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七章 落日蝼蚁(15) 东京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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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层高空餐厅在1988年足够俯瞰大半城市街道与山手线连成的璀璨灯火。
“咩地方？”她问。
“系贫民窟。”丁孝蟹为方婷斟茶添水，手指窗外：“你睇下，这些高高大大的楼像不像一座座碑啊。这座都市的墓碑。”
芳婷再度偏头去望窗外，摩天大楼平地辟出都市山谷，哗然的富贵样。再细细去瞧，诺大的城市又仿佛被整齐灯线劈斩切割成一块又一块。
“你知道么东京明明是一座海滨城市，却完全没有可以舒张蜿蜒的海岸沿线。”丁孝蟹衬衫的袖子工整挽至手肘下方，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靠在黑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 落日蝼蚁(15) 东京夜谈
三十三层高空餐厅在1988年足够俯瞰大半城市街道与山手线连成的璀璨灯火。
“咩地方？”她问。
“系贫民窟。”丁孝蟹为方婷斟茶添水，手指窗外：“你睇下，这些高高大大的楼像不像一座座碑啊。这座都市的墓碑。”
芳婷再度偏头去望窗外，摩天大楼平地辟出都市山谷，哗然的富贵样。再细细去瞧，诺大的城市又仿佛被整齐灯线劈斩切割成一块又一块。
“你知道么东京明明是一座海滨城市，却完全没有可以舒张蜿蜒的海岸沿线。”丁孝蟹衬衫的袖子工整挽至手肘下方，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靠在黑色皮质软椅上，餐厅柔和光线衬得他眼神更加深邃。
唇边吐出口淡淡烟雾，丁孝蟹继续说：“那些灯火线条的地方原本都是海，现在的土地是日本人填海造陆填出来的。”
东京这座城市临海，却不亲海。狭小海岛国家才更加迷恋泥土填充堆出陆地带来的踏实。
人工岛将运河切割出固定的弧度，奔腾流水一同拥塞泄出东南角的东京湾。
江户末期，一艘飘过太平洋远道而来的美国黑船驶入下川江面，撬开幕府终结的大门，同时也敲开日本工业化革新世界的门户。
百年演化，日本人在海湾筑满工厂仓库与拉着冰冷铁丝网的港口码头，人工岛屿填充出曾经的工业龙头富贵东京，却也抵不住时间洪流中新一代吞天浪潮势必将旧事物冲刷干净。
传统圈地住宅面临没落淘汰，国内旧财阀经济体濒临破产警戒线。1987年四月，日本国内官营铁路铁路拆分重组，完全私有划。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旧时代在退场旧贵族在没落，新时代在到来，新的领航人都已经上路。
丁孝蟹指着西北方向的暗光处，眼中跳跃兴奋的光芒：“那边叫做六本木，前年对他的开发计划已经开始实行，日本致力于打造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复合型都市。但是，”丁孝蟹突然停顿，掐熄烟蒂伸手抓住方婷扣在桌面的手指，视线定在方婷认真聆听的面上：“那里已经是东京市最后一片可以进行大规模开发的土地。那里将会是东京下个世界最强劲的兴奋剂，也是这座城市未来真正的墓碑。”
沉默在烛台火苗间跳动，直到服务生将新的菜品端上桌，丁孝蟹本要松开的手，又被她返握。
丁孝蟹抬眼就望见一双豁达干净的眼，他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强烈悸动，那种终于有人理解自己思想知晓自己抱负并给予无限认同与肯定后产生的灵魂上的雀跃共鸣
方婷反握住丁孝蟹的手，认真与他十指相扣，目光沉沉凝视窗外，迷离璀璨装点繁华都市夜景：“阿孝，港岛与东京，像又不像，你说那港岛的墓碑又在哪里，置地？仲系九龙？又几时到来仲系已经到来？”方婷会心一笑，眼中也跳跃起兴奋地光芒：“不，香港仲有大片地未开，仲有好多行业未兴，我们好幸运能生在这个变革风口，眼前正有机会。”
（仲有：还有）
属于东京的辉煌时代将在这片土地竭力之际彻底埋葬，放眼亚洲唯有香港这颗新星风头正劲，属于港岛的冒险乐园正在对勇敢面对它的淘金客们招手迎揽。
两只交握的手，将永远如此，起伏在一张多舛的桌面。
沉默再一次在烛台火苗间跳动，在窗外共同看见，飞花纷纷白白贴住镜面玻璃发芡，经历过一切阻挠，来到达你，无言的心。
1926至1989历经六十三年兴衰哀荣急速更替的昭和年代是旧江户时代的遗物，也是欧美新潮流的胎儿。
这个骨子里扭曲极端的东亚岛国民族继大唐盛世后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在1972年后二十几年中展现出凌空一闪的人性光辉，可惜好景不长，骨子里的卑劣挫骨扬灰也未能改掉。
传统与新潮在1988年的东京依旧坚持激烈的碰撞着，“衰而不哀，乐而不淫”是独属于昭和年代的舒适主题？
1988年冬春交际，还无人知道这个孕育出绚烂华丽的复古与极尽精致的破碎昭和时代正悄悄走入尾幕，也无人准确预测到1990年一场以地产业崩塌为始的经济危机一夜席卷全国，瞬间削溃平成初年的迷梦编织的锦绣泡沫。
现如今是1988 ，这一切只是丁孝蟹方婷望着这片城市坟场做的一场推测。
“其实最近我一直在想影片公司的建设问题。”这是方婷第一次与丁孝蟹正式对无关情爱的未来人生进行的漫长而深刻的探讨。
抿过一口清酒方婷语气悠悠：“我总是上一分钟好像有许多想法，下一分钟又感觉难以实行，香港咁多家公司拍片日日有人倒闭，我们做影业系唔系真的是条明路。”
丁孝蟹疑惑：“点解认为难做？钱的问题仲系人手问题？
（为什么认为难做）”
方婷摇摇头，又抿过一口清酒，她在整理思路组织语言。
丁孝蟹上挑眼风半开玩笑半认真：“只要你唔系打英军政府或者要我今日就同神仙李比阔，在香港，你可以做任何嘢，有我撑你，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做任何嘢：做任何事。 神仙李：李嘉诚）
方婷斜眼睨他似嗔似怨：“没正形。”
丁孝蟹突然大笑：“我讲真！前几日我本来要人搬走常青二楼楼梯前那几盆茶花，于阿婆啊，她讲是你上次来畀她摆在那边，要问过你才肯挪动。连常青茶楼收茶水的阿婆都知我最听阿嫂你的话。哪里敢同你讲大话。”
方婷被他笑得脸颊发热，亲手涮烫一片鱼肉塞住他的口。
“太快了。”方婷说出三个字，思绪终于理清，语气沾染颓丧：“我是做记者的，每天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我发现这个时代发展得太快了，人的思想也好复杂多变，每一天都有新的思想带代替旧的观念成为主流趋势，拍片播片都是站在时代思想前端的行当，你知啦从小我便是争强好胜的性格，我既不想我们的片流俗，又怕我的思想守旧，做不出好电影。”
丁孝蟹认真思索，片刻后才与她探讨：“我始终相信，人的脑想到的事情都是与荷包鼓不鼓有关。”丁孝蟹指了指自己的脑：“1960之前号码帮当年的粉场直接开进湾仔九龙商厦，hsh月月向差佬交数，皇家警察最巴闭啦，港九市民口袋空空日日发梦做武林侠客除暴安良。我哋小时候最中意睇武侠片历史片，一群揸两把大刀的侠客出来最亮眼。”
“我记得上中学时，下晚课返屋企经常碰见班里男同学都趴在戏院墙外搭人梯睇李小龙啊。”
方婷也陷入回忆：“其实香港电影至今也是武侠片最卖座抢手，。前年新艺推出赌仔系列火爆全港，上个月我去采片仲有小公司导演抱怨钻石山片场的赌城布景提前一个月都未必约得上。影业面临寒冬与影片程式化泛滥、制作粗糙乏味脱不开关系。”
（采片：拜访。）
（ 钻石山前场：香港旧布景片场 。）
“港人口味刁钻，暴力咸湿嫌唔够艺术，文艺清新仲要抱怨寡淡，套路英雄片睇到开场就猜到边个会死咗，仲系做熟客生意吸引粉丝买单。
大部分港人情愿去猜字花赌两圈都唔会浪费钱进戏院。”丁孝蟹十几年间攒下丰厚身家，江湖人不仅赞他最劲双花能打够威更赞他小财神聚宝生财。
他深谙生意门路，耐心与方婷分析：“做影片是求人买票观赏，做唔到随行就市就要引领潮流，影界大寒冬，要走在前端总要搞清楚咩样人最中意在影院消费，这类人与港岛市民最八卦咩类型新闻故事你做记者应该好清楚的。”
“孝哥！其实呢，港岛市民最八卦新闻仲系你哋这些江湖大佬的恩怨与豪门权贵的情仇。”
方婷托腮，一双饥饿的眼睛盯住丁孝蟹：“如果我将你哋这些江湖故事改写作剧本，拍部古惑仔恩怨情仇纪录片，你撑不撑我？”
“撑！当然撑你！我系你老公嘛，我唔撑你，撑边个？”倔强的姑娘拖住下巴明明姿态散漫，那双凝视自己的黑幽幽的眸却迸发极具侵略的目光，这是丁孝蟹第一次在方婷身上寻到一种难驯的野性，令他着迷。
丁孝蟹抱起手臂，敛唇轻笑：“不仅我撑你，社团与公司上下都会撑你。你要是拍我哋江湖人纪录片，街头晒马搞大场面保证都系真古惑仔友情出演不用培训本色出演，劈友镜头全部打真军手法专业唔NG包你满意。
至于场地，无论油尖旺、湾仔或是马交，台湾，你睇中的场，实景供你尽情拍，不必日日委屈在钻石山排期等进场，点样啊阿嫂，威过吴思远虞戡平啦，全港影片公司老板拍片不会有人比你更大牌。”
（打真军：不用替身来真的。）
（吴、虞：70年代港岛鬼才名导）
（马交：澳门）
感情像一根绳，他两个拴在绳的两端，今日再扣上一道死结，难分不解。
“干杯，丁生！”笑靥似芙蓉初放，方婷邀请。
丁孝蟹听见称呼被她方婷颠倒转换，新鲜感刺激胸内怦怦急动。绅士接受碰杯邀约：“干杯，祝我们成功，方小姐。”
期待与欢喜相拥于含情对视时，野心一旦开闸便随皎洁光华一同沸腾倾泻。抬头望天，半圆月亮升至东京塔半腰。
“阿孝！”方婷问：“如果十年前的东京模式可以拿来港岛试水，那么港岛的思潮变化模式，我们是否可以引进大陆？”
“97就要回归，仲有不到九年时间。我们是要提早熟悉大陆的政策。”丁孝蟹说。
“你话那些高的楼是东京的墓碑，是因为东京只有巴掌大。若是没有97港岛也只有巴掌大，置地、九龙迟早也会变作香港的坟茔。
内地不同，他有着最辽阔的国土与最勤劳温良的人民。阿孝，那里有着香港远远无法比拟的机会与财富。
元旦前我代表公司去九龙展销会采过几队内地商团，那边78后搞改革做开放，每个行业都十分红火。要说发展最快，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内地更快的地方。
香港1841年开埠，一个港人一百多年才能经历的时代变迁，内地同胞只用了十几年就从一个极端跳入另一个极端，来自几十年的政治束缚、教育束缚瞬间瓦解，从一个要求压抑人性的时代进入到一个放荡人性的时代，我相信内地同胞在未来最少二十年里一定需要来自目前比他们发达的地方的文化输入，去抚平他哋浮躁情绪与精神上的空虚。
所以我哋一定要做影片，并且要做好影片。香港自垒坟墙，我与你就先一步打进内地市场，做港影在内地的先行军。阿孝你话我讲的有冇道理？”
灯火摇曳中做无声对白。
丁孝蟹心头跳的更凶更快，明眸似珍珠宝石，他越跌越深，蓦然的悸动痴狂反复提醒自己，丁孝蟹你已在这条情途万劫不复永无脱身可能。
影片公司是为她而建脱开社团背景清清白白，牌照年前已经申领。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辞掉盛誉那份工，转眼坐进中环写字楼做影片公司女老板，从此跻身港岛富贵女强人行列。
“方董。”丁孝蟹打趣方婷：“这杯酒，我来敬你。”无关风月，是棋逢对手的肯定认同。
方婷两颊红彤彤，放下饮净的酒杯，眼圈也发红：“你总话畀我听，你遇到我好幸运。其实阿孝，我也好幸运有你在我身边包容我爱护我。”
（你话畀我听：你总对我说）
丁孝蟹来到她身边，摸摸方婷的脑袋，轻吻她潮湿眼睫，笨拙捏住她的指尖揉弄，柔声哄她：“婷婷，我们都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
丁孝蟹与火楠约好晚上十点在银座四丁目的一家居酒屋碰面，餐后散步过去时间刚好。
走进四丁目的后街，正是夜间活动场所的火热时分，有赶在客人催促前补足酒水的酒商，也有美丽的和服少女与金发少年开展街头浪漫邂逅。
丁孝蟹与方婷被一只巷子里窜出的炸了毛的夜猫拦停脚步。炸了毛的野猫跳过方婷脚面，夺命急奔。
两人下意识顺猫跑来方向望，是条老旧木造长屋夹道，喧嚣打斗声在不起眼的昏暗中遮掩不住，因为有人正像那只猫一样朝这边巷口逃来。
丁孝蟹抱住方婷肩膀，拉她快步离开现场。
人只有两条笨重的腿不如炸毛野猫四只飞蹄好用。
刚刚逃到巷子口就被后来人剪臂抓住，雪白刀锋没入皮肉斩断骨骼的闷顿声丁孝蟹最熟悉。
他推着方婷一路向前，凝神回头望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脚步更快。
方婷见他变幻神色，警觉：“认识？”
丁孝蟹攥住方婷手腕，拐过这条街才低声回答：“刚刚拎刀劈人的就是山下家那位小儿子。”
他手上那柄武士刀目测足有六十厘米，这种武士刀刀长刃薄斩骨对于受刑者来说是巨大折磨。
那位山下家少爷出手狠辣，对被手下按住的阶下囚一下又一下挥刀，劈砍在对方大腿上，被劈砍的地方肉烂成一摊，至于筋骨或许已经差互，将断不断。
火楠今夜要为他家姐烧过黄纸才能离开，头七七天一日三次，一次不断，祈祷逝者灵魂早登极乐，轮回之路平坦富足。
而那位山下少爷竟然会出现在东京最繁华的街头，癫狂兴奋模样与花哨夸张打扮，丝毫不见父亲新丧的哀伤，与家姐失踪的忧愁。与那日跪在棺椁前匍匐恸哭的至诚至孝判若两人
丁孝蟹拉住方婷的手不松懈，推开居酒屋大门，火楠已经坐在吧台，面前摆着吃到一半的餐食。
“大佬孝，弟妹！”火楠笑了笑，抽一张纸巾抹净嘴巴说：“随便点啊，今夜我包场这间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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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日蝼蚁（14）夜遇浅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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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是座巨大迷宫，钢筋浇筑肌理，桥梁纵横筋骨，神社填充内脏。
自国立市出发，驶过影影幢幢的楼，穿过大大小小的桥，神社鸟居排排倒影在后视镜来了又走。
汽车一路东行，直到打开车窗，感受到刺骨的湿润的寒意。
远方汽笛在嘶鸣，胜哄桥发出巨大“嘎~扭扭”的声响，方婷双手攀在半落车窗的边沿，身子与漂浮的雪花一同在略过隅田川的风里轻颤。
方婷新奇地望着宽阔桥片自中间断裂两节，桥两端拉扯着断裂部位笨重翘起身子拱出开阔水路。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背，数秒时间化作一氤冰凉水滴浸透......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日蝼蚁（14）夜遇浅草寺
东京是座巨大迷宫，钢筋浇筑肌理，桥梁纵横筋骨，神社填充内脏。
自国立市出发，驶过影影幢幢的楼，穿过大大小小的桥，神社鸟居排排倒影在后视镜来了又走。
汽车一路东行，直到打开车窗，感受到刺骨的湿润的寒意。
远方汽笛在嘶鸣，胜哄桥发出巨大“嘎~扭扭”的声响，方婷双手攀在半落车窗的边沿，身子与漂浮的雪花一同在略过隅田川的风里轻颤。
方婷新奇地望着宽阔桥片自中间断裂两节，桥两端拉扯着断裂部位笨重翘起身子拱出开阔水路。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背，数秒时间化作一氤冰凉水滴浸透皮肤。
“笃~”轰鸣炸响耳边，大型货轮穿过桥面断开的通路，胜哄桥又一次“扭扭~”动起来，随着“嘎”的巨响，断裂桥面合二为一，隅田川水横伸着自桥下继续向前奔流。
香港带来的随行翻译一路兼做向导，为坐馆与阿嫂尽职介绍风景典故。
穿过吾妻桥，就是浅草寺，红漆木桩支起矮翘黑黛色飞檐，青色墙裙与木质栅栏点缀分明色彩。飞檐之下正中央翠绿牌匾题写“金龍山”三个金色大字。牌匾之下硕大椭圆胖灯，不学日文，国人也可以轻易读懂红色灯面的“雷門”。
丁孝蟹与方婷走下汽车，他抓住跃跃向前去踩雪的姑娘，随手解下自己的围巾搭在方婷头顶，将她头颈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张明艳面孔露在外面。
他自己则无所谓地晃掉头顶雪花，盯住亲手包裹出的精致娃娃，咧嘴笑出满口牙向日本人民展示港岛大佬的欢快温情。
香港带来的随行翻译不仅尽职尽责，而且极有眼色，取出一把大伞站在两人身后，等到笑声停止才老老实实交到丁孝蟹手中。
2013年隆冬，山下家族举行新任继承人就任仪式，方婷与丁孝蟹受邀赴日曾再度夜游览浅草寺。
经年流转二十五个年头，从前这里的灯光足够在每个人身上逡巡笼罩，现如今整条街道点点光亮被人影分割破碎，人挤压住灯火穿梭。
鳞次热闹的排档与川流的人群取代记忆里昭和末年第一次遇见浅草寺的那个宁静濡湿的雪夜。
“这里变了好多。”方婷伸出手，等待着雪花落在她的掌心。
一柄黑色大伞自身后遮住她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
“变了么？”丁孝蟹宽厚手掌握住她向上等雪的掌心，温暖有力，语气已经染上几份人到中年才有的通达懒倦：“二十五年前你同我撑住一把黑伞站在这里，二十五年后仲系你同我撑住一把黑伞站在这里，冇分别，其他事无相关啦。啊，不过这次，要我先吻你！”
他突然学起当年模样，屈膝俯身亲吻方婷的唇。
中年夫妻不似年轻时力精气长，不消片刻便要气喘连连。
红晕遮盖方婷脸颊羞涩的纹路，她娇笑垂击丁孝蟹胸口，嗔他：“你做咩啊！老不羞！不怕又畀报纸影到？咁大岁数，好难做的！”
（影到：拍到。 好难做的：好难为情的。）
丁孝蟹畅快笑出了声，揽住方婷的肩，伞沿依旧多向她偏些：
“做咩？吻你咯？咁大岁数我同你也系合法夫妻，英女皇与北京政府都要盖章认证！有咩难为情？
影到就做头条！睇到我同丁太你感情咁好，股民不知对集团多有信心！今日见报明日集团股票大涨，再畀你与阿茜箱里多填几条翡翠链不是更好！”
三日后 照片果然见报，霸榜港岛街边巷弄报刊档。
港媒标题向来又毒又贱，硕大字眼格外吸睛“宝生女诸葛智擒丁氏大辣蟹双十年头！妖艳胸脯不敌情比金坚！”
1988年的浅草寺，穿过雷门，仲见世通两侧林立着的古老商店垂下的绚丽壁画 用浮升笔墨向外来香客讲述着这间古刹的前世今生。
丁孝蟹体贴合紧方婷领口，伞多偏向她些，二人并肩穿过徐徐向前延伸的青砖小路。
黑夜做灯火宣誓讯号，香火是信徒敬献虔诚。
这一阵风雪来得急，几个眨眼青砖地面铺上一层不厚不浅的白。
方婷跑进雪地，皮靴踩出“吱吱”响声。
原本缠在头顶的围巾随着她灵巧动作变得松散，几缕发丝垂落侧额又被风吹起，露出冻得红彤彤的鼻尖脸蛋衬得那双兴奋的眸更清更净。
方婷伸出手，瓣瓣大片雪花撞进她掌心。
她回望丁孝蟹，眉眼弯弯，红唇挽出明艳弧度：“阿孝，好冰啊！”说完方婷笑得更加欢快。
五重塔宝珠金顶覆压五层方正红色棱瓦飞檐，自上而下的橙黄色灯光照亮飞花舞动路线，于半空中绽放凛冽的绚烂。
丁孝蟹撑伞定在那里，葳蕤光亮揉皱他的眼，望着雪地里轻盈跳动的身影，宠溺又无奈：“你小心一点，不要跌倒啊。”
方婷像山林间轻灵的鹿，奔跃到丁孝蟹面前。
古刹供奉观音神像已有千百余年，钟磬六响，不远处传来靡靡梵音，是寺中僧人的晚功课。
丁孝蟹擎着伞垂眸，方婷噙着笑抬首，极近距离，深情对望。
突然方婷踮脚，冰冷手心捧住丁孝蟹的脸，认真吻住他的唇。
灯火弥透缭绕香烟，宁静濡湿青砖街道。五重塔前只剩方婷与丁孝蟹两人，今夜的浅草寺今夜的风雪大抵只为一对有情人单独奉送，迷幻不似人间。。
方婷吻他吻得缱绻又羞涩，唇瓣贴触乖巧嗫嚅，呼吸渐竭，捧住丁孝蟹的手不等落下来，原本罩在头顶的大伞栽进雪里。
丁孝蟹扔掉握住的伞，双掌裹在捧住自己面颊的方婷的手，反客为主。
丁孝蟹吻方婷吻得凶狠霸道，舌尖撬开齿门，舔舐过味蕾神经，邀请另一条粉舍共缠共舞。，
青灯古佛，飞雪漫天
他是脚尖踩在刀锋上的凶兽，过了一关又一关，她紧随其后将破碎的身与魂捡了再捡，唇间呼吸渐浓，紧扣的手指松开再紧握，反复循环。
离开浅草寺时，风雪已经小了许多，大都市的风与雪都是一阵一阵的，下得并不畅快。
车子转道西行，街道兀自向人诉说着它的风貌，街灯柱身张贴的奥黛丽赫本海报是昭和末年的银座象征。
这家和式餐厅以美味的河豚料理闻名，和服女侍应生屈膝跪迎，为尊贵客人介绍四种河豚吃法：刺身、烧烤、白子、与火锅。
河豚鱼皮、鱼翅、鲟鱼子辅柠檬做开餐小菜，其后鱼肉片片晶莹通透摆成雪团牡丹与羽翅丰满的昂首鹤形。
“这个系牡丹盛，这个系鹤盛。”丁孝蟹夹过一片鱼肉蘸足料汁喂到方婷嘴边
“肉是弹的，好鲜！”
方婷对周围环境抱有极大新鲜感，她认真观察这间高级餐厅的食客，有人极度端庄高级洋装包裹全身，举手投足透露矜贵淡雅气质。有人过分散漫，夺目色彩的西海岸街头装扮，唇钉鼻钉耳钉一个不拉，好反叛。
她学着别人的吃法，夹起一片鱼肉卷上辣椒与香葱也递进丁孝蟹嘴里：“唔沾醋好唔食？味道点样？”
（好唔食：好不好吃）
“你喂进我嘴里，苦瓜都系甜的。当然美味啦！”
“油嘴滑舌！”方婷嘴角带笑，自己尝试过发现，果然又是另一重美味。
三十三层高空餐厅，无需望远镜与放大摄像头，视线直达身侧落地窗外东京塔红白相间的巨大身形。
“婷婷，你猜东京塔后是咩地方？”丁孝蟹突然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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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非凡x马斯婷】“My light in you.”（十八·其五）
Chapter18-【赔罪·其五】
虽已在心中敲定了这次菲律宾之行，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必须要走的。
——尤其是在那只小兔面前。
审时度势如张非凡，太清楚哪些时候可以威逼胁迫，而哪些时刻又必须“低三下四”了。
他可不想再给如今的马斯婷留下什么“强迫员工”的坏印象，给他们本就濒危的关系雪上加霜。
既是下定决心要带她走，那他就势必要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只有心甘情愿奔向他的爱，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任谁都夺不走。
怀着如此志在必得的心情，张非凡踏入久违已久的威信大门。
这是他打马斯婷离职之后的首次登门。没有了那只小兔子的威信大楼，好似顷刻之间少了繁多欢声笑语，整个环境...
Chapter18-【赔罪·其五】
虽已在心中敲定了这次菲律宾之行，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必须要走的。
——尤其是在那只小兔面前。
审时度势如张非凡，太清楚哪些时候可以威逼胁迫，而哪些时刻又必须“低三下四”了。
他可不想再给如今的马斯婷留下什么“强迫员工”的坏印象，给他们本就濒危的关系雪上加霜。
既是下定决心要带她走，那他就势必要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只有心甘情愿奔向他的爱，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任谁都夺不走。
怀着如此志在必得的心情，张非凡踏入久违已久的威信大门。
这是他打马斯婷离职之后的首次登门。没有了那只小兔子的威信大楼，好似顷刻之间少了繁多欢声笑语，整个环境对比之前，显得清冷异常。
但已成功将这份热闹本身“收入囊中”的张非凡，显然也再做不出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落井下石之举。
只是照脑海中计划的那般，当着众人的面，照本宣科地告知了这次的外派行程。
一切都如料想好的那般顺利，顺利到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毫无惊喜。
但接下来，他终于要去亲手拆开那只让他蓄谋已久的“惊喜礼包”了——给那只小兔子。
张非凡走出威信大楼，直接冲Double撂下一句：“我有事离开一阵，你自己返公司先啦。”便理所当然地翘了班，独独Double一个人对着如此“率性随意”的张非凡的背影默默无语......
当老板就是好，怎么摸鱼开小差都不会被扣工资，他就不一样了......
——卑微的打工人徐德宝如此想着，默默开车回公司加班去了。
而“有钱大嗮”的张非凡，则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那家光临多次的熟悉甜品店。
上门利诱嘛，不带点诱饵去怎么行呢~
张非凡手上拎着一盒子奶油纸杯蛋糕，不请自来地站到了马斯婷的家门口。
虽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可到底还是有点紧张加期待。
毕竟是抱着拱人家“白菜”的心态登门，不讲究点可不行。
张非凡打开手机，调出镜子功能，伸手理了理自己额边的碎发，确认仪容整洁，风采依旧，这才终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伸手摁下门铃。
『希望是那只小兔子来给他开门......』张非凡如是想着，甚至已暗自调整好了相应的表情模式。
不消片刻，大门被萍姐打开，来人热情招呼他道：“张生。”
“......”稍有些出乎意料的张非凡，还是凭借着卓越的反应速度及过人的表演天赋，瞬间在自己脸上绽出一朵温暖无公害的邻家笑容，“嗨，萍姐~”
嗯，就他这张笑脸，想必全城没有一位女性长辈看到会不想他做上门女婿。
可惜他的心里只有小兔子一个。
进门之后，他迅速将目光转到了在客厅中堂站着的马斯婷身上。
果然，看表情，那只小兔似乎不是很欢迎自己啊......
是的。见到那只不请自来的大狐狸，马斯婷脱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句略带防备疏离的质问：“我放咗工了喔，你仲来做咩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的直觉告诉她，某个人大概率是又要对她“心怀不轨”了。
“我有话来探你咩？我来探嫲嫲啫嘛~”早已提前想好了应对话术的张非凡，拿着一句再刻意不过的借口，轻轻松松地避过了马斯婷的怀疑试探。
虽然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这就是一句再刻意不过的胡说八道。
但不得不说，有些话假虽假，但是好使。
比如张非凡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溜进了小兔子家里；而心如明镜的马斯婷亦就这样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有情人之间嘛，一个敢说，一个愿听，这就够了。
接下来，就是开始他在戴安娜嫲嫲面前的表演了......
张非凡心中计定，开始在嫲嫲面前摆出自己特意带来的诱饵，只待她老人家一句首肯，好让他将小兔成功钓上鱼钩。
“嫲嫲，你食咗我件cup cake嘞，可唔可以应承我一样嘢嘞......”张非凡转动眼珠，开始将心底的精明筹算试探流露。
“咩事啊？”
“我想借斯婷过去用几日，去菲律宾呢度做嘢~”
做不做事的都是其次，主要是前半句......
“几日”都尚且算是他克制收敛的讲法。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借一辈子......
——尚且懂得蛰伏进退，忍住没将更多真实想法吐露出口的张非凡如是暗想。
谁承想，那只兔子居然比想象中的还难“攻克”，开口就给他顶了个大跟头......
但他张非凡又岂是知难而退的人？
更何况，他不是还有两个“最佳助攻”么~
他眼看着热心的萍姐在关键时刻主动揽下了照顾嫲嫲的重任，把小兔大方的推到了自己身边，他这才终于“有机可乘”。
执拗半天的小兔终于无奈松口：“做啦做啦做啦......但係嘞，我一分钱都唔会再出嗰了喔！”
要是再让她自己掏机票钱出差，那就谁爱去谁去，她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嫲嫲亦适时放话：“梗係唔出啦，佢出钱嗰嘛。”
“咁机票酒店你包喽！”
“Sure~！”张非凡答应得无比爽快。上次叫她自理机票，本身也就非他本意，不过是为了她不落人口舌而想出的权宜之计。可这一次，她已经成了自己身边的人，再没人会在背地里说闲话嚼舌根了。也是时候彻底洗刷她对自己“抠门”的负面印象了。
出行权益得到保障的马斯婷，这才终于好不情愿地应承下来。
得此结果，张非凡已经别无所求。
反正他这一趟最重要的目的已然达成。只要能把这只小兔顺利“拐走”，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至于态度什么的，可以往后一点点的慢慢改善嘛。不急，不急~
张非凡心里如是想着，一双眼睛全部粘在马斯婷身上。
待目光被马斯婷捕到之时，那满脸期冀憧憬的温柔笑意，顿时化作了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庞，简直就像把“狡猾奸诈”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哼，还是被他奸计得逞了！——马斯婷暗自腹诽的同时，却也不禁在心底期待起了这次旅程......
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好玩......以及，那只大狐狸，这次应该真的有改过一点......吧？
在张非凡的强烈要求下，马斯婷送张非凡出了门口。
行到楼下，张非凡眼见事情再无变数，这才放心地把早已预定好的机票信息发给她。
马斯婷一愣，后知后觉地反问道：“等下，你早已经买好张票了喔？”
“嗯哼~”已经得到“太后”首肯，再不怕小兔会反口不认的张非凡，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咁你仲特登跑来我屋企，係嫲嫲面前扮嗮嘢求佢应承你？？佢应唔应承你都实带我走啦！”马斯婷整个一个大无语，他这是影帝级别的演技水准吧！
张非凡笑道：“必要嘅流程仲係要走啫嘛~我都唔想你嫲嫲告我拐带人口嘅。”
——就像某只小兔当初冤枉他拐带老人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小兔子的这番话倒也没说错。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谁也阻止不了。
他张非凡想要搂到手的小兔子，绝对不可能轻易被她跑掉。
张非凡看着马斯婷，道：“咁听日八点钟，机场见啦。”
“知啦知啦。”马斯婷挥手打发面前的心机“影帝”。
“迟到扣人工喔......”张非凡不知是舍不得还是不放心，眼见事情已然尘埃落定，却还是舍不得走，宁愿在楼下啰嗦地同马斯婷讲这些无关紧要的车轱辘废话。
马斯婷瞪他一眼，不知道他到底是大方还是小气。
几千几万的差旅费眼睛都不眨，却偏要在自己这点小钱上斤斤计较......
不知为何，她老有一种自己被就此卖给了他，余生都再难脱身的感觉。这是她以往做任何工作时都不曾有过的体会......
尤其是他盯着自己的那种眼神，那是正常老板该看下属的眼神么？
隐约清楚其中到底装了些什么的马斯婷，此刻却也只能装作糊涂......
有些事情，即便时至今日，她也依旧不能确定。
如果说，张非凡望向她的眼神的确不甚清白，甚至肉眼可观地愈渐炽热浓烈......
那么，她对他呢？
当年困惑犹疑的马斯婷还未曾料到，这些令她千头万绪的复杂问题，竟会在那次菲律宾之行后彻底得到答案......
而当时的她，唯一要去做的，便是去体会、去经历、去感受。
——同那只大狐狸一起。
【第十八章·赔罪·全章完】
23/9/22.
本章备注：张非凡啊张非凡，这段嘴上口口声声说是来“探嫲嫲”的，实际眼神全在直勾勾地盯着斯婷看......真是好一个大写的口嫌体直！啧啧啧......不愧是他。
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落日蝼蚁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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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由美垂着眼睛，看见黑褐色的地板展开在她的面前，深沉沉，就像横贯脊背的伤口裂开血腥沟壑。
她的双臂交叠，指尖纠结地掐进自己肩头皮肉，试图模拟那位从死神手中救出自己的英勇警官万分之一的疼痛。
这间大宅的女主人细致妥帖检查餐前每一处饮食细节，玉般指尖轻捏汤匙伸进锅中推水搅动。
前厅时常响起豪迈哗笑，男主人与他的客人们正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落日蝼蚁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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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由美垂着眼睛，看见黑褐色的地板展开在她的面前，深沉沉，就像横贯脊背的伤口裂开血腥沟壑。
她的双臂交叠，指尖纠结地掐进自己肩头皮肉，试图模拟那位从死神手中救出自己的英勇警官万分之一的疼痛。
这间大宅的女主人细致妥帖检查餐前每一处饮食细节，玉般指尖轻捏汤匙伸进锅中推水搅动。
前厅时常响起豪迈哗笑，男主人与他的客人们正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当男主人的朗笑模模糊糊穿厨厅，甜美柔蜜的太太总能敏感捕捉，眼波流转更缱绻几分。
那些家庭里都有着厨厅与明亮的灯，交谈的笑和汤锅的滚烫，还有年轻轻的生命，他们温馨欢乐，或许他们也不知这样的欢乐对于世界有几分价值。
汤锅蒸出的扑香白气，温馨时光荡漾着热腾腾的光芒，烤湿山下由美的眼睛
“丁太太。”指尖将肩膀掐得更狠，声音颤抖着：“丁太太，真的很抱歉。”
这些快乐一分一毫也不属于自己。
她是父亲新丧的孤女，是为笑声招惹祸事的根源，是破坏温馨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山下由美深深躬下身子，更加颓丧地将自己没入愧疚之中。
丁孝蟹去前厅后，神仙杰与弥勒就一直守在厨厅门廊负责监视这个陌生日本女人的举动，防止她对方婷做出危险举动。
在山下由美鞠躬瞬间，神仙杰上前一步试图扯过山下由美身子，将她拉得离方婷更远些。弥勒手摸在后腰，遇到危险即刻拔枪射击。
“阿杰！”方婷急忙开口：“果汁仲未倒进杯里，麻烦你了。”
神仙杰与弥勒顿住动作。
神仙杰目视餐桌与这边有十几米间隔，方婷冲他微微点头，他又看眼始终警戒的弥勒，才应道：“知道阿嫂。”
方婷转过身子，手中的汤匙僵在半空，汤水顺匙沿“滴答”落进汤锅滚入沸水。山下由美依旧躬着身子，泪水同时顺清丽面颊受大地吸引砸响地板。
“山下小姐”，方婷放下汤匙，走上前搭山下由美肩头。
忽然被触碰，山下由美更抖，身子越发佝偻下滑，抱紧双臂蹲在地板上，整张面孔埋在双膝与胸口之间，静默的泪水变成低声呜咽，
“山下小姐，今日是春节，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里，没有什么节日大过春节。今日是不宜多落眼泪的。”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摸在山下由美颤抖的发顶。
方婷无意去说些“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不要愧疚”这类虚伪的客套话，受伤的是唐家劲，做事的是丁孝蟹几个，她没有资格与立场对这个女孩表达任何接受谅解。
只是出于主人对客人的礼貌，又多出些对一位父亲新丧有家无归的可怜女孩的善意怜悯，就像怜惜十几年前那个孤苦窘迫的自己。
“你能来到这里，我想一定是遇到好难好险好难解决的事情。就当是来做客，希望我先生今日料理的晚餐你能够喜欢。”
山下由美闻声颤颤直起身子。
方婷从口袋里变出一颗水果硬糖，山下由美下意识拖出双手，接过被方婷拨开的绚烂糖纸。
柔嫩拇指揩去她眼角泪滴，美妇人眉眼弯弯睨着温柔母性：“山下小姐，吃颗糖果，嘴里甜点，心中也会甜一点。”
下一刻糖果塞进她口中，清甜涩意粘住舌面，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她的脊骨她的心脏。山下由美整瞪大红肿的眼，怔怔望住双掌拖起的糖纸，瞳孔急缩。
和逊阳光一视同仁地照射着所有的人，温馨、冰冷、快乐、忧虑以及或好或坏的记忆全部模糊着融化在糖果里，那道淡淡的又无比温暖的甜。
然而，现在却是寒冷的冬天。
“点样？有咩想法，都讲下啦。”丁孝蟹摁掉免提键，挂断电话，环视几人，脸上露出笑容，无奈说道。
恐龙整幅身子盘着腿懒懒坐在壁炉前的软垫上，心情发躁，双手胡乱大力搓弄一头金毛。
高斌白净脸庞怒意遮掩不住：“睇到啦，皇家警察，上下一心。哼，香港警队那边是要你自生自灭啊。”
唐家劲垂眸，犹豫片刻，重重的点头。与自己同来日本的三位同事正被日本警察扣住，自己下落不明，仅是救他们回港就要费上些手段，目前顾不上自己。
高斌手臂搭住沙发靠背，修长指骨次序有节奏地敲打着，眼神逐渐冰冷情绪越发稳定：“啧”了声：“嗰个（那个）黄阿满真系难揾佢出来，忠青与联胜的子弟散出去两日，竟然片点风都冇，他真系出来行江湖的矮骡子？”
唐家劲定然望了厨厅方向一眼，皱起眉：“与日本警方核实过，确实是山下组成员。”
“日本警方都敢枪击香港警察，编造一个不存在名字也不奇怪。
我哋同日本人做生意过手续畀出大把好处费，一个周不见得过完手续。你下午上报，晚上便能通知香港警察跨过拘捕。消息快过偷渡船。”高斌以手比刀横在喉结前，做了个灭口的动作，轻蔑地讲：“咩黄阿满，根本不重要，从头到尾为的都是骗那位大小姐回日本做掉佢（她）。”
一阵风飘进沉默的房，刮得炉膛里的火苗扑扑扑地响着。
丁孝蟹从桌上拿起香烟盒，自己咬在齿间点燃：
“日本警方话阿劲勾结日本社团，狙杀日本警员绑架女人质脱逃警方控制。那个女在香港都已经被枪击过一次，但凡食下脑就知道是山下社团手下人争龙头，杀人灭口。
我想他们原本计划应该是，在车内杀死那个女与陪同她的香港警察，祸事就留给死人背。未想到却被阿劲破坏计划。”
唐家劲救走山下由美，幕后黑手引山下由美回日灭口嫁祸香港警方死无对证的计划被打乱。
一个重伤在身，一个柔弱无依，贸然露面不必等山下由美表达真实情况，两个人便是屠刀收命子弹掼脑。
“东京警方与山下组都在找人，两方人马里一定都有要杀那个女的，也必然都有要救佢（她）的人手。”丁孝蟹眯起眼睛，食指敲打烟支弹走烟灰，神采聚集在窗框外远处富士山巨大的身影上：“社团斗争沾惹皇气最衰，日本同港岛不会有咩分别。
这件事说简单也好简单，山下组继承人的长女，只要揾到救她的人马，令她做人情还阿劲清白好容易。
不过我们唔知日本社团底细，也冇相熟的日本警察。边个是忠，边个是奸我们难做分辨。”
“火楠唔系讲，炸场抢尸？”恐龙脸上有些兴奋，继续说：“两公婆前脚死，远在香港的女后脚被枪手射，不用想都知道系同一班人做的。敌人的敌人就系朋友啦。虽然系便宜外甥女，火楠总该知道边个是人边个是鬼吧。”
三道目光直直落在恐龙身上，金毛靓仔被盯到神情忐忑，抬起手不自然地搔搔头顶，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睇咩啊？睇到我心慌，我讲错话？”
唐家劲不敢大动作，眉眼明显舒展些，笑眯眯冲着恐龙轻轻点头，表情赞成。
高斌整张背贴进软包沙发，双臂闲闲展开搭住靠背边沿，又“啧”了一声，昂起下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笑容：“啊！你仲是有点聪明才智在脑里的。大佬孝今晚同阿嫂食过年饭就去东京，你仲以为他两个只是去度蜜月？”
“我挑！我仲以为我讲错话啊！”恐龙挑眉，望住丁孝蟹嗔怪：“你哋几个原来心中早有主意，一个个扮苦瓜脸，不早点讲。害我担心咁久，挑你老母啊。”
犀利手指依次指过三张面孔：“罚你，你，仲有你个绷带裸胸男今夜每人包叁千叁百叁十叁红包畀我压惊！呐。我先说好，要港币不要日元！”
敲诈勒索，泼皮赖脸得心应手，古惑仔傍身技能。
“我点会想到，你今日头脑咁灵光。”丁孝蟹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人情交往如同生意交换，你的斤两我的价钱。一个过身堂姐，火楠的怒火能维持几日，往日情谊值得几重风险都要细细掂量，做出讲数筹码。
出来行江湖，真人假面，生死见惯，可信者寥寥无几，有信者同样寥寥无几。
双人大床，方婷蜷缩着身子拱出娇小身型，丁孝蟹双臂剪在脑后，双目视线落在窗外，越见明亮，焦灼情绪使他不得不长长叹气反转身体。
饭厅内豪气一语“我哋强龙偏要压过地头蛇”稳住手足情绪，思考起来，对策难找。他不是上帝，只是凡人，还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凡人。
冬风压住窗棂，笃笃笃，仿佛有人蹑足缩身匿在窗下，蜷曲手指敲个不停，惹人忧。
丁孝蟹烦闷地再次反转身体，刚刚躺定，一只细软小手滑过裸露肌肤攀在前身，温热身躯贴住刚硬脊背，葱白玉臂紧紧揽住他的腰身，似在无声中予他安定烦乱神经的力量。
“婷婷，你醒咗嚟呀？”（你醒啦？）
“你好像一只煎蛋抄来抄去，我好难不醒。发生咩事，说出来听听啊？”方婷窝在他身后，困倦眼睛依旧紧闭，倦懒声音显得分外温柔，五根火热手指在丁孝蟹人鱼线分明的线条上顽皮弹点。
再度反转，巨大身型将她圈揽进胸膛，隔着骨与肉感受到两颗心脏同频跳动。
纱幔被窗缝中挤进来的凉风吹起，身体越贴越紧，越紧越热，原本惹人嫌的“笃笃敲响”也踏着与两颗心脏同频的鼓点变得明快起来。
十八岁搏出港岛最劲双花，二十二岁数万门生尽在他手下揾食，财大势丰如破竹一般，香江福地之中杀出一条风头无二的富贵血路，丁孝蟹的性情从来不算温和，甚至可以说倨傲跋扈。
只是此时，他怀抱此生至宝，整幅心肠都已软成一滩春水。
胸膛前女人的温热体温是他丁孝蟹作为血肉情感生灵真正活着的不二证明。
在她面前早已伏低做情感犬马，向她诉说愁苦心事，与她共同筹谋未来变化反而是他钟情一生求来的宣泄解脱。
“我在想火楠啊。想家劲这件事要点样做。”喉咙发出声音，不再是江湖大佬一贯拿住的豪迈淡泊。
说到感伤时语音自然哽咽，说到困难时恨不得大声呐喊。
方婷静静地聆听，偶尔搭腔应他。
丁孝蟹下巴压在方婷头顶摩挲晃动，手指自后颈捋过节节脊骨直至尾椎，又自尾椎攀住节节脊骨摸到脖颈，循环往复。
直到他讲完
方婷推不开故意使坏圈住自己的“包围圈”，只能搂紧丁孝蟹脖颈，直起一侧手臂，抽起上身，探头越过他肩头去看床头柜上那只时钟，上午九点过一刻。
东京与香港一小时时差，此刻港岛也早已是白昼。
躺回“包围圈”方婷抬起下巴轻吻丁孝蟹的鼻尖。
人真奇怪，身体如同烈火般炙热，鼻尖却仿佛冰玉一样冰凉。
“你拿不准那位山下太太与火楠哥的情谊几斤几两够不够换唐警官一条人情，不如我畀你问下珍姐啊。”
“珍姐？”丁孝蟹愕然。
“那日九龙拳赛，你走后火楠哥来寻你结果见到珍姐，珍姐畀火楠哥押注忠青，语气好不寻常。后来珍姐悄悄同我讲，她与火楠哥青梅竹马，当年仲差一点被长辈凑成一对。我畀问下珍姐，她应该会知道些内幕情况。”
情感辛秘向来是女人之间交换友谊博得信任时惯常吐露的恩怨心事。
丁孝蟹的头埋在方婷怀间，宽阔脊背沟壑肌理随笑声震颤，“婷婷，你真系我的幸运星。”
他像只放赖讨乖的狗，张口隔丝缎薄布撕扯磨咬方婷胸前的肉，唾液濡湿布料，齿痕印红雪白皮肤。
方婷被他磨得浑身在/痒，咯咯笑出声，大力去推作乱的头颅，那蓬黑发却越推越紧，越推越磨人，直到巨大身型，抬起一只腿将她固定在四肢中间，火热的唇密密地吻。
富人贵地，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终归缺少一道年味，恐龙同高斌达成共识，正月十五驾船出海，共同举办一场海上烟火表演。
盼新年望新年，一年一年又一年，年年从此旧事毕，再一觉醒来便是新春，万事万物，都可从头从新来过。
满桌佳肴，共同举杯庆贺
屋内屋外，红色窗花，红色条幅，红色绑带，即便异国他乡，新年的吉庆还是看得见的。连山下由美这位意外之客都融在这热烈温馨的气氛里，溅了满头满面的喜气。
吃过餐饭，墙上时钟指过午后三点，天空变得阴沉，雪花趁无人注意落满庭院，鞋底踩在上面，压出吱吱声。
大门拉开，门外的陆地巡洋舰已经等候多时，汽车发动向东行驶，留一大一小两行鞋印，在皑皑白雪中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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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日蝼蚁 （12）
（没有男女主对手戏的一章，喜欢的朋友可以多多点赞 留言讨论 互动起来
看到的人多 互动的人多写得更快 为爱发电的东西总要有互动，一起玩才更有动力）
[图片]
门廊传递金色叮当铃响，房门大开，暖香袭人。
“嚯！乜鬼天气，真系冻死人喇！”恐龙双手叠在一起拢到口边呼气取暖，穿过玄关才走进客厅，眼睛就瞪得很大：“挑你老母，咁大一条伤口，你不躺在床上扮尸，出来见风仲要食烟，点啊？”
得逞眼睛扫过沙发上绷直身体的裸胸绷带型男，再落在唐家劲身侧服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落日蝼蚁 （12）
（没有男女主对手戏的一章，喜欢的朋友可以多多点赞 留言讨论 互动起来
看到的人多 互动的人多写得更快 为爱发电的东西总要有互动，一起玩才更有动力）
门廊传递金色叮当铃响，房门大开，暖香袭人。
“嚯！乜鬼天气，真系冻死人喇！”恐龙双手叠在一起拢到口边呼气取暖，穿过玄关才走进客厅，眼睛就瞪得很大：“挑你老母，咁大一条伤口，你不躺在床上扮尸，出来见风仲要食烟，点啊？”
得逞眼睛扫过沙发上绷直身体的裸胸绷带型男，再落在唐家劲身侧服侍他食烟的高斌肩头，冲厨房方向鬼吼乱叫：“阿孝！大佬孝！劲sir不做乖乖病人，好反叛，同高斌一起在前厅偷偷食烟啊！”
同一只太阳，同一个冬日，落在港岛便是柔软的潮湿，穿透东京的窗扇又成冷硬的凛冽。
二十几岁的壮汉恢复能力堪称神速，一觉好眠，缝合的伤口便已经痛中带痒。
唐家劲醒来时，望着空气中的灰尘在金灿灿的光里飘浮闪亮，搔首弄姿，眼神中充满茫然。
直到耳畔远远传来一道听得并不真切的温柔的女声，是那位勇敢正直的港岛女记者，她在问候每一个人新年快乐。
今日是新年，这里是东京，自己是逃犯。
唐家劲再一次合上眼睛，脸色变得难看。
黑夜是伪装做无事发生的天然借口，白昼虚假便被撕扯裂开，遭乱局面一一摆在眼前，避无可避。
换过药后，血液腥气与消毒水的辛辣味道在屋中弥漫。
唐家劲感觉自己头脑发昏呼吸也变得不畅快，他不愿在这间房内再多呆一刻，也不能一直在这张床上躺下去。
港岛干探向来金质玉相。
山下由美被他瞬间拔起的狰狞模样吓退到墙边垂着头偷眼一瞥，又低下怯怯啜泣，她清楚知道自己才是祸事的源头。
房门未关，听得到厨房里火光炸开油花，食材顺着锅沿弧度滚落，“刺啦”蒸腾锅气溢满整间大屋，挑动每个人的味蕾。
“喂！昨夜仲有送过来只轮椅。”突然高斌那只修长的手搭住唐家劲颤抖的肩头，冰冷指尖碰触裸露皮肤，他说：“不怕伤口裂开，我推你去前厅食支烟啊。”
避免牵动伤口，唐家劲整幅身体坐得端正笔挺，手上不敢动作，烟更要别人喂到口中。
“收声啦！”高斌闲闲拿开自己咬在嘴里的烟蒂，再一次将烟递进唐家劲口中。眯起细长眼睛笑着对恐龙骂道：“啊！告状精！你真系卑鄙啊！”
他身子更靠后，将自己完全陷在宽大沙发里，双腿自然交叠，整个人又恢复了惯常那副散漫淡泊，仿佛昨夜为唐家劲一身血肉伤痛，激动到难以自持的凶狠样子不曾拥有过，声音懒懒着：
“我哋几个流血挂伤好像家常便饭，被人斩上几刀仲要拼要杀？想当年，我后背一刀拦腰斩，你哋几个不过为我撒过几回 城寨盲叔配的金创药，医馆大门都未进过，今日还不是生龙活虎？天收人不留，放下心他没问题的。
点啊？难道古惑仔的身体就是铜皮铁骨，皇家警察就是泥土捏的？不过几道小伤口罢了。”
感觉到高斌语气中故作轻松的宽慰，恐龙走到壁炉添了把火，哼笑着瞪住他两个说道：“呐 高佬斌你系大佬，说话最灵验，我哋各个一定都福大命大咯。”
唐家劲吸上一口烟，嘴唇变得更白，昂着头忍笑，烟圈吐向天顶，迷迷烟雾中想起了第一次吸烟的情景，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恐龙。
准确的说，唐家劲人生的第一支烟，是恐龙塞进他口中的。
那时候大家都不到二十岁，他按照丁孝蟹给的地址独自摸到北角的大生麻将馆为丁孝蟹与高斌送求救书信。
灰绿色巡街警装在古惑仔大本营中显得如此滑稽突兀。
四周恶意地打量令初出警校的实习警察感到无比恐惧。
一个楞头憨脑的金毛小子突然伸过只手揽住小警察颤抖的肩膀，又塞一只万宝路进他口中，大声调笑：
“喂！你不要怕啊，我哋出来行江湖最讲义气，你敢替他哋两个来这边送信，够义气，我恐龙赞成你！
阿孝与我一同入门，是我亲大佬头马，与我亲兄弟一般，你既然是他朋友，那也就是我恐龙的朋友，只要有我在，保你太平无事。”
第一次食香烟，大口吸，沉进肺里，咳得年轻警员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头目晕眩。
那双没轻没重的手大力拍打在他坚挺的脊背上，笑得更没心没肺：“哈哈哈哈，挑你老母，见你仲要大我哋几岁，喂！你第一次食烟啊？阿sir，这盒万宝路送你，男人嘛！不食烟点会算个男人！”
记忆如炙热滚烫的浪反复奉送当年，唐家劲突然开口：“我要打通电话回香港。”
站在办公桌前，跑马地警署署长张景峰数过窗外路过的第323辆四轮汽车，第323次拿起桌上电话，凝视着汽车远去的车尾，第323次放下电话。
昨夜日本方面传来消息，由香港派往日本的特案组，还未离开千叶地区就遭遇狙击拦截，现场死伤惨重。
他的爱徒唐家劲当场举枪射杀一名日本警察，并挟持人质逃离爆炸现场，疑似与港日社团勾结的黑警，下落不明生死也不知。
现在正在被日本警方通缉，而同行的另外三名港岛干警已经被日本警方监视扣留在东京。
冬日正午的太阳，极尽耀眼，穿透玻璃透进房间内落在人身上却并不温暖。
张景峰已经在这间房等待17个小时了，房间里除了钟表指针走动的机械声响外，还有他自己沉重起伏的呼吸声。
1976年唐家劲正式从警校毕业就跟在他的组，自己手把手教这个后生仔搜查，取证，调查，推理。
这个孩子正直，忠厚，执拗又机灵，十几年里师徒携手破获桩桩件件大案，爬到今日位置，名义上的师徒，情感上如父子。
“师傅，我觉得这个社会不是黑，也不是白，是灰色。行古惑也有忠义之士，住半山也有狡猾之徒，一条正义线好难区分好坏。”
“是啦。阿劲。法律审判是终局防线，我哋差人办案才是审度真相的一手资料。情与理好难分辨，所以做差人，最紧要是懂得变通。万万不能当制度条文做公式。警察办案是为不使无辜者蒙难，也要使施害者受到最公正的审判。”
“我明的！师傅。做差人最紧要是保护市民。”
“阿劲，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就万难。”
“师傅，那我就只记一句话，无论几时，我永远站在市民这一方。”
唐家劲做勾结港日社团，说他乱交朋友，张景峰相信，说他做黑警？
这绝不可能。
张景峰吐出一口闷气，心中更焦，窗外再次传来车轮摩擦地皮的声响，张景峰的手又一次抬起，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私人移动电话，惊铃炸响。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使张景峰抓起电话，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像塞住一团棉花，问不出话。
许久，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先生您好，这边是快乐保险。请问......”
张景峰沉默一瞬，看眼来电是港岛号码，厉声骂了句：“痴线。”
正欲挂断电话，就听那边又说：“喂，先生！虽然我系普通市民，但我始终相信，无论几时警察始终站在市民这边，你语言侮辱我，我可是要报警的。”
张景峰心头开始狂跳，电话两端又陷入沉默。
“咩保险？讲来听听。”
那边答他：“人身险，仲有财产险。人身险多点，现在社会好混乱，出出血不致命，医病也要好多钱。不过现在钱财好难赚，买份保险多点保障啦。财产险也有，住大屋，偏僻点，人少点，价钱仲系便宜点。就系不知行情好唔好。”
张景峰屁股陷在椅子里，额角乱跳，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电话那边不知是谁，但话外意思他听得明：唐家劲受的伤不致命，被人救走现在安全。想知道香港这边的情况
“靓仔，你究竟是同我卖保险，仲系找个人发瘟抱怨生活？”张景峰说：“我家中兄妹在外海出工，那边老板不令几个返港，新春我仲要一个人渡过。家中当然相信几个细佬的心意，只是几人在外海，我也好无奈帮不上忙。只能靠他哋自己。
比起惨，我比你更惨啊。好啦，我买不了你的保险，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是否有人需要。这个电话同你联络？”
“先生，我们是工作线，既然您热心，我记下您的电话，改日再同您联系。”
挂断电话，丁旺蟹阂上签字笔，抽出电话卡掰断，走出电话亭扔进街边垃圾桶中。坐回车里，他凝视纸上的文字，掏出移动电话拨打东京国立市大宅的号码。
开餐前，方婷与山下由美在摆放桌上的餐具。每人一只餐盘，一只瓷碗，另配一只汤碗，再加上汤匙，木筷，高脚酒杯与低矮酒盅排排摆放整齐。
两只汤锅，炖煮咸淡两类汤水，只是沸腾还不足够，要等喷香白气带出精华味道才可以开盏上桌。
女主人细致妥帖，静心等候。
女客人乖顺立在一旁，酝酿许久，歉疚开口。
【张非凡x马斯婷】“My light in you.”（十八·其四）
Chapter18-【赔罪·其四】
心战室头号敬业员工——徐德宝先生，真心感觉张非凡这几天太奇怪了......
打他入职心战室到现在，就没见过那人那么安静的样子。
那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安静，而明显是因为什么事情无奈受挫后，不得已而陷入的某种异常平静......嗯，非要找一个通俗易懂的形容词的话，用“吃瘪”来概括可能更合适。
对，就是吃瘪。
尤其是自己这位一向眼高于顶，跟人说话谈事都“趾高气昂”的嘚瑟兄弟，这几天好像莫名学会了放低姿态啊......尤其是在新来的马斯婷面前。
从前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招惹人家一下，最近这几天却简直乖巧异常，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尤其是他们两...
Chapter18-【赔罪·其四】
心战室头号敬业员工——徐德宝先生，真心感觉张非凡这几天太奇怪了......
打他入职心战室到现在，就没见过那人那么安静的样子。
那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安静，而明显是因为什么事情无奈受挫后，不得已而陷入的某种异常平静......嗯，非要找一个通俗易懂的形容词的话，用“吃瘪”来概括可能更合适。
对，就是吃瘪。
尤其是自己这位一向眼高于顶，跟人说话谈事都“趾高气昂”的嘚瑟兄弟，这几天好像莫名学会了放低姿态啊......尤其是在新来的马斯婷面前。
从前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招惹人家一下，最近这几天却简直乖巧异常，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尤其是他们两个间的这种诡异氛围居然还牵连到了自己......！
那天张非凡莫名勒令他把所有人赶出去吃饭已经很没人性了，可就在昨天，他居然问自己该怎么样哄女孩儿？？？
直接给了由于工作量过大而单身太久的Double同学一个无语暴击......
“哈？？大佬，我到宜家连女朋友都冇，你係唔係问错咗人啊？”
无情老板张非凡：......怎么突然觉得手底下的人一点都不能干了呢......
这还不算完。由于种种不可名状的神秘原因，张非凡这几天愣是没怎么敢给斯婷派过工作。于是乎，那些本可以交给斯婷分担的琐碎工作，又全部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直接导致他这几日发量骤减！
如果他有一日因为工作原因要去被迫植发，那他一定要把这笔钱全部算在张非凡头上。
这是工伤来的！——加班加到快变秃的Double在心底无声咆哮！
但所幸，老天还是不忍如此折磨无辜人。就在他加班加到心累的时候，终于适时收到了一个可以解救他于水火的好消息——张非凡要带人去菲律宾做特训了！
是的，不仅仅只有Double庆幸，连刚刚受到罗师父启发，迅速做出这个决定的张非凡也一样是庆幸不已！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Lron实力大增，风头大盛，让他以损失了这么多心血人品为代价筹谋的计划得以推进。
更重要的，他终于可以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同那只小兔彻底缓和关系了！
在香港他没办法，但把人带出去，异地他乡的，他还能没办法么~
于他而言，这简直就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二人世界。
张非凡不禁扬起嘴角，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连上天都在默默帮他。
什么，马斯婷不愿意怎么办？
那就索性直接洞穿她家的大门！找一个能镇得住她的人替自己搞定。
那只小兔不肯听自己的话，难道还不肯听自家嫲嫲的话么？
再没谁比他更懂“曲线救国”的道理了。这次要是再拿不下那只小兔，他张非凡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敲定了计划，他便即刻让Double着手安排这次行程的相关事宜。
Double也不知是不是加班太多，脑子有点不转弯了，收到指令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居然是问张非凡：“使唔使带埋斯婷一起啊？”
张非凡：“......你话嘞？”
开玩笑！不带她，那自己这几天怎么过？！
望着张非凡那笃定且略带无语的脸色，Double脑子里的转轴终于重新运转正常。刚要准备下单，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面上浮起坏笑。
“喂......”他伸手碰了碰张非凡，意味深长地发问：“使唔使买连号嘅？”
至于给谁买，买给谁，聪明通透如张非凡，自然再清楚不过。
果然，只见他心领神会地转了转眼珠，一副立刻get到了的表情。
不愧是跟他打拼多年的兄弟，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他居然提前替他想到了？？！
张非凡觉得有必要给自己的助攻僚机发个红包慰问一下了~
但毕竟，口嫌体直如他，即便心里想的不能再想，面上也是不可能那么痛快地透露出自己的鬼心思的。
于是就见他边往上挑了挑眉毛，边无辜地往下瞟了瞟，表情总结一下就是：这样啊......让我想想......哎想不出来，你看着办吧。
同样鬼精的Double，自然也是一眼看穿了张非凡的“言下之意”。
当即意会，揶揄笑道：“明了，买连号嘅。”说完，便自顾自转身走了。
啧，怎么感觉这小子突然又变能干了呢......
还是开不得，开不得啊~
张非凡提前在心里幻想着和那只小兔同机同乘的美好画面，想着想着，不禁美滋滋地弯起嘴角。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安安静静地，和他的小兔依偎片刻了。
【第十八章·赔罪·其四】
23/9/15.
【张非凡x马斯婷】“My light in you.”（十八·其三）
Chapter18-【赔罪·其三】
永不放弃，大概是张非凡生平贯彻得最好的原则。
既然一回没有哄好小兔，那就多试几次嘛......
于是乎，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简称“死缠烂打”的执着精神，张非凡对马斯婷开启了为期数日的漫长攻坚战......
第一天中午。
张非凡悄悄给僚机Double发“工作”短信，勒令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无关人员都在用餐时分退避心战室，只留他和小兔子两个单独共进午餐。
助攻兼助手Double听话领命。还没到午餐时间，便殷勤地把自己一帮手足兄弟全部轰了出去，连带他自己。
岂料，目睹整间办公室霎时“清空”的马斯婷，瞥了一眼独坐高台的张非凡，便也十分自觉地跟了...
Chapter18-【赔罪·其三】
永不放弃，大概是张非凡生平贯彻得最好的原则。
既然一回没有哄好小兔，那就多试几次嘛......
于是乎，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简称“死缠烂打”的执着精神，张非凡对马斯婷开启了为期数日的漫长攻坚战......
第一天中午。
张非凡悄悄给僚机Double发“工作”短信，勒令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无关人员都在用餐时分退避心战室，只留他和小兔子两个单独共进午餐。
助攻兼助手Double听话领命。还没到午餐时间，便殷勤地把自己一帮手足兄弟全部轰了出去，连带他自己。
岂料，目睹整间办公室霎时“清空”的马斯婷，瞥了一眼独坐高台的张非凡，便也十分自觉地跟了出去。
于是乎，还未及得意的张非凡，便就这样眼看着小兔自他面前生生溜走......
第二天下午。
张非凡斥重金买了一盒苦到不能再苦，号称绝对绝对不发胖，甚至还能减肥的名贵手工黑巧克力送给小兔，岂知被对方以“我食唔得苦”的正经理由断然拒收。“二战”再次以失败告终......
第三天晚上。
张非凡彻底学聪明了，趁她下班收工，果断在电梯门口堵住她的去路，给了她一个（自以为）无法拒绝的offer。
“嗰天黑嗮啦，我车你返屋企啊？”
“......”他还能找一个更牵强点的理由么？她哪天下班天不黑？！
但心知对方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来粘她的马斯婷，还是忍住没把心里的腹诽吐露出口。
只淡淡回道：“唔使了，我搭巴士一样嘅，你自己返去得了。”
说罢，便要从张非凡侧旁走开，岂料被对方一个箭步结实拦住！
眼见屡战屡败，张非凡这次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借口很烂，但她就不能好心领情，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么？
马斯婷见他这副穷追不舍的样子，心里那点儿本快消干净的气又重新开始蠢蠢欲动。她扬头盯着张非凡，义正辞严道：“点嘛？係唔係你係我老细我就必须要坐你家车啊，我唔坐嘅话係唔係要被你爆炒啊！”
张非凡一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但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也是奇了怪了，平时那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偏偏每次都只被马斯婷搞得笨嘴拙舌。
张非凡顿时理解了那句歌词，什么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如今可算是彻底领教了。
饶他再伶牙俐齿，但在喜欢的小兔面前，他早已失去了任何辩驳的底气同资格......
“我有咁讲咩？？我驚你一个女仔夜晚晚返屋企不安全，先好心想送你啫喔，你生咩气啫？”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自己心里有多不爽，只要那只小兔一不高兴，他就瞬间没脾气了。
真是活该被人拿捏！——张非凡心里的魔鬼小人如此骂道。
“你有咁好心咩？”马斯婷斜睨着他吐槽，满脸的质疑不信。
“哈~”张非凡有点被气笑了，“我唔好心？唔好心我特登搵你过来心战室，唔好心我帮你整返条蓝宝石链，唔好心我隔三差五去探你嫲嫲仲帮你交住院费？我做咁多嘢，唔通都是居心不良？？你有冇良心噶！”张非凡说得憋屈，一指头弹在面前小兔的脑门上！
“嘶！”本来还听得有点点感动，但这一刻突然又被激到的马斯婷，亦条件反射般地同他“互射”起来：“你梗係捡呢啲讲啦！你点唔讲你竞标少女，唔讲你捉弄刁难人，唔讲你当人一套背后一套，仲要累到其他人帮你呃人啫！”
“我......！”张非凡刚张了张嘴，想了半天，又默默闭上了。
是了，人总是希望在爱的人面前去尽力包装美化自己的，但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刨去那些她不知晓的隐情苦衷，马斯婷眼里看到的他，也确实基本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了。
他虽私心只想她记得自己好的部分，但却从不惮于在她面前暴露本色。甚至于，有时还会故意往坏里去尽情“表演”——在他们刚刚识得的时候。
他虽已习惯了在全世界面前做戏假装，但张非凡却分得清这二者间的区别。
他给别人表演，是为了让人相信，为了自己目的达成；但给她表演，却更多是为了试探底线......
他就是想看看，她能接受自己到什么程度。如果再不堪的模样她都能坦然面对，那么之后不管他再做什么，他的分数都只会上升，而不会下降了......
旁人追女孩都是努力加分，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虽然冒险，但起码到现在为止，他的确没赌错不是吗？
一个能接受他全部糟糕本性的人，才会叫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守护奔赴，拥入怀中。
他想，这便是最初他敢如此肆意地于她面前“张牙舞爪”的真正原因吧......
他此前从未认真思索过这其中的缘由，直到今天，才终于找到答案。
看来，他又要谢谢他的小兔子了。
“我不嬲都係咁嗰啦，你第一日识我噶？”想通关节，释然平和下来的张非凡，如此浮起嘴角，冲面前的马斯婷淡淡道。
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马斯婷：？？？怎么突然换战术了？？？
“但係有一样嘢......”张非凡盯着一时没转过弯来，神情发懵的马斯婷，认真相告道，“我同Sandra之间冇乜嘢。”
“原则上来讲，私底下个时，我一根手指都冇动过佢，更冇提其他嘢。”
张非凡认认真真地说完，继续坦坦荡荡地回望马斯婷，眼神清清白白。
马斯婷不禁恍惚，这么干净的眼神，真的是从这只大狐狸的眼里露出来的么？？？
怎么听着那么不像他呢？......但又好像，就是他。难道是自己一直被他骗了？
不对，到底哪个时候才是骗？？她突然有些分不清了......甚至眼前出现了重影的幻觉，感觉此时此刻，似乎有两个张非凡在自己眼前缓慢交叠。
一个贪财好色，孟浪成性；而另一个孝顺体贴，赤诚温暖......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马斯婷低了低头，理智仍在左右摇摆，嘴里却小声溜出句：“你讲畀我听做乜嘢......”
这句话脱口的那一刹，她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好似突然有了压倒性的答案。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这是......没有疑问地，全然相信他了？
张非凡也显然领会了马斯婷的言下之意，只见他扬起嘴角，冲马斯婷笑道：“冇，唔想被人平添‘罪状’日日笃啫......”
他其实才不在乎被人怎么看，只在意被她一个人怎样看，而已......
本来就是千疮百孔的人，又何惧再多添一个洞呢？
——只要这个洞不长在小兔眼里就好了。
但一个误会的解开，却还不足以让另一个错误全然瓦解消融。
——尤其这个错误还并非误会，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人性灰暗。
让马斯婷洞见真实的他轻而易举，可要让她就此接纳真实的他自己，张非凡只觉长路尚且漫漫......
就如同那一晚，马斯婷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坐上他的车。
他预见到了，也接受了。
哪里又有那么容易呢......
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吧，也多给他自己一点时间。让他试着去变得更好，好到有朝一日，他无需再卑微祈求任何照亮，那阳光便会自发盛大地照进他怀里......灿烂无比的，温暖他整个生命。
路漫漫其修远兮，求索就求索吧。
只要是她，他便多久都等得起。
【第十八章·赔罪·其三】
23/9/14.
【张非凡x马斯婷】“My light in you.”（十八·其二）
Chapter18-【赔罪·其二】
接下来的几天，是张非凡必须主动出击，同马斯婷打破尴尬局面的几天。
毕竟日日同处一个屋檐下，若不解开了这个心结，就算那只小兔心里不别扭，张非凡也会替她别扭——不，用不着替。经过昨晚的事，他自己心里尚且还别扭委屈得紧！
昨天是实在抓不到人，生闷气也是无可奈何。
今天这只兔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要是还不能抓住机会同她和缓关系，亲手拉近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那他这个上司老板，当的可太——
丢人了！
张非凡生平最讨厌吃瘪，更讨厌把几乎所有的瘪都吃到同一个人身上。
这次，他非要逮住机会“逆风翻盘”不可，他要......
一个坚定念头还没...
Chapter18-【赔罪·其二】
接下来的几天，是张非凡必须主动出击，同马斯婷打破尴尬局面的几天。
毕竟日日同处一个屋檐下，若不解开了这个心结，就算那只小兔心里不别扭，张非凡也会替她别扭——不，用不着替。经过昨晚的事，他自己心里尚且还别扭委屈得紧！
昨天是实在抓不到人，生闷气也是无可奈何。
今天这只兔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要是还不能抓住机会同她和缓关系，亲手拉近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那他这个上司老板，当的可太——
丢人了！
张非凡生平最讨厌吃瘪，更讨厌把几乎所有的瘪都吃到同一个人身上。
这次，他非要逮住机会“逆风翻盘”不可，他要......
一个坚定念头还没转完，便见到那只小兔直直向自己走来的张非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冲她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已经被他克制收敛过的讨好微笑......
......太没出息了！——张非凡心里某个魔鬼小人如是骂道。
但此刻明显只被天使小人支配着的张非凡，却根本无心去顾及什么面子上的多余东西。
只是脑中瞬时闪出了一个让他欢欣雀跃的兴奋念头：“佢主动过来搵我？？佢唔嬲我了？！”
就在张非凡还没确定心里的这句话该以问号还是感叹号结尾时，马斯婷便已先发制人地把手中的U盘递给他，不咸不淡地交代道：“你琴日畀我剪嘅片，我剪好嗮嗰了。”
......张非凡脑中的天使小人被突然闯入的失落情绪一拳KO。
张非凡没接U盘，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同面前淡淡望着他的马斯婷静静对视。
两个沉默的灵魂，似乎正在另一个世界激烈交锋，相互诉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千言万语。
一个委屈控诉：“你就咁对我？？你睇唔出我关心你咩？！”
一个生气嚷嚷：“边个叫你讲大话呃人？枉我仲咁相信你！”
两边声音就这样对峙僵持，一时分不出谁高谁低......
两人便也就这样沉默对望了好一会儿，用眼神交流着各自淤积在彼此心底的委屈怨言。
过了半天，终于还是心虚理亏的张非凡率先打破沉默：“你琴日剪条片剪到几点钟啊？”
昨天拍摄的素材量并不小，以往这样的工作量，基本都要三天才能完活，马斯婷却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来给他交货。张非凡一方面心疼他的兔子为他熬红了眼，另一方面，也不禁多了几分自厌自嘲......
她是有多嫌弃自己，多嫌弃这份工作背后的算计与谎言，才会宁肯熬个大夜，也要赶快将这个烂摊子丢还给他呢？
但如果，这远远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呢......
以后呢，未来呢，她能接受跟自己一同踩在泥泞小路上，甚至沾满一脚污泥吗......
但还未等张非凡清楚想完这句话，他心中便已兀自浮上了一个坚定答案：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再也不愿意了。
让她跟着自己一同“骗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他自己脏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在她面前，他一定要出落得干干净净。
就算没办法守护自己心底的清明正义，他也一定要拼命护住属于马斯婷的温暖光明！
自此以后，什么肮脏污秽的阴谋诡计，他都断不会被她瞧见一丝一毫，也再不会叫她身处其中了。
这或许是他作为一个注定“不够好”的人，在此时此刻，能够对她做出的唯一承诺了......
『对不起，斯婷......』
张非凡不断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
马斯婷仿佛也隔空听到了他的道歉一般，回答他问题的语气也不禁软了几分：“冇几耐，唔够三点钟啫......”
“中唔中意都好，总之我应承下来嘅工作，我就一定会畀心机做好嘅。你唔使担心......”
马斯婷说着，又向张非凡递了递手中的U盘，示意他拿走验收。
张非凡默默地想：他担心的又何曾是工作呢？
只是有些话，他确然还没有底气同她亲口吐露罢了......
只能便先这样死死压住不断涌上心来的某种渴望，拿它粗粝熬磨着自己仅剩不多的耐心。
等吧......再等等，就快了......
张非凡如是想着，终于伸出手去，从马斯婷手中接过了那枚覆有余温的U盘。
指尖轻擦过马斯婷指腹的那一刻，张非凡全天仅有的同她亲密接触的额度，至此全部消耗完毕。
他其实很少像某些正常男人一样，拥有对漂亮美女想入非非的本能旖念。
唯独对上马斯婷——那只并不非常漂亮的小兔子，他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要亲近。
被她看到，站在她身边，同她说话、牵手、甚至相拥一起......
这是他在现在这个时刻，唯一能够肖想的最高全部了。
但人总是贪婪的。
于张非凡而言，他这一生的至高所求，也不过就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牵紧他心爱女孩的手，同她一起，慢慢儿走完未来的漫漫余生......这便是他贪恋的所有。
很难么？
或许吧。但他从来不做容易的事。
正如他从未有一刻放弃追逐光亮。
尤其是，那束名为马斯婷的光亮......
若这世间只允许一颗太阳升起，那为了马斯婷，他宁肯终生栖身黑暗，只愿心中永盛光明。
【第十八章·赔罪·其二】
23/9/13夜.
【张非凡x马斯婷】“My light in you.”（十八·首篇）
Chapter18-【赔罪·其一】
张非凡又双叒叕一次惹他的小兔子生气了......
但这一次完全怪不得别人，纯纯赖他自己，非要上赶着在她面前暴露尾巴。
——虽然他并不后悔。
说白了，有些事，他宁肯辜负自己，也不愿辜负马斯婷。
——只要她还愿意给他机会。
做了错事，总是需要弥补的。这是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清楚明白的道理，张非凡自然也深谙于心。
从下午到晚上，除了处理手头的工作，他满脑子挂记的就只有这件事。
他自诩工作能力120分，可在哄心仪女孩儿开心这件事上，他却连及格的底气都没有——尤其是马斯婷这种非同一般的女孩儿。
他兀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曾在车上当着Leo和那只...
Chapter18-【赔罪·其一】
张非凡又双叒叕一次惹他的小兔子生气了......
但这一次完全怪不得别人，纯纯赖他自己，非要上赶着在她面前暴露尾巴。
——虽然他并不后悔。
说白了，有些事，他宁肯辜负自己，也不愿辜负马斯婷。
——只要她还愿意给他机会。
做了错事，总是需要弥补的。这是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清楚明白的道理，张非凡自然也深谙于心。
从下午到晚上，除了处理手头的工作，他满脑子挂记的就只有这件事。
他自诩工作能力120分，可在哄心仪女孩儿开心这件事上，他却连及格的底气都没有——尤其是马斯婷这种非同一般的女孩儿。
他兀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曾在车上当着Leo和那只兔子的面嘚瑟吹嘘，夸耀自己“很识跟女人沟通”，却不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想到这儿，不禁自嘲一笑。
他怎么可能有经验呢？他此前又何曾遇到过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呢......
第一次考试，就算是不及格，但看在他敢拿起笔的份上，还是希望那个“考官”能够宽宏大量，赐他一个通过吧。
张非凡吐出口气，端起被自己紧攥半天的手机。默默摁亮屏幕，找到联系人，然后，伸手在那只小兔的名字上，摁下了拨打键。
伴随着“滴滴”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张非凡自己的心跳声。
他本就是做错事心虚的一方。心知以小兔子的脾气，极大可能会拒绝搭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尝试。
——万一呢？
但事实证明，张非凡对马斯婷的了解果然足够。直至漫长的电流声响完，他耳边出现机械冰冷的英文提示音，他都还是没有等来那个想听的声音......
张非凡不免有些气馁。上次米娅那件事，已经让他领教够了被那只小兔冷落的失望滋味，却不曾想，这么快就又要领教一次......
张非凡有些不甘心，厚着脸皮，又试探着打过去一次。
不想，这次电话还没响完两声，便被那只小兔果断挂断了。
......吃瘪的张非凡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手机上瞬时弹出了一条消息。
他余光一扫，有些意外——居然是那只小兔子给自己发来的。
张非凡半紧张半期待地点开信息，岂知不看则已，这一看，他的血压指数不禁凭空飙高了几分。
信息里只有简短冷淡的一行字：『我宜家已经落咗班，唔该冇係休息时间打来滋扰员工喔，多谢。』
公事公办，毫无感情。
这算什么，翻脸不认人？？？
拿这副语气跟自己说话，她是真正正经经把自己当老板了么？！
张非凡只觉有一口气霎时堵到了心口。是撒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就这么被它结结实实地堵在当中......
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即便强自忍了半晌，终究还是顺不下去这口气。
憋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服气地回怼道：『私人时间我就唔能够搵你了咩？我有话派job畀你？滋扰？？？』
如果这算“滋扰”的话，那她之前打给自己的二十多个电话又算什么？？
但打完这句话，他又突然想起，当初小兔子打给自己的那些电话，他好像也确实是没有接......虽说他是故意为之。
但，难道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张非凡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便见对面又给自己秒回来一条信息。
『不派job仲有乜嘢好倾啊，唔通我哋仲有啲咩私人交情咩？』
......好个马斯婷。不愧是他看上的小兔子，果然矫健伶俐，一伸腿就能踹到他最痛的地方！
张非凡深吸了好几口气，捏着手机，努力想要辩驳她句什么，可穷思苦想了半天，偏偏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是啊，他能在这句话面前去辩驳她什么呢？
交情这东西，不就是一个但凡没被清清楚楚地摊到台面上，便就谁都没资格说有的东西吗？
他觉得他们有交情，可对面的兔子不这么想，有用吗？？？
张非凡越想越憋得难受，索性一个反手将手机甩到床上。
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委屈更多一点。
他是到现在都还没资格跟她讨交情。可没资格就不能喜欢一个人，就不能想她找她惦记她了么？！
凭什么？？？
张非凡一仰身瘫倒在了床上，神色说不出的落寞黯淡，整个人几乎静止下来，唯余胸口还在微弱地上下起伏......
原来所谓爱情里的“卑微”感觉，竟是这样一种抓心挠肝的滋味......
这是张非凡第二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远超预期的惨痛代价。
第一次，是他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冤枉了他的斯婷，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得悲伤难过，他却全然束手无策......只能被满心的疼惜愧疚噬咬得体无完肤。
而这一次，让他忍不住想要“自作聪明”，举手坦白的对象，仍旧是她......
张非凡不禁深思，是否自己终其一生，都只会因为这一个女孩而投降卸甲，溃不成军......
他必须诚实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不够好的人。说过的谎话，办过的错事早已数不胜数，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习以为常。
但，在她面前，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将自己洗刷干净了......
或许还远远不够，但这已是他能穷其给出的所有。
满身泥点的人，有资格祈求阳光的照耀吗？
-——这是他整晚都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污泥没有资格奢求阳光，可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奢望，哪怕只是痴心妄想......
他这一生，唯一想要“痴心妄想”，却又唯恐自己得不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点爱了。
再具体点，就只是来自马斯婷的这一点点爱......
『尽管我真的不够好。但，给我一个机会去爱你，可以么？』
——张非凡闭上双眼，诚恳地祈祷。
第十八章【赔罪·上】完.
23/9/12夜.
須臾
算是歲年 的後續
阿寶第一人稱視角
“呢份簡sir的，我代他給了先。”
兩份吉儀收在手裏，前頭都圍著不少人，我粗看一眼，大多是警隊的同事。
POTT、O記、CTRU、CIB的......大約都對得上部門，那她大概是沒有什麽家人朋友了，我這樣想，腳下有些虛浮，利是封在手心裏發燙。
莫名地，手背落了滴涼水。我擡手往眼下抹去，果然是自己流了眼淚。
就這樣，我前半世人的恨忽然成了那樣空洞而絕望的笑話。
是再無處可去了。
“......Ocean！”巨響過後很長一段時間——當然亦可能只是數十秒，我好似陷在黑暗裏，周身四處無一不是如裂骨一般疼痛，等摸到壓在...
算是歲年 的後續
阿寶第一人稱視角
“呢份簡sir的，我代他給了先。”
兩份吉儀收在手裏，前頭都圍著不少人，我粗看一眼，大多是警隊的同事。
POTT、O記、CTRU、CIB的......大約都對得上部門，那她大概是沒有什麽家人朋友了，我這樣想，腳下有些虛浮，利是封在手心裏發燙。
莫名地，手背落了滴涼水。我擡手往眼下抹去，果然是自己流了眼淚。
就這樣，我前半世人的恨忽然成了那樣空洞而絕望的笑話。
是再無處可去了。
“......Ocean！”巨響過後很長一段時間——當然亦可能只是數十秒，我好似陷在黑暗裏，周身四處無一不是如裂骨一般疼痛，等摸到壓在身上的人流出的血淌了滿手，方才理智歸位出聲求援，肺也像破了洞，呼吸帶著灼燒的劇痛。
耳鳴蜂擁而至，幸好此時仍是白日，夥計們的聲音陸續從廢墟上傳來，我擡頭應了句，Ocean狀態卻是差的多，一條橫梁跌下正正砸在他背上，半側身子還壓在那頗有些分量的鐵架下，卻也幸好替他擋了不少爆炸余波，我探手摸他頸側，象徵生命動力的躍動仍然輕重浮現。極度恐懼下的鬆懈令我頭暈，只來得及將手扶在他後腦防止二次撞擊，便頓時周身一空，有如跌落深海般不省人事。
充斥著腥甜血氣和黑沈槍口的夢境裏，少女微卷的棕發幾乎要撲在她臉上，無時不在的香水氣味卻匿於刺鼻地火藥裏，“拜拜，寶寶。”
——拜拜，Madam Q 。拜拜，Ocean 。
背景依稀是火光沖天，少女的身影在轉嚮的一刻已註定歸於虛無，亦再無從而知她最後用身體試圖擋住深灰色鐵門與門後炸彈的浪潮到底是或不是徒勞無功，簡曜洋的聲音最後到來，“寶寶，勿要看。”
我不知我是否幻聽，畢竟我初初想起問他那時他還躺在加護病房裏麻藥未過。總之再醒時已在急救室，一手掛著不知名藥水，身旁姑娘已幫我將左腿上被犁出的那道血溝仔細包紮好，溫聲同我講除了有條手指骨裂同挫擦傷外無麽大礙，只不過腦震蕩必不可少，仍要留觀幾日。
我被轟得喉嚨甚痛幾乎無法出聲，仍如同刀片哽塞於頸頭，只好伸出吊水那手扯下姑娘衣袋，她往外招呼兩個護工推我出來。我掙了陣想坐起身看，然腿和腰都是半分力氣無法使出，頭暈更甚，眼花耳鳴中只能見到門口站著不少夥計，甚至有阿cool攬著個肩頭低聲講著什麽，伏在他身上的大約是邢風，但都未嚮我呢處看來。Hill姐不知從何處突然走來握住我手，只見她眼角泛紅。我只覺天昏地暗，原本無力的手好似抓住個救命稻草一般深深箍住她的手，只可惜燎過的喉嚨無論如何都講不出話，而頭痛非常，恐懼滅頂般湮沒我視線，只覺這慘白醫院裏萬事即要分崩離析。
好在Hill姐即刻攬過我頭，“阿寶，Ocean無事！”
那時我覺得心跳快到只想當即側頭嘔吐——雖然後來想腦震亦會想嘔。Hill姐輕輕攬著我，好似未聽過她講話如此輕柔，似怕擾到什麽似的，“他已經去做緊手術了，醫生話他很幸運只被砸斷一只腳同三條肋骨錯位，幾乎沒有其他嚴重內出血。阿寶，唔要怕。”
別怕。
我像被當頭潑下一缸凍水，寒如刺骨。
自然，頭暈加上止痛藥，我很快便又沈入深眠中，即使那些亂七八糟光怪陸離的夢境無時無刻不纏繞在黑暗裏，一時是送走阿媽的夜晚，轉頭卻變成阿哥流淚的模樣，子彈從我眼前射入海水而掀起的巨浪又將我推回，夢裏有人與我接吻，有人拿槍對著我，有人推開我亦有人禁錮我，摔碎的音樂盒，四分五裂的銀色哨子，流血的十指和青灰色的死屍面孔。
後來我昏昏沌沌似乎睡了很多天，嚇得醫生一遍一遍來查房生怕漏了我有什麽隱傷——不過那都是後話了，他們給出的解釋是長期壓抑導致的精神繫統崩盤陷入自我療養。又一次再醒的時候我摸到枕頭都是淚水，坐在身邊的人變成了邢風，正盯著某處發呆。我覺渾身上下無一處是不痛的，她搖護士鐘叫了醫生，那上了點年紀的和藹老頭來問了我幾個問題，便笑著同邢風他們講了好些話。不過那時我實在是無心細聽，最後只聽到那老醫生有些戲謔地對我講，“妳們兩公婆真是有趣，哎，等妳走路不暈了，也可以去看看他。”
神智像被拍回原位，我急急拉著邢風，近乎是哀求同她講我想見ocean，她翻了半天拖出個輪椅。
——妳坐過來，我帶妳去見他。她扶著我手臂半攙半抱將我帶上輪椅這樣對我講。
還有一個事情沒來得及話妳知。推著我按電梯之前，她躊躇著講道。
我還是忍不住行近去看她一眼，多得有些刺目的白光下大半張臉都被一捧鮮花掩住，饒是如此仍是有些失真，那併非是這個總愛留著微卷頭發不去拉直的女孩不再會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地做錯一些不符警察穩重身份之事之類的問題。
人群裏忽然傳出幾聲抽泣，分明小聲得很，我卻覺得那聲音好似穿透了耳膜，將我一拳揮回現實。阿cool和邢風一左一右走來，兩道聲音仿佛交纏在一起，像可怕的兩條蛇在我腦中蜿蜒盤旋。
“她當時離爆炸源太近，找到的時候已經......她已經走了，妳可不可以就當做原諒她，當她已經拿命還給妳阿哥......能修成這樣入殮師也盡力了，實在補不上的......寶寶我們都只是想妳放得下，對妳才會好。”
——她已經死了，她不在了，她就要化成灰了，她不會再出現了。
她，她，她。為什麽都是她，為什麽來來去去還是她。
我盡力抑制住大聲吼叫的沖動，甩開他們一人一邊搭在肩上的手便跑出大廳，一卸力便蹲在了來時的偏廳路上。我好似既不難過也不愉悅，非要講更像是沮喪或者生氣，我覺得腦中仿佛被硬塞了數以萬計的線條，它們糾纏得我頭痛欲裂，仍舊兀自在打結成團，揪緊了我的血肉直到連根帶葉地絞起。
然而在這痛苦得幾乎想要以頭搶地以從這狀態裏脫解出來之時，我竟不著邊際地想了一句話。
那麽愛美的一個小姑娘，死了連皮囊都不能完整。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便如同炸開堤壩使得江水逆流倒灌，幾乎稱得上是絕望。我猛地站起身想要沖出這窒息的門，就像後悔今日沒有隨手托個人來代送帛金。可我現在沒有辦法了，在理解邢風的最後一句話時，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會停止了。這樣的痛苦也許依舊會伴隨我一世。我去見簡曜洋時他也醒了，竟是在我面前流淚，不顧腰腹上纏著厚重紗佈而仍舊想要擁我入懷。他說寶寶，我做了好長的夢，怕醒來就不能再見到妳。
我說妳好傻哦，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面，如果妳不在了，妳還想要我怎麽樣活下去。我發過誓的，日後妳如果殉了職，我一定馬上跟著妳走。
——原來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愛才是。
今個時刻我終於讀懂這句話，他說好，以後我們誰也不能再做傻事，赴死前，最起碼要想著妳。
最後的話我沒有同他講，我安慰自己即使我不講也會有別的人告訴他，至少他說以後會想一想我再撲嚮危險，那對我而言便足夠了。
因為這一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杜小婕，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攔在他和炸彈之間，而他會攬著我嚮後跌去。在沒有我也沒有杜小婕的戰場裏，也許他也可以活下來。
所以我不打算同他講了，因為他好像也好想忘記她。
我們都看不見，誰也沒能看見，如同那個恐怖詭譎的夢境裏，她是否在分崩離析中微笑，同我講拜拜，寶寶。
女女還在的那些年，我偶爾會為她對簡曜洋一腔深情撞墻而感到好笑，直到我親眼聽見那三秒鐘只字不提我哥的通信錄音後，好像早已把恨她當成一項必修的功課，在往後直到老死那一日，凡是我想起阿哥，我便會強迫式地想，是她放棄了哥哥。
而如今一切都結束了。讓我哥沒了一條腿的兩個人，一個前年病死在監倉，另一個保住了他的命，在爆炸前死死擋在我身上，他是我的丈夫。讓我哥失救而死的一群人，施救不力降職調任了三個大頭麥，打出射中他四顆子彈的人都與他在山底一同殉葬，最後一個人，在今日過後便從此消失。
身後終於傳來哭聲，而我無法回頭。拆開一顆糖拋入口中，甚至未嘗得出味道，繼而即刻除了另一份封口，第二顆糖很快也落在手心。我有些粗魯地用牙咬開包裝紙，第一張糖紙忽地在我吃糖時被風卷走，此刻口中兩枚硬糖交錯著釋放汁水，透明但泛有彩光的糖紙越飛越高，我愈發覺得口中苦得發澀。再往前行才是公交站，已很久不坐巴士，不知兩元錢可否上車。苦水席卷著甜膩糖紙愈行愈遠，這種糖未免太過難吃，硬得像凍整禮拜的面包，從裏到外都冷，散發出虛假的食物香氣，發狠咬下去只有令自己惡心的油膩塌軟。
而如今我一人走在街頭，只有咬碎兩顆糖才能咽下。
感謝閱讀至此～有朋友話想睇個he...咁 雙死也可以當做he啦 希望故事裡在生者平安 往生者自由
Lunaire 序章
护花危情，乔子琳 X 许玮琛
*Lunaire ：月亮的，如月亮的，空想的。
序章
香港都市传说中，西贡有一条M径是通往平行世界的道路，很多行山爱好者，甚至是差人，都在这里神秘失踪。乔子琳看到这些都市传说只是一笑而过，毕竟这些年西贡大大小小的山路她都行过，早已从当初不识行山、差点死在大网仔的新手变成胸有成竹的行山高手，空闲时还会参加志愿救援活动。
但现在她不得不相信这些荒谬的都市传说了。她只不过是在山洞里避几分钟雨，出来时不仅乌云消散、晴空万里，就连季节都转变了，冻得她一直打冷颤。初初乔子琳以为是骤雨所致，没想太多，拢着不算厚实的冲锋衣原路折返，却见沿...
护花危情，乔子琳 X 许玮琛
*Lunaire ：月亮的，如月亮的，空想的。
序章
香港都市传说中，西贡有一条M径是通往平行世界的道路，很多行山爱好者，甚至是差人，都在这里神秘失踪。乔子琳看到这些都市传说只是一笑而过，毕竟这些年西贡大大小小的山路她都行过，早已从当初不识行山、差点死在大网仔的新手变成胸有成竹的行山高手，空闲时还会参加志愿救援活动。
但现在她不得不相信这些荒谬的都市传说了。她只不过是在山洞里避几分钟雨，出来时不仅乌云消散、晴空万里，就连季节都转变了，冻得她一直打冷颤。初初乔子琳以为是骤雨所致，没想太多，拢着不算厚实的冲锋衣原路折返，却见沿途泥土干燥、草木枯黄，和来时完全不一样。最怪的是，她竟然在山脚见到执笠多年的山水豆腐花！那招牌上的字，那低矮的台阶，十足十和以前一模一样。难道是山水婶时隔几年又重新开铺？但是，她刚刚上山时没看到啊！
正当她思绪混乱时，从铺头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Hailey，你来了！”简单的侧边马尾，弯弯的笑眼，这不是很久不见的Jojo？
乔子琳愕然：“Jojo？你不是飞台湾宣传新电影吗？”
“想不到Hailey除了平易近人，还这么爱讲笑。被Melodybaby掴一巴的茄哩啡跑什么宣传啊。”
如今的Jojo已经是香港影坛炙手可热的新星，谈何茄哩啡？仔细一看，这才发觉Jojo面上的妆容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还带着明显的babyfat，手里拿的YPhone也是已经被淘汰的旧款。
乔子琳在震惊中想到了那个荒谬的都市传说。难道说，她真的误闯时空隧道，回到过去了？
接下来一把熟悉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想——“乔小姐，我表妹说话没大没小，请不要放在心上。”
另一个身影随之走出来。深邃的轮廓，英俊的面容，gel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非常熟悉的、许久不见的许玮琛，顶着落在头上的阳光，从她的回忆中走出来，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
乔子琳不禁泪如泉涌。
她永远记得阿琛戴着蓝色的头盔，嘴角溢血，虚弱无力地躺在她怀里，体温渐渐流失的模样。有时深夜情绪病发作，她也很想像二叔的“了”字一样，选择一了百了。但是阿琛说“别哭，我会永远在天鸽座守护着你”，于是她撑过了万金之躯的大小姐跌落云端的巨大落差，撑过了Daddy、二叔沦为阶下囚的日子，撑过了痛失所爱的年年岁岁。坐在电单车车尾揽住他条腰、天桥底下避雨食雪糕、患难见真情拯救遇山难的她⋯⋯这些美好的回忆，羞涩、甜蜜中又带着无限的惆怅，永远珍藏在她的脑海中，时不时拿出来回味，给予自己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动力。
因此，时隔多年再遇阿琛，她依旧觉得眉眼熟悉可亲，和她记忆中的轮廓一一吻合。
见到乔子琳流眼泪，眼前这两人明显慌乱起来。
“乔小姐/Hailey，你怎么哭了？”
Jojo翻包半天都没找到纸，才想到她的出行装备很多都放在巴打背包里；至于巴打？被她使唤着去买水了。好在许玮琛装备齐全，拿出几张纸，但是手又停在半空中，一副想替人擦眼泪又不敢过界的模样。于是Jojo当机立断夺下他手中的纸，帮乔子琳擦眼泪。
“我、我没事⋯⋯”乔子琳捂住脸，断断续续地说，“可能是穿得不够多，有少少感冒⋯⋯”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门啊。”Jojo捏着乔子琳的外套，薄薄的，不足以抵挡山上的风。
许玮琛没有揭穿乔子琳的谎话，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虽然对她的保护任务已经完成，但阿琛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温暖的外套，带着阿琛的体温和气味，包裹着乔子琳瑟瑟发抖的身躯。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她悄悄埋头深吸一口气。真好啊，阿琛的味道，阿琛的衣服，阿琛还在的世界。就像梦一样。
巴打把水拧开递到Jojo面前，又用手掌给她扇风。许玮琛看不过眼，奚落她行无几步就吵着要下山，同样是第一次行山，怎么人家乔小姐就没有喊累。乔子琳默默地听着，心想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算不上第一次行山了——等等，她从未来回到现在，他们没有发觉她有少少不同吗？乔子琳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经典款登山装备，没有强烈的时代特征；因为要行山，也没怎么化妆，只是把额前的头发简单地夹起来，倒是和从前的习惯一样。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她改了发色吧。
乔子琳追忆第一次约许玮琛出来行山的情境。那时候WPU结束任务，她好久没见到他了，很挂念他，于是通过与Jojo做朋友，迂回地约他出来。喔，对了，这个时候，Jojo还不知道她喜欢阿琛——如果不是她让Jojo撮合她和阿琛，如果她和阿琛再也没有交集，后面是不是不会发生那么多变故，阿琛就不会死？⋯⋯至于Daddy和二叔，她不敢去想。
乔子琳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是什么关系，是平行世界，抑或是同一个世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但她看过电影《蝴蝶效应》，如果她能够作出不一样的选择，是不是能够改变未来，改变阿琛死在她怀中的未来？
—————
中秋将至，翻煲《家好月圆》，再一次被Dr Ling and Dr Yu 前面sweet sweet的片段击中😭然后又梦回护花危情，想起之前说过要写琛琳，趁着现在有点灵感写了个序章。tbh 《警犬巴打》几甜几搞笑都弥补不了《家好月圆》《护花危情》的遗憾。
写到山水豆腐花就想骂凌至信正一人渣啊，为什么你后面的人设是这样的😭😭😭
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三 落日蝼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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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下楼时，自三楼至二楼的廊梯向天井向庭院方向看去，发现恐龙正在与弥勒神仙杰贴对联系红绸。准确的说，是恐龙正一手掐腰一手指天，指挥上蹿下跳的神仙杰系红绸，贴窗花。弥勒自顾自不听狗头军师指挥。
或许是出于从事恐怖职业是本能反应，三人神经极度敏感，呼吸间便轻巧捕捉到背后的目光，齐齐回头，见是方婷。
弥勒爬在梯子上冲她点了下头。
神仙杰腼腆地举起手中手中窗花轻轻挥动。
恐龙本就笑着的脸，嘴咧得更开双手冲着方婷大力挥舞，也不管方婷听不听得见，喊道：“阿嫂！新年快乐！”...
第一百三十三 落日蝼蚁（11）
方婷下楼时，自三楼至二楼的廊梯向天井向庭院方向看去，发现恐龙正在与弥勒神仙杰贴对联系红绸。准确的说，是恐龙正一手掐腰一手指天，指挥上蹿下跳的神仙杰系红绸，贴窗花。弥勒自顾自不听狗头军师指挥。
或许是出于从事恐怖职业是本能反应，三人神经极度敏感，呼吸间便轻巧捕捉到背后的目光，齐齐回头，见是方婷。
弥勒爬在梯子上冲她点了下头。
神仙杰腼腆地举起手中手中窗花轻轻挥动。
恐龙本就笑着的脸，嘴咧得更开双手冲着方婷大力挥舞，也不管方婷听不听得见，喊道：“阿嫂！新年快乐！”
方婷长发挽起发髻，精巧纯美的五官，今日显得格外温柔。她推开廊窗，同样微笑真诚：“恐龙哥新年快乐！阿杰，新年快乐！弥勒哥新年快乐！”
厨房中两架青细炉火上，一个炖汤，一个煲粥。鱼肉蔬菜各色食材已经收拾妥当，装入碗碟中，一盘盘摆在宽阔的中岛台面上。
方婷转过前厅就看见丁孝蟹扎起围裙，一手中指与无名指夹住香烟，另一只手握住一柄斩骨刀背对着她正在处理一条牛骨。
方婷望着他的背影，定在原地没有前进。
她在凝望或者说她在欣赏这个男人。
单手劈砍开一条坚硬骨骼的动作，手起刀落，潇洒自如。
捏住香烟吸上一口，下一瞬斩骨刀锋利刀刃再度扬起亮光时伴着他口中吐出的烟雾。
方婷不用看也能想到丁孝蟹此时正微微眯眼斜挽唇角，凶恶犀利的脸上又带着七分无所谓的痞气模样。
在丁孝蟹下一次停刀时，方婷走到丁孝蟹身后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他实在太高大了。
丁孝蟹将烟碾在大理石台面熄灭，生怕苦涩烟气呛到方婷，偏头额角去蹭方婷头顶，笑着开口：“醒了？怎么不多睡下？”
“嗯。”方婷隔布料吻到他肩头，熟悉的体温格外令人安心，声音也变得懒倦，赞他：“你斩牛骨的动作好熟练，好犀利。”
连体婴儿一同行动，丁孝蟹放刀净手，托着身后的小尾巴边走边得意答她：“劈人练出来的。当然犀利。活蹦乱跳仲要刀刀劈准，一条不会动的牛骨，没难度啦。”
方婷“哈”了一声，抽出双手，嗔他没有一句正经话，又问：“唐警官点样？我刚刚睇到恐龙哥几个在院子里贴花，那位山下小姐仲系关在房里？”
丁孝蟹挑眉：“高斌去为他换过药。那位日本小姐帮的手。”他盛过一碗汤放在方婷面前。
方婷接过汤匙低头慢慢食，发髻边松散头发垂下来，丁孝蟹抬手帮她别在耳后，语气多了些愧疚：“本来打算同你过二人世界，结果现在变成危险悬疑片，婷婷，跟住我，总是好多波折，令你受委屈。”
方婷抓住丁孝蟹的手指，拉在唇边，他的指尖残留淡淡烟草味道，多亲几下，无声应答。
弥敦道鱼生店他拉过她受伤的手腕时霸道的关心蛮横闯入孤独无依的少女心，午夜雨帘惊鸿对视一见钟情，从此她沦陷在这个男人一日复一日的深情里，后来更敬佩他重情重义、顶天立地、运筹帷幄的男儿本色
人有千面，容颜躯体都会老去，彼此欣赏认同的灵魂更胜过几日情爱荷尔蒙爱冲昏头脑来得长久。
丁孝蟹凑过来轻吻她的嘴角，又说：“晚点，吃过年饭，我带你夜游东京好唔好？”
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日蝼蚁（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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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心头一颤，攥紧双拳。
丁孝蟹身子一僵，闻言依旧警惕，只是将门开得更大了些。
路边街灯下明晃晃坐着个昏死的血人。
沉重大门瞬时完全拉开，他的声音颤抖并且尖锐，刺破夜空：“高斌！恐龙！出来救人！”
吉田组的人走了又来，再来时带着医生与急救设备，
简单检查处理，臂膀处的子弹并未伤到骨头，已经取出。
一道横栏后背的巨大划伤也没有伤到经脉，是出血来源。
刚刚输过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脸色终于不再灰青像个死人。
在此期间，方婷带...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日蝼蚁（10）
方婷心头一颤，攥紧双拳。
丁孝蟹身子一僵，闻言依旧警惕，只是将门开得更大了些。
路边街灯下明晃晃坐着个昏死的血人。
沉重大门瞬时完全拉开，他的声音颤抖并且尖锐，刺破夜空：“高斌！恐龙！出来救人！”
吉田组的人走了又来，再来时带着医生与急救设备，
简单检查处理，臂膀处的子弹并未伤到骨头，已经取出。
一道横栏后背的巨大划伤也没有伤到经脉，是出血来源。
刚刚输过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脸色终于不再灰青像个死人。
在此期间，方婷带山下由美在客房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几人听她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明白，方婷又带她去客房休息。
客房关闭门窗，弥勒同神仙杰负责看守，算作监禁。
唐家劲一身是血，半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不能只听这女人一面之词。
事情究竟如何，这个女人不论是谁家的女儿，总要等唐家劲醒来才能决定。
这间宅邸拢共八个人，五个是靠提头卖命搏富贵的古惑仔中的翘楚，皮肉伤痛没人比他们还要懂得，这点伤死不了人，几人却也无心睡眠。
凌晨天气最寒，丁孝蟹感觉到床上的人在颤抖，是发烧了，也说明知觉在恢复，就快要醒了。
高斌与恐龙守在唐家劲床前，
方婷陪丁孝蟹在厨房炖煮汤水。
汤匙轻轻搅动，香气扑出锅沿。
方婷见丁孝蟹神情怔愣，同元旦那日听见恐龙重伤是别无二致，拉了拉他袖口问：“阿孝仲要咩调料我拿给你啊？”
丁孝蟹回过神，摇头，又垂眸勉强冲她笑笑：“伤患喝汤，不能放太多调料。
本来我哋出来行江湖，有口饭吃就好，也冇那么多讲究。
仲是当年我同高斌被人砍到起不来床，家劲来探望我哋，告诉我两个的。
没想到今日是我来煲汤，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方婷握住丁孝蟹手腕，乖巧地无声安慰他。
走到唐家劲房间门口，就听见恐龙与高斌高低起伏的骂声
“挑你老母！日本鬼子的警察比你们香港警察仲要黑心！你也是蠢！自己跑啊！”
“叼个西！你扔掉那个女仔跑啊！是谁整日同我哋几个讲天大地大命最大！大不了警察不做，总比丢掉性命强！”，
房门推开，丁孝蟹端着汤锅，方婷跟在他身后一张托盘里是汤匙与汤碗。
唐家劲躺在床上，衣服刚刚被剪开扔掉，血污擦拭干净，能穿的地方都换过干净衣衫。
精壮上身缠裹绷带融出血丝，精神状态倒是不错，还能笑得出来。
只是苍白脸色，为向来意气风发的劲sir平添几分破碎感。
巨大愤怒冲得高斌头皮发炸，在床边来回运气踱步。
方婷将托盘递给恐龙，微笑着说：“我去厨房热下饭菜，你们慢慢聊，聊过后来吃点宵夜再去休息。
唐督察，如果汤不合口味，我同恐龙哥今日买了好多食材，你叫阿孝重新炖给你喝。”
丁孝蟹脸上挂着笑。
高斌同恐龙应声
“谢谢阿嫂。”
“多谢阿嫂。”
连躺在床上唐家劲也虚虚开口讲了一句：“多谢啊，阿嫂。”
方婷大方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将空间留给几个男人交谈。
丁孝蟹扶住唐家劲身体微微靠坐尽量避开背部伤口，等唐家劲饮尽一碗汤水，一番来自唐家劲口中来龙去脉同山下由美的讲述没有什么出入。
“我们这次来日本一方面是押送嫌犯同这个女人，另一方面是要抓捕那个叫黄阿满的烂仔。
车子翻倒又爆炸，他们的枪手追着我两个射。
当时我只顾着带她逃命，并不知道其他一同来日本的同事与其他犯人什么情况。
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敢相信他们。
我见过那个日本警察对山下由美动手，对方明显是要灭我的口。从香港杀到东京，好人坏人我分辨不出来，那些人，我谁也不敢信任。
幸好斌仔昨日将你哋的地址塞给我，不然今日怕是要客死他乡。”
恐龙背靠墙壁，吸了口烟，开口说：“现在最麻烦就是那个女人。不如明日直接将她送回山下家。你哋两个今日不是见到火楠？打电话，直接叫他将这个便宜外甥女马上接走，等阿劲养好伤，我们一同回香港，管他哪个日本人去死。”
恐龙的话将丁孝蟹与高斌点醒，现在外界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态度？
窗外红霞与散淡月影交替，天将明未明。
丁孝蟹拨通吉田大彦的电话，自山下一郎口中翻译出来的粤语越听越令丁孝蟹不由攥拳。
高斌挂断火楠电话：“我刚刚同火楠通过话，山下家也正为他那位便宜外甥女生死不明的事乱成一团。”
“现在就送回去，正好一拍两散！happy new year！”恐龙拍手。
房门再次关闭，丁孝蟹走进房间，脸色彻底变了样，他立即凶相毕露：“现在不能送回去了。
吉田大彦那边消息，晚上日本警方发布通告，一名香港警察杀了他们日本当地警察并且劫持了一名日本女子做人质。逃离爆炸现场
现在四处通缉阿劲。
这个女人现在是阿劲唯一的证人。
送回山下家，谁也唔知她几时会死。
现在只有找到在背后命令那个日本警察杀她的主使，才有希望找到证明阿劲清白的证据。”
屋内三人目瞪口呆。
恐龙浑身汗毛直立，睁圆眼睛，嘴唇翕动，犹犹豫豫说了句：“我挑？挑他老母？”
唐家劲舔舐干涩的唇，震惊之后又了然点了点头。他有心理准备，事情一定会有麻烦，只是未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想抬手，却忘记手臂上有伤口，枪伤四周焦灼皮肤牵动后背巨大血痕，疼得他直抽抽。
“你不要乱动！”高斌扶他躺下。
逐渐的，疼痛有所减缓，唐家劲才运出口气，虚虚开口：“我知我这件事好难办，好麻烦。
这是日本又不是香港，你哋几个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如明日先将那个山下由美送回她家。
等我伤再好点你哋将我交给日本警方。
大不了引渡我回香港，叫阿旺替我做无罪辩护。我最清白，不怕审讯。即使坐监，几位大佬叫里面兄弟罩我，等我出来去投奔你哋，岂不是更富贵？”
唐家劲口气刻意放得轻松，落在三人耳中更不是滋味。
恐龙摸出烟盒，烦闷抽出一颗叼在嘴边，语气发狠：“你说的话好像含大便一样臭。
挑你老母，大不了，我找条船送你去荷兰巴西泰国越南避避风头，等事情查清你再返港，再送你的鬼佬上司一口金猪，不要说保住警服升职加薪都不是问题。
十几年生死交情，就系你要投案自首，我哋几个要打晕你绑你上船。”
“恐龙的主意不错。”高斌双手搓动脸颊肌肉，叹出口气，冰冷眼神犹如山林中伸长脖颈吐出信子蓄势待发的毒蛇：“不过若是那班冚家铲真要害得你走投无路，令你坐监，临走前我一定搞批炸药炸掉他哋堂口，为你陪葬，我高佬斌说得。”
空气十分紧张，“啪”“啪”轻声脆响打破沉寂的夜。
“好啦！”是丁孝蟹轻拍几下高斌颤抖的后颈发出脆响。
丁孝蟹揽了揽高斌瘦削肩头，语气和缓宽慰：“好啦。下午你不是还在同我讲，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意气用事，点会现在阿劲一出点事情，就头脑发懵，净说浑话？”
每逢大事，不怕有人发癫头脑一热，因为总有个清明醒目，做钟声提点众人。
丁孝蟹恢复一贯成竹在胸的沉稳样子压住阵脚，他为唐家劲掖好被角，说：“阿劲你现在最紧要是养好身体，其他事交给我们来做。最坏也不过是按恐龙的想法，找条小船送你离开。没什么大不了。今夜好好休息。”
一整夜，房门开开关关，这次真留唐家劲独自休息。
寂静房间，留有一盏床头暗灯。
彷徨心绪与空气中弥留着的食物香烟气复杂交织。
唐家劲嗤笑出声，同事变追捕仇敌，警探变通缉案犯，真假世界，虚幻显像，荒唐悲凉。
双眼终于沉沉合上，今天已是新春佳节，好在还占个团圆，不算太过凄惨。
明日事明日说，或许还真被斌仔那个衰仔说中，香港警察要大闹日本社团啦，只是结局难料。
饭厅中，三杆烟枪齐齐喷射，袅袅烟雾笼出浓烈愁苦味道。
高斌的想法是荒唐话，恐龙的办法是下下策。
少年相识至今十几年，唐家劲是什么人几人最清楚。
他始终以自己的警察身份作为人生骄傲，尽心尽力洒汗洒血。
他不是个对于黑白正义执拗的人，却是个对自己认定的人与事执着坚定地人。
事情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唐家劲一定主动投案，情愿回港蒙冤受审，也不会屈身跑路外海。
他是英勇正义的骄傲警官与自己几个行江湖的古惑仔终究有不同。
小飞虫从半空落在丁孝蟹头上，墙壁挂钟笃笃响声挑起胸中血性。
丁孝蟹撵灭手中香烟，拍案而起：“我哋兄弟生死堆里滚过几多回，管他边个拦路，我哋这条强龙今次偏偏就要压他哋这里的地头蛇！”
凝视似箭，自高斌与恐龙眼中再一次射中丁孝蟹豪迈脸颊，胸中同样感染激情，惆怅减退，同样多出几份胆魂。
烟雾依旧袅袅，呛得人喉咙瘙痒，空气中有无声对白，两道目光在问他：“大佬我们该如何做。”
丁孝蟹沉声：“藏住楼上那个日本女人，等对方先乱阵脚。”锐利目光定定落在窗外大亮天光处，若有所思地再次开口：“或许大佬楠那句炸场抢尸也不是玩笑而已。”
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日蝼蚁（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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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感谢哔站送给我好看孝婷图片的好朋友！！！）
火楠又一抹眼角，侧首愤愤看向院中棺椁，咬紧牙关恨恨开口：“那你帮我炸平这里，一起抢走我家姐的尸，一起跑会香港。”
丁孝蟹与高斌齐齐一怔，这话太过惊悚，火楠眼底的恨不是作假。
“好啊。”丁孝蟹回过神来无所谓摊摊手：“我来搞炸药。”
高斌听他开口，跟着就笑，拍打火楠胸口：“老孝搞来炸药，我来望风点火，大佬楠你负责背你家姐，点啊？做不做。也算替港岛社团扬威啦。”
火......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日蝼蚁（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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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楠又一抹眼角，侧首愤愤看向院中棺椁，咬紧牙关恨恨开口：“那你帮我炸平这里，一起抢走我家姐的尸，一起跑会香港。”
丁孝蟹与高斌齐齐一怔，这话太过惊悚，火楠眼底的恨不是作假。
“好啊。”丁孝蟹回过神来无所谓摊摊手：“我来搞炸药。”
高斌听他开口，跟着就笑，拍打火楠胸口：“老孝搞来炸药，我来望风点火，大佬楠你负责背你家姐，点啊？做不做。也算替港岛社团扬威啦。”
火楠就跟两人一起笑，喑哑嗓子笑起来像只破锣，指着两个人啐了句：“衰仔！够义气！”
笑完语气又悲怆起来：“你哋两个够义气，我火楠也够义气，点会真拖你两个送死啊。我当然就讲笑啦。”
将两颗烟散给丁孝蟹与高斌，火楠吸了口烟定定神，再次开口：“昨日在飞机上见到你哋两个我就猜到龙叔会派你两个代表社团来这里送花圈。
我那个便宜姐夫是家中独子，百周生辰宴上就内定的家族继承人。
几十年前那场宴会，我父亲几兄弟，号码帮当时老顶带着龙叔都参加过。
现在他蹬腿闭眼，死得不明不白。
他老豆自从听到儿子死了，也是进气没有出气多，没几日好活，过几日发丧之后山下家族会推举出新的继承人安定人心，到时候你两个肯定也要代表号码帮出席。
这件事也是今日上午才决定，很快龙叔会给你哋消息。”
“好啊。那我哋等你消息。有需要你开口。”丁孝蟹目光定在脚面。
高斌点点头，十分识趣从上衣口袋里抽出纸笔，递给火楠：“火楠哥，留个联系方式，方便联系。”
香港号码离港后自动失效，到了东京全部换成当地通讯。
两方人交换通讯地址才挥手作别。
吉田大彦早已回到车里，丁孝蟹高斌刚拐过门口，身后再一次传来火楠暴怒。
李智楠捉住身前人的领子怒吼：“你哋日本人都是废物，自己地头，连人都护不住！食屎啦你！”
丁孝蟹脚底发沉，鞋尖未等转动，高斌抬手揽住他颈弯押头向前走，嬉笑说：“走啦还看！难道你真要为他埋炸药抢尸啊！
大佬楠昨日就一副吃人相，今日更唬人！这里是日本，唔系港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收收江湖义气啦。走啊，阿嫂他哋等我们回家过年啊。”
唐家劲感觉手脚都在半空中漂浮，紧紧攀附他脖颈蜷缩在他胸前的山下由美随他一起漂浮。
时间慢动作播放，他顺着时间波流不在与气浪对抗，瞬间轰然摔在地面。
他下意识握紧抢来的手枪，抱紧身前女人护在怀里，翻滚一圈又一圈。
几分钟前，两辆黑色汽车将唐家劲几人乘坐的警车夹击包围。
他与山下由美乘坐的这辆车里，开车的日本警官突然掏出配枪对准山下由美。
他与对方缠斗时，他夺过对方的枪，车辆轰然倾翻，爆裂火光掀起层层热浪。
他的眼被血迷住，双耳也在爆炸后的瓮鸣。
肩头猛然刺痛，强烈痛意激发潜能，耳朵又能听见，眼睛也终于睁开。
唐家劲忍不住骂了句：“叼你老母！”
枪火对着自己这边来，山下由美像只惊慌的鹌鹑。
他肩头已经中弹，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唐家劲猛起一股劲，怒喝，“不想死就起身同我跑啊！”拉起脚边的女人狂奔。
山下由美脚都是软的跑起来踉踉跄跄，一发子弹蹭过唐家劲脸颊拉出一道灼热血痕。
人体组织精妙，越是危机时刻越能爆发无限潜能，他拉住山下由美的手力道更重，脚步更快，向身后子弹来的方向胡乱射击，还能边跑边骂：“你真的是日本帮派大小姐？还没有我们香港的女记者坚强勇敢！”
前方发生爆炸枪战，有车辆放缓速度伺机掉头。
唐家劲趁机敲碎后排侧窗玻璃，一把拉开车门，拽着山下由美坐进车里，枪管抵住对司机的头，焦急恶吼：“go！go！”
司机已经完成掉头，滚烫枪管抵住脑袋用出平生车技，狂飙消失在东京街头。
司机哭哭啼啼叽里哇啦说些什么唐家劲听不懂，身后人影车影渐渐模糊，他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喂！”他怒吼：“究竟什么人要杀你，你究竟有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打电话联系他！”
社团有人要杀她，日本警方也有人要杀掉她，自己那几名同事还不知道如何。
山下由美脸色惨白，拿出自己的行动电话，拨通号码，狭小的车厢内，片片忙音不停回荡。
东京的冬季，天短夜场，天边已经开始洒金，唐家劲只觉得神经烦躁，意识越来越模糊，摸一把后腰，不知几时受伤，血已经濡湿衣衫。
山下由美惊呼，哭得更凶粤语与日语混合交杂，恳求地说：“唐警官！唐警官！求您不要睡！求您不要睡！司机先生，麻烦您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说着摘下自己手腕上昂贵的玉镯递在司机面前。
唐家劲微微挪动身体，伤口拉扯刺得他强打起精神，颤颤巍巍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写了字的卡片，是昨晚斌仔塞进他口袋里的，丁孝蟹的地址。
字迹沾染鲜红血迹，他咬牙忍痛对山下由美尽量放缓语气：“告诉司机，带我们去这里。”
广粤地区有新年买鲜花的传统，方婷选得是些雅致盆栽，恐龙最中意富贵金桔与雍容牡丹。
各色生鲜食材填满后备箱，家居用品全部也要添置。
女主人心思细腻，做到样样精细，增添家庭温馨熨帖。
丁孝蟹高斌与神仙杰弥勒到家时，天色已经见黑。别墅大门两侧挂起两盏大红色宫灯，在夜色中绽放茸茸亮光。
推开大门，天井花园六盆金桔左右两排一字摆开，屋内窗户上呵出暖光热气，是家的温馨。
游览日本，翻译有高斌在不是问题。
讲打，一个双花，两个红棍，还有一位港岛新晋拳王，不会有人比他几个更威风。
所谓保镖翻译，不过是代替社团出门不得不带，装点门面。
丁孝蟹与高斌转身掏出几只红封分给身后的保镖与翻译，告诉他们近几天算作放他们年假，游览东京，吃住吉田组也有吉田组的人安排，打发几人离开。
新年归家，其乐融融，总不希望多几个外人煞风景。
“喂！你哋回来啦！”听见内门风铃响动，恐龙跑出厨房，花花围裙套在他宽阔健硕的身躯上颇具喜感。
见到四人笑他，气愤挥动手中斩骨刀：“挑你老母！我为你哋切菜洗米！仲要笑我？先说好，我只会切，唔会炒啊！你们谁来？老孝仲系高斌？哎呀随便啦！买东西好累，肚子好饿！”
丁孝蟹四处张望，不见方婷身影，于是问他：“阿婷呢？”
恐龙咧开嘴，刀尖指上：“买了咁多东西回来刚刚整理好，阿嫂在房间休息咯。”
舌尖剐蹭后槽牙，挑了挑眉眼，表情古怪：“啊！阿孝，阿嫂他们这种家庭的女仔是不是都中意你这样的深情体贴人夫这一款啊！”
丁孝蟹将外套搭在恐龙的身上，冷哼，声音傲娇，冲着他不赞成地摇头：“至少不会是你这样蛮横野人这一款。”说罢送他一对白眼，转身上楼，留恐龙立在大厅中央，手指抵住下巴沉思人生大事。
厚重木门轻缓推开，透过丝丝光线跌进昏暗房间。
丁孝蟹侧身坐在床边，看她颈项与面颊的柔软线条，情不自禁拨开方婷眼前的碎发却将她扰醒。
“你返来啦？”方婷抬手揉眼，下一瞬落入一个温热怀抱，他抱着她在床上翻身打了个滚，将羽被裹住二人身体，贴得紧密，轻啄惺忪眉眼间的眉心：“我吵醒你了。”
方婷闭上眼睛，回吻他的唇，细心嘱托：“是我睡得太轻。你几时返来？是不是等我开饭啊？
对了恐龙哥今日流鼻水，我有买生姜大葱与红枣，晚饭后大家煮些姜葱茶去去寒，新年生病不吉利的。”
光线幽暗，方婷又闭着眼，没有人看得见丁孝蟹此刻的笑容多么温情爱慕。
他再一次吻住红润唇瓣，轻捻慢咬，探出舌尖，滑进她嘴里，吸取津液，直到粉圈捶打胸口，两人呼吸急促难耐。
“谢谢你婷婷！”他在心里抑制不住喜悦。
谢谢你同我一起，谢谢你陪我度过我们的第一个春节新年，谢谢你选择我包容我，谢谢你待我身边的人也如此细心。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分开再吻，再分开再吻，乱吻乱缠，乐此不疲。
方婷声音颤抖，在情关失控前制止咸湿事件发生。
抻开手臂红脸哄他：“你不要闹啊。大家还在等我们吃饭。晚点，晚上才能。”
丁孝蟹低声笑，笑得十分畅快，松开方婷，蜷起手臂拄在床上，背靠着被褥，劈开腿冷静神经，侧过头刻意坏坏问她：“才能？才能什么？”
见方婷不回答，大掌在黑暗中再一次捞过娇小身躯，倾身盖住，口含红艳耳尖：“确实要晚点，这点时间怎么够？你知道的，是不是啊，阿嫂？”
两人闹够整理好衣衫，走下楼梯时就已经闻到空气中飘逸着鲜香。
一间房只要开过灶火，冷冰冰也要变得热堂堂。老辈人说生火造饭，屋子里才会有了人气，有了人气，才是一个家。
六个人八菜一汤，有荤有素，摆盘上桌。
方婷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发现花园的铁艺栅栏外有人影在来回晃动。
“阿孝！外边好像有人来啊？”
他们在日本没有其他朋友，难道是火楠？
丁孝蟹应了方婷声，同她一起向外走去。
花园廊灯足够光亮，大门拉开条安全缝隙，迎面冲来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她扒住门缝，哭得上期不接下气，一连串日语脱口而出，语气悲怆好像死了老子：“救救，唐警官！唐警官说，房子的主人可以救我们。我家有很多钱，请你救救他，我会给你们很多钱。”
这排私人别墅区不经登记的车辆只能停在街口，两人下车唐家劲就已经接近昏死。
她撑着男人沉重的身子，大片的鲜血濡湿他的背，沾湿山下由美的身，好不容易找到纸片上的地址，正在观察房子主人在不在时，大门陡然拉开。
日语叽里哇啦，丁孝蟹听不懂皱起眉头，后退一步打算关门，说：“小姐，你找错人了。”
山下由美一怔，连忙换成粤语大声祈求：“先生！求求你，救救唐警官！香港来的唐家劲警官，他说来这里，会有人救我们。”
大时代孝婷同人飞砂风中转
第一百三十章
落日蝼蚁（8）
[图片]
东京时间上午十点
国立市丁孝蟹私人别墅外，五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准时停靠。
“注意安全。喜欢什么就买，不要吝惜钱财，有重的东西让恐龙来拿。等我回来。知唔知啊。”丁孝蟹拢立好方婷衣领，替她系好围巾，老父亲一般絮絮叨叨嘱托。
“我知啦知啦。有恐龙哥同我一起，只是买买东西。你放下心啦。”方婷笑着应他。
丁孝蟹也无奈，异国他乡她不在自己身边总归放心不下。
只是这里是日本不是香港，自己没有绝对主动权，那样的场面有太多未知带她去太不合适。如果可以，丁孝蟹并不想方婷多沾染半分污浊。......
第一百三十章
落日蝼蚁（8）
东京时间上午十点
国立市丁孝蟹私人别墅外，五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准时停靠。
“注意安全。喜欢什么就买，不要吝惜钱财，有重的东西让恐龙来拿。等我回来。知唔知啊。”丁孝蟹拢立好方婷衣领，替她系好围巾，老父亲一般絮絮叨叨嘱托。
“我知啦知啦。有恐龙哥同我一起，只是买买东西。你放下心啦。”方婷笑着应他。
丁孝蟹也无奈，异国他乡她不在自己身边总归放心不下。
只是这里是日本不是香港，自己没有绝对主动权，那样的场面有太多未知带她去太不合适。如果可以，丁孝蟹并不想方婷多沾染半分污浊。
恐龙烟蒂熄在垃圾桶盖，扬眉喊了个：“挑”又扫了一眼身边黑色立领中山装装扮的山下一郎，他记得这个小鬼子粤语讲得很好，将剩下脏话咽回肚里，改换口风，和善绅士语气尽显大国风度，只是令已经坐进车厢里的高斌一身恶寒。
他说：“孝哥，大佬，你放下心，阿嫂白白胖胖带出去，晚上就会白白胖胖带回来。少掉一两肉，你割掉我二辆来换啊。”
方婷满面羞红，推他胸口送他上车，目送三辆汽车远远离开，几人才转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丁先生同丁太太感情很好。”山下一郎发问，他曾在舅父口中听过丁孝蟹的名头，一个狮子一般凶恶威严的男人，而他的妻子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山下先生，日本人有过春节的习俗么？”笑容矜持疏离，方婷无意与陌生人讨论感情私事，问到今日出行主题。
“丁太太，日本人没有春节这个节日，只有新年。不过东京有许多中国人，您可以买到任何你希望买到的物品。”
恐龙挑眉突然问道：“那你们小.....小小的国土上知道春节是什么日子么？”
山下一郎微微点头淡笑，并不介意恐龙言语上的冒犯，说：“是的魏先生，春节是中国人庆祝团圆的节日。我目前就读于香港大学，也曾在香港同中国同学一同庆贺过新年，是十分隆重热闹的节日。”
山下一郎算是个合格的向导，方婷也算是个礼貌的客人，一路上始终没有让气氛冷场。
再一次得知山下一郎在港留学，两个人更是讨论起中日间的文化与港日两地的美食建筑。
这小鬼子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恐龙听得耳朵都累，难为方婷路上同他讲了这么久话，心中对方婷难免敬佩。
昨夜东京部分地区落雪，街道两侧还挂着几抹白，他闲闲望着窗外景色一退再退，团圆团圆，春节就是团圆的日子啊。
大佬在时，大年三十，年年大摆宴席。大佬在上，他与丁孝蟹站在下首位置，新春年会，点香敬祖论功行赏，有大佬的地方就是团圆。
大佬走后，大年三十，照样年年大摆宴席。新春年会同样点香敬祖，香火里仿佛大佬并未离开，而是飘到祖宗令牌上，同样大佬在上，他与阿孝站在大佬下首，同样算作团圆，有兄弟的地方就是团圆。
方婷听他吸了吸鼻水，当恐龙那日高烧后遗症，担忧地问：“恐龙哥，你要不要紧？我们一会多买些葱姜，我家姐教我一道葱姜红枣水，最发汗，治疗重感冒很有效。”
恐龙憨笑点头默认，掩饰声音暗哑以及脑中感伤，只是内心不由感叹一番，大佬你放下心啦，阿孝找的这个女啊，又聪明又体贴。
下一瞬猛然瞪圆眼睛，问方婷：“阿嫂，你，家中仲有姊妹啊？”
方婷点头，想到当日大生麻将馆，恐龙玩笑要她介绍姐姐妹妹给他，于是又笑着对他说：“恐龙哥，我家中四兄妹，上头一对兄姐，家姐比阿孝仲要大两个月，下边一个细妹，刚刚读大学。”那一句 年纪与都你不合适就坠在后边，不用脱口，听者也听得明白。
但是恐龙不在乎，啧啧两声，为了表示激动内心，盯住方婷眼神反而更热烈，因为越看越觉得像。
“啊。阿嫂，恩，你有冇相片啊。哎，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你都这样靓，姐姐妹妹是什么模样。我就系欣赏，我。”
越解释越乱，越解释方婷见他眼神越古怪。
副驾的山下一郎看了看恐龙，又看看方婷，张口又闭上实在不知道如何打破尴尬场面。
集体沉默许久，最后是方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清了清嗓子，干笑一声，在恐龙热切期盼的眼神里终于从手袋中掏出一枚女士钱夹，展开摊在他面前。
女士钱夹左右两张照片，左边是丁孝蟹与方婷的双人合照，右边是方敏大学前方家人一同拍的全家福。
她指给恐龙看：“恐龙哥，这个呢，就是我细妹，小敏，在港大读书，这个”
恐龙的眼神随方婷指尖划过那张明艳的脸而波动。
“这个就是我家姐。方芳。最近在北角上厨艺班......”
他心跳如鼓，连方婷的声音也变得嗡嗡不真实，那日景象重复播放在脑海。
“呐，靓女你听好，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忠青社二把手，江湖人称恐龙哥哥，今日新年你我有缘分，不如一起食顿晚餐，再看看星星啊讲讲讲人生啊。”
“你要是忠青社二把手，我还是忠青老顶的大姨姐啊。怕唔怕。吓破你胆啊。”
想不到她凶巴巴语气拽拽，原来并未吹水，还真是老顶大姨姐。
同自己一样，做人真诚！
恐龙大手一挥，客客气气将钱夹折好递还给方婷，笑容多了份讨好，忍不住赞扬：“阿嫂你家的遗传基因果真是好，都系靓女！阿孝娶到你果真福气！”
直白的夸奖令方婷脸颊发烫，低低点头算是应承。
“丁太太，魏先生，前边就是唐人街了。”山下一郎适时揽过话题，打破尴尬局面。
车内再一次回荡起方婷与山下一郎热络的交谈声。
恐龙半合眼靠在座椅一边，嘴角始终上扬。
窗外是灰蓝色的天与缓缓倒退的高大银杏树。
叶子缓缓飘落，捕捉风的痕迹，在半空摇摆旋转，那风里仿佛有自由的味道，有来自遥远的港岛的，家的味道。
东京时间下午一点
一架由港岛启德机场起飞的航班降落东京，乘客正随人流缓缓走出成田机场大门。
同一时刻丁孝蟹与高斌乘坐吉田组的汽车，与吉田组负责人吉田大彦一同抵达东京市山下家族置在山下家族本部的灵堂。
山下组三代目今年七十开外，死的是他的独生子夫妇。
这个儿子出生时，山下家族曾举办隆重的庆典，庆贺山下家族后继有人，如今一场车祸夫妇两人变成两具冰冷尸体，躺在精致棺椁中，供生熟面孔瞻仰吊唁。
这位山下少爷名贴上记录育有一对儿女，女儿山下由美留学香港，在赶回日本的途中。
儿子山下俊太正匍伏在棺椁前，哭哭啼啼，足见真诚孝道。
灵堂安置在山下家族位于东京郊区的豪华宅邸场院，古典日式门脸外挑起一排白色灯笼，显得鬼气森森。
内院布置场面浩大。
已经下午一点，从各地匆匆赶来吊唁的礼客依旧不绝。
家仆穿着白色衣衫在门口疏导交通，引客入场。
丁孝蟹与高斌三人登记姓名，象征性掏出白色礼包，随仆从前去鞠躬行礼。
有人高声唱和：“香港号码帮代表忠青社坐馆丁孝蟹，联胜社坐馆高斌！送！”
鞠躬行礼，再起身时，明显感觉到身侧传来异样眼光。
吉田大彦行过礼后，走到二人身边为他们解释：“富庶的香港向来是日本各个社团向往的福地。
号码帮同洪义都是香港的大字头，与日本诸多社团都有往来。
您二位前几日在港岛大杀四方的消息早就已经传来日本。
那些对您二位虎视眈眈的目光是盼望能与二位结交。”
大人物的红白喜事也是小人物广结善缘的名利场，已有人在不远处三三两两攀谈起来。
高斌默默环视周围的眼尾带着志得意满的得意。
丁孝蟹轻叹口气，名头越响，离上岸就会而越远。
虎视眈眈，倒是会用词语
正欲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男人喊声：“大老孝！高佬斌！”
“大佬楠？”
“火楠哥？”
日本司仪口中不停咿咿呀呀喊喝。
火楠面容比昨日更加憔悴，一身黑色西装已经褶皱，胳膊上戴得白色孝字格外醒目。
他抓了把乱蓬蓬的头发，“我家姐，几年前嫁到山下家做续弦。”话不过几个字，语气有些哽咽。
八尺高男儿，在一帮异种之中终于见到同根源的朋友，心中感性又委屈，抬手摸摸眼底泪水，苦笑说：“让你们见笑了。”
高斌扶住火楠手臂道了句：“楠哥，节哀。”
丁孝蟹拍拍火楠前肩，问他：“在这边有冇需要我哋帮手？不要怕麻烦。”
火楠又一抹眼角，侧首愤愤看向院中棺椁，咬紧牙关恨恨开口：“那你哋帮我炸平这里，一起抢走我家姐的尸，一起跑会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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