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
C湖是一个内陆湖。其实这时我更想见海,在干旱的内陆,湖都是这样稀奇的东西,更不用说海会有多么迷人了。但我现在被堵在大约可以称作是停车场的入口处,景区的房子是木头小屋,里面大约是有饭馆的,白烟在建筑中升起,风一大就被撕得七零八落。我曾进过一个满是水汽的热水房,锅炉的白汽完全堵在那房间里,能见度不到两米,可在这密闭的温室中也很安心,当时约莫下午四五点,太阳在天空西角耸拉着,现在却是在东角,光热一样的疲软;环境也不同于那时,我也试着在车窗上瞭望C湖,看不见,可能因为是冬天,湖面会和地面一样灰白,只有踪上去才感到它们的差别。最近处是屋子;再往外一圈是原野、公路和湖围成的灰白的大环;再往外一圈就是山......
C湖是一个内陆湖。其实这时我更想见海,在干旱的内陆,湖都是这样稀奇的东西,更不用说海会有多么迷人了。但我现在被堵在大约可以称作是停车场的入口处,景区的房子是木头小屋,里面大约是有饭馆的,白烟在建筑中升起,风一大就被撕得七零八落。我曾进过一个满是水汽的热水房,锅炉的白汽完全堵在那房间里,能见度不到两米,可在这密闭的温室中也很安心,当时约莫下午四五点,太阳在天空西角耸拉着,现在却是在东角,光热一样的疲软;环境也不同于那时,我也试着在车窗上瞭望C湖,看不见,可能因为是冬天,湖面会和地面一样灰白,只有踪上去才感到它们的差别。最近处是屋子;再往外一圈是原野、公路和湖围成的灰白的大环;再往外一圈就是山,高高低低的山,裸露的黛青岩石上有古早的皱纹。
看不见湖,我就发呆。其实不管是开阔还是幽闭,人少一些都会让我安心,那个
热水房自不必说;我现在是在C湖的西岸,是它的景点开发区。我在秋季到过东岸,因为它并不依傍什么城市,自然连人烟也没有,草长得齐腰高,因为秋风而变得枯脆,咔嚓一脚下去,蚂蚱从草里齐刷刷地向外蹦,像踩在枯黄色的湖水里,又溅出了同样枯黄的水花。天色不早了,天气也不大明朗,天空和湖水都是落了一层灰的蓝釉,显出无人清扫的神气,无人便无人吧,风像马一样颠颠地奔过来,因为湖水和草都在欢欣地跳跃,这是自由的庆贺。人类的足迹是不称职的墙,挡住了该看的,又漏出不该听的,我现在就在这么一个半开放的圈子中,外面灰白色的冬天不仅与我无关,连那缕白烟都太单薄,早就在风里摸不清头尾了。
可以下车了,首先止住我脚步的是滑雪场地,伸着头往前看,湖见不到,游玩的人却都像湖里的浪一样蹦跳着。冰砌的门柱、滑梯、冰雕、洞穴,无一不突出该地“发展特色旅游”的决心,我对“特色旅游”的宣传招数不怎么敏感,可有一回却见到了真的。我在游B湖的时候,湖边有大片的沙质沉积物,又因为湖很大,于是它摆出了海边沙滩景观。B湖也处于内陆,这样的布设简直稀奇,况且不是什么唬人的招数,真的有人光着脚拽着游泳圈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有从岸上伸出的浮桥和塑胶条标记的泳道。我套着游泳圈靠着浮桥,战战兢兢地往湖水深处游,但我是个旱鸭子,游完了涂桥的路程也不敢往前了。当时的风吹得湖水阵阵往岸上涌,真像海里的潮水。我扒着浮桥准备慢慢回转身往回游,但一个大浪头忽然从我背后扑上来,将我狠狠往回推了一把,我乱扑腾着想抓住浮桥,潮水却势不可挡,一直把湿淋淋的我推回岸边。我趴在岸边小歇时,还看见一个金发碧眼、身着比基尼的美女,我拿不准她是真的外国人,还是只是染了发戴了美曈。她拿着相机到处照来照去的。总之,这“海景”不是什么骗术了,我看得真切。
现在这C湖的“冰雪娱乐”却是实实在在的骗人,几个冰砌的滑梯根本不能叫滑冰场什么的。我想,冰雪运动之类,应该像海明威的《越野滑雪》中那样,在积雪的山里滑,从山这一头一直到另一头,甚至一路滑进附近的村子,不该是在平旷的湖岸上。
踩着滑雪板,从密林中穿过去,飞起来的雪呛着咽喉,白雪像潮水一样在脚下翻滚,“一路上都是好地方”,可惜我不会用滑雪板,但并不防碍我的想象。马队在山路上走时,可以从他们旁侧滑过去,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滑雪板下沾满脏污的泥,因为要急着赶回火车站,所以要快快地滑,但是踩着了一个硬雪块,然后四肢腾空,起飞!再重重掉下来,栅栏挂着了衣服。现在我想看湖了,不知从哪听到马达声,又觉得有辆越野摩托走山路也不错。
然后我到了湖边上,真正的湖边,我辨认出了阳光下银灰的湖冰,上面的积雪被清扫掉了。旁边的老板嚷嚷着,问要不要租辆摩托去湖上开。我一看那价格,连忙摆手。况且那些开着摩托的人也只敢在岸近前干净的、银灰的冰上玩。远远的湖面还是很开阔,灰白的,和原野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