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霆】盲恋
小小小地开个头......
————————
楔子
31号酒庄,一个坐落在中世纪古城贝拉尔的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小酒庄。
酒庄里有个传承了许多年的传统,它没有很正式的名字,当地的居民就简单叫它“amour”,但它有个很特别的中文译名——盲恋。如它的名字,这是一场看不见的交谈,所有人都会戴上眼罩,摒弃光鲜亮丽的外表,张扬骨血里与生俱来的浪漫和纯粹,来一场出于灵魂高度的对话。
关于这个节日有诸多故事,没有人能说个确切的是非真假,就像许多诗中不着边际的浪漫,高于现实却不及虚幻。
小小小地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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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31号酒庄,一个坐落在中世纪古城贝拉尔的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小酒庄。
酒庄里有个传承了许多年的传统,它没有很正式的名字,当地的居民就简单叫它“amour”,但它有个很特别的中文译名——盲恋。如它的名字,这是一场看不见的交谈,所有人都会戴上眼罩,摒弃光鲜亮丽的外表,张扬骨血里与生俱来的浪漫和纯粹,来一场出于灵魂高度的对话。
关于这个节日有诸多故事,没有人能说个确切的是非真假,就像许多诗中不着边际的浪漫,高于现实却不及虚幻。
【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15)
15
其实张晓波本不必要冲过来的。常干架的人一看架势就知道了,对方人多势众,况且有备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堵住了巷子的每一个出口,三个人架着他,两个扯着谭小飞,余下的一个看脸面就来者不善,好整以暇地站在风口上,怎么看都是个话事的,手里还挑着一根棒球棍,就是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哪个倒霉鬼往枪口上撞。当真是指哪打哪。
这时候,该跑。就是陈霆自己也会跑,他又不是没有跑过,保住一条命,不丢人。
因此,当他一只眼被血色模糊视线想睁眼都睁不全地那么瞄到张晓波不要命地往人群中心跑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个傻逼。
他早该知道的,张晓波这个麻烦精,从来就没有聪明的时候。
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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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晓波本不必要冲过来的。常干架的人一看架势就知道了,对方人多势众,况且有备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堵住了巷子的每一个出口,三个人架着他,两个扯着谭小飞,余下的一个看脸面就来者不善,好整以暇地站在风口上,怎么看都是个话事的,手里还挑着一根棒球棍,就是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哪个倒霉鬼往枪口上撞。当真是指哪打哪。
这时候,该跑。就是陈霆自己也会跑,他又不是没有跑过,保住一条命,不丢人。
因此,当他一只眼被血色模糊视线想睁眼都睁不全地那么瞄到张晓波不要命地往人群中心跑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个傻逼。
他早该知道的,张晓波这个麻烦精,从来就没有聪明的时候。
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张口喊了些什么东西,漫天的动静里,那些音节听上去倒更像是嘶吼,压住他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没防备这人忽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只觉得手肘下的身躯肌肉绷得像硬邦邦的石块,给他这样一挣,竟会像是要压不住,太吵了,不知是谁喊了声“大哥!”,将棒球棍挑在肩上的男人逆光转过头来。
陈霆的目光与他的在空中交汇了短暂的一秒,继而听到一口唾沫星子落地的声音,某种金属划破空气的蜂鸣声才冲进耳鼓,寒光便已落了下来。
残留在脑袋里所能回忆起的下一个场面,是张晓波。
张晓波倒在自己身上,陈霆盯着那副场面,像是被人死扼住了喉咙,像是已经不会呼吸。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只是某种脑内意识的回溯,毕竟这样的场景他曾经看见过一次,在自己第一次差点要断气的时候,张晓波也是以类似的姿态冲入战局,胡乱挥舞着一支钢管,也许是运气使然,还真的帮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刀,然后在躺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陈霆面前被人在后脑勺开了瓢。
陈霆忽然想笑,他觉得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他好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走了跨越大半个中国这么远的路,怎么还能以同样的姿势倒在自己怀里。
“喂,张——张晓波?”
他颤抖着嘴唇喊那个人,给人拽起来拍他的脸,张晓波毛茸茸血糊糊的脑袋搁在陈霆的膝盖上,像某种特别无辜的小动物。陈霆觉得自己多看一眼都要疯。
给人在脑袋上敲了一棍子的张晓波意识还在,陈霆晃着他,喊着他,就是怕他忽然哪一下子彻底厥过去,偏偏这厮还不领情,一个劲在他怀里折腾,在陈霆都在错觉他要把自己折腾昏过去的时候,才从不知道哪个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纸来。
刚才敲那一棍子的中年男人目光一闪,以为那就是丢失的银行账单,这就准备上手来夺,被谭小飞赫然一声“你们这他妈是要搞出人命吗!”吼得脚步迟疑了那么半秒,紧接着被扑上来的张学军一帮兄弟撂倒。
两拨人马在两米开外干架干得尘土飞扬,谭小飞还在喊什么也听不分明。陈霆身子一颤,当真以为张晓波手里攥着的是那玩意,赶忙一把抢过来展开,再看张晓波的时候,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就只剩下了个极其欠扁的笑容。
“媳妇儿,我吓唬他们玩儿的。”
他一面说,那两颗磕破了的牙还一面往外淌红沫子,淌了陈霆一手,张晓波倒不在乎地只顾舔嘴唇,
“你看,这是咱家老房子的房契,我爸给的,以后不用管他放什么屁,房契在你手里,你就是我张家的人了。”
陈霆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像看怪物那样看着张晓波,他——他一早知道这人是无法无天的,但张晓波身上那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大多数时候也只体现在不分时间场合赖在他屁股后面索吻和腻腻歪歪说情话上,以前他俩都还身强体健谈恋爱的时候,自己身边的阿祥阿栋就常常拿这事咂舌,或是直接问他——
“你怎么就能忍住不对住那家伙脑袋爆樽?”
是啊,怎么忍得住的,他妈的他自己都想知道。
“张晓波!你他妈闭上嘴!”陈霆吼了他一声。他想说你这还不如给我晕过呢,你有完没完,从前这样现在怎么还这样,懂不懂什么叫轻重缓急,一点拳脚都不行就学别人玩命,你有几条命,你他妈觉得我又有几条命,自从认识了你老子都觉得折寿!交了你这种男朋友,就算你交代在这里了,到了阴曹地府,我妈都不会放过你!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赖着我折腾,说好的像个男人一样呢,说好的来了北京你罩着的呢,过你妈日子!早知道还要来第二次,第一次就不该救你回来!
陈霆的气、他的怨愤、他的不可思议歇斯底里,全堵在嗓子眼里,即便张开了嘴都不知道应该先蹦哪个字才好,还没骂上呢,脸颊蓦然给摸了一把,低下头去发现是张晓波,陈霆呆愣愣盯着他的手心,湿湿的,冰凉凉的,一摸一手水。
他听见张晓波哄他,“媳妇儿,你别哭啊……”。陈霆都懵了,他什么时候哭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但他说不出个“不”字或者一个“滚”字,他架着张晓波无依无靠的上半身抖得都不像个样子,他是真哭,就算没意识到,那走了岔的嗓音自己还是能听见,天呐,他都不知道自己哭起来能这么难听。
张晓波跟晃个公仔玩具那样晃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很努力很努力想要聚焦到陈霆的脸上,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他那副同样丑得天怒人怨的几近崩溃的样子给收到脑海里去。
“阿霆,”他忽然改叫他的名字,“我跟你保证,你信我,我一定做到的,这次我肯定不会忘了。”
他抓他的手,抓得那么紧,攥得指甲缝里糊满了血和泥,脏得像两只被抛弃了的狗,
“我把你印我脑子里了,你打死我……我也记得。记得给你看。”
陈霆刚想失控骂他两句难听的,张晓波就不动了。是了,他真胆敢那么干,丢下那两句话,人就真晕过去,像个全天下最顶尖的混蛋那样,在自己砸下的烂摊子正中心,呼吸清浅地睡去,窝在陈霆的臂弯里人事无知,嘴角竟然还带着一抹笑。直到救护车呼啸着到了路口了,陈霆都还盯着张晓波脸上残留的笑意,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从急诊室里直接给拉去做了脑CT,看完片子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才拉上张学军进了诊室关起门来嘀咕。隔着一扇门,里边声音压着,谈话的动静似真似幻,也不知都在宣判些什么。
陈霆站着,呆愣愣盯着诊室的门把手。他想去推,但又好像没资格去推——片子刚下来的时候医生指名要和家属单独谈,张晓波的家属只有张学军,至于他,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连夜赶过来的霞姨走近,想拉拉他的胳膊,奈何陈霆直像个关节失调的木偶,拉了两把没有拉动,倒是他自己摆摆手说要出去透气,才走两步路脚一崴就把自己在楼梯口给绊了。
话匣子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去追。
张学军直到半个小时以后才出来,出来了也不说话,人颤颤巍巍立在监护室的玻璃窗户外面看儿子,看了五分钟张晓波也还是那么躺着,眼皮都不见跳动一下,看得自个儿轰然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他本来就年纪不小,又有心脏病,这一下子老,就显得更老,老得比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还要更像个病人,老得像是随时就要没有了,看得一旁的话匣子心惊胆战,张学军的影子才刚一晃,就窜上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
“你要去哪里!”她激动地质问眼前这个神色疲倦的爷们儿,“波儿还躺在里边,你这个当爹的要去哪儿!”
张学军也不跟她磨叽,一只手上来就掐了那不大不小的力道,话匣子被他推开,惊讶于他双手间那与表情完全不同的力道。
张学军的手稳得像能握刀,一丝犹豫也没有,给他这么一推,都错觉恍然回到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
张学军之所以得人人敬称一声六爷,就是因着他每次想干什么事的时候,手都是这样稳,拿起落下,从无差池。
话匣子急了。
“你不许去!”她在医院的走廊里喊。
“我必须去,”张学军也没回头,就回给她半句话,“我老张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跟他们没完。”
他说完就往外走,还没真走到外头就碰到陈霆,陈霆坐在正门口的台阶上回头,像是早就在等他。他的脚跟前落了几根烟,包装被捏瘪了,火机则在几米之外闪闪发光,砸出去的时候貌似用力过猛,搞得机身和壳子身首异处。张学军就这么看了他一眼。
“让我去。”陈霆开口说。
“你不成。”张学军也立马回答。手都不稳,能干什么?他盯着陈霆的手,搁在膝盖上兀自打颤,合都合不拢的,活像个病人的一双手。
陈霆是真有病,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病发来得这么不是时候,他情绪激动会影响到神经,但他从来不带着情绪过夜,就是和张晓波闹分手,闹得最万念俱灰的晚上,第二天也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他怕什么呢,差点都死了,活过来的时候张晓波还跟个植物人一样不会动也不会笑,他不照样还是这双手,给他换药给他做饭,每天晚上挨着床铺给他掖被子。为什么这次倒会这么窝囊,抖了一路了不见消停,连根烟也点不着,好似张晓波不在旁边,这病就再也好不了了。
“你找个东西给我绑上。”他盯着那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除了抓不紧东西,其他的都能做。绑好了,我和你一道去。”
张学军叹了口气,他往前两步,影子投落在陈霆的额头上。
“孩子,你回家去吧,”他对陈霆讲,“咱波儿……不要你等了。”
他嗓子哽了,于是就没再说了。出诊室的门前他只问过医生一个问题,就问,我儿子,以后还能站起来吗。医生答得很委婉,他说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他说病人之前已经受过一次脑创伤,损伤直接影响了行为神经,整体间隔才不过半年,二次损害的结果不能估量。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那几个字,可能行,也可能不行了。
张学军嘴里像抿着灰,说完那句话人便连力气都卸走了。倒是陈霆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为什么不要我等,”他问,“晓波说过他不会忘的。”
他盯着自己僵直抽筋的手,从手心翻过去看到手背,又转过头去看张学军,
“你不信他的吗?”
他的眼里闪着一抹特异奇怪的光线,那话像是对张学军说的,又不那么像。
他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信不信,反正一开始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上一次也是后脑勺挨了那么一下子,结果就死人一样躺了半年,醒过来把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这要是再重蹈覆辙,陈霆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
但不可能再来一次的吧,他皱着眉想,嘴唇嗫喏着,
“肯定是了,人哪可能被杀两次呢……”
对吧,又不是猫,能要命的东西,一辈子来一次就够了。
他感觉阴影低了下来,眼帘里闯进来一只手,苍老但沉着,张学军在他手背上轻拍了那么两下,陈霆迎上他的目光,眼里全是希冀。
“起来吧。”张学军对他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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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上线隔得时间比较久哈。一开始是因为qq炫舞嘛,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么弱智踩点小游戏意外地上手,专辑打到全S/AC之后上了瘾,沉迷了几天电脑都不想开,然后又是热血街舞团,也刷了好多次,这周开始南乔就要播了,沉迷婷婷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态,可能打了鸡血一日两更,也可能耽于美色连田都不种了,真是难以预料啊。
这篇好久不更了,估计前文都被忘光了,但我忽然心血来潮想写,我想写啥的时候别人根本左右不到我的,所以也别催文啥的了,我有自己的步调,全文完结肯定会放下载的。
祝大家街舞和南乔吸霆愉快~
【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14)
14
火红色的超跑最终停在一家打眼连门头也找不见的废品回收站门前。下车的时候张晓波眼皮就跳了一下。他认识这个地方,甚至还不止一次地来过,打里张望过第一眼,他就作势要走。陈霆把他拦下了。
张晓波郁愤地看了他一眼。
站子里头那间亮着黄光的屋子敞着门,清清白白正当门放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上还摆着酒瓶和酒杯。这套路张晓波太他妈熟悉了,张学军几十年如一日的套路,就是要给人下菜碟摆谱,搞这种龙门宴。他实在是受不了,前脚才刚腻在陈霆身边脱了险,后脚谁愿意跑到张学军面前找不痛快。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我爸……”他撇着嘴,拿运动鞋底使劲蹭了蹭路上的石头子。
“你还没上车的时候。”陈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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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色的超跑最终停在一家打眼连门头也找不见的废品回收站门前。下车的时候张晓波眼皮就跳了一下。他认识这个地方,甚至还不止一次地来过,打里张望过第一眼,他就作势要走。陈霆把他拦下了。
张晓波郁愤地看了他一眼。
站子里头那间亮着黄光的屋子敞着门,清清白白正当门放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上还摆着酒瓶和酒杯。这套路张晓波太他妈熟悉了,张学军几十年如一日的套路,就是要给人下菜碟摆谱,搞这种龙门宴。他实在是受不了,前脚才刚腻在陈霆身边脱了险,后脚谁愿意跑到张学军面前找不痛快。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我爸……”他撇着嘴,拿运动鞋底使劲蹭了蹭路上的石头子。
“你还没上车的时候。”陈霆老实回答,“上车以后又发了条短信。”
“你心里是惦记他,可你知道他——”张晓波气得胸口发闷,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对陈霆说,就是他亲爹叫人来把他绑了,拿走了那个救命用的牛皮纸袋,差一点就要见死不救。这是张晓波最介意的事情,但他又害怕陈霆知道,只能住了嘴。
陈霆以为他在闹别扭,不为所动地推了他一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是我,六爷是六爷,他到底是长辈,我这个做小辈的,必须负起责任。”
“要你负什么责任,你又不欠他……”张晓波嘟囔了一句。但眼神最好奇的还是站在陈霆后边的谭小飞。
他正想问呢,六爷又是谁。
他是见识过陈霆手段的,又知道他的出身和背景,此时尤其在意那位能叫陈霆也尊称一声“六爷”的人物到底是北京哪路角色。
他没见着什么电影里才有的大阵仗,只见到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笼着袖子跨过那小院子的门槛,眼神肃然地打量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俩小的我认识,您哪位?”张学军望着他问。
“他叫谭小飞。”陈霆替他答了。
张学军眯了一下眼睛。
“姓谭。那袋子里的东西,是你爸的?就是你们绑了人,还把人给打了?”
谭小飞正欲接话,面前忽然飞过来一个东西,落到怀里定睛一看,是张学军二话没说甩过来的一个塑料袋。谭小飞双眼闪了一道,赶忙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沓纸钞,正好十万,但没有别的东西。
“还应该有个信封——!”
他急看向张学军,颇有些上火,
“我知道在你手里,你给我!”
张学军摇头。
“年轻人,干一行就要有一行的规矩,你们家长辈没教过你?要是他们没教过你,那我和你说道说道。他俩一开始没惹你,你叫人把他们打了、绑了,给你找东西,按理说这笔账我该现在找你算,可鉴于你又半路送了他们出来,那就算扯平,所以钱,我可以给你。但信封里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你,我说了算。”
张学军说得一本正经,谭小飞几时被人这么教育过,此时僵着一张脸,都快被他气笑了。
“老头儿,你算老几?和我讲规矩。”
张学军也不多废话,眼色一闪,墙根后就走出来几个双手插兜面目刚毅的汉子,那是一早闷三儿从别地叫来的人,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个,但那团团将谭小飞围起的架势还是让他吃了一瘪,闭上了嘴。
“我不和你多讲道理。该说的我也说过了,你们可以自便。”
他说的自便不仅仅是针对谭小飞,同样还有始终一言不发的陈霆,他需要他们在外边等着,至于张晓波,父子两个倒需要到酒桌上谈一谈。
谭小飞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晓波一万个不情愿地被押了进门,老大不爽地“嘁”了一声。
“那老头谁啊?”他低声问陈霆。
“晓波他爸。”陈霆回答。谭小飞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半晌响亮地“靠!”了一声。
“我还以为什么大人物呢,感情你他妈是来这见家长的。”
陈霆皱了皱眉。
“谭小飞,六爷在道上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那又怎么样,他比我老他就了不起吗!”
“没说一定了不起,但他到底是晓波的爸爸,你要是为难他,我就只能为难你。”
说罢,还看了谭小飞一眼。谭小飞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没来由又想起水果刀刀刃抵在喉管上的触感,低头骂了句脏话,抹了把脖子,就往他的法拉利超跑上靠。
“话可是你说的,你说我帮了忙,就介绍我认识洪兴会的大佬,让我入股。我为了你们,把我爸都给得罪了,你他妈别说话不算数。”
“只说给你联系方式,”陈霆不耐烦地说,“大佬要不要收你,我说了又不算。”
他瞥了靠着车门点烟的谭小飞一眼,忽然笑了。
“我说你到底什么毛病,跟黑社会扯上关系就那么好玩?你什么都不缺吧,干嘛要上赶着干这档子事。”
“我有情结,你不懂。”谭小飞懒得同他深入解释这项交易对自己的意义,倒是忽然更关心起另一件重大的事,整个人都往陈霆身边凑了凑。
“喂,”他凑在陈霆肩膀边上,也看着陈霆好整以暇地将烟点燃,送进嘴里抽好第一口,才神神秘秘地问了那个早八百年就想问的问题,
“你老实和我说,就张晓波那样的,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了?”
“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是能想明白我至于问你吗!”谭小飞啐了一口,气得连烟都给砸在了地上,“他哪点都不怎么样吧!”
“他……”陈霆迟疑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望着那一点被谭小飞甩在地里还在燃烧的火星,觉得心里头,有些发痒。
对于谭小飞的疑问,他自然是有一个答案的,只不过并不准备真的对谭小飞讲。不然呢,说张晓波其实很好,他从前在社团里挣扎,什么也不是,从那时候遇到他,到现在在江湖上飘零,依然什么也不是,那人却还始终跟着他,一路走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眼睛能看着张晓波这个人,他就觉得心里不会慌,他会觉得平静,张晓波对于他来说,就是倘若有一天这个人不在了,可能就会连一个安稳觉也睡不好的那么一部分。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陈霆继续着他讳莫如深的沉默,在谭小飞试探的目光中偏过脸去。
他看见了什么东西。明亮的月色和街灯的反射下,那东西印在法拉利跑车一侧的表面上,十分的明显。
“谭小飞……”他忽然叫了身边的人一声,“你这车……”
他话没说完便反应过来,摆出了一脸无奈表情,他记得车的那边,正是被张晓波下车后重重蹭过的一块地方。那时候他只当张晓波是在为了和张学军的会面而烦躁,万万没想到他还有心干这样的事。
陈霆不禁失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叫了谭小飞的那声。
谭小飞哪会想到,一开始还以为陈霆是要故意转移话题,等到他顺着陈霆的目光看过去,才不过几秒钟,空地上方便响起他狂怒的咆哮声。
“张晓波!我操你妈的!你知道这一道子你他妈要赔多少钱吗!”
这声嚎自然也传到了正喝酒的俩父子耳中。起先是气急败坏的一长串,和很突然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给擂在水泥墙上的动静,张晓波竖起耳朵,听见自家陈霆短促又不耐烦的一声“别瞎嚷嚷!”,和守在门口的几位长辈吹出的口哨声。
似乎是陈霆又攥着谁的衣领给人拖回去了。
张晓波想起自己给谭小飞那爱车上偷摸划了一道的事,心虚咳了一声,而张学军转眼盯着他瞧,瞧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就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张晓波扯回目光,对上张学军一脸似笑非笑。
“我瞅这事情无论大小,可都是人家替你兜的底吧。你这么大岁数一人了,怎么自己就没点本事?好意思?”
“我怎么就没本事了!”张晓波蓦然被人踩着了痛脚,酒杯子都重重落在了桌上,酒洒了。喝不下去,向来和他张学军喝酒,就没有喝得下去的时候。
“你有本事?”张学军眯了眯眼睛,也放下了酒杯,“那我就这么说吧,要是我打死也不送这口,我就告诉你,姓陈的小子他这辈子,也休想踏进我张家的门,你能拿我怎么办?”
“我——!”张晓波急了,望向张学军的眼神里陡然凝聚起火气,烧得都发亮。
“这就没辙了?”张学军问。
张晓波气得人都蹦了起来,一掌排在饭桌上,震得桌子椅子都在颤。
“张学军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张学军也噌的站起来吼他一句,“我他妈还没说他姓陈的欺人太甚呢!勾人勾到我儿子头上了,还敢上赶着到北京来!就是个祸害!就你这样的狗脑子,要是没给人带歪你能想到这个?啊?还上男人,你倒是有这个出息!”
“张学军!”张晓波忽然绕过桌子一步跨到了跟前,张学军眉头深皱,本能的一个后退,被张晓波摁住了肩膀。
他还以为张晓波这是要跟自己动手。张晓波虽不是个二十四孝好儿子,过去父子两个关起门来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家里的劳什子老子砸什么儿子也跟着砸什么,该砸的都给砸过,但论动手,从来也只有张学军打儿子的份,张晓波那套细胳膊细腿的小混混把戏,在老爷子眼里,不过算个屌样。
可这会儿,忽然一下挨得这么近了,张学军才觉察出,他娘的这小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着急起来眼神依旧直白得像个蠢蛋,半点城府也没有,可劲却已经不小,居然能一把就把自己摁得坐下。任他挣了两下,竟然站不起来。
他知道张晓波这会是真的着急上火了。他眼神里那种急切混杂了焦虑,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摇摆的慌张。
张晓波在张学军面前还就从来没有慌过。他怕了。屋子陡然安静下来,隔着不知道几条街外传来一声狗叫,那声响在静谧的夜里都清晰可闻,而他生怕张学军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他知道大门外面的陈霆可能会听见,而且就算听见了也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他气得咬牙,甚至气极到有些无奈,恨恨叫了一声“爸……!你小声点!”
然后他啧了一声,给张学军倒满一杯酒。张学军还没来得及接着骂。
“你看不惯我,那我走!”张晓波忽然就来了这句,压着声音说的。
张学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会找工作!房子……房子我自己张罗。工作的事也是,我肯定不靠阿霆,我带他回北京本来就是想着照顾他,我要不靠自己立住了,我还丢不起这人!你这辈子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我也不碍你眼,但我……做儿子的就一个要求,妈过世以后我就再没求过你,在阿霆面前,你能不能收敛点,别专捡难听的说。”
“怎么着?你还怕他听了难受?知道羞?”
“他不会在乎你说什么的。”张晓波回答,“他在乎我。他在乎我会为难,他个蠢货成天就在乎这些,你要是做得太过了……”
张晓波深吸了一口气,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看张学军的眼神里甚至还带了点乞求,
“我怕他会知难而退。他干过的,他做得出。”
张学军不说话了。
他的耳朵里听着的全是陈霆的事,心里却全没想着陈霆,陈霆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同性恋是怎么带歪自己儿子的,这些他都没心力去猜测了,张晓波的反应把他给惊住了。
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盼了这么多年,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儿子能像个真顶得住的男人一样,说出靠自己闯一番事业的话。张晓波养在眼皮底下,从小到大干了多少混账事,他打了他多少回,也没打得他硬气过一回,更别说成熟起来。
这还真是张晓波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开口“求”他。
张学军觉得这儿子简直是生来克自己的。
他嘴里含着酒,囫囵不知骂了句什么脏话,从兜里掏出个卷成纸筒的东西扔给了张晓波。张晓波一脸懵地接住了。
那是他们家那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的四合院的房契。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张晓波急了。
“你给我闭嘴!”
张学军恨不得立刻把他揪到跟前来狠揍一顿。
“你知道这次你们惹上省城里的官了吗!就门外边站着那毛头小子,他爹贪污!贪污受贿的银行账单就在信封里装着呢!掉乌纱帽的事,这事能是小事?你以为今晚上跑出来就算完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找你的麻烦?就你这脑子能不靠陈霆在北京立得住?没有人家你就是个屁我跟你说!”
张晓波抓着房契,被没来由这一顿骂,整个人更懵了。而张学军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同他解释,就一句话。
“那材料我给检举到机关去了!房契你拿着!赶早给我滚!”
后面的话他没说了,检举有风险,不知道能成不能成,惹不起的大人物还在外头,小辈们拿着家里一点财产,该滚到哪滚到哪。
至于张晓波和陈霆的事,他他妈的一个字都懒得评价!上了年纪,他还知道害臊呢!
这里边被隐去的想法实在太多,根本不是张晓波可以意会的,他噎住了一样盯着张学军,半晌了,刚想再补一句能不能把话再说仔细点,门外的骚动就又来了。隐约有谭小飞的声音。
他以为还是为了要他赔车子的事,正烦着,一嗓子就吼了出去:
“谭小飞你给老子消停点!说事儿呢!”
“说你妈事!”
谭小飞骂了回来。他是边跑边骂的,气息都不稳,声音却声嘶力竭的大,他跌倒在前门的门槛外边,被人摁住了上身钳住了肩膀,一口灰尘被呛进了气管,正咳得眼睛充血的关头目光撞上了一步跨出房门的张晓波。
“张晓波你是傻逼吗!”谭小飞赶忙大喊,“出来看你妈!跑啊!”
他喊“跑啊”,张晓波还没反应过来。
“龚叔带人来了!跑啊!”
张晓波看见了,谭小飞的侧脸上沾了一抹血,不是他的血,是陈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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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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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睡了一觉,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里。还是他熟悉的那间空屋子,就杵在饭厅的隔壁,里边放一张小破床,从床板到墙角堆满了平时杂货铺里做生意用的货品箱子,因为作了储藏间用,张学军给这屋子额外加了一扇带锁的拉闸门,这会儿门正给脖子粗的大铁链子锁着。
张晓波觉得讽刺,尤其闸门边上还挂着那只张学军养了好些年的八哥笼子,那鸟照样嘴欠,见他醒过来,气急败坏毫无章法地往门上撞了那么一阵, 居然扑扇着翅膀发出一串嘲讽满点的鸟笑。
“闭上嘴!”张晓波没好气地吼了一声,一脚踢翻垒了三层高的康师傅方便面箱子。
挣扎了这一番,也总算是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他被锁在自己家屋子里了,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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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睡了一觉,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里。还是他熟悉的那间空屋子,就杵在饭厅的隔壁,里边放一张小破床,从床板到墙角堆满了平时杂货铺里做生意用的货品箱子,因为作了储藏间用,张学军给这屋子额外加了一扇带锁的拉闸门,这会儿门正给脖子粗的大铁链子锁着。
张晓波觉得讽刺,尤其闸门边上还挂着那只张学军养了好些年的八哥笼子,那鸟照样嘴欠,见他醒过来,气急败坏毫无章法地往门上撞了那么一阵, 居然扑扇着翅膀发出一串嘲讽满点的鸟笑。
“闭上嘴!”张晓波没好气地吼了一声,一脚踢翻垒了三层高的康师傅方便面箱子。
挣扎了这一番,也总算是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他被锁在自己家屋子里了,张学军还不在家;最要紧的,陈霆的事尚且没有着落——
张晓波的目光越过栅栏门落到外屋墙上的挂钟面,距离谭小飞留给他的24小时时限只有不到6个小时。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脱了衣服光膀子把张学军拉到跟前狠揍一顿。
而张学军呢,正裹着一条大围巾,像个真正的糟老头子那样,笼着袖子在CBD园区绕着圈遛弯。按照那和张晓波接触的姑娘给的地址,能锁定眼前不远处一栋气派的大楼,路他留给闷三儿一行去探了,上了年纪的张学军坐在公园的长板凳上,忽而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查那辆车车牌号的时候,他们给人把行驶执照照片都对上号了,挺好看一姑娘,早先张晓波坚持要独个一人上楼去见人家一面的时候,张学军就在想,一万万一,倘若他儿子带回家的是那样一个姑娘该有多好。或许也不会有那么漂亮——也不必要那么漂亮。个性招人烦点都认了,合该是个姑娘啊。屁股大好生养,起码传宗接代,好让他这辈子死不瞑目前还能抱上孙儿孙女。这要求该够低了吧。
可就连这点儿起码张晓波都没能给他做到,张学军觉得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对的,他这就是养大了一个王八蛋儿子。
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男人……
张学军抬头望天,他一想到陈霆三翻四次挡在张晓波前头护着他的样子,想着他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扒得精光同张晓波窝在一床被子底下带着把干那档子事,就觉得胃缩得疼。
张学军还没从愁情里拔出来,闷三儿就回来了,手上抓着从那个寄物柜里提出来的牛皮纸袋子。张学军将袋子拢在怀里,两个大老爷们儿天寒地冻里鼻子凑在一堆朝里打望了一眼,触目所及全是厚厚捆成一捆的粉红色。张学军用指尖刮了刮,十捆,那就是十万块钱,但又不只有十万块钱,还有个已经拆了封的信封,扯出来几张类似流水账单一样满是数字记录的文件,闷三儿不明所以,但张学军只不过比他多看了那一眼,眉心就狠狠拧在了一起。
老炮儿到底是老炮儿,眉头一锁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难怪会有人因为这点儿东西,扣着人不放回来。
闷三儿不做声地瞧着他,见张学军捏着那张纸,也不说话,刚心说会不会还有什么更大的麻烦事,就听见周学军兜里,那部从张晓波身上搜出来的手机叽里呱啦地开始唱rap。
没有来电显示的一个陌生号码,张学军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接通了人还没吱上一声呢,对面就吼开了。似乎根本就默认好了这时候接电话的就只能是张晓波,连基本的打招呼都省了,光听语气就十万火急。
“张晓波你给我好好听着!我爸的人来北京了!他们没来修理厂,直接去找你了,他们能拿着你家地址,你人别回家!听明白了吗!不管东西拿着没拿着,千万别回家!”
然后就咔叽一声,给他把电话撩了。
小伙子声线年轻,喊起话来没轻没重,张学军捏着手机,直到听着盲音都觉得耳蜗里一阵嗡鸣。
这都什么跟什么,张晓波接触的这都叫什么人,年纪轻轻的,一个个不会说话不会办事……
张学军突地发了个愣。
坏了!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张学军猛一抬头,同闷三儿交换过一个事情不得了的眼神。
刚才电话里说什么来着,有人冲着他们家屋子去了,结合手里的东西一看 就知道,那就是去抢货的,而张晓波那小王八蛋,这会儿可不就是被锁在那间屋子里等着人去抢呢吗!何况他手里头还没货!
“还愣着干什么!叫车啊!”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到中年的大老爷们开始在路人惊异的眼光中势如疾风般地朝大马路方向狂奔而去。
也就是在张学军一行人沿着CBD玩儿极限挑战的同时,挂掉电话的谭小飞梗着脖子,极度郁猝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他想说,老子电话也打了,话也照你说的说了,你可以把家伙放下了吧。
当然,他指的家伙并不是别的什么,而正是此时此刻,顶住他膝盖窝的陈霆从背后弯到喉管下方的那把水果刀。
天知道一开始他是怎么会偏偏在桌面上落下一把水果刀的。苍天为证,谭小飞又不知道陈霆实际上这么能打。不只能打,还深谙挟持人质的本事,只在一瞬间,那把连管制刀具也不算的玩意儿就贴住了他的脖子,紧挨着温热搏动的颈动脉,让谭小飞整个人站直了,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接到龚叔的电话,被告知父亲“已经派他带好人手来了北京,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理”也不过只是十分钟以前的事,而那之后,猝不及防像现在这样被人制得死死的,也才过去五分钟。就这点儿时间,也足够谭小飞见识手下的六个保镖丢盔卸甲,带着人全堵在门口,不敢上前的情形了。
谭小飞不禁腹诽——陈霆你他妈简直是个禽兽。
“行了吧?”挂掉电话后仍然维持的姿势让他很不耐烦,“你和我在这里耗也没用的,龚叔做事,动作一向比说的更快,他说能找到张晓波的家,说不定就是已经找到了的意思。”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笔账不着急找你算,让你先欠着吗?”陈霆闻言,哄孩子一样拍了拍谭小飞的脸颊,举刀的手依然稳若泰山,他推了谭小飞的后背一把,作势要推着他往外走。
“你还要干嘛!”谭小飞原地晃了晃,无可奈何地回头憋出一张郁闷脸。迎接他的却是陈霆一派轻松的笑脸。
“不想干嘛,就想告诉你,现在差不多是时候让你还了。”
*
张晓波手脚扣膝把自己团成一团,他的脑子很混,但又有一丝穿针引线的清明,很清醒地知道一件事——他来这世上走一遭,统共的二十几年间,就没有比今天更机智的时候。
前院才刚传来动静,他就知道家里进来人了。至于为什么立刻直觉到那并不是中途又折返回来的张学军,张晓波自己也说不大清。有时候造化就是这样,你越不稀罕什么东西,它就越有可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即便这玩意儿在你眼里,一度看上去连屎都不如。
比如说,父子之间的心电感应。
张晓波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躲起来静观其变,他人被锁着,又是在小库房,自然一眼就相中了墙边那堆到天花板顶的瓦楞纸箱子,不过三两下人就缩了进去,给他挤出来的几卷卫生纸一路轱辘到了门边,也没引人注意。
几秒钟以后,门外就传来了打砸抢的声音。
张晓波已经好几年没听过那样的动静。想当年他老子不争气,被逮进局子里,又逢上道上有过节的一批人来找茬的时候,家里也常常都有这样的动静。那年月张晓波的妈还活得好好的,箍着儿子缩在床和墙根的缝隙里,由着他们砸,也不哭,也不叹气,眼睛里也没有光芒,好像全没了喜乐,只轻轻拿手指梳着儿子的头顶,氛围很不同。
张晓波后来也和张学军提过这一茬,提过很多次,但张学军总是只有那一句“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他从不细问,张晓波也不愿再往细了说,他觉得有好多细枝末节的感情,只能属于那闪回的一刻,张学军当时不在场,就永远不会懂,说了也没用。
因而这会,蜷在纸箱子后头的张晓波,反倒也就不觉得惊慌失措——
孤独、害怕、无助,那些独归于幼年无力自保时期的心境,终究只能在诉诸于人时才能发酵出味道,而张晓波自始至终都是自个儿一个这么过来的。他冲动、霸道、无法无天,混世魔王一样在北京的胡同院子里长大,懵懵懂懂地磨钝了那些少年时该有的忧愁,像只断了线撒了丫子一飞冲天的风筝,一路拖着条十九节的游龙尾,漂洋过海,不期地,撞上了陈霆这么个人。
而那个曾经迷迷糊糊不懂得自己心疼自己的小少年,却误打误撞地,学会了去心疼别人。那个别人就是陈霆,他不一样。
陈霆于张晓波而言就是那一团始终熨帖贴着心脏的棉絮,当整间屋子能砸的都砸了,小库房门上的铁锁也终于铿锵一声被铰断的时候,那团棉絮忽然变成了蒲公英。张晓波出其不意从箱子堆里突然蹿起,一个跳马闪过那个还蹲在门前发愣的男人,撒开了腿就往外跑。他从没跑得那么快,跳得那么远过,他敞着领口跨过门槛,翻过院墙,像乘着风,要一吹而散到千万里外 去落地生根。
谁也抓不住这样的张晓波。
人群被他甩开,追赶着他的人都不是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远没有他更熟悉这儿九曲十八弯的窄巷,张晓波大喘着气,下定决心要一把突出重围,却在一条小路陡然转大路的路口被毫无防备地截了下来。
急刹车的声音有那么刺耳,那么突兀,触目而及艳红色的红得像是快要烧起来的车漆表面倒映出他那一张呆愣的脸。
张晓波失去了平衡,为了避让突然窜出的汽车轮胎摔在了地上,摔得灰头土脸,他正待站起来,一抹脸就要开骂,却见有人一脚将车门踹得升起,星星点点的朦胧天光里,闯进视线里的是陈霆那双发亮的眼睛,半条长腿陷在高级定制的真皮座椅里,上身完全探出了车外,朝他伸出一双手臂。
张晓波的眼里全是那样的微光,他盯着对方的脸,像陡然撞入一群手拉着手 围着火堆唱歌跳舞的蓝精灵。
“你他妈还磨蹭什么!上车啊!”
谭小飞猛拍了一把车喇叭,十分不合时宜地冲张晓波吼了一句。
陈霆则拽住张晓波的胳膊,一把将人拉上了车,两个人旋即以一种面对面彼此嵌在一起的姿势勉强挤进了驾驶室,而谭小飞毫不耽搁,立刻下踩油门,猛力启动,火红色的法拉利恩佐便游鱼一般窜入了车流。
飙着车的谭小飞简直觉得自己会瞎。要说自己这趟是被陈霆硬绑着挟持来的吧,也不全是。陈霆有句话到底说动了他,要想搞明白江湖道义,就得先讲清楚江湖规矩,有债闭还,两不相欠了,才能交到过命的兄弟。他一直幻想自己能摆脱家族严格到几近变态的控制,于江湖中追逐另一段自由自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但陈霆斩钉截铁地说了,想混出点名堂来,没有兄弟,不行,只懂得逆来顺受,就更不行。
其实陈霆也不知道谭小飞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到底能听懂里面多少道理,他本来也并不想叫他牵涉太深,只准备告诉他开到安全的地段,把他们放下即可。但他又说不出话来,张晓波叼住了他的嘴巴,从滚上车的那一刻起,就密实地压了上去,把人摁在副驾驶位上严丝合缝地吻起来。在逼仄的车厢里,那极大地刺激着谭小飞的神经。那一刻,他倒宁愿自己就是瞎的。
“张晓波我操你妈!”
他破口大骂。
而张晓波兀自将陈霆压在座位里,腾出正靠着谭小飞的一只右手,朝他比出一只中指,正怼在谭小飞天怒人怨的脸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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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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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小飞在发呆。他有点心神不宁,晚上本来原定有一场车赛,但他没去——给张晓波的时间只有24个小时,他不放心。
陈霆就在对面坐着,手脚倒是没给捆着,六个人看守着他,个个背后藏好了家伙。他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脾气阴晴不定的谭小飞会大半夜里跑到关押人的工作间里守着,白炽灯光刺眼,人人都低着眉目,没人敢仔细看大老板脸上的表情。
而事实上谭小飞只是无聊。
他划拉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第一百次查看影音库里那些耳熟能详的老片子,想挑出一部来打发时光。他的眉毛忽然动了一下,抬起头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深夜的工作间里没别人,他只能是在和陈霆说话。陈霆佯装出惊讶的样子,瞪大眼睛回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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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小飞在发呆。他有点心神不宁,晚上本来原定有一场车赛,但他没去——给张晓波的时间只有24个小时,他不放心。
陈霆就在对面坐着,手脚倒是没给捆着,六个人看守着他,个个背后藏好了家伙。他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脾气阴晴不定的谭小飞会大半夜里跑到关押人的工作间里守着,白炽灯光刺眼,人人都低着眉目,没人敢仔细看大老板脸上的表情。
而事实上谭小飞只是无聊。
他划拉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第一百次查看影音库里那些耳熟能详的老片子,想挑出一部来打发时光。他的眉毛忽然动了一下,抬起头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深夜的工作间里没别人,他只能是在和陈霆说话。陈霆佯装出惊讶的样子,瞪大眼睛回望他:
“我还以为现在不会有人用这样的开场白了。”
几秒钟以后,谭小飞反应过来了。他的第一感觉是上火,又无可抑制那点窘迫。抄起手往陈霆身上砸了个东西。
“放屁,老子才不稀罕搞基!”
陈霆笑了,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把戏,但奇怪的是,总会有人上当。谭小飞脸上冰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手指停留在屏幕上一张《古惑仔》系列电影海报的下方,他皱起了眉头。
“我找人查过你的背景,你是香港人?”
“香港人很出奇吗?”
“但为什么除了这个,别的什么也查不出来?”谭小飞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哦,原来飞少是担心我来路不正。”
谭小飞没说话,他审视着陈霆,从斜斜敞开的领口,到从容不迫翘单腿翘起的鞋尖。他陡然觉得刚才那句很傻的问话并非毫无道理——陈霆身上有种气质,浓得化不开,却又和四平八稳的北京城特别疏离,他从里面看出几分霓虹色的市井味,很像他所热爱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量产老港片里那种潇洒着晕开镜头的色调。
他很好奇,是不是所有香港人都有那种味道。
陈霆没大在意他的目光,谭小飞手上那部平板电脑的屏幕露了出来,被他给看见了。
“喜欢古惑仔啊?”他突然问,“不过古惑仔有什么好?”
谭小飞一把捂住屏幕,动作很大地把身子直了回去。他不喜欢这种忽然被人 刺探的感觉——龚叔嘲笑过他的喜好,他那些叔叔伯伯们也不大搞得懂这些,只会一个劲说他长不大。
他没想到陈霆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脸颊转瞬而逝过一道绯红,谭小飞选择别过脑袋。
“干你什么事。”
“好奇嘛。”陈霆一派轻松地说,“反正我从来不觉香港黑社会有什么意思。”
“你见过香港黑社会?”
“有什么必要吗?”陈霆反问,“你查不到我的资料,是因为洪兴同字头耀文,是我大哥。”
谭小飞愣住了。他重新看向陈霆的眼神猛然集中了起来,继而慢慢张开了嘴。
他的脑中忽然切过电影里一串镜头:纹身的黑衣背心少年手上拎着明晃晃的西瓜刀招摇过市,潮水一样涌入街边的排挡铺子,神色惊惶的普通市民避之不及。少年们挑桌坐下,学着大佬的样子打起边炉,喝啤酒,亮纹身,一边抽烟一边大撂脏话,做些很成人的事,然而他们也才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面庞稚嫩,连身上的肱二头肌都未发育完全。曾经的谭小飞看见那样的画面,觉得这群人很傻很蠢,却移不开目光。
所有那些他不曾经历过的东西就像漩涡,兄弟、义气、出生入死,对于谭小飞来说那是真实存在却又摸不着的江湖。比武侠小说和电影都好玩,却只能隔着屏幕感受。
可现在他的眼前坐着陈霆。
原来电影与现实之间真的存在某种相似,而那种相似正好可以发生在陈霆身上。
“那你,你怎么……”他问,“你怎么会跑来北京?”
“我不是跑来的,是晓波绑我来的。”陈霆告诉他。
“张晓波?”谭小飞无比讶异,脑海中闪过张晓波的样子,“就凭他?”
他实在是想不通,像陈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张晓波混在一起,还能被他 给绑了,更何况还——
那提醒了他,谭小飞的眼神飘飘乎乎落在陈霆的腰上。
还心甘情愿被他压……?想到这里,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面热。
“你信不过他?”陈霆挑眉,“可现在只有他能帮你把东西拿回来。”
“如果能拿回来的话。”谭小飞强调,他想了一会,告诉陈霆,“到那时候我可以放你们走。”
不再追究,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对谭小飞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让步,毕竟陈霆出手伤了他的手下是事实,而他又实在不喜欢张晓波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但这次他难得想要显得宽容一回。他觉得陈霆和张晓波也许比看上去要来的有趣,向来高高在上的飞少,此刻竟然不吝惜地觉得,也许还能与他们成为朋友。
他很满意。奈何有人并不这么想。
“你觉得这就算是你给的好处了?”陈霆依旧似笑非笑地问。
谭小飞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飞少,规矩可不是这样的。”陈霆忽然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他的肢体骤然绷紧,像某种蓄势待发的机括,只有一瞬间,空气的味道改变了。看守着他的六个人都以为他会在那个瞬间猝然跳起发难,忙不迭将陈霆团团围住,发了狠摁住他肩膀,警告他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
陈霆被七手八脚地按在原位不能动弹,看向谭小飞的眼神却犹如一根尖刺,扎得谭小飞头皮发麻。
他连声音都是冰凉的。
“你的东西不见了,我们可以给你拿回来。但其他事,我跟你另算。”
谭小飞咽了口口水。
“你们还想报复我?没可能的,我爸看我看得这么紧,谁也别想在这儿找我麻烦。”
他的本意是想嘲笑陈霆的不自量力,可瞧见陈霆的模样,又一时心里没了底。
他太从容了。完全没有一丁点受人胁迫的样貌。
谭小飞甚至都以为陈霆真的会在这时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却不料他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回复了方才的闲散模样,靠回沙发靠背上,翘着腿,露出一个微笑。
“不急,你可以先欠着。”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三下,张晓波坐在一张黑桃木餐桌的一头,望着此刻坐在另一头的人。
这是一间简单的公寓,干净、温馨,沙发上堆着小女生会喜欢的可爱布偶,面前放着一杯冒热气的加奶红茶,是女孩刚为他泡的。
找到这儿花了半天,到地时已经临近深夜,几分钟前他与张学军一行人最后确认了一遍这个门牌号,而同来的几个已经全守在楼下电梯间的出口处,以防事情生变,临时有人从别的出口逃走——一切都是张晓波的意思,他不让他们上楼,不管谁劝他什么话,他始终坚持要自己一个人来。
他是对的,女孩子显然被吓到了。无论是再见到张晓波这件事,还是张晓波脸上竟然新添了伤这件事,多多少少,已经超出了当初她计划恶作剧时的预料。
“你到底拿了谭小飞什么东西?”张晓波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
女孩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忽然从张晓波嘴里听见这个名字。她惊讶于谭小飞的动作,更惊讶于张晓波会和他扯上关系。她直觉到张晓波身上有种被压抑的气场,让她没来由地开始紧张。
“你见过小飞?”
张晓波点头,
“我不替他办事。只要东西给我,我就走。”
“可东西不在我手上。”
女孩支支吾吾地回答。她告诉张晓波,当时不过是一时意气从谭小飞的桌上扫走了十万块钱,她并不是想要钱,也不想把它们拿在手里,只是想让谭小飞吃个教训。
她万万想不到谭小飞竟然会为了十万块的事情这么大费周章来找她。
张晓波皱紧了眉头。
不可能,不可能仅仅只是十万块的问题,他想,但他没说。
女孩或许只是任性冲动,却还算友善,听明了张晓波的来意,也爽快地取来纸笔为他写下一个地址,指向一座位于CBD附近写字楼内的付费储物柜,她给了他密码。
张晓波收下纸条,却并未急着离开。放在以前,他也许会的。这时候他满脑子都只想着做完该做的事,把陈霆带回来。但另一层蓬勃的欲望却又超越了已有的担忧在破壳而出。
女孩不安地观察着张晓波的表情变化,发现这个大男孩不知何故地,竟然与在酒吧后门被她搭讪那次看上去完全不同了。
“你和谭小飞是什么关系?”他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什么关系?”女孩笑了,“前女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反正他也不会承认。怎样都好,我们现在没关系了。”
“那你多少该了解他一些。”张晓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未曾动过的红茶杯推回到女孩的面前,“说给我听。”
“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什么心爱的东西没有?对他来说比别的都重要的那种。”
“心爱?他这个人根本连心都没有,他不懂感情,谁也不爱,硬要说的话,可能也就爱他的那些车。”
“车?”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恩佐,全球限量,是他近来最喜欢的。”女孩把知道的全说给了张晓波,又忽然觉得不对,“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找他算账。”张晓波回答。
女孩睁大了眼睛。
“你疯了!你知道谭小飞这人什么来头吗!”
“我只知道他找的人打了我媳妇儿。这账我不该找他算吗?”
“喂!”张晓波出门前女孩还是忍不住叫了他,她现在已经很敢确定张晓波要去做些什么事情,又不禁为他的安危感到担忧,
“你做什么都好,但以后千万离他远远的,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也给你,”张晓波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个建议,尽快搬家,最好就在今晚,这地方能查出来,不想再见到第二第三个像我这样不明不白上门的人,就换个地方住,楼下那车也别开了。”
“人见着了?”张晓波刚一下电梯,就被张学军逮着劈头盖脸地问。
“见着了。”他说。
“后边还有事儿?”
“要去拿个东西。”
“拿完了呢?”
“拿完了去换阿霆出来。”
张学军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当卖白粉呐!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晓波忽然被打,难以置信地瞪了张学军一眼,忍不住朝他喊:
“张学军!你不愿意跟着也可以,好狗不挡道!”
张学军又给了他一巴掌。父子俩差点撕扯着在楼道里打起来,张学军那几个兄弟赶忙上来拉架。
“张学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告诉你,那就是我媳妇儿!你儿媳妇儿!你认也好不认也好,我一定要去换他出来!”
“换你个屁!张晓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你以为你是在和一般人打交道吗,靠吼就本事了吗!你连脑子都没有!就这么去,我几个儿子也不够陪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不许去!”
老炮儿发了话,张晓波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被闷三儿洋火儿那几个大块头牢牢架住,动也不能动,他有些慌了。
“他妈放手!”张晓波终于没了和张学军吵架的气焰,开始死命挣扎,“他们就给了24小时我!我得回去找他!我答应过他!”
“你给我闭上嘴!”张学军扯下一只手套塞进张晓波嘴里,恨恨道。他示意闷三儿洋火儿架牢了张晓波,从儿子身上摸出了那张写有关键信息的纸条。
张晓波的眼睛都红透了。他发了疯一样喊,变调的嗓音从被塞住的缝隙里漏了出来。
他知道张学军一向那么顽固不化,他也预感到恐怕以张学军的个性这辈子都不会真正接受陈霆,但他真的没想到,张学军竟然会真做这么绝。
他把纸条拿走了,张晓波只有一个感觉,他不想救陈霆,他不想管他了。
恐怖的念头在张晓波脑中成型,他惊惶万分,颤抖着想扯住张学军,甚至可以跪下来求他。然而张学军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裂痕都没有 浮现。
“带他回去。”他无比坚决地又补充了一句,“把他给我锁起来。”
“六爷?”目送着载着张晓波的面包车往家的方向开去了,张学军才意识到身后的闷三儿在叫他,“你何必呢?”
张学军没理他,掏出一根烟叼上,要是有酒就好了,这种时候喝酒最管用,张晓波这个龟儿子,可真把他愁死了。
“波儿还小,不懂事。”闷三儿一边给他点火一边安慰他说。
“还小?”张学军吊梢看他一眼,“你没听见呐,就这还小,连媳妇儿都 自作主张找好了,香港来的,还是一男的。”
闷三儿的表情仿佛生吞了一整只鸡蛋。
而张学军该叹他的气,还是叹他的气。直到回过神来的闷三儿嘴里嘟囔着“你爷爷的,真见识了”,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摇了摇头,还一副沉浸在震惊中的样子。
张学军越看他这样火气越旺,干脆转头不看。
“他就是个祖宗!”张学军恨声骂道。
“是祖宗你不也得兜着吗,那不是你儿子?”闷三儿顺着他的话说,“咱不也是担心晓波这次搞不定才硬绑他回去的吗。”
“凭他?搞得定过一次吗?”
“那现在怎么办?”闷三儿又问,“还去取东西换人吗?”
六爷憋闷着,整副肩膀都垮下来。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坏了规矩……”
说完,便插起口袋抬腿往外走,闷三儿高兴地“诶!”了一声,也紧紧跟了上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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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11)
11
密闭的房间内,谭小飞与陈霆对视着。离了人群,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冷淡下来。脱下那副高傲面孔的谭小飞依着门,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烟,像个闹别扭的青少年。
“东西在哪?”他又问了一次。
“那不是你的东西吧?”陈霆迎头看向他,“想拿回东西很简单,找到那个女孩子。可你明知刚才我要说什么,却把我带来这里,你是真的想拿回来吗?”
谭小飞没有回答,顿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那不是无关紧要谁都能沾手的东西。”
“你在替她掩饰?”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和她提分手,她闹脾气,错手才拿走的。”
“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抓我们两个过来,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孩。”
“谈不上保护,”谭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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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的房间内,谭小飞与陈霆对视着。离了人群,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冷淡下来。脱下那副高傲面孔的谭小飞依着门,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烟,像个闹别扭的青少年。
“东西在哪?”他又问了一次。
“那不是你的东西吧?”陈霆迎头看向他,“想拿回东西很简单,找到那个女孩子。可你明知刚才我要说什么,却把我带来这里,你是真的想拿回来吗?”
谭小飞没有回答,顿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那不是无关紧要谁都能沾手的东西。”
“你在替她掩饰?”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和她提分手,她闹脾气,错手才拿走的。”
“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抓我们两个过来,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孩。”
“谈不上保护,”谭小飞略微烦躁地掐灭烟火,“可如果让龚叔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谭小飞言毕,唇角一瞥,竟面带讥嘲地笑了。
人生于他而言,本就无聊,何苦又再牵连个不相干的人。
“听起来,你很怕他。”
“你不了解我们这种人。从小他们就教我,没有什么代价是不能付出的。如果今天抓到你们的是龚叔而不是我,你们不可能有命留下。”
是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来只会把“出了问题的人”交给龚叔处理,而那些人的下场,无一不是人间蒸发,许是死了,却也死得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样。而那里面,也包括了他那个记忆里面目模糊并不怎么亲近的,出了轨的母亲。
龚叔带他来北京时就告诉过他,江湖道义,不过是些干卵玩意儿。谭小飞得以被放任,在京城里组帮派,充老大,每天带着一帮小弟招摇过市,不过只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一切就是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可玩儿错了,却得有人死,才能收场。自由不过是玩笑。
“只会拿死人解决问题,是够无趣的。”陈霆忽然插嘴。
谭小飞朝他投去讶异的一瞥,发现陈霆脸上只有坦然表情。
“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想话事就做最猛那个,谁挡道,就干掉谁。”
“后来呢?”谭小飞犹豫了一会问,忍不住往陈霆所在的方向倾近了身体。
“后来?后来你会发现,就算你干掉一路上所有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做最猛那个。”陈霆望着谭小飞,像望着一个懵懂而终于放下防备的孩子,在确信谭小飞的眼中浮现出松动神色的瞬间,陈霆露出了略带些蛊惑的笑容,
“你说呢,飞少?游戏要是没一点规则,或规则太简单,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仿佛看穿了谭小飞,一副刚强躯壳下根本涉世未深的少年。欲求于他而言何其简单,唾手可得之物从来不会憧憬,而他所憧憬的,自己却又并不完全了解——这样的人,太容易动摇。
陈霆知道,不会有比现在更适合的,对谭小飞谈条件的时机。
“让张晓波去吧,”他对谭小飞说,“他们见过一次,不会引人防备,那姑娘会相信他的。”
“张晓波?”
谭小飞沉吟着。的确,他现在需要一个不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来跟进,以防事情更快传到长辈那里去,这个人办事必须稳妥,动作要快,最好还能少一点好奇心,以免节外生枝。
张晓波不是最好的人选,但谭小飞愿意考虑。
“我看这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打架都不利索,他要是胆子小,跑了怎么办?”
陈霆向后靠了靠,吸引谭小飞的目光到了自己身上。
“有我在,他不会跑的。”
张晓波再见到陈霆,是在他被带走的一小时后,他挣扎累了,也吼累了,绑在背后的尼龙绳将手臂勒出道道红痕,但当他看见陈霆被人推搡着重新带回房间的一刻,活力如同一条逆流回溯的河,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陈霆了。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陈霆都能感觉到,张晓波的双眼在黑暗里发光,那道目光始终黏在自己的身上。张晓波惊异地发现,被押送进来的陈霆四肢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禁锢,甚至于,当身后的铁门终于被重重合上时,陈霆是自己活动开了手腕,一步步慢慢朝他走过去的。
不知是什么的利刃落在身后,三两下就割断了绑缚住自己的绳子,张晓波从椅子上瘫软下来,攮进陈霆温热的怀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拉着陈霆往外逃。而陈霆紧按住他双手,对他说:
“嘘。”
张晓波苍白的脸在黑暗中朦朦胧胧,开裂的嘴唇不可察地嗫喏了两下,显露出内心的紧张,但他看了陈霆一眼,最终平顺了自己的呼吸。
“别担心,我没事,他们没动我。”陈霆第一句话对他保证了这个,他抱着张晓波,架着他,松开一只手的手掌,轻抚过张晓波脸上余留的伤处。张晓波不动,坚定地看着他。陈霆觉得自己有一句话说错了,张晓波只是紧张,他从来不害怕,从香港到北京,跨越大半个中国和头脑中空白的记忆追着他跑要带他看山看海的张晓波从头到尾就不曾害怕。
陈霆忽然觉得眼角变得柔软而湿润,在同张晓波开口说第二句话之前,他轻轻哈了口热气在那些新鲜的伤口上。
“门外还有人守着,他们给了我十分钟,暂时别想逃跑的事,”他说,“我们聊聊那天找上你的女孩。”
张晓波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你都看见了?”他压着嗓子说,显出一点心虚的样子。
“你突然就跑了,我怎么可能不跟出去。”陈霆笑了,“我只是觉得有意思,没让你知道我跟着。”
“我不该连累你。”张晓波说着,转过脸去,“现在想想,我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没有你看着,就尽做傻逼事。”
“就算有我看着也一样,我看你们挺投缘。”
“没有!”张晓波慌不择路地反驳道,“我就是为了那张房卡!”
他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等意识到自己又再度说了傻话之后,整个人复又懊恼得如同充了气,死死咬紧牙关,反手将陈霆压进怀里,要把他压断了似的抱他。
“你就是故意的,”他后知后觉地说,“你是大佬,天不怕地不怕。被人摁在地上还故意挑衅,只有我会被你吓死。”
“我怕的。”怀里那个声音突然轻声说,像一滴落进田野融化不见的春雨。
张晓波心口一颤,猛然间低头看去,怀里的人是那般前所未有的安静、乖顺,没了调笑也没了刻意的安抚,陈霆收起所有的攻击性,肆无忌惮地向他展露柔软。
“我带你走,”张晓波又说了一遍,比上一次还要坚定许多,“我们一起跑,我来想办法。”
陈霆摇摇头。
“你去见那个女孩一次,把东西拿回来。”
“我们一起。”张晓波固执地重复着。
“两个人留下一个,条件讲好的。”陈霆回答他。
张晓波更加不要命地抱紧了他。
“你骗我。你是嫌我在你身边碍手碍脚。”
“难道你不是碍手碍脚?”陈霆低垂着眉目笑着说,
“帮不上忙,就会成为累赘。我从十几岁起跟着耀文哥,还从没见过靠山倒台以后下面的马仔能逃出生天的。在香港混黑社会,人没资格谈感情。张晓波,我敢和你谈,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够有本事,你明白吗。”
张晓波愣着,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但现在我没有了,”陈霆又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过是个没用的人,抓一只玻璃酒瓶都不能抓超过五分钟。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解决和你有关的问题了。”
“可你已经脱离了,你不在,不在香——”
张晓波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他想起了眼下的情形,也太过讽刺了,这又有什么差别呢,他们不过是从一个江湖逃离,而后又跌进了另一个江湖里,总有些时候,即便你不招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招惹你,而几天以前,他还异想天开地以为只要把陈霆带回北京,就能将他收进自己的羽翼里,永远远离所有的威胁。
他知道陈霆现在只想让他走。
“别赶我走。”
他甚至已经近乎于乞求,压顶的挫败里混杂着绵延的委屈。
“你必须一个人去,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罩着你,这次只能靠你自己。”陈霆坦然地告诉他,“晓波,我从来学不会该怎么依靠任何一个别人,就连你也不行。一旦不能靠自己解决问题,我就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但 这次我不想放弃,我想去接受,接受无能为力,接受你,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你帮帮我。”
他说出了让张晓波都为之哑然的话。在最初的一瞬间,张晓波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自他从昏迷中醒来后,陈霆第一次明确地区分开记忆里和现实里的张晓波,他从未说过那样的话,张晓波原以为陈霆对自己所有的纵容和妥协——他接受那些吻,任由自己肆无忌惮地压着那副躯体予取予求——不过只是基于过去的情分。那是一种张晓波可能永远也抹除不去的依恋。而陈霆看他,也总无时无刻不像在看一道影子。
现在的陈霆却不一样,他的眼中甚至有难言的羞赧,仿佛一只等待被解开盖子的盅,只需要一点勇气。
我不想放弃,别让我放弃,他好似在说。张晓波直觉心口仿佛被人穿针引线,捏在一起,再也伸缩不回原位。
“我该怎么做?”他问。
“他们会给你24小时,把东西带回来。”陈霆的话音刚落,门就被开了。
张晓波被人蒙住双眼,架住双手押送着离开前的最后一秒,回头看见陈霆远远望着他,神色平静地,用嘴型告诉他:
“去找六爷。”
四合院还是那个四合院,张学军在桌前研究手机留言里那一串车牌号。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能设法与儿子取得联系,直觉此番事情绝不会简单,因此估算着只凭自己一个,恐怕也不能收场。
当张晓波晃荡着两条腿好容易走回家门口时,才发现原来张学军年轻时同在道上的几个过命之交闷三儿,洋火儿都在。屋里亮着一盏可怜兮兮的日光灯,已经是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
一开始,没人发现张晓波就在门口。等屋里的几个人计划齐备了,张学军站起来,伸手摸上墙上挂的那柄唐刀,犹豫着掂量了两把,又放下,最后才掏出一把美工刀塞进口袋里,戴了帽子手套准备出门,结果迎面撞上失魂落魄满脸瘀伤的张晓波。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张学军急不可耐将儿子揽到身边,查看了脸上的伤口,竟是无大碍的。闷三儿洋火儿早已跟在他后头跑出屋子,抓住张晓波肩膀便嘘寒问暖。他们以为事情不解决前都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想到人突然就回来了,谁也没反应过来。
只有张晓波自己无动于衷。他朝几位长辈点点头,又一眼看见被张学军甩在桌上的那部手机,开口就问:“你们查到了没有。”
闷三儿性子最急,忙不迭回答他说“查到了,查到了,刚才正准备找上门去呢。”
说着还抬起手在张晓波背上重重一拍。
张晓波将他的手臂压下,截断了他后半句关心的话,他说:“你们别去,我去。”
“你去做什么!”张学军忽然就火了,为着儿子这死倔的性格,和刚平安回来没几句话就又想往外跑的不可理喻,方才脸上还残余的温情和喜悦早已经 一干二净,“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是个什么东西!”
他倒是没有想真的又动手去打张晓波,白费了一旁的闷三儿和洋火儿立刻就上赶着拦他。
洋火儿也在劝张晓波:“你不知道情况,别跟着瞎掺和。这里边,不简单。”
“是不简单。”张晓波点头,“阿霆还在他们手上。”
张学军一听到陈霆的名字情绪就更激动。
“你还敢跟我提他!”
他终于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张晓波的脸上,那巴掌下去得不重,雷声大,雨点小,张晓波偏过头去,觉得脸颊只是麻木。张学军打完了,张晓波重新抬头去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要是放在过去,这对爷俩儿之间,但凡是张晓波挨了打,绝不会这样安静。他会这样表现,甚至连张学军也没有料到。从张晓波的眼里,他忽然瞥见一抹异色。那种年轻时,曾经在自己眼中无意间窥见过的,平静但狠绝的颜色。张学军已经苍老了,他震惊于这抹熟悉。
“没打够?”张晓波忽然问。他挣开闷三儿的手,越过张学军去抓那根靠在墙边的柴火棍,那是张学军用来威胁要打他的时候最常用最趁手的一件武器,现在张晓波把它拿在手里,举起自己一条胳膊,竟然照着肘窝就一棍子打下去。
他盯着张学军的眼神分毫也未改变。他在等待。
“够了没?”他又问。被抡过一棍子的手已经在轻微颤抖,张学军未曾答话,张晓波便决定换一只手。闷三儿洋火儿不由分说跑过去拽他。张晓波没躲,但也没松手。他死死攥着那根柴火棍,又重复了一遍:
“查出来的地址在哪,告诉我。”
张学军仿佛一下子虚了下去。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出来一个“你……”字,他没说你什么,也许是想说你敢,或者说你别去。
张晓波把柴火棍扔在地上,他拉起连帽衫的帽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和脸上的伤,来到张学军面前。最后对他说:
“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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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08)
08
“晦气!”一块刚透过水的湿抹布被张学军砸在桌面上,动静大得楼下都能听见。张晓波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夺过那块抹布,冲着自家老子开口就怼,
“你做给谁看呢张学军,年纪一大把怎么还学得像个婆娘玩儿指桑骂槐了。”
张学军抡起张凳子就朝张晓波身上砸,被张晓波一拧身子躲过去了。凳子腿砸在地上,楼板又是“怦怦!”两声,震得楼下的话匣子脑仁一阵疼。
她面前紧闭的房门里边,陈霆还在洗澡。
自打早上在人酒店前台张家父子俩来了那么一出,张晓波是死活也不愿意回自己家,张学军也干脆,表示这事儿不解释清楚,谁都别想进他张家的门一步。左右想到行李还在霞姨这儿,便直接带着陈霆退了房,回了震颤酒...
08
“晦气!”一块刚透过水的湿抹布被张学军砸在桌面上,动静大得楼下都能听见。张晓波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夺过那块抹布,冲着自家老子开口就怼,
“你做给谁看呢张学军,年纪一大把怎么还学得像个婆娘玩儿指桑骂槐了。”
张学军抡起张凳子就朝张晓波身上砸,被张晓波一拧身子躲过去了。凳子腿砸在地上,楼板又是“怦怦!”两声,震得楼下的话匣子脑仁一阵疼。
她面前紧闭的房门里边,陈霆还在洗澡。
自打早上在人酒店前台张家父子俩来了那么一出,张晓波是死活也不愿意回自己家,张学军也干脆,表示这事儿不解释清楚,谁都别想进他张家的门一步。左右想到行李还在霞姨这儿,便直接带着陈霆退了房,回了震颤酒吧。
陈霆被推进浴室洗澡,张晓波则到楼上帮忙打扫卫生,张学军骂一句,他怼十句回去,没开张的小酒吧热闹得就像北京动物园。
就算隔着浴室蒸腾的热气和水声,楼上那要命的动静陈霆一早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是不想出去掺和,就算已经洗好很久了,也拖拖拉拉不想开门,浑身冒着热气靠着门背抽烟,直到话匣子敲了两下门,告诉他说衣服给他放在床上了,才开腔应了一声。
在湿头发上胡乱擦了两把,走出来,套上衣服,正准备出门发现话匣子原来一直还等在门外,四目相对,空气凝止,一时有些尴尬。
话匣子清了清嗓子。
“晚上天冷,我怕你俩睡觉不够地方,多搬了两床毯子。”
陈霆点点头,往后一退,给话匣子腾出地方进屋。屋里头的水汽还未散尽,空气中又残留有不容忽视的烟味,话匣子注意到了,似乎想说点什么,陈霆却又移开了眼神。
他不是不晓得楼上正在演全武行,他只是不想真的插嘴说什么——对付叔公叔伯他最是有一套,可是张学军呢,那是张晓波他亲老子,怎么能一样。
当初和张晓波滚床单滚到一块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考虑这种问题,香港的年轻人都崇尚独立自由,他母亲又早死,身边的人包括自己都不把找什么性别的人谈恋爱看作一件大事,哪想到对方还偏有个张学军这样难对付的爹。
简直是麻烦之上叠加麻烦,应接不暇。
烦着烦着陈霆的烟瘾就又犯了,正准备找借口出门抽上一支,收拾完铺盖的话匣子却凑了过来,她是个爽快人,招呼打完了说话倒也开门见山,碰了碰陈霆的胳膊就问他:
“这次和波儿一起回来,是准备待几天?”
陈霆低着头,知道她这是套话的意思,吸了口气回答她:
“晓波说想回来北京安家,打算就在本地找份工作。至于我......看他想让我陪他待多久,我就待多久吧。”
话匣子的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道。
“陈霆。”她直接开口叫了他的全名,“不是霞姨要管这个闲事,波儿他爸的这个脾气你要知道,在他跟你耍横之前,霞姨得先问清楚了,你和波儿......”
陈霆没答话。
话匣子的心理咯噔了一下,又问:
“你俩真想清楚了?”
见陈霆还没反应,她倒先急了,一把拉过陈霆,表情特凝重地指了指楼上,
“你也知道波儿他爸就这么一个孩子。我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可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好尽早把事情理顺了,不要等到以后才来后悔。”
陈霆轻轻点了点头。
“霞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问我的事,我没有决定的资格。我也不希望晓波因为这个和家里人闹僵。如果晓波想明白了,说要散,那我就离开北京,不再打扰他。只是这件事,伯父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好,我都不会让晓波受委屈。”
话匣子没料到陈霆说得这般决绝,可强烈的态度里又不尽然是对一个人的喜欢,完全不似一副希望恋情得到认可的态度,一时愣神,不可思议望着他,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细枝末节的表情,却又找不到。
“你是真的要和波儿在一起?不是——”
陈霆笑了。他抓住话匣子的手,一张脸从阴影里透了出来。不是什么?不是图一时新奇,玩玩而已?他倒真希望是,想断就断,何其潇洒,那才是他陈霆一贯的作风,可到底天意弄人,搞到他欠张晓波什么别的不好,却偏偏——
“我欠他一条命。所以我绝不丢下他。”陈霆一字一句地回答。
楼上传来又一声轰然巨响,话匣子大骂了一句什么,也顾不得陈霆还在,冲上楼去拯救酒吧的产业,她没想到陈霆竟然比她更快。曾经的黑帮大佬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两条大长腿往楼梯上一跨,没几步就冲到了父子对阵的中央,一把将眼看着就要往上冲的张晓波给捞了回来,堵在了自己身子后边。
张学军正教训儿子,没料着这一招,看见自家乌龟王八蛋半个脑袋被陈霆的肩膀挡住,缩在人家身后,更嗤之以鼻,扔了手里的杂巴什就摆起了六爷的架子,两眼一挑,往陈霆脸上剜了一道。
“正和这小王八蛋说起你呢,怎么看也老大不小一个好小伙子,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来招惹这个臭小子?”
张晓波一口气咽不下去,被陈霆拖着衣领都挣扎着想挤出一颗脑袋,嘴里还嚷嚷,
“你说谁呢张学军!你知道个屁!”
陈霆心下烦躁一阵盛似一阵,恨不得转头先朝张晓波抡几下拳头,一抬眼又瞥见那气焰嚣张的脸上一块红红的印,比另半边肉粉色的脸颊肿起来一些,心说怕是张学军刚才动手打他了,忽而想起早上刚躺在床上暗自保证过以后不再那样打他的话,手上的力道一抽,还是手脚并用地把人扒拉了回来,嘴巴也客气。
“伯父,规矩我懂,照辈分我叫您一声六爷,您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好,我都听着。”
张学军没想到陈霆竟会这样安分。之前他对张晓波这个在香港的同僚不大有多少印象,今次在北京见着了,第一面就被人截了手里家伙,观人眉眼,便觉得陈霆也一样凶悍乖张不似正经人,怕是个比张晓波还混的混世魔王。他自打刑满释放后,始终一个人在家守着一间小杂货铺过活,磕磕绊绊地拉扯张晓波到大,已经多年没有晚辈像陈霆这样低眉顺目,毕恭毕敬叫他一声六爷了。
一时倒把张学军都给唬住了,想着继续教训人的巴掌也从半空中收了起来,拿鼻子哼哼一声。
“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老张家就这么一个龟儿子,我只盼着他娶个正经媳妇,再生个孩子——谁家不是这样?”
陈霆点点头。
“嗬,你倒是明白事理。明白事理怎么还和他一块跑回北京?”张学军竖起眉毛看着陈霆,“这事你家里人就不知道?家里的长辈就不管管,由着你们胡来?”
这倒把陈霆给问倒了。
张晓波是知道陈霆的,陈霆本来就早早没了父亲,母子两个相依为命,母亲早几年也走了,除了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陈霆的家事道上向来没人敢提起,想到这便觉得张学军简直越说越过分,半边脸又火辣辣地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拿最大的力气抓过陈霆一只手的手掌就向后扯,扯得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挂在他身上。
“我说回北京!没说回家!家里有你这样的老封建,那块地儿就不是你波爷我的家!”
他撂下话,吼完一句“走!”拽着陈霆就风风火火下了楼,留下一桌狼籍,和两眼直冒火看着一地玻璃杯碎片的霞姨。
“张学军你倒是再砸啊!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临出门前,陈霆看着张晓波匆匆忙忙从房间里拽出两个行李箱,方才脸上的杀气腾腾已经全换成另一幅样子,拉住他手的时候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还隐晦地挂在唇边,贴着他的耳朵哈着气来了一句“赶紧走,我爸拿霞姨没办法的!”,兴奋得像个逃家的三岁孩子。
陈霆从他手里接过其中一只箱子,问他:“我们去哪?”。
得到了一个十足张晓波式放浪不羁的笑容。
“带你去我最喜欢的酒吧,喝酒去!”
张晓波嘴里说的那个最喜欢的酒吧,其实是家离世贸天阶不远的音乐主题pub,临近毕业的那半年张晓波和大学的同学常去,甚至还面试过酒吧驻唱的工作,没上。
“高雅。”他歪在陈霆身上对他说,两只手挂住陈霆的脖子,“有钱人来玩的地方,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要玩儿民谣的土鳖。”
说这话的时候张晓波那张柔和的脸上始终带着傻气兮兮的表情,陈霆没数,自打张晓波给他强行摁在这个卡座里以来,统共已经喝了几杯下去。
陈霆也喝酒,不算爱喝但为了应酬有时也不得不喝,酒量向来比张晓波这个无论做什么都雷声大雨点小的毛小子要好,他想到过自己和张晓波这档子事被张学军知道,麻烦肯定难应付,但想不到在张晓波脑袋里,拿来应对危急时刻的方案,就是把自己灌醉了然后挂在他脖子上。
陈霆的脾气真是好了太多,虽说——来酒吧之前,他们好歹先去找好了酒店,安置了行李;虽说张晓波一下喝得有点多,但除了粘糊在他身上,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这都不能成为陈霆隐忍不发火的理由。
他唯一的理由,只是几杯酒壮怂人胆以后的张晓波,抵着他的额头,手里摇晃着手机,哼哼唧唧地问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去厕所接到个电话,霞姨都和我说什么?”
他哪会知道。
话匣子不过把陈霆同她讲过的原话又转述了一遍。年轻时跟着六爷在京城里混过的女人,在歌舞霓虹里做了这么些年酒精生意,可不是什么三四十岁的纯情中年妇女,她眼睛毒得厉害,就问张晓波一句话,都能问到刀尖上。
所以张晓波喝醉了。
他扒着陈霆的肩膀,毫无威慑力地朝他抖狠。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我都说了你是我媳妇儿,我能不喜欢你吗?”
陈霆揉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一样哄他。
“知道,我都知道。你说了好多遍了。”
张晓波显得有点委屈。
霞姨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现在他知道了,陈霆是不会放他一个人在北京的,陈霆离不开他了,可霞姨——嗝!霞姨也说得没错啊,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全部落脚在亏欠不亏欠那个问题上的,陈霆原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晓波想明白了,说要散,那我就离开北京,不再打扰他。
所以他委屈啊,他觉得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夜和一肚子掏心掏肺的情话都喂了狗了。
霞姨电话里劝他说“所以你再想想,你再好好想想。”,但张晓波真的觉得自己用不着再想了,他喝酒上了头脑子都还清醒得很,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你为什么就一点没想到要争取下呢。说放手就放手话放得那样潇洒,怎么就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呢。
张晓波觉得自己实在很踩在点子上。借着酒劲竟然还推了陈霆一把,把他整个人推倒在卡座的沙发座椅里,两条腿滑落进桌子边缘,上半身深陷在柔软的绒布坐垫里,深紫色的绒布,看上去奢华又迷情,就和张晓波眼里的陈霆一样。
“媳妇儿你说老实话。”张晓波压了上去,轻舔陈霆的耳垂,滚烫的肌肤紧贴着另一片滚烫,“这话你还从来没说清楚过,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喜欢——喜欢现在这个张晓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晓波的两耳里就只灌进了pub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池里的人群太high,他们藏身于昏暗的角落,轰鸣的音调高潮里根本无人注意到此刻正叠加着压在一处的两个人。那热辣的声响占满张晓波的耳朵太久,久到他都以为陈霆不会回答了,却感受到撑在身体两侧的双臂忽然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下沉,他像一堵轰然倒塌的墙壁那样砸在陈霆的身上,继而是充满了香槟气味的温热整个包覆住嘴唇。
张晓波甚至来不及思考,陈霆吻得密不透风,如同一张致密的网,将他层层捕获。继而又温存了下去。
那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张晓波终于找回两臂的知觉,想起来要去抱他,想起来要呼吸。
是的,张晓波难过,闹别扭,只不过并不是为了张学军的态度。他是因为陈霆,也仅仅只是因为陈霆。
陈霆当年能一发狠就高分考进港大,脑袋怎么会不好使。
抬起头来的时候嗓音都带了几分沙哑,他也咬住张晓波的侧耳。
“我喜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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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07)
07
陈霆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果然就是张晓波。他不知道这傻小子究竟已经先他醒来多久了,只感受到对方撑着下巴直勾勾投来的视线,目光灼灼。
陈霆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昨天两个人都来得太仓促,澡都没好好的洗,稍微翻转个身子就能感觉到脑后的发堆里一股潮意,一点也不舒坦。
可张晓波不介意,太不介意了。
他伸长脖子就凑过来了。陈霆一个恍惚还以为张晓波这是要打早晨啵的意思,想起两个大男人都还没洗漱,一手就糊在张晓波下巴上把人给顶了回去。
“别闹!”
张晓波倒也不恼,两手抓着陈霆身上的被子,下巴给他顶得快地包天了才突然黏黏糊糊来了一句“亲爱的?”,就一句,陈霆还以为自己听错...
07
陈霆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果然就是张晓波。他不知道这傻小子究竟已经先他醒来多久了,只感受到对方撑着下巴直勾勾投来的视线,目光灼灼。
陈霆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昨天两个人都来得太仓促,澡都没好好的洗,稍微翻转个身子就能感觉到脑后的发堆里一股潮意,一点也不舒坦。
可张晓波不介意,太不介意了。
他伸长脖子就凑过来了。陈霆一个恍惚还以为张晓波这是要打早晨啵的意思,想起两个大男人都还没洗漱,一手就糊在张晓波下巴上把人给顶了回去。
“别闹!”
张晓波倒也不恼,两手抓着陈霆身上的被子,下巴给他顶得快地包天了才突然黏黏糊糊来了一句“亲爱的?”,就一句,陈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忽而被恶心得不行,手也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张晓波就更来劲,整个人挨了近去,一半压在陈霆身上,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廓,还诚心腻腻歪歪搡了他一下。
“喂,问你个问题。”
陈霆瞪他一眼,压在被褥下的拳头暗暗就捏紧了。他发誓,要是张晓波胆敢把他当成第一次开苞的姑娘问他诸如“怎么样,昨天我厉不厉害?”这类的,他就立即暴起揍得他亲爹都不认识。
这不能怪他,饶是陈霆,对张晓波的认识都还停留在一年多前他刚到香港闯荡时的样子,嚣张冲动,但做事好歹留有分寸,他哪里知道,北京地头的小炮儿爷,只能比他想象得更没底线——
“我问你啊,我以前做你男朋友的时候,你说我给你弹过吉他,写过歌,好像挺肉麻的哈。那我……叫过你媳妇儿没有?”
“什么?”
陈霆傻眼了。他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张晓波,已经准备好出拳的手都生生没了动作。这算什么问题?
“不能吧,”张晓波摇了摇头,很认真地望着陈霆道,“这么不浪漫,不是我性格啊。”
“滚你的张晓波,你敢。”陈霆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花拳绣腿,根本不痛,踢得张晓波得寸进尺,又翻个身,整个人都快盖到他身上了。
“知道我们在哪儿吗?”张晓波问,“我昨天来的时候就查过了,这可是离天坛直线距离最短的酒店,所以我在这儿说的话,天地为证:你跟我回了北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说完立马在陈霆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啵,又不知死活地叫了一声“媳妇儿!”。
陈霆真差一点儿把张晓波踹下床去。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精彩来形容。别说过去的张晓波没有这个胆,就算把整个油尖旺所有青壮年男丁拉出来,估计也没一个敢这样太岁头上动土的。可就这么俨然一个小无赖的张晓波,陈霆却压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昨天气到极点了才照着脸动的手,如今看着张晓波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余留下那些很不配衬的青紫瘀痕,陈霆眼皮一跳,表情也不听使唤地软了起来——
到底是舍不得。以后再不这样打他了。
张晓波望着陈霆这一脸由憋火到最终妥协的表情转变,在心里又把他夸了一千遍。他真觉得自己这媳妇儿是个顶好的:长得好看,办事也厉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照顾人,最重要是脾气好,由着自己来,什么时候也晓得心疼他。这么好的人哪里去找。张晓波觉得除了陈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了。便分外有感而发,攥住陈霆一只手,无比肉麻地来了一句:“媳妇儿,这回我是真的不舍得放你走了。”,把陈霆噎得够呛。
等他好容易缓过劲来了,才推了推压在身上不愿意起床的张晓波,轻咳了一声,勉强好生劝他:
“你先起来。咱们昨天招呼没打一声就跑出来,霞姨和你爸一定着急,你去打个电话吧。”
“不打。”张晓波听到张学军就闹脾气,和自家媳妇儿共度一夜之后的第一个早晨,怎么还能轮到给他张学军打电话,简直找晦气。
陈霆叹了口气。
“至少得拿回行李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晓波才想起他们俩那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还寄放在霞姨的酒吧里,周身除了钱包手机,连件换洗衣服也没准备。虽说现在两个人都光溜溜正舒服,可是......
张晓波的视线顺着陈霆被褥下的胸膛往下游走,又落到床的两边,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外衣和内裤,这才发现陈霆欲言又止的脸色里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我......还想洗个澡。你昨天留下来的东西,我得冲冲......”
张晓波跟个弹球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旋风似的抓起衣服裤子就往身上套,一头鸡窝样的头发也来不及梳就抓起钱包,飞也似的冲去拉门。
“我、我这就去楼下超市给你买,很快就回来你你你等着!别随便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还不等陈霆回答,张晓波就拉上卫衣兜帽,咚咚咚几步跑得没影了。北京现在是真冷,小风吹在脸上和刀割似的,可张晓波一张脸红得像火在烧。他从来没想象过陈霆这样的人还会害羞,还是在光溜溜被自己压在床上的情况下,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像冷不防透过硬壳摸到了什么柔软异常的东西,人都要融化。幸而他是跑得快的,动作要是再慢些,裤裆里的小东西都非跟着抬头不可。
他这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也的确好笑,让突然独个儿被留在屋子里头的陈霆傻眼了很久,才记得要爬起来,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不止是张晓波,他也有电话得打。他直接打给了耀文哥。
电话等待过第二声就被接通了,很显然对面的人也正等着他。耀文似乎已经从阿祥处知道了一切,既没有关心陈霆此刻身在何处,也没有问他和谁在一起,只开门见山地告诉他,香港社团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和一帮心腹已经在深圳落脚,一切安然,不用担心。言语间,有许多释怀,耀文并不加以掩饰,他性格如此,早已看破名利只求安稳,也想试着影响陈霆,劝他看淡。
“怎么样?深圳这边的生意我看过了,虽说小把式了一点,但到底是正经生意,我们从房产中介慢慢做起,也不错啊。”他在电话那头对陈霆发出邀请,“现在这边的兄弟基本没怎么接触过生意上的事,起步总觉得有困难,你高材生来的,愿意过来帮手的话,会顺利很多,你怎么打算?”
陈霆握着手机,只低头抿嘴笑笑,答他:“我想先在北京把晓波安顿好。其他的之后再说。”
耀文算看着他长大,怎么会没听出来他并不想正面答这个问题,又不想婆婆妈妈地劝,只是稍作停顿,郑重告诉陈霆:
“阿霆,我知道你想什么,但这是一次机会来的。我在道上这么多年,活到这个岁数了才明白做个普通人有多可贵,你要清楚,我们这行,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的......”
陈霆的嘴抿得更紧了。他坐在床边,感觉寒意正透过玻璃窗侵蚀屋里的空气,张晓波一走,房间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几度。他在香港长大,还不适应这样凛冽的冬天,而直到张晓波蹿出去了,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贪恋着人的体温。
他从前一度很害怕这种感觉,因为一旦有了依赖,也就有了弱点。刚开始和张晓波交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始终独身一人,三不五时还劝他看开些,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伴,尤其是那时已经成家,孩子都会跑会跳的阿栋。
陈霆还记得阿栋最喜欢说一句话: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当赌一把都好,反正也没什么好输。
过命的兄弟这样说,对自己有恩的耀文哥也这样说,唯一的问题只是——陈霆自问,现在的自己究竟还值不值得一个机会。
“我明白的......”他捏着手机回答,让对面的耀文似乎看见了希望。
“那你的决定是?”他忍不住追问。
陈霆正欲开口,楼下忽而传来一阵吵闹声,嘈杂的动静里还夹杂着几句高声的叫骂,隔着门板和楼层陈霆也听得出来那是张晓波的声音。他猛地起身,留下一句“是晓波,我去看看。”就收了线。
而此刻,围着一楼前台的桌子一边转圈一边上气不接下气追打的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张晓波,和他一年多没见的老子张学军。
张晓波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倒霉,去小超市给自家媳妇儿买条内裤都能碰见亲爹。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止是买了内裤。
张学军当然是担心儿子才跑出来的,昨个儿接到话匣子的电话说波儿回了北京,却一晚上没见着人,不知道又野到哪里鬼混去了,让张学军这把年纪好容易才平复不多久的内心又火冒三丈了起来,天蒙蒙亮就起床去找了以前的兄弟,左牵线右牵线搭上个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查到了张晓波身份证的开房记录,才刚走到跟前,就和儿子打上了照面。
张学军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打,恨不得一棍子打断张晓波的狗腿,结果从他衣兜里打出个塑料袋,花花绿绿,捡起来一看,一瓶润滑油一盒保险套,还有条崭新的男士内裤。
张学军差点没被气得厥过去。
“叫你小子回北京!好好的工作不干了,你给我回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在外面开房!你出去一年多,什么好的没学着,他妈的还学人约炮!”
嘴里嚷着“看我不打死你!”,张学军就这么追张晓波追了一路,追得张晓波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也不怪张学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看着张晓波长大,知道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从来就只有一副泼皮无赖像,人又才刚回北京,让张学军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会有个正儿八经相处的对象,又怕儿子真的胡来,糟蹋了哪家姑娘,惹下天大的麻烦,只恨不得把眼前的兔崽子拎到跟前,脑袋打成开八瓣的。
张晓波隔着一张前台和张学军秦王绕柱,嘴里骂他“不害臊!老封建!儿子自由恋爱也特么要管!天下就没有你不敢管的事!”。
张学军懒得和他废话,从玻璃门后抓起一根拖把棍就要夯张晓波的脑袋,那根棍子是照着准头下去的,眼看着张晓波就要挨打,却凭空过来一只手给他截在了半道上。
陈霆这会没犯病,手上的动作娴熟得很,轻飘飘就把那根拖把棍给缴了,也没伤着张学军,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发懵。
他才刚赶到,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张学军也懵了。
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陈霆,更要命的是陈霆赶着下楼找张晓波,一身衣服穿得着急,外套衬衣的领口全都大开着没仔细扣扣子,张学军不瞎,看了一眼这时候还拼命往陈霆背后躲的张晓波手里抓的塑料袋,又看一眼陈霆胸上那片红红紫紫的斑驳玩意儿,差点没把自己半条老命给背过去。
“张晓波!我今天要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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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X阿霆】永垂不朽(04)
04
月色里,阿祥抽着一支烟。
“敢让我祥哥大半夜这个时间上山的,除了阿霆,你小子是头一个。”他拿手指戳了戳张晓波额头,“你别以为我跟你很熟。”
“你是阿霆身边的人,难道连你也不知道我的过去?”张晓波问。
“过去?你的什么鬼过去,”阿祥嗤笑了一声,“我们知道你这个人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被人扔下海变浮尸好几个月了!你烧香还愿去吧小子!”
张晓波没听明白,只能继续木瞪瞪望着阿祥。
“你呢,当初在阿霆看场子的酒吧得罪明哥,被打个半死,最后就丢给阿霆料理你咯。说得好听点叫料理,其实就是给你收尸而已。大家都是大佬手下的马仔,自己...
04
月色里,阿祥抽着一支烟。
“敢让我祥哥大半夜这个时间上山的,除了阿霆,你小子是头一个。”他拿手指戳了戳张晓波额头,“你别以为我跟你很熟。”
“你是阿霆身边的人,难道连你也不知道我的过去?”张晓波问。
“过去?你的什么鬼过去,”阿祥嗤笑了一声,“我们知道你这个人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被人扔下海变浮尸好几个月了!你烧香还愿去吧小子!”
张晓波没听明白,只能继续木瞪瞪望着阿祥。
“你呢,当初在阿霆看场子的酒吧得罪明哥,被打个半死,最后就丢给阿霆料理你咯。说得好听点叫料理,其实就是给你收尸而已。大家都是大佬手下的马仔,自己都管不过来,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我们几个里面,阿霆心肠最软。你算走了狗屎运,要是再晚些,换成今时今日的阿霆去收拾你,我赌你现在早就喂鱼去了。”
祥哥是谁,常年跟着陈霆在堂口上混的,混出头来,讲话都掷地有声,听得张晓波直咽口水。
“你的意思是阿霆放了我?”
阿祥耸了耸肩。
“后来呢?”张晓波又问。
“后来?后来我和阿霆的拜把子兄弟阿栋被人砍死,他突然带了个大活人来找我和耀文哥,让我们一定在他当上坐馆之前保下你。丢你老母,我他妈当时只想问,这小子谁啊…….”
“那个人就是我?”
阿祥不说话了。有太多事,比如阿栋怎么死的事,比如他和阿霆之间爆发过的争吵,他并不想告诉张晓波知道,他只是回想当时情形,情不自禁猛吸了一口香烟入肺,又将那唯一一点火星碾碎。
“如果不是阿霆,我才懒得管你。”他回答。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阿祥斜睨一眼张晓波,“我也不知道再后来算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阿霆不听我劝,下面迟早要出事。”
他的话引起了张晓波的警觉。
“可现在阿霆不已经当上坐馆了吗?还会出什么事?”
“小鬼,混黑社会,账不是这么算的。”阿祥敲打了一下张晓波的脑袋,“虽然那些叔父投票给阿霆让他做这个位,但社团是要看到成绩的。别说背后不服阿霆的人还有多少,明哥给我们做掉了,他老婆Irene第一个就不打算放过阿霆。况且现在还多了外面的生意要兼顾,黑社会,二三十年的陈年老底想洗白哪那么容易。大家都说坐馆是三煞位,阿霆现在坐的位子不就是咯。简单点说,他现在要不坐这个位,他保不住你张晓波;但他要坐这个位,又要兼顾你——早晚被人翻牌桌的。”
boom,阿祥做了个手势,盯着神情复杂的张晓波。所以你死了才最好,他想——
但阿霆又不能没有你……
冤孽啊。他只觉得发愁。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张晓波又问。
“你当我没劝过他吗?”
“我的意思是,既然眼下阿霆没办法坐好坐馆这个位,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即使不在这个位子上,也能保证安全的?”
“做梦吧,后生仔,全香港哪里没有那些叔伯的手下。阿霆不坐好这个位,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不是在香港呢?”张晓波忽然说,“如果是北京?我带他和我一起回北京呢?”
阿祥惊讶地瞪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们兄弟阿栋是为什么才死的吗,连阿霆 都差点死了你也差点死了,他付出多少才得来的这个位子。坐馆就是阿霆的命,你现在让他金盆洗手?”
“不,”张晓波斩钉截铁地掐断了对话,“就因为付出的多,才更要争。命不是拿来求自保用的,到底想要阿霆死,要我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果阿霆不退出,没有东西给他们争,哪来一手翻盘的机会。”
操,阿祥的嘴开开合合了几次想骂人,但他又不太敢确定张晓波的意思。
“你是说……”
“你们把我藏得这么好,这么久了也没人找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不干脆当我死了?张晓波死了,阿霆也不争这个坐馆了,彻底离开香港,所有人就都会相信,人是真的死了。”张晓波紧紧盯着阿祥眼睛,“人一死,弱点也就跟着没了。”
“可这样一来,好容易盘下来的生意也要一块完蛋了,就算阿霆以后能卷土重来,拿回自己的位置,一切又要从头来过,你……”阿祥迟疑望着张晓波,“你就这么确定阿霆不会干掉你?”
夜色里,阿祥发现张晓波的眼神亮得骇人。
“你说坐馆是他的命,但张晓波也是,不是吗。我不介意赌一把。”
那忽然带给阿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他张晓波,不要命的时候,和阿霆还真的挺像。
阿祥离开后,张晓波独自回到静谧黑暗的屋内,推开门的时候陈霆仍在沉睡,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过这等安眠,连张晓波摸索着床沿坐下的动静都没有打破一点呼吸的波澜不惊。张晓波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从床下捞出那个硌脚的方形什物,木质的相框早有了裂痕,被张晓波攥在掌心里,借着微末的月光,看清合照上是两张年轻放肆的笑脸。
他抬手在自己脑门上捶了一下,依然未能回忆起一丁点同陈霆的联系。
见了鬼了,他想。沮丧开始隐秘地侵袭,而在此之前张晓波还从没真情实感地恨过自己。他爱自己都来不及,作为世界上最一等一混蛋父亲的儿子,他是母亲唯一的血脉延续,他发过誓要活成和张学军完全不同的样子才对得起一生多舛把自己拉扯大的生母,因此任何一丁点与张学军相类似的习性他都 绝不沾染,里边就包括和黑社会打交道,以及在一段感情中不够负责。
他如今已经破除了一戒,就绝不能再丢下阿霆。张学军这个黑社会抛妻弃子,但阿霆和张学军不一样。张晓波的指腹爬上陈霆熟睡的脸颊,沿着下颌线无声温柔地抚摸,他肯定地想,阿霆绝不一样。
陈霆醒来的时候张晓波早已经起了床,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悬在床头的上空,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陈霆刚从梦里回魂,反应慢了半拍,伸手过去亲昵地搭上张晓波的后脖子,皱眉喃声道:“该叫阿祥带个人上来给你剪剪头发......”
张晓波不以为意,甩了甩脑袋,在陈霆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借你电话用用?”
“做什么?”陈霆揉着眼睛问。
“打个长途,回家。”张晓波很快回答,陈霆愣了一愣,人终于开始清醒过来。他从被褥间撑起自己,摸出手机递给张晓波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说:
“一年多没打过电话回家了,你悠着点说话,免得吓着你爸。”
“谁告诉你我打给张学军了。”张晓波翘着下巴看了陈霆一眼,接过手机捂在了怀里,又朝陈霆歪歪脑袋,指点了一下门的方向,“方便回避一下吗?”
陈霆一怔,囫囵从衣柜里抓了件衣服就拉门退了出去,也没计较张晓波究竟想干什么,只是眼神中初醒过来时的温存消减下去许多。
见陈霆真的走了,张晓波才垮下肩膀,叹出口气。面对陈霆的时候,再想表现得自然些,也总有那段消失的空白有意无意地横亘在意识里,让他没法去做那一年间待在陈霆身边的张晓波。可等他真的打算拨通电话,烂熟于心的号码都按出去了,才发现,他和北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得更大,好像就连那个在北京长大,从没走脱出皇城羽翼的年轻气盛不顾后果的张晓波也做不回去了。
他最终还是打给了在北京开酒吧打小看着他长大的霞姨。
“霞姨。”张晓波对着电话软叫了一声,听到一声“哎呀!”。
他本以为自己捡一条命回来用去这么久,霞姨再接到电话一定会非常惊讶,甚至惊慌,忙着打听他的去向。谁知却听对方用一种又惊又喜的语气很自然问出一句,“你怎么拿这个号码打过来,看来电,霞姨还以为你单位里又出了什么事呢。”
“单位?”张晓波舌头打了个结。
“是呀,这不是陈霆的手机号吗?就你公司里那个小组长?你是不是手机丢了?”
“啊,没……没……”张晓波赶紧抢话,“早上出门急了,没拿。”
“那你拿人陈霆的手机打长途,他不会有意见吧?”
“霞姨,阿霆他……常联系你们吗?”张晓波突然吸了吸鼻子,有些忐忑地问道。
“不就是要帮你办工作签证还有入职手续的时候联系上的吗?找你爸要了你的一堆证件复印件什么的,那些东西你爸哪懂啊,一会劳工处一会入境处的,材料还是英文的,全靠人家陈霆了。你也知道你爸那个人,嘴上从来不会讨个好,他高兴你能在香港稳住脚跟,又担心你照顾不好你自己,自个儿不好意思托人家照顾你,成天来挤兑我让我和陈霆好好说,让关照你。波儿啊,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张晓波抱着手机,点头如捣蒜,电话那头依然是霞姨一句句叮咛,什么一个人在香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只知道打钱回来,逢年过节起码也要打上一个两个电话,就算父子俩再不对付也要打,工作再忙也不是理由,过个年才发那两条短信连个大活人都见不着,哪能够啊。
张晓波这头听着,只管小声全都应下,心里头却烫得发紧。他未想到外表 强悍如陈霆竟能考虑得如此周全,不仅帮他把掩护打得这般妥帖,甚至就连自己没意识的那半年里,都做得极好,没让北京那面的人起疑。他都不知道陈霆是怎么办到的。
他早就知道陈霆这个人有本事,可只以为那不过是混黑道的本事,原本不会为了这样的小细节上心,现在却在惊讶之余多出了丝丝欢欣雀跃,仿佛身边能有个人为自己做如此打算,十分值得骄傲。
张晓波简直快骄傲到天上去了。他嘴上噙着笑就冲电话里说:
“霞姨,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北京去,然后重新找份工作安顿下来,这事,你能先别和我爸说吗?”
对面顿了一顿,显然有些吃惊。
“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是不是怕你爸知道了又骂你工作没个定性不出息?你别听他的,要我说回来好,挺好的,他老糊涂了,你们父子顶好有个照应。”
张晓波见对方没多做追究就这么痛快应下了,心里松了口气,又补充说:
“我这次还带个朋友一起回去,就是陈霆。”
“当然好了。”电话对面笑开了,语气也轻缓起来,“回家吧孩子,你们回来了霞姨招待你们。”
张晓波“嗯”了一声,鼻子酸酸的,没再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等他收拾齐整了,拿着手机找到陈霆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上一件晨衣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了。
“你煮餐蛋面啊?”
张晓波冷不防从背后抱住陈霆,抱得陈霆整个人身子一僵。张晓波不理他,把头腻在他的肩窝上,问他,
“我从前都是怎么做的?给你打下手?还是完事以后洗盘子?”
陈霆叹气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男朋友不这样,还怎么样?”张晓波也不放手,整个人挂在陈霆的背后耍赖。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不必勉强自己。我同你一起,不是图你回报。”
“你的意思是我没像那样和你好好恋爱过,所以就不能对你更好些?”张晓波贴着他问,两手正好卡在陈霆精瘦的腰线上,“那以前的张晓波呢?他送你的东西你看都不多看几眼就扔去压箱底,他一定没像我现在这样被你照顾过。你非要说不一样,我也觉得我们不一样,但没人规定不一样就得相互隔着,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陈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炉子里的火已经打到最小,面汤在煮锅里温柔的翻滚,晨光熹微,系着围裙的男人慢慢回转过头,碰上早已守株待兔的一副嘴唇,同张晓波交换过一个轻浅的吻。
“感觉一样吗?”舔着嘴唇的张晓波依旧不依不挠地问道。
陈霆低下了头,汤锅的热气朦胧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恍然柔和下去的轮廓。
“不太一样。”他轻轻回答。
—TBC—
【炮霆】未知来客
1.
张晓波抬脚踹门进屋,意外地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个人。
张学军十分奢侈地抽着根雪茄,点着坐在身边的那个小年轻慢悠悠地说 : “这你霆哥,过来打声招呼。”
张晓波翻个白眼,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准备回自己屋。谁啊,摆那么大派头,还叫哥?
陈霆不以为意,反而很友好地向张晓波问好 : “晓波是吧,刚放学?”
他的普通话口音略重,张晓波一听乐了,“呦,跟这儿拍TVB呢这是。”
张学军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 “没大没小!”
张晓波登时炸猫,一下子跳起来准备顶嘴,被陈霆给摁下去了 : “六爷,孩子还小,您别动气。”
张晓波更气急败坏,“谁小了?谁说谁小呢!嘿我说我们爷儿俩拌嘴关你屁——”...
1.
张晓波抬脚踹门进屋,意外地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个人。
张学军十分奢侈地抽着根雪茄,点着坐在身边的那个小年轻慢悠悠地说 : “这你霆哥,过来打声招呼。”
张晓波翻个白眼,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准备回自己屋。谁啊,摆那么大派头,还叫哥?
陈霆不以为意,反而很友好地向张晓波问好 : “晓波是吧,刚放学?”
他的普通话口音略重,张晓波一听乐了,“呦,跟这儿拍TVB呢这是。”
张学军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 “没大没小!”
张晓波登时炸猫,一下子跳起来准备顶嘴,被陈霆给摁下去了 : “六爷,孩子还小,您别动气。”
张晓波更气急败坏,“谁小了?谁说谁小呢!嘿我说我们爷儿俩拌嘴关你屁——”
话没说完,他后脑勺上又挨了张学军一巴掌 : “不识好歹的东西,除了嚷嚷还会点儿啥!”
张晓波浑劲儿全被顶上来了,二话不说扭头甩门就走。
张学军愣了一下,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抽了口烟,又沉重地吐出来,撑着额头叹气,“阿霆,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陈霆忙正色道 : “六爷,我在北京什么都不熟悉,来投奔您,是不跟您客气 ; 您现在跟我这般见外,才是叫我不好意思。”
张学军苦笑着拍拍他的肩 : “这段日子,晓波就麻烦你了。”
2.
陈霆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张晓波,他站在网吧里,看着张晓波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
张晓波戴着耳机,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有人,陈霆冷不丁扯了扯他卫衣后面的帽子,他吓得手一抖,直接掉了一半血。
张晓波回头一看,发现是家里那个陌生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有事?”
“你爸让我把你找回去。”陈霆答道。
张晓波大手一挥,“不去!”还没来得及把椅子转回去,就又被陈霆拉了回来。
“诶你烦不烦哪!”张晓波一把拍开陈霆的手,“告儿你啊,不关你的事,少管!”
“你爸跟我交代了,就是我的事。”陈霆依然波澜不惊。
“要吵架外边吵去!别打扰别人成不!”旁边一人皱着眉扭头甩了一句。
张晓波还想挣扎,陈霆却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拽着他手腕硬把他拉了出去。张晓波平时再怎么犟再怎么能打,到陈霆面前简直虚得不值一提。毕竟,一个高中生,全身上下没二两肌肉,还全是打篮球练出来的,哪里能跟陈霆这样的人比?
但张晓波想不通啊,他觉得特没面儿,被人跟提溜小孩儿似的拎出去了。他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干生闷气,跟着陈霆回了家。
到家之后,张学军通知他 : 陈霆是他以前的旧相识,这次来北京住上几个月,正好该高考了,看着张晓波的学习,顺便整治一下他这长得不正常的叛逆期。
张晓波不屑,“他谁啊,还来辅导我?”
张学军冷笑,“人家是港大毕业的高材生,教你这半吊子还绰绰有余。”
不管张晓波怎么不乐意,这事儿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张晓波他们住的那四合院,七零八落都租了出去,陈霆没地方住。张学军让他先跟张晓波凑合两天,把原先盛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再让陈霆挪地方住。张晓波内心十万个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陈霆把行李搬进了房间。
他自打懂事以来,就再没跟别人睡过,哪怕是打地铺,都非得一人一整套被褥。他爹还没出来的时候,他就跟着霞姨过,冬天冷得掉冰碴,屋里就一床电热毯,话匣子心疼孩子,让他跟自己睡,张晓波梗着脖子偏不,话匣子只能再去买了一床。所以这回陈霆跟他睡一个屋,他甭提呦多不自在了。
张晓波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陈霆收拾行李,一边盘算着怎么把他铺盖扔出去,一边不耐烦地问 : “诶,你怎么不去住宾馆啊?”
陈霆顿了一下,没回答他的问题,“怎么,这么不喜欢我。”
张晓波冷哼一声。他认为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不想显得太小心眼。
“你喜不喜欢我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负责替你爸看管着你就行了。你喜欢我呢,那我就少点麻烦,我们好好相处 ;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OK的啊,只是有些事可能就没那么好解决了。”陈霆淡然道。
“比如?”
“比如,以后放学必须先回家,考试之前不准再去网吧。”
“……你威胁我?”张晓波瞪他。
“是啊。”陈霆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微笑着答道。
3.
张晓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简直烦得不能再烦。
陈霆到底还是没跟他睡一张床,不然他今天就算睡院子里都不会再进屋半步。陈霆在他床边撑了一张行军床,这会儿正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熟了。
哼,你小子倒是睡得安稳。张晓波忿忿不平地想。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陈霆忽然出声。
张晓波被吓了一跳,嘴硬地回他一句,“你他妈怎么知
道我没睡?”
“你一直盯着我,我能不知道吗。”陈霆仍然闭着眼,嘴角却弯起。月光从窗子照进来,轻灵地笼在他的身上,张晓波忽然觉得他的侧脸很好看。
“你自己不也没睡么……”张晓波小声嘟囔。
陈霆好声好气地道,“你快睡,什么时候你睡着了,我才能睡着。听话。”
依然是哄孩子的口气,但张晓波这次却莫名其妙地没那么反感了,甚至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受用,真被他的温柔给取悦到了似的。
张晓波难得没跟陈霆顶嘴,又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逐渐沉睡过去。
4.
虽然两个人磨合的过程漫长且磕巴,但好歹张晓波习惯了生活中陈霆的存在。早上他起床的时候,陈霆已经出去跑了一圈,顺便买回早餐,桌上是热腾腾的豆浆。下午他放学的时候,陈霆总在校门口等他,跟着他一起回去,以防他又偷偷跑去网吧。张晓波也不客气,想着反正身边搁着个高材生不用白不用,真把自己不会的知识点一条条圈起来问他 ; 陈霆自然尽职尽责,不厌其烦地跟他讲解。过了仨星期,月考一测试,张晓波自己都吓了一跳 : 比上次整整多了几十分!
其实张晓波一直都是个挺好的孩子,可能他爹看不大出来,他自己也没啥自觉,但陈霆却能把他了解得透彻。
他从小跟张学军不对付惯了,脾气又倔,不服管教,所以看起来是副骄横的样子 ; 但他内心明明十分善良,谁对他好他一清二楚,聪明得很。
张晓波跟只猫似的,必须得顺着毛摸。
——陈霆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得一笑。
张晓波正趴桌子上老老实实写作业,看见陈霆笑就转
过身,凑过来问他,“你笑什么呢。”
陈霆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你呢。”
“怎么,是不是看你波哥我特英俊潇洒,脑子好使还懂上进,你都迷得不行了?”张晓波单手支着额头看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痴线,快啲写你工作啦!”陈霆随手拿起桌上的橡皮丢他。
“大佬啊,你话我痴线?”张晓波不服气,“边个痴线好似我咁听话?”
陈霆叹了口气,道,“晓波,我不是要你听我话,我是要你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今后的路怎么走。你刚成年,还没踏入社会,不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我要教你的不是不是怎么考上大学,而是如何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诶,我发现你普通话都没说溜,讲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哈?”张晓波一笑,“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不能这么听你的吗。”
“你爸也为你好,你怎么不听他的话?”陈霆问。
“他没你长得好看呗!”张晓波毫不犹豫地答。
陈霆看他没个正形,不想理他。张晓波笑道,“怎么,夸你好看,你还不乐意了?”
“……”
“诶你别介啊,长这么大我夸过的人可没几个啊,珍惜着点。”
“别不说话啊,喂你不会生气了吧……”
“等等,你躲什么啊?诶诶诶我作业还没写完呢你别走——”
“闭嘴!”
5.
陈霆在家里住的时间越来越长,张晓波也跟他混得越来越熟,唯一有一点想不太明白的是,陈霆这么样一人,是怎么认识他爹的?
他好几次都试图撬开他爹的嘴,张学军应付了几次心烦,后来压根就不让他提了。张学军这条道没门儿,陈霆那边更不可能了。张晓波自认和陈霆相处不错,但一些事情,比如他未知的从前,张晓波连问都不敢问。
只有一次,陈霆不小心受了点凉,有点感冒,他也没当回事,结果熬了两天竟然半夜来发起烧来。张晓波起床放水,看见厅里有个人影,探头一看,陈霆正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张晓波迷迷糊糊地问,“你干嘛呢?”
陈霆一愣,回头看他一眼,“没事,有点低烧,我正准备找点退烧药。”
张晓波走过去,从电视柜里翻出来一个药瓶扔给他,顺手一摸他额头,被烫得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不是吧!你管这叫低烧?”
陈霆摇摇头,“没事,我吃点药就行了。”
他关了灯,看张晓波跟着自己出来,以为他也要回去睡了。没想到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张晓波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搁在他额头上,轻声道,“你躺着别动,我先给你物理降个温。你这样的高烧光吃退烧药不行,我给你找了盒消炎药,记得明儿一早就喝两片啊。”
张晓波明明自己还是个大孩子,照顾起人来倒是有模有样,皱着眉,仔细交代几句,还不忘替陈霆掖掖被角。
陈霆发着烧,总感觉冷,这会儿不知是因为吃了药用还是被子够厚,身子暖和了,心里也热乎乎的。他还惦记着张晓波明天得上学,催他赶紧回去睡觉。张晓波不依,非得等他睡着了再回去。陈霆也拗不过,好在药效一上来,他很快就开始犯困,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张晓波等着他慢慢睡着,轻手轻脚地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起身又去在冰水里浸了一遍,回来给他换上。
他关了灯,站在床边看着陈霆的睡颜,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陈霆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个工字背心,所以他身上的纹身和伤疤再没有了遮盖,被张晓波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伤疤遍布他的肩背,每一处都是被锐器所致。张晓波就算再怎么没见识,这会儿也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
“……我靠”,张晓波喃喃自语,“还真是个大佬啊。”
6.
张晓波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问陈霆。其实说白了,他觉得自己哪怕真的去问了,陈霆也不会告诉他什么。陈霆的过去对他来说像个不可及的谜,他没有机会参与,也没有资格过问。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陈霆不愿意提,他也没必要问个清楚。
陈霆在这片混熟了,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胡同口掂着鸟笼遛弯儿的张大爷都主动跟他打个招呼。他现在生活在这里。不管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跟现在没有关系了。
张晓波只能这么想。他想给陈霆一种归属感,紧紧地抓住自己与他之间的联系,却又在患得患失地担心会随时失去他。陈霆像是飞在天空的风筝,张晓波只能握着手中细细的线,祈祷他不会在风中越飘越远。
他有天洗完澡出来,陈霆正在院里接电话,来回踱着步,紧皱着眉头,操着一口他听不懂的粤语。陈霆挂了电话,见张晓波站在自己身后擦头发,严肃的神情放松下来,有些疲惫地弯了弯嘴角。
张晓波装作不经意地问,“谁啊,看你那么凶的样子,跟人吵架了?”
陈霆搓了搓脸,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没什么,从前认识的人,找我有点事。”
张晓波“哦”了一声,知道陈霆不愿多提,便装作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又开始巴着他问晚上吃什么。陈霆揉揉他的脑袋,终于笑了,“你想吃什么?等着,在家把剩下的半张卷子做了,我现在去买菜。”
张晓波趴在窗边的桌子旁,目送着陈霆走出院门。夕阳斜斜地照进来,胡同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自行车铃响,归巢的喜鹊在树上吱吱喳喳叫成一片,隔壁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伴随着飘来食物的香气,张晓波抽了抽鼻子,嗬,王婶又做京酱肉丝了,一会儿得去拿个小碗扒拉回来点尝尝。
他还琢磨着等陈霆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把化学大题搞定,可是他一直等到天黑,开着台灯写完了整张卷子,陈霆还没回来。他心里莫名地发慌,挥之不去的阴影折腾得他坐立不安,抓着笔强自镇定地继续写卷子。他一边写,一边又想起陈霆还答应过他,下次月考如果能进班级前五就带他去酒吧长长见识。
院子里的灯亮了,张学军推门进来,“波儿啊,我看你霆哥今儿估计是被什么事缠住了脚,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咱俩出去吃?”
张晓波点点头,跟他爹去胡同口的小饭馆一人要了一碗面条,回家的时候还多要了俩包子捎回去,惦记着陈霆万一顾不上吃饭肚子饿还能有点吃的。
等到第二天一早,陈霆还是没见人影。张晓波愣了一会儿,自己把包子热了热吃掉,背包上学去了。他想着,再怎么说等到放学的时候陈霆也该回来了吧。放学的时候他又想,明天,明天他就回来了。
他等了很久。然而陈霆再也没出现过。
7.
其实后来,张晓波恍惚听到张学军背着他接了个电话,说香港那边的社团出事了,阿霆没躲过。他震惊之下连记忆都变得模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总也想不清楚究竟是真还是假 ; 他也不敢去问张学军,他怕一问出口,便一定是真的了。
他想去香港找陈霆,可等到要订机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对他知之甚少,下了飞机之后连从哪儿找起都不知道。或许他早已经离开了,去了更远的地方。风筝的线断了,张晓波彻底失去他了。
8.
多亏了陈霆的家教辅导,张晓波还凑合上了个差不多的学校。没了陈霆,他跟张学军的关系越来越僵。他很少再回到那个四合院,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打游戏、泡吧,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前的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直到他被谭小飞绑走。第三天的时候,有人来带他下去,说赔钱的人来了。
张晓波下楼一看,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站在车库里,面容冷峻,正在跟谭小飞交谈。
“陈霆!”
陈霆闻声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张晓波特没出息地鼻子一酸,眼前立马就看不太清了。
他想,行,有能耐了啊,敢骗我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他又想,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让我再见你一面,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了。
fin
【峰霆衍生/炮霆】关于DT的几个脑洞
1
张晓波觉得每次睡大佬时候,都像是他睡自己一样,作为一个攻他很挫败。
于是召集狐朋狗友商量对策。
“小炮爷,你知道dt么,说得好立马攻气满满”
“dt是什么”
小炮爷上网一搜dt,dirty talk。刷 的一下红了脸。
小炮爷回到家看着陈霆的背影憋红了脸结结巴巴。
“你给我……给我过来,你这个,这个浪……浪……”
陈霆回首不耐烦蹙眉瞥过去“过来。”
然后小炮爷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端茶倒水了。
2
这样不行,小炮爷要翻身做主人。
信心满满的去网上搜罗DT学习很久之后,跑到陈霆面前鼓足了勇气。
“霆哥,你的胸比女人都大。”
围观群众:???
陈霆:骄...
1
张晓波觉得每次睡大佬时候,都像是他睡自己一样,作为一个攻他很挫败。
于是召集狐朋狗友商量对策。
“小炮爷,你知道dt么,说得好立马攻气满满”
“dt是什么”
小炮爷上网一搜dt,dirty talk。刷 的一下红了脸。
小炮爷回到家看着陈霆的背影憋红了脸结结巴巴。
“你给我……给我过来,你这个,这个浪……浪……”
陈霆回首不耐烦蹙眉瞥过去“过来。”
然后小炮爷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端茶倒水了。
2
这样不行,小炮爷要翻身做主人。
信心满满的去网上搜罗DT学习很久之后,跑到陈霆面前鼓足了勇气。
“霆哥,你的胸比女人都大。”
围观群众:???
陈霆:骄傲的挺了挺胸肌。
张晓波和围观群众:?????????????
3
张晓波不服!张晓波再接再厉!
4
陈霆觉得最近张晓波很不对劲,总说莫名其妙的话。十分的中二。
陈霆摸着下巴,难道最近张晓波青春期了?
于是他决定用身体来引导青春期孩子的躁动。
5
于是在两个人做生命大和谐运动时候,张晓波忽然开口说话。
“霆哥,你屁(和谐)股真带劲。”
然后被陈霆一脚踹下了床。
6
张晓波郁闷,张晓波难过,张晓波想要QJ陈霆。
然后张晓波就被陈霆QJ了。
张晓波躺着看着陈霆坐在他身上起起伏伏忽然觉得,被QJ其实也不错。
然后他下意识的用掌心拍拍大佬的屁(和谐)股,就感觉大佬呼吸急促了起来。
7
原来大佬喜欢被打(和谐)屁(和谐)股。
张晓波从此不再研究DT,开始研究怎么打屁股比较爽(……)
【峰霆衍生】着迷(三)
张晓波非常生气,生气到拒绝下楼去给陈霆捡衣服。
陈霆淡定的用刀叉切牛排“那件衣服也不算很贵,也就几万。”
张晓波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
谭小飞挑了挑眉“你看上他了?”
陈霆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有趣么?”
谭小飞不置可否。
张晓波跑下楼时候没看到衣服,只看到大明星拎着衣服带着墨镜靠在一边装酷。大明星苏星宇以为会是陈霆下来拿,看到张晓波略带失望。
“让他来我房间拿,我只交给本人。”大明星牛x轰轰的扬长而去、
“去他房间?”陈霆略微一扬眉,张晓波哼哼唧唧“看样子,他好像想见你。”
话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醋意。
陈霆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去了被告知的房间号。...
张晓波非常生气,生气到拒绝下楼去给陈霆捡衣服。
陈霆淡定的用刀叉切牛排“那件衣服也不算很贵,也就几万。”
张晓波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
谭小飞挑了挑眉“你看上他了?”
陈霆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有趣么?”
谭小飞不置可否。
张晓波跑下楼时候没看到衣服,只看到大明星拎着衣服带着墨镜靠在一边装酷。大明星苏星宇以为会是陈霆下来拿,看到张晓波略带失望。
“让他来我房间拿,我只交给本人。”大明星牛x轰轰的扬长而去、
“去他房间?”陈霆略微一扬眉,张晓波哼哼唧唧“看样子,他好像想见你。”
话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醋意。
陈霆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去了被告知的房间号。
房间门打开时候,门内的人比门外的人紧张多了。苏星宇理了理头发,又理了理头发,再次感叹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帅之后才开了门。
然后看到了他梦中反复看见的面孔。
陈霆毫不客气的一步跨进房间里,两个人身躯挨着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陈霆微微蹙眉朝他伸手。“你想见我?”
“什么…没,没有。”苏星宇支支吾吾又挠挠头发。
“你是拍照片的那个人。”陈霆反而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他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打量苏星宇。“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苏星宇忿忿,但是又想到自己追去前一天陈霆的地方,好像又没办法反驳,只是梗着脖子倔强不承认。“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霆微微垂了眼眸目光瞥到门外漫不经心。“我为什么要在意你是谁。”
苏星宇被噎住一句。
苏星宇看着陈霆的目光,想要把他的脸板过来让他只看着自己。然后去亲吻他只会冷嘲热讽的嘴,蒙上他露出轻蔑目光的眸,褪去他遮掩纹身与肌肤的衣。
他想象着陈霆屈服与自己,陈霆伸手挽着他亲吻会落在耳边,欲望会染出红色。陈霆会对他笑,用眼眸与嘴唇引诱他食下禁忌之果。
“喂,我的衣服。”陈霆冷漠的声线打断了他。
苏星宇红着脸,他似乎起的些许的反应。懊恼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那件外套递过去,试图直视陈霆的目光。
“我不叫喂,我叫苏星宇。”
陈霆漫不经心接过衣服,然后又往前迈一步两个人就贴得很近了。从旁看去两个人似乎及其亲密,陈霆满意的听到门口有人撞到的声音。接下来就冒冒失失的冲进来一个人。
“霆哥,该回去了。”张晓波面无表情好像波澜不惊。
陈霆笑着朝张晓波抬了抬下巴把衣服甩给他,然后往外走。却没想到被苏星宇拉住手腕。
苏星宇很倔强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苏星宇。”
“你认识苏星宇?”张晓波坐在陈霆房间的床上啃着鸭脖,陈霆嫌弃的看着他走过去抬脚把他踹下去。
“不认识, 在香港时候遇到过,他偷拍我。”
张晓波笑得夸张“得了吧,人家可是大明星,偷拍你?”
陈霆到底丝毫不上心,他只是忽然靠近用拇指抹去张晓波嘴角的残渣然后放到自己嘴边,舌尖探出舔舐。
“有点辣。”
张晓波脸红得整个人僵住,陈霆心满意足。
调戏小孩子真好玩。
于是张晓波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
炮霆冤家,星霆虐恋x
【峰霆衍生】着迷(二)
两条线一个故事,替身狗血还大三角求而不得:
着迷:张晓波、苏星宇、陈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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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被陈霆拎着扔到床上时候直接懵逼了。
“你你你你……你别脱衣服啊。”
陈霆挑起单边的眉毛表示困惑,他脱了上衣露出胸膛。纹身醒目。
张晓波的目光从上往下移看到结实的腹肌,又摸了摸自己的露出嫉妒又羡慕的神色。
“你喜欢不脱衣服就做?”
张晓波炸毛“谁,谁要做了!”
“不是你说的要陪我?”
陈霆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对方的话,所以说汉语是博大精深的
陈霆没有强迫人的习惯,便无趣的把衣服又拎起来抬腿踢了踢张晓波让他下床。
床挺软的,张晓波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不想起来又被...
两条线一个故事,替身狗血还大三角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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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被陈霆拎着扔到床上时候直接懵逼了。
“你你你你……你别脱衣服啊。”
陈霆挑起单边的眉毛表示困惑,他脱了上衣露出胸膛。纹身醒目。
张晓波的目光从上往下移看到结实的腹肌,又摸了摸自己的露出嫉妒又羡慕的神色。
“你喜欢不脱衣服就做?”
张晓波炸毛“谁,谁要做了!”
“不是你说的要陪我?”
陈霆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对方的话,所以说汉语是博大精深的
陈霆没有强迫人的习惯,便无趣的把衣服又拎起来抬腿踢了踢张晓波让他下床。
床挺软的,张晓波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不想起来又被陈霆改了力道踩了他的脚踝上。
“还是说,你现在又想陪了?”
张晓波一听麻溜的起来几乎是滚下了床。
陈霆看着好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去“既然不陪,那就当小弟在门外候着。”
在外面睡一夜?张晓波眨巴眨巴眼睛就低下了头,他倔强又任性惯了,偏偏就是不动。
陈霆失笑,对于这种孩子,他一贯是仁慈的。何况今天难得让他心情低沉里亮了一道光。
“睡地板吧。”
苏星宇第二天又鬼使神差的去遇见陈霆的地方转悠,可惜他无法得知陈霆已经去了内地,所以只是无疾而终。他抱着手机打开,是陈霆的照片。他庆幸自己先备份了照片。
他看着照片又叹息一声,他今天假期就结束了,要回北京开始拍电影。下次来香港怕是对方已经不会记得自己了,也不知何年何月。
他到机场时候还在望着天空伤感,然后在晚上到北京被接到酒店时候正好看到陈霆约了谭小飞出来吃宵夜。后面还跟着满脸不乐意的张晓波。
内地不比香港,苏星宇还是又很多粉丝。接机一路到宾馆都有粉丝举着牌子叫着他名字,苏星宇墨镜一戴摆出扑克脸,然后透过墨镜偷偷往陈霆那边瞄。
“那边怎么这么吵。”谭小飞偏头看了人群一眼,陈霆也不理只是随便说了两句就跟着人离开,连看都没看苏星宇这边一眼。
苏星宇有些失望。
反观夜宵这边,确实难得的有趣。
“张晓波,你去把菜单去和服务员核对一下。”
你不会把服务员叫过来么
“张晓波,你去外面给我买瓶xx牌子的酒。”
你就不能点店里的酒么
“张晓波,你去……”
谭小飞看着陈霆指示张晓波只是笑而不语,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霆折腾张晓波乐此不疲。
“陈霆你丫的……”跑断腿的张晓波在门外小声嘀咕着没说完,门就被拉开了。陈霆的脸就近在咫尺带着笑意。
“你刚说什么?”
“大佬,我什么都没说。”
“喔,我刚不小心把外套扔出窗户了。你去帮我捡回来。”
【峰霆衍生】着迷(一)
两条线一个故事,替身狗血还大三角求而不得:
着迷:张晓波、苏星宇、陈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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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宇第一次见到陈霆的时候,惊为天人。
在香港昏暗的小巷子里,阳光都是稀薄的看不清人,而阴影里却是阴鸷与猎杀因子蠢蠢欲动。
苏星宇好奇驻足一瞬间,阴影里跃出的人暴露在阳光下。
那个人的衣服已经被划破,纹身顺着胸膛蜿蜒上肩膀。眉宇之间略见杀戮与凶狠,银饰在光下也映了凛冽的光芒。他脸颊上被划了痕血迹渗出猩红醒目。
苏星宇睁大的眼睛走不动了,他下意识拿手机举起咔嚓一声拍了下来然后迅速走掉。
苏星宇以为这只是一次怦然心动的偶遇罢了,他没想过会再遇见。也没想过会被对方扯着领子威胁。
苏星...
两条线一个故事,替身狗血还大三角求而不得:
着迷:张晓波、苏星宇、陈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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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宇第一次见到陈霆的时候,惊为天人。
在香港昏暗的小巷子里,阳光都是稀薄的看不清人,而阴影里却是阴鸷与猎杀因子蠢蠢欲动。
苏星宇好奇驻足一瞬间,阴影里跃出的人暴露在阳光下。
那个人的衣服已经被划破,纹身顺着胸膛蜿蜒上肩膀。眉宇之间略见杀戮与凶狠,银饰在光下也映了凛冽的光芒。他脸颊上被划了痕血迹渗出猩红醒目。
苏星宇睁大的眼睛走不动了,他下意识拿手机举起咔嚓一声拍了下来然后迅速走掉。
苏星宇以为这只是一次怦然心动的偶遇罢了,他没想过会再遇见。也没想过会被对方扯着领子威胁。
苏星宇很不争气的想,他威胁的模样也很好看。
苏星宇举起双手“我,我听不懂粤语。”
对方只得露出些许不耐烦,抬手指着他几乎戳到脸上说着蹙脚的普通话
“我说,让你把照片删了。”
苏星宇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回了一句“那……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方似乎被他气笑了,举起拳头就准备揍下去。苏星宇把手机挡在脸前面结结巴巴的“给,给你。”
对方没好气接过手机删除照片又扔给他,起身俯视看着可怜巴巴的苏星宇又施恩一样开口。
“我叫陈霆。”
陈霆今天心情很差,非常差。场子被砸跟人打了一架不说,竟然还被不知道哪来的小子拍了照片。烂摊子没收拾完又接来电话,北京那边的人明天有时间可以见面谈谈他们的合同。
陈霆恼火的揉乱自己的头发整理情绪就去机场拍了机票,三个小时的行程足够让他冷静下来去见他的谈资人,谭小飞。
把酒言欢,纸醉金迷。酒吧光怪陆离歌声嘈杂没能影响两个人的好心情,谭小飞是因为一见如故,陈霆更是多了一分在大陆洗白机会的雀跃。
酒过三巡,半醉未醉最佳。谭小飞与陈霆走出酒吧时候就冷了脸。一个少年被谭小飞的小弟拎着站在陈霆的车面前,手里还拿着一片碎玻璃把他的爱车划得惨不忍睹。
那少年还气氛的叫嚣“谭小飞,就是小爷划的你的车。”
谭小飞瞥了陈霆一眼,陈霆只是冷笑一声缓步走到那少年面前,抬手掌心搭在少年的发上再往后扯强迫对方仰视看他。普通话尚未算清,气势倒是十顶十的足。
“那是我的车。”
沉默了几秒之后张晓波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喔了一声用脚踢着地面,他不是一个会认错的人,倔强的像一只猫。陈霆见他低头觉得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屈指板着张晓波的下巴强迫他抬起来。
“我在问你话。”
张晓波梗着脖子一副倔强模样:“大不了我赔你。”
陈霆楞了一下理解错了意思,目光意味深长目光在张晓波身上打量上下。
“怎么陪?”
张晓波有些狐疑心里念着难道不用钱?帮忙当小弟也能陪?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
陈霆略带满意的点点头,朝张晓波一挥大手。“上车。”
于是开车(bu)
【张晓波X陈霆】爱情往事(生子)END
这是我近半年来最暖最甜的一章 至少我这么觉得= =我很喜欢 希望你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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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小凡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特别单薄,一年几乎只有寒暑假见两次,每一次都不超过一个月,经常是从别人的嘴里听闻父亲的事迹。
好的。坏的。慢慢拼凑出一个比较具体的形象。
小小的张小凡不明白,他问陈霆,“爹地,为什么别人的爸爸每天都回家,我的爸爸要逢年过节才回家啊?”
陈霆笑了笑,点点张小凡的鼻子,“因为爸爸要养活你啊。”
张小凡似懂非懂,刚开始还吵着每天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陈霆总回答快了快了。...
这是我近半年来最暖最甜的一章 至少我这么觉得= =我很喜欢 希望你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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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小凡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特别单薄,一年几乎只有寒暑假见两次,每一次都不超过一个月,经常是从别人的嘴里听闻父亲的事迹。
好的。坏的。慢慢拼凑出一个比较具体的形象。
小小的张小凡不明白,他问陈霆,“爹地,为什么别人的爸爸每天都回家,我的爸爸要逢年过节才回家啊?”
陈霆笑了笑,点点张小凡的鼻子,“因为爸爸要养活你啊。”
张小凡似懂非懂,刚开始还吵着每天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陈霆总回答快了快了。渐渐的,张小凡问的少了,因为他有些看出来陈霆不喜欢自己问张晓波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一晃好多年,张小凡上了初中,一家三口才终于长长久久地住在一起。
张小凡过年放假,大包小包地提回家,张晓波下厨,给张小凡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张小凡自己打了一碗饭,一本满足地大快朵颐,问道:“爸爸,爹地你们怎么不吃饭啊?”
陈霆坐在餐桌上一动不动。
张晓波把饭推到陈霆面前,道:“阿霆,先吃饭。”
陈霆看了眼饭,不为所动。
张晓波腆着脸道:“霆哥霆哥,小凡面前给个面子!再说我牌还没戒呢,你犯不着把饭给戒了吧?”
张小凡已经呼噜下去半碗饭,腮帮子鼓鼓的,“爸,你又打牌啊?”
张晓波解释道:“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我就这么点爱好?再说了,我每次就打半个小时啊,你爹一摆脸色我就收手,又不赌命,玩个气氛嘛。”
陈霆质问道:“平时我懒得管你,今天我说没说要去接小凡回家?你打半个小时,赶到学校人都没一个了!”
张晓波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记错放学时间了么?小凡学校也真是的,平时五点钟放学,临了放假怎么就提前了呢。”
张小凡腹诽:我就说今天怎么没来接我,还以为自己爸不疼爹不爱了呢!
陈霆道:“你早点去等着就等不住是吧?非要时间掐的准准的?平时没看你多有时间观念啊!”
张晓波噎住,陈霆从来都是辩论的一把好手,他求饶道:“阿霆,你可饶了我吧,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都听你的,我不敢了。”
张小凡吃完饭,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晓波和陈霆闹腾,时不时吃个草莓。
张晓波给张小凡使眼色,张小凡撇撇嘴,捻起草莓往陈霆嘴里送了一个。
陈霆张开嘴吃下去。
张小凡劝道:“我爸就那德行,爹地你这么多年了还看不清啊?”
张晓波急了,“诶!臭小子,我是你爸还是你是我爸?”
陈霆不赞同道:“小凡,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书都读哪里去了?”
张小凡哭笑不得,发觉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这两人感情好着呢。
陈霆端起饭要吃,张晓波眼疾手快夺过来,“饭凉了,我给你换过。”张晓波屁颠屁颠地又去打了碗饭,殷勤地放到陈霆手里,连筷子也准备好。
陈霆接过来,伸筷子夹了一块水煮肉片放进嘴里。
张晓波期待地问:“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张小凡囔囔道:“爸,你可别卖弄了,你那手艺还不如我呢!”
张晓波削了张小凡一巴掌,“没大没小!我看你刚不吃的挺开心的么?现在知道不好吃了?”
张小凡嘟囔道:“我那是饿了,和你做的好不好没关系!”
陈霆又夹了一筷子,吃了两口饭,抿唇道:“有进步。”
张晓波眼睛亮亮的,顿时光芒万丈,比餐桌上方的吊灯还亮,他刹那间精神头十足,热情地给陈霆布菜,荤素搭配,把陈霆的饭碗垒得跟小山丘似得。
陈霆看似细嚼慢咽,其实速度很快,“好了,你管自己吃饭。”
“得嘞!”张晓波这才去给自己打饭,坐在陈霆边上,自己吃一口菜又给陈霆夹一筷子菜。
&&&
张晓波和陈霆洗完澡躺在床上,张晓波问:“阿霆你还生气么?”
陈霆枕着手臂看天花板,“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是真的改了,要是搁从前那种来法,我打的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张晓波侧躺着靠过去,“我早就忘记我妈长什么样了。”
陈霆斜眼瞥张晓波,“波儿,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什么熊样?赌博就像玩命,恨不得死在牌桌上。”
张晓波深感惭愧,眼珠子左瞄右看,“我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
陈霆嘲笑道:“你现在就懂事了?你看看连你儿子也奚落你。”
张晓波哼哼两声,“要不是看着他从你肚子里出来,我真要怀疑是不是哪里捡来的!有这么和他老子说话的么?”
“你早些时候不也成天和你爸呛?就数你最不服管教。”陈霆默了一会,又道:“小凡心里是想和你亲近,早些年你走南闯北忙生计,他每天守着点问我爸爸去哪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那模样真挺让人心疼的。”
张晓波叹了一口气,搂住陈霆肩膀,“我知道的。”
为了缓解气氛,张晓波猛然翻身压在陈霆身上,“你还真别只说我,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举了个扁担就死命砸侯晓杰家门?他魂都给你吓飞了!”
“你要是争气,我愿意丢那个人?”陈霆抬头看张晓波,这么多年,张晓波还是老样子,一张脸最嫩,走出去都像张小凡哥哥。
张晓波伸手摸陈霆的下嘴唇,“要不是有你,我真就废了。”
陈霆仰起下巴去寻张晓波嘴唇,张晓波轻笑着低头覆上去,一只手伸进陈霆衣服里摸。
张晓波的手有些凉,陈霆被冰到,骂道:“少了个肾这么不顶用,被子里躺这么久都捂不暖!”
张晓波咬住陈霆脖颈间一点点软肉磨磨牙,“谁说我不顶用了?你都用了这么多年了,品质有保证的!”
陈霆展开手臂撩起张晓波的睡衣,手在张晓波背后来回打着圈抚摸,张晓波后背虽说是温热的,但比起陈霆的手还是有些偏凉,陈霆心中不爽,又抱紧了一些。
张晓波舒服地呻吟出声,“阿霆,你好暖啊……但你有个更暖的地方,我好想进去……”
陈霆从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拧了张晓波一把就把腿打开。
“我套子还没拿!”
“不用了,直接来。”
亲吻或者是肢体接触都是最基层的亲密,灵与肉交融,接纳和被接纳才是真正的极致享受。一具结实的肉体压倒在另一具充满力量的男性躯体上,或白皙或蜜色的脊背因剧烈冲撞不断分泌流淌下湿热的汗水。
张晓波埋头苦干,咬着牙往更深更热的地方捅,“妈的……陈霆,我肾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陈霆不服输道:“波儿……啊……再来!用力啊……没吃饭啊?啊……”声音都沙哑破碎,还要逞强。
张晓波气结,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弄得陈霆张口都是支离破碎的话,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最后两个人都瘫倒在床上,筋疲力尽。
张晓波问:“霆哥觉着还行么?”
陈霆答:“马马虎虎吧。”
张晓波咬了陈霆一口,伸手拉开床头柜,摸索了半天。
陈霆狐疑道:“干嘛呢?”
张晓波把拳头伸到陈霆眼前,珍重且郑重地打开,白灿白灿的两枚指环静悄悄地躺在手心。
当初那家店早就没了,也不知道是搬了还是倒闭了,但是这枚戒指简单大方的款式一直牢牢铭刻在张晓波心里,他这些年到处跑业务,每跑一个城市就要去看看银饰。
后来他不是没有给陈霆买过戒指,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一枚是与众不同的。
张晓波拿起陈霆的手,将陈霆无名指上的钻戒取下来,为他带上这枚银戒,“阿霆,这枚戒指是我欠你的。”
陈霆疑问地看着他,张晓波笑了笑给自己也戴上,“这是情侣对戒,但是只有男女款,我买了两对,把女戒给丢了,我们这样也算情侣款。”
陈霆踢了张晓波一脚,“快二十年了,还好意思说情侣。”
张晓波抿着嘴笑,握住陈霆的手,戒指和戒指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心与心触碰的声音。
END
【张晓波X陈霆】爱情往事(生子)
第五章
搬砖搬石头这种活不算正经行当,单位是没有保险的,手术费还得陈霆自己出。卖手表换来的一千块钱一半还了侯晓杰,剩下的一半交了手术费,可住院费还是不够。
不到万不得已,陈霆也不愿意找谭小飞,他曾经拒绝谭小飞,飞扬跋扈地告诉他,自己会把日子过得很好,可现实给了他多么响亮的一耳光啊。
谭小飞爽快地交了住院费,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霆。
陈霆看向远处,道:“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谭小飞走近两步,“我可以不要你还钱,我想问清楚一些问题。”
陈霆后退两步靠着墙,回视谭小飞,“你问。”
谭小飞也靠在墙...
第五章
搬砖搬石头这种活不算正经行当,单位是没有保险的,手术费还得陈霆自己出。卖手表换来的一千块钱一半还了侯晓杰,剩下的一半交了手术费,可住院费还是不够。
不到万不得已,陈霆也不愿意找谭小飞,他曾经拒绝谭小飞,飞扬跋扈地告诉他,自己会把日子过得很好,可现实给了他多么响亮的一耳光啊。
谭小飞爽快地交了住院费,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霆。
陈霆看向远处,道:“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谭小飞走近两步,“我可以不要你还钱,我想问清楚一些问题。”
陈霆后退两步靠着墙,回视谭小飞,“你问。”
谭小飞也靠在墙上,脚尖划拉着地板,“为什么是张晓波?当初也就算了,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放弃他!究竟为什么?陈霆,你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陈霆往病房里看了看,平静道:“波儿会长大的。”
谭小飞觉得好笑,讽刺道:“孩子都快一岁了,他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觉着这么有意思呢。”
陈霆何尝不知道张晓波幼稚天真,还混。可他陈霆看得明白,张晓波的一颗心始终是真挚的,是纯的。这种人很容易掌控,比起谭小飞,再适合陈霆不过了。
人生如戏可豪赌。他选择了一个人,就等于做好了这一生最坏的打算。
陈霆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但他是个硬气的人,对于爱情和生活,他也有忠贞和信仰,自己选择的路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陈霆说:“我就想看看一个男人到底能孬到什么程度,反正这么糟糕了,再糟糕能到哪儿去?我等着看张晓波笑话呢。”
谭小飞不屑道:“有一句话叫触底反弹,但这句话不适用于张晓波。可真够厉害的,他就是个无底洞吧,永远没底儿。”
谭小飞眼角眉梢、话里话外的鄙夷那么明显,陈霆不看他都知道又是一副高人一等的表情。
陈霆撑着墙壁站直,“小飞,今天谢谢你,这些问题你以后就别再问了。”
谭小飞挑眉道:“赶我走?”
陈霆道:“谈论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谭小飞拍拍衣服,抬了抬下巴,“行,我这就走。我也等着看你们笑话呢。”
谭小飞走了,陈霆走进病房里,坐在病床边上,张小凡此时被托付给儿科的护士照顾。
张晓波这张脸看着可真招人烦,陈霆恨不得当场盖两巴掌下去,把张晓波打打醒,可看着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还有细细密密的刮痕,陈霆又下不了手。
张晓波这张脸其实生得讨喜,明明风里来雨里去的,哪儿都糙,偏偏这张脸还是嫩,可以掐出水来。
陈霆知道了张晓波去搬砖的事情,恨得牙痒痒,“细胳膊细腿的还学人家卖力气,现在拆了一颗肾高兴了吧?日后看你还怎么蹦跶。”
张晓波是第二天下午醒的,他醒来就感觉到身体右边轻了点,抽着气骂道:“狗屁医院,把人当机器,坏一块拆一块。”
陈霆把医院准备的餐点放在桌子上,问:“能自己吃饭么?”
张晓波眼珠子转了转,“不能。”
陈霆拿起碗喂他。
张晓波吃下去一口,问道:“阿霆你生气了么?”
陈霆继续喂,一勺接一勺,就是要将张晓波的嘴堵上,“没工夫和你生气。”
张晓波吃完一碗饭,问:“我们家哪来的钱做手术住院啊,医院都是杀猪的,贵死个人,我现在可好了,吃完饭就出院吧。”
陈霆放下碗,冷漠地看着张晓波,“不劳你费心,住着就是了。”
陈霆过往也总是和张晓波生气,或者冷战起来一句话也不和张晓波说。但从没有这样的,愿意搭理他,但眼睛里都是空的,像是根本看不到这个人。
张晓波急了,“阿霆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得工作啊,不然我们都要饿死!”
陈霆道:“你现在是差点被炸死。我姑且不论,你有没有想过小凡?他才多大啊?你让他怎么办?”
张晓波咬着唇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问:“小凡呢?”
陈霆不答。
张晓波垂着头说:“我知道我没用,我耽误你。我也想做个有用的人,也想你提起来觉得跟了张晓波是个骄傲,可是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啊?”
陈霆道:“做些什么也要问我?好手好脚有几个人会真的被饿死?张晓波你就是个懦夫,孬种。”
张晓波竟真的点点头,应道:“我确实是个懦夫,是孬种。”
陈霆吼道:“我他妈是要你承认这些么?”
张晓波抬起头,被单一角死死攥在手心里,被汗液浸湿。他说:“阿霆,我们离婚吧。”
陈霆死都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张晓波先说,他以为自己哪天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先提,如果张晓波不同意,他也要逼着张晓波同意。
陈霆僵硬着,目不转睛地瞪着张晓波,沉默良久道:“好啊。”
陈霆走出病房,轻轻合上门,没有发脾气。
张晓波靠在床板上,看着陈霆离开,一动不动地盯着惨白的房门出神,眼睛无比干涩,最终自己分泌出泪液润滑眼珠。
陈霆没有再来医院看过张晓波。
张晓波出院后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地回到家,家里迎接他的是一室寂静。
从摆设里倒看不出多久没人住了,不过锅碗瓢盆都沥干了水,可见是近日没有使用过。
张晓波颓然地坐在床上,坐了一会干脆躺倒,他想:早就该这样了,张晓波这样的怂蛋就活该一个人过。
理智上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委屈起来,委屈陈霆说走就走,对自己果真不念一点旧情。家里反正也没有人,张晓波悲从中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声又一声,比哭丧还厉害。
他真的爱陈霆。每天被骂也爱。
张晓波哭累了睡了。
陈霆打开门回家,开了灯,看到张晓波躺在床上放下心来。他今天去了一趟医院,医院说张晓波已经出院了。陈霆把缠绕着小凡的布条解开,把熟睡的小凡放到床上。
张晓波被灯光刺醒,扶着额头爬起来看到了陈霆,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又睁开,陈霆还在。
张晓波呢喃道:“我不是做梦吧?”
陈霆翻了个白眼,“还是这个傻样。”
张晓波骨碌碌爬起来,冲上去就抱住陈霆大腿,小心翼翼地问:“阿霆你怎么没走啊?”
陈霆抬高眉毛,踢了踢腿,“想我走?”
张晓波连忙抱得更紧,一个劲摇头,“没有没有,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哪里了啊?”
陈霆提醒道:“是你说的离婚。”
张晓波站起来,甩了自己一巴掌,打得很用力,脸迅速就肿了起来。“我说浑话呢,阿霆你千万别信啊!”
陈霆瞪了他一眼,说:“我这两天找了个工作,总窝在家里跟个娘们似的。”
张晓波心中激荡,眼泪又掉下来了,“我不要你带着孩子出去讨生活,我张晓波发誓,我哪怕要饭也会养活你们。”
张晓波满脸泪痕真是难看死了,陈霆皱皱眉道:“别哭了,我没要你出去讨饭。”
张晓波哭得更厉害了,“我会改的,我全部都会改的,真的!我只有一点点混蛋而已,最近我想了很多,其他都是虚的,把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了。”
陈霆怀疑地看着张晓波,张晓波殷切地看着陈霆。
陈霆道:“走着看吧,再有下一次,我就不回来了。”
张晓波大着胆子抱住陈霆,脸埋进他颈窝里嗅,“没有下一次了,绝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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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傻白甜高糖小萌文写手 直到昨天有妹子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我不信!我有点怀疑人生
【张晓波X陈霆】爱情往事(生子)
第四章
时间是北京凌晨快五点,冬天太阳也有惰性,这个时候天仍然是彻骨阴沉。
陈霆随地捡了一根扁担,气吞山河般,两只手握着扁担一下又一下挥动,扁担敲击在侯晓杰家实木的门板上,咚咚咚,刺耳且低沉。
陈霆气急败坏地喊道:“张晓波!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张晓波这时也没有打牌,他只是不敢回家。手揣在口袋里,人窝在摇椅里,皱紧了眉头,心坠坠地发慌。
侯晓杰害怕地问:“陈霆会不会把我家门都拆了啊?张晓波,你出去吧!啊?”
张晓波闭了闭眼,“我要是现在出去,那声响全得是从我身上砸出来的!”
侯晓杰颤...
第四章
时间是北京凌晨快五点,冬天太阳也有惰性,这个时候天仍然是彻骨阴沉。
陈霆随地捡了一根扁担,气吞山河般,两只手握着扁担一下又一下挥动,扁担敲击在侯晓杰家实木的门板上,咚咚咚,刺耳且低沉。
陈霆气急败坏地喊道:“张晓波!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张晓波这时也没有打牌,他只是不敢回家。手揣在口袋里,人窝在摇椅里,皱紧了眉头,心坠坠地发慌。
侯晓杰害怕地问:“陈霆会不会把我家门都拆了啊?张晓波,你出去吧!啊?”
张晓波闭了闭眼,“我要是现在出去,那声响全得是从我身上砸出来的!”
侯晓杰颤抖道:“那你早怎么不回家?!闹成这样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陈霆还在砸门,“张晓波,操你大爷。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人穷志短,恨不得死赌桌上吧?”
街坊邻居被惊醒,套着衣服出来围观,骂骂咧咧道:“丫的大半夜闹什么闹?张晓波你丫就一怂包,还不快把你那二尾子样露出来给陈霆瞅瞅?没得不让人睡觉!”
张晓波窜起来,往外走两步又退回来,还是不敢正面陈霆,他走到后门,“侯晓杰,我走了啊,你把门开开。就告诉陈霆我早走了!”
侯晓杰气得跺脚,张晓波早就溜之大吉。
侯晓杰没办法,只能去开门,陈霆抡着扁担,一下子差点没削到他脑袋上。
侯晓杰双手抱头,大喊道:“别打别打!我是侯晓杰!你家张晓波早走了,不在我这,陈霆你别闹了!”
陈霆扔掉扁担,推开侯晓杰往门里走,找了一圈果然不见张晓波人影,他问侯晓杰:“张晓波人呢?”
侯晓杰紧跟陈霆,生怕他一言不合砸东西,“早走了!我哪知道他现在搁哪旮旯里啊!”
陈霆攥紧侯晓杰的衣领,勒着侯晓杰脖子把他提起来,眼神凶狠道:“我警告你,以后离张晓波远点!”
侯晓杰红着眼睛死命点头。
陈霆甩开他,大步流星地跨出侯晓杰家。
侯晓杰一阵后怕,摸着脖子扭了扭,“张晓波这是娶了个山大王啊!真够厉害的。”
张晓波溜出侯晓杰家后没处去,权衡片刻还是回家,飞快收拾干净躺到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一个劲地咬着手指,“都怪你!都怪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陈霆回来看到隆起的被子包,照着被子就踢了一脚,运足十成十的力道。张晓波生生挨了这一脚,扒拉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陈霆。
陈霆掀开被子,“你起来,张晓波,今天这事没完!躲躲躲!遇事没有一点担当,你要是能正面跟我倔,我还夸你一声有本事!”
张晓波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别吵到小凡睡觉。”
陈霆冷笑,“现在知道想着你儿子了,你怎么不死侯晓杰家里啊?”
张晓波腾地一下坐起来,看到陈霆盛怒的脸又犯怂,讨饶道:“阿霆阿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戒了,我要是再犯,你……你就把我手剁了!”
陈霆还是冷笑,“你他妈要是能戒赌,我把饭都戒了!”
张晓波捏紧被单,闷声不吭好久,道:“阿霆,我一定戒,再相信我一次。”张晓波想明白了,赌博除了给他的生活带来不愉快,还有掏光他口袋里的钱,什么都帮不到他。靠赌博能发家的是赌圣赌神,不是他张晓波。
陈霆冷哼,冰刀一样的眼神直往张晓波身上戳,失望道:“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你哪次做到了?我当真是瞎了狗眼。”
张晓波轻轻声问:“你后悔了。是么?”
陈霆怒极反笑,“我他妈不该后悔?难道和你在一起是什么好事啊?”
张晓波垂着脑袋,额前过长的发遮住眼睛。“是啊,谭小飞比我好千倍万倍。”
陈霆嘲弄道:“张晓波,我顶看不起你这怂年间样,他比你好,是啊,他比你好。但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就他妈比针尖还小!”
张晓波飞快抬头,“我能怎么办啊?我还能怎么办啊?”
少年人不必惧怕贫穷,他们拥有无限可能。陈霆说这所有的话,都是因为他仍心存侥幸,希冀还能激励张晓波发奋。
张晓波从来都知道陈霆对自己心很软,可他在自己身上看不到光。他还没有彻底堕落,已经全都归功于陈霆了。
陈霆平静道:“我从来不怕穷,我陈霆什么苦没吃过?人最可怕的是甘于贫穷。”
这个年没能好好过。穷人是过不好年的。
陈霆和张晓波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一个星期,没说过一句话。
张晓波又去工地搬砖,工头聚了几个勤快的小伙子,告知道:“有片山头搞开发,明天就要炸了,老板出钱把炸下来的石头买下了,哥几个跟我去搬两天?这次一车这个数!”工头竖起五根手指摆了摆。
张晓波眼前一亮,第一个报名。他要让陈霆看到他的决心。
他今天又拼命搬了两车砖头,钱还是放进那个小布包里,小布包放在家里头的柜子里,不敢再随身带着。
张晓波第二天就搭着工头的车去了搞开发的山上,山上已经轰隆轰隆炸开了。埋雷的人见他们来了,招呼道:“赶紧来搭把手,每人加二十块。”
张晓波跟着大家伙加入了埋雷的行列,埋好就静静等着雷爆炸,炸开石头,再把大块的石头敲碎搬到车上。
张晓波埋了一个雷,捂着耳朵跑到老远,等了很久还没有声响。
同行的人说:“可能是火药放的太少了,没燃起来,是个哑炮。”
张晓波打算走进去看看,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埋雷点,还是没动静。张晓波轻松下来,伸手去捣埋住雷的土,手还没碰到,突然“轰”得一声炸开了花。
不是哑炮,却是个闷雷。
炸药的火力将张晓波一瞬间击倒在地,四溅的石块泥土前仆后继地翻到他身上,将他掩埋起来。
现场惊慌起来,有人喊:“救命啊!有人被炸死了!”
和张晓波熟识的人打了他一巴掌,“你他妈才死了呢!快救人啊!”
几个人用手将张晓波从石头堆里刨出来,张晓波满脸泥污,脸蛋也被石头的边角刮花,最致命的是一块重逾二十斤的石头正巧压在他肚子上。
工头让大家把张晓波抬到卡车上,他算顶有良心的了,开着车就把张晓波往医院送。
石头砸得张晓波有些内出血,腹侧受炸弹波及最深,医院当机立断将张晓波送进了手术室,医生对护士吩咐道:“打电话通知病人家属。”
家里没有电话,医院好艰难才问到张晓波家里的地址,派人上门去通知,用救护车将陈霆接到医院。
陈霆用布条将张小凡缠在胸前就上了救护车,他问护士张晓波什么情况,护士一问三不知,急得陈霆恨不得立马飞到医院。
车还没停稳,陈霆就跳下车,飞奔进医院。
医院规模不大,就这么两层,手术室很好找,陈霆逮住手术室门口的医生,急急忙忙地问:“我是病人家属,他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还在进行,目前还是乐观的,只是病人受到炸弹正面爆炸的攻击,右边的肾脏衰竭了一半,需要将衰竭的一部分尽快切除,这里是手术同意书,还请你签署。”医生将手术同意书递给陈霆,又递给他一支笔。
陈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一张纸,只觉得无比沉重,手指僵硬到极致,笔掉在了地上。
他又把笔捡起来,写下了平生最难看的两个字。
张小凡醒过来,看了看周围白惨惨的环境,动了动鼻子,闻到不好闻的工业酒精味,张大嘴哭喊。
陈霆仍在怔愣,充耳不闻。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要开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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怂年间=怂or孬 二尾子=没骨气 不男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