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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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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番外3


  回去的路上是赵祯开的车,后座上有个大袋子,是两人刚换下的衣物。

  

  妼晗坐在副驾给他指路,之前那半年不是在酒店,就是在他那,赵启平从未去过她的家。

  

  路上碰到个药店,他下车进去了。

  “买个东西。”

  

  妼晗以为他想要买感冒药就没管,结果他回来后把袋子扔她怀里,才叫她瞠目结舌。

  大大小小7.8盒,全是桃,各种样式。

  

  “你有毛病啊?买这么多!”

  他嘴角抿着笑拿过两盒塞进车里的抽屉,而后说,“早晚都会用到的!剩下的放你那。”

  

  妼晗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开门下车,去药店买了两盒感冒药。

  “走吧!我家没感冒药......


  回去的路上是赵祯开的车,后座上有个大袋子,是两人刚换下的衣物。

  

  妼晗坐在副驾给他指路,之前那半年不是在酒店,就是在他那,赵启平从未去过她的家。

  

  路上碰到个药店,他下车进去了。

  “买个东西。”

  

  妼晗以为他想要买感冒药就没管,结果他回来后把袋子扔她怀里,才叫她瞠目结舌。

  大大小小7.8盒,全是桃,各种样式。

  

  “你有毛病啊?买这么多!”

  他嘴角抿着笑拿过两盒塞进车里的抽屉,而后说,“早晚都会用到的!剩下的放你那。”

  

  妼晗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开门下车,去药店买了两盒感冒药。

  “走吧!我家没感冒药,回去给你冲。”

  赵祯依言照做,心神舒畅。

  

  妼晗家是在一个高档小区,楼层靠中上。

  她一进门从鞋柜里找出一双自己的拖鞋,扔到赵祯面前,粉色的。

  

  而后笑着去了厨房给他冲药,让他自己参观。

  把药放到餐桌上,自己去卧室冲澡。

  

  等她吹完头发出来时,赵祯卧在她家沙发上看夜景。

  

  她走过去,手圈住他右胳膊,脑袋枕在肩上,她问,“在想什么?”

  

  赵祯顺势靠近一点点,回答,“我在想你这些年过的不错。”

  

  “这房子我哥给我买的,我刚工作一年哪有钱买房。”

  

  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尚玧,上一世最后说了要做他亲妹妹补偿他,结果这一次他还是这么疼爱自己。

  

  “给我讲一讲最后的故事吧。”

  

  “你走后,暄儿顺利继位,他很好,和你一样勤勉爱民。十八岁娶了婉柠,二十岁有了孩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他很幸福。再后来清宜也嫁了人,她自己挑中的。”

  

  “我完成了你的遗憾,替你看着暄儿娶妻,清宜嫁人,再也扛不住寂寥,一病不起,就来找你了。”

  

  赵祯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轻吻在她发顶,“对不起!”

  

  她笑的云淡风轻,可那九年的痛刻在她心底徘徊不散,不过都不重要了。

  “没关系,你如今还在我身边就好。”

  

  赵祯贴着她耳垂,郑重承诺。

  “这一生,我完完全全只属于你。”

  

  之前,他心中装着太多人太多事,无法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次终于可以补给她了。

  

  妼晗闻言坐到他身上,面对面指向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反悔。”

  

  赵祯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肩膀,“绝不。”

  

  抬头吻向她嘴角,妼晗脚尖蹭他,低语,“去床上。”

  

  赵祯抱起她就走,进了卧室门又折返回来拿鞋柜上的盒子。

  

  两人两个地方来回跑,着实腻歪了一段日子。

  

  他们可以在清晨一起去上班,可以傍晚在灯火阑珊处牵手散步,也可以在人烟浪潮中接吻。

  

  幸福或许就是早晨醒来,第一眼身边的人是你。

  

  赵祯值夜班,妼晗傍晚去给他送饭。

  

  安静的走廊里,她笑的像个小太阳,挥挥手,轻声喊,“赵祯!”

  

  上班的疲惫被这一声吹散,赵祯笑着走过来。

  

  走廊的医生和护士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叫谁。

  

  赵祯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另一只手牵住她,大大方方来给同事们打招呼。

  

  “这是我女朋友,张妼晗!”

  “大家好!”

  “赵医生你命怎么这么好,从哪找的这么漂亮一个女朋友。”

  “还来给你送饭,你小子...”

  

  寒暄了一阵,赵祯拉着她去了楼梯间。

  两人坐在含着微光的台阶上,赵祯吃着她带来的饭菜。

  

  “怎么样?”

  “还不错。”

  “敷衍!”

  

  赵祯凑过来哄她,“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

  “怎么想起来给我送饭啦?”

  

  “你们医院年轻的小护士这么多,万一哪个看上你怎么办?我这不是来宣示主权嘛!”

  

  “你放心,大家早都知道我名草有主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

  

  “那次我出差回来,同行的同事看着你把我接走的。”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当时那么晚他怎么打车的,早知道把他捎回去呀。”

  

  正好在他同事心中树立一个伟岸的形象,这么好的机会,真是!

  

  他贼兮兮的凑过来,“我要是把他带上了,你悉心准备的一切不都泡汤了。”

  

  妼晗这才想起,两人那次干了什么。

  

  她单手支起下巴,凑近问,“也是,半个月没理你,你是不是急疯了?巴不得早点回来睡我呢?”

  

  赵祯低头干饭,“是呀,我怕你连这个治愈情伤的替身都不要了。”

  

  “哪能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的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技术还不错的,我哪舍得放手啊!”

  

  赵祯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而后擦了擦嘴,妼晗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他。

  

  他寸寸贴近,妼晗往后躲。

  “这是承认我技术好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贴过来,轻吻在脸颊。

  妼晗咽下口水,转移话题,“你最近都值夜班吗?”

  

  “是!”

  “行吧,赵医生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养家。”

  

  说完就要溜,被拽回来,“这就走啊?”

  妼晗笑了,“不然呢?”

  

  他低头寻来,一解相思。

  “不用给我送饭了,下班后好好休息。”

  

  “那我想你怎么办?”

  赵祯把自家门钥匙给她,“放心,我又跑不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周日吧,周日我休息。”

  

  “今天才周三耶!”妼晗掰着手指头算算。

  

  “其他时间我的补觉,没办法陪你,而且你也要上班,来回跑太累了。”

  

  “行吧!”她抬起头,咬在他嘴角,一想到好多天见不到,她亲了好久好久。

  

  早点结婚就好了,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不行!求婚这种事,必须他主动。

  

  赵祯送她出了医院,嘱咐道,“慢点开车,到家给我发微信。”

  

  “知道啦!啰嗦!”

  天天的,又把她当小孩。

  

  周五下午,妼晗面对着镜子正在跳舞,一舞终了,她坐在地上休息。

  

  拿过手机,赵祯发来一条消息,“周日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行!”

  

  然后对面发来一张图片,“看哪个?你定。”

  妼晗不太爱看恐怖片,就选了个普普通通的爱情片。

  

  周日11点赵祯来接她,她化了妆,穿了白色长裙,搭配牛仔外套,脚上一双小皮鞋。

  

  她一进车门,赵祯递过来一束玫瑰花,啧啧啧看来这些年他学的不少啊!

  

  妼晗开心接过,“赵医生终于舍得见我了。”

  

  “不及张大社长那么忙。”

  

  妼晗低头闻了一口,很香。

  

  凑过来瞧他,赵祯空出一只手轻弹她脑门。

  

  “别打扰我开车。”

  切!她坐回副驾,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拍花,拍赵祯,拍自己,拍合照。

  她不满意,“你就不能笑一下!”

  

  吵吵闹闹间,到商场了。

  两人先去吃饭,四层的烤肉。

  

  赵祯主烤,妼晗主吃。

  她夹起一块肉,蘸酱料,喂进他嘴里。

  

  盯着赵祯那一双修长的大手,她咂咂嘴叹道,“让我们拿手术刀的赵医生来烤肉,真是屈才了。”

  

  赵祯抬眼瞧她,“那你就多吃点。”

  妼晗笑着夹起一块,塞进嘴里。

  

  末了,她拿起包去洗手间补妆。

  

  出来后赵祯牵着她的手去顶层影院,取票,买饮料。

  

  “刚吃完饭别要爆米花了。”

  “好!”

  

  赵祯紧接着说,“要两杯可乐,常温。”

  “我要冰的!”

  

  赵祯犹豫了下,最后选了一个冰的。

  落座后,她喝了两口,刚放下就被赵祯拿走了,转而把常温的换她这边。

  

  妼晗往回夺,“怎么可以剥夺我冰饮的快乐。”

  

  他低语,“你亲戚快来了,先别喝了。”

  

  “你怎么知道?”

  “你什么时候拒绝我,我能看不出来!”

  

  也是,他俩做了大半年的泡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行吧,大姨妈来了肚子疼也是个麻烦事。

  

  电影开始了,她咬上吸管。

  

  影片前期,男主角深爱女主角,为她付出很多,后来女主角也慢慢喜欢上了他,可是相当于女生来说,这个男孩成长的太慢了,他们最终还是放手了。

  

  妼晗不禁问,“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一句后悔就要结束了嘛?”

  

  “说出的话就像一根刺,如果继续走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呢?你后悔过嘛?”

  他摇摇头,拉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把你牢牢握在手心里重要。”

  

  妼晗低头笑下,而后问,“你怎么不问我?”

  

  “你一开始是怎么决定找赵启平做...做泡友的?”

  

  不是,你怎么换主题啊?而且还翻旧账,不带这样的。

  

  她心虚的想抽出手,反被他握紧。

  

  支支吾吾回答,“这不是...想着...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跟你长的一样的,不得抓在手里嘛!”

  

  “哎呀!不许打扰我看电影。”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故事的最后少年长大了,来送她出嫁。

  

  影院里浮起抽泣声,她也一样。

  赵祯递来一块纸巾。

  

  回家的路上,妼晗说,“赵祯,你有什么梦想嘛?”

  

  “和你在一起啊!”

  

  “......我说的是事业上。”嗯...他什么时候这么恋爱脑了...

  

  “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往上走,不辜负每一个病人。”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若是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什么。”

  

  赵祯点点头,“好!”

  

  他的妼晗啊!早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你也一样!”

  

  妼晗撅起嘴,“当然,我说的我肯定会做到的。”

  

  “那你的梦想呢?”

  “带领我们星悦舞社冲向全世界!”

  

  嗯!伟大的目标。

  “我信你。”

  

  到她家楼下后,赵祯矜持了一下,“晚安。”

  妼晗:???

  

  “赵医生,不上去喝杯茶嘛?”

  “不了,夜里喝茶睡不着。”

  

  妼晗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行,祝赵医生今晚睡个好觉。”

  

  拿起包,开车门,迈下去,甩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这家伙什么时候搞上纯爱了?

  

  这一下午竟一点便宜都没给她占。

  

  她DuangDuangDuang按电梯,进去之后duangduangduang按楼层。

  

  电梯门要关上那刻又打开了,赵祯猛的走进来,捧住她的脸就亲过来。

  妼晗征愣了几秒,而后去按电梯门。

  

  “怎么不装了?”

  “装不下去了。”

  

  再次颔首。

  

  几秒后,到了。被推着往后走,压在门上,摸摸索索按了密码。

  

  一进门就被抱上玄关柜,衣服掉了一地,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最里层的盒子。

  

  而后抱着她往沙发去。

  

  “我明天还要上班,别留印。”

  “好。”

  

  最后辗转到卧室,她累的不行沉沉睡去。

  赵祯瞧着她的睡颜,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上,妼晗醒来时旁边没有了人,她往客厅走,看见了厨房的人。

  

  她轻声走近,环住他腰身。

  赵祯柔声问,“醒了?”

  “嗯,做什么好吃的呢?”

  

  妼晗扭头看了眼,“小混沌?”

  “怕你三明治吃腻了,煮的馄饨。”

  

  踮起脚尖,亲他一口。

  他照单全收,“马上好了,你先收拾去吧。”

  

  等她换了一身超短裙,搭配一件白色短上衣,蓝色衬衫外套出来时,果然,饭没吃两口,人就已经被抱到桌面上。

  

  她端起小碗吃的香甜,赵祯却死盯着她,见她压根不瞧自己,才开口问,“不冷嘛?”

  

  虽然酷暑已过,但冷还真不至于。

  

  “不冷啊!好看嘛?”

  一碗终了,她抬手搂住他脖颈。

  

  得到的只有男人冷冰冰的两个字,“换了。”

  “我不!”

  

  手落在露腰的地方,“你还想不想去上班?”

  “想。”不上班我吃什么!

  

  他冷冷的声音响起,“那你换了。”

  

  妼晗手指戳戳他的心口,目的达成,娇呼呼的开口,“那你去我衣柜里挑一身来给我换。”

  

  “行。”他应的爽快。

  

  等男人拿着她一条黑色七分裤出来时,行吧!好歹不是拖地牛仔裤。

  

  他慢条斯理褪下短裙,神色认真,妼晗抬眼瞧了指针一眼,还早啊!

  

  决定继续逗弄他。

  “这裤子好热,我不喜欢,你换一个。”

  

  他又去卧室里挑了一件,变成及膝裙了,行吧,再逗他该恼了。

  

  “你今天下午的班?”

  男人没说话,只嗯了一声,手上继续努力。

  

  “生气了?”

  “没有。”

  切,还不承认。

  “哦!那好吧。”

  

  “怎么了?”终于,他问。

  “本来准备哄哄你的,既然没生气,那就算了。”

  他拽她一把,让她站于地面,“我哪有那么小气。”

  

  不是你刚才非让我换裙子的时候了!!

  换鞋的时候说,“嗯!是挺大气的,不过是有个男的跟我搭讪,就把我堵厕所里做那么狠。”

  

  迅速拿起包和钥匙,笑眯眯挥手,“拜拜啦,赵医生!”

  

  等她在最后五分钟打卡上班时,气喘吁吁坐在桌前,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个画面。

  

  她刚把家门打开,身后就出来一只手又关上了,人被赵祯堵在门上,火热的吻就已经落在耳畔。

  “这一早上不理你,就又作又闹的。”

  

  “我错了!”咱不逞强,咱懂的示弱。

  再继续下去,怕是别上班了。

  

  大手肆意在她小pg上拍了一下,“哪错了!”

  她手还在门把手上倔强的试下,好吧,打不开。

  

  随后扭过身子,声音故意放娇软,“可是你那次明明就很过分,我当时身上可疼了。”

  “哪疼?我给你揉揉。”

  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我现在搁哪疼去。

  

  隔着衣物,他问,“这?”

  妼晗气的瞪他,“赵祯,你个混蛋,放开我!”

  他笑了笑,低头来亲,“更混蛋的事我还没做呢。”

  “不要脸!唔...”

  

  他的话响起,“那次真的很疼嘛?”

  她被情潮激的反应不及,只嗯了一声,抬首继续含住他唇瓣。

  

  赵祯手上拦着她腰,动作轻柔,“对不起!”

  她只好急着说,“不是,你到底亲不亲,不亲我走了!”

  

  亲吻力道加大。

  

  被堵在门上,整整亲了五分钟。

  末了,他放开手,在她耳边喘气。

  

  “你先去厕所收拾一下,再补个口红,我去开车,送你上班。”

  坐在车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要和他解释一下,万一他从此心里埋了这个芥蒂,不敢再过火,那她将来夫妻生活少很多情趣啊!

  

  车停下后,她拉住他的手说,“其实那次是有一点疼,但我...”

  她顿了顿,闭上眼喊,“但我真挺舒服的,你别放心上。”

  

  她等了等,没等来赵祯的反应,睁起一只眼睛看他,他近在咫尺,吓她一跳。

  “你干嘛?”

  “我看看你到底还想不想上班了。”

  “想,想,想!”

  拿起包,就往外冲,“拜拜!”

  

  赵祯看着她跑走的身影,再次想起那回事,他当时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到有男的和她搭讪,关键是她不拒绝还在那笑着聊天。

  

  他气的怼了那人几句,就拽着她去了厕所隔间。

  

  一进去关上门,在她满含笑意和挑逗的眼睛里捂住她的嘴,压在墙上,手摸到后腰,然后往下走,钻进她腿缝。

  

  可能她没料到如此程度,眼里的笑意便成了惊呼,后来情潮起伏,他手指被夹紧,她的眼里流出泪。

  

  再后来,她刚来一次,他便将她推到马桶上,“扶好了。”

  

  上衣堆在手弯,下衣堆在腿弯。

  水越流越多,滴滴答答掉进桶里。

  

  他对那一双白玉爱不释手,直到她扭过头看他,叫他进来。

  他才开始掐住她的腰,肆意进去。

  

  现在回想起,那时确实怒意上头,太过分了。

  

  妼晗坐在办公桌前感叹,男色诱人,男色误人啊!

格子熙too

【清平乐】徽柔同人(51)安得双全法

        庆历六年(1046年)春,临安。

        “裴家丫头,又去孙先生家送药啊?”裴青刚走出家门,就有熟识的小贩和她打招呼,她笑意盈盈地答道:“是啊刘婶,您今天面色红润,生意肯定很好吧?”

        裴青长得如花似玉的,一张小嘴又格外地甜,因此周遭的小贩都特别喜欢她,每每见到她都要与她聊上几句,那被唤作刘婶的女子答道:“你这丫头眼...

        庆历六年(1046年)春,临安。

        “裴家丫头,又去孙先生家送药啊?”裴青刚走出家门,就有熟识的小贩和她打招呼,她笑意盈盈地答道:“是啊刘婶,您今天面色红润,生意肯定很好吧?”

        裴青长得如花似玉的,一张小嘴又格外地甜,因此周遭的小贩都特别喜欢她,每每见到她都要与她聊上几句,那被唤作刘婶的女子答道:“你这丫头眼真尖!婶子我用了你的法子以后这生意真是好了不少!下次有什么花样你可得及时告诉我才是!婶子赚了钱请你吃糖葫芦!”刘婶丈夫在某个老爷家里做门房,她一边带孩子一边做些小玩意儿拿到街上卖,以此补贴家用。前几日裴青看她生意不大好,于是便教了她一些新花样,这生意果然好了不少。

        “那青儿就提前谢谢婶子了!我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先走了!”看到有客人前来光顾刘婶的摊子,裴青没再打扰,拿着药包就往孙家跑去。

        裴青来到孙家后院,将药包交给了孙师母,后者从屋里拿了一些碎银给她。本以为这小丫头拿到钱以后会一溜烟跑回去和她爹交代,谁曾想她探头探脑地不知道在望些什么,孙师母见状问道:“青儿,你还有何事?”

        青儿揪着小手,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夫人,我娘说想请宁儿姐姐或柔儿姐姐到我家里去帮忙读信,我大姐姐那边来消息了……”她这么一说孙师母就明白了,裴家大姑娘前两年认识了个行走江湖的剑客,对其一见倾心,说什么都要嫁给这个情郎,裴大夫看他一无所有,行事还轻浮浪荡,因此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然而裴大姑娘铁了心非那人不嫁,惹得裴大夫放下狠话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只是做母亲的哪里放心得下女儿,因此裴夫人这两年来一直暗地里和女儿联系,不过她不识字,所以每每要写信或读信的时候都借口有事请柔儿或宁儿过去一趟。

        “宁儿这两日不大舒服,我让柔儿与你去一趟吧,切莫待得太久了。”柔儿已经十四了,孙师母不愿她在外面逗留太久。

        青儿得到了孙师母的允诺,心里松了一口气,片刻后柔儿便从房里走了出来,二人携手向裴家走去,只是才出孙家大门没一会儿,青儿就东张西望起来,惹得柔儿十分疑惑地问道:“小青,你做什么?”她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青儿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以后,才拉着柔儿窜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只见她一边走一边笑道:“好姐姐!今日可用不着你读信!”她是受人之托把柔儿诓出来的。

       “那你叫我出来……”柔儿正想发难,转眼却看到了躲在暗处的李玙,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由得嗔怪道:“你成日净做这些事情!既然你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青儿身手敏捷地躲过了柔儿轻抬的手,笑道:“若是姐姐你也送我一盒食膳坊的糕点,我便干脆地替你回绝李公子了!只是眼下你就乖乖待着吧,我就不留在这儿惹人厌烦了!”青儿转眼就消失在了巷口,柔儿十分羞赧,她正想离开时,李玙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说道:“柔儿,桃花开得正好,你可否赏脸与我一道去赏景呢?”他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笑容,青涩中带着朝气,虽然极力想保持镇定,可心动却仍旧抑制不住地从眼里跑了出来。

         柔儿知道李玙的眼睛迷人,因此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娘一会儿该找我了……”柔儿想找些借口拒绝李玙,虽然她心里想去,可却担心这样太过显眼,若是被人发现了告诉爹娘,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李玙显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听他说道:“你不用担心,想来师母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他对柔儿眨了眨眼,显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柔儿不知怎得就这么信了他,片刻的愣神以后她才发现李玙给她套上了一顶帷帽,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被帽子遮住的脸颊更加红润了起来………………………………………………………………………………………………

        许是因为年岁渐长,李玙已经记不清后来说了些什么,但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一切都正应了崔护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重游故地,余下的也只有这满树花红了。

         “二爷,时候不早了,再不动身怕是要迟了。”

         李玙此趟回临安是为了李用和坟墓迁移的事情,去年大雨不断,各地水灾频发,临安也遭了殃,李家祖坟被冲毁不少,那时气候和时辰都不好,因此族里只是简单修缮了一下。治平二年(1065年)开春后,李家族老召集各家亲属商议动土一事,为了这个,李璋、李玙和李玮都回临安来了。

        兄弟三人前后奔走了许久,终于将族里的事都忙完了,李璋因京中公务繁多,没几日便动身回去了。李玮在临安住不惯,又不想和李玙同处一个屋檐下,于是也早早启程回京了,所以眼下只有李玙一人还待在临安。而他这次出行是为了前往孙家看望孙尚仁夫妇,途径故地不免有些伤感,若不是福喜提醒,只怕他会误了时间。

        “知道了。”李玙最后看了一眼这地方,心绪复杂地离开了。

        孙家。

        李玙每次回临安都要到孙家来拜访师傅师母,这一次他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宁儿,只是如今的她比起从前憔悴了不少,想来夷陵的日子不好过。

        “给师傅请安!”峻闻跟在他母亲身边,这孩子已经十五了,正是最青春的年纪。

        李玙和蔼地拍了拍峻闻的肩膀,说道:“有段日子没见你了,个子都越过你母亲去了。你寄来的那副深山古寺图还不错!画艺精进了不少!”李玙每年都会到临安来小住一段时日,闻儿便趁此机会向他学习,几年过去,他作画的功夫是越发地好了。

        宁儿听到李玙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过两年该和他父亲一样高了!”顾老夫人病了,宁儿回临安侍疾,也好看一看许久不见的父母和儿子。

        “是这个理。”李玙笑了笑,看向宁儿,关心道:“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可还吃得消?”两人一块长大,又是在家里,因此并不讲那些虚礼。

        宁儿让儿子给李玙斟茶,答道:“走水路回来倒是不大辛苦,况且一想着能见到爹娘和闻儿,我这疲惫也就顿时烟消云散了!”母子二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只是这温情的背后多少隐藏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师兄可曾见过爹爹和绍迅了?”

         “方才从书房过来,我看师傅有话和绍迅说,因此便想着来同师母请个安,谁曾想遇到你们母子在这亭中饮茶作乐。也是赶巧,今日大家都在这里。”李玙从闻儿手里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宁儿看着他的模样,脸上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只听她说道:“弟妹眼下在母亲房中呢,闻儿,你去通报一声,就说你师傅来了,等着见她呢。”

        李玙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侍女分明就站在不远处,可宁儿却要儿子亲自走一趟,想来是要支开孩子与他单独说话。

        闻儿对他母亲的话自然照办,待他离开后,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宁儿明明有话要说,眼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李玙不明白她的的心思,因此也只好沉默不语。

        半晌,宁儿终于开口了:“正巧今日你我二人在此相遇,也免了我送帖子的麻烦。此次回来侍疾探亲,我亦有些心里话想和师兄说。”李玙没有接话,他在等宁儿的下文,“近日看到闻儿,我总是不由得想起旧时的日子来,我们自幼一同在爹爹门下学业,转眼都过去二十余年了。时间过得多快啊,你我如今都已为人父为人母,不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只是年岁渐长,我们失去的反而比得到的要多得多,这到底也是一种遗憾。 ”

        宁儿自嘲的笑容吸引了李玙的视线,她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感受不到呢? 人生大抵就是一边走一边做,一边做一边错,最后在错中领悟一切,只是领悟的代价如此沉痛,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劝慰自己往事不可追,做人应当向前看,可又有谁真的能不追悔往事呢?慰人者往往不能自慰,如此而已。

        “在夷陵这几年,我常到寺中礼佛,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静思己过,这几年方才想明白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欲望,欲念使我做错了事,我问心有愧,可却无法回头。”

         李玙不知道宁儿为何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许是夷陵生活清苦,亦或是她也像自己一般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可避免地追忆起往昔来?他不知道,最后只是安慰道:“若真要论起过去,又有谁能说一句问心无愧呢?你也不必太责备自己了。”

        听到李玙的话,宁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想劝自己无需在意从前的事情,可佛家说因果报应,我种下恶因,也必得恶果,可若是报应在我身上也就罢了,为何要让我心爱的人承受这份痛楚?”宁儿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些许凄厉,惹得李玙的心颤动起来。

        “宁儿,是不是屹川出了什么事?!”李玙下意识地问道,能牵动她心弦的只有家人,可眼下师傅师母身子尚可,峻闻这孩子也长大了,既然如此,也就只有屹川能让她忧心了。

        宁儿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他的性子你也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务求完美与问心无愧,即使被贬到夷陵,他也仍旧殚精竭虑地处理公务,希望让他治下的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宁儿从嫁给顾彦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今后的日子绝不会安宁,因为她的郎君最是清廉正直,而这样高洁的品质终究会惹来嫉恨与构陷。但她爱的就是他的这份心性,因此她并无怨言,只是她担心的另有其事,“然而峡州气候不比江南,夫君他水土不服,又成日劳心劳力,身子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我作为妻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如何能不心痛?”宁儿也适应不了峡州的生活,只是在李玙面前她却绝口不提自己,只说她对郎君的关心。

         李玙是聪明人,他知道宁儿和他提起此事的意图,屹川在夷陵的日子这么辛苦,宁儿作为枕边人,自然不希望他熬坏了身子,而摆脱眼下这种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调往别处任职。只是宁儿明白依靠她一个内宅妇人的力量是难以达成心愿的,因此她才求到了李玙这里,想让他出面帮忙助成此事。

         李玙理解宁儿的一片苦心,她待屹川是全心全意,因此她怎能不心疼枕边人呢?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想一口应承宁儿的请求,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宁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可以,我也想让屹川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毕竟你们夫妻是因我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李玙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害宁儿的心,“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好,徽柔虽是公主,能在太后面前说上两句话,可眼下权柄都在官家手里,帝后不睦,她又如何能插手朝政呢?我便是答应了你,此事也实在难成。”

        皇帝病愈后开始亲政,太后的权力逐渐被架空,前朝的曹氏党羽不断遭到打压,后宫里高皇后收回了执掌宫务的大权,如今的太后只不过是一个地位尊贵的老妪罢了,因此便是他和徽柔去求太后出面,皇帝也不见得会卖太后这个面子。更何况李玙和顾彦先前因为郑家得罪了赵曙,怕是在皇帝眼里他们早就是会影响朝堂稳定的蠹虫了,即使他拉下脸面去求皇帝,也只能换来毫不留情的斥责和拒绝。

         宁儿心下黯然,其实她早在开口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答案,屹川也和她说过不要打这个主意,君心难测,如何能让行之为他们去冒这个险呢?只是她自己不肯死心罢了。

        “是我痴心妄想了,你就当我从未提过此事吧。”宁儿不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卑微请求,几年前屹川身陷囹圄时她曾那样做过,但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就像屹川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如何能怪行之呢?他也有自己的家庭,不该为了他们殚精竭虑铤而走险。

        “宁儿……”李玙正想开口安慰几句,闻儿就出现了,他只好把话头打住,不再说下去。

        “师傅,舅母已经走了,外祖母请您过去说话。”峻闻不知道他母亲和师傅之间的暗流涌动,因此单纯地传达了孙师母的话,李玙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装,临走前对徒弟说道:“闻儿,照顾好你母亲。”

        他对不起宁儿和屹川,可他实在不能拿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安宁去赌皇帝那微乎其微的恻隐之心,因此他只好对不住他们了。若是可以,他愿用一切身外之物换取宁儿和屹川的平安健康,只是他不能放弃徽柔和瑶卿,因为她们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人,是他要守护一生的存在。

尹般若

终不似少年游(197)【帝后】

“原来你也觉得曹评不是徽柔良配?”在我以为等不到他回话的时候,在我的心飘忽累了,稍微倚靠着什么,刚有着落的时候,他的话石落秋潭一般激荡起涟漪圈圈,惹得人进退两难,只隐约觉得后颈发凉,头皮发麻,不至不可应对,也知如何应对都有凶险,怯在那里,忍受着熬煎。彼此间就这么沉闷着,更漏点滴的声音都显得喧嚣,一句话他说得宛若不经意般却堵在我心上,牵扯得柔肠百转,“官家说何为良配呢,臣妾倒想听您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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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相对,举案齐眉,于国于家,于礼于法。”心底念着他说得这十六个字,四字一顿庄重严肃哪里像是跟自己的妻子闲话家常,心底的怨气碰着了难言的委屈,一时化作了愤懑,但我只能强力压制...

“原来你也觉得曹评不是徽柔良配?”在我以为等不到他回话的时候,在我的心飘忽累了,稍微倚靠着什么,刚有着落的时候,他的话石落秋潭一般激荡起涟漪圈圈,惹得人进退两难,只隐约觉得后颈发凉,头皮发麻,不至不可应对,也知如何应对都有凶险,怯在那里,忍受着熬煎。彼此间就这么沉闷着,更漏点滴的声音都显得喧嚣,一句话他说得宛若不经意般却堵在我心上,牵扯得柔肠百转,“官家说何为良配呢,臣妾倒想听您讲讲……”


“门楣相对,举案齐眉,于国于家,于礼于法。”心底念着他说得这十六个字,四字一顿庄重严肃哪里像是跟自己的妻子闲话家常,心底的怨气碰着了难言的委屈,一时化作了愤懑,但我只能强力压制着,柔声回了他这样一句,“若只是这样,曹家的孩子哪里担不得?”我不是想为曹家再争取任何,只是偏想拆穿他的帝王心计,可一句话说出来,我才发现自己也会害怕,害怕天家这样的字眼,手心里攥了汗,太阳穴突突跳着,好像在等着谁来审判。

  

谁知他听得这样的话,只是眼底带了一丝嘲讽,嘴角多了一抹冷笑,我的目光怯怯地落在他身上,真当我叹气为难的时候,他又凑过来握住我的手心,就这么一点冷汗也腻在了他手心里,“朕的丹姝还有害怕的时候?”他算是好言想与我继续温存,只我的话“臣妾怎会不害怕,天子之威,天子之怒,天子之猜忌……”他拽着我的手心狠狠捏了一下,好像恨不得把我这掌心抓穿一样,我的目光微瞪着他,那一时说不好自己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空气一时沉静,彼此间差一点火星就沦落到剑拔弩张,幸而张先生这时进来,为我带了一粒太医院刚配好的丸药,他装作察觉不出坤宁殿里电光火石的氛围、我与官家之间的针锋相对,只是恭敬行礼,再柔声相告,“娘娘虽然有孕在身,可这伤寒之症也不可不予理会太远,特下了份量轻的几味中药调了这个蜜和的丸子,娘娘睡前用温水服下是为最好。”我还没缓过神来,官家倒缓和了态度,只是谢过了张先生,“茂则随着皇后一路劳顿,今日不必当值,去歇着就好。”

  

张先生躬身行礼,“多谢官家体恤,只是娘娘高烧未退,臣不得心安,依旧想着侍奉官家与娘娘。”他的声音如斯温柔,心里惦记的还是刚才同官家的争锋相对,恍惚间觉得,这不似应当出现在此时的场景,官家闻言也嘴角挂笑,“有你在身边,朕最是放心,那就有劳先生再值一夜,愿明日茂则可得一空闲。”张先生领恩,退身屋外,我心底感念他这时候为我解围,官家目光收回,又轻落在我身上,“你怎么总是那么骄傲,将门女子,灿似骄阳,但对于想贴近她的人来说,时而却有烧手之患。”

  

他的悲喜我一时无法揣摩,更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样的话,只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我更不知道他说我骄傲,那这样的骄傲是好还是不好,再说有烧手之患,那他是愿意贴近我,还是想着就此疏远。前尘旧梦绕在心里,不得已还要压制着心底的委屈,惹得一道泪痕直划过腮边,留得冰凉的触感,在烧红的脸颊之上。他见我哭了轻搂我在怀里,我倔强着说:“臣妾本没有哭给官家看的意思……”

  

官家拿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耳边留下轻轻的吻意,“哭就哭了,有什么的,偏要那么骄傲着不肯低头才好吗,若是累了就吃药睡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我的手心有汗却终是寒凉,他握着我的手又替我拿温热的帕子擦净了脸上的泪痕,我望着他温情的模样,一时痴心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当真是什么都会好吗?”他望着我的样子,一时也是动情,自然地说了一句,“什么都会好的。”

  


脑袋贴在枕头上,才感受到屋里的暖意,官家温暖的手心握着我,阵阵熏香带来的舒适,虽我知道,一觉醒来娘亲的病不会好,我的烧也不会退,可那时还是安心睡下了,睡着睡着身上起了汗,一时推开了被子,隐约之间感觉到谁替我又将被子搭在身上,我那时还口渴,以为是彩衣在身边,刚想着叫她,又闻出鼻息间是熟悉的檀香味,最终懒得睁眼又睡过去了。在梦里,我还是祖母院子里,在秋日里拾着桂花的小姑娘,累了就靠在树边,有丫鬟给我送来了香甜的点心,我的兄弟曹佾一声声地叫着我,“姊姊,咱们出去玩儿去。”

  

好奇怪,那梦里偏偏没有瞥见阿娘,那不是我最想念的人吗,怎么偏偏遇不上她呢,好奇怪,我越睡越沉,好像夜色无边,将我笼罩,又好似我尚在蒙昧,只须终日昏昏睡着,无需管此间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心无挂碍,便得自在。忽而外间有了略带惊慌的脚步声,忽而身边的人为着什么悄然离去,忽而我的心乱着怦怦跳着,可眼皮依旧沉重到难以睁开,一行泪莫名流过脸颊,好似是谁替我擦了,又好似泪痕挂在脸颊上自己干了……


b:世间多少事,纷纷求不得,丹姝如此,官家亦是如此,美满团圆只在话本故事中,上演在眼前只有离散猜忌与瓜葛。

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番外1


  “妼晗姐,小莹摔伤了,你快来医院!”

  

  张妼晗正准备出门上班,就收到小伙伴这么一个电话。

  她急忙开车,直奔西城医院。西城医院是离她们舞社最近的一个。

  张妼晗,舞蹈学院毕业,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创业,开办星悦舞社,她是副社长兼股东。

  

  当她火急火燎奔到医院时,才发现忘了问病房号,她只好找到护士台询问,而后直冲507号房。

  恰好是医生查房,她进去时里面一堆人。

  小莹坐在最里面的病床上,腿上裹着厚厚的白布。

  

  “小莹,你怎么样?”

  她没注意到,自她进来后有一个眼神紧跟着她。

  “妼晗姐,呜呜呜!我昨天练的太晚,今早准备回家休息...


  “妼晗姐,小莹摔伤了,你快来医院!”

  

  张妼晗正准备出门上班,就收到小伙伴这么一个电话。

  她急忙开车,直奔西城医院。西城医院是离她们舞社最近的一个。

  张妼晗,舞蹈学院毕业,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创业,开办星悦舞社,她是副社长兼股东。

  

  当她火急火燎奔到医院时,才发现忘了问病房号,她只好找到护士台询问,而后直冲507号房。

  恰好是医生查房,她进去时里面一堆人。

  小莹坐在最里面的病床上,腿上裹着厚厚的白布。

  

  “小莹,你怎么样?”

  她没注意到,自她进来后有一个眼神紧跟着她。

  “妼晗姐,呜呜呜!我昨天练的太晚,今早准备回家休息,结果下楼梯不小心摔下来了。”

  

  “腿怎么样?”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她没事,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妼晗闻言怔住,还是习惯性道了句,“谢谢。”

  

  而后她疑惑的转过身,瞧见一张她思念多年的脸,一道道声音跨越百年而来,将她定格在原地。

  

  “不把大宋放在我前面的,我从不敢留在自己身边,妼晗,你是唯一例外。”

  “这衣裳虽好看,可织金镂花太过奢侈,穿过今日,以后就别再穿了。”

  

  “你爱我,是因为他。你选择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

  “妼晗,我们不闹了,回家好不好?”

  

  几百年又似弹指一挥间,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她抬头紧盯着他,一动不动,眼里续上泪。

  

  床上的小莹来拽她,“妼晗姐!妼晗姐!”

  她才反应过来,她沉声唤,“赵祯?”

  

  用尽了全力,压下心里的悸动,可声音还是发了抖。

  眼前的人愣了一秒,悠悠笑道,“你叫我什么?”

  

  她低头看向他身前的证件,赫然三个大字赵启平。

  为什么?

  

  她泪滑落,抬头看向他,“赵医生你好!我叫张妼晗!”

  对面的人有丝不解,还是礼貌回应,“你好!张小姐。”

  

  “让病人好好休息吧!”

  随后就走了,徒留妼晗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没顾得上理会小莹的疑问,径直追过去,“赵医生!赵医生!”

  那人停下,妼晗顺了口气,仰起脸接着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赵启平无奈的愣下,“我们以前 有见过嘛?”

  她放下拉他衣角的手,退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等面前的人消失在拐角,她扶住墙走几步,坐在椅子上,才敢让自己闭上眼。

  

  他不是赵祯,他是赵启平。

  可为何,有着一样的脸?

  莫大的悲伤笼罩了她,日日夜夜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赵祯,真的不是你嘛?

  赵祯,你究竟在哪?

  这个世间,真的没有赵祯了嘛?

  

  那个宠她爱她,将她放在心底的赵祯。

  那个不顾满朝谏言,执意追封她为后的赵祯。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她恢复两世的记忆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那时她大二,周六日和舍友出门玩,去了趟博物馆。

  她鬼使神差般在一条玉佩前站了很久,隔着玻璃框,好似是她的东西一样。

  夜里做梦,她梦见了一切。

  

  那条玉佩确实曾是她的,第一世她刻意打磨准备送给赵祯做生辰礼,阴差阳错下没送出去。

  第二世是清宜周岁宴,赵祯送她的。

  后来她离世前,将玉佩送给清宜,留个念想。

  

  现如今三年过去了,她虽想起了一切,却再没遇见那个人。

  她查遍了宋史,把自己泡在图书馆一个月,一无所获。

  

  历史对她的记载,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温成皇后张氏。

  上一世九年,这一次三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思之如狂。

  而今这个人就站在她眼前,却告诉她,他不是赵祯。

  

  她颓然坐在这,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诺大个走廊,声音不断,没有人理会她。

  拐角处那个身影出现,看着她。

  

  她回了病房,对小莹劝道好好养病,舞社里不用担心。

  而后自己开车,直奔博物馆。

  

  李馆长走过来,“张小姐,你又来了!”

  “是!”这三年来,她常常过来,凝望这枚玉佩。

  

  那她是不是应该带赵启平过来试试,万一和她一样呢!

  

  可是该怎么约呢?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第二天,妼晗来给小莹送午饭,拿起另一份甜点,敲上赵启平办公室的门。

  “请进。”

  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赵医生,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一点歉意,望你收下。”

  “没事,张小姐不必介怀。”

  “你还是叫我妼晗吧。”

  “好!”

  

  几秒钟的沉寂,两人同时开口,“你...”

  妼晗上扬起嘴角,“赵医生,我朋友的腿伤,我想给她熬汤补一下,该熬什么汤比较好啊!”

  赵启平想了想,“猪蹄汤就行。”

  “好,谢谢!”

  

  她转身欲走,又坐回来,故作苦恼,“那该去哪买比较好啊!”

  赵启平想说些什么,她又道,“不如咱们加个微信,您推给我!”

  桌下的手指掐进手心,什么糟糕的理由,什么拙劣的演技!

  

  眼前人说行,而后大大方方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妼晗抓紧扫上,“谢谢啦!赵医生。”

  

  她刚回病房,手机里就传来消息,买猪蹄哪几个地方比较好,应该熬几个小时,需要什么配料。

  她笑意盈盈走到床边,小莹一个枕头指过来,“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微信已到手!”妼晗摇摇手机,得意之色尽显。

  

  “可以啊你!也是,你这么一个大美女,对上他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喂!他长的不帅嘛?”

  “帅啊!我跟你说,隔壁病房好几个人惦记着他呢!你可得抓紧了。”

  “放心!”

  

  夜里她躺在床上,看着微信框发呆。

  该说些什么呢?

  “赵医生!猪蹄我没买到,还有其他的嘛?”

  不行不行,要不直接约他?

  

  “赵医生,明天你有时间嘛?”

  五分钟后,“明天上午有两场手术,下午休息。”

  这人是不是也看上她了?怎么她进一步,他就顺一步。

  

  “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的帮忙!”

  “那明天晚上吧,我有时间。”

  “好滴!”配上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关掉手机,扔在床上,明天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他先搞到博物馆。

  

  坐在张妼晗副驾时,赵启平频频转头望她,妼晗忙于开车,没发现他眼底的情绪。

  她今天认真化了妆,仔细搭配衣服,还戴了首饰。

  

  她不禁转过头冲他笑,“赵医生,我有点事需要先去一躺附近的博物馆,不好意思!”

  “行,没关系。”

  

  到站后,妼晗解开安全带看他,“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吧。”

  赵启平略有迟疑,她紧接着说,“赵医生以前来过嘛?”

  是他坚定的声音,“没有,从未。”

  

  到那件玉佩前,妼晗眼眸染水,望着他,“你听说过宋仁宗和温成皇后的故事嘛?”

  “听过,云散风流岁月迁,君恩不曾减当年,是欧阳修的诗。”

  

  她垂眸而起,“这件玉佩是温成皇后留下的。”

  “是嘛?这倒不曾听过。”

  

  沉默良久,妼晗才转身,“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饭桌上,她一杯一杯灌自己酒,赵启平劝她,她没听。

  最后还是赵启平扶着她回了他家。

  

  yes!就是这么个阴谋。

  

  赵启平把她扶进卧室,还拿了毛巾过来给她擦脸,她别别扭扭着,赵启平哄她,“妼晗,擦完脸再睡!”

  她果然安静了。

  

  她不知道的是,赵启平在这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环顾四周,还挺干净。

  打开门,外面是赵启平。

  

  “你昨天喝多了,没问出来你家在哪,把你丢酒店也不安全,只好把你带回我家了。”

  “不好意思,我酒量不行。”

  

  她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你有想起什么嘛?”

  这才是她赖了一夜的原因,她当时一个晚上过去就全都想起来了。

  

  “什么?”

  她凑近一步,“你有没有想起张妼晗?”

  赵启平疑惑的表情落进妼晗眼中,她心口疼。

  

  “你在说什么?”

  好吧!依旧是如此,这颗心浸透思念之苦后还要被再捅两刀。

  “打扰了,抱歉。”

  她拿起包,疯了似的夺门而出。

  

  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人即使有着和赵祯一样的脸,那他也不是赵祯,不是那个与她山盟海誓,相伴两世的赵祯。

  

  一个星期后,她去接小莹出院。

  忙绿的医院长廊,人来人往,她偏偏又碰见了赵启平。

  她鼓起勇气,“赵医生,上次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

  两人对望半晌,再无二话。

  

  小莹拽拽他,她才回过神。

  “再见。”

  “再见。”

  

  车上,小莹问,“妼晗姐,你和赵医生怎么了?”

  “没什么。”

  “我感觉他对你挺有意思的!”

  “我们不可能的。”

  她一句话给两个人判下死刑。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赵启平主动约她去看画展,她第一反应拒绝,可还是答应了。

  即便没有赵祯,有着一张这样的脸略解相思也不错。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太想太想赵祯了。

  

  “赵医生喜欢画画?”

  “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荒废了。”

  “妼晗!”

  她愣神,赵启平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不如我请你?”

  

  可能是他这一声妼晗太过亲切,她心被搅的很乱,“不如我们去喝酒吧!这附近有酒吧嘛?”

  “有!”

  

  酒吧内,她坐在桌前,灌了一口又一口,她想,醉吧!醉了就好了,不用这么痛苦了。

  酩酊大醉后,她抓住赵启平的手,“赵祯,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你好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茫茫人海,我该去哪找你?”

  “你呢,你也会这般念着我嘛?”

  

  而后她大哭出声,“赵祯,我恨你!”

  赵启平抱住她,唤她,“妼晗!”

  

  她抬手戳戳他的脸,“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是他?”

  脸上滑落一滴泪。

  赵启平再次把她带回家。

  

  你还真别说,他人还是不错的,没把自己丢大街,也没占自己便宜。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啦!”

  

  又过了两天,赵启平约她吃饭。

  约她爬山,约她采风,约她看电影。

  烧烤,火锅,西餐,日餐,烤肉。

  

  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该严词拒绝,可她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不行,她不能这样做。

  “赵医生,你是不是想追我?”

  她虽去封建时代活了两遭,但到底还是21世纪的女性,不可能察觉不出赵启平频频约她的原因。

  

  赵启平自嘲笑笑,“有这么明显嘛?”

  “对不起,我心里有人了!”

  赵启平是赵启平,赵祯是赵祯,即使有着一样的脸,他也不是赵祯,她不能把赵启平当替身,这对他不公平。

  

  他神色慌张,“谁啊?我可以跟他公平竞争吗?”

  妼晗语气平静,接受这个事实,

  “他死了。”

  死了几百年了。

  

  “我在心里为他点了一盏灯,此生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几分钟的空白,他柔言劝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跨越百年,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容颜重合,她想起赵祯抱着她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她说,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她想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你。

  可赵祯没给她这个机会。

  时至今日,她再没找到他,只有眼前这个一样的脸。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倾身抱住眼前人,任由泪水划过。

  她哀求,“抱一会,就一会。”

  赵启平伸手抱紧她,谁也没有再言语,车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几分钟后,她抽出身,没看他一眼就打开车门走了。

  

  对不起!妼晗。

  忘记赵祯吧!

  他颓然坐在车内,任由回忆席卷,“官家,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妼晗一定会把身子养好,我要一辈子陪在官家身边,哪怕是神仙厉鬼也带不走我。”

  “官家,我喜欢你,想跟你就这么过一辈子。”

  

  其实他五年前就想起这一切了,也是那家博物馆,也是那枚玉佩。

  在医院重逢那天,他看见她风风火火跑进来吃了一惊,面对她的逼问,他慌里慌张把自己包裹住。

  

  他望着她醉酒的样子,心疼的难以复加,可他不能阐明。

  两次,他都守了一夜,望着这张刻进骨头里的脸,他既开心又难过。

  他爱了几百年的人,如今又回到他身边。

  

  妼晗,你曾说过的,上一世相濡以沫,这一次就相忘于江湖。

  你那样坚决,我怎么敢与你相认。

  

  所以,这一次就让我以赵启平的身份来爱你。

  

  

  

风起一楼

回首怎么会是你 5

平明昧旦,宏大都城上不灭的灯火在暮秋的寒风里飘摇,稍显晦暗。皇城外的青砖瓦舍木楼里逸出缕缕炊烟,飘向大街小巷。这座繁华的城市,在一点点醒过来。不,也许她从未安眠,现在的她不过是再度勃发。

小贩的叫喊声在大街小巷里回荡,传得很远很远。张寿光略显拘束地站在一座堪称宏伟的的朱门外。门还没开,他和几个衣着皆不凡的等候者浅谈寒暄。想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大抵相同,想探出点什么来并不容易。虽说还未入冬,可应天临江近海,清早的风还是湿冷些的。站在一旁的小厮,相互对了对眼神,纷纷上前为自家主人献上还算温热的早膳吃食。张寿光摆摆手拒绝,他可不想去见那位的时候口腔里还带着点茴香馅儿烧饼的味道。宽大衣襟下的手指搓了搓...

平明昧旦,宏大都城上不灭的灯火在暮秋的寒风里飘摇,稍显晦暗。皇城外的青砖瓦舍木楼里逸出缕缕炊烟,飘向大街小巷。这座繁华的城市,在一点点醒过来。不,也许她从未安眠,现在的她不过是再度勃发。

小贩的叫喊声在大街小巷里回荡,传得很远很远。张寿光略显拘束地站在一座堪称宏伟的的朱门外。门还没开,他和几个衣着皆不凡的等候者浅谈寒暄。想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大抵相同,想探出点什么来并不容易。虽说还未入冬,可应天临江近海,清早的风还是湿冷些的。站在一旁的小厮,相互对了对眼神,纷纷上前为自家主人献上还算温热的早膳吃食。张寿光摆摆手拒绝,他可不想去见那位的时候口腔里还带着点茴香馅儿烧饼的味道。宽大衣襟下的手指搓了搓,探出胸前,抚着绸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说实话,他很有些紧张。

毕竟,里面这一位,可是来头着实不小。

他还在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应付的时候,朱门訇然一声巨响。门闩下落,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缓缓从门里走了出来。

中年人脸上带着得体从容的笑容,半俯下身子,扬起手臂指向门后“诸位久等了,里边请。”

宰相门下七品官,他们几个商人哪里又敢摆谱?凭这家主人的身份,怕是眼前这个家伙说不定身上真的领有官职!连忙道不敢,抬脚往宅子里面走去。当他们的小厮想要跟上的时候,管家抬起了手,示意他们止步于此“诸位小哥辛苦了,我家主人特地吩咐了也要好好招待诸位,还请诸位移步。”

张寿光跟着众人走在石板路上,四周的景色从庄严大气的亭台楼阁转变成花团锦簇典雅别致的江南园林。管家双手执握礼缓步在前带路,目不斜视,正望前方。缀在后面的他们几个则私底下相互交换着眼神,谁到看得出彼此眼中的惊讶。

他们几个在商场上并非籍籍无名的小辈,高门望族的宅邸也曾出入过多回。今上严苛,治下朝臣越是位高权重就会越发想要显示自己家宅局促狭小,以示自己为官清白。可这位冀王妃……宅子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亲王的仪制的数倍。

难不成……

其实这几个家伙属实是想多了。曹丹姝的王府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僭越。这在皇族宗室里甚至算得上是“简朴”的了。只不过是她出嫁前,她老爹和俩哥哥都一致决定把家里那套王府仪制的宅子拿来给她当嫁妆,他们自己找个地方照着国公仪制再建就行。反正他们几个压根都不住在京城里,要不是小妹大婚,他们压根就不会在京城里驻留这么久。当然,曹丹姝嫁妆单子上达内寺的时候,皇帝陛下对这一行为的背后意义深表赞同,大加赞赏——江家在表忠心,没有“称王”的打算。可谓是忠臣表率。一高兴,大笔一挥,就把冀王府迁到了江宅旁边,反正这小子王府就是个大空宅子,连个女人都没有,好办得很。同时下旨曹丹姝的郡主府也盖江府旁边,再把三个宅子府周围的土地全赏赐给曹丹姝,允许她占地造房。如此以上,也就使得曹丹姝的王府内里乾坤如此之大。

而且,曹丹姝是皇室里是绝无仅有的还没有就藩的亲王妃。加上之前“恶行累累”正好给皇帝和太子这俩父子当台前人来“与民争利”来了。八二分账,绝无二话。靠着皇权,聚集了巨量财富。怎么,还不兴人家享受享受?

张寿光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门,走得腿肚子发软。周遭的典雅景致都觉得可憎了起来。看着前面走得依旧四平八稳的中年人。他又不敢出言要求停下歇息。只得暗中掏出手帕把脸上的汗擦了擦就算完了。

走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他们一行人才走到了地方。此前来过和听说过这地方的商人眼睛里冒出了绿光般的颜色——能来到这里,说明……

之前还抱怨这王府居然不在前厅接见他们也就算了,还要客人走这么远的路去见她!妈的!现在就是让他们走上三天三夜他们也愿意啊!不过也有些第一次来的外地“土狗”显然没注意到这个地方的“与众不同”。

张寿光看着眼前的石桥,嘴角克制不住的抽搐不止。这冀王妃脑子有问题么,财力有斯如此,何必还找他一个在河北行商的“小喽啰”?

石桥宽阔,下面是从太湖引进来的水,流动不息,隔绝出一方天地,占地极大。其中竹海浩荡,清风徐来,犹如碧涛。

管家站立桥前,再次俯身,手臂指向翻波碧海里高耸的阁楼。

“累诸位步行劳远,我家殿下已在一楼备下茶点,诸位可自便。”

天青色的瓷盏里上好的六安茶片泛着碧绿色的光,澄澈透亮,一看就是顶好的佳品。张寿光却无心品味这难得的享受。这位冀王妃殿下是朝廷为数不多允许出海贸易的“商户”,明眼人都知道其背后站着的是是什么人。看着周遭同性的诸位兴高采烈讨论而他却对此知之甚少且无能为力的样子,他觉得厌烦。他讨厌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手边放着的也是他喜欢的吃食,很少人知道,看起来这座阁楼的主人对他了解颇深。他现在像一只猎物,被剥光了扔在猎人的面前。头上利刃悬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他知道,这位冀王妃殿下在“熬鹰”,他很想转身就此离去,但,他现在没有选择了,他必须与虎谋皮!

他本来也不必如此,可谁也没有想到北方战场打得居然如此惨烈。北方蛮子被被江大帅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开始作困兽之斗殊死一搏。全力以赴冲出了大军的包围圈。十数万骑兵转瞬就到了燕云诸郡府。皇帝怜悯老荥国公征战半生,就剩下这这一个儿子,亲自下旨让他统帅江永年布置下的幽云防线,不必随主力大军深入大漠腹地。可谁曾想……

小荥国公到底年轻,北方蛮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大批的粮草支持,强弩之末的他们得以有力量大规模的进攻。他们地疯狂冲锋在幽州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自此,幽州及其附近诸州府被肆虐一空。就连北方蛮子在幽州曾经的皇宫也被劫掠一空后付之一炬。小荥国公拼死才把他们逐出了幽云,军队损失惨重,他本人也重伤昏迷,至今未醒。他张寿光也是损失惨重。河北诸郡的店铺都被劫掠一空,上万亩的良田尽成荒土。更重要的是……

别人不知道粮草怎么来的他可清楚得很!

因此他不得不变卖家私出奔江南来避避风头。

可南京虽然繁华,极易做生意买卖。但那是对于中小商人来说的。实际上,南京城里高门林立,大商人的背后十有八九会站着高门大姓,朝廷权贵。他一个外乡人,哪里那么容易从他们的嘴里抢肉吃?

也不知北方战事如何了。

“张先生,殿下有请。”他正想着,却见有侍女来请。不得不打断思绪,起身上楼。

还未走到二楼的厅堂,却已然听见曹丹姝的声音

“贵客到来,不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张寿光连忙拱手行礼“仆安敢劳动娘娘大驾。”

“还请坐下叙话。”女子巧笑嫣然。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晴山蓝的褙子披在身上,素色的衣裳不需要什么花纹装饰,那张脸便是最好的风光。墨发如云,仅着玉冠,如同谪仙之貌。香腮似雪,不亚洛神婉转之光华。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话语。

“仆僭越。”

盘膝坐在攲床上,茶案上香烟缕缕。

坐下后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曹丹姝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张先生想必还未进早膳吧。”曹丹姝眉眼弯弯,看着带些促狭。令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曹丹姝推过点心,

“我这名头,第一回来的大都这样,不必在意。”

“张先生不妨尝尝我府上新来的厨子的手艺如何。”

接着又伸手触摸了下茶壶

“张先生不妨先用,吾当烹茶待客。”

张寿光连忙摆手,忙道不敢。他不能再如此下去,从一开始,她自说自话,他插不上话,眼前的这位王妃便掌握了主动。若如此,后面的节奏怕是也会被她掌握。到时候真的到了谈价钱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仆在下面已经用过殿下府上的茶水了。着实是不错。殿下……”

“呵呵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曹丹姝捂着嘴轻笑。她探着身子约过了茶案,丹唇附在他的耳边“怎么,你打算拒绝我?”张寿光顿时浑身汗毛炸起。这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喝茶还是其他。若是拒绝会……如何?

一条毒蛇似在他的脊背上爬过。

曹丹姝料想他不会把她们之间的谈话告诉他人,他们间也没有第三个人在。所以也没什么顾忌,近距离的盯着他从侧脸,一点点往上,曹丹姝从他的瞳孔直看到眼底。欣赏他的渗出的怀疑,恐惧,与臣服。

“那就……劳烦殿下了。”

曹丹姝从旁拿过香巾,轻轻的放入他的手中“虽是江南,清晨早起,亦要注意保暖,寒风激出了冷汗若是不及时擦拭,怕是要受风寒之苦。您说是不是?”

“是……”

说完,曹丹姝坐回了原位。从盒子里取出茶饼,再拿小杵轻轻将其捣碎成末。俩人寂静无话,只余金属撞击的声音回响。

曹丹姝二楼的布置不似于今人,喜用金银玉器来彰显身份,浓墨重彩显示自身排场。而是多用瓷器与竹器装饰,辅之书画,颇有宋人之典雅。两旁的墙壁不同旁人只开小窗,雕琢促狭方寸之间。而是整个使用纸屏,阳光透过窗纸,撒满了整个房间,柔和的映在她的脸上。背后的群峰孤寺山水画肃杀之气此刻都变得可亲了起来,神仙妃子也莫过于此。

曹丹姝的大袖翻飞腾舞,茶芜搅打,茶末激荡于黑色茶盏之中,似天上的群星,茶香盈盈。

曹丹姝柔夷执起盏子将茶水注入他眼前的小杯里。他尚且还沉浸刚刚的世界当中。

“我这白案师傅是从安徽找来的,若是张先生喜欢一会儿我让他和您回府去,让令正和令郎令媛都试试他的手艺。”张寿光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沽着半块糕点,稍显尴尬的愣在原地,进退失据。曹丹姝把茶盏向他那边推了推,“放轻松”。他这继续才把糕点放进嘴里咀嚼。

张寿光把杯子转了三圈,低头欣赏了片刻杯子上的纹路,缓缓饮入茶汤,舒服得眯了眯眼。

好茶!

“听说令郎和令媛还在找夫子?”曹丹姝给张寿光添茶。“是,鄙人刚从河北迁居江南,一时手忙脚乱,还未寻得到好的。”张寿光回答。“国子监和女学我倒是有些门路,可以帮着说两句话。”

张寿光狠狠的心动了。

虽说国子监和官办女学对于官宦子弟来说不算是什么很大的难事,可对于商户的他们来说却可以说是难于登天。要是自己的儿子可以进入国子监,有朝一日在国公府的帮助下中举……想到这些,他眼下就有些心跳加快。

但是,商人的冷静很快就把他一瞬间的狂热压制下去。凡事都有代价,命运在一开始就会给一切事物标好价格。他想,他若是答应了冀王妃,那她这艘贼船就算是下不去了。他要慎重些行事。

曹丹姝不慌不忙,她知道张寿光已经动摇了。她打算陪这只游走在悬崖上的困兽玩上一玩。她知道自己早就不算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物。能垂帘听政的,又有哪个不是个芝麻包子?

又是许久的寂静,曹丹姝端起茶碗在其上作画。牡丹瑰丽,仕女窈窕。

可猎物这次却等不及了。他知道,王府或者国公府需要人手,这是他们一家的机会。张寿光开门见山,与其试探下去,单刀直入对于现在的他更有好处。“不知道殿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而我又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既然这样,曹丹姝也没心思和他玩笑了。

“你从河北迁走后 ,原来置办的田地和铺子都没有出卖……”

许是压力许久,张寿光忍不住嘻笑一声,“王妃娘娘,容小的提醒您一句。铺子在战火里早就烧完了,只剩下铺子下面的地契还在。至于田地,呵!河北人口流散,哪来的人耕种?如非如此,我何必来这江南?怎么,您不会是要入手吧?”

“当然,我家王爷的封地想必会在河北。这些东西迟早要买,不如趁个机会。”

曹丹姝把胳膊枕在茶桌上,身体前倾,目光直视着张寿光。

“况且,听闻蓟州临海,曾经是一个大港,想来风光秀丽,到时和王爷扬帆出海定是一件快事。父皇有旨意,除了朝廷允许的商人外,片帆不得出海,且河北官吏皆勤勉。想必那片海上一定没有其他人吧?比如,走私的海盗。”

汗水从张寿光的脊背滑下。两手遮掩在宽大的袖子下,不住地颤抖。

“自……自然是……没有。”

“那就好,那您看这田地和地契?”

“全凭娘娘吩咐。仆万死不辞!”张寿光起身,跪倒在曹丹姝的身旁。

……

人走茶凉,香尽香熄。

“人都送走了?”曹丹姝很没有仪态的瘫坐在攲床上,神色慵懒,像一只春困的猫,莫名想让人薅上一把。影青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想法,沉声:

“送走了,看起来都挺开心。特别是那个姓张的。”影青对他们只有鄙夷和觉得可笑。眼前的女人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们被许以重利便欣然放下了戒备,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己的忠诚。殊不知他们才是这女人真正的猎物。等着他们的可不是会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会是死亡的惩罚,甚至恐怖百倍。

“消息也送给了小荥国公夫人。将门虎女,怕是那个姓张没个好下场。”影青补充。

曹丹姝先给影青递了块点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往嘴巴里丢了块点心。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他往扶桑大批走私粮食然后大赚一笔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了。他儿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活该!”

今天的这些家伙大多在国难时大发难民财,战争财。消息早就递到了她父亲的军案上了,胆敢危害大军安危,皇族一家子可不打算放过他们。尤其是这个张寿光,在周与北蛮开战的时候居然还敢接下扶桑大名的大笔粮食单子,小小的扶桑地头蛇不过千把人的军队,哪里消耗得了几十万人的粮草?这时候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这笔订单后面真正的主顾是谁!所以,他不死谁死?京城里可有不少人想把他千刀万剐了呢。

“你是怎么确定就是他的?大将军只是知道粮食是从扶桑运到北方海岸的。可能的人却只是给了个模糊的范围。”影青有些疑惑。

曹丹姝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向她提了个问题“你以前还在侯府当千金大小姐的时候喝过这样子的茶么?”

“自然没有。那家伙惯会装模作样,为了表示节俭。每年都只是要求地方上供极少量的茶饼,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喝的都是散茶。怕是全皇室的茶饼都在你这里了。皇室如此,更不要说大多武夫出身的普通勋贵臣僚了。平日里就没喝过,刚开始跟着你喝的时候,老实说喝不惯。太苦了!”曹丹姝眉眼弯弯,说着,把糕点又拿给了她一块。

“是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喝我制的茶时那副狼狈样子。”曹丹姝也把一块糕点丢入口中。影青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是他。是了,影青一个曾经的高门贵女都没喝过的东西,而张寿光却司空见惯一般,他跑船经商在高门大户里接触过也就算了,可甚至还知道相关的古老礼节。这制茶的方式传承自宋,目前除了国朝以外 还有完整保留的也就是扶桑了。所以,就是他!

“他们怎么死的我不关心。”曹丹姝起身,拉开了巨大的纸屏,竹林的绿涛瞬间闯入她的眼眸。清风吹拂,竹叶轻扬。她抓起旁边青松盆里的石子,用力向林子里丢去。

清脆声响,墨鸟振飞。

“我担心的是这个王朝。”曹丹姝手撑在栏杆上,极目远眺。“东西就在桌上,看看?”影青闻言,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几张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狠狠的收缩。

“十万亩!”

“他究竟聚敛了多少!”影青翻看着后面的房屋地契,只觉得震撼。她一开始就知道姓张的是个走私跑船的,对他的巨额财富或多或少都有个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是远远突破了她的想象。河北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大家族以及宗室……这背后的的情形让人头皮发麻!

曹丹姝缓缓的说道“河北诸郡,世家皇族占据的土地怕是有半数。那其他地方呢?再是如此,国朝危矣。”

影青冷笑“那家伙不是自诩一心为民吗?怎么,这时候装死了?”曹丹姝无奈笑笑“你别那么偏激,河北如此也是无法,这仗一打就是两年,那还有人敢去那里行商?盐粮军需都要依靠他们来组织力量转运,对他们的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真正要紧的是那里就是北方门户,一个处理失当,要么北方大族哗变,像石敬瑭那样引狼入室。要么就是百姓起义造反。”

“我怕是以后没好日子过喽。”曹丹姝不住自嘲。影青其实明白,冀王的封号注定了他的封地大概率就是在河北,她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得在那里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了。而河北那个地方……冀王注定了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从战场到官场。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想着他差不多就要回来了。我给你置备了一份产业,你家从前的宅子也在里面。钱不多,够你花十辈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还给你准备了几个铺子,若是你不想和我去河北的话……”曹丹姝转身看着询问她

“呵!你当初是这么答应我的来着?”影青挺直了脊背,直视着曹丹姝。曹丹姝挠了挠头,“额,此一时彼一时。我家看起来也许可以全身而退的说。我的计划也得改变了,之前答应你的也许……”

“我不管!在那个条件实现之前,我会继续给你卖命。”“你开心就好……”曹丹姝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拧巴的家伙,明明就是舍不得她!

看着曹丹姝这得意样子,影青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别胡思乱想!”“好好好!怕了你了。”曹丹姝赶紧举手投降。“诶!你说这北方战局飘忽不定的,鬼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影青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急什么!我就是说一嘴,还远着呢!”

她总是以为,她与他再见的时间还是遥远,她还可以在南京逍遥,不用见到他和姓张的。却没想到世事无常,会那么快。那一日,皇帝宣她进宫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充满梳洗然后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到了宫里面只觉得头昏脑涨。皇帝颇有些歉意的看着她“魏祯那小子回京了。眼下就在京郊大营。”曹丹姝心里头吃了一惊,这么快?北方战事刚刚打完,他不可能急着回来。那么的话,看起来是某个女神找到了,急着回来求旨赐婚来了。难怪皇帝这个眼神看着她!

其实曹丹姝误会了,赵祯这么快秘密回来,纯属皇帝的意思。毕竟,某个人的神女不正在大殿上站着呢?这个瞎子怎么可能找得到。其实是西北都护府出了事情,得江大帅领军去平叛。北方不能没有人镇守。其他三个年龄资历还小,皇帝陛下就打算让赵祯领起这个担子。所以秘密急召赵祯回京来接受任命顺便就带着儿媳妇去封地就藩。“那家伙在京郊大营点亲兵,你这几天处理一下手头上的生意,准备准备和他一块去河北就藩。”

魏褚知道这儿媳是政治联姻,总是委屈的,加上老子又是自己最忠心耿耿的战将兼小弟。所以又开口了“放心,委屈不了你。蓟州那个港口给你永宁郡主了。要是那混小子对你不好,直管去真定,然后写了家书来,看我怎么教训他。”哦~原来是这个啊。不是找到人回来讨名分来了。那她可要坐地起价了。

“父皇~儿媳这还没和父兄告别就去就藩了?这……儿媳舍不得京师啊!”曹丹姝摸爬滚打多年,脸上演技是说来就来,当即眼里蓄满了泪水。皇帝当然知道这儿媳打得什么算盘。不过美人目光莹莹,我见犹怜,不觉叫人心软。“说吧,还想要什么?钱是半两银子都没有!对了,老规矩,蓟州港口挣到的拿一半回京来。”“知道知道,儿媳这不是要去河北了嘛。想着三年五载回不来的,想去跑跑马。”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江永年这闺女掉钱眼里多年了,倒是让人忘了这厮是应天府里的纨绔头头了。大手一挥“御道给你跑马一天,就一天!”

“谢父皇!”

曹丹姝刚走出宫门,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翻身上马。低头和走过来的影碧说话“现在回去,告诉你影青姐姐,叫她去我书房里,从书柜上的瓶子里把里面的锦囊拿出了,按照上头的去做。”

“那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快下来!要跑马咱在家或者去马场不好吗?”

“马场哪有驰马闹市有这穿越红尘的感觉?”她这次可是

“驾!”

还没等影碧说话,曹丹姝就打马疾驰。皇帝老儿忒抠了,今天都快结束了!

赵祯坐着马车,缓缓的走过街市。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玉佩。他从她的陵墓里找到的。那地方被盗了。虽然主墓室坚固没有被打开,但是外面的神庙被洗劫一空了,唯一被找到的就是这块玉佩。他还是没有找到她,他揣摩着玉佩上的丝绦,思绪万千,不禁苦恼。窗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他一个孤魂野鬼,只觉得冰冷凄凉。他埋首学业,埋首军务,可当闲暇留给他的也只有加倍的冷清。

忽然间,驾车的亲兵骂了一句。出身边防的人都是实打实的实用主义者,出口的自然粗俗。平日里他总是约束着他们,在京城里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命给丢了。所以,他也好奇是什么事能让亲兵破功。

抬起车帘看去,白马飞扬,只留下一个火红的背影。但是,那个背影他做梦都在遐想。

是她!

“停车!”

赵祯大喊,亲兵被吓了一跳,他从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失态。

曹丹姝花了几天时间处理了手头上的事物。之前替皇帝和太子打理的铺子自然在她出宫门后不久就妥帖的送到了皇后和太子妃手上。至于其他在京城和江南的铺子之前就在做着准备了,所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其他的到了幽州再说吧。现下让她担忧的反倒是其他的事情。

她现在可谓是满腔怨气。赵祯这个混账不知道在干什么。军营里几天都没出来。害得她得在这个南京城外几十里地的驿站“屈尊”好几天等他。

坐在太师椅上,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梨花桌面,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眼前摆放着的是一张地图,准确的来说是一张赵祯封地的地图。和她想的差别不大,确实是在河北,略有不同就是大得惊人。燕云十六州分布在河北的十二个州居然都是他的封地,而且皇帝还下旨由他兼任河北行省中书令和辽东节度使。这意味着算上两万亲王府兵,他手上节制着超过二十万大军。通常来说,皇帝的嫡子嫡女们一般会有三个州作为封地,可他的封地却数倍于此,把一条太子最忠诚的狗推到风口浪尖上有什么意思?皇帝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不过,最令她困惑的还是太子的态度,自己的亲弟弟手握大权可他却丝毫不介意,甚至临行给她送别的时候,她大哥大嫂皆是一脸悲苦的看着她。她与太子妃这位大嫂关系最好,她准备上车了,还跟了上车来。拉着她的手细细宽慰,叫她务必忍耐几年,她一定找机会让太子以后给她想办法。她听得云山罩雾,给谁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为什么要想办法?烦死了!算了!不想了!大不了她就和离带着一大家子跑路去扶桑。她这些年的收入大半都藏在了高丽和扶桑,大不了去那边当地主花天酒地去!

说到底,都是赵祯的错!赵祯就是个扫把星!

生气!

窗外黑云压城,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驿站是一座前朝建筑了,这里不过离京城几十里,官员们自然不打算在这里歇脚,所以难免上面轻视,年久失修。影碧那丫头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履鞋踩在木楼梯上吱呀作响。“毛毛躁躁的,殿下这些天晚上都睡不好。轻点!”影青低声呵斥影碧。“莫说这个,影青姐姐,王爷……王爷要到这了!”本来想着天大地大不如里面那个女人睡觉最大的影青动摇了。里面那女人有睡觉气儿,睡不好第二天指定得发火。可是吧,这事儿……还没等她想清楚要不要敲门把里面那人叫醒,曹丹姝就一把把门拉开。“哟!人来了了啊!走,咱去迎接一下?看看某些人的乐子去!”

大雨终于突破了黑云的封锁,咆哮的雨声响彻天地之间。

赵祯翻身下马,不禁显得有些颓唐。他还是没找到,明明就在眼前,就差那一点点儿了。他木着腿,垂头丧气地走进驿站。雨打湿了他整个人,水儿渗进了衣服再渗出来,他仿佛融进了天地,好像也在下雨。“我去换件衣服,你帮我找个理由,叫王妃不必过来了。然后去备马,换好衣服我们直接赶回河北。”说完却没人回应,低着的头往后扭,却没看见一个人跟着他。甚至院子后头没有一个等着伺候的下人。

“看起来官家是不愿意看见臣妾了。那臣妾回南京好了,不在官家眼前碍眼。”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赵祯猛的抬头,看见她只身一人打伞在雨中。

“丹姝?”

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他尝试着问了一句。

“是,名字官家在庚帖上没看见吗?”

“我以为那不是你,你不是姓……”他嘶哑着声音。

“那您现在不也不姓赵了么。”曹丹姝语气里带着嘲讽。“哟,温成皇后没和您同行啊!臣妾还想着退位让贤呢,真是可惜啊!”

赵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两个人在雨里对视,僵持。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那一夜。”许久,他才出声发问。他声音嘶哑,想来是几日没有好好喝水,却带着难以置信的轻柔。

还没等曹丹姝回答,他便扑了上来,牢牢的把她圈在怀里。雨伞失去了掌握,跌落在青石板上,沾满了被雨打落的秋桂花。

赵祯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鼻息可以直接喷到了她的脸上,赵祯的身上很热,像是快着火了一样。雨水顺着发丝流下脸庞。“罢了,怪我,是我没有认你出来。”赵祯手指轻轻的拢了拢她额前的发丝。

“你疯了!快放开我!”

大雨瞬间在曹丹姝的衣服上攻城略地,衣服开始沾粘在她的身上,湿透,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赵祯不想再放开,他把头埋进了妻子的颈脖,用力的允吸着妻子身上的味道,他魂牵梦绕求而不得许久的味道。

曹丹姝手臂被束缚住了,没法子,只好用牙齿在赵祯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很用力,她甚至能感到赵祯在颤栗,在发抖。牙齿在皮肤上厮磨,一股铁锈味儿在嘴里弥漫,想来是破皮出血了。赵祯却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抚摸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两个人里反倒是她首先撑不住了,她刚刚松开口,下巴就被人抬高,赵祯吻了她。

她紧闭牙关,不想让赵祯进来。手臂的束缚被松开,拳头打在赵祯的胸膛上,传回来一声声闷响。但头却被赵祯的手掌从后所控住,身子离开不得。赵祯不轻不重的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屁股泛起波浪,麻麻的。曹丹姝哪里受过这样的轻薄,刚想开口叱喝,牙关松动,却被赵祯抓住了机会撬开了她有所松懈的防御。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横扫,允吸,拂过她嘴里的每一寸地方,沾染上他的气息。他的舌尖强势的牵引着她,一同起舞,一同疯狂。

曹丹姝找到机会,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赵祯依旧勾缠着她,浓浓的铁锈味再一次在她们的口腔里蔓延开来,抵死缠绵,不死不休。曹丹姝败下阵来,被动的被他引导着,神思逐渐模糊,嘴里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那一刻,仿佛听不见什么声音,大雨的喧嚣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消失了。许久,曹丹姝觉得嘴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吸完了,只剩下他的味道。防线逐渐崩溃,身子一点点的软了下来,跌进了赵祯的怀抱里。

热……身子好热。

大雨磅礴落下,两个人早已经湿透,雨水勾勒出贴身织物妖娆的带子。赵祯的目光扫过,眼尾染上了一股难以压制的血红。

他把妻子拦腰抱起,走向伫立院子正北她所居住的小楼的厅堂……

赵祯抱着妻子走进厅堂放在了大厅正中央的大茶桌上。曹丹姝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恍惚间,自己的手臂被某人捆了起来。赵祯扯下了系在腰间的蹀躞带捆住了曹丹姝的手。

“痛~”

曹丹姝娇吟一声,生理上的压迫和心理的委屈让她的泪花不自觉的迸发出来。赵祯再次抱住了她,一点一点吻走她眼角的泪水。

“我这次把你捆的牢牢的,看你怎么从我的身边逃走!”

曹丹姝脑子里有一根弦崩断了,什么意思?

逃走?他在说什么?

难不成,他……他找的不是温成?是……是她?

“你不是,说你的妻子是温成?”

“我何时说的是她?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找的是她?”

“你自己说妻子年寿不永……”

赵祯觉得自己快被眼前这女人气笑了。他的唇再次堵上了她的嘴巴,他现在不想听她说话!女人早就被吻得昏昏沉沉,哪里还扛得住他的疯狂掠夺?

“你,你先放开我。”趁着换气,破碎的声音低低地传出。

“你现在还觉得我找的是她吗?我那时怎么对你的,忘记了?”

什么?曹丹姝大脑一片空白。汹涌的回忆疯狂的冲破她设下的限制。她想起来了!那家伙,死前对着她,指着他的心脏。

“我很早就心悦你,很早很早。”赵祯紧紧地抱住她。

什么……曹丹姝这才把事情串联起来,那一夜说的话,指的不是温成,是他!是他自己!

“我……”曹丹姝一时语塞,说不出来话来。

“你这种时候还打算扫兴?想以前那样?你要我去哪,福宁殿?”

“不是……我……”赵祯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伸手,脱去她的衣服。

“不在这……这……我”

曹丹姝双手被捆住了,没法反抗。曹丹姝体热,一早就叫人打开了阁楼能开的全部窗子。现在院子里哪里都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更不要说身下的小方桌子,正对着大门。

“没事,没人敢进来。这次谁再坏我的好事,管他是叛贼还是天子,我都和他拼命。”他声音嘶哑,不容半点拒绝。

“我……我还是……还是。”系带被抽开,衣裳滑落,露出雪白的肩,一路向下……是山,山上有傲立的梅。她情动了,皮肤上开始渗出淡淡的樱粉。

“没事,我先伺候你,不会痛的。”亵裤带子被他挑开,丝绸的小亵裤滑溜溜地落到了赵祯的手上,风光一览无余,曹丹姝羞红了脸。

他……他怎么这样!

……

大雨磅礴声四境,秋风又起,杂拌娥声娇。红鸾星动,方桌寸间泛情潮。远山逢雾云与水,雪峰动,咏梅摇。

桃花源间伏黑虎,汲啜溪水,欲平小峦冈。颠倒阴阳,夕惕朝乾忘日长。不知天地时何物,春光短?春宵长!

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43


  皇佑五年夏,妼晗照常领着暄儿去尚娘子的玲珑阁闲坐,恰巧尚玧之妻王氏也带着女儿在。

  

  “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是叫尚婉柠吧!”

  

  “是,娘娘,小女尚婉柠。”这个小丫头如今四岁了,口齿伶俐,不卑不亢,也不怕人,倒是可爱。

  

  小脸圆乎乎的,妼晗喜爱的不得了,抱起她坐在自己身边。

  

  “婉柠真可爱,几岁了?”

  

  “娘娘,婉柠4岁了。”她伸出三根手指,却说自己4岁了。

  

  妼晗笑的合不拢嘴,拉过暄儿给她介绍,“暄儿,这是你先生的女儿,叫婉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今年开春,赵祯已正式让赵暄拜尚玧为师。

  

 ......


  皇佑五年夏,妼晗照常领着暄儿去尚娘子的玲珑阁闲坐,恰巧尚玧之妻王氏也带着女儿在。

  

  “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是叫尚婉柠吧!”

  

  “是,娘娘,小女尚婉柠。”这个小丫头如今四岁了,口齿伶俐,不卑不亢,也不怕人,倒是可爱。

  

  小脸圆乎乎的,妼晗喜爱的不得了,抱起她坐在自己身边。

  

  “婉柠真可爱,几岁了?”

  

  “娘娘,婉柠4岁了。”她伸出三根手指,却说自己4岁了。

  

  妼晗笑的合不拢嘴,拉过暄儿给她介绍,“暄儿,这是你先生的女儿,叫婉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今年开春,赵祯已正式让赵暄拜尚玧为师。

  

  “阿娘放心,暄儿会好好照顾婉柠妹妹的。”

  

  只是一句热拢的话,却一语成箴,赵暄此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暖阳斜照的午时,拉着他的手叫他暄哥哥的小丫头,会是将来他羁绊一生的人。

  

  看着暄儿拍拍胸脯做保证的样子,她忽就想起那年跪在月光下的少年。

  

  到底还是负了他。

  

  她抱着婉柠倒想起瑶瑶,她的孩子,痛的喝不下水,还坚持拿小手给她擦眼泪。

  

  想着想着,眼角就泛起光。

  

  “阿娘,你怎么了?”

  

  妼晗摸摸婉柠的小发髻,看向暄儿,“阿娘没事,只是想你三个姐姐了。”

  

  暄儿拉住她的手,神情认真,“阿娘,暄儿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好!阿娘没事,你带妹妹去玩吧。”妼晗笑着把婉柠的小手递给暄儿。

  

     夜里宁华殿,妼晗躺在赵祯怀里,“官家,我想玥儿,瑶瑶和幼悟了。”

  

  赵祯闻言,心内一痛,叹口气,揉着她。

  “她们在天上看到我们如今,也会高兴的。”

  

  妼晗爬起来,亲在他脸颊,满眼放光,“我想过了,我们再生一个公主好不好?”

  

  说着就要付诸实践,赵祯拦着她,“先别闹...”

  

  “我深思熟虑想过了,不是一时兴起。”

  

  赵祯皱着眉阻止她,“不行,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又生了暄儿,这两年才慢慢好起来,怎能再...”

  

  “我问过太医了,他说可以的。”

  

  “不妥,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妼晗不开心,“之前要暄儿的时候你就不担心?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时是为了破局,让你做皇后。”现如今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冒险。

  

  妼晗不再应他,自顾自去撩拨,横‖跨‖于身,扣住他双手,低头找来。

  

  赵祯劝她,“妼晗,我们别冒这个险好嘛?”

  

  “我偏要!”她固执开口。

  

  赵祯使了力道,翻身而上。

  

  “之前一碗一碗坐胎药下去,官家如今怎么怕了!”

  

  “我从宗室里挑一个乖巧伶俐的养在你身边行不行?”

  

  “我只要你我亲生的孩子。”

  

  赵祯低头凝望着她,她已经利落的褪下隔离物。满园‖春‖光‖乍现眼前,赵祯全身僵‖硬。她压根都不需要做什么,赵祯轻轻松松就咬上鱼钩。

  

  素手勾住他脖颈,“夫君!”

  

  赵祯低头探去,反正决定权在他,最后像往常一样不把东西留在她体内就是了。

  .......

  “别....”她没拦住。

  

  赵祯照常退了出来,喷洒在外。

  

  “你....”妼晗气不过,转身不理他。

  呸!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难怪上勾这么快,在这给她挖坑呢!

  

  身后贴上来一个人,“生气了?”

  妼晗不理他,却也感受到‖腿‖间‖的东西又抬头之势。

  

  转过身来指着他说,“这次你要是再留在外面,你就...你就...”

  “你就怎么样啊?”

  “我就找别人生去!”

  

  赵祯手揽着她,笑道,“娘娘不妨试试,看谁不要命敢觊觎中宫。”

  剩下的话被咽在口中。

  

  又一次留在外面,妼晗累的想踹他都没有劲。

  

  赵祯抱着她去沐浴时,她还在说,“骗子。”

  “你别冤枉我,我可没应你。”

  

  把妼晗气的再不肯理他,回到榻上他再想抱着小娘子睡觉可是不容易了。

  

  “不给我就别碰我。”

  “别闹,妼晗!”一个躲,一个追。

  “究竟谁在闹?”

  “我不敢拿你去冒险了,有过一次我已经很愧对你了。”他语气诚恳,愧对之心油然而起。

  

  妼晗推拒的动作也停止了,“生暄儿是我愿意的,不只是为了你。”

  “我知道,可我不想再经历那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感受了。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们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暄儿怎么办,这么大的重任交到他手中,他该有多难挨,我想给他留个至亲,不至于孤单。”

  

  “不是还有徽柔嘛!”

  

  “可徽柔嫁的是曹家啊!”她信徽柔,可她不能信曹家。

  

  赵祯叹口气,抱紧她,“你怨我怪我都行,可我还是不能任由你去冒险。”

  

  妼晗没再应声。

  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反正她心意已决,赵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一来半个多月,妼晗都没再理他,他来宁华殿寻,她就去别处逛,他宣她去福宁殿,她去时总能顺道遇上后宫事而耽搁。

  

  二十来日,赵祯想她了,又召四五次太医仔细问询她的身子,太医的答案都是可以,若是平常安好,应是不会出大问题。

  

  “娘娘,官家命人将小皇子送去公主宅了。”

  

  妼晗嘴角藏着笑,知道他是应了。

  

  夜里,妼晗泡在汤池中,赵祯信步走来,撵走了屋内的人。

  

  赵祯走到她身后,按摩她的发顶,“真是狠心,这二十来日竟是瞧都不让我瞧你一眼。”

  

  妼晗泛着热气的手抓住他,眼角勾人,“妼晗给夫君赔罪好不好?”

  

  “怎么赔?”明知故问。

  

  “伺候夫君沐浴?”

  

  他站起身,扔下外衣,踏进水中,“还是朕来伺候娘娘吧。”

  

  两个月后,后宫喜讯传来,皇后娘娘有喜了。

  

  皇佑六年五月二十,后历经一天一夜诞下一位公主,帝大喜,赐封号,元乐。

  

  暄儿爬在床前,拉着元乐的小手,“爹爹,想好给妹妹取什么名字了嘛?”

  

  “想好了!”

  

  妼晗抬头看去,赵祯回望过来,“赵清宜。”

  

  “安常履顺之意,希望她一生顺遂。”

  

  妼晗躺下去,看着床前的暄儿说,“暄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阿娘放心,暄儿一辈子都会对清宜好的。”

  

  “阿娘信你。”

  

  赵祯适时开口,“好了,暄儿先回去吧!让阿娘歇息。”

  

  “是,暄儿告退。”

  

  赵祯拉住妼晗的手,“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这一胎其实也有过问题的,那时孩子刚满三个月,太医说,娘娘身子空虚,胎儿也在吸取母体的营养,只怕就此下去,生产之时不秒啊!

  

  赵祯发了火,太医颤颤巍巍跪下说,“如今只能舍龙胎,以保娘娘无碍。”

  

  “只能如此了嘛?”

  

  “这是臣目前想到最稳妥的法子。”

  

  赵祯摆手示意他们出去,闭上眼攥紧手心,悔恨之心燃起,当初不该应了她的,要不然如今又让她受这许多罪。

  

  他转过身,妼晗眼中已溢满眼泪,她摇摇头,哀求道,“不要!”

  

  两步走过去,看着她的脸,狠下心说,“妼晗!我们与他没有缘分。”

  

  “万一他是个皇子呢?对你不是更好嘛?留下他,好不好?”她神色痛苦,泪水不停。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一字一句,是他所求。

  

  妼晗擦掉了眼泪,盯着他,眼神坚毅,“他现在就在我肚子里,你要我杀了他,我做不到。”

  

  “赵祯,你若是敢杀了我的孩子,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你的。”

  

  赵祯蹲下身,握住她手腕,抚向自己脸颊,“可是妼晗,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

  

  赵祯终究是没拗过她,只好让太医尽全力保全她们母子,补品像流水一样送进宁华殿,一碗一碗汤药被她喝下去。

  

  赵祯眼角落下泪,“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好!”

  这九个月的心方才定下去。

  这一年,妼晗忙着照顾清宜,倒也没有功夫细想前世今生的终点究竟会在哪,反正她还活着一日,那就好好过。

  

  至和二年,赵暄七岁,清宜刚过周岁。

  夏日,妼晗送赵祯去上朝,临出门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娇声提醒他,“清宜都过完周岁生辰了!”

  

  赵祯没体会到她话里的深意,只握住她的手,“日日照料他们,辛苦娘子啦!”

  又道,“我今晚上送你一份礼,你等着我,不许先睡了。”

  

  妼晗以为他懂了,点点头应了。

  夜里赵祯来时,宁华殿静的没有人,赵祯心想她怕是没等他,又先睡了,罢了,明日再给她看也是一样的。

  轻手轻脚打开内殿的房门,刚踏进去,小娘子已经一身红衫扑进他怀里。

  

  他低下头看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斥责声开来,“怎么穿这么少?虽是夏日,但你身子也受不得凉。”

  俯身抱起她丢到榻上,拽过被子把她裹个严实,只留一个脑袋。

  

  妼晗气了,“你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

  “我...”算了,不解风情,她咬牙想。

  

  赵祯拿出怀里的东西,递给她看。

  妼晗躲了两眼,一撇就定住了神思,她伸出手接过,“这就是你晨起说要送我的东西?”

  “怎么样?喜欢嘛?”

  她笑了笑就流下眼泪,“喜欢。”

  赵祯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哭什么?”

  

  一个玉佩,一个她前世想送却没送出的玉佩,一个刻着他们两人初相见的玉佩。

  这一生,由他来送。

  

  妼晗倾身抱紧他,搂着他脖颈。

  赵祯疑惑声响起,“你抹了什么?这么香?”

  前后这么一串,他想明白了,拉住她,“穿这么一身,还抹这么香,难怪我一进门里面这么安静,人都叫你打发走了吧?”

  妼晗摇摇头,“不是,你想多了。”

  

  她把玉佩塞进枕头底下,而后盖好被子躺在里侧。

  赵祯火急火燎的把外衣褪下,就过来扯她的被褥。

  

  贴在她身后问,“真的可以了?”

  一直问,一直问,妼晗气的翻过身来堵他的嘴。

  还不忘提醒他,“把灯吹了。”

  

  赵祯翻身而起,把她的被子丢在床下。

  “穿都穿了,给我好好看看。”

  妼晗捂住脸,被赵祯拽开,低头伏在她耳边说,“很美。”

  “别说了!”

  “你轻点...”

  “不是,还是重一点吧....”

  

  唤了两次水,两人才睡着。

  

  第二日晨起,妼晗推推埋在她身上的人,“你该起身了。”

      身旁的人含含糊糊亲过来,“再来一次。”

  “就一次啊!不许骗人。”她这个语气仿佛在哄孩子,明明比她大那么多。

  

  嘉佑三年,赵暄十岁,赵祯正式册立他为太子。

  这时清宜已经五岁了,帝后宠,太子疼,小小五岁就已经很得阿娘真传。

  

  “赵清宜,你给我站住!”

  赵祯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自家娘子的骂声,小公主跑过来,喊着,“爹爹救我!”

  

  一下子就蹦到赵祯怀里,赵祯抱紧她,揉着她小脑瓜,“怎么了?又惹阿娘生气了?”

  “清宜,只不过,不小心,把大姐姐的画,摔坏了。”

  

  赵祯抱着小公主进门,妼晗正拿着手指着她,“你给我下来!”

  “不要!”说完扭过脸钻进爹爹怀里。

  妼晗往前走一步,赵祯忙一扭躲开,“她才刚过四岁,玩闹一下很正常。”

  

  “你就惯着她吧!”

  “她把公主宅搅的天翻地覆,上能揭瓦,下能摸鱼。”

  赵祯知道,他闺女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好了好了,别气了,她个小孩子,咱们慢慢教就是了。”

  

  清宜撇撇嘴说,“阿娘以前不也这样嘛?”

  赵祯瞧她,“你听谁说的?”

  “清宜昨日和阿娘一起送哥哥去学堂,阿娘和舅舅说话,清宜听见了。”

  

  真真是她好闺女,还知道怎么拿捏她阿娘。

  果然赵祯放下她说,“还说什么了?”

  清宜想了想,“舅舅还夸清宜可爱,说清宜和阿娘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赵祯揉揉她小脸蛋,“好了,去你尚娘娘那里待几日,阿娘消气了你再回来。”

  “好!”说完就往外跑。

  妼晗瞅了眼赵祯,而后往外溜,“我去送送她,别跑丢了。”

  赵祯一把抓住她手腕,“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往哪丢去。”

  

  不是,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至于酸成这样嘛!

  “那我去看看午膳好了嘛?官家肯定饿了吧!”

  赵祯拽着她往里走,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关上门。

  

  隔日,赵祯宣见尚玧,让他汇报太子的课业。

  “卿记性真不错,还能记得太子上个月的事。”

  尚玧心里苦,记性好有错嘛!!!

  

  秋日里天气好,不冷不热,正适合在后苑里放风筝。

  清宜牵着阿娘的手,蹦蹦跳跳,不亦说乎。

  

  “阿娘阿娘,可以让清宜先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风筝嘛?”

  “当然了,你想要哪一个?”

  “清宜想要蝴蝶的。”

  “好,让爹爹给你。”

  

  赵祯递给她,暄儿也拿过一个。

  暄儿提议道,“我们来比赛好不好?看谁的风筝飞的又高又远。”

  “好啊!如果我赢了,哥哥要陪我去找大姐姐哦。”

  “一言为定。”

  

  “爹爹阿娘一起!”

  赵祯拉住妼晗的手,同她放一个。

  妼晗显然还在生气,不怎么理他,他只好旧计重试,暗中把风筝线掐断,然后拉着她往假山里去寻。

  

  “还气啊?”

  他压沉的声音传来,妼晗没应声。

  “我错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妼晗依旧不回音,他前进一步,她往后退一步,直直被压在山石上。

  “我昨日弄疼你了?给你揉揉好不好?”

  

  说完手就要动作,妼晗抬头看他,装什么装,“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乱吃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错了,别生气了!”拉住她的手,往前凑去抱她。

  “下次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妼晗拧他,“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

  

  “说说怎么了,我还要亲呢!”低头压在她嘴角,被捂住。

  “一会儿孩子进来了怎么办?”妼晗呜咽开口。

  “寮子在外面守着,他们进不来的。”

  妼晗看他,他又凑过来问,“亲一下,好不好?”

  妼晗松开手,赵祯一品芳泽。

  

  清宜个鬼精灵躲过寮子跑了进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瞧着自家爹爹把娘亲堵在山石上,亲的忘乎所以,分开后,又靠在阿娘肩上说话,至于说的什么,她还真听不见。

  她还没看完呢,不知怎么被寮子发现了,就被拽走了。

  

  寮子气的,这要是让官家知道了他还能活嘛?

  “小祖宗,你乱跑什么呀?”

  “我风筝丢了,来找风筝。”

  可真是他家陛下的亲闺女,借口都不带变的。

  

  “小公主,你记着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也没进去过,知道嘛?”

  “为什么?”

  “要是让官家知道了,你想背诗嘛?”

  清宜摇摇头。

  “那就对了,记着啊!不能说。”

  寮子语重心长,悉心教导,终于说服了小公主。

  

  山石内,赵祯平复好呼吸,问她,“今日跟我回福宁殿住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妼晗受不住他这样的语调和样子,支支吾吾的回答,“为什么?”

  “我给娘子赔罪行不行?”

  妼晗嘴角藏着笑,抬眼吓他,“就在这,你敢不敢?”

  

  你还真别说,他真想,但他还真不敢。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他还要逞强,手往下去吓唬她,“娘子愿意我就敢!”

  妼晗推开他,“走了!”

  

  他们两人走过来时,清宜跑过来,蹦蹦跳跳的说,“爹爹阿娘,你们怎么才回来?”

  寮子在后面冲她摇手,公主,我还想活。

  

  妼晗摸摸她的小脸,“怎么了?”

  “清宜赢了,哥哥答应陪我去找大姐姐。”

  “好!让怀吉哥哥陪你们去吧!”赵祯走上前来说。

  “好呀!哥哥我们走吧,去找大姐姐喽!”

  

  徽柔:爹爹,这是你们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娃娃要看呢!

  

  福康公主成婚六年,已经诞下一儿一女。

  

  赵祯拉住妼晗的手,“好啦!我们也回去吧!”

  福宁殿内,赵祯抓着妼晗的手,搂着她的腰身,执意要和她一起研制香料。

  力求用最实惠的原料,研制出好用的香。

  

  夜里,两人用过晚膳后窝在院子里赏月。

  妼晗躺在赵祯怀里,身上是他执意要盖的毯子。

  

  他婉转开口,“等过两年暄儿大了,就让他监国,我带着你去云游四海好不好?”

  “真的?”

  赵祯嗯一声,妼晗笑了,“好啊!我想去看环绕的山,看大漠的月,看碧绿的草原和一望无际的田野。”

  “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此刻许下诺言的希冀是真的,可命运的归途也是真的,他们此刻谁也不知道,余生根本无法抵达。

  

  妼晗手指着星星问,“世人皆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觉得哪一颗是瑶瑶?”

  

  赵祯揽紧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自然是最亮的那颗。”

  

  她想问,为什么,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他头上的白发。

  她的眼中忽就泛酸,征愣了几刻,栽进他怀里,才敢由眼泪滑落。

  是呀!她的官家都快五十了。

  

  她不知道上一世赵祯的尽头在哪里,可她记得那个梦境,她看见了她离去之后赵祯关于她的一切。

  垂垂暮年,满头白发,身心俱疲,她听见他说,“妼晗,你为什么连我的梦里都不肯出现,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看到此,她心疼的要死。

  这才是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理由。

  

  这一程,也快到了嘛?

  不要!不可以!她紧紧抱住身旁的赵祯。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途,也不知道赵祯的,不过,她既已许下生死相随的誓言,就不会更改,天上地下,宇宙星河,他去哪,她就去哪。

  

  “怎么了?”赵祯柔声问,“想瑶瑶了?”

  妼晗低低嗯了一声。

  “她在天上看到你我也会开心的。”

  妼晗抬起身子看他,“官家!”

  赵祯双手扶住她的腰身。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了,就不能换一句哄我?”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的赵祯心颤,一只手解开她的钗环,抚顺她的秀发。

  “你教我!”

  “好,我教你!”低头轻轻的含住他嘴角。

  手顺着领口往里滑,还没怎么样就被赵祯止住。

  

  妼晗督眉看向他,“不是说让我在上面嘛?”

  “屋里去吧!外面冷。”

  “不要,我就在这。”

  虽是没人,可晚风习习,再出汗会着凉的。

  “我可不想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抱起她往殿内去。

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完


  嘉佑五年,太子赵暄十二岁,元禾公主七岁。

  赵祯已经开始带着暄儿处理奏疏,在旁观摩他与朝臣谈话。

  妼晗以为他这是为了那日之诺,可不是这样的,寮子多次欲言又止,官家这是自知时日无多,在为她们的将来铺路。

  

  那日,陛下饮了一口茶,突发心悸,太医看过后说,说,官家仅剩三年了。

  可官家却只是笑了笑,“三年啊!足够了。”

  

  又仔细叮嘱他们,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皇后娘娘。

  寮子数次欲开口,都被官家阻止了。

  自此,官家开始教导太子殿下,如何做君王。

  

  妼晗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她忘了,大概是寮子一次次的欲言又止,是赵祯看她的眼...


  嘉佑五年,太子赵暄十二岁,元禾公主七岁。

  赵祯已经开始带着暄儿处理奏疏,在旁观摩他与朝臣谈话。

  妼晗以为他这是为了那日之诺,可不是这样的,寮子多次欲言又止,官家这是自知时日无多,在为她们的将来铺路。

  

  那日,陛下饮了一口茶,突发心悸,太医看过后说,说,官家仅剩三年了。

  可官家却只是笑了笑,“三年啊!足够了。”

  

  又仔细叮嘱他们,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皇后娘娘。

  寮子数次欲开口,都被官家阻止了。

  自此,官家开始教导太子殿下,如何做君王。

  

  妼晗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她忘了,大概是寮子一次次的欲言又止,是赵祯看她的眼神里开始带着留念和哀伤,是他开始加急教导暄儿,是他叮嘱清宜等她长大后让她榜下捉婿。

  怀疑的种子一旦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慌称自己头痛,找来了赵祯在太医院的心腹。

  “江太医,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本宫嘛?”

  “臣不敢。”

  “官家他到底怎么了?”

  

  江太医走后,小莹走到妼晗身边,轻声唤她,“娘娘!”

  妼晗靠到她身上,“小莹,我该怎么办?”

  眼泪砸在手心,很疼,很疼。

  她坠落湖底时没有这般疼,刺臂祈雨时也没有这般疼,就连生清宜时都没有这般疼。

  “官家既不想让娘娘知道,娘娘就顺着他吧!”

  

  妼晗也叮嘱了孩子们,一定要听爹爹的话,不可以惹他生气。

  

  又过了几个月,妼晗给赵祯研磨,他把在旁的暄儿支走,然后问她,“妼晗,你都知道了吧?”

  她日日守在他身边,渴了递茶,热了擦汗,看着他的眼神几次欲落泪。

  她的手一抖,眼泪掉进墨中,赵祯慌忙走过来擦她的眼泪,“对不起!”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不想看见你的眼泪。”

  我这一生,已经让你哭过太多次了,是我对不住你。

  

  妼晗撒开手中的东西而后抱紧他,痛哭出声,“你不想看见,我偏偏要你记住。”

  赵祯被她逗笑,转而劝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妼晗抬眼瞧他,踮起脚尖摸他新长出的白发,“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赵祯以为她说的是,这剩下的岁月。

  可她说的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你。

  

  赵祯点点头,握紧她的手,“这一生我知足了。”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便是没办法看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成亲生子。

  

  妼晗日日陪着他,监督他喝药,提醒他休息,给他添衣,奉茶。

  夜里抱着他睡去,半夜醒来望着他,哭湿半个枕头。

  “妼晗,你别哭。”

  “好,我不哭。”

  

  良久,她说,赵祯,你抱抱我。

  可是没有回应,她伸手摸去,是空的。

  她这才想起,赵祯已经离开她一年了。

  

  嘉佑八年的一个秋日,福宁殿内跪着一群人,她跪坐于榻上,将赵祯抱进怀里。

  他头上黑发已经没多少了,力气也没剩多少,却还是在给她擦眼泪。

  

  “妼晗,对不起。”

  “我以情以心将你困在我身边,往后你不必为我守节,天高海阔,世间天涯,随你远走。”

  她觉得,此生任何时候都不会比现在更痛了,她哭着喊,“不要,你不可以丢下我。”

  

  孩子们在屏风外跪着,一个个泪流满面,“爹爹~”

  

  “妼晗,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的事情嘛?”

  “这些年,我梦中,断断续续的一切,你都经历过,是嘛?”

  妼晗痛苦的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

  “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对不住我,是我贪求的太多,执念太深。”

  

  “你爱我,是因为他。你选择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是嘛?”他断断续续的说。

  妼晗眼泪止不住,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是同一个人啊!”

  

  窗外一缕风吹过,赵祯的手从她脸旁坠落,她朦胧了眼,抱紧他,大喊,“赵祯!”

  从这时起,他的眼睛再没有睁开过。

  “我爱的人,从来都是你呀。”

  

  苦痛将她掩埋,怀里的温度慢慢流失。

  她眼中的泪也已流尽,却仍在喃喃低语,“若没有你,我看再多的山,再多的水,又有何意义。”

  

  “赵祯,你等等我。”

  我说过的,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她抓起一旁备好的毒酒,就要饮。

  尚玧跑了进来,打翻她手中的东西。

  “娘娘!”

  妼晗心灰意冷,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你做什么?”

  

  “官家前日托我,在他走后,告知娘娘几句话。”

  妼晗愣神,转头看赵祯,“你说。”

  “官家说,他这一生行至此处,已经知足,唯有一憾,公主年幼,太子刚满十五,他说求你,求你好好活着,替他看着太子娶妻,公主嫁人。”

  

  妼晗笑了,凄凉而悲惨。

  “你又这样,之前就逼着我留在这个世间陪你。如今你都走了,还逼着我留在这儿。”

  他原来都知道啊,知道她许的诺言究竟是什么意义。

  

  也是从这时起,那块儿刻着两人的玉佩,再也没离开她身。

  

  其实那日赵祯说了很多,他把继位诏书交给他,并让他跟其他三位一起做辅政大臣,最最重要的,是护她母子安好。

  

  赵暄被赵祯培养多年,早已深谙帝王之道,他咽下丧父之痛,处理好身后事,也登上帝位。

  爹爹把大宋交到他手里,他决不辜负。

  他会护好阿娘,护好大姐姐和妹妹。

  

  半个月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带着大姐姐和清宜伏在阿娘床前,“阿娘,你别这样。”

  “娘娘,多少吃点吧!”

  

  她不悲不喜,望着上空。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永失所爱,原来这般疼啊,她的心好像要死掉了。

  赵祯,前世我走后你也有这般痛嘛?

  

  脑中回荡起他的话,“妼晗,好好活着。”

  是呀!我听你的话。我有在好好吃饭,可我一入口就吐。我也有好好睡觉,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

  

  “娘娘,爹爹不会想看见你如今这般的。”是徽柔。

  “可是他都不在了。”

  上天入地,我又该去哪里找他?

  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十岁的清宜扒到她身边,哭着喊,“阿娘,阿娘,你还有清宜啊!”

  暄儿也接过来,“阿娘,我们已经没有爹爹了,不可以再没有阿娘。”

  

  时间是一把良药,慢慢的总能把任何伤痛抚平。

  妼晗白日里和尚娘子闲坐,听戏,吃茶,看曲。

  徽柔也常常带着孩子进宫,还有清宜乖乖的待在她身边。

  

  只有暄儿,他很忙,妼晗心疼他,却也帮不了他。

  常常看着他办理政事的样子,会想起赵祯。

  

  妼晗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要是从未爱过他就好了,要是不肯付出真心就好了,此刻不会这般疼,她还能天天山珍海味,打牌闲聊,说不定还能养几个面首玩玩。

  可是不行,她的心再也回不来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尚玧来劝她出宫门走走,可她哪也不想去,在宫里还有他的影子,到了宫外,天涯海角,什么也没有。

  她待在宁华殿,翻看着两人曾一起做的画,忽而就明白了他当年执着于此的意义,或者那时他后怕梦中的一切,所以是他准备留给自己的念想,没想到如今却成全了她。

  

  都说时间能让人忘记一切,可是三年了,这里的一笔一划,一颦一笑,她都记得。

  

  “骗子!”

  “官家!”

  “赵祯!我想你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哭,要不然明日起来眼睛又肿了,明日是暄儿大婚,她不能丢脸。

  

  暄儿登基三年,十八岁,迎来了他的皇后,尚婉柠。

  他惦记十数年的小姑娘,终于做了他的皇后。

  

  皇后一进宫,妼晗就开始忙了,她要教导皇后如何处理后宫琐事。

  可是忙过这一段,她就彻底闲下来了。

  实在无聊,她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就撺掇尚娘子陪她一起开一个赏花宴。

  

  后来,清宜十五岁,她就开始张罗女儿的婚事。

  “阿娘,清宜才十五,会不会太早了?”暄儿手中拿着画像,对母亲大人说道。

  “早什么早,你问问你大姐姐,她是不是这个年纪就相中曹评了。”

  徽柔手中拿着另一摞画像,“大娘娘,你别光说我啊!你这个时候不也进宫了嘛!”

  

  好像是哦!妼晗笑笑,“你们快点吧!”

  随后看向皇后,“婉柠,你别管了,都快生了吧!别累着了。”

  

  两个月后,皇后生下长子。

  妼晗抱着大孙子,笑的合不拢嘴,“赵祯,你看见了嘛?我们有孙子了。”

  

  她找了半年就放弃了,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她闺女瞧不上怎么办呢?

  赵祯,你再等等我。

  

  清宜十八岁这年,冲她和暄儿说,“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

  “谁呀!”

  “一个小官,叫苏唯安。”

  “他这家境太清贫了!”

  “我不管,我只要他。”

  “行行行,让你哥哥先查查他,若是品性不错,清贫不清贫的也没什么关系。”

  “谢谢阿娘!”

  

  这年冬天,中宫又得了一位公主。

  妼晗去瞧她,她长的圆乎乎胖嘟嘟的,和她阿娘一样可爱。

  

  清宜十九岁这年,成了亲,嫁了人,却也失去了阿娘。

  她跪在宁华殿的床前,对官家说,“哥哥,我们再也没有阿娘了。”

  

  妼晗最后躺在宁华殿的床上,把那块玉佩送给了清宜,把她这九年最珍视的画也烧了。

  她奄奄一息,握着徽柔的手,“徽柔,我想你爹爹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张娘子~”徽柔哭的伤心。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没了幼悟,一心寻死,你爹爹把我关在翔鸾阁,拿所有人的命逼我活下去。”

  “我记得,你被关了一个月,还是我把你带出去的,为此爹爹发了好大的火,还罚我抄书。”

  “其实那次我想帮你抄的,可咱俩那字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不起,暄儿,清宜,阿娘要去找你们爹爹了,他等了我这么久,肯定等急了。”

  “往后你们兄妹,一定要互相扶持,暄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清宜!”

  “阿娘放心。”

  “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该去陪你们的三个姐姐了。”

  这三个孩子,依旧是她的痛。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见到了。

  

  最后是尚玧,“玧哥哥,我这一生对不住你!”

  “没有,从来都没有。”

  “谢谢你,这么多年护着我们母子。”

  尚玧眼角泪滑出,他抖了抖手,“要是当年我没有离开永安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进宫,这一生就不会如此艰辛。”

  妼晗摇摇头,“我不嫁你,我这一生只会嫁给我爱的人。”

  

  尚玧笑了,“你还是这么在乎他!当年我本欲离朝,是先皇劝住我,对我说留在这里,将来才能护你平安。”

  “原来,他在那时就已经安排好这一切。”

  “我知道,那次是你救了我,你以命相逼,先皇才肯放过我。”

  妼晗笑了,替他解释,“他不会杀你的,这么多年你可见他杀过哪个朝臣。”

  

  他将大宋,将国朝看的比他自己都重,他不会任由自己陷入爱恨而随意斩杀朝臣。

  

  最后,妼晗哭着对他说,“玧哥哥,我求你,你帮我看着暄儿和清宜,别让他被前朝压制,喘不过气。”

  “你放心!你放心!”

  “下一世我做你亲妹妹,再来补偿你。”

  

  下一世,她这一生,若说有悔,只此一件,午夜梦回,哀愁恨矣。

  那便是她曾经怎么也不肯允给赵祯的下一世,她如今,悔了。

  赵祯,你听见了吗?

  你等一等我,让我把这句话,讲给你听。

  

  最后的最后,外面跪着一群人,她的身边只有她的孩子。

  留在她眼前的,还是那个雪夜,那个温暖的大哥哥。

  她想起这一幕,嘴角挂上笑,闭上眼。

  

  先皇去世九年,太后命陨,依先皇遗旨,帝后合葬于永昭陵。

  

  上一世,赵祯蹉跎九年。

  这一生,妼晗思念九年。

  

  

  

——————

  行文至此,再入晗梦的故事就结束啦,感谢各位小伙伴们的支持。

  

  这是一场梦,是我的一场梦,也是给妼晗的一场梦,爱人相伴,儿孙满堂。

  希望她最后的那一刻是快乐的。

  

  世事无常,没有谁能陪在谁身边一辈子,但还是希望她能抚顺伤痛,将回忆放在心里,过好余生。

  

  赵祯爱她,她爱赵祯,这一生陪他到尽头,足够了。

  

  至于曾经纠缠的那些天下与她,都没有意义了,赵祯从来都对得起她,生前独宠,死后哀荣,还有这一世的所有。

  

  她曾在乎的,纠结的一切,都被时间化解了,到最后,只剩下思念和爱了。

  

  报告,有番外篇哦!

  

  不说再见,后续再会。

  

  

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42


  距离大婚已过三个月,赵暄迎来了他记忆里的初雪。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可宁华殿内却暖意融融。

  

  桌前站着两人,相拥在一处,十指紧贴。

  

  红衣如火的小娘子转过脸来噘着嘴说,“夫君,我手酸了,别作了。”

  

  身后的人不为所动,把她往怀里带的更紧了一分。

  

  “马上了,一会儿我给你揉揉。”

  

  不知从何时起,赵祯一有闲时,就来缠着她一起作画。

  

  这三个月两人一起画的少说也有十张,更别提赵祯自己作的,他作的自然收在福宁殿,两人一起的收在宁华殿。

  

  秋日里的枫叶,冬日里的红梅。

  

  现下这个白......


  距离大婚已过三个月,赵暄迎来了他记忆里的初雪。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可宁华殿内却暖意融融。

  

  桌前站着两人,相拥在一处,十指紧贴。

  

  红衣如火的小娘子转过脸来噘着嘴说,“夫君,我手酸了,别作了。”

  

  身后的人不为所动,把她往怀里带的更紧了一分。

  

  “马上了,一会儿我给你揉揉。”

  

  不知从何时起,赵祯一有闲时,就来缠着她一起作画。

  

  这三个月两人一起画的少说也有十张,更别提赵祯自己作的,他作的自然收在福宁殿,两人一起的收在宁华殿。

  

  秋日里的枫叶,冬日里的红梅。

  

  现下这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时候,画的是院中忙着堆雪人的徽柔和赵暄。

  

  最后一笔落下,赵祯带着她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妼晗坐在赵祯怀里,刚被握着作画的手如今被赵祯捏在手里打磨,腰身依旧被拦在另一只手臂里。

  

  “一会儿我们也去堆个雪人吧!”

  

  “你想玩?”

  

  妼晗点点头。

  

  “好!”

  

  墨迹已干,妼晗拿起那幅画给他看。

  

  “该把你一起加进去的。”

  

  妼晗拒绝道,“不要,我手酸的都抬不起来了。”

  

  赵祯加重了按摩手腕的动作,“好点了嘛?”

  

  身前的人把画放回桌上,然后笑眼眯眯栽进他怀中,声音传进耳中,“好多了。”

  

  又问道,“官家今日还有事忙嘛?”

  

  “还有一些。”

  

  “那一会儿我陪你回福宁殿吧。”

  

  赵祯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不用了,外面这么冷,别一来一走再受了寒气。”

  

  面前人爬起来,双手抵住他胸膛,笑意挂在嘴角,“心疼我?”

  

  赵祯捏她脸颊上的肉,“没良心,我何时不疼你!”

  

  这就要和他好好抗议一下,“那昨夜我喊难受你都不理我。”

  

  “你那是难受啊!你那是诚心勾引朕呢!”一掌落在她后背,小日子没过完,看准了他不会如何,就故意来折腾他。

  

  妼晗抬起身亲他一口,而后就想跑,被赵祯拉回来。

  

  “又想跑?”

  

  “不是说好了去堆雪人嘛!”娇嗔的语气道来。

  

  或许是殿内碳火烧的太足,或许是源于先前她的亲近,或许是两人四目相对,热意太盛,赵祯只觉得口渴,须的她来解。

  

  妼晗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似乎是有些不对,后背被人推着向前,下巴被抬起,眼前人骤然放大。

  

  他刚吻上那刻,就得到回应。

  

  掌心贪婪的游走于后背。

  

  殿门被推开,屋外的寒风吹进去,妼晗急忙起身,赵祯转头看,暄儿跑了进来,身后是追他的怀吉。

  

  嗯!又是他乖儿子,又来坏他好事。

  

  怀吉看着赵祯的眼神,冷的能杀人,又看看眼前的小皇子,幸亏不是自己开的门。

  

  拉住暄儿的手,“小皇子,我们走吧!”

  

  “不要!”挣脱开怀吉的手腕,跑到亲爹亲娘面前。

  

  “爹爹,阿娘,来看暄儿和大姐姐一起堆的雪人!”

  

  妼晗瞧赵祯一眼,而后抱起暄儿。

  

  “好!阿娘陪你去。”

  

  走了没两步,身后披上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她扭身看,赵祯顺着大氅给她系上结。

  

  “外面这么冷,也不说披件衣服!”

  

  妼晗一手抱着暄儿,一手去拉他衣袖,目光真挚,“先前答应我的!”

  

  赵祯捂住暄儿的眼睛,低头轻吻在她脸侧,才终于满意,瞧着妼晗嗔怒的目光,顺手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左手抱着暄儿,右手牵住妼晗,三人欢声笑语走向那片雪地。

  

  第二日晨起,暄儿发起高烧,赵祯昨日还是回了福宁殿,忙完后就没过来,今日早朝后有人来报,他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妼晗守在暄儿床前,泪水早已沾湿满脸。

  

  赵祯跑到他们身边,便把人揽进怀里安抚。

  

  太医来到他身边秉明情况,“官家,小皇子应是昨日贪玩,着了风寒,从而引起发热。”

  

  “那就赶紧治,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

  

  “可小皇子如今昏迷不醒,药实在是喂不进去。”

  

  赵祯怒目而视,“喝不进药你们就不能想别的法子嘛?”

  

  “是。”

  

  妼晗哭着说,“都怪我,昨日不该让他在外面玩那么久的,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抵挡住外面的寒气。”

  

  “怎么能怪你呢!你放心,只是普通发热,暄儿定会没事的。”

  

  眼前人望过来,看着他,再次流下泪,“官家,我真的怕!”

  

  抬手抹掉她眼泪,“别怕,我在呢。”

  

  榻上的小人睁开眼,口中呢喃,“阿娘,暄儿冷...”

  

  妼晗握住他的手,“暄儿,暄儿,你终于醒了。”

  

  赵祯慌忙喊着,“太医,太医!”

  

  太医查看一番后,“小皇子醒了便好,醒了就能喂药,只是普通发热,官家和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药熬好后,小莹端了过来,赵祯接过,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有些不忍心。

  

  妼晗拿掉暄儿额头上的帕子,把他扶起来,“暄儿,喝完药再睡。”

  

  “来。”一勺喂进他口中。

  

  小孩子怕苦,喝完这一口,赵祯怎样都喂不进下一勺。

  

  “暄儿听话,喝完药身子才能好。”

  

  “暄儿乖乖喝药,病好后,爹爹带你去宫外玩好不好?”

  

  原本因病难受皱成一团的小脸此刻舒展开,“爹爹不许骗人!”

  

  “爹爹哪里骗过人?”一勺成功喂进去。

  

  暄儿咽下后着急回话,“阿娘就常常骂爹爹骗子。”

  

  赵祯手中继续,眼睛向妼晗看去。

  

  妼晗急忙澄清,“暄儿别胡说,阿娘可没说过。”

  

  眼神冲赵祯望,我没有,不是我,我可没说过。

  

  赵祯笑着给暄儿喂药,“阿娘还骂什么了?”

  

  暄儿想了想,“阿娘还骂爹爹混蛋。”

  

  妼晗愣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小孩子脑筋转的快,越说越激动,急于证明自己没撒谎,“爹爹你都忘了,那次爹爹让怀吉哥哥带暄儿去御花园摘花花,结果暄儿回来看不见你们,就一直找一直找。”

  

  他说一句,赵祯喂一勺,趁他不备,很是顺利。

  

  “后来在门外,听着阿娘在跟爹爹吵架,骂爹爹骗子,混蛋,阿娘都哭了,暄儿想进去劝你们别吵了,结果怀吉哥哥不让,还把暄儿拉走了。”

  

  一碗药喝完了,暄儿也说完了。赵祯和妼晗互看一眼,想起了怎么回事。

  

  估计是那次把他支走,两人颠‖鸾‖倒‖凤时说的胡话被他不小心听见了。

  

  妼晗想起脸上微微泛红,赵祯每次都哄她说再等一下,结果一等就是很多次,所以她骂骗子。

  

  “阿娘开玩笑的,暄儿别当真,你爹爹...”

  

  瞪了赵祯一眼,继续说,“你爹爹从没骗过阿娘,更不会骗暄儿的。”

  

  “可阿娘都哭了!爹爹坏~”

  

  妼晗解释不下去了,赵祯出来打圆场,“暄儿听错了。”

  

  转头瞧阿娘,“真的?”

  

  妼晗望了赵祯一眼,随后冲暄儿点点头,“真的。”

  

  “好了,吃完药就赶紧睡吧,病好了爹爹带你去宫外,绝对不骗暄儿。”

  

  “暄儿要阿娘一起!”

  

  “自然。”

  

  妼晗扶着暄儿躺回榻上,揉揉他小脑瓜,“睡吧!阿娘在这陪着你。”

  

  暄儿乖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赵祯拉住她的手,小声说,“你看暄儿讲话那个劲,就是普通发热,别担心了。”

  

  妼晗拍他一下,嗔道,“都怪你,这种事让他听见。”

  

  “那次明明是你招我的,你忘了?”

  

  “那还不是你...”算了,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赵祯拉住她哄,“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我来守着暄儿,娘子去歇会吧。”

  

  “不要,我要自己守着暄儿。”

  

  柔声劝,“听话,一夜没合眼吧,就你这身体,哪能撑的下去。”

  

  妼晗看向暄儿,惆怅道,“我不想离开暄儿。”

  

  赵祯将她抱上床,脱掉她的鞋袜,“那你就在这睡,我守着你们。”

  

  妼晗看着他眼眸中晃动的光,“好!”

  

  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玧哥哥又得了个儿子,叫尚时桉。她想送份礼,恭贺尚玧得子之喜,恰巧那日带着暄儿去福宁殿找赵祯,路上碰到来议事的尚玧。

  

  尚玧见礼后,妼晗想起赵祯曾说要让他做暄儿的师傅,便跟暄儿介绍。

  

  “暄儿,这是尚玧大人,是尚娘娘的兄长,也是阿娘的义兄,你该称他舅舅的。”

  

  暄儿很是乖巧,听了阿娘的话郑重的向尚玧拜了一下,叫道,“舅舅。”

  

  尚玧惶恐,“娘娘,臣如何能受小皇子的礼!”

  

  妼晗调笑他,“怎么?玧哥哥如今高升了,就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

  

  尚玧瞧了妼晗身后的几人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她,“娘娘。”

  

  妼晗回头望了一眼,怀吉便带着几人后退了一段。

  

  尚玧语重心长,“内宫人多口杂,娘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知道啦!”

  

  尚玧看着她不耐听的样子,回想起她小时候闹腾张伯父教育她时,她就是这个表情,不由得低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了,玧哥哥还是爱教育人!”

  

  “臣惶恐!岂敢教育皇后娘娘。”说完还俯下身。

  

  妼晗笑他,“少来,还是让我这个做姑姑的给小侄儿送份礼吧!”

  

  她挥挥手,怀吉便递了过来。

  

  本来打算让尚娘子转交的,既然今日碰见了,省的往她那跑了。

  

  她前几日特意命人打的长命锁,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尚玧也不和她客气,接过了盒子。

  

  “臣替犬子谢过娘娘。”

  

  “你先去福宁殿吧!我再带着暄儿转转,你们忙完了我再去。”

  

  “好!”

  

  尚玧拜完礼便走了。

  

  怀吉上前,妼晗与他小声说,“告诉她们谁要是把刚才的事捅到官家那里去,本宫就让她洗一个月衣裳。”

  

  “是!”

  

  倒也不是见不得人之事,只是她那光风霁月的官家,表面上说自己不酸了,其实心底在意的紧,若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她慢慢悠悠的领着暄儿往福宁殿去,结果她都这么磨叽了,那两人还没谈完呢。

  

  她本想在外面等等,结果暄儿率先跑了进去。

  

  “爹爹~爹爹~”跑到赵祯身边,赵祯一把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尚玧略见礼。

  

  想到本就打算过两年让尚玧做暄儿的师傅,便想向暄儿介绍。

  

  要不说心有灵犀呢,两人想一块儿去了。

  

  “暄儿,这是...”

  

  暄儿打断他,“暄儿知道,刚才暄儿见过了,阿娘说这是舅舅。”

  

  赵祯后槽牙滋滋作响,“舅舅!”

  

  尚玧弯腰说,“臣惶恐,实在担不起。”

  

  上首的人转而微笑着说,“该是如此,皇后既视卿为兄,卿自是小皇子的舅舅。”

  

  尚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赵祯开始下逐客令,“好了!税收的事就照我刚才说的办,卿也乏了,就先这样吧!”

  

  “是!”尚玧躬身退出门外。

  

  妼晗见他出来便往前走,两人微微行礼便对向而走。

  

  她这个时候还不知小皇子已将她出卖,尚玧本想提醒她,可身后阴森森的,他实在没敢停留,若有停留,怕是更给她添麻烦。

  

  妼晗一进门就听见暄儿在跟赵祯抱怨,“阿娘还送份礼给舅舅,都没给暄儿。”

  

  不是,暄儿咱可不可以把事情说完整呢,她那份礼是给尚时桉的,可不是给尚玧的。

  

  再说长命锁,暄儿你柜子里放着十几个呢!

  

  赵祯摸摸暄儿的额头,“好了!爹爹想赏花,暄儿跟怀吉哥哥一起,去御花园给爹爹摘几朵回来好不好?”

  

  “好啊!”

  

  小孩子都喜爱玩,一溜烟就跑走了,妼晗劝他,“慢点!”

  

  怀吉紧忙跟了上去。

  

  妼晗认命的看了赵祯一眼,赵祯回望过来,笑着说,“把门关上。”

  

  屋外守门的人利索关上。

  

  她认命的转过身,想着此时此刻是不是该跑路啊?不行,忒没面子,好歹她现在也是皇后!

  

  她认命的往前走,来到赵祯身边。

  

  心一横,眼一闭,直接跨坐到他腿上,低头就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地上落下一缕红色的布料。

  

  赵祯倒有些气笑了,“你做什么?“

  

  妼晗抬头看他,装什么装,“官家让关门不是这个意思?”

  

  手落到她后腰,“不是。”

  

  妼晗心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鬼才信你。

  

  “先说好了,我送那份礼是给尚大人儿子的,只是一个长命锁而已。”

  

  “然后呢?”身前衣襟s开,赵祯一只手伸过来。

  

  “我想着你既已决定让尚大人做暄儿的师傅,今日又恰巧碰见了,就跟暄儿介绍了一下。”

  

  “还有呢?”后腰那只手往下去。

  

  “没了!”她低头去亲,却被赵祯止住。

  

  他不给亲,妼晗拢住身前衣衫就要走。

  

  被赵祯扛起,往内殿去,明明床就在那,他偏偏选在这个狭小的软榻上,她想逃都没地方逃,直直被他压在身下。

  

  赵祯低头想亲,被妼晗躲开。

  

  抬手捏住她下颚,不再给她躲的机会。

  

  “该说的都说了,不许欺负我,折磨我,不给我。”

  

  “都依你!”墙上的两道黑影合到一起。

  

  ......

  

  妼晗哭着骂他,“骗子!”

  

  什么都依你,都是骗人的,她往回缩了一下,就被赵祯拽过来。

  

  水光粼粼,爱意横生,赵祯抚掉她额上的细汗,看着她说,“娘娘当真不喜欢?我瞧着根本舍不得我走呢!”

  

  得到的只有一句,“混蛋!”

  

  “那我走啦?”

  

  “你敢!”

  

  他低低笑了下,凑到她耳边,描绘她的轮廓,压低气音说,“其实那夜初遇你时,看着你泪水涟涟哭的梨花带雨,我就已经想将你困在福宁殿,日日夜夜让你在我身‖下哭。”

  

  “不要脸!”拧了他一把。

  

  “那日我未现身时,你明明舞的洒脱,唱的婉转,还敢和教习顶撞,结果我一出来,你就一声不吭,还哭的伤心。”

  

  “别说了!”她抱紧赵祯的腰身,往他怀里躲了躲。

  

  “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呀!妼晗!”

  

  良久,怀里一道声音传来,“我跟你讲过,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是当年那个安慰我的大哥哥。”

  

  “可你给我的答案是逃离。”

  

  妼晗不看他的眼睛,“欲擒故纵而已,轻易得到手的官家怎么会珍惜呢!”

  

  她始终不愿意承认他梦中断断续续的一切是她亲历。

  

  赵祯咬她耳垂,“恭贺你,成功了。”

  

  你不愿说,我亦可等。

  

  她浑身‖颤‖抖爬上山峰时,赵祯亦伏在她耳边平缓。

  

  不过他可没忘记这一场贪欢是为了什么。

  

  妼晗闭上眼搂紧身上的人,后听到他低语,“我不只一次想过,若是当年你家中没有那场变故,你就不会进宫,你会好好呆在永安,等他金榜题名后回去娶你。”

  

  又自嘲般调笑,“到那时与你这般耳‖鬓‖厮‖磨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赵祯一想到这些,心中就堵的慌。

  

  眉眼低落,妼晗开玩笑劝解他,“官家也可以君夺臣妻嘛,日日宣妾进宫偷‖情,岂不刺激。”

  

  “是谁说自己绝做不出红杏出墙之事的。”赵祯不仅没得了宽慰,反而眸色更深了。

  

  “疼~”身子又被抬高了些。

  

  妼晗睁眼看他,眉目认真,“我不会嫁给他的,我这一生只愿意嫁给所爱之人。”

  

  “此生有你,是我之幸。”

  

  

  熟悉的重量压下来,嘴角又被堵住。

  

  回忆散开,妼晗心内忍不住还是骂了句不要脸。

  

  她翻身抱住暄儿,沉沉睡了过去。

  

  赵祯坐在一旁瞧着他们俩人,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帝后二人仔仔细细的照顾小皇子,不出五日,他便又活蹦乱跳了。

  

  只是雪虽化尽,仍是严寒,妼晗再不许他在外呆久。

  

  夜市上,一处摊贩前站着一对夫妻,还带着一个孩子,身后更是领着一干人,想来绝非小人物。

  

  那女子穿一身明黄色衣裙,发髻挽起,端庄中带着些娇俏。

  

  男子一袭蓝衫抱着个孩子,玉容华贵,威严自成,可望向妻子的眼中却尽是柔情。

  

  孩子揽紧男人的脖颈,正是在撒娇,“爹爹~暄儿想吃这个。”

  

  原来是在要糖葫芦。

  

  “你初愈不久,不能吃甜食。”

  

  “可阿娘也想吃!”还知道搬出阿娘,有长进。

  

  赵祯转头询问,“你想要?”

  

  妼晗看看暄儿,点了点头。

  

  “那买吧!”

  

  身后的怀吉忙上前给银子,妼晗笑着取过一串,咬下了第一口。

  

  而后递到赵祯嘴边,“你尝尝?”

  

  “我不爱吃这玩意。”赵祯皱眉向后仰。

  

  “试试嘛!”她踮脚向前,执意送进他嘴中。

  

  赵祯只好咬下一块。

  

  暄儿眼巴巴等着,妼晗递到他面前,“吃一口没关系的。”

  

  几人继续往前逛,在一家说书前停下,找个空桌,陆续坐下。

  

  “说来啊咱们这位赵王爷还有一位红颜知己,那女子姓陈。”

  

  赵祯往口中递茶的手一愣,赵王爷,陈氏,这剧情似乎有些熟悉。

  

  暄儿瞧的认真,妼晗也在悠哉的环顾,准备饮茶时被赵祯止住。

  

  “这茶有些凉了,让他们换一壶。”

  

  “无碍,正好一路走来有些热。”

  

  “不行,你不能贪凉。”

  

  妼晗觉得,比起暄儿她更像那个被赵祯管着的孩子。

  

  或是,管的比暄儿还严格,暄儿你只要稍微严厉些,他就不闹了,妼晗可不会。

  

  “一杯而已,没关系的。”

  “不行。”

  两人的眼神交汇,谁也不肯让步。

  好吧!她认输。

  

  对面的暄儿嗤嗤笑了起来,妼晗瞪赵祯一眼,他照单全收且心里满足的紧。

  

  “暄儿不要学阿娘,要乖乖的。”

  

  妼晗气不过,从自己凳子上起身,坐到他身边,一股馨香扑面而来,钻进他鼻尖。

  

  她一脸真挚的凑近,冲他耳语,吐气如兰,“夫君,妼晗不乖嘛?”

  

  赵祯心神恍惚,而后笑了一下,拉住她手,摩挲于掌中,“不若我们找个地方探讨一下?”

  

  妼晗手心传来痒意,眼神凝望着他,怎么每次撩他就反被撩啊!

  

  “只能说呀,这俩人有缘无分,陈氏身份卑微,不堪当赵王正妻之位,而赵王不愿她留在自己身边蹉跎,所以心甘情愿放她远走高飞。”

  

  妼晗听到此处哪还能不明白,收回手,脸色带点怒气,“夫君还是在这好好重温旧梦吧!我和暄儿就不打扰你了。”

  

  妼晗牵着暄儿要走,赵祯撵上来,再一次抓住她的手,“吃醋了?”

  

  “没有!”甩了两下没甩开,放弃了。

  

  暄儿自是习以为常,紧紧抓着阿娘的手。

  

  “还不承认!”嘴角扬起牵着她往前走。

  

  回程的马车上,暄儿趴在赵祯怀里睡觉,妼晗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到他身上。

  

  刚想撤回手就被握住,对上他眼眸,“妼晗,我现在,只爱你。”

  

  “若是贤后我装不下去了,想做妖后怎么办?”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我会看着你,给你兜底。”

  

  倒也不是非逼着她做贤后,只是想看着她,让她别做出深陷泥潭的错事,其余的,他都不在意。

  

  没头没尾的几句话,他们都明白其中的意义,还是一如既往。

  

  她若有若无的一次计较,他对她的爱,依旧大不过天下,无所谓啦,天下百姓又凭什么要做他们二人感情上的过路石。

  

  赵祯若真给她越过国朝的爱,她怕是要以命相酬,何必呢!

  

  妼晗忽就笑起,眼睛也带上光。“我觉得这样过日子挺好的,相敬如宾多无趣啊,我还是愿意和你日日吵闹,喜欢听你哄我,喜欢看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更喜欢看你离不开我,我逃一寸,就被拽回一尺时你发疯的样子。

  

  

  “有你,有暄儿,有此时光,我这一生无憾了。” 

  

  春光明媚,春意怏然,已到皇佑四年,帝念及曹家开国勋贵,意将长女福康公主嫁予。

  

  不管前朝如何议,无论世间如何传,反正徽柔满意了,赵祯也就放心了。

  

  他既已许诺,便会重诺。

  

  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便是赵暄。旨意下达的那一天,徽柔笑着笑着便落下泪。

  

  一只小手攥住她的蓝裙,哭的比她还可怜,“大姐姐!暄儿舍不得你,你还会回来看暄儿嘛!”

  

  徽柔蹲下身,揉揉他的脑袋,“当然了,姐姐一直在汴京城的。”

  

  “那还能带暄儿去钓鱼放风筝,偷吃桃花糕嘛?”

  

  徽柔急忙捂住他的嘴,“偷吃桃花糕这件事,一辈子也不能让爹爹知晓,明白嘛?”

  

  “大姐姐放心,暄儿绝对守口如瓶。”

  

  转眼间又是一年冬夜,妼晗落座于桌前,翻看着账本。

  

  赵祯沐浴更衣完毕大踏步而来,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落于椅杆,妼晗没理他,他凑近吻上脸颊,埋于耳窝。

  

  “天色已晚,别看了,我们早些安置了吧!”

  

  妼晗嘴角埋着笑,正经说,“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手中的书本被抽走,还没来得及阻止,后背已是冰凉的墙,前面是热意蒸笼的人。

  

  “你近日一直在陪着暄儿,都多久没跟我好好睡一觉了!”身前人埋怨的声音落下来。

  

  暄儿现在可聪明了,再想趁他睡着后离开可不行了。

  

  双手被慢慢扣住,他的指尖一个一个穿插进来,妼晗抬头看他,“哪有?前几日不是才...”

  

  “那次我们刚开始,你就被叫走了,昨日也是,晾了我一整夜。”

  

  “那不是暄儿夜里哭闹嘛!你先别...”

  

  “之前还说我在你心里比一切的一切都重要,想来也是骗人的。”靠在她肩窝蹭。

  

  “怎么还跟自己儿子吃上醋了!”

  

  “再说了,你就不想我嘛?”

  

  妼晗不应他,“所以你就把暄儿丢到公主宅,人家小夫妻新婚不过百日,正蜜里调油呢!你把暄儿丢给徽柔,人家心里不埋怨你才怪。”

  

  “是暄儿自己要去的。”他闷声说,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也晃了下。

  

  他自己要去?还不是你把徽柔叫进宫告诉暄儿可以让他去公主宅玩。

  

  他可巴不得出宫玩呢!

  

  烛火照映下,她全身粉红犹如蜜桃。

  

  赵祯再也忍不住,低头寻来。

  

  手指剥开桃皮,找到桃核,桃汁四溢,沾在他指尖。

  

  “亲一下就shi成这样,还说不想?”

  

  “我可没说!”素手扯开他腰封。

  

  纵身跃起,双腿挂在他手臂上,全身重量置于其上,双手牢牢搂紧他的脖颈,低头压在他嘴角。

  

  他一次一次,找到崩溃点,不慌不忙,仔细研‖磨。

  

  妼晗食髓知味,“要不还是让暄儿在那多住两日吧。”

  

  “好,听你的。”赵祯计谋得逞,嘴角藏着笑。

  

  “明日直接跟我去福宁殿住好不好?”一下一下,在她肩窝滑磨,引‖诱‖她。

  

  偏偏妼晗还是个禁不起诱惑的,立马点了点头。

尹般若

终不似少年游(196)【帝后】

坤宁殿里温暖依然,他早早命人为我换了插花,点了香薰,重新置了果子,好像生怕我回来会住不踏实。我没有太多想跟他说的话,他说什么,我都只懒懒地回他。官家只以为我身子难受,替我将枕头垫高,被子盖好,“难受了就睡一会,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握着我的手还不行,轻轻替我搓着手心,忽而就鼻子一酸,眼泪一流,他只当我是烧得难受,满口哄我的话,一时又怕我嘴里觉得苦,要她们去拿蜜饯果子来给我吃。我虽然没有什么力气,还是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小孩子了,生病还需要谁哄着。”

  

他食指微弯,轻轻勾一下我的鼻尖,“生病的人,总是要哄着的,不管是不是小孩子。”他说这是李娘娘告诉他的话,“大概是我七八岁...

坤宁殿里温暖依然,他早早命人为我换了插花,点了香薰,重新置了果子,好像生怕我回来会住不踏实。我没有太多想跟他说的话,他说什么,我都只懒懒地回他。官家只以为我身子难受,替我将枕头垫高,被子盖好,“难受了就睡一会,朕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握着我的手还不行,轻轻替我搓着手心,忽而就鼻子一酸,眼泪一流,他只当我是烧得难受,满口哄我的话,一时又怕我嘴里觉得苦,要她们去拿蜜饯果子来给我吃。我虽然没有什么力气,还是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小孩子了,生病还需要谁哄着。”

  

他食指微弯,轻轻勾一下我的鼻尖,“生病的人,总是要哄着的,不管是不是小孩子。”他说这是李娘娘告诉他的话,“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是我第一次犯气喘病,心口紧得难受,大娘娘就照顾在我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叮嘱太医要我按时吃药,针灸刮痧前她也会告诉我,六哥儿忍着,忍过去病就好了。”

  

我半靠着床榻听着他跟我讲的,外间是绵绵的细雨点滴敲打着窗前屋檐,屋子里是煎药炉子带来的暖烘烘的水汽,“有一天将近傍晚的时候,李娘娘就带着妹妹来我看,当时我还读不懂她满眼的心疼,我只记得她轻轻握着我的手,一会问问我哪里难受,一会儿又不放心问问我药苦不苦,到了不得离开的时候,还要见奶娘喂我喝了药,再亲自喂着我吃了蜜饯她才肯走。”随着他的话,又想起早年间看过李娘娘的画像,温柔沉静的身影,悄然浮现。

  


生病的孩子有哪个不委屈,不想要娘亲来哄着的,我苦笑着跟他说:“我小时候也是一样,生病了总喜欢被娘亲哄着,要她拍着我睡觉,要她哄着吃药,我要是一起了烧,她几乎整晚都不会休息,难受了给我倒水,有时候她还很自责,生怕没有看顾好我……”说到这里,我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唯有眼泪接替了我的言语。他搂我在怀里,嘴唇贴着我的鬓边,柔声说着哄我的话,“如今有我在你身边呢,有我陪着丹姝呢……”

  

目光虽然柔柔地落在他身上,可心里想着、念着的却是我阿娘的状况,多想把心里的疑问就那样宣之于口,多想听他说说娘亲的近况,我能问的人只有他了,不自觉间握紧了他的衣衫,官家顺势将我冰凉的手握进了手心里,他的手心暖,又在替我搓着,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送到我这里来,谁知我冷的是心,不是手,伤的是情,不是身。

  

在官家心里,我是因着难受才不能心安的,他的嘴唇轻蹭着我脸颊,搂得我更近了一点,只可惜彼此心里总是隔着什么,即使凑近在一起,又怎获心安呢,他凑在我耳边,我听到他同我说着,“丹姝,我在呢,就在你身边。”说完之后,他又轻轻摸摸我的小腹,“孩子怎么样,这几天闹你了吗?朕想起她来,总觉得欢喜和安慰,我猜这是个小公主,属于我们的小公主。” 他又贴过来,忍不住吻在我的脖颈之间,像是个撒娇的小孩子,让你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说起了小公主,官家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徽柔,他同我说徽柔这几天大字写的不错,肯下一点功夫,又能坐住了,“你只走了这么两三天,她就很惦记娘娘,说你回来一定要拿给你看看。”提起了小徽柔,心底总是暖的,总是软的,嘴角撇出一点笑意,“若是官家肯替我传话,就告诉小徽柔她娘娘也想她了。”

  

他不自觉间又握紧了我的手,我正想说自己困了,倦了,借着机会不再去理他,谁知他又跟我谈起了,“瑶瑶这一走,徽柔订亲的事情又要拖延了……”想起那年西夏想要徽柔去和亲,我的心里就一惊,眼皮也不住地跳了几下,忍不住同官家说上一句,“眼前虽不能给徽柔订亲,官家还是早日在心中选定了人选才好。”说到这里官家抿嘴而笑,好像我说的话,在他意料之中。

  

“皇后这是想替自己的亲侄儿说上两句好话,看看赵家和曹家能不能再攀一门亲事?”我避开他的目光,不去理睬他的话,更懒得揣度他的心思,若只是夫妻间的情谊,若只是彼此相待的时刻,又何苦等着我强撑着精神,与他试探这个,纠结那个。

  


烧得难受眼皮酸胀着,胸口闷着似是透不过气来,从怕冷到只想钻进他的怀里,到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却不想再挨近他一点,心底的苦,最终在舌尖泛了起来,变成了能尝到的苦涩。“徽柔如今尚小,一切全凭官家与苗娘子商议定夺,臣妾虽是嫡母却绝不插手此事。”


我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着无力着的,气息不稳,怎么听得都有些局促,他听我说得这么一句,一时也不着急回话,似是在心中思忖着什么,两手交叠,拇指间不住转动,我不得强撑着精神来等他与我说一句话,这一句话等着,我的心就怦怦跳着……

  

b:身体好多了,还是提醒大家最近出门带好口罩,天气干燥要多补充水分,从最初心里一个圆满的故事,一路写到今天,越来越现实,从最初充满幻想的小女孩,变成了有了些经历的,内心有不忍与回忆的我,现实生活中的疲惫注入在文字里,感恩你们的一路支持,让小孩关于文字的梦做到现在。

施予斐

清平乐观影玉骨遥66

    韩琦欣慰的看着天幕上的时影,此时他极度共情时影,该说不说、这时影可真是个好神仙,无私而又坚定!为了天下苍生能挥剑斩情丝,这可比为了爱要死要活的那些人强多了,他们凡人就喜欢这样的神仙!一句话,安全啊!


    ”那她在云荒的名声不是彻底毁了?“一个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天幕,恨铁不成钢:”就为了个鲛人,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以后那空桑的人提起她都会说她是个卖国之人,忘恩负义不容于人!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

    韩琦欣慰的看着天幕上的时影,此时他极度共情时影,该说不说、这时影可真是个好神仙,无私而又坚定!为了天下苍生能挥剑斩情丝,这可比为了爱要死要活的那些人强多了,他们凡人就喜欢这样的神仙!一句话,安全啊!


    ”那她在云荒的名声不是彻底毁了?“一个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天幕,恨铁不成钢:”就为了个鲛人,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以后那空桑的人提起她都会说她是个卖国之人,忘恩负义不容于人!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一个琴师摇头叹息,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们两个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真是太让人心痛了。”


    “被唾弃那也是她活该,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又没人逼她!”一个轮休准备回家的小兵看着天幕,愤愤不平,他生平最恨这些投敌卖国的人,简直是不把他们这些兵的命当命看!仗着如今穿着便服,谁也不认识他,痛骂道:“她为了鲛人,舍弃了家国大义,舍弃了师门的荣辱兴衰,置全空桑的百姓性命不当回事,计算被骂死也是活该?”


施予斐

清平乐观影玉骨遥65

    茶馆中,那些原本热闹的人们此刻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有好戏看了。”一个人看着天幕,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是啊,且看这朱颜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旁边一人语气轻慢接口道。



    为保爱徒性命,收回玉骨亲手将她逐出师门。https://v.douyin.com/ieQcN4eL/



    你我师徒二人的......

    茶馆中,那些原本热闹的人们此刻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有好戏看了。”一个人看着天幕,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是啊,且看这朱颜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旁边一人语气轻慢接口道。



    为保爱徒性命,收回玉骨亲手将她逐出师门。https://v.douyin.com/ieQcN4eL/



    你我师徒二人的情分,到此为止!


    天幕中朱颜痛苦的悲泣,希望时影收回成命不要将她逐出师门,哀泣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满朝文武看着天幕,心中五味杂陈,既怜惜又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恨她拎不清!


    “唉,痴儿,痴儿啊!”赵祯看着天幕,眸中似有泪光闪过,欲语无言只剩担忧和关切。他知道朱颜的决定是错误的,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格子熙too

【清平乐】徽柔同人(50)相看无限情

         徽柔最爱海棠,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李玙亲手种下了一株海棠树,时光荏苒,当年那棵幼苗早已变得生意盎然,每当春日来临,便有数不尽的娇花相继盛放,那景象着实令人心醉神迷。

         治平元年(1064年)的春天如期而至,自赵祯崩逝后,徽柔很是伤心了一段时日,好在有李玙和瑶卿陪伴在她的身侧,这才让她逐渐走出了失去亲人的阴影。

      ...

         徽柔最爱海棠,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李玙亲手种下了一株海棠树,时光荏苒,当年那棵幼苗早已变得生意盎然,每当春日来临,便有数不尽的娇花相继盛放,那景象着实令人心醉神迷。

         治平元年(1064年)的春天如期而至,自赵祯崩逝后,徽柔很是伤心了一段时日,好在有李玙和瑶卿陪伴在她的身侧,这才让她逐渐走出了失去亲人的阴影。

         某日送别了前来拜访的文逸兴和盛氏夫妇后,李玙和徽柔二人闲来无事便坐在廊下煮茶对饮,就着清冷的月光赏那院中开得正好的海棠,不时聊几句家常,安宁平和的气氛中透露出一丝心有灵犀的柔情蜜意。

         少时,徽柔开口道:“前几日我进宫去看姐姐,听她说嬢嬢和官家不似从前和睦,宫里的人都担心两宫失合殃及池鱼。”赵祯崩逝已有近一年,赵曙继位后便奉曹丹姝为皇太后,大赦天下,赐给百官爵加一等,奖赏各军。只是他登基不久便生了病,因此只好下令让曹太后垂帘听政,然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竟然不断地在太后面前说皇帝的坏话,使得两宫嫌隙渐生,关系颇为紧张。

         李玙注视着月光下姿态峭立的海棠树,平静地说道:“官家毕竟不是先帝亲生,与太后更是隔着一条心,因此冲突总是难免的。不过我想有前朝那些大臣在,二人的隔阂迟早会消除的。”李玙这么说也不过是安慰徽柔罢了,往后的事谁又能明白呢?

         徽柔叹了口气,心知皇帝和太后的事情自己也帮不到什么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爹爹没了,她和宗实哥哥也不如从前那般亲密,如今她轻易不进宫去,只是偶尔进宫给姐姐和嬢嬢请安罢了。

         李玙握住徽柔的手以示安慰,两手相接的那一刻,徽柔感到了一阵凉意,她回握住身侧之人的手,希望能以此来温暖他。

         “都要入夏了,你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凉?”李玙每隔几月便要到临安去一趟,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去年他从临安回来时竟病了一场,风寒虽不要命,可也实在有损身子,徽柔就感觉这几个月来李玙的体温下降了不少。

         李玙任由徽柔给他暖手,闻言笑道:“我已过而立之年,这体内的阳气不似从前旺盛,体温低些也在常理之中。”生病是常有的事,李玙不希望徽柔为此太过担忧,若是害她吃不好睡不好,那可就是他的过错了。

         看李玙还有心思开玩笑,徽柔不满道:“我可不是在和你说笑!前些日子定空法师说让你到寺里静养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便是去住上一段时日又有何不可呢?”

         李玙病了好一段时日,入春不久方才痊愈,徽柔那时想着他闷了许久,应当出门走走转换转换心情才是,因此二人便到普陀寺去散了散心。定空法师说李玙被病气缠绕,面带郁色,建议他到寺里禅定一些时日,顺便颂一卷经书以保佑他福寿安康。李玙当时应承了下来,只是几日过去了,他却仍没有动身的打算。

         李玙无奈地笑了笑,答道:“法师也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若是人人生病了都要到寺里去将养身子,那佛寺成了何地?况且法师说的话也并非全然可信。”李玙想起那年定空法师说的话,心里想着眼下正是说出实情的好机会,于是他继续说道,“还记得至和三年秋天你我第一次去普陀寺的时候吗?那时法师借口我落下一幅画把我叫去了,其实我从未遗漏什么东西,法师不过是有话想和我说罢了。”

         徽柔听李玙提起那时的事,不由得好奇起法师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她的神情被李玙尽收眼底,他见状解释道:“法师说观我之命格,子嗣实不丰饶,因此要我做好膝下无人承欢的准备。只是第二年你便生下了瑶卿,由此看来法师的话亦不见得处处可信。”其实法师还说他们二人便是有了孩子也很难养大,只怕李玙无子送终,不过这话李玙没敢和徽柔说,怕她会多想,毕竟瑶卿如今还小,早夭的孩子可不少见。

         徽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前缘,若是当时她知道了法师的话,怕是会忧虑得食不下咽,好在如今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了,不过对于法师说李玙子嗣不丰的话,徽柔还是安慰道:“法师到底不是佛祖,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既然生下了瑶卿,又怎么知道今后不会有其他的孩子呢?只要你养好身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徽柔的话兜兜转转又说回了李玙的身体上。

          李玙微笑答道:“你若实在放心不下,过几日我便动身前去普陀寺可好?”在哪里养病并无差别,既然徽柔忧心,那他便去一趟普陀寺好了,也好让她安心一些。

         徽柔看李玙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月光下闪着微光的海棠树,她略有感慨地说道:“去年赶上爹爹驾崩,你我也没能好好欣赏这海棠盛放的情景,今年倒是弥补了这一缺憾。”自从李玙种下海棠树后,每年的春天两人都会挑个晴朗月明的日子一同煮茶对饮或是饮酒作乐,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月光打在徽柔脸上,落下了一层感伤的阴影,李玙知道她又想起了赵祯,于是说道:“生离死别各有定数,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懂得生死的道理是在祖父去世那年。虽然他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对我处处要求严格,但我知道他亦极为疼爱我,只是他认为男子不应将情感外露,因此只是在暗地里默默关心。那时我不懂为什么父亲说祖父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是书房里没了他来回踱步的身影使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午夜梦回时我忍不住思念他,但祖母说这对祖父来说是好事,他吃了一辈子的苦,眼下是到天上享福去了,我们做子孙的该为他高兴才是。”

         李玙想用自己的故事来安慰徽柔,说到这里他将放在天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身侧的妻子,继续说道,“官家仁爱宽厚,深受百姓爱戴,我想他就像那从天上到人间普度众生的神仙一般,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重新回到天上去了,在那儿他定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对他而言这是一桩好事不是吗?”

         徽柔没想到李玙是这么看待生死的,不过她仔细一想,竟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爹爹虽然是天子,可也压抑了自己一辈子,既然死后他能得到自由,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徽柔早已明白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不过李玙的话让她的心更宽慰了一些,也不知他是经历了多少次死别才换来了这样的感悟?徽柔不由得心疼起他来了。

         “我懂得的,生死不由人,活着的人到底还是要把日子继续过下去的,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平安健康地在一起,我便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她希望能和李玙白头偕老,看着他们的孩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李玙眸光微动,他将徽柔拉进怀里,低声说道:“有你我亦无憾。”夫妻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李玙看着院里盛放的海棠,感受着怀里之人的呼吸,只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历经半世浮沉,他终是找到了人生寄托,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雾

下马威

“就把那偏殿给兰苕收拾出来吧。”

  李婕妤躺在长秋阁软榻上,轻轻的摇着扇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许兰苕在一旁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

  “兰苕谢娘子恩典。”

  李婕妤看着她轻蔑一笑。

  “果然外室生的就是外室生的,贱骨头,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磕头。”

  许兰苕一言不发。

  “你喜欢跪着,那就出去跪着,毕竟,你只是个可以侍寝的婢女,还不是正经嫔御,可别忘了,毕竟妹妹学了快要半年的舞,才能让官家抬起眼皮看了那么一眼,到头来还只是个选侍,妹妹,我都替你心寒呢。”

  许兰苕还是低着头,因为她没办法与李诗晗抗衡,她没有一个好的身份,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去依靠。

  “能不能早日获宠...

“就把那偏殿给兰苕收拾出来吧。”

  李婕妤躺在长秋阁软榻上,轻轻的摇着扇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许兰苕在一旁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

  “兰苕谢娘子恩典。”

  李婕妤看着她轻蔑一笑。

  “果然外室生的就是外室生的,贱骨头,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磕头。”

  许兰苕一言不发。

  “你喜欢跪着,那就出去跪着,毕竟,你只是个可以侍寝的婢女,还不是正经嫔御,可别忘了,毕竟妹妹学了快要半年的舞,才能让官家抬起眼皮看了那么一眼,到头来还只是个选侍,妹妹,我都替你心寒呢。”

  许兰苕还是低着头,因为她没办法与李诗晗抗衡,她没有一个好的身份,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去依靠。

  “能不能早日获宠,就看妹妹自己了。”

  许兰苕心里有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和张妼晗的容貌不相上下,舞跟她比也输不了,为什么在教坊的时候姑姑只疼她,为什么她能做宫妃自己只能当一个小小御侍……凭什么。

          

  时间一晃,晃回翔鸾阁,外面的天色开始阴了起来。

  “娘子,官家那边来传话,说官家今晚宿在长秋阁……”

  “无妨,你先下去吧。”

  竹青看出来了张妼晗的难过,但难过的瞬间转瞬即逝,眼里更多的是淡然,她该明白,官家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怎可天天缠着官家,她是这宫里的嫔御,是这天子的宠妃,唯独不是自己。

  另一边的长秋阁显得过于落寞了许多。

  “官家,可要妾为您更衣吗?”许兰苕小心翼翼的问,因为她并看不出来赵祯的心意。

  赵祯眼里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更捉摸不透。

  他不敢在这种时刻想起妼晗,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他是帝王,他可以宠幸别的女人,但不能宠幸一个坑害过妼晗的女人,但他没办法。

  “不了,先给朕沏壶茶吧。”

  他想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但他还是叫住了略显落寞的许兰苕,因为他知道,案上的酒是温情酒,喝了,就回不去从前了,但他不得不喝。

  

  ……

  第二天,赵祯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眼前只穿了一层薄纱衣的许兰苕,他还是走了。

  “官家不留在这用早膳吗?”

  赵祯连看都不看一眼她,还是身边的僚子回的她的话。

  

  他厌恶极了自己身上带着长秋阁那让人温情的帐中香的味道,他拐回福宁殿,换了身衣衫才去的翔鸾阁。

  “官家来啦?”

  张妼晗眼里没有喜色,有的只是这宫里女人该有的顺从。

  “我来看看你,妼晗。”

  赵祯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

  张妼晗快速的把手抽了出来。

  “妼晗去小厨房看看,官家喜欢用的那几道他们做了没。”

  赵祯眼里肉眼可见的伤心,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头也不回就逃离的妼晗。

  

  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瞬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青梅咻咻

「再入晗梦」41-2


  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暄儿的声音,“母厚~母厚~”“喋喋~喋喋~”

  

  暄儿刚学会说话,吐字还不太标准。

  

  他小跑着过来,妼晗刚想起身去抱他,就被赵祯按回去,“你先吃,我来看他。”

  

  赵祯去迎他,暄儿一路小跑张开手臂到赵祯身前,被赵祯一把抱住。

  

  “暄儿有没有乖乖吃午膳啊?”赵祯一脸慈爱,笑着看他,不舍得移开一点。

  

  “暄儿乖乖,有吃饭饭!”

  

  “真棒!”

  

  “要母厚~要母厚~”

  

  小没良心的,刚抱上他就囔囔着要换人。

  

  “阿娘要用膳,暄儿等她一会儿好不好?”

  

  暄儿认真...


  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暄儿的声音,“母厚~母厚~”“喋喋~喋喋~”

  

  暄儿刚学会说话,吐字还不太标准。

  

  他小跑着过来,妼晗刚想起身去抱他,就被赵祯按回去,“你先吃,我来看他。”

  

  赵祯去迎他,暄儿一路小跑张开手臂到赵祯身前,被赵祯一把抱住。

  

  “暄儿有没有乖乖吃午膳啊?”赵祯一脸慈爱,笑着看他,不舍得移开一点。

  

  “暄儿乖乖,有吃饭饭!”

  

  “真棒!”

  

  “要母厚~要母厚~”

  

  小没良心的,刚抱上他就囔囔着要换人。

  

  “阿娘要用膳,暄儿等她一会儿好不好?”

  

  暄儿认真的点点头,随后趴在赵祯肩头。

  

  “喋喋~夜里,黑黑,暄儿,看不见,母厚,怕怕。”

  

  这话听的妼晗心里一阵难受,赵祯却哄着他,“暄儿已经三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要学会坚强,不能一直缠着阿娘哦!”

  

  赵祯可不想独守空房,他的娘娘他还要搂着睡觉呢!

  

  暄儿却哭起来,“呜呜呜~喋喋坏~喋喋坏~”

  

  哭着从赵祯身上挣脱下来,跑到妼晗腿上哭。

  

  妼晗抬头瞪了赵祯一眼,他心虚的瞟向别方。

  

  妼晗一把抱起孩子,“暄儿不哭,我们不跟爹爹玩,今晚阿娘陪你睡好不好?”

  

  这种争抢戏码已经上演无数次了,可两人乐此不疲。

  

  孩子也是个鬼精灵,听完这话就不哭了,还直冲赵祯笑。

  

  赵祯:我忍,我忍,这是亲儿子没有错。

  

  用过午膳后,赵祯一把抱起暄儿,对妼晗说,“你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带着暄儿去福宁殿。”

  

  随后又哄暄儿,“阿娘累了,让阿娘好好歇息,我们去福宁殿玩好不好?”

  

  暄儿点点头。

  

  妼晗想到什么,问他,“让小莹看着他吧,你也歇会吧!”

  

  她是真的觉得赵祯也该补觉的,昨夜里闹那么晚,今上午又..他真的不累嘛?

  

  赵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耳语,“你放心睡,夜里再好好补偿我就是啦。”

  

  然后便抱着暄儿走了,只剩妼晗红着脸呆在原地。

  

  赵祯在福宁殿看札子,寮子看着小皇子,撵着他跑。

  

  这小皇子长大了,是真不太好看着,前两年还能被他抱着,或者安分的躺在摇篮里,现如今会走会跑了,反倒一直停不下来。

  

  暄儿在殿内东跑跑,西跳跳,一会拿着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小皇子,那个不能扔!”

  

  “小皇子,那个不能拿!”

  

  “小皇子,那不是吃的!”

  

  “小皇子,那是墨不能喝!”

  

  他又跑到赵祯面前,“喋喋~”

  

  赵祯抱起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怎么了?”

  

  “暄儿饿!”

  

  赵祯让寮子去拿点心,笑着捏捏他的小脸,“跟你阿娘一样,动不动就喊饿!”

  

  “喋喋,说,母厚,坏话,暄儿,告,母厚~”

  

  “你个小鬼头!”

  

  赵祯就这么抱着他,一边看札子,一边给他递糕点。

  

  “只许吃两块,一会儿我们回宁华殿用晚膳。”

  

  暄儿点点头,拿过糕点,双手捧着啃起来。

  

  “喋喋~还要~”

  

  赵祯又递给他一块。

  

  “最后一块儿了!不许再吃了。”

  

  “喋喋,偏心,母厚,每次,吃好多。”

  

  赵祯笑着抱紧他,低头冲他说道,“阿娘是个大人了,而我们暄儿还是一个小孩子,甜的吃多了牙会疼的。”

  

  “好吧!”

  

  晚上妼晗抱着暄儿去睡觉,赵祯则换好寝衣后坐在书桌前看书,等时候差不多了,他才到偏殿,守夜的人早就习惯,官家这是等小皇子睡熟后,准备来把娘娘抱走的。

  

  妼晗支着脑袋,手上还在拍着暄儿。她听见门开的声音,故意躺到榻上装睡。

  

  果不其然,赵祯把被子给暄儿盖好,抱着她就要走。

  

  等回了内殿,妼晗不再装睡,偷笑着把手摸进他里衣,赵祯把她放到书案上。

  

  “不装睡了?”

  

  “夫君怎么看出来的?”

  

  “你睡着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两‖腿‖把他勾过来,缠‖上他腰身。

  “本来就只休沐三日,我怎么能撇下夫君独守空闺啊!”

  

  赵祯眼眸闪动,抬手去解她头上的发饰,一个一个扔在桌上。

  

  “娘子今晚想在哪?”

  

  “就这吧!”

  

  妼晗瞧见了旁边的葡萄,拿过一个剥开塞进自己嘴里。

  

  “好凉啊!”

  

  赵祯低头亲过来,抢走她口中的东西。

  

  ...

  

  月光照进来,桌影晃动,人影交叠。

  

  葡萄滚落到脚边,妼晗想扶住桌面,却不知碰倒什么,凌乱不堪。

  

  “你把它取出来,好凉...”

  

  “就只有凉的感觉嘛?”

  

  妼晗被‖刺‖激‖的流出泪,呜‖咽出声,“我不要这个,要你...”

  

  “再等一下,就一下,让你舒服好不好!”讨好着过来吻她。

  

  “不要...”

  

  ......

  

  “混蛋,哪有这样变着花样欺负人的...”

  

  “我们以后不用了,别哭了...”

  

  面上温柔的哄着她,亲着她脸颊,鼻尖,眼睛,耳垂,最后是嘴唇。

  

  结果下‖面的攻‖势却越来越重。

  

  “赔给你,好不好...”

  

  “舒服嘛?”

  

  赵祯一句一句问,妼晗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那娘子别生气了...”

  

  妼晗想起刚才那个画面就不敢抬头看他,赵祯蹲在桌下,把葡萄吸出来,而后望着她的眼,吃了个干净。

  

  她从今往后再也不想看见葡萄了。

  

  大婚休沐三日,他们两人真真是胡闹了三日,宁华殿的角落有不少两人折腾的记忆。妼晗后两日全在榻上歇着,都是赵祯端来饭菜喂给她吃。

  

  “我午后还带暄儿去福宁殿,你好好歇着。”

  

  夜里赵祯回来时还拿着一盒药膏,非要亲自给她涂。

  

  “你出去,我自己抹就好了。”

  

  “你能看见嘛?”

  

  “我...不用你管。”

  

  “我做的,当然我来管。”

  

  妼晗脸埋进被子里,衣物尽‖除,双‖腿‖被赵祯控制,往红‖肿‖的地方涂药。

  

  完‖事‖后,他把被子剥开,露出她红扑扑的小脸,“感觉好点了嘛?”

  

  清清凉凉的是挺舒服,就是...

  

  “今夜不许再胡闹了!”

  

  “娘子放心,我发誓!”

  

  随后妼晗翻个身滚到里侧睡,赵祯说,“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暄儿。”

  

  刚把暄儿抱回来就又去,真是亲爹。

  

  我先睡!我先睡!我是猪啊刚睡了一下午就又让我睡,哪睡得着。

  

  踢了两脚被子,她努力闭上眼,还是睡不着,想起刚才赵祯涂药的触感,水‖意涌现。哎呀!老夫老妻害什么羞啊!刚刚为什么要把自己闷被子里?应该好好观察他的表情,挑逗他一番的。

  

  她正苦恼着,赵祯就回来了。

  

  赵祯本意就是想让她趁此空隙先睡着的,这两日二人太过放纵,她身上刚涂了药,绝对不能再招惹她了。

  

  边说边褪外衣,“暄儿睡了,睡前还吵着要见你,被我拦下了。”

  

  然后躺回榻上,把人搂进怀里,“今夜好好休息,明日陪陪他吧!”

  

  刚刚她光顾着恼悔,全然忘了趁他出门给自己找到下衣,若是腰上的手再往下滑一点,她颜面何存啊?不就成了摆明勾引他啊!

  

  “我不困,你先睡吧!我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

  

  “太闲了嘛!”

  

  赵祯闭上眼,准备入眠。

  

  妼晗钻进被窝,去床的那端找自己的衣物。

  

  “涂药之后不能穿衣,先忍耐一晚吧!”

  

  行吧,她转过身躺回来,趴到赵祯身上,准备欺负他。

  

  “官家,我难受!”

  

  赵祯担忧问,“怎么了?”

  

  她捏起赵祯的手往下走,“你给我涂那药有些烫。”

  

  “你‖摸‖摸。”

  

  她脸色认真,附着些不适,可赵祯还是从她眼中瞧出了那么一丝她没藏起的戏谑。

  

  “别胡闹!”在到达目标前生生止住。

  

  “真的!”

  

  妼晗接着捏他的手往里走,明日是休沐的最后一日,不做些什么倒有丝可惜。

  

  赵祯手指沾上水液,厉声说,“你皮又痒痒了是吧!”

  

  “你进‖去试‖试就不痒了。”

  

  “不疼嘛?”明明都‖肿‖了,说好了今夜好好歇息,怎么又...

  

  “可我真的难受。”

  

  赵祯摆明要好好跟她讲道理,“妼晗,你知道我的。”明面上做够了正人君子,背地里面对她可是会发疯的。

  

  “你若再进一步,无论你怎么哭,我都不会停的。”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看赵祯这幅样子,面对她的挑逗想要又不敢。

  

  “好吧,不打扰官家歇息了。”拿过一旁的帕子塞进他手里,转过身朝里,被褥滑到腹部,这个姿态从赵祯那里看,层峦叠嶂,连绵起伏。

  

  妼晗听着他的动静,心里数着一 二 三。

  

  赵祯一把扑过来,埋在她后颈,“我后悔了。”

  

  手往下‖面‖走,贴在药膏上,把药揉散。

  

  “我轻点,你疼我们就停,行嘛?”

  

  妼晗双‖腿‖闭合,腰身往后‖贴,“好!”

  

  山峰等到他的‖抚‖摸,颈肩的呼吸连绵不断。

  

  ......

  

  


  

  

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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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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