹着一些无可奈何的苦涩,秦岚竟有了些愧疚又生出了些别样的冲动。

 

“一直以来,你是这样想的吗?”秦岚微微叹息。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已经走到了最高的位置,那本该是她们引以为傲的成绩,却也成为了阻挠她们在一起的原罪吗?她以前从来没听吴谨言这么说过,难道真的是她想简单了,但爱不该简单吗?

 

声名越盛,就越会为声名所累。  

 

吴谨言没有做声。她给什么回答都不如秦岚自己心里的答案。

 

“见我一面应该是无价的,不许你明码标价。”秦岚掏出从宴会上帮吴谨言取回的腕表,轻轻放在桌上,自言自语地掩饰着失落,“品味还可以,比我那块孤品好看多了。”

 

“喂——别看表了,看看我啊。”吴谨言拿起灯光遥控器打开一束在她头顶的射灯。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秦岚用口红留下的痕迹有些晕开了,但整体轮廓还是能看得清,“你看,我不仅没有弄掉,还保留得相对完整。你放在浴室的防水敷料贴还蛮管用的,但你为什么在浴室放这个啊,你拍电影很常受伤哦?”

 

她嘟着嘴,看起来像是一个原本等待着老师夸奖的学生,又生出了新的疑问。

 

“嗯,下一部电影打戏很多,放着有备无患。”

 

秦岚发现吴谨言或许做什么事都有点天赋,怎么会有人洗完澡了还能把脖子上那么多的口红印子留下来,也真是挺闲的。

 

“嗷——难怪感觉你现在肌肉怪漂亮的,原来是真的练了。”吴谨言笑眯眯地点了几下头。

 

“但是你的浴缸里竟然有很肥的壁虎诶!吓我一大跳,它趴在一个小喷头边上,还好我眼尖。十几对喷头,差点就没发现。我说浴缸太大了果然也不好。”吴谨言鼓着腮帮嘟囔着,似乎是想移走话题,但她的双眼却始终对准秦岚的眼睛,她歪过脑袋,微微地往上扬起嘴角,释放着一些信号。

 

秦岚那双鞋跟很高的鞋还没有脱,她走向站在射灯暖色光线内的吴谨言,“笃笃笃”的几声,鞋跟敲在地上,在黑夜里特别有力。她搂上吴谨言的腰,将吴谨言箍近自己,找准了位置想要吻下去,鼻尖撞上鼻尖,却又停在那咫尺的距离。

 

吴谨言也停在原地,她没有进攻,也没有后退。她慢慢眨了下眼,看起来纯粹极了。

 

秦岚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一时觉得难堪。这不是她平时认识的吴谨言,主动搂住她脖子吻上来才是那个把她当做床伴的骄傲的吴谨言。可她现在却在吴谨言的身上看到了认真,秦岚有些不敢想。她以前想了很多年都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出现在她眼前,她难免近乡情怯。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秦岚踢掉高跟鞋,光着脚默然地往床边走,她想要躺下,她的精神有些疲惫。

 

“都没换衣服就躺在床上很脏诶!你在那个喷泉边上沾了多少灰你自己心里没数啊。”吴谨言却立刻拉住秦岚前进的脚步,她嘟囔着催促,“快去洗澡啦,洗完澡再躺。”

 

“吴谨言,这是我的卧室我的床吧。”秦岚被她那句娇声娇气的催促拉回了神志,无奈之余却又心中欢喜。

 

“那你要这样躺下来的话,我今晚就不睡这张床了。”吴谨言悻悻地放开手。

 

“那就都不要在床上了。”秦岚一只手伸向吴谨言的后颈,毫无保留地用自己的唇贴到吴谨言的唇上,另一只手将吴谨言牢牢撑着,一路往后急走。吴谨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一路后退着跟着秦岚半推半就地摔到沙发上了。

 

只剩一双嵌着碎钻的嫩绿色高跟鞋凌乱地留在射灯的那束光里,流光溢彩的。

 

她亲吻着吴谨言的颈窝,动脉的跃动一下下刺激着她的唇瓣,她克制着想要用力吮吸的冲动,轻轻柔柔地用唇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吴谨言又细又长的脖颈。

 

脖颈上残留的口红字迹当中有股甜杏仁的味道在她鼻间萦绕,这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这不是我的那支口红,吴谨言,你根本就是自己重新画了一遍!你又骗我!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现在是跟我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吴谨言双腿早已发软,绞在一起。

 

秦岚见她双唇正肿着,一脸欲壑难平的模样,突然觉得很享受。她擦了擦嘴:“好,不计较这个。但你刚才喊我去洗澡,我觉得有道理。外面灰尘确实多,我还是听你的好了。”

 

随后吴谨言看到秦岚默然转身走出卧室,往浴室的方向移动,走得还有点快。

 

“啊————”只留下吴谨言怒不可遏又怒不敢言地站在卧室里忿忿地叫唤着。

 

 

Ⅵ. The Nutcracker

 

“秦岚,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是在莫斯科吧。”

 

吴谨言和秦岚并排躺在床上,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她和她的脖颈固定器一起霸占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是秦岚的。

 

说好了午睡,但好像真躺到床上之后,谁也没有睡意。窗外日光还是很好,照得房间里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的,我都记得,是《胡桃夹子》,你那时候扮演的是糖梅仙子。我记得,我都记得。”秦岚坦诚地说着自己那时青涩的真心,声音却有一点哽咽,“《糖梅仙子舞曲》响起来的时候,你在舞台上轻盈得真的像是飞出来的精灵一样,又柔美又有力量。我的心立刻跟着你的舞步同频跳动,那短短两分钟我就心动了。”

 

“喂,你现在不说是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发挥的作用了?”吴谨言好笑地问着,她记得她和秦岚重逢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张床上,大概洗完澡回来的秦岚实在是不想对着她这个没品没德的负心人大放情怀吧,便非说是那首恰到好处的《糖梅仙子舞曲》害自己陷入愚蠢的爱情。

 

“不,我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喜欢你。”秦岚回忆着过往,“你知道,你那个夜晚短短几分钟的出场,完全拯救了我崩溃的心情。”

 

“我记得!”吴谨言兴奋地说起来,“我那天是临时被换上台的,紧张死了。连续做pirouette竟然开始头晕,克服这种晕最好的方法就是盯着同一个点看。你说巧不巧,我就盯上你了。我一直盯着你看,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人会在临近圣诞的时候拿着那么难买的票跑到柴可夫斯基的童话世界里哭。我都紧张死了,还以为自己失误了。但你一哭,我就觉得你的脸好像和哪部电影里一张哭泣的脸很像很像。我思路这么一岔开,就没那么紧张了,慢慢我认出了你,然后凭着肌肉记忆跳完了。”

 

“所以谢幕之后你就这么直接从舞台边上跳下来跑向我,我也很难不认识你了。”秦岚又往吴谨言身边靠了靠,享受着半个月以来难得的轻松时刻。

 

“欸,你是电影明星诶,你跑了我上哪追去。”吴谨言调整了一下自己脑袋在枕头上的位置,方便秦岚靠向她。

 

“我当时是不是跟你说,那天是因为演了一场很重要的戏,我一直都陷在戏中崩溃的情绪里走不出来。所以我才走进剧院,试图在柴可夫斯基的童话故事里得到救援……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秦岚回忆着,那是她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角色,是她的演艺生涯转折点的一个角色。她那时扮演的是一个爱上自己亲妹妹的女人,她们苦苦相恋得不到祝福。那天要拍的戏是她和她一起躺在雪地里约定殉情。妹妹要杀她,可又因为手里的刀是她送的,所以总是缺了点坚决……

 

“嗯,我记得的。后来那部电影一上映我就去看了。你帮着你的爱人杀死你自己,而她在你死后成功地继承到了除了你以外的一切。”吴谨言坐起来,略微低头轻轻贴了下秦岚的额头,随后靠在皮质的床头,俏皮地对着秦岚说了声,"You, poor creature. "

 

“不过你真的演得特别好。你抓着她握刀的手,亲自割开了自己的咽喉。带着热气的血染红了很大一片雪地,你很快开始失温,白得吓人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却已经说不出话了。然而求生的本能又让你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脖颈,沾了一手一脸的血……”吴谨言双眼泛光,微微转过头看着秦岚,她永远记得那一幕有多性感。

 

“可是她却将你的手拿开,牢牢地钳制住,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你死去。你真的演得特别好,连脖颈动脉的跳动都一点一点慢下来,仿佛真的死去。但冒着热气的伤口还带着你微弱的呼吸起伏……直到血流干了也没有闭上那双好看又绝望的眼睛,真是太美了。”吴谨言一边说着,一边也隔着脖颈固定器捂着自己的咽喉,闭上双眼,声音旖旎陶醉起来,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那场戏。

 

秦岚见吴谨言这么魔怔的样子,有点无语又有点害怕:“你这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性癖吧,‘聪明又有趣的艺术家’果然很难懂啊。”

 

吴谨言“啧”了一声,仍旧闭着双眼陶醉着:“你不知道,胶片摄影机里你的脸被放大到近三十米高的巨幕上,是一种多么刻骨铭心的美。太可惜了,你无法爱上你自己,你只会爱我。”

 

“去你的……”秦岚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她,脸上却笑得收不住,“你有这么喜欢我啊?”

 

“我到死都会很喜欢你的。”吴谨言睁开双眼看向秦岚,郑重地点点头,“我记得这部电影,记得这个镜头,记得那么用力。是因为你那年靠这部电影拿奖了。那是你拿到的第一个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含金量的奖,是你影后这条路的开始。”她明媚地笑着,真心地替秦岚高兴着。

 

“我那是演的,你这脖子可是差点真的断了。”秦岚也坐起来,细心地检查着吴谨言的脖颈固定器。

 

但脑中想到吴谨言刚才模仿她捂脖颈的动作,秦岚后知后觉地背后一凉,打了个寒颤。回想起自己当年演那一幕时的艰难,仿佛感觉此时脖颈固定器下吴谨言的咽喉正在流出鲜血。失而复得的至幸仍然令她后怕。

 

她赶紧将吴谨言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寻求一些安全感。

 

“但其实,遇到你的那天我什么都没拍成。”秦岚轻轻叹口气,回忆起过去,“因为知道是最重要的一场戏,所以会更加倍地用力;但越用力,越什么都呈现不出。 我怎么演都不对,觉得很辜负对手演员,也特别辜负整个团队。这样冷的天,大家在雪地陪我ng一次又一次,什么都没拍明白,所以我特别沮丧……剧院的票是导演给我的,她说让我放松放松。我想着试一试也好。但一开始我完全看不进去,直到后来你登场了……我没想到是真有用啊。”

 

吴谨言皱着眉也跟着回忆了一下,她记得她那天那场其实原本不该是她上,她是临表演前两天被叫来救场的。独舞虽然没问题,毕竟她原本就跳过无数次糖梅仙子。但后面和骑士的双人舞却因为只来得及同那位演员协作练习了一天,所以还是在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失误。虽然极快地就被他们两个人配合过去了,但她心里一直很介意这件事。她是一个从来不会在台上失误的人。她有点心虚,又有点生气。

 

“你当时是不是看出我的失误了?”吴谨言不高兴了,声音也尖起来,听着却觉娇憨可爱,“秦岚,你……你那天该不会是觉得像我这样能在圣诞节期间的莫斯科跳《胡桃夹子》的人也敢在台上犯错误,所以立马找回自信第二天就超常发挥了吧?”

 

秦岚笑而不答,算是默认。但随即怕真的伤了吴谨言的心,立刻咳嗽一声,温柔地正经回答起来。

 

“我那时候哪看得懂芭蕾舞剧啊,是听到边上人小声讲了几句。恰好我那一阵又在学俄语,隐隐约约听出好像是说哪个演员出了错,但更具体的我就听不懂了,原来是你啊。”秦岚回忆着,窃笑着。

 

吴谨言“嘁”了一声,反抓住秦岚搂着她的手,不轻不住地捏玩起来。

 

秦岚用额头轻轻顶了下吴谨言的脸颊。

 

“痛诶。”吴谨言噘起嘴,不到一秒又忍不住在秦岚看不见的那半张脸上扬起半边嘴角。其实秦岚避开了她脸上的瘀伤,根本不会痛,她只觉得痒痒的,挺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秦岚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但还是凑到她耳边用气声细细柔柔地温柔道歉。

 

“干嘛啊,我又没……”吴谨言转过头,近在咫尺的脸颊,温情脉脉的眼神,都让她呼吸顿窒,她真的很喜欢这个人,“没生气。”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们两个谁有失误。但我知道双人配合的表演,一个人的失误就是要两个人共同承担的。可即便如此,你们最后还是得到了满场“bravo”的喝彩。我那颗沮丧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被拯救出来……嗯……第二天回去就把你最爱的那场戏给演完了。谨言,谢谢你,谢谢你。”秦岚娓娓地解释着,也动情地看着吴谨言被阳光照成琥珀色的瞳孔。

 

“干嘛啊,秦岚,突然回忆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这样很像在做什么道别仪式诶。就不能回忆点我比较‘厉害’的事,比如我们重逢的那天夜晚,你颤抖着要……唔!”

 

秦岚立即伸手牢牢捂住她那张马上就要冒出羞人话语的嘴。

 

 

7. damn your love

 

重逢的第二天,秦岚是在《糖梅仙子舞曲》的旋律中自然苏醒的。

 

吴谨言脖子上的口红印早就糊没了,现在留在上面的是几块淡玫瑰色的吻痕。在衬衫里面,还有一路蔓延到脐下的痕迹。

 

此刻她穿着衬衫,挽着袖子,正兴奋地跳着秦岚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没想起来的舞。她看起来又魅又傲,每一个动作都摧枯拉朽,和平时的吴谨言完全不同。

 

“秦岚,你真的是我的Muse!”见秦岚醒了,吴谨言放下袖子,跪坐到床上看向秦岚,双眼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

 

“我一直都是你的Muse,又不是只有今天。”秦岚倒是稍显慵懒,她掀开毯子,随便扫了眼自己的身体,纵横交错深深浅浅的好多爱的痕迹。她瞥了一眼一地的“作案工具”,有点不愿意回想了,红着脸又重新将毯子盖上。

 

想要翻个身,又觉得实在是腰疼。

 

吴谨言赶紧上前扶住秦岚的腰,一边帮她穿上衣服,一边笑道:“还是锻炼不够。”

 

“你胡说,分明是我最近为了新电影健身过度,有点累了。”秦岚不愿低头,虽然她也知道在体能这件事上她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一流芭蕾舞演员相比的,但她清楚自己的力量其实是不输吴谨言的,她只是想好好享受她等了很多年的爱。

 

“哎,你那张黑胶怎么杂音这么重啊。不过听惯了还怪有质感的。你来拍电影还带着这么旧的黑胶呢?”吴谨言好整以暇地盯着秦岚,她知道这段舞曲是她和秦岚初遇时响起的,心中正得意呢。

 

“哦,前几天在路边淘到的。与其被当废品处理掉,不如自己带回来听。”秦岚嘴硬扯谎,她刚穿好衣服,又是一阵酸痛,她可不想让吴谨言这样得意。吴谨言可能不会知道,这张黑胶录进去的正是当年在莫斯科的舞台上时现场的配乐,在秦岚的唱针下已经转了很多年了,确实留下许多岁月的痕迹。

 

“你知道吗秦岚,我终于有机会站在大卫寇克剧院演《天鹅湖》了。”吴谨言的神色看起来认真又严肃,好像还在思考一些别的事。

 

秦岚记得昨夜吴谨言好像是说过现在也能站在林肯中心做主角了。

 

“你,你要在大卫寇克剧院演Odette?”秦岚慢慢回过神来,也激动不已。

 

“嗯!当然!他们邀请我去试演三场。”吴谨言昂起头点了好几下。

 

“不过确实很有挑战的。”她随即又摇头叹了口气,“你知道,一个亚裔站在那个舞台上,简直不敢想象。但凡有一丝感情传达得不到位,都有可能被所有人针对。”

 

“很多年前你就在演《天鹅湖》了,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表演,你根本无可挑剔。”秦岚双手搂上吴谨言,在她细长的颈间蹭了蹭,“不过等你退役以后,真想让你长点肉,太硌了。”

 

“能演女主角的谁又不是无可挑剔的呢。”吴谨言将下巴搁在秦岚头顶,随即想到秦岚刚才的话,生怕硌疼她,便又低下头,在秦岚额头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或许在技术和身体条件上,我是有那么点天赋。但在情感表达上,我并没有被眷顾。”

 

“嗯?”秦岚从她怀里离开,皱了下眉头。她想期待,又不敢期待。

 

“我可以准确无误地传达出Odette的情感,但你知道的,我不止是白天鹅,到了第三幕的时候我还要演黑天鹅。可是我没有很好的办法让Odile在灵魂上有别于Odette,这也是许多前辈的苦恼。黑天鹅远比白天鹅难得多,我的舞蹈表现传达不出不一样的感情,我实在着急。”

 

秦岚扶额,她果然不该有太多期待,吴谨言根本就没有想说她们两个的事。但大概是昨夜做的那一场昏天黑地的爱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现在享受得很。反正只要吴谨言不跑,那就有的是时间说。

 

“你刚才说我是你的Muse……”秦岚慢慢回忆着醒来时看到的吴谨言,突然回过神来,惊喜地看向她的爱人,“谨言,你刚才跳的那段,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你的感觉找对了!是不是!”

 

“嗯。”吴谨言点点头,突然有些心不在焉。秦岚眼中毫无保留的情感不断投射到她自己眼中,为什么看到秦岚比她还开心时,她的开心却变得无力了呢。

 

“真邪门啊,我明明就是那样‘坏’的一个人,之前却会演不出‘坏’的感觉来。”

 

“怎么了,谨言?”秦岚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也跟着紧张起来。

 

“或许是我还不够坏吧。”吴谨言站起身,后退到沙发上坐下,拆开扎好的头发,凌乱的黑发遮住她黑色的眼睛,秦岚开始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在一周前找了三个床伴,不同地点,不同方式,试图在一次次刻意的引诱中找到Odile的灵魂,但怎么都不对。根本索然无味。”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认为她必须坦诚这件事,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找借口,她在等秦岚的反应,她陷入沉默。

 

而长久的缄默之后,秦岚开了口,她的声音低哑得令人害怕。

 

“所以你选择了我成为第四个。”

 

昨夜所有的感觉都还在秦岚身上每一寸起着作用,先前是欢愉,现在是侮辱。

 

用刻意制造的重逢,刻意换上的妆容,刻意制造的冲突,刻意伪装的真心,将她再一次骗到床上。魅惑她,驯服她,看她像一个傻子一样沉浸在假象中享受着。再在她最置身情中的时候,带着从她身上抢来的灵魂,耀武扬威地站在她面前,看她狼狈,看她崩溃。这不正是吴谨言着急想要诠释的的黑天鹅的剧情么。那句“秦岚你真是我的Muse”,是多么恶心的羞辱。

 

吴谨言的沉默愈发激怒了秦岚。

 

秦岚冲到沙发前,狠狠地将她拉起来,死死握着吴谨言的手腕,期待着她能再多给一句解释。

 

秦岚捏得太紧太紧,吴谨言感到很疼,疼得好像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看来秦岚最近为了下一部电影确实练得很到位,吴谨言根本挣脱不开,昨天夜里倒真是秦岚放水了。

 

“我很贵的。”吴谨言不高兴地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掰开秦岚的手指,她是顶级的芭蕾舞演员,她的手可不能断。然而她掰不开,随后一个脆亮的巴掌甩到她脸上,打得她耳朵里嗡鸣不止。

 

秦岚自己手掌也打得生疼,像针扎一样一阵阵发麻。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从前不论吴谨言如何逃避,如何轻视她们的关系,她都可以忍受,因为她能感受到吴谨言是爱她的。

 

但现在她不再确定,她难过于自己被吴谨言当做找寻灵感的工具,但她更愤怒于自己的不争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痛来源于“吴谨言竟然不爱她了”这个事实。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还在为不值得的人而痛,真是太贱了。

 

“对不起。”被打的人先开口道了歉,“但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

 

“滚。”秦岚打断她的话,不想再听到任何的解释,“请你往后务必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吴谨言开始着急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她根本不懂怎么表达感情,但被她伤害的人是无辜的,所以她活该。

 

可是她越急越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边本能地小声喊着“不要,我不要”,一边拽着秦岚的衣角哀求着。

 

“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秦岚将她狠狠推开,“你也跟我一样贱吗!”

 

吴谨言被推得往旁边趔趄几步,腰撞到小矮桌,因剧烈的疼痛和慌张而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疼痛让她流下生理性的眼泪,她死死地咬着唇。秦岚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一直以来秦岚都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这个坏人现在反而觉得委屈。

 

她仰视着秦岚,见秦岚一点都没有要来扶她的欲望,她咬咬牙自己站起来,像一个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一样幼稚又赌气地大声抽泣:“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我真的是喜欢你的!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办法,我以为我站得再高一点,我就能再多一份勇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好笑。”秦岚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来人怒极了真的会发笑。

 

“好……好笑吗?我的喜欢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吗?”吴谨言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用力盯着秦岚。她猛烈抽泣着,越想抑制,却越是剧烈,几度上不来气。

 

“你的喜欢早就已经不值钱了,被你喜欢着的人真是很不幸。”

 

吴谨言眨了好几下眼,双唇不停地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她知道自己活该,可却又自私地希望自己被原谅。从前主动权一直在她手里,但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秦岚是可以停止爱她的,秦岚是可以看不上她的爱的。

 

“难道不是吗?”秦岚看着作恶者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只觉得恶心,“你的喜欢可以被你随意拿来为你所谓的艺术垫脚。你的喜欢一点都不值钱。你从来都没有拿出真心对待过我。”

 

“你跟我睡了一次又一次,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然后得到你在舞蹈中的灵感是吗?”

 

“今天是我,明天又会是谁?后天发现别人满足不了你,你又会滚回来找我,再奖励我一句‘你真是我的Muse’吗?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沾沾自喜地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以为这就是你的表白。”

 

“但是我自己也实在可恶,吴谨言,我一早就做了你的帮凶。”秦岚喉舌止不住地发颤,她不懂得怎么恨一个人,她现在只恨她自己。

 

一句句控诉堵住吴谨言本就乏善可陈的表达能力,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接收到她对秦岚的伤害。心脏一下剧烈地撞击在她薄薄的胸腔,一下又停顿不跳。她喘不上气,难受得想吐,更没了力气再去解释。现在这个时刻,根本什么解释都不会奏效了。她柔懦寡断这么多年,终于搞砸一切。

 

“不要难过了,不要怪自己。秦岚,我会有报应的。吴谨言会有报应的。”吴谨言的一只眼睛红得瘆人,看起来是眼底血管破裂了。她不再做任何祈求,只是凑到秦岚耳边,温柔又平静地说着对自己的诅咒。

 

秦岚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她看向吴谨言发红的眼睛,点头肯定:“是的,是的。”

 

吴谨言怔了两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她拿起自己的外套,轻轻离开。

 

秦岚走到黑胶唱机前,将那张旧黑胶拿下来狠狠折成几段。她们的故事从这支舞曲开始,也在这支舞曲中碎掉。

 

……

 

秦岚的电影在半个月后如期启动,她体能训练的结果比导演预计得还要好。大概是跟吴谨言彻底分开之后,天天待在健身房的收获。

 

但让她很不过瘾的是,开机后连着几天的戏竟然都是文戏。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百老汇大街的片场刷着手机等着对手演员改妆,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与吴谨言相关的一切她都屏蔽掉了。

 

手机上一串未接来电,是吴谨言打来的,她一一挂断。这样的动作这几天重复过好几回,她宁愿就这么一遍遍挂,也没有想过一键拉黑。或许她心里依旧坚定不了自己的决心,愤怒和羞耻退去之后,她避无可避地发觉自己仍然抗拒不了自己的真心。也许是还不够痛,再痛一次就好了,就能放下那个该死的人了。

 

好在乏味的空气很快被一连串刺耳的警车、救护车的警报声打破,片场外面也都拉起警戒线。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担心是发生了袭击事件,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外面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肇事车在离片场很近的路上因不明原因突然撞向港口,一路失控,直到掉下哈德逊河。万幸的是车里只有一名驾驶者,并没有其他乘客。

 

车很快被从河里捞上来,车头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凹进去,隐约能看到驾驶者似乎穿着黑天鹅的戏裙,猜测是后方街区不远处大卫寇克剧院的芭蕾舞演员。因为动静太大,才拦了警戒线紧急疏散交通,片场所在的位置也在其中。

 

剧组工作人员了解完这些情况,确认不是袭击事件,这才放下心来,再要回头去看他们自己电影的女主角时,才发现秦岚早已不在座位上,不禁纳闷怎么现在的女主演都喜欢穿着戏服往外跑啊。

 

 

Ⅷ.  our lies 

 

“岚岚,岚岚,你怎么了?”吴谨言担心地看着睡出了一额头冷汗的秦岚,轻轻地拍着她的脸。

 

秦岚惊呼一声,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她看清眼前吴谨言的脸,用力地将吴谨言整个人紧紧抱进怀里。

 

“好,好,没事啊,没事。”吴谨言费力地伸出双手回搂住秦岚,她心疼地不断抚摸秦岚的背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清晰地感受到秦岚的恐惧。她帮不上忙,心里酸酸的也跟着难过起来。

 

秦岚长久地不说话,她好像哭了。

 

“诶,虽然说我是很想一辈子都抱着你啦。”吴谨言见安抚不奏效,便又换了策略,试图逗秦岚开心,“可是如果我的颈椎没有好好恢复的话,我女朋友会生气哦,然后我会挨骂诶,你要帮我挨着吗。”

 

秦岚似乎得到了什么指引,她睁开双眼,稍稍松开吴谨言。看着吴谨言脖颈上的固定器,看着吴谨言脸上的瘀伤擦伤,吴谨言才没有在车祸中丧生,她好似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谨言。我做噩梦了。是不是弄疼你了?”秦岚捧起吴谨言的脸,仔仔细细端详着。

 

“没有啦,不许道歉,我跟你之间不需要道歉。”吴谨言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轻轻在秦岚唇上亲了一口,“这样就好啦。”

 

秦岚看起来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反应过来。

 

“我亲你的时候拜托你不要三心二意啦。”吴谨言捏了捏秦岚的脸,她自己仍旧保持着微笑,但眼底却慢慢聚起雾。

 

梦,这是秦岚今天第二次跟她提起梦了。

 

“大概在医院的日子实在太提心吊胆了。”秦岚摇头轻笑,示意自己已经回过神,她向吴谨言发出邀请,“圣荷西的天气一直都很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很久没和你一起逛超市了。”

 

吴谨言的眼珠转了好几转,好像逛超市这个提议是需要她特别深思熟虑似的,秦岚忍不住地发笑。

 

“岚岚,你知道圣荷西有个很有名的温彻斯特公馆吗?”吴谨言在思考过后,开始发问。

 

秦岚摇摇头:“我没听过。不过你如果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她以为吴谨言只是不想去超市。

 

“温彻斯特家族作为军火商,手里欠了太多的人命。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整个家族的人都很短命,最后只剩下早年嫁过来的温彻斯特夫人自己一人。”吴谨言向秦岚娓娓讲解,“传说温彻斯特夫人因此开始惧怕厄运、惧怕亡灵,于是她搬到圣荷西购置了新的房产,把自己的豪宅装修成很复杂、很容易迷路的格局。甚至每晚还要睡在不同的房间,防止被鬼魂追上。”

 

“你怎么可能相信这么愚昧的传说啊。”秦岚听吴谨言这么说着,才想起来以前看过这个故事,只是不记得具体的人物了。原来那栋建筑就在圣荷西啊。

 

“我当然不信啊。”吴谨言失声笑道,“人家自己的房子,喜欢怎么盖就怎么盖,谁还能没点兴趣爱好了啊。我其实就是想问你……问你……”

 

“嗯?问什么?哎你怎么别别扭扭的啊。”秦岚倒是真没见吴谨言讲话这么吞吐过,颇感新奇,开始期待吴谨言的问题。

 

“我是想问你,如果我死了,你是会害怕我的鬼魂缠绕在你身边,还是会希望我偶尔回来看看你。”吴谨言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口气问出。

 

“按照生物的正常生长规律,我一定比你死得早。”秦岚不动声色地回避并否认吴谨言的问题本身。

 

“你看,你明明很聪明,明明逻辑很清晰。”吴谨言留恋地深深看了秦岚一眼,“所以我聪明的爱人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们现在在哪儿?”吴谨言一脸认真地提问。

 

“加州,圣荷西。”秦岚不假思索地答着。

 

“不是的。我们从来没有来过加州。岚岚,你没有来圣荷西拍过电影,你在纽约拍的电影,我们也是在纽约曼哈顿区重新遇到的。”吴谨言握着秦岚有些发抖的手,“我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我的车祸发生在纽约,所以你才构建出我们在加州的假象。这里是整个美国离纽约最远的地方。”

 

“谨言,撞击伤到了你的大脑。那些不是你的记忆,你好好地活着不是吗?你要是死了,那现在坐在你面前跟你对话的我,岂不是也成了鬼?”秦岚好脾气地再次纠正。

 

“岚岚,你今天提了两次做梦。你在做什么梦?你为什么在梦里那么害怕?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梦的。为什么只有你会做梦?”

 

“因为你是活人,而我只是一个AI,我的程序设定里不需要做梦。”

 

“岚岚,你该醒了。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你不能待在这里,你会失去健康,失去自我,失去真实,失去快乐。”

 

“虚拟的现实不是现实,你不能把你的感情寄托在一堆数据上。”

 

如同跟吴谨言爆发争执的那个早晨,一句接一句的话噎得人回不上来。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势,主客互换,轮到秦岚开始沉默地流眼泪。

 

“你为什么偏偏爱上的是吴谨言呢。用那样一个乏善可陈的人的数据做出来的我,也是一个充满了bug的AI,也不会乖乖留在你身边。”吴谨言难过地笑了一声,“你看,明明你让程序修改我的记忆,但我还是会想起来。我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是真人了……你原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你值得一切特别美好的东西。”

 

“不是的,不是,不是。你是真实的,我能触摸到你,你是温热的你是鲜活的你有呼吸你有思想,你就是真实的。”秦岚开始紧张,开始崩溃,她似乎听到了一些警报声,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警报声。她心里特别慌,她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抓紧吴谨言的双臂,哭到只剩气声,她近乎崩溃地哀求着,“谨言,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没事的,秦岚,没事的。”吴谨言扯掉脖颈固定器,终于可以不受禁锢地拥抱秦岚,“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自私和愚笨一直都伤害着你……”

 

她的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是她第一次在秦岚面前因为感情而掉眼泪,即便现在的她只是一堆复杂的数据。

 

“那天只是个意外。我的制动系统坏了,我停不下来。正好边上是哈德逊河,我就想赌一把,但我差了点运气,我赌输了。我是被自己咒死的,秦岚,这不是你的错。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怪你,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秦岚看过事故车辆调查报告,她知道吴谨言的制动系统没有问题,整部车都没有问题。她很清楚吴谨言是着急来找她,她太着急了,她一定是太着急了。如果自己当时接了电话,如果自己给了她说话的机会,或许她们现在……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根本……不是……”秦岚早已泣不成声,几乎发不出连贯的声音,说不来完整的话。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吴谨言,不要,不要走……”她只能一遍遍绝望地重复着,如同吵架那一天吴谨言的挽留,如此绵弱无力的话语却又能那么有力地让人心轻易地碎成一地

 

吴谨言伸出手,温热的手掌抚摸在秦岚脸上,她抽抽噎噎好一阵,下定决心说道,“把我洒到海里,我不想待在盒子里。”

 

秦岚彻底大放悲声,呜号不止。这句话让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紧紧抱着的这个人,在物理意义上,死去了,不存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可能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告别了,可是她却有一辈子的话想要说。所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根本不想告别的人做告别,她只会像个胡闹哭喊的孩子一样宣泄自己的绝望悲恸。

 

“不过我猜不用我说,你也会这么做的,我们向来都如此相配。没事的,秦岚,没事的,都会好的,马上就好了……”

 

吴谨言一遍遍重复着“没事的”,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但显然谁也没安抚住,秦岚哭得更汹涌了。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跟你表白过,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该不该说。”吴谨言抹了一把眼泪,最后一次双手将秦岚亲密无间地圈在怀里,又哭又笑地说道,“如果有什么平行时空重来一次,千万不要让我逃,不要让我那么骄傲,不要让我那么愚蠢……真羡慕她们啊。”

 

秦岚埋在她胸口不停地呜咽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Be good,better than me.”吴谨言贴到她耳边温柔地留下最后一个吻,“要像爱我一样地爱你自己。”

 

“吴谨言,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周围的世界一点点崩塌成一块块马赛克。闪闪烁烁的碎片再也拼不起来。

 

秦岚大幅的挣扎弄掉了身上的几条连接器,VR眼镜被她甩到了地上,她狼狈地扑了个空,摔在地上。AI自毁所有备份数据的警报被她狠狠捶停,全息投影退去,只有她一个人崩溃地蹲坐在原地抱着自己大哭。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留我一个人……”

 

桌上是一纸海葬许可,上面静静地落着被海风吹落的几片淡色的玫瑰花瓣。

 

她痛苦地冲上甲板,风卷起几个浪,撞在船上又归于平静。她摇摇欲坠地扶着栏杆哭到干呕。她目之所及眺望到的每一道波澜,都是她爱人的藏匿之处。她清楚地知道她在哪,却又永远都无法再拥有那份体温。

 

她无处可躲,现在连入梦寻找她的权利都被剥夺。

 

太阳正在快速地往下落,余晖照在海面上,黄昏的海面波光粼粼,泛着温暖的橙色。

 

她的爱人就葬在这片无垠的海里,被季风吹远。

 

 

玖·不死会相逢

 

如果事与愿违,那或许命运真的另有安排。

 

永失所爱的剧烈痛苦让她从梦里狠狠地疼醒。

 

秦岚在飞机上醒来,已是满脸满脖子的泪。她打开登机前顺手从休息室带上飞机的水,费劲地喝了一口。微微有些呛,不能闭合的声带让她连喝水都困难。她总算从梦里清醒过来一点。她是演员秦岚,两天后要去一个会遇见演员吴谨言的晚会。

 

她往窗外看了看,天已经开始黑了,能清晰看到脚下这座城市的灯火在慢慢亮起,看来是快要降落。

 

出发前几天特意打听过吴谨言的起飞时间,一听说是在晚上,她就赶紧买了下午的票,生怕在机场遇上。她和她总是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她刻意错过,总能行了吧。好在,确实没遇上,坏在,梦里又出现了。

 

所以故事的最后,你还是逃跑了。秦岚回味着刚才那个荒诞的梦,掏出纸巾擦掉一脸的鼻涕眼泪,她真是第一次从梦里哭醒。

 

随后她打开微信,翻出吴谨言的对话框。飞行模式中的手机,不会将任何消息发出去。

 

于是秦岚放心地打下一句话:

我梦见你死了,我再一次地失去你。

 

 

————————————


没写完,还会有个下篇。

这篇可以当做是个if线的脑洞吧

下篇是现实向,写吴谨言那边的事,然后会相逢

原本想一次发完的,但没想到光是上篇就写了两万多字,下篇我尽量控制在一万字,尽量早点修完

 

这个if线的故事按照正常叙述顺序就是重逢、吵架、车祸,然后因为接受不了爱人的去世而选择废寝忘食地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爱着一个用爱人的数据做出的AI。最后AI发现自己是虚拟的,为了不让她在虚拟世界里迷失自己,而选择自我销毁了所有数据。

 

我写的时候用罗马数字和阿拉伯数字区分了小节

罗马数字的小节是虚拟世界里发生的事

阿拉伯数字的小节是活着时真实发生的事

(最后一个大写中文数字的小节是回归到真·现实了)

 

哦对了,下篇一定是he,最后一定是he。

 

 

 

 


木头要休息

“你是最好那段债”

-/曾陪伴似天使 曾怀着过好意/

-/其实爱侣与挚友无赢跟输/

💞双声道,建议戴上耳机食用

(岚子是左耳,阿言是右耳)

周末没事干闲不下剪剪

B站: http://t.cn/A6WerZHc

“你是最好那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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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子是左耳,阿言是右耳)

周末没事干闲不下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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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要休息

-“你和我 害怕受伤设下底线去防守 却轻易让人拆解退缩”

-“早知道 现在是别人牵她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剧中饰演的两对角色,一个是死别,一个是生离

我们是不是,早该知道……


前脚跟灯灯说很长时间内不会剪真人,因为真的没素材了,下一秒在宿舍连夜赶了一个视频[抓狂](来感觉了

一个回忆向有点BE感的小短片

还是想纪念一下时隔多年的“同台”

-“你和我 害怕受伤设下底线去防守 却轻易让人拆解退缩”

-“早知道 现在是别人牵她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剧中饰演的两对角色,一个是死别,一个是生离

我们是不是,早该知道……


前脚跟灯灯说很长时间内不会剪真人,因为真的没素材了,下一秒在宿舍连夜赶了一个视频[抓狂](来感觉了

一个回忆向有点BE感的小短片

还是想纪念一下时隔多年的“同台”

信聽嵐言說

【海风】重量

请勿上升真人!


————————————————————————


夜晚的房间里,秦岚坐在床上闷闷不乐,自从吴谨言从国外工作回来后就整日跟朋友出去混,好几次都玩到三更半夜才被吴谨言的朋友通知她今晚住酒店。


秦岚觉得头疼,吴谨言终归还是个孩子,和自己差了11岁不说,实力跟外貌还出众,整日在外面混,她都快担心死了。


凌晨三点,大门突然有了动静,秦岚立刻下床去客厅查看,一看门就看见醉挂在朋友身上的吴谨言“谢谢啊,时间不早了,赶紧先回去吧。”


送走吴谨言的朋友,秦岚扶着这个喝到神智不清的人回到卧室。


“恩...再喝一杯啊...”躺在床上的吴谨言意识有些模糊...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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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房间里,秦岚坐在床上闷闷不乐,自从吴谨言从国外工作回来后就整日跟朋友出去混,好几次都玩到三更半夜才被吴谨言的朋友通知她今晚住酒店。


秦岚觉得头疼,吴谨言终归还是个孩子,和自己差了11岁不说,实力跟外貌还出众,整日在外面混,她都快担心死了。



凌晨三点,大门突然有了动静,秦岚立刻下床去客厅查看,一看门就看见醉挂在朋友身上的吴谨言“谢谢啊,时间不早了,赶紧先回去吧。”



送走吴谨言的朋友,秦岚扶着这个喝到神智不清的人回到卧室。



“恩...再喝一杯啊...”躺在床上的吴谨言意识有些模糊,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不小心抓住了秦岚浴袍的衣角,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此刻秦岚趴在吴谨言身上惊讶地望着身下人的脸,而吴谨言就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睁大眼睛望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两人相视了几秒,吴谨言觉得抱在怀里的人长得好像秦岚啊,但是她又觉得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认识的秦岚最嫌弃她每次喝到烂醉的样子,所以吧,怎么可能是她呢?



想到这里吴谨言突然傻笑了起来,害得秦岚百思不得其解“笑什么?”柔声问道。


“嘻嘻...妳跟我家山风姐姐长得好像呀!  ”吴谨言笑道,每次提到她家姐姐都会笑得跟傻子一样,秦岚觉得她的年下真可爱。


“怎么个像法呢?”


“一样温柔又漂酿啊~”


秦岚勾起唇角,她知道吴谨言肯定以为自己被送进酒店“那妳还不回去找她啊?”


“那不行!她看到我这样肯定会嫌弃我的!...”


“为什么呢?”伸手替年下整理落在鼻尖上的碎发。


“因为我要练酒啊...”



听到这里,秦岚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继续盯着吴谨言那张好精致的小脸静待下文。



“我啊...想跟我家姐姐结婚...我酒量很差...那在婚礼上不得喝酒嘛...我才舍不得姐姐为我挡酒呢...”说着说着吴谨言表情满脸委屈。


“傻瓜,可以不用喝酒的呀~”


“咦?...婚宴可以不喝酒的嘛?...”


“别人不可以,我家奶盐可以。”


“那!...那!...山风姐姐也可以不喝嘛?...”



前阵子因为拍戏和种种因素,秦岚的嗓子近乎失声,吴谨言心疼就整日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准她吃这个不准她喝那个,后来去和剧组聚会回来后不知怎么的就发不出声音了,吴谨言询问了当晚去现场的工作人员,得知当晚秦岚因为所有人都和自己干杯,出于礼貌秦岚也回敬了好几杯,于是爱姐心切的年下就对酒精这种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厌恶。



几个礼拜前,吴谨言被友人询问起何时要娶秦岚过门? 吴谨言搔着小脑袋瓜一副纠结的样子,友人见状不禁调侃道“妳该不会不想娶人家吧?”


“啊?娶!...怎么可能不娶!”


“那妳这是什么表情?”


“我就是...就是在想...如果举办婚礼需要准备些什么啊?是不是会很复杂啊?听说有的人因为忙婚礼而吵架了...而且忙婚礼还会很辛苦...”


“那妳觉得妳跟岚姐会吵架吗?”


“当然不会!”


“那妳就不用担心啦~而且是两个人一起辛苦又不是只有一个人。”


“我就是不想她辛苦嘛!...”



友人见她如此,无奈的摇头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有些事情是必须经历的,而且越辛苦就会越珍惜,例如幸福,因为它有重量。”



吴谨言闻言,一双大眼睛眨阿眨,似懂非懂。



后来友人又向她问起,婚宴上打算请他们喝什么样的酒,吴谨言摆手说不喝酒,可她又想起当初合作时秦岚的宿舍莫名被设立成的「岚桂坊」,要是到时自己没法帮秦岚挡酒,岂不是会让她的嗓子受到二度伤害?


于是吴谨言开始约友人出来练习喝酒,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她决定练到自己喝到一定程度还能自己走回家的那天,就可以保护她姐姐的嗓子了。




年下问完后没等到年上的回答,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睡着了,年上搓揉着她柔软的发丝,眼中有着数不尽的爱意。




“傻瓜,都喝到认不清自己的新娘了...”




秦岚假装抱怨着捏了捏年下的小脸,年下似乎是听见了,没睁开眼却精确地一把握住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放到唇边轻吻,随后便放至自己胸口才安心睡下。



她一直记着友人说的那句话,没有一刻忘却要承受及实践。




幸福的重量,

并不关乎谁付出多寡,

而是在心里某个角落,

将对方所有的细节记得多深。



— 完 —

述尔

【海风】月亮里的玫瑰与故事(下)


字数:2k


备注:“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高山的槐花不为你盛开,远远的祝福只为你而来。云山之间的思念,我知晓,雪知晓,遗忘时镇定自若,爱不是枷锁。”




正文:


艺术展开在夜里。


透过窗户看外面,初九的月亮半圆得在云后面亮着,接近凌晨的时间点,周遭安静得秦岚开始慌张。


一路上,年下客气疏离地讲起她是第二次看这位画家的个人展。一幅幅画作从眼前掠过,她们并肩走着,中间空得能穿过两个人。


所以在吴谨言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秦岚其实没有听得太清。


她茫然地看着发问者,小孩儿看起来神情有点不开心,可能是以为自己没有在认真听她讲话吧。


可是,能够平静地和...


字数:2k


备注:“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高山的槐花不为你盛开,远远的祝福只为你而来。云山之间的思念,我知晓,雪知晓,遗忘时镇定自若,爱不是枷锁。”




正文:


艺术展开在夜里。


透过窗户看外面,初九的月亮半圆得在云后面亮着,接近凌晨的时间点,周遭安静得秦岚开始慌张。


一路上,年下客气疏离地讲起她是第二次看这位画家的个人展。一幅幅画作从眼前掠过,她们并肩走着,中间空得能穿过两个人。


所以在吴谨言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秦岚其实没有听得太清。


她茫然地看着发问者,小孩儿看起来神情有点不开心,可能是以为自己没有在认真听她讲话吧。


可是,能够平静地和她走这么远已经是为难了,秦岚想,自己快被空气里凝结的勉强感压到透不过气来,可吴谨言还在继续,这次,她不管自己有没有在听,自顾自说得更多。


吴谨言停下说话,意料之中又是沉默。


仿佛是分手时没发的脾气现在正酝酿爆发,吴谨言感觉每一次自己话音消失期待回应却落空的时刻,都更烦躁一点,然后说得更多,然后就越难受。


秦岚真的懂怎么做能让她生气,就是她的不回应。


所以为什么不转身就走呢,吴谨言疑问。


秦岚也问自己,都尴尬到这样的地步了,都在难受都在忍耐,像分手时候一样不好吗,决然,不回头,然后断掉联系,已经做过一遍的事情再做一次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她没有再决绝一次的力量了。


抓紧手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直到有钝钝的痛觉穿来,秦岚才放松手心,顺着路过的小束灯光,看清手掌密集细碎的红痕,和被捏得变形的花果味软糖。


这糖是刚刚吴谨言递给她的,说是新的发现,觉着很好吃,嚼或者含到最后,有温暖的夏末初秋的感觉。


好像是要抓紧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秦岚剥开糖纸把糖果含在嘴里,细心地对折纸质的外皮,放进右肩背着的小包里。


“真的好吃的欸,有花的味道,好像是玫瑰。”


秦岚主动打破维持已久的沉默,一步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


吴谨言停在巨幅槐花油画下,余光里秦岚走过来,也入了画的笼罩区域,她自然也听清了迟来的反馈。


“玫瑰,草莓,这几个月我可爱吃这个了,酸甜的,还有花的味道,还要再来点嘛,我带了好多。”


今夜的第一次,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呼吸都能带着温度触及对方的距离,吴谨言直视着秦岚,看清楚不止在自己脸上有反应的紧张表情,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好呀,你带了多少不如都给我吧,今天吃不下了以后慢慢吃。”


秦岚笑着向吴谨言伸开手掌,等待着酸甜清香的糖果落入手中,带着它们原主人的温度。


轻易地搜罗出包里剩余的玫瑰草莓软糖,吴谨言一颗一颗地将它们摆进秦岚的手掌,缓慢地、故意地排出号码依次念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五颗糖果,铺满了整张手掌,但是秦岚没能第一时间收回来自己的手,它正被眼前人握紧,没有撤出的可能。


诧异地看向一反今夜常态的吴谨言,神情没有她快要适应了的疏离和无谓,虽然看起来冷静但是……力气大得很。


“谨言,你……怎么了?这么不舍得这些糖吗,那我拿一个,剩下的你留下?”


没有想象中的轻笑,哪怕是假装的。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秦岚有点拿不准吴谨言的心在想些什么,探究地看着握着自己的手但是低头沉默不语的人。


“谨言……”


秦岚被打断,是吴谨言缓缓的嗓音,还有好久没见过的有些发烫的炙热目光,落在自己眼里。


“糖慢慢吃,秦岚,人也慢慢地忘好吗,慢一点。”


吴谨言话落,手上松了力气,一时间不知道眼神该放在哪里,慌乱地扫视四周,最后停留在画中的槐花丛上,匆匆落定时候,画作边角的字被她看个清楚。


“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高山的槐花不为你盛开,远远的祝福只为你而来……”


吴谨言轻念出声,声音惊扰了正在无措看着她的人。


秦岚回过神来,才想起收回到手的糖,装进包里。


主动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捉住她微微握紧的左拳和她牵手,秦岚才学着吴谨言缓缓的口吻,用自己温柔微微沙哑的声音回答。


“糖慢慢吃,人留着,不会忘。”


意料之中被挽住的人一点挣扎都没有,秦岚的目光离开吴谨言逐渐变得不平静的脸,不去想她可能已经存在但没爆发的脾气,顺着她的视线方向,也驻足在文字区域,看到了她没来得及读完的下半段,顾自念完。


“……云山之间的思念,我知晓,雪知晓,遗忘时镇定自若,爱不是枷锁。”





后来,接连的进组让秦岚很少有时间在家,五颗糖完好地躺在床头,很久都一个不少。


再往后,她有了休息的时间,在家时想起来就拿一颗放进嘴里,萦绕齿间的酸甜花香久久不散,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颗。


秋雨下得频繁,还没到北京的供暖时间,秦岚窝在被子里,捏着最后这颗玫红色外皮下的软糖,按下了一个人的头像,视频电话直打过去。


“我慢慢地听,雪……”


铃声中的雪未落,对面就接起电话,秦岚不等看清对面人的状态,先一步拿起独一个的糖果,软软地开口。


“吴谨言,最后一个了。”


雨声的背景放大了她理解的秦岚的情绪,吴谨言看了眼秦岚,看了眼窗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波动。


“最后一个了,吃完你还要吗?”


没有人说话,只有隔着屏幕的凝视。


那晚初九半圆的月亮,画里暧昧不明的文字,现在秦岚手里的玫瑰草莓软糖,好像有些情感昭然若揭,但也都踌躇。


雨声继续,十月里的秋雨让天变得暗和凉,快初冬了,那晚偷偷将情绪打湿的相遇,让人看不清归程。






完·

木头要休息

2019.10.23-2023.10.23

记•传家开机四周年

是她口中最寒冷的冬天,是横店的三个季节

“一次次失去 又重来 我没离开”

四年前初三的我放学回家看到手机里开机的消息激动得要跳起来

四年后我在大学的宿舍里剪完了这支视频

“在举手投降以前,让我再陪你一段”

2019.10.23-2023.10.23

记•传家开机四周年

是她口中最寒冷的冬天,是横店的三个季节

“一次次失去 又重来 我没离开”

四年前初三的我放学回家看到手机里开机的消息激动得要跳起来

四年后我在大学的宿舍里剪完了这支视频

“在举手投降以前,让我再陪你一段”

木头要休息

“复仇爱上了我的仇家”

薛/狸×苏/怀/柔

一个很快就剪完了的视频

庆祝我们小吴顺利杀青😚

庆祝岚子国外工作愉快😚

庆祝姐姐妹妹差一点点就上了同一个综艺🤭(这是什么丧事喜办哈哈哈

开学前最后一个剪辑,给大家一份【秋日贺礼】

“复仇爱上了我的仇家”

薛/狸×苏/怀/柔

一个很快就剪完了的视频

庆祝我们小吴顺利杀青😚

庆祝岚子国外工作愉快😚

庆祝姐姐妹妹差一点点就上了同一个综艺🤭(这是什么丧事喜办哈哈哈

开学前最后一个剪辑,给大家一份【秋日贺礼】

述尔

【海风】月亮里的玫瑰与故事(上)


正文:0.8k

备注:“月亮里的玫瑰与故事,有浸湿睫毛的细雨,风中的记忆,短暂的情缘”



正文:


其实吴谨言不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秦岚,友人热闹的家庭聚会,她在影片流转的幕布前沙发上窝着,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秦岚在对面一撮人的里圈把酒言欢。


她亲眼看见泡着杨梅的气泡酒被秦岚全部送进口中,留下圆滚的红团等着下一次和着冰块被淹没,全素颜的嘴唇在两杯过后蔓延出茜色,不知是梅子汁液的效果,还是酒精总算起了作用。


笑容挂一整晚遥远的人看着没有醉意,果核明快的抛物线终点十分稳妥,混在空易拉罐的集装桶里,她本人接着说说笑笑。


如此距离的交集确有几次,她们彼此都默契地各自保...


正文:0.8k

备注:“月亮里的玫瑰与故事,有浸湿睫毛的细雨,风中的记忆,短暂的情缘”



正文:


其实吴谨言不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秦岚,友人热闹的家庭聚会,她在影片流转的幕布前沙发上窝着,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秦岚在对面一撮人的里圈把酒言欢。


她亲眼看见泡着杨梅的气泡酒被秦岚全部送进口中,留下圆滚的红团等着下一次和着冰块被淹没,全素颜的嘴唇在两杯过后蔓延出茜色,不知是梅子汁液的效果,还是酒精总算起了作用。


笑容挂一整晚遥远的人看着没有醉意,果核明快的抛物线终点十分稳妥,混在空易拉罐的集装桶里,她本人接着说说笑笑。


如此距离的交集确有几次,她们彼此都默契地各自保持舒适的空间,所以此时,吴谨言不躲避也不慌张,在展厅里迎面向秦岚走过去。


她们的关系还不到见面不识的地步。


三面是排布明晰的画作展品,围着的长方空间显得略空旷,人没有把这位置填满,反倒更显得这场艺术展的冷清。


所以她是躲无可躲了啊,秦岚将正下滑的背包袋子扶上肩,看着吴谨言一步步变得清晰。


“岚姐好久不见了啊。”


吴谨言以为她能顺利地说出这句话,像她前几次见到秦岚时在心里排练好的那样,但是几次交集,每每遇上她们都只言未语,这话没说出来过,这次也没成功。


话卡在吴谨言看到秦岚耳环的那一刻,声音哽在喉咙里,连声带的震动都没有,直直被她忘了说出口。


和她一样的耳环啊,忘了是什么节自己给两个人买的,她爱在任何时候买礼物送她不只是特定的日子,秦岚都会好好收着用着……直到现在也没丢。


巧的不就是她随手抓得耳环也是这对。


早就不是懵懵的小孩儿了啊。


秦岚瞅着吴谨言还是有些呆呆的眼神,那是和几年前不一样的呆,带着她现在这个年纪具有的克制,目光落在自己背后遥远的地面,而不是自己的身上。


“好久都没见了谨言。”


声音轻轻回荡在已经杳无人群的她们在的这方展厅,吴谨言的视线有了机会重新和秦岚对上,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缓解她的情绪,她只好将力输出到毛绒绒的手机壳上,露出一个比微笑大点的笑。


“好久没见,上次还……”



或许TBC……

木头要休息

“生如浮萍般卑微 爱却苍穹般壮烈”

-/如果相识 不能相恋,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如果后悔 不能后退,是不是就只能往前/

📩您有一把刀请查收

我本来是想剪个悲剧一点的结尾,怎么回事啊🤦‍♀️

“生如浮萍般卑微 爱却苍穹般壮烈”

-/如果相识 不能相恋,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如果后悔 不能后退,是不是就只能往前/

📩您有一把刀请查收

我本来是想剪个悲剧一点的结尾,怎么回事啊🤦‍♀️

甜汤

好久不见

消失那么久我很抱歉,那浅问一下吧还有人看吗


消失那么久我很抱歉,那浅问一下吧还有人看吗

徊安

自己

私设钟灵没有结婚


“快救救娘娘!快救救娘娘!”明玉跪在地上嘶声呐喊,躺在她身旁的是当今的皇后,下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半面衣裳


在容音还没有摔下去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推她下去,身上的那股麝香味儿,那人怕不是高贵妃了


眼皮越来越重,容音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只留下明玉一人在黑夜中为她呐喊,如果真的可以,她再也不想醒来了,持久的宫斗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让璎珞越来越危险


她想……就这么走了吧,于是她置身于黑暗中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她是死了么?突然,像是踩空了一般,身体仿佛失重,待她睁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街道上的女人梳起短发,胳膊和小腿裸露在外,男......

私设钟灵没有结婚


“快救救娘娘!快救救娘娘!”明玉跪在地上嘶声呐喊,躺在她身旁的是当今的皇后,下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半面衣裳


在容音还没有摔下去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推她下去,身上的那股麝香味儿,那人怕不是高贵妃了


眼皮越来越重,容音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只留下明玉一人在黑夜中为她呐喊,如果真的可以,她再也不想醒来了,持久的宫斗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让璎珞越来越危险


她想……就这么走了吧,于是她置身于黑暗中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她是死了么?突然,像是踩空了一般,身体仿佛失重,待她睁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街道上的女人梳起短发,胳膊和小腿裸露在外,男人没了辫子,有的带着西洋眼镜,还有路过四个轮子的车,高楼,都是她没见过的事物


她想向人打听这是哪儿,却发现没人理会自己,甚至是从她的身体中间穿过,她仿佛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一会儿你们把展示柜好好擦擦,都落灰了,谁还愿意买你家货啊”


“知道了二小姐”


“外面这人是谁啊,不买东西别站人家门口啊”


“二小姐……门外哪有人啊……”


“你们……看不见?”


售货员们都摇摇头,现在轮到钟玉疑惑


“算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好”


她快步走向门外,试探性的碰了一下,那人转身,却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姐?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在制香室么,你这……什么装扮啊”


“璎珞?你能看见我?”


“我却是能看见你,可璎珞是谁?”


“钟玉,在这儿看什么呢”身后响起一阵温和的声音,刚从制香室里出来,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什么?这…”钟玉在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时,显然是震惊的,可钟灵却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


钟灵向钟玉摇头,示意她别声张,便拉着容音的手走到她的制香室


“吓坏了吧,容音”


“你认识我?”


钟灵笑着说道“我就是你啊”她说的是那样的轻松,可容音却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钟玉也是一副瞪大眼睛的样子


钟灵细细道来这几天她所梦见的


她说,她总是能梦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散着长发赤脚走向角楼,然后一跃而下,她每次都想大声的去喊,可在梦里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急得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每到那时候,她就醒了


昨天晚上破天荒的竟然看见了那人的脸,却发现和自己的这张脸一模一样,心中只觉得会发生什么,或许昨天晚上的梦,是一种暗示吧


“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角楼,还有,宫妃不可在皇宫自尽,这是规矩”


一时间,容音好像知道了什么关于未来的事情,心里便多了一丝愁绪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总会梦见一个女人,告诉我要保护好她,也不说是谁,我哪知道保护谁啊,莫名其妙”


“别着急,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钟灵说道“你还记得你怎么来到这儿的么,还不知该怎么送你回去”


“我来到这儿之前,被人推下亭子,睡了过去,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要是让我抓到是谁推的,非扒她一层皮不可”


容音笑笑,道“你这副模样和璎珞像得很呢”


“璎珞是谁,你刚刚也叫过我璎珞”


“她啊……是我的希望……”久居深宫,内心的狂野早已被礼仪规矩无情扼杀,是璎珞,重新唤醒她,让她又有了希望


“评价这么高呢”钟玉听完容音所说的,随后向着钟灵撒娇道“大姐~我在你心里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你呀,就会给我惹麻烦”


“大姐~你这么说,我的心真的好痛~”说着这人还委屈上了,钟灵笑着摇摇头,逗小孩儿似的安慰了她几句“好了好了,我与你说笑呢”


“好吧~勉强相信你”


“容音,不知道你相不相信,现在你很有可能是一缕魂魄,所以大家看不见你,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看见,我想,这和属于你的世界有一定的关系,还有,我叫易钟灵,她是我的妹妹,钟玉,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们两个”


“容音谢过二位”说着便要行礼,钟灵连忙将她扶起“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礼仪规矩,不必如此”


“是”


后来钟灵给容音讲了好多,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变革,让容音见识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魅力


“你不喜欢你的订婚对象么?”容音问道


钟灵听后,无奈的叹息道“我与他本就没见过几面,谈何喜欢呢?”


“钟玉她很好,但好像只与你一个人好,对别人都摆着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她啊,就是这样的性子”


“真的么?”容音笑着问她,钟灵就是她,她就是钟灵,那么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自己又怎会不知道呢


钟灵听出了容音话中的含义,放下手中的香料瓶,坐在椅子上看向容音,心中已有答案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你自己”


“我喜欢她”


“我也喜欢璎珞”


“我们不是钟玉,又怎会知道她的心思”


“可我了解璎珞”


两人相视而笑,真是的,明知道都是自己,还在装什么啊


今天是春节,外面非常热闹,院子里放起鞭炮,特别喜庆,三人约好去桥边看烟花,只是钟灵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没有到


必须要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么?这是容音见过钟灵和席维安的相处方式后问钟玉的一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钟灵好像不喜欢席维安,我也不喜欢皇上”


“从前女人都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女人又要依附于权势地位,何谈喜欢不喜欢……”


“也是”


“不过,只要敢想敢做,我就会带她逃离这个地方重新生活,人不能一辈子听别人使唤”


“你说的她,是钟灵吧,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钟玉震惊的看着容音,不愧是一个人啊,竟然都会从眼睛里看人,从前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钟灵一眼就会识破,每次她问道原因,钟灵都会丢给她一句“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等等!如果你知道这件事,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当然哦~我们心灵相通”


“为何不早告诉我?!”


“她是骗你的”这声音不是容音发出的,而是刚忙完工作的钟灵发出的


“大姐”


原来容音早就知道钟灵来了,这些话是故意让钟灵听的,她们中间隔着席维安,她们都不好主动承认,既然两人都不好意思,那只由容音亲自去捅破这一屏障咯


“大姐我……”


“你不必多说,我都懂”还是那个微笑,它令钟玉非常安心


看着二人表明心意,容音欣慰的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心里想的是那个人,她不在的日子里,她过得好么?


容音来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些天是她最自由的日子,她非常喜欢与她们两个待在一起,可她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钟玉说得对,要敢想敢做


“容音!你在消失……”


“是啊,我可能要回去了,谢谢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再见了,朋友”


“嗯,再见了”




“皇上!长春宫来报,皇后娘娘……薨逝了”


“什么?!”皇帝拔腿便向着长春宫跑去,映入眼帘的是属于容音的棺材和棺前的一抹蓝


魏璎珞来得更早


“皇上就是这么对待皇后娘娘的?”璎珞眼神空洞,背对着皇帝问道


“你什么意思”话中带着怒气,不知是委屈还是心虚


“娘娘的死,不就是您的高贵妃一手造成的么”


皇帝看向明玉,明玉将实情一一说出


“芝兰每天都来长春宫,送的都是补品,既然是贵妃娘娘送的奴才不敢嫌疑,熬好汤就给娘娘喝下去,之前都没有什么症状,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娘娘口吐鲜血……没过一会儿就……毙命了……”


跪在一旁的叶天士开口道“补品刷了朱砂,朱砂虽为药品,可是服用过多也会中毒致命”


璎珞听后,只是冷笑一声“您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还要袒护她么?”


“魏璎珞!你以下犯上不是一次两次,朕看你是真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皇上的恩赐,奴才求之不得”


后来皇上下令赐自尽,宫里也就真的少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高贵妃降了位分,也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明玉嫁给了海兰察,珍珠决定留在长春宫


事实上,这不过是一场骗局,受骗的只是皇上


容音的魂魄回到身体后,她猛然坐起,喘着粗气,明玉见到娘娘终于醒过来震惊的连手上的盆都扔在地上,便跪在容音的面前泪流满面,外面的珍珠听见哭声便去查看,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连忙跑去请太医


“等等!”珍珠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容音


“你去,把璎珞叫来,明玉,你去找傅恒,一定要悄悄的”


“可娘娘你刚醒过来,身边怎么能没人呢”


“没关系,快去吧”容音笑着替明玉抹干脸上的泪


“是”


璎珞听到容音醒来,再跑过来的路上泪水便已经止不住的流出,见到床上的人时,更是哭的不成样子


“璎珞,我们走吧,逃出这里,过自己的日子,我已经让傅恒去准备了”


“好!”


傅恒护送二人出宫,过程还算顺利,只是提心吊胆的感觉太不好受,下了马车,璎珞背着容音来到一间陌生的房子里,这是傅恒为她们买下来的,他说等容音把腿养好,他就送她们去江南


转眼过去一年了,她们在江南建起了绣楼,生意那是没得说,在一次逛街中,她们发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上街乞讨,可怜得恨,她们二人不约而同得对视,便知道了对方要干什么


是的小女孩儿最后成了她们的孩子,一家两口成了一家三口,幸福得很


璎珞问过容音为什么突然要出宫,容音回答说“向你学习,敢想敢做”





信聽嵐言說

【海风】探班

请勿上升真人!


————————————————————————


“嘟嘟...我是秦岚,现在在忙碌中,有事请留言~”


吴谨言点开语音留言“岚姐,节日快乐。”


这是她陪她第五年的七夕,无论怎么忙碌,吴谨言总会订一束小雏菊到秦岚的剧组,在卡片里留言:


勿过度操劳,


勿挂念。


“岚姐!小吴老师又送花来剧组了!”


正在上妆无法移动视线的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挥了挥手“给我吧!谢谢!”


捧过花束,秦岚立即打开卡片“唉...怎么今年还是一样的...”随后就是一阵失落。


“小吴老师这个关心怎么都关心一半的?”身后的化妆师打趣道。


“妳觉...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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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我是秦岚,现在在忙碌中,有事请留言~”


吴谨言点开语音留言“岚姐,节日快乐。”



这是她陪她第五年的七夕,无论怎么忙碌,吴谨言总会订一束小雏菊到秦岚的剧组,在卡片里留言:


勿过度操劳,


勿挂念。




“岚姐!小吴老师又送花来剧组了!”


正在上妆无法移动视线的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挥了挥手“给我吧!谢谢!”


捧过花束,秦岚立即打开卡片“唉...怎么今年还是一样的...”随后就是一阵失落。


“小吴老师这个关心怎么都关心一半的?”身后的化妆师打趣道。


“妳觉得勿挂念的意思是什么?”


“不想让妳操心吧,小吴老师这么心细的人,肯定是贴心的意思。”


“是吗?那怎么年年都是这句呢?”



秦岚从来没有问过吴谨言“勿挂念”的意思,每年的七夕正好都是秦岚在剧组打拼的日子,五年了吴谨言以朋友的身份送来无数次花束,却不见她踪影,每当她 回覆“谢谢,我很喜欢。”,吴谨言总是回“不客气。”



那今年呢?



当年的合作炒得轰轰烈烈,两人互有好感却终究没捅破那扇窗,她猜不透吴谨言的心思,她也没机会去问吴谨言要不要出来谈谈,她们的工作因素,不是 她进组就是她进组,就这样这个疑问深藏在心整整五年的时间。



“岚姐!可以来换衣了!”


“啊?好!...”




“小吴老师!花束帮妳送达了!”


“谢谢妳呀~”


“今年的卡片怎么还写勿挂念啊?”


“勿挂念?什么勿挂念???”坐在板凳上滑着手机等待上工的人顿时满头问号。


“送给秦老板的卡片啊!”


“不是吧!?什么勿挂念!?我分明写了新的啊!!”



吴谨言瞬间慌了,她明明今年改了内容,怎么还照往年的印了?



她急忙打电话给花点查问,没想到是新来的员工弄错了,吴谨言无言。



“导演,我突然想到有急事,能不能像剧组请个假?很快就回来的!...”



吴谨言说自己做事时常三分钟热度,但给秦岚的所有东西和花费的时间她可是永远热衷,这次也一样,她要亲自去解释清楚才行,反正当成是朋友探班就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岚姐!外面来了个戴着黑色口罩黑色渔夫帽的小粉丝,说是粉丝团团长请她来探班的,还带了一堆小点心和饮料请全剧组吃喝呢!妳知道是谁 吗?”



小助理偷偷跑来休息室通知秦岚,她想了很久每次粉丝团团长都是亲自到的,而且还会事先给她发消息经过她同意才来,这次怎么会?  ...




忽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一颗毛茸茸的头钻了进来,行为鬼鬼祟祟的,不过仔细一看,秦岚自然就知道是谁来了,她让小助理去帮忙发外面的点心和饮料 ,并且在小助理出去后锁上了门。



“呼!...让我先缓缓!...”


“妳还真大胆,居然来探班!好不容易进组了,怎么还请假了?”


“姐姐妳知道我进组的消息啊?”


“当然知道,我们小猴频频上热搜,怎么能不知道呢?”


“哈哈...也是齁!...不过我今天来是要跟妳解释那个卡片!”


“卡片?”


“就是花里的卡片,前几年我不都是写勿挂念嘛!今年不一样,我重新带来了一张,那张,妳就当作没看到好不好?”



吴谨言抓着新带来的卡片,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直白点能懂就好。



秦岚见她手里的那张卡片,想起了早上收到的就有些难受“小猴,妳写了勿挂念,现在又写了什么,再也不见嘛?”


“没没没!...我怎么可能这么写啊!?妳自己看!...”语毕,她赶紧将新的卡片递到秦岚手里,随后害羞地低着头紧张搓手,好似 在告白深怕对方拒绝一样。



拆开卡片,秦岚仔细读着吴谨言亲自手写的:


勿过度操劳,


很想妳。




“小猴儿,我也想妳。”



短短几个字,却足够温暖彼此的心。




得到回应的少年,咧嘴笑得傻气,像阳光一样照亮她因为工作疲倦不堪的身心,随后她也同她展开笑颜,锁住少年的目光,美丽而耀眼。




勿挂念,


吴谨言说,


那是“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意思。



我很喜欢,


秦岚说,


那是“我喜欢花,也喜欢送花的人。”的意思。

灯落萤生

【灵玉】易小姐的解谜书·八·元宵事件(下)

捌·元宵事件(下)

 

二人走上露台,站在东侧的围栏旁,漫不经心地远眺。风有些冷,两人便靠得近了些。外滩各处洋行的烟火凌空,她二人身处高位,看得清清楚楚。俯瞰远处,十里洋场,灯火通明。

 

“钟玉,这栋楼竣工至今不过七年,期间你已不在国内,你如何知道这里看得到这样的景致?”

 

钟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烟火,钟灵瞧着她的脸,眼角皓月流照。灵犀一动,三分黠色隐匿在钟灵眉眼。

 

“前几年路过上海的时候上来过,见过这里的视野。”钟玉下意识答着,笑得颇有些骄傲,“再说这楼是我外公的把兄弟设计的,我一早就见过设计图纸,自然晓得。”...

捌·元宵事件(下)

 

二人走上露台,站在东侧的围栏旁,漫不经心地远眺。风有些冷,两人便靠得近了些。外滩各处洋行的烟火凌空,她二人身处高位,看得清清楚楚。俯瞰远处,十里洋场,灯火通明。

 

“钟玉,这栋楼竣工至今不过七年,期间你已不在国内,你如何知道这里看得到这样的景致?”

 

钟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烟火,钟灵瞧着她的脸,眼角皓月流照。灵犀一动,三分黠色隐匿在钟灵眉眼。

 

“前几年路过上海的时候上来过,见过这里的视野。”钟玉下意识答着,笑得颇有些骄傲,“再说这楼是我外公的把兄弟设计的,我一早就见过设计图纸,自然晓得。”

 

“哦——”钟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抿嘴忍笑,“原来易二小姐回来过啊。”

 

钟玉闻言回过味来,她神情恍惚,叹着气无奈应道:“我连我妈妈的坟都迁了,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早就回来过,现在才挑我的错处,是要跟我秋后算账吗。”

 

“都到了上海也不知道回家看看。”钟灵睨了她一眼,“这次还是三催四请才肯回家。”

 

“我那时是来谈一笔五金生意,谈完就走的。很赶,我很忙的。”钟玉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但见钟灵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想起当时情景,难免也有些生气,她脸色冷了三分,讥讽笑道,“你又知道我没回来过了?我那时没进家门,只是见你们一家熙熙融融正尽兴而归,我怕我忍不住杀人,所以还是不进去的好。”

 

“易钟玉,不许瞎说。”钟灵皱着眉纠正着,但她心中难过又心酸,眉头便皱得更紧了。她牵起钟玉的手,不厌其烦地说着,“钟玉,不是‘你们’,是‘我们’,好吗?钟玉,我并不是在责怪你那时不回家。”

 

钟灵微微叹气,伸手搓了搓钟玉的脸颊,笑道:“说来也怪,这些日子跟你待得久了,我自己说话也变得荒唐不着调了。我只是想同你讲,你不是孑然一身的,无论你如何看待易家的人,但至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不会让你的期望落空。”

 

“我不知道,我吃不准。”钟玉眼珠子转了转,认真说道,“我再抛一次银元看看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从钟灵手中抽出,佯装往自己大衣口袋里去掏。

 

钟灵脸色一变,想到那枚错版的银元,伸出手想要阻止钟玉,又没好意思。于是她的手悬在空中,赧色在颊边浮现。

 

钟玉本以为钟灵必然会阻止她,见此情形,她猜钟灵肯定是想起小时候用银元诓她抄字帖的事情觉得心虚方才收了手。心想姐姐总是如此庄重。

 

她趁势接住钟灵的手,一并伸入她大衣的口袋,摸出一只皮夹。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脸皮这样薄,我以后不拿银元逗你就是了。”钟玉将皮夹捏在手里晃了晃,示意钟灵:口袋里只有一只皮夹,她并未将银元带上来。

 

钟灵刚松一口气,却又盯着那只皮夹出了神。

 

她想起来钟玉回国的那一天,她在礼查饭店门口找到钟玉之时,钟玉正对着皮夹里的一张照片看得认真。

 

正是这一只皮夹。照片里的人,是十四岁的易钟灵。

 

钟灵眉头微拢,她感到不解。纵然她平时是会对钟玉强调“家人”的意义,但事实上她自己也从未完整理解过那份血脉相连的牵绊。她回想了她长大成人的这一路,她对于家人的付出,支撑她维持着的好像不是感情,而是她所学的那些教义告诉她的身为家人的责任。

 

她的目光转向钟玉,心想:我之于你竟有这样重要吗?那时你并不知道我会去接你,这照片绝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照片?为什么偏偏是我单独一个人的照片?试问我自己,在你回国之前,我对你倒也不曾有几分真挂念。

 

“钟玉,为什么年夜饭那天,要为了我跟父亲吵架?”钟灵看着钟玉,问了一句在她自己听来都挺愚蠢的话。但她此时偏就是想问,她渴望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她知道她会得到这个答案。

 

“因为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但我只有一个姐姐。”钟玉的回答总是如此直言直语,钟灵纵使料得到她会这样回答,但真正听进耳朵里,仍觉猛地砸在心头,铿金戛玉,掷地有声。

 

钟灵眉峰轻颤,她垂眸,不动声色地移走目光,心想:但这句话亦可反过来说,钟玉是只有一个姐姐,而我却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钟玉回来之前,我的付出是平均地分配给家里的每个人;而钟玉回来之后,我的感情也不过再分出一份给她。我没有偏爱谁,也没有格外冷落谁。因为没有过分的爱意,就不会有过分的憎恶。她将我看得这样重要,我心里的她却没有那么要紧……可我此时想明白了这一点,才恍然觉得她在我心里其实挺有分量的,绝不是我平均地给出一份关心,绝不同于其他人。

 

“换张照片吧,这张笑得好勉强。”钟灵将皮夹拿过来打开,看着里面的旧相片,笑得同她现在一样苦。

 

钟玉的目光随着钟灵的动作,从钟灵的脸上移到相片上,再从相片上回到钟灵脸上。两张脸的轮廓在钟玉眼中慢慢融合,这原本就是一个人。她怔怔地退后两步,开始耳鸣,本就不甚清晰的视线,在此时让她更紧张。

 

这张照片是怎么会在皮夹里的?原本她早就忘了。模糊的、不连贯的记忆蓦地触发。钟玉回想起来,钟灵和她在同一年先后离开易家,钟灵随祖母回北平,而她跟着周家南下去往南洋。分别之际,她确实是带走了钟灵的一张相片。那一年钟灵将满十四。

 

钟玉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眼周的肌肉慢慢恢复力量,先前略有扩散的瞳孔开始聚拢。她僵硬地转身看向钟灵,她浓重的双眸正吞噬着眼前人的轮廓。

 

从前,她不知道自己病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藏有另一个灵魂,也不知道她那个总是如影随形又来去无踪的姐姐是不存在于现实的。后来,她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她自己的臆想。南柯一梦,在一次又一次的药物休克治疗中,她的精神愈加恍惚,她的记忆愈加无序。

 

她以为她已经与那些噩梦告别。然而此刻,她站在易钟灵的面前。相片里的易钟灵,眼前的易钟灵,在这两张脸重叠之后,易钟玉想起了第三张脸。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个姐姐的脸,在那些年里陪在她身边的那张脸——是她根据这张旧相片创作出来的。虽然她后来被迫接受了现实,明白了那一切都是假的,但她清楚地知道旧相片里的易钟灵是真的,是小的时候真实给予过她关心与保护的亲姐姐。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她索性让相片继续留在皮夹里,再没取出来过。

 

此刻她看着钟灵,看得用力。错乱的记忆裂片变得更碎了,她开始记不起那些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她连一个定格都想不起来。那些具体的记忆变成了抽象的感觉。她越用力,越破碎,越失去连贯性。唯有那张只存在在她自己精神世界里的姐姐的脸,变作了眼前二十四岁的易钟灵的脸。可是,易钟灵,本就是我的姐姐啊,不是吗?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钟玉觉得心口好像被刺了一剑,但却看不见伤口,流不出血,淤在里头,胀得更疼了。这种疼,就像她在那一年里被迫注射的过量胰岛素。看不见伤口,却能一次次让她休克昏厥。

 

眼前的姐姐,脚下的城市,头顶的明月,都是真实的吗?她闭上眼不敢再睁开。她怕睁开眼又是被绑在治疗室里,等待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强制休克治疗。她害怕易钟灵又是她的幻想,她可以被杀死一个幻想,那也可以再生出一个新的吧?万一眼前的人也是假的,她该怎么办呢。

 

将记忆往前推,回想今夜的种种经历,哪怕在墓园那样剑拔弩张,钟灵也并未丢下她,并未在她留在船舱里险些失控的时候推开她。这样的安稳之于易钟玉是多么来之不易,她心中暗暗祈祷:易钟灵,请你,千万别是假的。

 

脚下仿佛失重,她再一次辨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像漂浮在大海上,广阔的天际线与海平面构成看不见尽头的海市蜃楼。在海天交汇处,现实与虚幻渐渐融合。

 

她不敢睁眼,她往钟灵的身上靠去,下意识抓住钟灵的双臂,支撑着自己,颤声哀求:“易钟灵,说一件关于我的事——是只有你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钟灵听得不明所以,惊惶交加,但想起钟玉夜里在船埠的异样,她毫无迟疑,一把揽过钟玉抱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见到顾姨将钟秀抱到犬舍里……顾姨走后,我看到你走出来,正巧钟秀醒了,开始哭喊。你便上前故意拍打她,恐吓她不许出声,竟真将她吓住了。但我知你是怕她的叫声惊醒犬舍的狗,怕那些狗当真发狂咬伤她……钟玉,我说得对不对?”

 

钟玉的呼吸随着钟灵温婉的声音渐渐平缓了些,抓紧钟灵衣服的手慢慢松开,她鼓起勇气缓缓睁开双眼。她们仍站在露台上,头顶仍是正月十五的圆月。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的。太久远了,她那时候还小,倘若钟灵不提,她确实是记不得了。但听钟灵这么一说,她渐渐想起来,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这个钟灵是假的,又怎么能说出这件事呢?钟玉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对,对……是这样,是这样的。”钟玉频频点头,不停肯定,“你是真的,你是真的……”

 

“钟玉,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的。”钟灵渐有些习惯了钟玉的异样,不再似先前那样担忧,只是怜惜地看着钟玉煞白的双唇。不知为何,钟灵鬼使神差地竟想起晚上在礼查饭店门口遇见唐凤梧的时候,王炳文曾说唐凤梧今夜约的是圣约翰大学神学院的教授。钟灵心中莫名觉得,唐凤梧要向教授求教的事,或许也与钟玉的病症有关。莫非唐凤梧也发觉了钟玉的异样,是在大年初一的那个清晨吗?钟灵心中很是不安。

 

“我以后再同你解释。”钟玉此刻如释重负,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索性靠在钟灵身上,轻轻叫了几声“姐姐”。

 

天上不时有烟火炸开的闷响,又有烟火放出时锐利的破空声,大楼边上的巷弄里响过一串急促的炮仗声,随即又有人接着点上,连绵不绝的巨大炸响,纷纷盖过了不远处海关大楼正敲响的威斯敏斯特钟声。钟灵已数不清钟敲了几节,但她并不觉得吵,西洋人的钟声当然盖不过团圆的年味。今日元宵,许多人认为过了十五便算过完了年,难怪这样热闹,她也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站在这座城市感受过属于这座城市自己的热闹了。钟灵侧目瞧了一眼倚在她身上的钟玉,仍在微微颤抖,似是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于是她自身后将钟玉圈入怀中,伸手拿起羊毛围巾,用围巾捂住钟玉的耳朵,待这一阵鞭炮声止住,才松开手,贴在钟玉耳朵边轻声说:“钟玉,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家里过年放鞭炮,你也是这样让我帮你捂耳朵的。”

 

钟玉缩了缩脖子,虽鞭炮声已止,但她仍然觉得爆竹的余音在她耳中殷天动地,不知钟灵是不是也怕她听不清,才贴心地贴到她耳朵边同她讲话。她略有些痒,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温度钻进她耳道,她才发觉世界竟突然安静下来了,静得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可随即她觉得她好像又听到了似爆竹有力的闷响,她不晓得,那是她的心跳。

 

“有吗?”钟玉小声质疑,心想钟灵是不是又在诓她,她哪有那般娇气。

 

“有的。”钟灵用力点了下头,“在你还是一个小宝宝的时候。第一次过年放烟花,你母亲抱着你,你嫌吵,就自己伸手捂着耳朵。等到……”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钟玉嘟囔着打断了钟灵,她心想自己出世后第一次过年时是半岁,钟灵那时撑死也就四岁。四岁能记得这些吗?钟玉一边试图找寻自己四岁时有什么记忆,一边随口问着,语气里倒是松弛了几分,越到后面,越是添了几分羞赧笑意。

 

“因为烟花很好看啊,因为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钟灵今日跟平时不太像,难得讲话那么直来直往,她拉起钟玉的一只手,比划着,“小小的手,但耳朵却已经很大了,像两个小元宝。虽然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每天要睡很久,但已经懂得自己伸手捂耳朵了,还蛮灵活的。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那个晚上有烟花,是来到这世上的你第一次见到的烟花。你知道的,对小孩子来讲,烟花实在是很奇妙的东西,那也是我第一次亲手放烟花,是你母亲手把手带我放的。烟花一点上火,你就哭。你一哭,家里就更热闹了,所以我印象还蛮深的。一幕一幕,都印在我脑海里。现在我讲给你听,你也不记得,还要怀疑我骗你,真是叫我好伤心。”

 

钟玉闻言微怔,感觉脑袋有些发热,她眨了眨眼,却不知怎么接话。

 

钟灵便继续说道:“后来你长到两岁,会走路,也会叫人了。又到了过年放烟花、放鞭炮的时候,你跌跌冲冲地奔过来。你抓不住我的手掌,就用你的小手抓住我一根手指,然后指着自己的耳朵,‘姐姐姐姐’地叫我。”

 

钟玉侧头去看钟灵,二人离得太近,双眼一时都没对得上焦。钟灵稍稍让开一些距离,手上却没松开。她又说道:“你看,我可没有诓你。小时候给你捂耳朵,与今日是一样的。”

 

钟灵语毕,捧着钟玉的脸颊,将钟玉的脑袋微微抬起,与她一起看向夜空,钟灵指着明月,细声附耳说道:“你看,新年的第一个月圆,妈妈一定会在天上看你,不要让她太担心你。”

 

钟玉的鼻头一酸,默默流下泪来。今日元宵,妈妈的忌日。她不太信这些,她也不知道易钟灵信不信,她还不足够了解易钟灵。但偏是钟灵这样对她说,她就会忍不住顺着钟灵的话想下去,会吗?妈妈会在天上看我吗?

 

“你看你,怎么越说越哭。”钟灵难得没顾上那么多,用袖口给钟玉抹眼泪,也偷偷伸手掸掉自己眼角的泪。

 

“为什么不可以哭呢。”钟玉皱了皱鼻子,深吸一口气,望着高悬的圆月,随即又低头看向露台边的青苔,摇头唏嘘,“今天是她离开的日子,我有什么不能哭的。易钟灵,想念一个人,却永远都无法再见到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是是,我不明白。”钟灵点头,拧了拧钟玉有些委屈的小脸,故作轻松地哄她,“我最好永远都不明白这种心情。钟玉,永远别让我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好吗?”

 

“嗯。”钟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随即又点了点头。她转过身,面色窘促,好在这时雪悄然落下,她淡淡说道:“姐姐,下雪了。”

 

“你运气可真好,去年、前年都没有落雪,偏你一回来就赶上了。”钟灵随口应道。但她二人心中都清楚,从前钟玉在伦敦念书,钟灵在北平生活,雪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此时无非是一同借雪冲散沉重的话题罢了。

 

大概是都看透了彼此的这层心思,二人虽略感尴尬,却又颇觉温馨,不禁相视一笑。

 

钟灵趁势问道:“钟玉,这栋建筑除了底楼的洋行与咖啡馆,楼上可都是办事机关啊,你先前是怎么让楼下的门警放我们上来的?”

 

钟玉垂眸回忆,她本来也没指望门警认识她,更不认为门警认识她就会放她上来,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用钱买通的。奈何门警死活不肯,但后面不知怎的又突然愿意收她的钞票办事了。她想到跟钟灵刚登上露台时,她还向钟灵吹嘘周家与这栋楼的设计师关系如何如何紧密,可再紧密,那也是周家的人脉,不是她的。她一时心虚,又觉脸上挂不住,再一次重复道:“我前面不都跟你说了嘛,这栋楼是我外公在宁波的把兄弟跟通河洋行一起设计、建造的,门警知道我是谁,当然会放我进来啊。”

 

钟灵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笑说:“是嘛,可是我怎么好像看到你给门警塞钱……唔!”

 

钟灵话未讲完,已被钟玉用双手盖住了双唇,她吃惊的眼眸微微放大,往后退了半步又站定。伸出手轻轻移开钟玉的手,双眼始终盯着钟玉的双眼,似笑非笑。

 

钟玉涨红了脸,窘迫得很,侧目盯着脚边,小声喊道:“你不许笑我,可不是我坍台,是他……他新来的,他不认识我罢了。”

 

“那你猜,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肯收钱,后面又肯收了呢?”钟灵微微躬身,仍盯着钟玉双眼。

 

钟玉皱起眉,眼眸一转,突然明白门警肯放她进来并非是因为钱,而是因为看清了当时站在她身后的易钟灵。钟玉如梦初醒,微微张开嘴,一时又说不出话来。换了旁人这样戏弄她,她应该会生气吧;但现在她倒是顾不上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先前自诩人脉如何,此刻方知易钟灵才是那个人脉,竟觉耳根发热,恼羞参半。并非因觉自己输了一头而不甘,亦非因自己的伪装被戳破而窘迫,至于是什么让她头脑发烫,她想不明白。

 

“不是你易二小姐的面子不够大,只是这里有我租的一个小仓库,暂置香料用的。我回回都是亲自来取,他见我面熟,知我是常客,也就放我进来了。”钟灵捧着钟玉脸颊向她解释,心里却有些没底,不知是否玩笑开过了头,毕竟倘若她不提,原也就这么过去了。

 

“又把我当小孩子哄啊,若你那仓库只是普通租借,我可不信你能大晚上进得来,还不是认得你是易钟灵,才敢放你进来的。”钟玉并未生气,也知道钟灵话里避重就轻,为了照顾她的面子。只是话到这里,她哪里还有什么面子,索性破罐破摔,抬眸看向钟灵无辜的双眼,笑着反问道,“门警既认出了你,却不曾招呼于你,想必一定是你在我身后示意他噤声。姐姐,你那时为什么不直接走上来呢?”

 

“因为想保全你的面子。”钟灵脱口而答,随即停顿了一下,才又补充道,“我怕我那时候走到你身旁来解围,你就不会想要带我上来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说出来了。”钟玉随意问着,心里倒是并不在意这个答案。她只是发现——如同她不了解易钟灵,其实易钟灵也不了解她。她一边问着,一边帮钟灵掸掉衣领的驼绒上沾着的雪花,雪下大了。

 

“我不知道。”钟灵思考了几秒钟,突然失声笑答,复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前后矛盾的行为来。大概是心中觉钟玉不一定会生气,又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不这么做,她好像有些喜欢看钟玉只对她一人吃瘪的模样。为什么呢?她在期待得到些什么呢?钟灵突觉怅然,眉头拢起,今夜她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然而钟玉得了这个答案之后却也跟着她笑。

 

“你笑什么?”钟灵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钟玉学着她的语气作答,但她心里知道,她笑是因为她开心,开心她的姐姐终于又有姐姐的感觉了,是情感上的姐姐,而非关系里的姐姐。

 

“雪下大了,去避一下。”钟灵拉起钟玉,草草结束这个难解的话题。

 

露台的东南转角是一个带穹顶的小塔楼,仅能容五、六人站立。雪越下越大,两人走进塔楼暂避。塔楼的窗户许久没人擦拭,有些脏了,并不那么敞亮。但此刻透过它观雪,朦胧中看纷扬,倒是相得益彰,衬得雪与外面的建筑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白光。

 

两人并排靠在一起,站在小巧的塔楼中,天心月圆,清辉穿过窗户铺满塔楼,亦将她二人笼罩其中。钟玉想起钟灵先前哄她,说今天妈妈会在天上看她,此刻看着正月十五的月光一路追随着她,心里好像也信了几分。

 

“你站在这里,就是她存在的证明。”钟灵似心有灵犀般看透了钟玉的心思,“不论谁忘了她,只要你还在,至少你会记得,我也会记得。不要沮丧 ,钟玉。也不要因为别人对她的轻视而让自己陷入糟糕的情绪里,轻视她的人,她也看不上的。你如今这样好,她一定也……”

 

言至此处,钟灵的话突然噎住,几欲开口,却难再说出一个字。

 

“怎么不说下去了?”钟玉看向她。

 

“因为编不下去了。”钟灵原本挂在唇边的淡笑隐去,她说,“我不想骗你,也不想揣测她是否爱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话却越来越沉重。

 

钟玉眼底倏忽泛红,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被激怒。

 

钟灵看着她,并未再找饰辞,继续直言:“因为我见过她伤害你,也见过她被伤害。见过她如何被自己的家人和丈夫抛弃、逼迫至死。我也受过她的恩惠,也该对她怀有敬畏。但我对你亦有喜爱怜惜。所以我无法抱有任何一种感情去苛责去揣测她在跳下去的时候,是否对你还留有一丝挂念,这太自私了;也不忍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让你放下你对易家的心结,这亦太自私了。”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窗前重新模糊起来。钟玉移目,望着易钟灵柔和的侧脸,这些恳挚的话就像一片片雪花,轻轻地带着冷气落在她燥热的心上,她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其实我希望她离开的时候对我是毫无感情的。”钟玉缓缓开口,声音略微颤抖,“因为我希望她在那个时候不是母亲,不是女儿,不是妻子,只是一个能自己做主,选择结束自己痛苦人生的女人。”

 

“钟玉……”钟灵哀怜地看向钟玉,她吃惊于钟玉说出的话,她好像理解了,又觉得有些难解。她忍不住抓住钟玉一只手,突然害怕钟玉有一天也像她的母亲一样随着窗外的雪花一起坠落,血水与半融的雪水混着尘泥,那样触目惊心,那是易钟灵很难以忘怀的一场漫长的噩梦。

 

“回国后的这半个多月就像做梦一样。”钟玉自然地伸出手指回握住突然抓住她的那只手,随即又轻轻放开,她将双手撑在塔楼的白色墙壁上,望向窗外,快雪逆风而扬,她呼出一口冷气,娓娓而叹,“像一个步履不停的旅行者突然遇到了归属,这不一定是好事,但我却是开心的。所以我很感激你。这些原本都是我计划之外的,却其实是我期待之中的。可惜我未能如你所愿成为一个乖顺听话的妹妹,不然你现在也不用陪我在这里吹冷风。”

 

钟灵撇了撇嘴,不满钟玉话中的生分,瞪着她怨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了?那时方向舵在我的手里,我要真不想跟你待在这儿,刚才绑也把你绑到家了。”

 

钟玉闻言才细想起来,今夜的易钟灵确实不像往日模样。不禁莫名窃喜,她努力抑制着正渐渐上扬的唇角,心中暗忖道:我车里的油可不多了,你那时就算想绑,也开不到家的,今夜易大易二谁都别想回家了。

 

钟灵见钟玉嘴角似有抽搐,神情隐忍复杂,不明她心事,一时不忍,立刻又温言劝道:“钟玉,骨肉手足间原本便是善缘、恶缘皆有之。纵使亲如亲子、手足,亦并非皆心意相通的,更多难知其心术行事。所以释家才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我这辈子既已聚头,那又岂有分离、委弃之理?我必然是要陪你一起的,一起分摊,一起承担。”

 

钟玉听了这话,久久沉默。她先努力理解了一遍这半白不白的话里的含义,随即讷讷地眨了下眼。一起?她从未想过这些。她的脑中突然浮出许多画面,发生过的与未曾发生的交织在一起,开始有了她们两个人的身影。但转念又想起易钟灵已经结婚了,而她自己又有难言的隐疾,恐也不会在易家久留,将来照旧天各一方,哪里又有那样多的“一起”?种种现实有如当头棒喝,她站直了身子,想得出神。

 

见钟玉仍是呆呆地立住,钟灵只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钟玉的脸颊,只是侧身时却不慎踩上了钟玉的小皮鞋。

 

霎时空气都凝固,二人一同低头看去。钟灵移开踩在钟玉鞋上的脚,只见沾了灰尘的淡色鞋印出现在钟玉黑色的鞋面上,很是显眼。

 

钟灵的目光被那双鞋深深吸引,她顾不上窘迫,只觉诧异。她今天晚上实在急昏了头,倒是从来没有看清楚过钟玉脚上的鞋,直至此刻才发觉不对。她记得钟玉从出生开始,就只穿小花园鞋店的高级匠师定制的鞋子,钟玉的每一双鞋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后来钟灵去北平随祖母住了四年多,直到民国十二年的岁末,因要履行祖母给她订的婚约,才从北平回到上海。她见到了家里在这近五年的空白时间里多出了整整两橱柜的新鞋。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钟玉去了新加坡之后,父亲每一季都会买新鞋回来,但又因为不知道钟玉长得多大了,所以所有的尺码都会买上一双,慢慢地就放满了一个橱柜,于是开始放第二个橱柜。即便没人知道这些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又是否还会回来。可是这个吊诡的行为却在家里成了潜移默化的习惯。人人缄默,无人置喙。她和黄莹如都知道,易兴华于心有愧。可是他作为父亲却从未发现,钟玉从来就没有穿过外面买的鞋子。他以为他爱女儿,可他从未真正留心过他女儿的衣食住行。也不曾想过他的女儿在周家寄人篱下是否艰辛,他只是需要求个自己面子上的心安。以至于后来重新回到易家的易钟灵,也需要加入易兴华这个滑稽的仪式,帮钟玉挑过鞋子。

 

所以,钟灵盯着钟玉此时脚上的鞋——一双和钟灵脚上一模一样——由钟灵亲手挑选的美最时洋行的黑色小皮鞋,她只觉如鲠在喉,心中五味杂陈。既失落于父亲从未像对待钟玉一般垂怜过她这个大女儿,又慨叹于钟玉终于愿意接受这个家里的一些东西了。虽然她不知道钟玉这么做究竟是对父亲的趋奉,还是对她这个姐姐的妥协。但不论是哪一种,好像都没有带给易钟灵她想象中的轻松喜悦,反倒是心中波澜频起。要说嫉妒钟玉吧,钟灵又早已将父亲虚伪的爱看透,所以她时常同情钟玉;可要说不嫉妒钟玉吧,从小到大她听到的父亲最真心的夸赞又都总是给予钟玉一人的。至于她自己呢,将祖母的香谱融会贯通,制出了新的香料去献给父亲时,也不过只能换来父亲一句“哦,放着吧”。

 

真是个奇诡的夜晚,处处错位。钟灵叹了口气,赶紧从外衣口袋中摸出一块瞧着挺新的丝帕,蹲下去给钟玉擦拭鞋面。但是比丝帕更快接触到鞋面的,是她没能忍住掉下的一颗眼泪。她的手有些发抖。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把原本愣在原地出神的钟玉给踩醒了,她懵过之后赶紧手忙脚乱地将钟灵拉起来,口中忙不迭地喊着“勿要紧勿要紧”。见钟灵俯身时弄乱了头发,她莫名心虚几分,替钟灵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没敢去看钟灵的眼睛,自然也没见到钟灵泛红的眼底。天晓得,明明被踩的是她,但她这会儿却比易钟灵更怕尴尬。

 

钟灵也自然移目,她将手中的丝帕轻轻掸了掸,借着月光能清楚看见帕子的一角有个“毓”字。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心道拿错了帕子。

 

“毓,毓是谁啊?”钟玉也见到了那个字,衬着钟灵略有些尴尬的神情,她心中突然无比好奇。这样贴身的物件,绣上个这么不常用的字,那极有可能是人名。钟玉一边思忖着难道我要有新姐夫了?一边又暗骂自己怎能将亲姐姐想成这样朝三暮四之人。

 

钟灵将丝帕叠整齐,重新放回口袋中,未看钟玉,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你啊。”

 

“我?”钟玉吃惊不已,瞪大了双眼。虽‘毓’和‘玉’同音,但怎么能是我呢?她眼波转了好几转,这才想起来,这个“毓”是“钟灵毓秀”的“毓”。当下轻声叫道:“哎哟,我怎么给忘了。”钟玉想起来,是五岁时候的她嫌‘毓’字笔画太多,执意把名字改成笔画少的‘玉’了。

 

钟灵见她这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一时无言。

 

钟玉却来了兴致,她盯着钟灵,笑道:“不过‘易鈡靈’的‘靈’笔画好像比‘毓’更多吧,虽说日常也有人用俗笔的‘灵’代替,但像你这么讲究的人,从来都是写那个繁复无比的‘靈’……要不,要不改明儿我也给你改一个?”

 

钟玉言语间双眼放光,一时真分不清她是玩笑还是真有此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钟灵,琢磨着道:“欸?你有什么小名吗,我好参考参考。”

 

“笔画再多,又不用你写。”

 

钟灵眉梢挂上了薄愠,杏目含嗔。倒不是因为钟玉拿名讳之事同她玩笑,而是因为钟玉刚才问出的那句话。钟灵虽仍不甚明白那个自称阿棫的人与钟玉是什么关系,甚至她一度怀疑那只是自己一夜未眠后疲惫至极下的幻觉。可无论好歹,阿棫记得她那个已被众人遗忘的表字“鸢萝”,会自然地对她叫出“阿萝”,但钟玉却不记得。然而不论阿棫还是钟玉,都是站在她面前的这具身躯,这难道不是一个人吗?同一个人,能在半月前因为记得她的表字而让她开心,却也在这个时候,因不记得她的表字,而令她失落。

 

钟玉自然不会知道钟灵此时心中所想,见钟灵不愿,她也不继续纠缠,只顺着钟灵的话,爽快说道:“那我每天给你写一个‘靈’。”她本就只是为了跟钟灵寻开心,话里也少了顾及。钟灵说笔画再多也不用她写,她便偏要写。

 

钟灵未置可否,钟玉便又伸出两根手指到钟灵面前晃了晃,道:“那……两个?”

 

见钟灵仍不发声,甚至连瞧都未瞧她一眼,钟玉咬咬唇,喊道:“最多三个!不能再多了,不然让家里人见着我天天写你的名字,还一连写好几个……”钟玉想着那样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样也太奇怪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钟灵也被逗笑,忍不住用手肘轻轻顶了钟玉一下。 

 

钟玉的笑应声慢慢停滞在唇边,她抿着唇低头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是有病。

 

“是啊。”钟玉轻声应和,随即将话题淡去,“那块帕子呢?为什么上面有我的名字啊?”

 

“你回国那天借了一条丝带替我遮住我手包上的污损,免我狼狈。过后我总惦记着要还你一件礼物,只是最近没找到时间给你。”钟灵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捏着那块丝帕用力搓了搓手指,又道,“本来想趁着今天给的,但忙上一天竟又忘了。可你说多巧,偏偏今夜出门追你的时候拿错了。所以,既是要给你的,上面有你的名字也不奇怪吧。你不喜欢啊?”

 

“喜欢的。”钟玉漫不经心地接受钟灵的解释。心中早已听出钟灵话中应有隐瞒。像易钟灵这样讲究的人,既是要赠礼,哪怕微如一块丝帕,也不会随便放在外头,怎么可能拿错。但钟玉倒也不想戳破,反正是要送给她的,她自己慢慢琢磨也行。

 

“怎么还写的我以前那个‘毓’呢?”钟玉伸出手,示意钟灵将丝帕给她。

 

钟灵却有些犹豫,她的手仍在口袋中攥着丝帕,略微僵硬地取出,看了又看,却并未递给钟玉,也并未回答钟玉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刚才弄脏了,我回去洗干净再给你。”

 

钟玉的目光一并停留在丝帕上,她看清那字是绣上去的,虽然她不通针线,但也看得出字的笔画不太像是同一人完成的,并且绣在上面有些年头了,绣字的线都略有褪色,应该不是用很好的丝线去绣的,更像是临时的游戏之作。但丝帕本身的丝绸料子倒是很不错,帕子上有向日葵图案,是西洋人的画法,看得出是最近才做的印染,新鲜得很。钟玉不再追问,也收回了悬在空中讨要礼物的手。她看出钟灵此时并不是很愿意将丝帕给她,也就作罢了。八方风雨的年头,谁又能没点秘密呢。

  

“不脏的。”钟玉微微皱眉,看向钟灵,想起先前过来的那一路,她因散瞳,是钟灵一直牵着她,便禁不住噘起嘴说道,“我这一路都是踩着姐姐的脚印走上来的,如今让我姐姐不小心踩上我一脚,哪里就脏了。”

 

她撒娇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不满,手上却体贴地将钟灵的手连同手中的丝帕一起送回钟灵的口袋里。

 

只是“脏”这个字眼的反复出现却突然触到了钟灵心底的某根弦,她也转向钟玉,见钟玉正微笑着看向她,眼神一片清澈。但钟灵却只在钟玉乌黑的眼眸中看见一片阴云晦昧、星月无光。她心中清楚,那是在钟玉眼眸中倒映出的她自己的影子。

  

钟玉直直盯着钟灵的双眼,浓雾笼罩,她读不出那复杂的隐衷,她只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钟灵的难过。她握住钟灵的手腕,将那只手再次从口袋中牵出。纤长的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婚戒。从易钟玉回到易家,她就从未见到这只手上出现过婚戒。

 

她瞧着钟灵的手指,用力握紧钟灵的手,也感悲哀,轻声说出:“姐姐,你不喜欢席维安了。”

 

钟灵大感诧异,原来钟玉以为她此刻的哀愁是因为这件事。关于她的婚姻,这个话题在平日听起来或许沉重,但此时竟让易钟灵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她生命的诸多困境中,最容易面对的一个了。

 

“我没有不喜欢他。”钟灵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许多时候不知如何面对他。”

 

钟玉狐疑又不解地看着钟灵。

 

“他不了解我。当然,我也不了解他。我是父亲献给席家的。所以我不会不喜欢他。至少,我不能讨厌他,不然我的日子该多难过。”钟灵轻叹了口气,平静说着,“我与他虽有夫妻的缘分,却不会有夫妻的情分。”

 

钟玉听得心中酸楚,谁都清楚易兴华为何为易钟灵选择了席家,易家在其后得到席家多少庇护自不必言。婚姻之事不能由自己做主,日夜对着一个不了解的人做出相敬如宾的模样,未免太辛苦。如若换了是她,她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句句都说不出口。这二十多天的相处,钟玉开始明白自己与易钟灵是不同的。虽血脉相连,亲为手足,但她知道从出生起她与易钟灵就是不同的。她有自己得天独厚的生存资本,造就了她一身骄傲的臭脾气,所以她此时很清楚,她完全没有立场去苛责易钟灵的逆来顺受。来日倘若父亲让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情,她可以闹一通然后痛快离去。但是易钟灵,易钟灵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是站在易钟灵的身边静静听着、陪着。

 

“你不说点什么反驳我吗?”钟灵等了半晌没等来钟玉的动静,她好整以暇地笑着冲钟玉轻轻挑眉,“这可不像你。”

 

“我只是在想,这世上当真会有夫妻情分这种东西吗?”钟玉抬起下巴,微眯着眼看向窗外的雪,将自己一肚子的话都吞下。

 

但她这话倒也不虚,她自小见到的就是变心的父亲和为了挽留父亲而丧失自我的母亲。于是爱情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便是一文不名,她从不曾期待过,也不稀罕去拥有。

 

钟灵听了这话,沉吟好久,她不知如何作答,这从来不是她会考虑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她与钟玉本就不谋而合。她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她不是一个在父母的期待下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她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意外甚至错误,她的父母之间更谈不上情分,或许是钱与皮肉的交易,或许是欲望之下的冲动。这样的事情,席维安也对她做过。她再清楚不过,这并不能够让她生出一丝感情。所以这世上有真情与否,对她而言真的不重要,那从来也不是她需要的东西。

 

钟玉见钟灵不答,哪里又能晓得钟灵心中所想。她既不了解易钟灵与席维安的事,更不知晓易钟灵的身世。只是钟灵今日缄默的次数未免太多,她心中没底,又不好问。只得故作轻松,与钟灵寻开心:“你说与我姐夫不会有夫妻的情分,难道这情分已给了谁?”

 

钟灵刚从自己的沉思里缓过神来,却又被这一句问得陷入另一段往事。她再次怔在原地,眼神恍惚了一瞬,面色也随着从塔楼外吹进来的碎雪挂上了霜。

 

钟玉站在她身侧,将她神情变幻都瞧在眼中。钟玉瞪大双眼,几欲张口但说不出话来,她讶异地捂住嘴,心想难道自己真要有另一个姐夫了。

 

钟灵见她这副奇怪的模样,心知她定是想歪了,不免好笑。她摆了摆手,将钟玉捂着嘴的手轻轻拍掉。长叹一声,向钟玉解释道:“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是祖母曾给我定的婚事。我与他相处过几个月,他虽出自诗画世家,却不同于一般文人墨客,倒很有风骨。只是聚散自有天意,他过世已有四年了,你这么一问,我难免会想起他。想到他身先朝露,我却光鲜舒坦地站在这里观月赏雪,终觉对他不住。”

 

钟玉眼波转了几转,琢磨着钟灵的话,她想起席维安曾提过与钟灵的初遇,也是在四年前,未免有些巧。可是听钟灵的话中又开始作茧自缚,她也不再深想,只赶紧说道:“虽有婚约,但你也并未悔婚,只是天不假年,造化低了。他既短命,缘分也就断了。你纵为他伤心,如今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又怎么能说对不住呢?还是说,他的过世另有隐情?”

 

“怎么会呢。”钟灵脱口而出,佯笑着轻轻拍了钟玉一把,却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你一向善悯,替他可惜,也情有可原。”钟玉跟着点了点头,顺着钟灵的情绪带过这个话题。

 

钟灵面上怅然,未再讲话。心中想道:他一家皆因我而毙命于席家枪下,家破人亡,我如何对得住他家?然而除夕夜席维安在家里杀了两个与你素不相识的杀手,你便已不能容忍,直接下了他的面子,后更是同父亲那般剑拔弩张,若此时真让你知道我从前的未婚夫是被席家灭的门,真怕你会闹到连我也无法收场。你总是这样维护我,可我对你这样的维护却是又爱又怕。你若当真敬我怜我,终会知道我最想求的只是一份体面太平。

 

“但说真的,你跟姐夫要真的过不下去,离婚还是要趁早。万一以后有孩子了,那更麻烦。我最讨厌小孩子了。”钟玉想象了一下自己庄重典雅的姐姐生下的孩子若将来变得像席维安那样粗犷莽直、喊打喊杀的军阀模样,立时寒毛竖起,眉头紧皱,这也太难接受了。

 

“易钟玉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钟灵无奈至极。这桩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可不是她一个人喊停就能停的。

 

“唔,不过要是你的小孩子,我应该能勉强忍耐一下。”钟玉咬牙切齿地说着,看得出确实很勉为其难。

 

“不会有的,我生不出。”钟灵坦然平静地看着钟玉,心中却莫名觉得爽快,这样的话,她平时可没有机会也无人可讲。

 

“啊……啊?”钟玉十分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钟灵。

 

“你这什么眼神……”钟灵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自己呢?”钟玉认真地看着钟灵,眉间看着还有几分薄愠,她严肃地纠正,“没有孩子又未必是你的问题,以我所学,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我姐夫不行。”

 

“钟玉,这话可不能说。”钟灵赶紧捂住钟玉的嘴,她心中原本预设了一百种易钟玉听到她无法生育时会做出的反应,或是怜悯,或是疼惜,或是错愕。她倒万没想到,易钟玉给出了第一百零一种反应。但钟灵心中突然觉得钟玉说得有理。生不出孩子,为什么就一定是她的问题呢,这是谁给她上的枷锁啊。

 

钟玉把盖在她唇上的双手移开,照旧认真地看着钟灵,示意自己并未在跟她开玩笑。

 

钟灵郑重地点了下头,又道:“钟玉,你对我说这话,我很感激,也觉你说得在理。但你千万不能再讲了。上一次吃年夜饭,你也看到了,惹怒了他,他要拔枪,我是拦不住的。他向来说一不二。”

 

但是想到年夜饭那次钟玉便又来了几分气,如今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婚事,更令她无法接受,她声音高了几分,继续说:“是他非要娶你的,是父亲非要找他做女婿的,又不是你求来的。他不满意他不痛快,让他跟父亲过日子去。我看父亲跟他挺能聊到一起的,一个徙宅忘妻,一个……”眼看钟灵脸色愈发难看,钟玉赶紧将话咽了回去。

 

“他对我挺好的,也已经纵容了我许多,不然我哪能总是待在易家。可我不喜欢他,亦是无可奈何之事。”钟灵拍了拍钟玉肩膀,替席维安辩解,“然而人生未必一定要有情爱。钟玉,我知道你是替我鸣不平,但事已至此,我早已没了什么念想。也请你,顾及一下我的处境。”

 

钟玉如冷水浇头,心中暗骂自己又冲动了,尽说些无用的话。她点点头,却又莫名不知从何生出一股酸意,闷闷应道:“哦,好。”

 

钟灵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便伸手勾了一下钟玉的手指,钟玉越发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好了,这么大气性。”钟灵抬起钟玉的脸轻轻抚了两下,睨她一眼,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没准以后我看我妹夫比你现在气还大。”

 

钟玉很是惊诧,刚要反驳说自己绝对不会结婚。但钟灵已先她一步转身走出了塔楼,在门外冲她说道:“走吧,你不是不想回家吗,那就不回了。”

 

“不回家,那去华懋饭店?”钟玉狐疑地看着钟灵,原本还以为要多磨几句,倒没想过钟灵会主动提出。

 

“去礼查饭店吧,离这儿近些。雪下大了,我觉得有些冷了。”钟灵的声音和海关大楼的钟声一同响起。

 

如果除夕那天没有发生绑架的事情,那钟玉原该是去了礼查饭店的。今夜待在礼查饭店的可不止她二人,或许一切还是该回到那个除夕夜。钟灵想着,她是该再单独见一次唐凤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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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还是没过完,到礼查饭店以后还会有一点点剧情。

阿棫会再登场,大家还记得她吗?钟玉的另一个人格。留到下一章。下一章一定能把元宵结束了。

徊安

禁区(四)终篇

最近宁山越来越奇怪,罗恩总也找不到她人,到了晚上更是直接消失,他问了怎么回事,她只说是李士福有事要她帮忙,久而久之,宁山获得了李士福的信任,有什么事情都要由宁山去做,宁山每次都能获得他的赞赏,罗恩叫她小心些,她说她自己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


“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别带她”


“知道了”


罗恩一人前往李士福发给他的见面地址,不知为何,此次出行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她么?”


“你的心思我怎么猜”


“因为那天我看见好几个男生围着她欺负,我就能看见李洁被蹂躏糟蹋的样子,我见不得女孩子被欺负,所以救了她”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

最近宁山越来越奇怪,罗恩总也找不到她人,到了晚上更是直接消失,他问了怎么回事,她只说是李士福有事要她帮忙,久而久之,宁山获得了李士福的信任,有什么事情都要由宁山去做,宁山每次都能获得他的赞赏,罗恩叫她小心些,她说她自己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


“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别带她”


“知道了”


罗恩一人前往李士福发给他的见面地址,不知为何,此次出行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她么?”


“你的心思我怎么猜”


“因为那天我看见好几个男生围着她欺负,我就能看见李洁被蹂躏糟蹋的样子,我见不得女孩子被欺负,所以救了她”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原本我以为她会真心服从于我,没成想,她是个叛徒,我是想告诉你,你提防着她点儿,我啊,总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在那次见面后罗恩时刻的盯着宁山的所有行程,还好,这些天很安全,三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谈不上是爱情,只有坚不可摧的友情,生活上的互相安慰,让彼此铭记于心,他们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大家也认可了这样的存在


“李士福叫你一个人去地下室了?!”


“你……怎么知道的?”刚刚明明是电话交流的,声音那么小,何况他是从门外冲进来的,他怎么知道的?


“不能去!”


“为什么?!”


“别管,我带你离开这儿”罗恩焦急的抓着宁山的手臂便往门外走


“我不走!我要去见李总!”


“他会杀了你的”罗恩郑重的跟她说,可宁山像魔怔了一样要去见他,两人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宁山抓住机会,一个反手紧紧的抓住罗恩的头,僵持了这么久,她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了,误了这次最后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下次了,她把罗恩甩出去,手里的异样感令她好奇,是一个假发和半张脸皮,她吓了一跳,可抬头看向罗恩,更是令她大吃一惊


他散着一头长发,顶着的一半是女人的脸,一半又是他自己的脸,或者说,本体之上的面具才是罗恩,而本体,是吴谨言


宁山惊恐的看着吴谨言,吴谨言踉跄的站起身,跪在她前面求她别走,她不想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面,在初遇的那一次她就看出来了,这骨相她多么的熟悉,她是秦岚啊!虽然整过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却也为此一颗心悬着从未放下


她不想秦岚去送死,她带秦岚去经常去见李士福,是为了让她的工作得到更快的进展,本想着有她打掩护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他竟安排了一个眼线


秦岚来不及做过多的停留,抄起身边的铁棍,挥向吴谨言的后脑,棍子上占了血,吴谨言也应声倒地,秦岚只身前往地下室,她小心的拿出针孔摄像头,可那里却没有一个人,突然,身后的门被关上,门外想起了锁链碰撞在一起的声响,有人把她所在里面了


地下室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一片,还有较大的音响干扰她的大脑,她不知道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她也听不清脚步声,迷失了方向,她试图找到墙壁,可脖颈的刺痛感迫使她停止了行动


地下室灯光亮起,音响停止,李士福从里面走出来,三年了,她竟没发现这地下室里还有个暗门,药效起了作用,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皮沉重的合上,身子直直的倒下


当秦岚睁眼时,她躺在一个手术台上,四肢被束缚着,任她怎样用力都是无济于事


“原来你是条子,亏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就不珍惜呢”


秦岚不说话,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倒是挺舒坦的,深吸一口气,随后道“那你杀了我啊”


“不过你告诉我摄像头在哪里,我可以考虑饶了你”


“不知道”


他轻笑,接着娴熟的将一小瓶药水送入注射器


“不会便宜你的,这是兴奋剂,我还真想看看警察吸毒后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想要又得不到的时候,很期待呢”


秦岚紧捏着拳头,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肤里,五分钟后,她的意识再次模糊,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虚幻,秦岚嘴角抽搐控制不住的兴奋,这就是毒品,她无法昏睡


那些人变态的从她的左臂上剔下一块块肉,痛感遍布全身,但她也只能硬生生的挺着,最后整只左臂向外袒露的是那白骨


“还不说是么?!”


“哈哈哈哈哈”李士福突然笑了出来,声调一声比一声尖锐

“我还没尝过人肉是什么味道,一会儿你去煎了~”


他的手下人在秦岚的每个住所都仔细的搜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李士福想了想,竟然不在身体之外,很有可能在身体之内


“把她胃剖开!”


就这样,他的一声令下,便有人去做,在没有任何医疗设施的情况下,秦岚被他们这样摆布着,感受着身体被匕首划开,她张着口,喊不出声,生理泪水顺着眼眶滑下,她浑身颤抖着,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找到了”


“扔破壁机里毁了”


“是”


“老大,白虎要见您”


“知道了”


李士福走到秦岚身边,她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注射器,那又是为自己准备的,李士福快速的注射后,便为她解开困住她自由的皮带,那只肮脏的手搭上那只被剔除肉体的骨头,只听咯吱一声,骨头断裂,痛感再次袭来,这次她叫出了声音,一个翻身,整个人掉在地上


她看着李士福拿着她的手臂离她远去,却没有力气去追上他,刚刚被剖开的身体还没有进行缝合,她用嘴叼起地上的匕首,用右手抓起自己的头发,割下了一绺,她无法进行下面的动作


只听门外有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秦岚越来越慌,还好来人是吴俊生


“岚姐!我带你去医院!”


“不……你帮我……把头发绑伤上……”


吴俊生一刻不敢耽误,按着秦岚的吩咐去做,他将秦岚抱起,跑出门外,秦岚执意要去找李士福,她要去救吴谨言!


“我姐有我去救,你必须得去医院啊!”


“他们……太危险了……你搞不定的……你必须得听我的……”


“好吧……这是我姐的枪,你带上护身吧”


秦岚接过吴俊生手里的枪,打开枪只保险,如她所料,公司门外早已经布满了警察,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被圈起来,而在顶楼,李士福和吴谨言面对面的坐着


“别急别急,肉烤好了,你吃完我就放了她,你要是不吃,那我就没办法保证她的安危了”


无奈吴谨言,只能吃掉盘子里的烤肉


“吃着怎么样,这肉可干净着呢,从她身上片下来的”


吴谨言听后紧忙把刚下肚的肉扣出来,看来秦岚现在已经深陷于危险之中了,而他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恶心她罢了


“你帮她害我暴露,还想要什么好处,现在楼下都是警察我怎么办?!”


他气急之下,将那条手臂扔在吴谨言面前


秦岚坐上电梯,来到顶楼,途中听到一声枪响,所以当她再次看见李士福时,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秦岚尝试与她和平的沟通“你是白虎,没关系,去自首好么?你一向是听我话的,别让我太难受……”


“你别过来!”她现在极度紧张,看见秦岚那副模样,她更加失去理智,秦岚身后还有一个要趁机逃跑的也被吴谨言抓住机会打死,她要疯了


吴谨言举着枪,没有放下的意思,接着身旁的西装人全部被她打倒,她杀疯了,李士福倒了,那么这支枪,指着的可就是秦岚了


秦岚不甘示弱,举起手枪也指向吴谨言,只是力气不够,手臂颤颤巍巍的


许凯在楼下听见了许多声枪响,他害怕吴谨言会疯到连自己人都不认得,他悄悄的跑上去支援秦岚


“其实我的枪里已经没/”话没说完,一颗子弹穿破脑袋,因为惯性向后倒去,而她刚好现在楼体边缘,整个人向后仰去,从高空坠下


她最后只来得及看一眼秦岚,最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李洁是因为被吴氾江关起来糟蹋了一个星期才自杀的,谨言杀他,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经常家暴”


这是沈琼芝的供词,并且承认,吴谨言在行凶的过程中她也有参与




她被一圈的菊花包围着,身上盖着的是五星红旗,她本可以和自己的妻子阖家团圆,可她还是舍小保大,因为她的肩上扛着人民的幸福安康,她怎可以轻易放下,至于这危险的事情,她怎么能舍得去让许凯去呢,一个不到三十还没结婚的孩子,那要他的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去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该有多担心啊




徊安

禁区(三)

“怎么下班这么晚啊”


“今晚我值班”


“怎么不在微信说一声啊”


“懒得说”


“…………”


又是一阵沉默,秦岚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或许吴谨言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挫折,可她又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何况已经半个月了,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秦岚实在是猜不出别的想法了


“我们离婚吧”


“……刚好,我找你想说这件事情,我马上就回去了,咱们周末去民政局吧”


吴谨言出差时接到了秦岚的来电,这是她们冷战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是从那一通电话开始么,是的,那通电话过后,吴谨言对秦岚越来越冷淡,到后来回家时一句话也不说,而秦岚呢,是从那一次...

“怎么下班这么晚啊”


“今晚我值班”


“怎么不在微信说一声啊”


“懒得说”


“…………”


又是一阵沉默,秦岚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或许吴谨言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挫折,可她又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何况已经半个月了,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秦岚实在是猜不出别的想法了


“我们离婚吧”


“……刚好,我找你想说这件事情,我马上就回去了,咱们周末去民政局吧”


吴谨言出差时接到了秦岚的来电,这是她们冷战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是从那一通电话开始么,是的,那通电话过后,吴谨言对秦岚越来越冷淡,到后来回家时一句话也不说,而秦岚呢,是从那一次与秦景义秘密会面时开始的,以至于每天回家时家里除了猫叫就没有任何声音,很无趣,却也很无奈


今天吴谨言这左眼皮一直跳来跳去的,忙于工作的她并没有理会这些,下飞机时,没人为她接机,有一条几个小时前的消息是吴俊生发来的,他说临时有一台手术,不能过去了


当吴谨言回办公室路过抢救室门前时,她看见门前坐着的是一群熟悉的身影,都是专案组的人,个个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便上前慰问


“怎么了?”


话刚出口,抢救室的大门敞开,为首的医生是吴俊生,见吴谨言也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抱歉,抢救无效,我们实在是尽力了,节哀”


刚刚愁着脸的人听见这话瞬时潸然泪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的场景,吴谨言大概猜出里面躺着的那位是谁了,是和她同床共枕八年的妻子,人被拉出来的时候她还掀开白布看了秦岚最后一眼,轻轻抚摸着被炽热的火焰灼伤大半张的脸,动作使她的手沾染上了血迹,看见那血红色,她顿了顿,将白布重新盖好,愣了许久后便若无其事的通知其他亲人了,自始至终没落下一滴泪,好像没什么感觉,明明早上还通电话来着,怎么现在就……走了呢?


她走过一整条走廊,路过的医生护士都会说一声节哀,在后来的葬礼上,吴谨言和秦景义一起站在灵柩前,她本想在他面前装装的,低下头,硬是一滴眼泪没挤出来


“别装了”


吴谨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遗像无奈的说道“我可能……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对这件事无感吧”


“不是无感,等过了段时间,你得比他们哭的还激烈”


秦景义指了指身后重案组的那些人“你这种情况,属于心理学上的情感隔离”


情感隔离么……之后的一个月里,她一如往日的工作着,所有人和她聊天时都尽量避开秦岚,有时不经意提起也会下意识的捂嘴,可她内心却毫无波澜,觉照常睡,饭照常吃,好像唯一的变化就是……家里太冷清了,比冷战时还要冷,那时还会有秦岚下地走动的声音,现在什么都没了


脑子一热,她带着咘咘骑上机车来到了墓地,她坐在她的面前,掰开一个烤红薯,还冒着热气呢,香气扑鼻而来,而渗出的却是一个女人对妻子的思念


“今天卖红薯的老奶奶还问我你去哪儿了呢……”

“咘咘也病了,整天趴在你枕头上不吃不喝,她是个老猫了”

“我们还没离婚呢,不是你说要离婚的么……”


她靠在秦岚的墓碑前,捏着红薯,红薯已经碎掉了,弄脏了手,她哭了,像小孩子失去了最喜欢的玩具那样伤心,秦景义说得对,她现在哭的比他们还厉害,那天秦景义也在,看见了那一幕,他不知怎么安慰,后来她哭累了,就睡着了,秦景义上前为她披上一件衣服后,离开了





“你好啊,还记得我么?”


声音如此的熟悉,她怎么可能会忘呢


“什么事”


“没什么,下周五有一个宴会,我办的,庆祝公司成立三十周年,我诚心的邀请你”


“知道了”







“上面安排一个任务给你……”


“我知道,他们找过我了,你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好……”







是夜,白虎开着一辆黑色吉普出现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外,他驻足环绕了一番,并未进入


“罗恩老弟,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怎么会呢,李总那么忙,我理解,离别三十年,还能记得我,我还要谢谢你呢”说完,白虎便进去了,只把李士福晾在后头


宴会正式举行,身为公司董事,李士福第一个上台讲话


“同志们,金秋的十月,秋高气爽,秋意盎然,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公司成立三十周年庆典,其实,举行庆典是一方面,而今天也是我女儿李洁的生日,我想,一起庆祝庆祝”


几乎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女儿,除了白虎,上学时,他们是同学,后来不知道怎的,在宿舍自杀了


“沈总,敬一杯啊”


李士福上前与每一位合伙人干一杯酒,其中就有一位是沈琼芝


“老吴走了,你一个人撑起公司实属不易”


“再难也得撑下去啊,这可是吴家辛辛苦苦创下的,怎么能就此拱手让人呢?”


“哈哈哈那是,有你在,老吴在天之灵也会放心的”


白虎一人坐在角落里,他的背影是孤独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冷清,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即便这样,仍然有人找他搭讪


“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白虎抬头,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女人散着一头长发,脖颈处带有纹身,她很有个性,连耳洞都只打了一边,与其他女人不同的是她身着的是西装,脚上穿的不是高跟,而是马丁靴


“我总是一个人,他们都知道,你是新来的?”


“我是一个月前来的,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等等,这酒你没喝过吧”


“没有啊……”


“你这杯酒好像有问题”


白虎晃晃酒杯,没看出什么异样,闻了闻,味道确实和正常的古20味道差些,像是加了某种药物


他这杯酒是服务员特意为他上的,而其他人的都是在宴会厅中央自己拿的


“你鼻子很灵嘛,这么微弱的气味儿都被你闻出来了,这药……不会是你下的吧”


“哈哈哈您说笑了,我与您无冤无仇,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您好好看看,杯座上还有残余的药面儿呢,看来有人想给你个下马威呢”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宁山”


“能来这儿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我看你不像是能犯事儿的人,你和李士福怎么认识的?”


“那天晚上打架,就是李总救的我,我还想这人还挺好的,后来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没辙,只能入伙儿了,他不杀我,已经谢谢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宁山礼貌的回复他,并且附上一个甜美的微笑


“罗恩”


“我还要回到沈总那边呢,再会”


白虎重新以罗恩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在沈琼芝身旁,作为她的秘书







“李士福好像和白虎有来往,而且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这个李士福私下里有大金额交易”


“那你盯紧他们”






“罗恩,又见面了”


“是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要下楼去买饭啊,一起?”


“好”


两人走在一起,不知怎的,他们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罗恩觉得宁山很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宁山也是,他们在回忆的大山上爬行,迷雾笼罩四周,让他们始终找不到尽头


在一起走的多了,公司有人传闲话儿,说他们是情侣,这谣言传到了沈琼芝的耳朵里,她只是笑笑,问问罗恩什么想法


“我们只是朋友,没有他们传的那么邪乎”


“好吧,你也不小了,该找个人成家了”




“宁山,晚上我有个应酬,你陪我”


“什么应酬还要我陪啊”


“李士福叫我去的,说是谈合作”


“好吧”


他们要去的地方特别偏僻,光是到那里,已经用了两个小时,到那里时还没完,一定要走地下通道,通道很黑,宁山跟在罗恩的后头,走了一段时间,前方终于有了亮处,李士福也在那儿


“罗恩老弟,不是说好了你一个人来么,她怎么回事儿?”


“她是我的人,有权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不怕事情暴露?”


“我信她”


“算了,合作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同意”


“好!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以后你就在这个地方工作吧,想要什么材料,跟我说”


“知道了”


合作谈的非常顺利,在回去的路上,宁山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真要给他们干活儿?”


“嗯”


简简单单的回复,宁山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并非愿意与他们合作,似乎另有隐情


就这样,罗恩开启了白天工作,晚上制药的生活,那些药品经过长途运输,被卖到国外,一盒假药,换上了比较昂贵的数字,使李士福赚的盆满钵满


这只是宁山看见的一面,而她跟着罗恩一起久了,见证了李士福不为人知的一面——贩卖毒品


罗恩想要放弃合作,他不想跟贩毒的人合作,奈何他手里攥着他的辫子,他无从下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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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后】风尘19

       容音姐姐婚后我更没有什么理由一直纠缠着她了,实习结束后就准备毕业的事情,我也忙碌起来,我们寝室的几个姐妹每天往返于宿舍和图书馆,我每到深夜手机拨号页面就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手指迟迟的按不下去,我怕一开口就是汹涌而出的感情,容音姐姐也会打电话给我,但频率也不像从前那样频繁。

  我开始背着所有人抽烟,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在每个想她的无眠夜,唯有这一刻能让我放空思绪肆无忌惮的想她念她。我没想到有一天能接到大金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他高兴的告诉我容音姐姐怀孕了,我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对于将为人父的激动与高兴,还是...

       容音姐姐婚后我更没有什么理由一直纠缠着她了,实习结束后就准备毕业的事情,我也忙碌起来,我们寝室的几个姐妹每天往返于宿舍和图书馆,我每到深夜手机拨号页面就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手指迟迟的按不下去,我怕一开口就是汹涌而出的感情,容音姐姐也会打电话给我,但频率也不像从前那样频繁。

  我开始背着所有人抽烟,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在每个想她的无眠夜,唯有这一刻能让我放空思绪肆无忌惮的想她念她。我没想到有一天能接到大金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他高兴的告诉我容音姐姐怀孕了,我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对于将为人父的激动与高兴,还是容音姐姐将电话拿了过来继续和我说:“璎珞,你还在听吗?”我仿佛灵魂出窍一样,机械的对容音姐姐道喜,我的魂灵漂浮在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魏璎珞,你该死心了,她要做妈妈了,我又问了一下容音姐姐的身体情况并且约好放假了去看她,便草草的挂了电话。

  室友们后来得知容音姐姐结婚,也看出来我的心情不佳,平时在宿舍都从不提这个事,今天接了这个电话心绪烦扰,便没去自习,在宿舍楼下买了一包女士烟来到了学校后门的废弃老宿舍,我就这样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我不该这样嫉妒着大金,我不该这样还心存幻想,可我做不到,这是我爱了多年的人啊,让我如何放下。等我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晚了,我游魂般回到宿舍,我不想我的情绪影响到她们,因此她们问我的时候我只说在自习室没去图书馆,佳佳正洗漱好从我身边路过,突然停了下来:“璎珞,你抽烟了?”我一愣,忘记了佳佳鼻子很灵,今天抽了这么多烟身上味道不轻,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她闻出来了,我这人不擅长说谎,只能老实的点点头,这一下其他人也围了上来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们听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沉默了,还是佳佳缓和气氛:“哎呀,璎珞,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还有整片花园嘛。”我苦笑着摇摇头:“我这辈子,就是她了。”珊珊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辈子还长,别这么说。”

  我劝着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脑海里全都是这些年我们相处的回忆,又想到她怀孕了,开始忍不住担心,她身体不是很好,怀孕会不会对她有影响呢?可是从平常的相处也能看出来她是很喜欢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释放出善意,就这样胡思路想的不知不觉竟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零零碎碎的一直做梦,梦到容音姐姐生孩子,梦到她牵着大金的手抱着孩子说要我不要再找她了,我一头大汗的惊醒,打开手机一看才六点半,这时候也睡不着了便起来去晨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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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后】风尘(18)

       回到学校的我对着几个室友的询问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几人看我的状况也知道没成,笨嘴拙舌的想安慰我,可是我实在是停不下来,一想到容音姐姐即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有了自己的家,我在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我爱她,可我也知道我不能爱她,这世道对女子相恋本就心存偏见,况且容音姐姐明显是喜欢男人的,不然怎么会接受大金呢?不如就让这段感情埋藏了吧,再不甘也好过将她拉入这泥沼中,让她如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平淡的过完这一生也好。

  我心中寻了千般理由万般借口,可我还是会忍不住与她通电话,只是从来不会...

       回到学校的我对着几个室友的询问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几人看我的状况也知道没成,笨嘴拙舌的想安慰我,可是我实在是停不下来,一想到容音姐姐即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有了自己的家,我在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我爱她,可我也知道我不能爱她,这世道对女子相恋本就心存偏见,况且容音姐姐明显是喜欢男人的,不然怎么会接受大金呢?不如就让这段感情埋藏了吧,再不甘也好过将她拉入这泥沼中,让她如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平淡的过完这一生也好。

  我心中寻了千般理由万般借口,可我还是会忍不住与她通电话,只是从来不会问她和大金的事情,她也从来不提,就这样一直和她联系着,后面课业忙了起来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也在减少,直到我快大学毕业了,她和大金结婚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大金以前是个小混混而已,后来似乎是认识了一个厉害人物才做起了运输队,这几年也确实把运输队做的风生水起,他对容音姐姐也很好,我找着各种理由为他们的结合赋予合理性,可是心中的伤痛确没有减少半分。

  他们两父母高堂都不在,容音姐姐这边也只有西西姐赶了回来,妮妮也长大了好多,不像第一次见的时候瘦小怯懦,可以看出来西西姐在外面过得很好,这次一听说容音姐姐要结婚了就赶了回来,我姐姐因为工作关系送了礼,人没来。说是婚礼,其实就是叫上运输队的兄弟一起在酒店吃个饭,仪式快开始的时候还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边还有三个保镖,听说是大金哥的干爹,这运输队都是这个人打点关系才做起来的,我看大金哥对他也很敬重,他对着新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新人出门送了又才回来,这场婚礼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大金哥也很高兴,毕竟他追求容音姐很久了,现在能修成正果也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整场婚礼我都不敢与容音姐姐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敢有,我害怕我无言的爱意流露出来,我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客人们都走了以后容音姐姐走过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我的头说:“小璎珞,怎么喝那么多酒,一会儿怎么回去啊?”我闷闷的开口:“我今天高兴嘛,而且我没喝多少。”容音姐姐笑着说今晚可以在这个饭店开个房间睡,我答应了她。

  她和大金一起送我到了房间,关上门后我直接倒在床上,脑海里一团乱麻,容音姐姐从今天开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她有了丈夫,很快也会有孩子,而我不过是她的妹妹,一阵酒意上头,我强撑着来到洗手间将洗手池蓄满水,整个头埋了进去,耳边没了声音,氧气慢慢耗尽,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或许我对容音姐姐的爱就像这融在水中的泪,无人得知。

  

Tqqq🍑.

那就一起吧

  啊~好久了

  这回绝对不咕这么久

  ooc ooc

  不喜勿喷

  勿升

  我瞎掰

  接上,忘了的可以回顾一下鸭

  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的三人,终于陆陆续续端出了十几个菜。大家随意的坐下,王心凌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笑着对谭维维说“维维,好香啊,一定很好吃,你们真厉害”大家附和到,便动了筷子。

     周涛熟练的拿起一只螃蟹,正准备剥,突然看了一眼桌子另一头的董卿,轻叹了口气。然后将蟹肉分离出来,装到小碗里,偷偷的给了吴谨言,吴谨言立马get,咚咚咚端...

  啊~好久了

  这回绝对不咕这么久

  ooc ooc

  不喜勿喷

  勿升

  我瞎掰

  接上,忘了的可以回顾一下鸭

  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的三人,终于陆陆续续端出了十几个菜。大家随意的坐下,王心凌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笑着对谭维维说“维维,好香啊,一定很好吃,你们真厉害”大家附和到,便动了筷子。

     周涛熟练的拿起一只螃蟹,正准备剥,突然看了一眼桌子另一头的董卿,轻叹了口气。然后将蟹肉分离出来,装到小碗里,偷偷的给了吴谨言,吴谨言立马get,咚咚咚端去给了董卿。董卿先是一惊,说了声“谢谢”然后抬眼便看见了周涛桌上的螃蟹壳和空无一物的碗,她自然知道。吴谨言也没多说什么,就跑了回来,给秦岚夹了好多菜。

    良久,董卿都在纠结于面前的这碗蟹肉,最终,耐不过螃蟹的吸引,吃了。周涛一直偷偷关注着,见她吃了,自己才开心吃起来。

     这边谭维维也在一个接一个的给王心凌夹菜,剥完螃蟹剥虾,夹完红烧肉夹鸡腿。惹的王心凌无可奈何的说“维维,照这样吃下去,我就要长胖了!”谭维维一脸无辜的说“没关系嘛,胖了也很可爱,我也喜欢”不得已,王心凌小凶了一嘴“维维!”“好嘛好嘛,那那那好吧”

  撒贝宁迫不及待的朝着何炅说“炅炅,你看,这个菜是我烧的,快尝尝看,好吃吗”立马给何炅夹了几块“嗯,好吃”“这个这个,这个也是”于是何炅吃了每一样撒贝宁的菜“哇,好吃好吃,小撒厨艺真好”撒贝宁高兴的很,一个劲拉着他吃这吃那,直到何炅拍拍肚子说“撒撒,我真的吃饱了,一点都吃不下了”才罢休。

  “那英!你这我怎么吃”宁静看着眼前堆的和山一样高的饭,怒火中烧。那英挠了挠头“额,静静,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想着你多吃点呗”宁静无奈摸了摸额头,眼前的山,确实是无从下口。谭维维此时抬头看见了这饭“哈哈哈哈哈,那姐,这,哈哈哈哈哈”大家闻声看过来,也都不禁笑出了声。“那姐,你这是想让静姐怎么吃鸭,哈哈哈”……

  愉快的氛围中大家吃好了饭,留下约定秦岚,王心凌,周涛洗碗。小猴子担心姐姐太孤单,任务太重,于是也帮着她们洗,吴谨言卖了的样子,另秦岚一时晃了神,于是又伸手去擦掉吴谨言脸上的汗水,吴谨言转头甜甜一笑,相机留下了这美好的一瞬。然而话风一转,“姐姐,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秦岚有些紧张,知道她说的是周涛抱她的那件事。良久无言,于是周涛先开了口“我找岚岚问问经验嘛,一下有些激动和感谢,没别的”此时董卿路过厨房,偶然听见了对话,当然了,周涛并没有看见。

  

  ————————————————

好啦,这期结束啦

下次再见啦!

这次绝对不咕!

过两天就更

  

  

  


徊安

禁区(二)

秦岚昨晚到家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她也没当回事儿,觉得睡一觉就好了,到了早上,她的胃难受得很,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也只能自己下楼去买药


药店离家很远,这一路她走的很艰难,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得很,她靠在墙上想着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没成想身体仿佛被抽了力气,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路过的人把秦岚围成一圈儿,有人打120了,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帮助她清醒过来


突然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跑进来对着秦岚做了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持续了十分钟,秦岚终于寻回了一丝意识,恰好,救护车赶到,这才算安全了


“岚姐!岚姐!岚姐 nei hou......

秦岚昨晚到家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她也没当回事儿,觉得睡一觉就好了,到了早上,她的胃难受得很,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也只能自己下楼去买药


药店离家很远,这一路她走的很艰难,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得很,她靠在墙上想着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没成想身体仿佛被抽了力气,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路过的人把秦岚围成一圈儿,有人打120了,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帮助她清醒过来


突然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跑进来对着秦岚做了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持续了十分钟,秦岚终于寻回了一丝意识,恰好,救护车赶到,这才算安全了


“岚姐!岚姐!岚姐 nei hou 惨啊,饼成zei样子怀要桑班(广东话,不太了解,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标准勿喷)”许凯趴在秦岚的病床前大声嚎起来


“这个家属啊,她只是睡着了,你也别太激动,她需要休息,你小点儿声儿”


“啊?睡着了?”


秦岚被一阵噪声吵醒,她缓缓睁开眼,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还有专案组的小伙伴儿们,这人好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对啊,她是早上救自己的那个


“醒啦,一会儿还有一瓶点滴,你上午怕是上不了班儿了”


秦岚还在懊恼,这一个月为了一个犯人,饭几乎不怎么吃,也没注意过几个小时,全然忘了自己有低血糖,害自己上午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岚姐你好好休息,局里有我们呢,你不用担心!”


“好”难掩的虚弱,轻飘飘的一个字,若有若无,她累到了极点,目送他们离开后,长舒一口气,她很难受,却又不想让他们担心


“累了就睡会儿嘛”


“不行,打完点滴还要赶回去工作呢”


“警察都这么拼的么”


“医生不也一样么,之前我好像没见过你,新来的么?”


“好眼力,我今天第一天在这儿上班”


“吴主任”


“幸会,秦警官”


下午,秦岚继续投身与工作之中,警局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周末到了,刚好赶上秦景义的生日,身为他的女儿,秦岚特地去蛋糕店买了一份蛋糕,她这是第一次给他买生日礼物,以前她只会在电话里道一声祝福,然后自己下厨做一份长寿面,父女俩就坐在一起喝酒,她不好意思当年说出那种麻人的话,今年她想,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了


“怎么今年买了这东西啊”


“我看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都吃这个啊,我寻思给你买一个嘛,等会儿在吃,她给我配了一个莲花蜡烛,我把它点上”


火苗点燃蜡烛,一瞬间,花瓣绽开,每片花瓣都燃着小火苗,并发出悦耳的音乐


“可这东西怎么关啊”秦景义发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不知道啊,没电了就好吧,可这电池在哪儿呢?算了算了先吃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秦景义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她手里拎着东西,像是一瓶白酒


“秦叔,我来看你了”


秦景义惊讶的瞪着眼睛,记忆中的那张小女孩儿的脸此刻与女人的脸重合,秦景义认出了她是吴谨言,欣喜的拉起她的手把她拽进屋里


吴谨言瞧见了正在切蛋糕的秦岚,秦岚也注意到了她,两人对上眸子,确认过了眼神


“是你啊!”两人大声叫道


“你们认识?”秦景义说道


“我那天低血糖昏倒后,是她救了我,医院新来的吴主任”


“刚好!我还说要去你们医院谢谢你嘞,你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吴谨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啊这……这到没什么,不过确实要注意,这种病不及时抢救真的会没命的”


后来两人一直在唠家常,秦岚边切蛋糕,边听着他们说话,秦景义不说起以前,她们都忘了小时候两人还见过面


“当时你俩玩儿的可欢了,我们要走的时候小吴就抱着岚岚的腿不肯撒手”


吴谨言笑着看向秦岚,没想到她们还有那样的过往


“小吴啊,你现在有对象了么”


“现在还没有呢”


“我家岚岚也是,给她奶奶愁死了快”


吴谨言笑着看向秦岚,说道“姐姐看人很准的,她说不行,那就是不行,再说,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呢,要看缘分的嘛”


这就是秦岚的婚姻观,后来从聊天中发现,她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秦岚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吴谨言也是,吴谨言主动要了秦岚的联系方式


每晚当秦岚再次打开自家房门,手里都会拿着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人就是吴谨言,她们聊了很多,从现在谈到未来,又从未来谈到现在,一年的相处,让她们自觉的把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挖出来展示于对方


吴谨言说“伯父不顺心时,总会拿我和伯母当出气筒,现在死了也是个好事儿,可怜了俊生,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一副面孔”


“原来,我们都有这么窒息的过往”


那是在一次聚会后秦岚说的一句话,那天的天气不算很好,阴沉沉的,空中发出隆隆的响声,到了分岔路口,她们互道离别,各回各家,可她们每步都走的无比沉重,像是揣了什么心事


雨水一滴滴落下,不知为何,总觉着好像有些人不能错过,最后,转身,向着对方的方向跑去,她们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直觉,那两颗同时跳动的心脏如此的剧烈,都是因为急切的要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而着急,人活一辈子,总不能连一个爱人都没有,终于,她们再次相见


“秦岚,我喜欢你”

“我也是”


她们在雨中相拥,深情接吻,尽管雨水多么的冷,只要她们的心还是那样的炽热,就不用怕任何风雨


“回家吧,跟我走”吴谨言被秦岚拉着,跟着她回了家,到家时两人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她们意犹未尽,秦岚把吴谨言扑倒在沙发上,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尝过甜头,她们更加肆意的索取对方的身体,不知疲惫


日光普照大地,拉开窗帘,那耀眼的光芒充斥在整间屋子里,窗外是雨后泥土的芳香,屋内是昨夜云雨过后的一片狼藉


“早上好,谨言”


她们是个行动派,在秦岚奶奶再次向她推送相亲对象的时候,秦岚提出了要结婚的这一说法,奶奶惊喜的喊到“真滴啊!”


“真的,这个人你认识的,是谨言,小时候总来咱家玩儿的那个”


“艾玛,她啊,哼,让她小子掏上了,嫁给你啊,享福吧,你先忙,我跟你张姨选个好日子”


电话挂的很快,估计是真的很高兴吧,吴谨言坐在一旁,双手紧握着裤子,这颗心早在秦岚说想要公开她们两个的关系时提提起来,就在刚刚,听到奶奶的肯定后,她终于放下心


在一个良辰吉日,她们完婚了,那天很忙,很累,但每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两位主角,喜悦的笑挂在脸上从未消失过


婚后的几年里,她们都想过要个孩子,可是两人的工作都很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


“老婆!我捡了一只猫,是个小折耳,公的”秦岚在家做好饭,等吴谨言下班,玄关处人还没进来,声音便大声的传进秦岚的耳朵里


“好小好可爱啊”


“我们取一个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呢,我想想”


后来那只小折耳猫起名为咘咘,秦岚是个爱猫人士,下班一回家,直接一头扎进猫窝,吴谨言看着她和咘咘玩耍,宠溺的笑起来,心里想,她和猫猫一样可爱


2019年,疫情爆发各路医护人员前去支援武汉,吴谨言也不例外,临走前,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互相抱一下,随后便拎着沉重的行李离开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其实她们都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哭成了泪人


好在,她平安归来,这让秦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未完待续

灯落萤生

【海风cp】 set off

又是一年7.17,随便写几个字。半现实向小随笔,秦岚×吴谨言


《set off》


我回到剧组有两个月了。

这次的角色跟当年遇见你时的角色有点像。

但又不像那个时候有背不完的台词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紧张到连候场休息的时候都不能跟你们尽心玩笑,辜负了你一次又一次开解我出戏的心意。

于是我终于趁着改妆的间隙躲进房车里给你写下这些。

哦对,改妆。我想我现在已经不用你给我盯妆了,也不会有人总是像你一样边界感模糊得一塌糊涂。现在好多人在监视器前面盯我的妆盯着可紧,里里外外,每走一步每眨一次眼都有好多镜头对着我。不像我们从前那个时候,有许多狎昵都来不及被镜头捕捉,......

又是一年7.17,随便写几个字。半现实向小随笔,秦岚×吴谨言


《set off》

 

我回到剧组有两个月了。

这次的角色跟当年遇见你时的角色有点像。

但又不像那个时候有背不完的台词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紧张到连候场休息的时候都不能跟你们尽心玩笑,辜负了你一次又一次开解我出戏的心意。

于是我终于趁着改妆的间隙躲进房车里给你写下这些。

哦对,改妆。我想我现在已经不用你给我盯妆了,也不会有人总是像你一样边界感模糊得一塌糊涂。现在好多人在监视器前面盯我的妆盯着可紧,里里外外,每走一步每眨一次眼都有好多镜头对着我。不像我们从前那个时候,有许多狎昵都来不及被镜头捕捉,冲动和温柔都没留住。

 

新的剧组认识了新的妹妹、新的弟弟,终于我也是姐姐的模样。于是开始好奇你那个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兴致和耐心跑来跟我们一起耍。他们很有趣,很有生命力,可我心里总觉得太闹了。你真厉害。

 

光是消化角色,消解每天的情绪,就已经很累了,所以我只想睡死在床上。只要在剧组,我就不是我自己。

可能我还是那么地不懂怎么迅速抽离出角色的情绪。

可能我从没有真正从一些角色里走出来过。

可是我呈现出的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可见演戏这件事本就极重天赋,你的天赋比我好,你的悟性比我高。

但你的间离能力一定没我强。所以我早就远远走开。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远远抛在身后。我总是那么酷,这超酷的。

可惜爱也要天赋。

我的爱意总是抵消不了粗心与骄傲。

 

今年的剧本围读会也是在一个乏味的下午开始的。没有我们俩那一次那样热,但也没什么新鲜劲。有人夸夸其谈,有人浅尝辄止,有人现场查字,有人漫不经心。草率地过了个形式。哪有我们当年充满未知感和新鲜感的夏天有意思。明明一开始很陌生,可开着会对着对着,竟恨不能把剧本涂满荧光笔,在字里行间记的笔记比读书时候翻译文言文时写在课本上的笔记还密。一遍一遍修改台词,一次一次捋顺人物逻辑,一寸一寸熟悉你。

 

我记得那次我好像还偷偷拿铅笔描了个你,你好像戴着眼镜,好像是这样吧。我画得太烂了,我学什么都半吊子,总是差一口气。但你说画得挺好,看着让人开心。你是这么说的吧?我有些记不清了。

 

大概我如今身上的星光也多了,就看不见黑暗里其他的光了。

所以我只觉得如今这场围读会如此乏味。

 

20年的春天给你摘过花的位置,已经扩了新的柏油路,原先的花花草草都跟树一起挖走了。不知道它们会去哪里开花结果。新移植来的都是小树苗,没有树荫,每次走过去都热死了。

 

一起喂过的流浪猫猫狗狗长什么样我已经分不清了,但我想都这么多年了,它们大概是不在了。剧组也有新的猫猫狗狗跑来玩,我有和狗狗合照,稍后随文一起po给你看。跟seven年轻的时候长得挺像,不知道seven还好不好。猫猫没有照,它们跑得快,不肯跟我拍照。

 

前天有一位老师杀青了。

我记得你杀青的那一次,我从前一天的夜里就开始流眼泪。你走的时候对我说:“你压力大就发微信给我,我时时都在。”

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这句话我记得清楚。因为一年后它由你之口写在杂志上了。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我好像不再爱哭了,也变得会讲话了。除了在对你的时候。

 

一周前转场了,我又搬回南江壹号。每天开工收工都难免要路过你的房子。你有一年没回来过了吧。不回来也是好的。你的身体原本就不适合横店的夏天,你总是生病。所以能在那个角色的身份里与你相遇,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好运了。

 

一开始觉得你给门换的颜色真的不好看。但久了觉得还挺耐看。反而记不起它原本是什么颜色。不知道你一个人刷完这扇门的时候,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你好像给我发过,但我懒得再去翻记录了。

 

我说到哪了,刚才换完妆出工去了,现在回来继续编辑,真糟糕,情绪都接不上了。

倒是对戏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你去年年初在这里拍戏的时候就和我提过被移走的花花草草和大树。是我前面忘了。我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去年的5.20好像还跟你讲电话来着,你说我们回北京再聚。去年发生了许多事。算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不提了。

 

我没什么想讲的了,你能不能看到这里都是个问题。

我最后就是想说,时至今日,我仍然会很感激,你走到26岁的,一文不名的吴谨言身边,对她讲:“你好,我是秦岚。吴谨言,你要加油。”

 

我拥有的星光里,怎么会缺了你给我的方向。

 

生日快乐,秦岚。一如与你一同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请你,幸福着,再幸福着。

也请为我快乐,因为我值得。

 

—————————————

 

今天在吴谨言的家乡拍戏的她收到了太多为她庆祝生日的花。

她早已分不出吴谨言送的花在哪个房间的哪个角落。

正如微信里无数的红点让一条消息不断沉底难觅。

 

原来在花海里第一眼认出你送的花,是需要爱和了解的。花店里的花翻来覆去就这么些花样,你送的,别人也会送。从前认得出,是因为我的眼睛从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会开始找你送的花。如今没这样的习惯了,谁送的也都一样,都是值得感激的心意。

 

原来没有把你放在置顶的时候要找到你的对话框真的没那么容易。很想很想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难捱的日子里也感谢有过你。

 

划过你打下的每一个字,手机荧幕被晒得有点烫。还是大方一点好了。

 

“谢谢你。还有,加油,吴谨言。你我都值得更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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