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京圈太子爷温子昂一起长大。
整整十年,从照顾他的姐姐,到没有名分的地下情人,再到他身边无数莺莺燕燕中最省心的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他。
直到他白月光回国。
他为她驱散了身边所有的花花草草。
也包括我。
我走的那晚,他和他的朋友们哄堂大笑。
可后来他们都说。
温子昂疯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温子昂还在熟睡。
地上一片狼藉,我的长筒丝袜更是不能看了。
可是今天早上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我啧了一声,揉着酸痛的后腰去翻抽屉,明明记得上次还放了一双,可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嘘哨,温子昂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姐姐,身材还是那么好...
整整十年,从照顾他的姐姐,到没有名分的地下情人,再到他身边无数莺莺燕燕中最省心的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他。
直到他白月光回国。
他为她驱散了身边所有的花花草草。
也包括我。
我走的那晚,他和他的朋友们哄堂大笑。
可后来他们都说。
温子昂疯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温子昂还在熟睡。
地上一片狼藉,我的长筒丝袜更是不能看了。
可是今天早上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我啧了一声,揉着酸痛的后腰去翻抽屉,明明记得上次还放了一双,可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嘘哨,温子昂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姐姐,身材还是那么好。」
我懒得理他,「我的袜子呢?」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很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是上次 A 大的莎莎还是莉莉穿走了?」
「不记得了。」
我翻找的动作顿了顿。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可是心中依旧隐隐作痛,又难免自嘲。
这么多年来还不明白吗?
我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我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穿衣服。
可温子昂却拍了拍他的身侧,像一头慵懒的大猫,暗示意味十分浓厚。
「姐姐,走那么早干什么?」
「早上公司有个会。」
他看我一眼,啧了一声,「又是为了那块地?那么辛苦干什么?姐姐,你今天上午留下来陪我。那块地就是你的。」
2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我浑身酸痛,刚坐下,爸爸就打来了电话,语气满是夸奖。
「绵绵,那块地拿到了,这次做得不错。跟好温少,你弟弟以后还得靠你。」
我拿着手机,看着镜子里二十六岁女人的脸,满是自嘲。
「爸,我已经不年轻了。温子昂身边多的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你觉得我凭什么留住他?」
那边爸爸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还有,这怕是最后一次温子昂照顾你了。」
「为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姜绵,你是不是得罪他了?赶紧道歉啊!你弟弟……」
我死死握住手机,我所谓的家人是如此贪得无厌,在他们的眼里,我只要陪温子昂睡觉就能给家里换来资源。
我可以是任何东西,唯独不是一个人。
巨大的羞辱感铺天盖地,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因为宋棉要回来了。」
我不想再多说,挂掉了电话。
外面秘书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姜总,您要的礼物准备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我擦掉眼泪,示意她拿进来。
盒子里的表很好看,也很贵。
江诗丹顿的 FlyingDutchman。
像我一样,永远找不到陆地的飞翔荷兰人。
3
这就是我和温子昂之间的关系。
说是情人也行,说是利益交换也无不可。
只是我大概是他身边的女人中最听话的一个。
毕竟我爸有求于他家,从高中我就被耳提面命。
「要好好伺候温家小少爷。」
我帮他拎书包,做作业,收拾烂摊子。
他从一开始的排斥我,对我指手画脚,到后来背着我去揍了骚扰我的高年级男生一顿。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我看着他逐渐长成了英俊迷人的少年。
看着他身边围绕着无数漂亮女孩。
看着他明明前一天才跟她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鬼混,第二天却能搂着我的肩,得意洋洋的样子。
「都记住了,这是我姐。」
他的手是那样温暖,我几乎被烫得打了个哆嗦。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沉沦,却还要将它小心藏起。
直到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喊我去接他。
好不容易把醉猫送回家,我正要走,却被他伸手拉住。
他眯起眼,半梦半醒的样子,却情意绵绵地看着我的眼睛。
「绵绵。」
在他的亲吻落下的时候。
我没有推开他。
没有表白,没有鲜花,只有疼痛。
可我甘之如饴。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温子昂醒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那样轻蔑。
「姜绵,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我茫然地坐起身,甚至没来得及羞涩,温子昂已经径直洗澡换衣服走了。
门重重地砸出「砰」的巨响,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
头一天我爸去求他,给我家资金链摇摇欲坠的公司注资。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叫的是宋棉的棉棉。
他不爱我。
那点少女心甚至没来得及萌动,就已经死在了当地。
从那之后,他只叫我姐姐。
好像那是一种。
专属于他的。
居高临下的羞辱。
4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没有联系我。
直到他生日那天。
温子昂爱热闹,每次生日都是大场面,来的全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少爷小姐。
我原本不想去,可架不住温子昂的发小接二连三发消息催我。
「姜绵,今晚温少在 Gin 过生日,你不来不合适吧?」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打算露个面送完礼就走。
可就在我准备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突然听见温子昂的朋友在问他。
「温少,宋小姐回来之后,她怎么办啊?」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嘘哨。
我推门的动作停住了。
片刻之后,温子昂的声音懒洋洋响起来。
「什么怎么办?好歹跟了我那么多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温少出手阔绰,分手还给了块地,小心人家死皮赖脸缠上你,这么出手大方的金主可不多。」
我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握着表盒的手指都在发抖,简直想要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不知被谁被推了一把,我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摔进屋子里,正撞在高高的香槟塔上。
流光溢彩的香槟塔轰然倒塌,听令哐啷碎了一地。
香槟酒液淋了我满头满身,我的白色抹胸小礼服染了污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精心化的妆也花了,酒水顺着脸颊淌下,整个人狼狈得无以复加。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是霍娇,霍家的大小姐,也是宋棉的闺蜜。
我抬起头,正看见温子昂大剌剌坐在沙发最中间,宋棉娇滴滴地靠在他怀里,恰到好处露出惊讶的神情。
「小姜姐?你怎么来了?」
她什么时候回国了?
我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周围的人都在看好戏,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扶我一把。
霍娇的声音最大。
「我说姜姐,年纪大了就别穿高跟鞋了,这不就拜了个早年吗?」
「可惜我们不是温少,可没地给你。」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他们相互之间交换着隐秘的视线,来看这一场好戏。
直到所有声音都小下去。
温子昂皱着眉看着我,好像嫌我丢了他的人。
「你来干什么?」
到这里我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根本就是温子昂身边人一起联手设置的,送给宋大小姐回国的「大礼」。
我站起身的时候,脚踝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险些没站稳,手再撑到地上的时候,玻璃碎片深深地扎进了掌心,我顿时疼得一个哆嗦。
「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不用了。」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表盒,语气轻飘飘的。
「这种东西我有很多,你自己留着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明明空调温度很高,可我整个人却仿佛浸在冰水里,止不住地发抖。
我关上门的瞬间。
里面传来哄堂大笑。
我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彻底沉了下去。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视频。
温子昂带着酒意,在所有人的嘘哨声中把宋棉搂进怀里,吻得缠绵又悱恻。
他一迭声唤着。
「棉棉,棉棉……」
那样珍重,如珠似宝。
我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流。
温子昂从不曾在众人面前吻过我,大概对他来说,我就像是这么多年身边用惯的旧物。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紧接着,手机一震,我又收到一条信息。
那个人问我。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我算什么。
一个笑话而已。
5
我把车停在了桥底下,步行上了大桥。
面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背后是永不停息的寂静江水。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从来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总觉得那样玷污了他们的身份。
可我偏偏最爱看人。
我看见小情侣在车里腻歪地接吻,看见疲劳的打工人靠在公交的窗户上满脸生无可恋,看见敞篷豪车副驾上的网红脸女孩儿欣喜若狂地接过 Hermes 的包装袋。
他们还小,还不知道上天给予的每一件礼物,其实背后都已经标好了价钱。
就像我一样。
我转过身,踩上护栏脚踏,朝着江面伸出手。
冰冷的江风扑面而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别冲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力突然把我从栏杆上扯了下来,边扯还边大叫。
「你还年轻!别做傻事!」
我猝不及防被拉下栏杆和那男人滚作一团,细高跟被卡住,原本就受伤的脚踝又是一崴,顿时痛呼一声。
更可怕的是。
原本就惨不忍睹的小礼服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
我一动都不敢动,气急败坏地吼他。
「我没自杀!你快放开我!」
「别犯傻——」那人顿时卡住了。「你不是自杀啊……」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位罪魁祸首,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长得很好看,穿着一件白卫衣,像一棵青葱的小白杨。
他满脸通红,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对、对不起啊……」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给我罩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自杀,刚才一时情急才扑上来。」
大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今晚遇到的事情实在都太让人糟心。
可身后还有条尾巴在喋喋不休。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可男孩子像条摇着尾巴的萨摩耶,为了努力展示自己的歉意,一直跟着我不肯走。
我终于忍无可忍,骤然转身,伸手勾起他的领带,一点点往下扯。
男孩子像块漂亮的僵硬木头,我看着他的眼里我的身影越来越大……
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让我僵住了。
我咔嚓咔嚓转过头,这才发现。
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然变慢了。
我看见每一台缓缓驶过的车上都有人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机——
拍摄这一幕喜闻乐见的救人现场。
我都不用想就知道。
今晚的视频平台必定出现无数个。
#年轻女子情伤跳江,英俊奶狗舍命相助#的社死 tag。
我当机立断用他的外套罩在头上。
拔腿就跑。
6
回家之后,我拉上窗帘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被一个狠狠的耳光扇醒,面前是父亲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都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干什么?」
「姜绵,你出息了,被人甩了竟然去跳桥!我们姜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气得像一头牛,鼻孔一张一翕地往外喷气。
在他身后,是继母难掩得意的脸。
「哎呀老姜,绵绵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甩了心情不好,你就别骂孩子了。」
母亲死后才一个月,继母就挺着肚子进了门,从那时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甚至连送我去给温子昂当「陪读」,都是继母的「好心」建议。
她向来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都说青梅竹马最难忘,万一我们绵绵是个有福气的,以后也能给弟弟一点帮助嘛。」
然后我就被当成一件礼物送了出去。
「她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跟在人家身边那么多年,连个位置都坐不稳,还被人赶出来!」
父亲越说越生气,疾言厉色地呵斥我。
「既然不能让温子昂回心转意,这个位置你也没必要坐了!」
好像谁稀罕那个位置一样,我只觉得好笑。
「我可以把钥匙交出来。」
我打断了他的话。
「把我妈的骨灰给我。」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他们拿着妈妈的骨灰要挟我,我早就走了。
我盯着我父亲,看他的脸色由红转绿,又渐渐发紫,最后终于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小贱人,跟你妈一样——」
「不准你骂我妈!」
我突然觉得恶心,竟然一转头吐了出来。
被继母扯了扯袖子,父亲滔滔不绝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小声说了几句,我竟然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狂喜。
几乎是瞬间,父亲的态度就变了。
「绵绵啊,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突然僵住了。
上一次好像真的没有……
「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和你阿姨炖汤了再来看你。」
父亲有些兴奋地搓着手,像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
「不可能的。」
我阻止他们,不然他们俩说不定真的能做出来去温家要替我「讨个说法」的事来。
「我们每次都做了保护措施,温家也不可能允许温子昂婚前有私生子。」
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喜滋滋地走,只给我留下满屋子的狼藉,以及不忘带走的钥匙。
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不把我敲骨吸髓,他们怎么舍得呢?
7
我心烦意乱地愣了好一会,下定决心喊个跑腿买根验孕棒。
万一……
不料掏出手机才发现消息已经炸了。
「姜姐你没事吧?」
「卧槽视频里说你跳河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
可到后来画风就变了。
「还得是你,牛逼。」
「你是故意膈应温少他们的吧?」
他们在说什么?
可等我搜的时候,所有的平台上的消息都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见那条所谓的视频。
是谁做的?
我收到无数条或看好戏或关心的消息,唯独没有温子昂的。
仿佛有感应般,我打开了朋友圈亮着的小红点。
温子昂在三分钟前发布了最新消息。
两只交握的手。
男人手掌的充满力量感,女人的手指纤细柔软。
紧紧嵌合,天生一对。
他说:「终于等到你。」
下面他的狐朋狗友们已经闹疯了。
还有好事者一个劲地艾特我。
生怕我看不见。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还在期待什么呢?
还嫌自己闹得不够难堪吗?
8
验孕棒在这时送到了。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大概是我最煎熬的时候。
可当结果出来——
我有些如释重负,却又有些空落落的。
一道杠。
就好像我和温子昂之间一样。
终究差了些缘分。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我本来不想接,可那号码又接着发了条消息。
「姜小姐,我是周瑾。」
再打来的时候,那边男人的声音冷静低沉。
「姜小姐你好,昨晚家弟做事鲁莽,给你带来了困扰,相关网站上的视频我已经让人全部下架。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偿的,可以尽管提。」
我愣了愣,这是何方神圣?
「我弟弟的证件还在姜小姐手里,不麻烦的话,一周后我会来找姜小姐取回证件,姜小姐可以在这段时间想一想需要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熟悉。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我曾无数次在温家人身上见过。
昨天那件随手卷回来的外套牌子有些眼熟,温子昂曾经很喜欢,随便一件 T 就敢卖上万。
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直到当我打开证件夹,看到那个地址的时候——
我终于想起来这是哪个周了。
这不是今年下半年才进京,要和温家打对台的周家吗?
9
那天晚上的事情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温子昂面前丢了个大人。
我没怀孕这件事也让父亲格外的失望。
之前他们尚且顾及温子昂和我的关系,现在眼见他要订婚,生怕我碍了宋家的眼。当即就以丢人现眼,影响家族股价为借口,彻底把我赶出了家族企业的核心圈。
一如既往的愚蠢又卑劣。
宋棉是温子昂高中时代的白月光,一夕王者归来,果然不同凡响。
温子昂自觉自愿收心。
曾经的玩咖转头做小伏低,INS 上的情侣甜蜜照几乎闪瞎人的狗眼。
谁不夸一句宋大小姐驭夫有道?
我当然知道温子昂全心全意对人好的时候能有多窝心。
他曾经对我有多温柔体贴,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就有多厌憎。
反正现在我已经不用再为了公司劳神,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对大少爷随叫随到。
我屏蔽了那个圈子所有人的朋友圈。
唯独在取消温子昂微信置顶的时候,我的手悬停在界面上很久,迟迟下不了手。
我仿佛听见十年前的温子昂在我耳边别扭的威胁。
「这个置顶你一辈子都不准取消!
你永远只能第一时间回我消息,不准看别人!」
那是他亲手设置的。
后来我曾见过他的手机,发现我只是无数个红点联系人中的一个。
他早就把我屏蔽了。
音犹在耳。
可我爱的少年,却已经面目全非。
我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10
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订婚邀请函现在就摆在我的面前。
那字迹竟然是温子昂亲手写的。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又酸又痛,简直要冲出去喊几声才能发泄。
宋棉矜持地坐在我面前,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虚伪的关怀,「我要和子昂订婚了,这么多年来,子昂承蒙你关照了,姐姐——」
她的尾音拉得又长又娇。「当年的事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子昂怎么会对我那么死心塌地。」
《绵绵露水情》
《虚假情份》
我死后才知道,我妈这样的人叫圣母婊。
她踩着全家人的尸骨,被评为最美乡村妇女。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八岁。
我那温柔善良的亲妈,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我:
「你给他捐一个肾,也算无愧于心。」
「你们都是 O 型血,有很大可能配得上,给他捐个肾,你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饭桌上,我妈妈破天荒地给我盛了第二碗饭。
虽然碗中只有依稀几颗米粒。
但上辈子的我依然非常感动,忙不迭地答应了她让我为孙叔捐肾的请求。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爸爸勤劳做事,奶奶也一刻不停地在地里忙碌,但家里却一直很穷,导致我十八岁了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只因为我有一个心软的亲妈。
在她嘴里,外......
我死后才知道,我妈这样的人叫圣母婊。
她踩着全家人的尸骨,被评为最美乡村妇女。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八岁。
我那温柔善良的亲妈,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我:
「你给他捐一个肾,也算无愧于心。」
「你们都是 O 型血,有很大可能配得上,给他捐个肾,你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饭桌上,我妈妈破天荒地给我盛了第二碗饭。
虽然碗中只有依稀几颗米粒。
但上辈子的我依然非常感动,忙不迭地答应了她让我为孙叔捐肾的请求。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爸爸勤劳做事,奶奶也一刻不停地在地里忙碌,但家里却一直很穷,导致我十八岁了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只因为我有一个心软的亲妈。
在她嘴里,外面有太多贫困的人,能吃一碗米汤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倩倩,妈妈知道,你和我一样善良,等你捐完肾,妈妈把家里的鸡杀了给你补补。」
她奖励似的给我夹了一筷子咸菜。
我就这样被忽悠着,给村里的邻居孙叔做了配型。
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被推进手术室挖掉了一个肾。
「妈,你也是 O 型血,你怎么不去做?」
她被问得有些发愣。
「妈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你还年轻,捐肾对你没什么影响,等手术结束,妈妈一定好好照顾你。」
我自小是奶奶带大,心软的母亲一直沉迷于好人好事,甚至不记得我今年几岁,对于缺少母爱的人来说,她说的陪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上辈子我就是寄希望于她的承诺,不顾哥哥的阻拦捐了肾。
术后她精心照顾了我的邻床病患,并指责我一场小手术还装模作样。出院才七天就拉着我走了二里路去看望换了肾的孙叔,导致我伤口破裂,又一次被推进手术室。
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我笑眯眯地放下碗。
2
「妈,你这话就说错了,上回我还看见你给吴大娘推车呢,一口气推了五里路,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比得上你啊?」
「再说,孙叔对你那么好,你不捐肾不就是害了他吗?」
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求救似的看向爸爸。
我挡住她的视线,紧紧拉住她的手,细数孙叔为她做过的好事。
「妈,就这样定了,我这就去告诉孙叔孙婶这个好消息」
不等她说话,我就一溜烟地跑到孙叔家。
她年轻时和孙叔谈过一场恋爱。
只是碍于家中阻拦,只能含泪看着他和孙婶结婚。
前一阵得知孙叔得了尿毒症。
我妈于心不忍,每天送去营养品不说,还到处打听治病方法,听说换肾能活,她就每天哭天抢地地逼我去配型。
孙婶恍然大悟:「我说呢,你妈上次说你孙叔有救了,只是要是配上了,你妈能捐吗?」
「孙婶,您也知道我妈的性格,您不让她捐,那她都得寻死觅活的。」
孙婶沉思地点了点头。
我想她一定是记起了当年我妈以死相逼,要让出自家的房子给娶不上媳妇的二流子。
走出不远,我还能听见孙婶在说村里的大傻子要给她丈夫捐肾了。
原来,这就是我妈在村里的外号啊。
3
第二天我就拉上我妈去看望孙叔。
「小草啊,你真是个天大的好人,等老孙好了,我们两口子给你磕头。」
我和孙婶直接将还在发愣的她推上了拖拉机。
看着她们远去,我松了口气。
我哥好奇地走过来,围着我转了几圈。
「你怎么变聪明了?」
「继续保持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走了。
这时的哥哥英俊挺拔,活泼开朗。
与十年后那个颓废可怜的男人大相径庭。
那年暑假他为了我的大学学费去了黑煤窑,里面发生了坍塌,他被压断了一条腿。
本就是违法施工,老板要主动赔钱给哥哥做手术。
没想到我妈知道了。
她冲到黑煤窑对受伤工人的家属大喊:「老板做生意不容易,求大家别要赔偿款了。」
说完她拉住老板媳妇的手:「这个钱我们不要,我们不讹你。」
后来,她替哥哥签署了免责协议。
家里的钱都被她送给了受伤工人,没钱哥哥的腿也被耽误了。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去给奶奶送饭。」
哥哥把装好的饭盒递给我,里面是偷煮的鸡蛋。
明明是我喂的鸡,可鸡蛋总会被我妈以各种理由送给村里的老弱病残。
就算想给奶奶吃一个也得避开她。
我家的地在山脚下,离家很远,当年分地的时候我妈一马当先选了最差的几块。
「我男人能干,就不和大家抢了。」
她像个英雄一样揽了村里人最讨厌的几块地,里面都是石子,庄稼也不好长。
奶奶知道后气得哭了两天,但拿她没办法。
「奶奶,快来吃饭。」
我把饭放到树下,抢过她手里的锄头刨草。
「你个小妮子逞什么强,一边待着去。」
奶奶做惯了农活,力气很大,拉着我坐到了树下。
她现在才六十岁,身体健康,头发还没白。
我给她打开饭盒。
「哟,还有个鸡蛋,我最不爱吃这个,你拿着。」
她还是那样嘴硬心软,我原来是有些怕她的。
妈妈说奶奶重男轻女,我一生下来奶奶就不喜欢我,所以我才瘦瘦小小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一岁前都是奶奶用米汤养大的,妈妈没给我喂过一口奶,因为舅妈没奶,她要省着给表妹吃。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鸡蛋呢?」
我几下剥开塞到了她嘴里。
太阳很大,她的脸黝黑,干瘦,我摸着她的手,只能摸到骨头。
「等我考上大学,就给奶奶买肉吃。」
「好。」
奶奶慈爱地拍了拍我的头。
以前总是觉得她不喜欢我,离她远远的,可那年我割肾出院,都是她一手照料,端屎端尿从没嫌弃过我。
我扑进她怀里,暗暗发誓:
这辈子我绝对会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4
孙婶喜笑颜开地带着我妈回来了。
「配上了,配上了,老孙有救了。」
但我妈的表情显然不是很开心。
她看见我像是看见了救星:
「倩倩也去做个试试吧,说不定更合适呢。」
我冷笑一声,昨天还大义凛然地说不捐就是杀人凶手,轮到自己就这么害怕了,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妈。
我甩开她的手:「妈,你说啥呢,做个配型那么贵,孙婶家还得留着钱做手术呢。」
一次配型就要花八千,后续的移植手术要四十万左右,孙叔家又不是有钱人,自然是能省就省一点了。
孙婶放下手里的营养品,嘱咐我妈好好补补,欢天喜地地回家报告好消息去了。
等我爸干完活回家,我妈泪眼蒙眬地冲到他面前:
「大勇,是我没教好倩倩,她现在变得这么冷血,贵哥对咱家这么好,她都不肯做配型。」
我爸根本就不同意家里任何人捐肾。
「倩倩不捐,你也别捐了。」
「那怎么行,倩倩不捐,贵哥就没救了!」
我爸自然心疼我,只是总顾念着当年在地里被我妈救了的恩情,不敢对我妈多苛责。
「妈,我怎么冷血了?你能救孙叔,我开心得都合不拢嘴呢,再说了,孙叔也不是对咱家好啊,那是对你好啊。你忘了上次你崴了脚,是孙叔把你一路从村头抱回家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妈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这件事在村里广为流传,只是我爸并不知道。
「倩倩说的是真的?」
我爸震惊得扔下了铁锹。
「大勇,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我妈咬着嘴唇连连摇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她和孙叔是清白的,反正就是不解释。
这种场景在我小时候也发生过无数次。
最后都在我妈清者自清的态度下不了了之。
我也看清了,我爸已经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他俩就会和好。
村里的事都传得快。
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来我家打听消息。
5
「倩倩,你妈真的要给孙保贵捐肾啊?」
一大早我正在院子里洗漱,隔壁刘婆子就趴在墙头叫我。
「刘奶奶,你也知道孙叔病了,我妈有多难过,现在能救他,我妈都高兴坏了。」
正好我妈走了出来。
我把她推到刘婆子跟前:
「妈还说,要是不捐这个肾,她会一辈子愧疚的。」
刘婆子上下打量她一番,瘪了瘪嘴:
「小草还真是对孙保贵好啊,也没见你多疼你男人。」
我妈应该还沉浸在她要捐肾的担忧中,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今天可真热闹啊。
八辈子没见过的亲戚都来了。
每当有人问起,我就歌颂我妈的无私伟大和对孙叔的一片真情。
一天下来,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还有人带着记者来采访。
「对,我妈就是这样的大好人,平时我爸挣的钱、我奶种的粮食都让她送给外面的穷人了。」
「是,我家住的房子也送出去了,我妈说村里根生叔没房子娶不上媳妇。」
「我妈能给孙叔捐肾,开心坏了,每天晚上都高兴得直哭。」
我挡在我妈前面,在摄像机前把家里的事倒得一干二净,最后记者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妈一直这样吗?」
记者欲言又止。
「当然,我妈不做好事就睡不着觉,你们可别拦着她啊。」
同村的人都想上电视,围着摄像机七嘴八舌地说我妈是个天大的好人。
我妈被恭维得飘飘欲仙,也松了口要捐。
看她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的表情,我心里痛快极了。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道德绑架我,当着全村人的面,在村口给我下跪,说我不捐就是害了一条人命。
这辈子轮到她了。
我的亲妈啊。
等你捐完,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6
晚饭奶奶做了面条。
劲道喷香的手擀面,我一口气吃了三碗。
想想以前是真的傻。
为了她一句夸奖的话,饿了这么多年。
我妈有些食不下咽,端着碗半天才吃一口。
我给她捞了几块难吃的咸菜:「妈,你吃点咸菜补补,孙婶给的营养品我都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分了,妈你这么善良肯定不舍得吃。」
她蒙了,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倩倩,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呢?」
「妈,你是最心善的,肯定见不过别人受苦,再说了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忘了那年我哥做阑尾炎手术,家里的东西你都送出去了。」
你还年轻,用不着营养品,外面还有很多吃不上饭的人,你要心善一点。
当年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
哥哥那年才十二岁,得了阑尾炎疼得在床上打滚。
我妈当时已经将家里的钱都送了出去,根本没钱带我哥去医院,她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偏方,从山上摘了点烂树叶和锅底灰混在一起就要给他喝。
那时我也上了学,知道偏方害人。
搀着哥哥去地里找了奶奶,我哥这才捡回一条命。
出院那天,我奶把家里不多的粮食卖了些,给哥买了不少好吃的。
可第二天,吃的全都没了。
「你还年轻,一场小手术,用不着营养品。」
我妈就是这样站在哥哥的床前说的。
她把东西全都送给了「体弱」的舅舅、「可怜」的表妹,全然不顾哥哥虚弱的身体。
7
我家里只有三间房,两卧室一间堂屋。
我和哥哥奶奶住在一个屋里,中间用布隔开。
奶奶铺好褥子,把我拉到她身边。
「她到底是你妈。」
可我宁愿自己没有妈妈,她只会吸干我最后一滴血。
我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她不捐那就只能是我捐,奶奶,我才十八岁,我还没有上大学,我还没有好好孝顺你。」
昏暗的灯光下,奶奶的皱纹更加明显了。
她老了,常年的重活压得她的背都弯了。
我知道,她比谁都善良,要不然我妈不会过得这么好。
从我妈嫁进来起,她就再没下过地,奶奶心疼她从小没过过好日子,只让她在家洗衣做饭。
可后来,哥哥长大了,这些活就都变成了他的。
再后来,有了我,家里的事再也不用她动一根手指。
她只需要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出去做好人好事。
奶奶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她,可没有用,她会跪在我家大门口求奶奶善良一点,不要阻拦她救那些可怜的人。
在她的努力下,奶奶变成了村里人口中的抠搜婆子。
我躺在奶奶的腿上,她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我痛哭出声。
我很想告诉奶奶,在重生前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我有多恨自己对妈妈言听计从,伤了自己,也伤了她的心。
万幸,我还有机会重来。
过几天就要出高考分数了。
这次,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8
睡醒时,天已经大亮。
这是我十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没有被闹铃吵醒,也没有被我妈的突然造访惊醒。
上辈子,我最怕的就是不管躲到哪儿,她都能找到我。
她大义凛然地劝我赚钱不要只想着自己,要看看外面那些流浪汉,看看那些吃不上饭的人。
每次我妈上门总要带着一群人,以献爱心的名义把我的积蓄搜刮一空,我缺了肾自然挡不住那些年轻力壮的人,最后只能躺在地上无助地痛哭。
「倩倩,钱还可以再赚,他们都是可怜人。」
因为我的勤奋,我就必须要资助那些懒得连工作都不找的人。
我也试过报警,但人是我妈带来,这种家庭纠纷自然也不能将我妈逮捕入狱。
这种日子直到我上辈子死了才结束。
看着我妈哀怨的眼神。
我开心地干了两碗大米饭,而她却愁得吃不下饭,自然也没心情盯着我吃了几碗。
再次感谢刘婆子的大力宣传,还带来记者支持,让我妈捐肾这件事定得死死的,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我同学说镇上有家公司招人,工资挺高。」
饭桌上,我哥突然开口。
「不许去。」
我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几分。
就是这家公司,把我哥介绍去了黑煤窑。
「工资高肯定有风险,哥,你别去。」
我哥笑着拍了拍自己肩膀:「没事,哥这身板,肯定没问题,你成绩这么好,等挣了钱,哥送你去上大学。」
我摇了摇头:
「学费我自己想办法,反正你不能去。」
这次我宁愿不上大学,也不能再让他受伤。
不仅我阻止,奶奶也怕会有危险。
「我还有些积蓄,倩倩上大学,奶奶给出钱。」
「让刚子去吧,蓉蓉也要上大学呢。」
9
我妈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不赞成。
我奶摔了筷子:「她要上学就让她爸去挣,刚子去把那个公司告诉你舅舅。」
「那怎么行,万一有危险,他舅舅受伤怎么办?」
我妈顿时急了。
「他舅舅你心疼,刚子你就不心疼了,他去你就不怕他受伤了?」
在奶奶冷冷的目光,我妈依旧在小声反驳:
「刚子年轻力壮的,能有啥事,而且他舅舅从小身子就不好,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如果说我妈的善心对外尚且还能保持理智的话。
那在面对舅舅一家时,她就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妈,过两天你就要做手术了,还是少操点心吧。」
一句话又将她堵了回去。
她又去屋里哭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了。
只有不涉及我妈利益的时候,她才会大义凛然地帮助别人,可一旦要伤害到自己,她就立马退避三舍了。
最终哥哥在我们的劝说下没去那家公司,而是在镇上打了几天闲工。
距离高考过去半个月了,马上就要出成绩。
我早早地躲开我妈,来到了镇上。
上辈子,我家没有电脑网络,查成绩一事我拜托给了班主任徐老师。
可万万没想到,我妈得知了此事。
10
我平时成绩不错。
高考完我估分超一本线六十分,开心地分享给家里人。
一家子都盼着我能顺利上个大学。
我在家忐忑地等着徐老师的消息,可等来却是妈妈带回来的我高考成绩二百分,甚至连最差的大学都上不了。
我自是不敢相信。
可那时候正被我妈逼着捐肾,她成天看守着我不让出门。
最终我也错过了成绩复核的时间,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
直到三十岁那年。
我才突然得知,表妹林蓉上班时用的是我的名字。
我意识到了什么,冲到了她上班的公司。
发了疯似的翻到了她的身份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程倩两个字。
原来当年没考上大学的并不是我。
我拿着刀去她家疯狂逼问,林蓉被她的富豪老公护在怀里,害怕地承认了:「是姑姑给我换的,姑姑说这是你欠我的。」
我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却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了。
我妈赶到时,警察正在安慰我。
她看见我满是恨意的眼睛,扑腾一声跪下了:
「蓉蓉不知情的,她从小就没了妈妈,已经那么可怜,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警察都有些不可思议。
让侄女顶替亲女儿的上学名额,这竟然是亲妈能干出的事。
警察怕我再受刺激,好声劝走了我妈。
可一切都晚了,真相大白又如何?
这个消息我被瞒了十二年。
顶替我的人有了一本学历、高薪工作,现在还有幸福的家庭。
而我,只有高中学历,还少了一个肾,既进不了公司企业,也干不了体力活,只能浑浑噩噩地干着保洁工作,独自一人住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后来还因为持刀入室被判了八年。
11
成绩中午才能出来。
哥哥带着我在镇上转了一圈,还买了好多好吃的。
这放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妈从来不允许我们来镇上,她说繁荣的城镇会把我们带坏,我们只有在家多干活才是好孩子。
偶尔我爸买回来的稀罕吃食,都会被我妈藏起来分给村里的小孩儿。
一圈下来,我发现镇上店铺还不多,甚至连个成衣店都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哥哥给我做的衣服。
上辈子他失去腿后,只能在家做些家务活,没想到竟然自己学会了裁剪,只要看过一遍的衣服,哥哥就能完美地复现出来。
也是因为他又能赚钱了。
我妈才再次盯上他。
我一边往网吧走,一边盘算着,现在大学都有助学贷款,星期天我再去兼职赚些生活费,奶奶的钱可以留给哥哥开个成衣店。
「倩倩,成绩出来了,你考了 632 分。」
哥哥激动得要钻进电脑屏幕里。
听见他的话。
我全身发抖,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
「咱们赶紧回家,告诉奶奶和爸这个好消息,我的妹妹是大学生了。」
哥哥激动得脸都红了,一把抓住我往外走。
我连忙拽住了他,我哥疑惑回头。
告诉他们的话,我妈也会知道。
上辈子我妈能拦住徐老师,瞒住我的成绩,光凭她和舅舅两个可办不到。
12
「倩倩,你这次考了二百分,上不了大学了。」
果然,我一进门,我妈就急不可待地冲了过来,一脸遗憾地告诉我这个消息。
上辈子我被这消息镇住,压根没想到徐老师为什么没来。
后来我也怀疑过自己的成绩,但我妈信誓旦旦地表示成绩是徐老师亲自告诉她的,绝对没有错。
我觉得愧对徐老师,也没敢再见他,这样拙劣的计谋竟将所有人糊弄了过去。
我装出被打击到的样子,晃悠了两下跌坐在凳子上。
「妈,不可能的,我不信,徐老师还没来呢。」
我作势要出门,她一下子慌了。
「你刘叔叔在镇上开车不小心碰坏了徐老师的自行车,徐老师就托你刘叔叔传信回来,绝对没听错,就是二百分,考不上也没事,你岁数也够了,妈给你找个好婆家,还能帮衬你哥。」
竟然是他。
刘叔叔是我妈的另一个青梅竹马,在给镇上的领导当司机,同样一直惦记着我妈。
原来这就是上辈子徐老师没来的原因。
「妈,你说我平时成绩这么好,怎么一下子落榜了?会不会是刘叔叔听错了?我再找同学看看吧。」
「你怎么能质疑刘叔叔呢?你不知道他是个多好的人啊!」
只是她这心虚躲闪的样子,看得我想笑。
「我当然知道刘叔叔是好人了,上回你去他家,刘叔叔还带你去了他屋里说要好好教你知识呢,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我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害羞得脸都红了,小声叮嘱我不准说出去。
我捂住嘴,惊讶地看着门后:
「可爸已经知道了。」
门外我爸扭曲着脸,扛着锄头,应该是刚下地回来。
「你又去见他了。」
他俩那天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我爸爸依旧每天出去干活。
但是我妈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爸发了话让她做家务,不然就要将她赶出家门。
他虽然是个老实人,但也不是没有底线。
绿帽子都要戴头上了,他怎么能不生气?
生了气就好,要的就是我妈众叛亲离。
13
很快,到了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
她还是没找到机会单独进我房间。
「倩倩,你的准考证给妈妈看下。」
《落落狗妻》
听过狗妻吗?
把养熟的老狗剥光皮肉,浑身扎针,鲜血淋漓地封进棺材里,九天后开棺,就有了漂亮听话的狗妻。
我嫂子就是这样来的。
直到她生下的六只狗崽,被我哥炖成肉煲那天,嫂子第一次说了人话。
她说:「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嫂子生了一窝六只狗崽。
黄黑杂色的崽子,扎堆拱在嫂子胸前找吃的,我爹很嫌弃地骂了嘴:
「连一个人胎都生不出,真是白养了。」
嫂子汗淋淋蜷缩在角落,虚弱地舔舐着那六只狗崽子,她容貌艳丽,有一张能让所有男人沦陷的皮囊。
可我知道,嫂子就是条土狗。
货真价实的那种。
毕竟,我是亲眼看着我爹把家里的老母狗拖出来,一寸一寸剥皮抽骨。
残忍血腥的一幕,......
听过狗妻吗?
把养熟的老狗剥光皮肉,浑身扎针,鲜血淋漓地封进棺材里,九天后开棺,就有了漂亮听话的狗妻。
我嫂子就是这样来的。
直到她生下的六只狗崽,被我哥炖成肉煲那天,嫂子第一次说了人话。
她说:「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嫂子生了一窝六只狗崽。
黄黑杂色的崽子,扎堆拱在嫂子胸前找吃的,我爹很嫌弃地骂了嘴:
「连一个人胎都生不出,真是白养了。」
嫂子汗淋淋蜷缩在角落,虚弱地舔舐着那六只狗崽子,她容貌艳丽,有一张能让所有男人沦陷的皮囊。
可我知道,嫂子就是条土狗。
货真价实的那种。
毕竟,我是亲眼看着我爹把家里的老母狗拖出来,一寸一寸剥皮抽骨。
残忍血腥的一幕,让我至今难忘。
大黄疯狂挣动,可我爹是当地有名的杀狗匠,手起刀落,几下就把狗剥成血淋淋的肉棍。
煤灯下,他面露狰狞地冲我吼:
「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棺材给老子抬过来!」
「误了请狗妻的良辰吉日,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封棺九天,狗成人妻,我们王家就要有媳妇了!」
九天后,我哥一身喜服来乱葬岗迎亲。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只有我悄悄擦眼泪。
我跟大黄最亲,我们一人一狗常蜷缩在窝里,借用彼此的体温来熬过乡村漫长的冬夜。
小时候,我被丢了好几次,也是大黄寻着味找到我,将我叼回家。
大黄很通人性,可再通,狗就是狗,又怎么能变成人呢?
开棺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棺盖一开,恶臭味扑面而来,再定睛一看,我的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我哥兴奋得眼都直了,女人浑身赤裸,他上手去摸,那细腻柔滑的手感让人流连忘返。
突然,女人睁开了双眼,她目光呆滞,有双跟大黄一样无辜的大眼睛。
无辜过头,就成了无知,成了允许罪恶横行的温床。
当晚,她被我哥拖进了房里。
房里传了一宿狗嚎声。
凄惨无比,彻夜不停。
2
我爹说狗妻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人话。
小院里摆了几桌,房里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来吃喜酒的村民听得馋死。
「老王,你家媳妇,啥时候也给咱们试试?」
「就是,我家请来的,怎么就是不如你家水灵?」
我爹得意地给村民们传授心得:「扒狗皮,讲究个一气呵成,可不能随意断,缝狗皮的这线也讲究,要用处女血泡足八十一天,越老的狗,请出的狗妻就越忠心,越得劲儿!」
请狗妻,就是我们村繁衍至今的秘密。
难怪村里汉子无论再穷再丑再坏,都有漂亮媳妇。
很快,嫂子怀孕了。
狗的孕期跟人不一样,人十月怀胎,而狗妻,只需要短短两个月。
狗崽很可爱,被嫂子奶得圆滚滚,见到我尾巴摇得可欢,像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你一招手,它就热情地摇。
可没几天,我哥用竹篮子把狗崽全提走了,嫂子急得用嘴去扯我哥裤腿,换来狠狠几脚。
「汪汪!!」嫂子鼻青脸肿,嗓子都叫哑了。
我难过地摸她脑袋:「大黄,我哥肯定是给崽子们找新家了,你看,在我们这儿也吃不饱啊,你也没奶水了,都瘦成什么样了啊。」
嫂子懂事,眼泪汪汪地舔了舔我掌心。
在我们家,做人比做狗还惨。
嫂子晚上被我哥折腾,白天我爹会给她套上石磨,用鞭子督促她劳作,她明明逆来顺受惯了。
可这次,她显得很焦躁,晃得身上铁链铛铛乱响。
当晚,我爹炖了一锅肉,还热情邀请村长来吃。
「哥,咱家哪来的肉啊?你们上山打的吗?是啥肉啊?」
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馋得口水直流,那锅肉炖得烂熟,估计放了冰糖,闻起来香中带甘甜。
我哥见不得我这馋样,让我滚远点:「有也轮不到你吃,哪有女人上桌的道理?」
院里,男人们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锅里肯定还有,我蹑手蹑脚溜进厨房。
我迫不及待喝了一勺肉汤,浑身立刻暖洋洋,可就在捞肉时,一只大眼珠子漂了上来。
我浑身汗毛瞬间就炸了,一屁股摔坐到地上,我想尖叫,可嗓子里就像生了锈发了霉,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沉锅底的那半颗狗脑袋也浮了起来,狗眼还瞪得大大的,无辜地与我对视。
狗崽怎么会在这儿?
我爹不是说送人领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我心脏怦怦乱跳,根本就无法思考,胃里翻江倒海,刚喝的汤一股脑全呕了出来。
而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站在我身后。
万物有灵,母亲是不会认错自家孩子的。
嫂子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她死死咬住我哥的脸不撒嘴,直到我爹跟村长用棍子狠狠砸下。
嫂子吐掉嘴里我哥的脸颊肉,满嘴的血。
从来只会狗叫,无论被欺辱得再怎么狠都不懂反抗的嫂子,第一次说了人话。
她用异常沙哑的声音,诅咒所有人:
「我要杀了你们,让你们每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3
「狗妻说人话,是不祥之兆,不能留啊!」
我们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家的狗妻要是说话,就预示着家里的人将会有灾祸发生。
三人一合计,干脆套上麻袋,你一棍我一棍地把嫂子打死了。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先是我爹说肚子疼,疼得在炕上直打滚,吃了药也止不住,肚皮不停蠕动,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我壮着胆子举灯去看,这一看,可把我吓得倒抽冷气。
但见我爹肚脐眼变大了不少,周围还长起了细密的小白牙!
硬邦邦的牙齿,随着肚脐眼一张一缩,简直就像……
就像一张狗嘴!
「爹,你肚眼里长了狗乳牙!」
我爹习惯要打我,可他现在肚里绞痛,实在没气力,我灵机一动,奔去厨房端来一半碗米粥。
才靠近,我爹又痛苦呻吟起来,而他肚脐眼里,缓缓探出一条狗舌头!
那小小粉嫩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米汤,一下又一下。
直把碗底舔干净才消停下来。
这一幕,把我们都吓蒙了。
今晚彻夜不眠的,可不只我爹。
天还没亮透,我们就听到村长的死讯。
他死在了家中。
4
他用菜刀,活生生劈开了自己肚子。
村里很小,这事很快传遍各家,等我来到现场,就看到向来威风的村长,不着寸缕躺地上。
他手里还握着刀,被破开的肚子里血肉模糊,里头内脏不知去向,只剩下零星几块连着碎肉的骨头渣子
村长老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男人睡之前就很奇怪,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听到狗哭声,中邪了似的,举着手电筒在屋里到处照,什么旮旯缝隙里都找了,可我们家压根没养狗啊!」
可奇就奇在,村长尸体被发现时,真有两只狗崽撅着屁股,在他肚里美滋滋抢吃的呢!
我浑身一激灵,脱口而出:「是不是巴掌大的奶狗,一只额头有黑毛,一只满身黄,只有四肢是黑色?」
村长老婆狐疑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意识到说错话,赶忙离开。
我当然知道。
那两只狗崽,就是嫂子生的!
5
村长那晚吃得最多,连狗骨头缝里的脊髓都吸干净了。
所以他肚里的狗胎长得也最快。
六只狗崽,正好一人生俩。
我哥肚脐眼也开始冒乳牙了,他怕得很,连夜请来道士。
道士到时,我爹肚子胀得比怀胎九月的孕妇还大,随时都要炸开。
肚脐眼里原先米粒大小的狗牙,已经长大成獠牙。
我贴在爹肚皮上,还能感受到奶狗在肚皮上时不时还撑出几个狗掌印。
老道一看,惊得直咂嘴:
「虎毒还不食子,你们吃自己骨肉,怎能不遭报应?」
我爹边哀号边辩解,说那只是一锅狗肉而已啊!
「狗妻生子,胎胎不同,一窝里有狗胎,也会有人胎,人胎的话,虽然模样与普通人没啥区别,但寿命还是随狗。」老道冷笑。
「同样道理,狗胎表面是狗,一半血脉也是人。」
「沾过狗妻的男人,吃了自己骨肉,肯定要遭报应!」
这话一出,我哥琢磨出味了。
嫂子平日被拴在后院,又不会说话,谁都能去糟蹋一把。
村长死了,现在又轮到我爹。男人最忌被人戴绿帽,我哥气得扑了上去。
眼看父子打成一团,老道眉心蹙起沟壑,转头就要走。
性命要紧,绿帽算个屁,父子俩赶紧拦下人,声泪俱下:「叔,您可救救我啊,我还没为王家留后,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啊!」
老道的娘跟我们家沾亲带故,他长叹一口气,只能作罢:「遇上你们,也算我倒霉,那狗妻现在在哪儿?」
我眼眶一下就红了,啜泣地指向外头那堆新土包:
「我嫂子,早就没了!」
6
嫂子尸体还没下葬,没辙,抬不动。
「找了几个汉子抬,可都没法抬起来,只能先扔在外头。」
烂布一掀,嫂子半边脸像被砸烂的西瓜,四肢扭曲,黑窟窿一样的眼眶里,已经有尸虫在往外爬。
「抬不动,是因为怨气太重,狗胎在你们腹里已经成形了,不消了她的怨气,你们全家都得死!」
一听到要给嫂子设灵堂,我爹不乐意:「就一土狗,还配得上用棺材灵堂?」
老道呵斥:「我看你们睡她的时候,倒不嫌弃她是狗,命都保不住了,还想保那点钱,村长什么下场你们还不清楚?」
两人不情不愿照做了。
「把堂屋腾出来,架两根高凳,还有你们吃的狗崽,肉没了,骨头总还剩点吧?把骨头跟狗妻分开摆,切不能挨在一起,高凳下点一盏油灯,作法期间不能灭。」
然后,老道让我去河边取新泥,堆在嫂子七窍上,再往上插香。
我忍不住问:「那香要是灭了呢?」
老道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灭了,当然就表示狗妻怨气不散啰。」
我盯着嫂子的尸体,若有所思。
法坛摆好,老道要两人跪下,虔诚反省。
我拳头不自觉捏紧,反省?
他们是全天下最自以为是的人,要他们反省,比登天还难!
果然,我爹挺着大肚子,不情不愿跪下:「大黄啊,你就看在我们养你那么多年的份上,不要那么小心眼了,你命多好啊,还能当回人。」
我哥也帮腔:「就是,那么多男人伺候你,你要能生出人胎,我们砸锅卖铁也会养啊。」
他们在说谎。
这个家,明明是靠嫂子撑下去的。
每个月他们去县城赶集,而嫂子,就是他们去置换的本钱。
我爹的酒钱,我哥的赌资,都是嫂子换来的。
可她吃的是什么?是馊臭剩饭,甚至连件像样蔽体的衣物也没有。
为什么我们的命,要那么苦?
这个念头一升起,也不知道来的一阵邪风,把刚点燃的香烛全吹灭了。
现在还是初秋,可灵堂冷得跟冰窟一样刺骨,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那是什么?」我倒抽口气指向窗户。
窗外冒出无数狗头,那些狰狞的狗脸在窗边,眼似幽幽鬼火。
空气中,犬类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到底有多少?成百,还是成千?
数不清的恶狗对我们虎视眈眈,撞得门窗哐哐摇晃,眼看贴在外头的黄符燃起火花,老道立刻捻符起咒:
「狗妻回来复仇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别回应,记住了,谁回应,谁就死!」
7
最后一道黄符炸开了。
阴风瞬间涌入,嫂子扭曲着四肢爬了进来,狗一样到处嗅着味。
生死关头,我爹当机立断,狠狠一脚踹在我小腹上。
他要用我当诱饵!
我毫无防备,被踹得尖叫了一声,这下可好,屋里屋外的恶狗都看向我这里。
我赶紧捂住口鼻,趴地上一动不敢动,紧张得后背全是汗水。
突然间,我的脸被什么东西舔了。
我心脏在短暂停顿后,开始疯狂跳动。
是嫂子!
我呼吸变得钝重起来,嫂子的舌头湿漉冰凉,她从我脸颊轻轻舔到鼻尖,显出几分亲昵。
当狗这样舔你脸,表示它无条件地信任你。
我唰地一下睁开眼。
昏暗的视线里,我对上一双猩红的狗眼。
嫂子就在我面前,她的脸烂得面目模糊,似人非人,似狗非狗。
这一瞬间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不是因为恐惧,那是一种混合着悲伤、愧疚、思念、愤怒的潮热。
嫂子,我对你的命运无能为力。
所以,老道让我去取河里新泥,我没去。
我取的啊,是你陈尸这几天,身上积攒下的阴泥,那是你的恨,你的怨,你对崽子的思念。
怨气入泥,怎能点燃香烛呢?
「汪呜……」嫂子的脚步声离我而去,听声音,她去了我哥那一边。
他们最怕死,都憋得满脸通红也不敢吭一声,嫂子没嗅到人气,眼看就要离开。
我爹刚松口气,突然间,他肚挤眼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奶狗叫!
8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毛骨悚然的几秒安静后,无数恶狗朝我爹扑去。
伴随着撕咬啃食,我爹凄惨地向我哥求助,可我哥这个怂包哪里敢吭声?
他老实藏在角落,任由我爹喊到声嘶力竭,他也没睁开眼。
等到天亮,我爹尸体都凉透了,他脑浆流了满地,肚子被从中破开,软趴趴地朝两边摊开。
房间里,多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奶狗。
他一死,我嫂子的尸体终于能入棺了。
「狗妻索命,这是不见血不肯撒手啊,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到这,老道突然看向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这丫头,还没来月事吧?」
关我什么事?我心里一颤,但脸上满是疑惑:「叔,那是什么啊?」
老道眼里划过一丝阴冷,当晚,他跟我哥把我钉进棺材里。
「你们吃了狗儿子,要消散她怨气的唯一办法,就是祭祀,祭祀自己的骨肉,一命换一命!」
「狗妻在下,童女在上,你家丫头还没来月事,是童女,效果最好。」
嫂子的尸体就在身下,她的手脚生出黄毛,渐露狗态。
我放声痛哭,我哥嫌烦,恶狠狠往我嘴里塞满破布:
「就知道哭哭哭,丧门星,看咱爹都被你哭死了!」
我企图求饶:「哥,我们不是一家人么?现在这个家只剩我们兄妹了啊。」
我哥听后大笑不止,他用一种得意的语气告诉我:
「什么兄妹,你啊,也是狗妻生的杂种,本来也活不了几年了!」
9
我呆滞着,脑子空白了很久。
嫂子,是我爹请的第二个狗妻。
第一个狗妻,当然是给自己请的。
「你那狗娘养的娘,生了几窝,只生了你一个人胎,还是女的,没点用!」
难怪,他们对我永远不亲近,对我呼来喝去当畜生。
难怪,大黄对我那么好,有事没事就舔舐我。
难怪,他们那么着急要拿我去换彩礼。
一只狗能活多少年?村里鲜少有活过 15 岁的狗,我还有多少日子?
看我万念俱灰,老道生起一点怜悯,他趁我哥不注意,偷偷凿出几个透气小洞。
「丫头,别怪叔狠心,我娘是你爹的亲姑,叮嘱过要给你家留后,你是童女,阳气足,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随着最后一根血钉钉下,我的希望也破灭了。
无法形容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很怕,因为我说谎了。
我今年 14 岁,是来过月事的。
10
都来过两次了,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
来月事就表示可以生孩子,我爹早都计划好了——
「隔壁村的麻子张大方,彩礼能给到足足两万,等这丫头一来月事,就立刻嫁过去!」
麻子张比我爹还老,满脸毒疮。
被他糟蹋的姑娘,听说身上也会长出奇怪的东西。
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第一次来时我怕得发抖,只能每晚偷偷跑到河里洗裤子,哪怕疼得肚子要裂,我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下地干活。
我犯愁过,现在才入秋,等到了冬天河结了冰,能怎么办?
我能瞒多久?瞒不住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安静的棺材里,除了我的心跳,开始还有了别的动静。
脖颈那儿痒痒的,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嫂子那双发毛的狗爪,已经搭在了我肩头。
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着,我真想摸摸它的脑袋。
狗啊,对血腥味最敏感了,我来月事那晚,也是嫂子最先发现。
她着急地拱我,扯着我去河边洗裤子。
所以为了自保,我把几日前来月事的脏布,往我哥的每件衣服上都抹了抹。
嫂子,你狗鼻子最灵了。
你知道哪儿有肉吃的吧?
11
那晚,我在棺材里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梦里,嫂子跟六个狗崽趴在地上晒太阳,崽子团在嫂子身边,我也是。
「我给他们都取了名字。」
我说老大毛色金黄,一根杂毛也没,叫大喜;老二胆子最大,吃奶最拼,体型最大,叫小莽。
老三最笨,走路都不稳当,我亲切地喊它憨憨。
名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狗一下就从畜生,成了我的家人。
第二天,道士来开棺。
看到我安然无恙醒来,他脸色骤然变得狰狞,立刻往我家赶。
可太迟了。
我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原来我哥昨晚喝大后,被一群野狗袭击了。
「惨哟,命根子都被咬没了,胯下一摊血啊。」
「奇怪,昨晚也没听到狗叫声啊,哪来的野狗能那么凶?」
「不男不女不能留后,这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我哥被咬得面目全非后,身体迅速消瘦,狂叫乱跑,见人就咬。
他行为越来越像狗,连上厕所都要跷起腿,埋土盖味。
村里人说他是得了疯犬病。
这种病,相当于绝症,治不好的。
老道看没得救了,立刻收拾行李回家了:「救你,是看在你是王家唯一男丁的份上,现在你又不是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我哥绝望地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就是汪汪两声狗叫。
好在,我真的很喜欢养狗。
我用套嫂子的那条铁链拴紧他,我哥做人时爱打人,当了狗反而听话多了。
也不知道哪天起,我哥就不见了。
可能逃了,也可能死了,毕竟得了狂犬病。
「我承认,有天夜晚我隐约听到铁锹砸狗声,但我哥已经成了疯狗,总不能为了一只狗,就跟邻居闹翻吧?那不就是一只疯狗吗?」
12
「你的意思是,村长王安平、你爹王富都是死于狗妻复仇,而你哥也是变成了狗后失踪的?你们村的媳妇,都是用狗变的?」
这段匪夷所思的陈述,让负责审问的警察们都傻眼了。
我局促地点头,用笨拙的乡音解释:
「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们都是吃了狗妻生的崽遭了报应,我哥的下落,你应该去问问邻居。」
今天,村长老婆领着几个警察找上我。
她怀疑,村长的死跟我家有关。
「要不然,这丫头怎么知道我男人尸体边有两只狗崽呢?连毛色都一清二楚!」
局里经验老到的法医,在尸检村
玄莺煨by凤栖堂前.txt
内容简介
糙汉老流氓x甜心小娇娇,双c
面黑心黑的山寨头子遇上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互宠甜文
初入匪寨,叶莺团恨不得自裁以保清白,直到被那五大三粗的土匪头子摁在了桌前,逼她自己写下勒索信。
“老子是土匪山贼,不是采花贼,再说了……”贺东促狭地笑着,“小姑娘你,毛长齐了吗,给爷瞧瞧?”
通红粉面,透过面具映入男人玄色瞳孔。
可相处下,叶莺团愈发觉得面前这个带着鬼面的男人奇怪,连哄带吓让她管起了山寨的账本不说,日日歇在一块,却真的不曾碰过她,是嫌弃她没长齐……,还是如旁人所言——
不能人道。
【叔的叽儿好的,没毛病,至于为什么不用,跟身世有关】
——
[图片]
内容简介
糙汉老流氓x甜心小娇娇,双c
面黑心黑的山寨头子遇上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互宠甜文
初入匪寨,叶莺团恨不得自裁以保清白,直到被那五大三粗的土匪头子摁在了桌前,逼她自己写下勒索信。
“老子是土匪山贼,不是采花贼,再说了……”贺东促狭地笑着,“小姑娘你,毛长齐了吗,给爷瞧瞧?”
通红粉面,透过面具映入男人玄色瞳孔。
可相处下,叶莺团愈发觉得面前这个带着鬼面的男人奇怪,连哄带吓让她管起了山寨的账本不说,日日歇在一块,却真的不曾碰过她,是嫌弃她没长齐……,还是如旁人所言——
不能人道。
【叔的叽儿好的,没毛病,至于为什么不用,跟身世有关】
——
【双女主】跟前任分手之后在某一天突然又见到她是一种什么感觉?
跟前女友再次相遇,她是炙手可热的影后,而我是全网黑的作精花瓶。
直播综艺上,男顶流送给她亲自熬的粥,被我抢来一口干了。
小鲜肉送她一捧玫瑰花,被我一把抢来做成了鲜花饼。
顶流跟小鲜肉的粉丝炸了,全在弹幕上骂我不要脸。
直到沈淮月要跟顶流现场演亲密戏。
粉丝们表示这我抢不了吧。
谁料我一扭身挤掉顶流,踮脚一口亲上沈淮月。
全场沉默,粉丝们一齐愣住。
一分钟后。
我红着脸大声叫道:「沈淮月,你不讲武德,我只贴贴,你竟然伸舌头。」
粉丝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不信,除非给我看看。】
...
跟前女友再次相遇,她是炙手可热的影后,而我是全网黑的作精花瓶。
直播综艺上,男顶流送给她亲自熬的粥,被我抢来一口干了。
小鲜肉送她一捧玫瑰花,被我一把抢来做成了鲜花饼。
顶流跟小鲜肉的粉丝炸了,全在弹幕上骂我不要脸。
直到沈淮月要跟顶流现场演亲密戏。
粉丝们表示这我抢不了吧。
谁料我一扭身挤掉顶流,踮脚一口亲上沈淮月。
全场沉默,粉丝们一齐愣住。
一分钟后。
我红着脸大声叫道:「沈淮月,你不讲武德,我只贴贴,你竟然伸舌头。」
粉丝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不信,除非给我看看。】
1
录制综艺前我刚好接了个采访。
对方问我:「这次综艺影后沈淮月也会参加,请问你私下跟她关系怎么样,这次综艺对她有没有什么期待呢?」
我不懂,我跟沈淮月从三岁起就互相扯头发了,我对她能有什么期待?
我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私下不认识不熟,没有期待。」
这段采访一出,我又被骂上了热搜。
【温乔,你好大脸哈。】
【抱走我家月淮,跟没礼貌的作精绿茶确实没什么好约的。】
彼时我正在去录制现场的路上。
我一边看评论一边接受我经纪人的洗脑:
「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知道你对娱乐圈没兴趣,但那是新晋影后,面对镜头你可以表现得友好一点吗?
「沈淮月的粉丝一人给你一脚,我明天就要去阿根廷捞你了。」
我一窒,默默道:「好冷的笑话。」
只是面对经纪人苦苦哀求的表情,我还是郁闷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既然惹不起那我就当沈淮月陌生人就好了。
2
节目组很会搞事,把我安排在第一个出场。
弹幕安静了几秒后刷了起来:
【又是这绿茶姐,节目组你死不死。】
【不想看她,但为了我姐我忍了。】
【答应我,只要你不开口不搞事当你的花瓶,我可以忍 OK 吗?】
主持人尴尬地想找出几句夸我的弹幕硬是没找出来。
后面又陆续出场几位嘉宾。
弹幕都是他们的粉丝在欢迎,气氛比我的和谐。
而作为压轴出场的就是沈淮月了。
她刚一露面,弹幕就刷得飞快。
【啊啊啊,老婆,看我。】
【姐姐好米,美貌杀我。】
【姐姐,我那命中注定的老婆,你们都没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叫我的老婆?】
【这是我的老婆,一拳给你们打飞。】
其余嘉宾都主动上前跟沈淮月谈话,我装死当看不见。
粉丝看见后又开始 cue 我:
【装什么大牌呢这姐。】
【刚刚姐姐看了她好几眼,可能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没礼貌吧。】
【我姐:钱难挣,屎难吃。】
我忽略掉其他的弹幕,只看到说沈淮月看我好几眼的那条。
沈淮月刚看我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还在回想,就见沈淮月一一打完招呼后无比自然走到我旁边站住。
不得不说,许久不见,沈淮月更漂亮了。
她比我高一点,站我旁边时,我能清晰闻到沈淮月身上传来的香水味。
不浓,很舒服。
「阿乔。」
沈淮月主动开口叫我,叫的还是我的小名。
我愣在原地。
场上几个人全都一副震惊脸看着我们。
弹幕也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阿乔?姐姐这是在叫温乔?】
【姐姐是不是看错了?】
【温乔不是说她跟姐姐私下不认识吗?怎么我听姐姐这个语气不太对劲呢?】
不仅粉丝们疯了,我也疯了,沈淮月这是干吗呀?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淮月却没有主动解释。
只是背对着镜头对我眨了眨眼睛。
3
剩下的时间节目组并没有安排活动,分配好了房间就让大家好好休息。
男女嘉宾们各为一个房间。
床铺都是并列排在一起的,我下意识选了个一边已经有人另一边是墙壁的位置。
为的就是离沈淮月远一点。
可等我洗完澡出来后,刚好看见沈淮月抱着衣服对我旁边的小花问道:「我有点想睡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换一下吗?」
小花开心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我睡哪里都可以,我不认床的。」
说完便收拾好东西从我旁边搬走了。
很好,小花开心,沈淮月也满意,受伤的只有我一个。
我咬碎了牙,碍于还在直播不敢对沈淮月明着说什么。
晚上等所有的摄像头已经关掉,我背对着沈淮月躺在床上却有点难以入眠。
只要一想到沈淮月就躺在我旁边,我就想回头去看看她。
换床的小花突然开口道:「淮月姐,你跟温乔姐是认识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装睡。
感觉到身后炙热的视线,我强忍着不发出动静。
过了一会才沈淮月才低声道:「嗯,认识,我跟阿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花兴奋道:「哇,原来你跟乔姐是青梅。」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是初中不服输的死对头。
【甚至算得上彼此的初恋。】
没人知道,我跟沈淮月曾经谈过恋爱,一百零九天。
由于昨晚情绪上起伏太大,我罕见地失眠了。
所以第二天我成了最后一个下楼的。
弹幕上我的黑粉开始工作。
【怎么大家都起得这么早,就她最后一个起,作精又开始了是吧。】
【对她印象真不好,腕小摆的谱却比谁都大。】
【淮月姐姐真贤惠,起这么早给大家做早餐哎。】
【许林还熬了粥,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我起床气有点严重,此时看着弹幕一水的骂声烦躁地坐在客厅里不想说话。
许林正把他熬好的粥端出来,瞥了我一眼后接着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互动。
「熬粥不难呀,可能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不想做罢了。
「毕竟什么都不做就有人喂到嘴边那才香呀。
「就好比温乔,她一个大小姐可能就不会。」
许林放下粥无辜地望着我:「是吧,温大小姐?」
温大小姐是我黑粉专门用来嘲讽我的。
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而许林是肯定知道的。
他话刚说完,直播间里又多了几条骂我的弹幕:
【哥哥好刚,不过确实没说错,温乔不就是只会坐着等吃现成的吗?】
【大胆!这你敢说,不要命啦。保护,保护我方哥哥。】
【这声温大小姐嘲讽程度百分百。】
巧了这不是,正愁一肚子的气找不到人撒。
我清了清嗓子:「对啊,要是有这个条件谁不喜欢吃现成的?
「我记得许哥你在上部剧前期演的是个小奴才吧?
「怪不得说你演技好呢,这么久都没出戏,这奴隶命怎么还带在身上呢?看见谁都想叫大小姐。
「我真挺佩服你的演技的,那股子奴隶劲演得是真好啊。」
4
许林脸色一白,捏紧拳头往前走了几步。
几秒后顾着还在直播他硬生生停住撑起嘴角。
「温乔,我刚刚就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弹幕疯狂地滚动:
【温乔?她疯了?】
【许林不就是跟她开个玩笑吗?她怎么骂人啊?】
【其实我觉得温乔没错啊,任谁被叫黑称都会不高兴啊。】
【楼上的是温乔的狗吗?闻着味就来帮她说话了?】
【这姐不仅茶还是会阴阳怪气的。】
【这波我站温乔,本来就是许林先故意挑事。】
我冷笑一声:「哦,你是开玩笑,我是实话实说。」
我真诚地看着许林:「你那股奴隶劲演得是真挺好的。」
我一个劲输出,许林敢怒不敢言,脸上别提多憋屈了。
等了几分钟后。
沈淮月跟其他嘉宾这才来到客厅。
她端着一份溏心煎蛋自然地放在我面前。
「要吃早饭,不然一会儿胃疼。」
其实我没吃早饭的习惯,可看到面前这份煎蛋,我难得不想拒绝。
见大家都来了,许林表情这才好了一点。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给大家分粥。
我看了一眼,皮蛋瘦肉的。
「淮月,你尝尝,这是我熬的粥。」
他先端了一碗递到沈淮月面前,表情十分殷切。
我一边吃鸡蛋一边看戏。
沈淮月面前也放着一份煎蛋,闻言头也不抬。
「不好意思啊,我早上不怎么喝粥,你给他们喝吧。」
表情十分之冷漠。
其他嘉宾都低头安静吃着面前的早餐。
许林表情一僵,下意识看了眼镜头后又把粥碗往沈淮月面前推了推。
「我之前听说你喜欢皮蛋瘦肉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熬了一早上呢。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分上,你就尝尝好吗?」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哄的意味。
就像是在哄女朋友。
这下我也懂了许林的意思了。
他想跟沈淮月炒 CP。
这在综艺里很常见,很多人炒着炒着就大火的不是没有。
沈淮月如今刚拿了影后,自然是个香饽饽。
我舔了舔嘴唇,突然端过沈淮月面前的粥两口全都喝了下去。
在场所有嘉宾全都震惊地看着我。
我擦了擦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刚吃鸡蛋噎着了有点着急。」
许林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没事,就是煮着大家一起吃的。」
许林不好发作,他的粉丝可就开始替他抱不平了:
【不是她有病吧,这是哥哥熬给淮月姐喝的啊。】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刚嗑的 CP 啊,恨死温乔了。】
【楼上的注意,刚我姐说了她早上不喝粥。】
【说到这,真的没人发现沈淮月跟温乔不对劲吗?我刚刚注意到只有温乔手里那份是我姐亲手端给她的,而且只有温乔一个人是溏心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从昨晚那声阿乔后我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不管网友怎么猜测,反正我是爽了。
吃完早饭我们开始完成今天的任务。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想恶心许林还是为了什么。
我只记得,沈淮月从不喜欢喝皮蛋瘦肉粥。
一天的任务跟活动结束后,我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想睡觉,耳边却总感觉有人在跟我说话。
我烦得不行,伸手轻轻打了来人一下。
「闭嘴,别吵我。」
几秒后,沈淮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乔,你要是很累,我带你去浴室帮你洗怎么样?」
「?」
我瞬间清醒了。
5
清醒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摄像头。
直播还开着。
弹幕刷得飞快:
【我看错了吗?】
【淮月姐这个笑容,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心。】
【突然 get 到温乔的颜了。】
【温乔刚刚的表情真的很娇,谁懂啊。】
【温乔真的很像那种醒来看见喜欢的人下意识撒娇一样啊啊啊。】
【急急急,刚淮月姐低头靠近温乔时嘴巴动了,请求唇语十级翻译大师快帮我翻译一下!!】
【不对劲,不对劲,这两人之间怎么姬情满满的啊?】
【刚进直播间,谁能告诉我,沈影后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宠,而温乔为什么这么软啊,她耳朵全红了她自己知道吗?】
我生无可恋地重新闭上眼。
沈淮月揉了揉我的脑袋:「阿乔,你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我看了一眼沈淮月,她也明显还没洗。
等上一位嘉宾出来后我拿了衣服刚准备去,突然收到节目组群里发来的消息。
天气预报预计 20 分钟后会有雷电雨,线路问题会导致热水供应不足,节目组让还没洗漱的嘉宾抓紧时间。
我愣住,只有 20 分钟的时间?
现在就只有我跟沈淮月还没洗了,20 分钟的时间要是我快一点就洗好了。
那沈淮月呢?
她也明显看到这条消息了,看完后只是抬头直直地看着我。
眼里带着些许期待。
我像是被烫了一样立马转移了视线。
下雨天,浴室,让我想起了一些回忆。
我还在纠结要不我就忍忍让沈淮月去洗,一旁的傻白甜小花就拿着手机提议道:「20 分钟后要停热水哎,淮月姐跟温乔姐都还没洗吧,你们可以一起进去洗啊。」
「?」
不是,这不适合吧?
我大为震惊,看着小花一脸的兴奋我头更疼了。
这两天我就总感觉她看我跟沈淮月的眼神不对劲。
时间容不得我再耽误,我刚想开口。
沈淮月抢先一步道:「我今天没怎么出汗就不洗了,阿乔去吧。」
我顿住。
沈淮月有洁癖我是知道的,她今天跟我一样做了很多任务,怎么可能没出汗?
要是不洗,晚上她肯定睡不着。
我偏过头先一步进了浴室。
「都这个时候了,沈淮月你、你进来一起洗。」
6
从沈淮月抱着衣服进浴室的那一刻,整个浴室之间的气氛都有点不对劲了。
我眼神乱飘看上看下就是不敢看她。
沈淮月倒是比我镇定得多,只是我看到她耳朵也红了。
整个浴室就一个花洒,即使再小心翼翼,有时候我跟沈淮月也会不小心碰到。
即使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她的身体也会闯入我的视线中。
雾气缭绕,沈淮月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白皙滑嫩的颈背,还有几缕沾在了她的锁骨上。
黑发下的皮肤白得晃眼,一双大长腿极为彰显存在感。
明明水越来越凉,我却洗得越来越热。
我极力挥散开三年前的记忆,那一晚的画面却又极为清晰地在我脑子里呈现。
我们拥抱,时不时会靠在一起接吻,彼此间的体温都很烫。
我跟沈淮月动作青涩又生疏,当时沈淮月的嘴唇都让我磕破了。
可那是最让我心动的时刻了。
一个走神,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还好沈淮月立马伸手搂住了我。
因为动作,我一低头就这么看到了沈淮月纹在胯骨的月亮。
我鼻腔一酸,突然狼狈地转过身。
沈淮月以前老说她是月亮,说要把她自己这个月亮送给我。
我们俩以前很多情侣挂件都是月亮的。
我扯过睡裙不顾身上还沾着水就往身上套。
「我洗好了,我要走了,你——」
我穿得毫无章法,连鞋掉了都不知道。
沈淮月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阿乔。」
「阿乔别慌,小心摔倒。」
她抱着我耐心又温柔地跟我说话:「纹身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她停顿了一会才道:「三年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言而无信。
「可阿乔,这三年我从没有忘了你,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想让我俩回到以前,可好像有点难。我的阿乔长大了,变得更加漂亮也更加自信。」
她在我耳边小声说了许多,我就记住这几句了。
是了,沈淮月就是这样。
她的爱从不会让我为难。
分开这么几年,她的爱好像永远都拿得出手。
她的爱每一步都是在尊重我的前提下。
最后我被她安抚好情绪,脸红着推了推她。
「我、我真的要出去了。」
沈淮月又抱了我一会,才放开我让我出去了。
从浴室出来后我全身红得像煮熟的虾。
外面正在下大雨。
其他两位女嘉宾都躺在了床上睡着了,只有那位傻白甜小花还在玩手机。
见我出来,她双眼发光地丢掉手机扑到我面前,把我全身看了个遍。
越看她越兴奋。
傻白甜小花是个很自来熟的姑娘,这两天跟我和沈淮月混熟了,越发大胆起来。
她往我身后望了望,没看见沈淮月,伸手挽住我的胳膊小声问我:「姐,你跟淮月姐以前是不是一对啊?」
我十分震惊,我大为震撼。
这才几天,她就看出来了?
可能我的震惊太过明显,小花叉腰得意道:「你俩之间的互动不可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郁闷,有这么明显吗?
傻白甜小花双眼含着满满的八卦:「那你俩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快说说,说说嘛,我想听,温乔姐。」
可又该怎么定义我跟沈淮月之间的关系呢?
不只小花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谈恋爱是真,分开这么几年也是真。
身后脚步声走近,沈淮月拉住我的手:「这么八卦,不如直接来问我。」
傻白甜小花还是有点怕沈淮月,我看她出来瞬间怂了。
可是又实在好奇,她只好更加小声道:「那、那我问了,淮月姐你说吗?」
沈淮月拉住我的手边走边说:「追求关系,我在追她。」
7
后续已完结知乎搜《星海与暖阳》
【双女主】人人都说新进宫的柔嫔是个狐媚子。要我这个做皇后的盯紧她。可是看着睡在我凤床上,朝我妖娆招手
人人都说新进宫的柔嫔是个狐媚子。
要我这个做皇后的盯紧她。
于是——
她深夜在御花园跳舞,我把她带回了寝宫。
她递牌子求侍寝,我穿着亵衣赶在皇帝之前就去了。
她故作落水博同情,我不合眼地盯了她三天三夜。
皇上确实没被她勾住。
可是看着睡在我凤床上,朝我妖娆招手的柔嫔,怎么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呢?
1
大家都说,我是大燕朝历史上最榆木的皇后。
不懂讨皇上欢心,也不晓得打扮自己。
整日就会闷在自己的寝宫里看书。
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并且对此不甚在意。
毕竟宫里的其...
人人都说新进宫的柔嫔是个狐媚子。
要我这个做皇后的盯紧她。
于是——
她深夜在御花园跳舞,我把她带回了寝宫。
她递牌子求侍寝,我穿着亵衣赶在皇帝之前就去了。
她故作落水博同情,我不合眼地盯了她三天三夜。
皇上确实没被她勾住。
可是看着睡在我凤床上,朝我妖娆招手的柔嫔,怎么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呢?
1
大家都说,我是大燕朝历史上最榆木的皇后。
不懂讨皇上欢心,也不晓得打扮自己。
整日就会闷在自己的寝宫里看书。
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并且对此不甚在意。
毕竟宫里的其他妃嫔,比我更榆木,更不讨皇帝欢心。
李远修睡在养心殿的日子,都比进入后宫的多了。
直到某天,骠骑大将军将自己的小女儿,常婉柔送进了宫。
沉寂已久的深宫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听闻她尚在闺阁时,就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
如今她还没进宫呢,皇帝就已经喜气洋洋地赐下一堆珠宝珍品。
让其他妃子艳羡得手帕都咬碎了。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不得宠,还相安无事。
可若只有你一人得宠,那还得了?
所以柔嫔进宫前一日,我的凤仪殿头一次来了那么多人。
「皇后娘娘,若真让常婉柔进宫,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皇上本就不爱来臣妾这里,若她来了,恐怕臣妾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了啊!」
「是呀,臣妾们过得苦些就算了,可就怕有天,她骑到皇后娘娘的头上来,那就……」
我看着她们哭作一团的样子正犯头疼,听见最后一句话,登时愣住了。
我能做皇后,全凭我爹丞相的地位。
可如今骠骑大将军刚回京,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
常婉柔取代我成为皇后,合情合理。
我倒是无所谓,可我爹该怎么办,宁家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我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那本宫该怎么做呢?」
闻言,座下的妃嫔们立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最后得出三个字——
缠着她。
日日夜夜缠着她,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触皇上。
皇帝总不能当着皇后的面,与妃子调情吧?
「是这样吗……」我皱起了眉头。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但我还是决心照做。
2
柔嫔进宫当日,来凤仪殿请安。
我看着那张风情万种的脸,终于明白李远修为什么会对她情有独钟了。
巴掌大的嫩白小脸,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都是风景,像只勾人的小狐狸。
我心中不禁惋惜,这样动人的女子,就要在这深宫之中磋磨一世了。
既有所动容,语气也就缓和了。
我轻声问道:「柔嫔初来乍到可还适应?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跟内务府提。」
柔嫔浅浅一笑:「回皇后,臣妾没什么不满的,皇上今儿个赏了不少东西,怕是今年都用不完呢。」
我点点头,狗皇帝在讨女人欢心这件事上还是挺舍得花钱的。
突然,坐在我身边的德妃冷哼一声,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娘娘,她这是在向您炫耀皇上对她的好呢!」
啊?是吗?那怎么办?
虽然我没有听出她语气里有一丝的挑衅之意,但德妃是我闺阁密友,我相信她不会骗我的。
可问题来了,我是丞相嫡女,能成为皇后全凭走后门,没有一点宫斗经验。
所以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
我盯着柔嫔那张小脸,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王嬷嬷。」
「奴婢在。」
我摆摆手:「你把库房里的金镶玉步摇、珠翠珍珠头面、玛瑙纹佩、白貂皮、西域暗香胭脂……还有那株千年人参都取来。」
德妃惊了:「娘娘您这是?」
我笑道:「都赐给柔嫔啊。」
李远修的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我的才叫宝贝呢。
让柔嫔看看,谁才是这个后宫最该抱的大腿!
德妃像是被我聪明得说不出话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而柔嫔看到那些闪着金光的赏赐,则是露出了一个更为真切的笑容。
「皇后娘娘温柔体贴大方善良,真令臣妾感动。只是不知,是不是每位美人进宫,都能得到这样的嘉赏?」
好奇怪的问题。
又不是每个人的爹都像你爹那么有权有势,有能力把我从皇后的位置上赶下来的。
我去讨好她们作甚?
于是我如实摇头:「你是第一个。」
柔嫔笑得更欢了,有意无意看了德妃一眼。
「那臣妾便放心了。」
我察觉到她的目光,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眼。
差点惊呼出声。
哇!好黑一张脸啊!
3
我以为白天我拉拢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
谁知深夜时,还是听到了柔嫔在御花园起舞的消息。
要知道,在皇帝必经的路上跳舞,是每一个争宠妃子的常用手段。
我一边在心底哀号,一边飞快穿上了衣服,赶去了御花园。
虽然已经入夏,但夜风还是有些微凉。
柔嫔穿着一条素白的纱衣,与月光融为一色,像是落入凡间的嫦娥。
糟了。
这造型,别说李远修了,连我看到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到我,柔嫔停下了动作。
朝我福了福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招呼道:「皇后娘娘。」
我急促又小声地向一旁的王嬷嬷问道:「皇上现在在哪?」
王嬷嬷:「回娘娘,陛下还在养心殿呢。」
我心中窃喜,太好了,只要赶在李远修来之前把柔嫔赶走就行。
我清了清嗓子,正声道:「柔嫔啊,这深更半夜的,你在此地做什么?」
她步态轻盈,朝我走来,在百花中绽开笑颜,道:
「今日收了皇后娘娘的恩赐,臣妾感动万分,于是想学一支新舞,献给皇后娘娘。」
我愣住了。
后半句责怪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啊?
为了我?
德妃明明说她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啊。
但她说是为了我哎……
为了我,嘿嘿。
「娘娘?娘娘?」一道道叫唤把我拉回现实。
看着柔嫔担忧的表情,我脑子晕乎乎的。
突然,一旁的王嬷嬷出声提醒道:「娘娘,出门了。」
她虽然没说是谁,但我顿时心下了然。
是李远修出养心殿了。
我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对柔嫔道:
「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柔嫔还是莫要跳坏了身子,改日再练吧。」
谁知听到这话,柔嫔猛地拉住我的手,一脸动容。
「娘娘这是在关心臣妾吗?」
她的手若柔荑,带着寒夜的微凉。
又靠得极近,说话吐息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玉兰香。
令我一时有些头昏脑涨,点了头。
柔嫔更加激动了:「为了娘娘,臣妾今晚一定要把这支舞练好!」
说完这番话,柔嫔就转身提起裙摆,作势要继续跳。
我的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时有些蒙。
可是一旁的王嬷嬷给我使眼色,示意我时间不多了。
我一咬牙,不行,今晚绝对不能让柔嫔和李远修见面。
这么想着,我直接快步走上去握住柔嫔的手。
把柔嫔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一片绯红,娇声道:「娘娘您这是……」
我深吸一口气:「夜深了,我害怕,柔嫔陪本宫睡吧。」
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柔嫔似乎很紧张。
可我仔细一想,便恍然大悟。
我府中有许多姊妹,晚上一同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听闻柔嫔只有四位兄长,没有姊妹。
所以局促,也是应该的。
我问道:「柔嫔这是第一次?」
柔嫔手指绞着锦被,满脸通红,羞答答地应了一声「嗯」。
我安慰道:「唉,没事啦,说到底就是睡个觉,多和几个姐妹睡一下就习惯了。」
谁知我刚说完,柔嫔的脸就拉了下来,刚才的娇羞一扫而空。
「皇后娘娘与许多姐妹都……躺过凤床?」
我奇怪她的突然转变。
不可以吗?
我们还经常躺一块儿说一通宵李远修的坏话来着。
于是我如实道:「对啊,我们还经常躺在一起……」
还没说完,柔嫔就提高了声音打断我:「一起??」
我蒙了。
难道和其他人睡在一张床上,在骠骑大将军府是死罪吗,为什么柔嫔反应会这么大?
我又转念一想,或许她的家教比较森严吧。
连个能一起躺床上的知心好友都没有。
想到此处,我看向柔嫔的眼神里又带了几分怜悯。
然而柔嫔再次开口,语气可以算得上咬牙切齿。
她问道:「那皇后娘娘和谁……最频繁呢?」
我想了想,答:「德妃吧。」
毕竟我们从还在闺阁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交友范围大多重合,说坏话的范围也更广一点。
柔嫔愣了一愣,最后冷笑一声,道:
「我就知道是她。」
柔嫔正了正神色,突然微微坐起身,抚上了我的侧脸。
「没关系,从今往后臣妾会好好伺候娘娘,让什么德妃德嫔的都再入不了娘娘的眼。」
我感觉到脸上痒痒的。
心下感叹,这小妮子占有欲还挺强的。
我拍开她的手:「好了好了不聊了,我困了,睡吧睡吧。」
大晚上跑出去找柔嫔,可把我累坏了。
我得好好补补觉。
我拉起锦被就往身上盖。
谁知柔嫔的身形突然顿住了。
她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我也能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
可是突然,一道啜泣声在我头顶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
我猛地拉下锦被,就看到柔嫔脸上挂满了泪珠,哭得我见犹怜。
「你别哭啊,是我刚刚拍疼你了?」
谁知她猛地一下子扑上来抱住我,脑袋还往我的……嗯……蹭了蹭。
「皇后娘娘,是柔儿哪里做得不好吗,德妃做得,我却做不得?」
我蒙了。
我今天晚上蒙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明明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德妃做得你却做不得的。
你还真想听李远修的坏话啊?
我说:「我和德妃每次睡前讲会儿话就睡了,你指的是?」
柔嫔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呆呆道:「就这样?」
我点点头:「对啊,就这样。」
她沉默了几秒,回过神后抓起锦被,飞速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住。
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好了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你也早点睡吧。」
连这话说得都没有一丝停顿。
我抓了抓脖子,真奇怪。
随后也躺下了。
闹了一夜,凤仪殿重回宁静。
……
一个时辰后。
「柔嫔你睡了吗?」
「娘娘请讲。」
「你刚刚说德妃做得,你却做不得的,到底是什么事?」
「……」
5
好消息:最近前朝事多,李远修无心光顾后宫,自然也无法宠幸柔嫔。
坏消息:自从上次凤仪殿一睡后,我就被她缠上了。
更坏的消息:柔嫔和德妃彻底杠上了。
「哟,德妃姐姐怎么大清早的就往凤仪殿跑啊?岁数大了,还是得多睡睡美容觉才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上一秒德妃还举着杯盏和我有说有笑,下一秒听闻这道声音,气得直接将杯盏摔在了桌子上。
我一时肉痛,我这上好的彩纹琉璃杯啊……
德妃见我如此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哼一声:「还心疼你那破杯子呢!我都快被你那好妹妹骑到头上来了,你也不管管!」
我撇撇嘴,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一道婀娜的身影越过珍珠垂帘,走到我跟前。
「皇后娘娘安。」
我还没说话呢,德妃抱着胳膊,嘲弄道:「妹妹这是刚从御花园回来啊,嗓子里怎么还夹着只鸟呢?」
柔嫔脸上的笑容一僵,眯起眼睛看向德妃。
两人视线相撞,像是能当场打起来。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我连忙出来打哈哈。
「别这么说,柔嫔只是嗓子细了点,你这形容也太……」
话还没说完,德妃回头对我就是一瞪。
好好好,我不说了。
我又转身对柔嫔道:「德妃就比你大了两岁,下次可不许说这么没礼貌的话了。」
柔嫔倒是没反驳,娇娇弱弱地低下头,露出一段洁白无瑕的脖颈。
「臣妾知错了,都听皇后娘娘的。」
咔哒一声。
是彩纹琉璃杯盏被徒手捏碎的声音。
我颤颤巍巍转过头,只见德妃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她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小、绿、茶。」
6
好不容易送走了德妃和柔嫔两尊大佛,侍女又来报,李远修来了。
我两眼一黑。
真是一点不带消停。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走进凤仪殿时唉声叹气的。
我虽觉着晦气,但碍于一个皇后的本分,还是装糊涂地问道:
「皇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远修摇了摇头:「唉,近日边关来报,匈奴常犯边境,与边境子民起冲突,像是在寻个时机攻打中原,朕愁啊。」
他从前从不与我讲这些,毕竟我不会像其他妃嫔那样替他排忧解难。
我是个榆木,他知道的。
所以李远修此番前来,肯定有别的事求我。
于是我顺势问道:「那臣妾能做些什么呢?」
他立马说道:「前朝文官如今分为三派,一派认为该主动攻打匈奴,另一派认为该按兵不动,坐看时机。而最后一派,便是以丞相为首的中立派,对此事并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继续问:「那皇上认为应当如何呢?」
李远修假模假样地思索一番,随后皱眉道:「战争引发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朕不忍啊。」
这就是不想开战咯。
「倘若皇后能说动丞相,以丞相在朝中的威望……那么朕也不会夹在中间太难做。」
我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道:「臣妾一定不负重托。」
入宫多年,我唯一学会的事,就是凡事先答应下来。
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听此倒是很高兴,拉着我的手说:
「还得是皇后最得朕心,这些日子朕没来看望皇后,皇后没怪罪朕吧?行,朕今日不走了,在凤仪殿好好陪皇后。」
我强行忍住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的冲动。
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更是一僵。
我都答应帮你办事了,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啊?
7
正是晚饭时。
因为李远修来了,所以今日的菜肴也相对丰盛了些。
大概是因为我答应了帮他办事,所以他的心情显得格外好。
甚至破天荒地帮我夹起了菜。
「来来来,朕记得这道如意卷是你往日最爱吃的。」
谢谢,这是如答应最爱吃的。
「这是朕特地交代御膳房做的蟹酿橙,味美肉鲜,皇后快尝尝。」
要不说能做皇帝呢,就是有眼力见儿。
整桌菜我就对螃蟹过敏,真是一挑一个准。
总之整顿饭吃下来,我白眼都暗暗翻了百八十个了。
李远修还觉得自己可贴心,心里美着呢。
「行了,吃饱喝足,朕与皇后也该歇息了,你们先退下吧。」
此话一出,如雷贯耳。
短短几瞬,我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理由。
来月事了?
不行,好像上次就用的这个理由。
生病了?
不行,可我刚吃了两碗饭,看着也不像吧。
要不……
「皇上还没听过臣妾弹琴吧,今日难得有空,不如听一听臣妾新学的曲?」我一把抓住李远修的胳膊,笑道。
他没看出我的笑里藏刀,反而大手一拍:「可以啊,正好消消食,来人,抬琴!」
我坐在古琴前,正了正身,对着李远修微微一笑。
他则是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也对,毕竟我进宫这么久了,从来没展示过自己的才艺。
甚至从未向他提过自己会抚琴。
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说了。
我弹的第一下,李远修脸色变了。
弹的第二下,他咽了咽口水。
刚弹了一小段,他没忍住捂住了耳朵。
一炷香后,他猛地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汗。
「朕……朕突然想起来养心殿还有要事未解决,今日不能陪皇后了,下次一定补上。」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笑了。
谁都不知道,我虽为丞相之女,从小却对琴棋书画没有一点兴趣。
当年我爹请了全京城最有名的琴师。
教了我三天后,琴师哭了。
他说他不敢相信,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琴,居然能弹出这么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要撞墙!
要自戳双耳!
要砸了这把被我污染过的琴!
最后是三个侍卫一起拦住他,才避免了这一桩惨案。
一个来时精神矍铄的老头,走时满头凌乱身躯佝偻,看着活像卖艺乞讨的。
连我爹看了都直叹气。
但好歹后来,他就再也没逼过我往琴棋书画那方面走了。
后来我把那琴劈了,但毕竟是上等的檀木,扔了可惜,于是索性做成了剑鞘。
就这件事,差点把我爹气厥过去,他戳着我的脑门,连叹道:
「你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就算了,还喜欢看兵书,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和常陆他们家的抱错了!」
常陆就是骠骑大将军。
我嘿嘿一笑:「那肯定不可能的啊爹,人家骠骑大将军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呢,都说女儿像爹,我若是他生的,我不就成京城第一美人了?可你看,我像你,才长得这么普普通通……哎!」
我爹,一个温文尔雅的丞相大人,气度非凡,举止有礼,终于被我气到脱鞋子砸人了。
善哉。
8
大抵是觉得自己临阵脱逃很丢人,又或者是为了安抚我爹。
总之李远修走得静悄悄的。
整个后宫都以为他夜宿在凤仪殿中。
一时间宫里的姐妹们都高兴坏了。
以为我这段时间拦截柔嫔与李远修相见的行动有了成果。
为了不打击她们,我也就没将真相说出口。
倒是柔嫔那边……
她似乎有些生气。
连着好几日都没来凤仪殿请安。
德妃倒是气也顺了,脸上也带笑了。
「我就说吧,她靠近你就是为了皇上,一看皇帝对你仍有余情,她就气得都不来了。」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望着窗外暗暗叹气。
柔嫔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那个狗皇帝。
后宫佳丽三千,若是每一个她都要拈酸吃醋的话,恐怕得折寿个好几十年。
若她能看开这些就好了。
其实我还蛮喜欢她的。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不过这话你我之间谈谈,应当无事吧?」
转眼间,德妃早已换了个话题,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心下了然,她是要问关于「那位」的事情了。
于是点点头:「你说吧。」
明明殿内除了我和她以外空无一人,但她还是做贼心虚般环视了一圈。
随后凑近我,小声道:「我听闻近日前朝出了事,是边关那边的,皇帝忙得焦头烂额,好几个将军都被提出去问责了。」
我沉默着思索一番。
其实除却李远修前几日与我说的,我也大差不差地听说了一些。
虽然战事延绵不到后宫,但事关国家安危,大家背地里也总会有所担忧。
但我清楚,此刻德妃担心的并不是天下苍生。
于是我直言道:「武将问责,牵连不到文官。」
德妃听罢,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去直起了身。
脸上的担忧褪去,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嚣张跋扈、位高权重的德妃娘娘。
我在心中叹息。
却也从不说什么。
事到如今,其实说什么都是无用。
没有谁年少时的梦中情郎,会是朱红高墙里冷血无情的帝王。
头戴珠冠雍容华贵的娘娘,也会有躲在被窝里,红着脸与闺中密友讨论少年郎的时刻。
但是宫门已进,脸上的绯红褪去,覆上浓厚的胭脂。
一切都只能成为过往云烟。
9
我与德妃自幼相识。
她爹是太傅,和我爹一样是文官。
而她与我唯一不同的是,我从小便知道,我终有一天会进宫。
金贵华丽的太子也好,大权在握的八王爷也罢,抑或备受宠爱的十三皇子。
总之,谁能成为皇帝,我就嫁给谁。
所以,年少时,我从未对那些名冠京城的才子们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可德妃不同。
十四岁那年,她红着脸来丞相府找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露出如此忸怩的神态。
她说那人叫吕言辞,是这次科举的探花郎。
我第一次看到这位探花郎的时候,小小诧异了一番。
因为太傅老来得女,对张荣容这个女儿宠得很。
也就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我私以为,她至少会喜欢个与她势均力敌的少年。
可是眼前的这位……分明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啊。
「什么小白脸!」张荣容给了我一胳膊肘。
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这叫书、生、气!那些武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有什么好的。」
我点点头,说得也有理。
于是我又说:「那你不让你爹上门提个亲吗?我听闻历代的探花郎,有许多都做了驸马呢,你若不抓紧点,可抢不过那些公主。」
张荣容撇撇嘴,脸却红了。
「哪有女孩子家提亲的道理啊!」
只可惜吕言辞那小子真是个傻子。
听不懂张荣容的暗示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脸红结巴。
甚至面对我们时,连头都不敢抬。
我评价:「只会读圣贤书的傻子一个。」
张荣容撑着下巴,嘻嘻笑道:「多好呀,这样才可爱呢。」
好吧。
你开心就好。
只可惜,她还没等来探花郎的提亲,就先等来了圣旨。
张荣容要和我一同进宫了。
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我跑到太傅府上的时候,张荣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切。
她的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痕,表情却异常平淡。
她说:「都是命数。」
我们进宫那日,与命官们下朝的马车擦肩而过。
我问她:「不再看一眼吗?」
恐怕此去一别,此生不复相见。
张荣容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吕言辞那个傻的,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呢,徒增我的念想罢了。」
于是我也就没劝她。
后来,我成了执掌凤印的皇后,她成了协理六宫的德妃。
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只是偶尔,深夜之时,她也会悄悄问我:
「阿玉,你说若是当初他早些来提亲,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人总爱幻想另一条没能踏上的路。
我怕她伤心,所以不敢回答。
于是德妃就会自言自语地接话道:
「算了,他都不喜欢我呢,又怎么会来娶我?」
我不敢说。
其实那日她未撩起的帘子,我撩了。
我分明看见,英俊秀气的探花郎坐在马上,回了头。
10
李远修夜宿凤仪殿一事后,柔嫔足足七日没来见我。
第八日时,他难得来了兴致要翻牌子。
他平日里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盲翻。
养心殿的小太监偷摸着告诉我,说柔嫔买通了大太监,把那十块绿头牌都换成自己的名字了。
我一听,直拍大腿,这不糟了吗!
难道是李远修来找我一事让她吃了醋,所以现在才赶着争宠?
我好不容易才让李远修对她失去了兴趣,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啊。
我连忙翻身下床,一边往外跑,一边叮嘱小太监。
「你给李公公双倍的钱,让他把绿头牌换成其他人的。谁都行,就是不许有柔嫔的,快去!」
小太监来报时,我刚打算睡觉,所以身上还穿着亵衣。
可我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连忙坐上轿辇赶往了柔嫔住的棠月宫。
可是人到跟前,我却有些犹豫了。
我来得鲁莽,完全没想好理由。
而且我身为皇后,大半夜身着亵衣跑到人家宫门前,未免有些奇怪吧?
就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宫门突然被推开,露出一条小缝。
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走了出来,见到我后吓了一跳,连带着灯笼都掉落在地。
「皇……皇后娘娘。」
我无奈,得,这回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被人请着进了寝宫。
柔嫔还未入睡,甚至连脸上的妆都未卸去。
我在心中惋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是在等李远修的召幸。
柔嫔坐在梳妆镜前,声音还是有些发冷:
「皇后娘娘深夜造访,不知因为何事呢?」
尴尬。
我终于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尴尬。
那种抓耳挠腮,浑身犯痒,想要大喊但是喉头堵塞的尴尬。
过了半晌,我终于憋出一句:
「夜深了,我害怕,所以来找柔嫔陪本宫睡觉。」
同一个理由,我用了两回。
没想到柔嫔的身影却顿了顿,她微微侧过身,不再看铜镜,而是看向我。
「那娘娘怎么不找德妃,不找其他什么妃子呢?」
她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已经比刚才柔和许多了。
我一见有戏,连忙趁热打铁道:
后续已完结知乎搜《柔嫔的皇后姐姐》
我是皇上的白月光,但他爱上了我的替身。
我怀胎三月,他灌我喝下堕子汤。
我的血流了一地,疼得钻心。
他笑着哄我:「乖,生过孩子,就不漂亮了。」
若我不漂亮,就不像失踪的方婉了。
后来,我重活一世。
当众烧掉他与我的订婚书。
我祝他和方婉郎情妾意,百年好合。
他却说,非我不娶。
他们都说,方婉是我的替身,等我回京,她就会失宠。
半年前,沈玉安外出打猎,在山间救下迷路的方婉,一眼定情。
我远在江南养病,都听说,太子爷爱上一个孤女,整日捧在手心里宠着。
沈玉安给我写信,叫我别误会。
他说方婉是个有趣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爱自由,嫁人生子不是她的...
我怀胎三月,他灌我喝下堕子汤。
我的血流了一地,疼得钻心。
他笑着哄我:「乖,生过孩子,就不漂亮了。」
若我不漂亮,就不像失踪的方婉了。
后来,我重活一世。
当众烧掉他与我的订婚书。
我祝他和方婉郎情妾意,百年好合。
他却说,非我不娶。
他们都说,方婉是我的替身,等我回京,她就会失宠。
半年前,沈玉安外出打猎,在山间救下迷路的方婉,一眼定情。
我远在江南养病,都听说,太子爷爱上一个孤女,整日捧在手心里宠着。
沈玉安给我写信,叫我别误会。
他说方婉是个有趣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爱自由,嫁人生子不是她的追求。
过段时间,她就要离开京城了。
厚厚的一沓信,沈玉安没问过我一句,病好没好、伤疼不疼。
字里行间,全是方婉。
2.
回京那日,沈玉安没来接我。
我去了趟太子府,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忙到把我都给忘了。
我到时,方婉正凑在沈玉安跟前,分着吃他手里的点心。
两人挨得很近,鼻息交缠,唇间不过咫尺。
沈玉安的耳尖泛起粉色的红。
我的心突然揪着疼了一下,眼睛又酸又热。
我攥了攥手,笑着问:「太子府穷得就剩一块点心了?这样掰着吃,够不够塞牙缝?」
沈玉安猛地抬头,看清是我,又惊又喜。他问我:「流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反问:「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
他愣了愣,还没开口,方婉突然插话:「是不是上个月送来的那封?」
「那天你急着陪我出门,把她的信丢在一边,后来也忘了看,是不是?」
她转头笑眯眯地跟我赔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南姑娘,我跟你说句抱歉,你别怪殿下。」
「你不知道,他就是个糊涂虫,整日丢三落四。」
沈玉安拍拍自己的脑袋,装着叹气:「孤糊涂,都是谁害的?」
「你日日往外跑,孤不管你,你早丢了八百回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全是亲密无间。
我站在这里,真多余啊。
原来,在我支着下巴,等沈玉安回信的那些日子里,他把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另一个女人。
3.
我把自己闷在房里好几天。
沈玉安日日都来,我日日不见。
他让人传话,说白马山上的桃花开了,从前说好一起去看的,他在等我。
若我不去,他就一直等着。
母亲将我从榻上拽起来,把我塞进马车,逼着我去见他。
母亲说,沈玉安是储君,总有一天,他会有三宫六院,院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女人。
他的心会掰成好几瓣,这儿留一点,那儿忘一块。
这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脑子清醒得很,我只是心里难受。
从前沈玉安说,这辈子就爱我一个,我也是当笑话来听。
可是,我得要他明白,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预备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往往,可以,但要是有人想骑在我的头上,那是做梦。
沈玉安不能给我完整的爱,那就给我绝对的权力和尊重,也是好的。
马车摇摇晃晃往山上走,我心里这么想着,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4.
沈玉安在半山腰等我。
天上飘着小雨,他也不打伞,苦哈哈地装可怜。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神秘兮兮地跟我咬耳朵:
「你不是一直喜欢母后的紫云镯么,快拿着,孤给你偷来了。」
他把盒子往我怀里塞,我气得笑出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把他拽进伞底下。
沈玉安笑眯眯地凑过来,捧着我的脸细细地看。
他拇指轻轻蹭着我的眼尾,仿佛我是什么脆弱的宝贝,稍用力就会弄碎。
「哭过了,是不是?」
「眼睛都红了,跟兔子似的,赶明儿孤送你一车胡萝卜啃啃……」
我喜欢他这样珍重地对待我,也喜欢他说俏皮话逗我笑。
天边滚了道响雷,沈玉安突然不说话了,盯着黑压压的云皱了皱眉。
之后,他一直在走神。
他为我撑伞,伞歪在一边,露出我半个肩膀,他也没发现。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太子府来人说,方婉要走了,她正在收拾行李,马上启程,谁都拦不住。
沈玉安才回神骂道:「让你们看着她,一帮废物!」
「她最害怕打雷,大下雨的,她要去哪里!胡闹!」
电闪雷鸣的天气,风这样冷,我的鞋子湿透了,寒气顺着脚底往上爬。
沈玉安不在意。
他心里想的只有方婉。
他在想她讨厌下雨,害怕打雷。
我心里酸酸的,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不是根木头。
沈玉安问我:「流景,方婉没处可去,孤去瞧瞧她,你自己下山可以吗?」
我笑着反问:「我说不行,你就不去吗?」
沈玉安喉结微动,捏捏我的脸,哄我说:「孤知道你最乖最懂事,别说气话。」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翻身上马,影子很快消失在雨里。
我没再留他。
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我一个人撑着伞,在桃花林里走了会儿。
雨下得很急,枝头的花都被打散了,碾在鞋底,揉成肮脏的泥。
从前看着很美的景色,忽然就觉得好难看,再也不喜欢了。
5.
那一天,沈玉安和方婉在城中拉扯,弄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说,太子爷好像是真心喜欢方姑娘的。
不然怎么会为了挽留她,把自己的未婚妻扔在白马山上不管了?
白马山上多危险啊,大老虎吃人,一口一个。
从前他们说,南流景是太子爷心尖上的白月光。
现在他们说,白月光?也不过如此。
画月把传言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骂道:「我瞧那方姑娘就是故意的,什么时候走不成?偏要挑着太子爷跟姑娘去玩的时候。」
「大街上拉拉扯扯,她还有脸哭。」
「说什么受够了当替身,她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如今姑娘回来了,她趁早自己走,免得别人开口赶人,她要脸。」
「说着说着,她还晕过去了,不偏不倚,就倒在太子爷怀里,好些人都看见了,这会儿倒不要脸了,呸!」
我把手里的鱼食抛进池塘,静静听着。
画月气得直转圈,在我耳边念叨:「姑娘,您就真由着她折腾,不管管?」
管是要管的,不过,不着急。
方婉倒是巴不得我立刻出手收拾她,等我背上善妒跋扈的名声,她可高兴了。
我南家世代簪缨,就凭她也想让我家的门楣挂上污点?
她不配。
我与沈玉安婚期将近,等我入主东宫,就抬她做太子侍妾。
到时候关门打狗,是是非非,就是咱们东宫的家务事了。
6.
沈玉安带着方婉来的时候,我正在池塘边晒太阳。
他挨着我坐下,轻轻碰碰我的肩膀。
我扭头递给他一个客气的笑脸。
他有些陌生地看着我,片刻后问我:「流景,你生孤的气了?」
我讽刺他:「怎么会呢?殿下不是说了,我最乖最懂事。」
沈玉安慌了。
他大约是想起十三岁那年,他惹我生气,我当时笑嘻嘻说没事,他就没当回事。
后来半年里他做什么我都说没事,倒是将军家的小儿子,常常惹得我破口大骂追着打。
沈玉安心里难受了,把我堵在墙边,非要我骂他打他。
「流景,你怎么不对孤发牢骚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孤喜欢别人了?」
「你快点骂骂孤,孤怎么心慌得厉害。」
沈玉安,我的坏脾气金贵着呢,想让我为你难受,你配吗?
那一年,沈玉安差点弄丢我跟他的婚事。
他追在我屁股后面哄了我好久,做小伏低。
我哭着骂他那天,他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沈玉安从小,就是个贱骨头。
7.
方婉在一边瞧着沈玉安为我着急,笑眯眯地凑上来。
「南姑娘,你就别生气了,殿下心里装的全是你,谁也抢不走他。」
「我今日来,就是跟你道别的,我回去就走,只要你跟殿下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
沈玉安拧着眉头问她:「说好不走了,你怎么总是说话不算话!」
方婉对他冷下脸:「我不走留着干嘛?」
「你为了别的女人,日日给我摆脸色,你觉得我惹她不高兴了,你就对我爱答不理。」
「既然我在这儿她就不高兴,那我走不就行了吗?我凭什么受你们的气!」
「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就不拿我当人看,你们凭什么欺负我?」
「我宁愿死,也不受你们的委屈!」
她说着,转身要往池子里跳。
我一把扯住她,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我不理你,你倒蹬鼻子上脸!」
「凭着一张嘴造谣生事,谁欺负你了,如何欺负你了,来,我听你说说明白。」
「想死在我南家,你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
方婉冷冷一笑,突然拽着我一起,跳进水里。
我不会游泳,手脚胡乱地拍着,身子越来越沉,呛了好几口水。
混乱中,沈玉安一把抓住我,他冷脸把我丢给身后跟来的人,转身游向方婉。
后来发生的事,我都浑浑噩噩的,只记得沈玉安拖着方婉上岸,哭着求她醒一醒。
方婉呕出好几口水,恢复些神志,拽着沈玉安的衣服,跟他一起哭了。
她埋怨他:「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排在她后头,你知不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
「你明明知道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去救她,可是你还是丢下我,先去找她了。」
「我死心了,殿下,你放我走吧……」
沈玉安紧紧地搂着她,他跟她保证:「别走,你别走。」
「孤答应你,以后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了,好不好?」
8.
落水后,我开始发烧,每夜梦魇缠身。
我梦见我和沈玉安成亲了,大婚那日,他一直不高兴。
等到后半夜,他冲进洞房,粗鲁地扯掉我的盖头。
他把手里的信甩在我脸上,是方婉写的,她说她走了,我再也不用瞧她不顺眼了。
沈玉安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的教养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只是想待在我身边,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容忍吗?」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就因为方婉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他就把所有的错都联想到我身上。
他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将我压在身下,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新婚夜变成一场折磨,我的尊严被他碾成碎片。
太阳升起时,他对着满身伤痕的我冷笑:「哭什么,你应该高兴啊,你赢了。」
从此,他白天是仁德的君主。
夜里就变成褪下衣冠的禽兽。
所有人都说,我是宠冠六宫的皇后,是他此生挚爱。
只有我知道,他每晚抱着我,喊的却是方婉的名字。
后来,我怀孕了。
有一日,他突然对我说:「你怎么不像婉婉了?」
我顿时冷汗涔涔,我知道,我的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把堕子汤灌进我的嘴里,我疼得撕心裂肺,他却只说:「流景,你要永远漂亮,永远像她。」
沈玉安,我恨你!
9.
我从梦里惊醒,手探向胸口,那里跳动着我的心脏。
梦的最后,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生辰那日,方婉风光回宫。
她可真是好手段,消失两年,把沈玉安对她的喜欢变成执念,对她思念到不能自拔。
她回来了,立刻就变成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再也没有人能取代,方婉在沈玉安心目中的地位。
我死的那天,天上飘着大雪。
方婉拔走我头上的玉簪,她笑着把它摔碎了。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可悲的生命里,最后一点念想。
我脑子里紧绷的弦,就那么断了。
我举着剪刀冲向方婉,扎破她的手臂。
下一刻,一支箭贯穿了我的胸口。
沈玉安站在远处,他握着弓,亲手射杀了我。
我猛然惊醒。
梦里的疼,都是真的啊。
我攥着胸口的衣料,崩溃大哭。
母亲急得抱紧我,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哭喊着:「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不要沈玉安了!」
10.
方婉拽我落水的事,惊动了皇后。
她叫我进宫吃午饭,说要为我做主。
我到时方婉正跪在院里,大太阳晒着,瞧着很不好受。
桌上摆满我爱吃的菜,我小口喝着鱼汤,沈玉安坐在我对面,脸色很难看。
「有人因为你跪了两个时辰,你还有心情吃饭?流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面不改色,边吃边说:「做错事就要受罚,不然不长记性。」
沈玉安眯了眯眼,咄咄逼人地质问我:「方婉言语不检、举止失礼,她有她的错处。」
「可是流景,她拖你下水,是不是因为你辱骂她、殴打她?」
我放下碗筷,平静地看着他,点头说是。
他笑着问我:「既然你们都有错,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受罚?难道就因为你姓南,她姓方?」
他明着说我仗势欺人。
我反问:「那依太子殿下的看法,该怎么罚我才好?我把脸伸出去,让她打回来可好?」
沈玉安垂下眼,声音放缓些:
「流景,你明明知道,孤不是那个意思。」
皇后慢悠悠开口:「你们两个,都快成亲的人了,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吵成这样?」
「太子,那个方婉心思重又恃宠而骄,你若不想日后家宅不宁,就离她远点。」
我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汤,放下勺子,掏出我与沈玉安的订婚帖。
薄薄的一张纸,曾经寄托着我所有的少女情思。
我不曾犹豫,将它扔进汤锅里。
那张纸片刻就被浸湿,毁得面目全非。
沈玉安立刻去捞,他的手被热汤烫成淡淡的粉色。
订婚帖像烂泥一样,软塌塌地挂在他的手指上。
他眼里有一点泪光,压着火气问我:「南流景!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理他,只是跪在地上,向皇后叩首:
「姑姑,我与父母已经商量好了,从前定下的亲事,还是算了。」
「姑姑,父亲说,从前他没能护得住你,如今,他不想南家的姑娘,再受苦了。」
11.
我悔婚那天,沈玉安一路沉默着,跟着我到南府大门。
我进门前,他终于开口:「流景,孤这里,可不卖后悔药。」
我头也不回地告诉他:「绝不后悔。」
我和太子婚事告吹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
母亲每天守着大门,看哪家富贵公子敢来提亲。
等了月余,也没人来踏门槛。
京城的公子哥都在看沈玉安的脸色,他把我变成一个笑话。
我娘气得天天在家骂我爹。
爹爹没办法,只好给远方的老朋友写了封信,管他借个儿子,来与我相看。
来人叫陈锦颐,是江北陈氏的嫡支。
他家祖宗是开国大将,两百年的名流世家,手里握着太祖御赐的丹书铁券,连皇上都得敬让三分。
母亲把陈锦颐夸得天花乱坠。
说他温文尔雅、能文能武,最重要的,他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我对爱情已经不抱幻想,爱会让人受伤。
我对陈锦颐的期待,仅限于,他父亲是陈家家主,而他是嫡长子。
若我与他能成,日后便是整个陈氏的当家主母,太祖恩赐,见到皇上都不必跪了。
想想都高兴。
12.
相看那日,我们在大相国寺见面。
陈锦颐一身胭脂红的袍子,前襟点缀着孔雀羽毛,奢华到让人挪不开眼。
他确实是美若天仙,如果扮上女装,大约我都要自愧不如。
母亲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一路走一路夸,偶尔问几个刁钻的小问题,陈锦颐也都滴水不漏地答上了。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我有点慌,就想扯下他的面具瞧瞧,他背后长着怎样的嘴脸。
午饭时,母亲找了个极其拙劣的借口匆匆离场,留下我跟陈锦颐培养感情。
她的马车刚走,陈锦颐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
他不笑的时候,像个冷心肠的菩萨,我与他之间,顿时生出无限长的距离。
他刚刚,果然是装的!
「你不记得我了?」陈锦颐挑眉问我。
「小时候,你把我堵在墙角,揪着我的耳朵叫我小娘们儿,你忘了?」
「你敢把我忘了?」
娘啊,他的表情好吓人。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我八九岁那年,跟刘将军家的小儿子打架打输了。
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豆芽菜,两个人关系很好。
我就非常卑鄙地,把那个豆芽菜抓来,逼着他叫我姐姐祖宗,还对他言语羞辱,以泄心头之恨。
我小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背着爹娘净干些人嫌狗不待见的事儿,可混账了。
后来我也想过要找他道歉,但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再见面,他变成又高又大的陈锦颐,除了漂亮,哪还有半点豆芽菜的样子。
想起母亲刚刚说我贤良淑德、优雅端庄,生来就随她,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想不用道别了,最好是再也不见。
我转身就要跑,后领却被陈锦颐钩住。
他低头在我耳边笑:「姐姐,我让你走了吗?」
13.
落日前,陈锦颐送我回家。
我完全看不穿他的心思,心里忐忑,眼看到了家门口,我抬起屁股就想跳车。
他手臂一伸,揽着我的腰把我拽进怀里。
陈锦颐挑起眉梢,戏弄地问我:「这么着急,你很怕我?」
有一点,毕竟我已经打不过他了。
他笑话我:「所以说,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坏。」
他离我太近,香气扑鼻。
我又羞又恼,刚想骂他,车帘突然被人用剑挑开。
是沈玉安。
他半垂眼帘,剑光折射在他的侧脸,照出阴狠的神态。
他平静地开口:「南流景。」
「谁教你投怀送抱,还要脸不要?」
「下车。」
陈锦颐偏偏笑着搂紧我。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眼尾瞥向沈玉安,挠痒一样低声说:「别动,动了,你就输了。」
14.
那一天,沈玉安和陈锦颐在我家门前,大打出手。
京中又有人说,白月光到底是白月光,便是不爱了,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我与陈锦颐相看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这下,我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母亲一日问我八遍,陈锦颐瞧不瞧得上我。
我只说:「谁管他瞧不瞧得我,怎么不问问我瞧不瞧得上他?」
母亲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哪儿轮得上你挑三拣四?」
如今我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世上统共也没几个人敢娶我,其中一个,还因为我小时候嘴欠,把他给得罪了。
母亲拉下老脸给陈锦颐去了封请帖,借着长辈的名义,请他到家里坐坐。
他没回信,没把我们南家放在眼里。
母亲气病了。
我跟母亲说,这辈子大不了就不嫁了,待在她身边做个老姑娘也不错。
她笑着点头,抡起棒槌,追着我满院跑。
15.
贵妃生辰时,皇上把宴会设在南湖的画舫上,并邀城中公子小姐与她做伴。
我登上船,没想到,方婉竟然也在。
听说荣恩侯认她做了干女儿,梦里,好像没有这茬事。
不过沈玉安为了她跟我闹得分道扬镳,明眼人都知道,方婉是颗上好的棋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和她,会闹出怎样的热闹。
方婉穿罗裙戴珠钗,跟沈玉安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她看见我,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扬声与我打招呼:「南姐姐,你今日能来,我好开心。」
她张开手臂,好像要抱我,我下意识抬起胳膊一挡,她突然就摔倒了。
沈玉安快步上前,方婉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红着眼眶看我一眼。
「南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一直很想亲近你,在京中,我只认识你一个,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
沈玉安打断她,翻过她的手心,看着蹭破的皮,问她疼不疼。
方婉赶紧摇头:「不怪南姐姐,是我自己没站稳。」
沈玉安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孤知道。」
「日后你走慢些,别伤到自己。」
方婉微微一愣,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16.
晌午陪着贵妃吃了点酒,我有点乏,就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吹吹风。
忽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推我一把,我险些跌进湖里。
画月眼疾手快扶稳我,回头就看见方婉撇着嘴笑。
「南姐姐,别瞪我啊,好吓人。」
「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自己没站稳,可不怪我……」
我想也没想,回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方婉瞪着我,又要掉眼泪。
我冷笑:「这儿没别人,你装给谁看。」
我揪住她的衣领,摁着她的头,把她往湖里推。
方婉吓得抱紧围栏,失声惊叫。
「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你要是站不稳,可别怪我……」
我话音未落,忽然一支长箭直直地射向我,沈玉安站在不远处挽着弓。
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为了方婉,要了我的命。
长箭擦破我的耳朵,我像丢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那支箭明明没有刺进我的胸口,可是我的心,好疼啊。
疼得我直掉眼泪。
所有人都在围观我的狼狈,方婉扑进沈玉安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沈玉安推开她,在我身前蹲下。
他掏出手帕擦着我的眼泪,轻声安慰着:「流景,吓到了是不是?」
「孤是一时情急,怕你闹出人命。」
我几乎是咆哮出声:「滚——」
「你别碰我!」
沈玉安还要向我伸手,一只镶玉的宝靴突然踹在他的胸口。
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不看就知道,是陈锦颐。
他的香气特别好闻,我第一次见他,就牢牢记住了。
他用衣服盖住我,把我的眼泪都藏起来
《原主不像替身》
我的丫鬟是天选女主,相貌好,才情好。 京都上下都说她像瘦主子,我像胖丫鬟。
前两世她偷穿我的衣裙,背着我和太子偷偷相爱。
我嫉妒她,一次一次陷害她。
最后家族覆灭,我亦惨死。
第三次重活,我坚定地说:「我不嫁太子,我要嫁二皇子。」
我要嫁这世间最纨绔的子弟。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镇得住女主。
四月七,春光大好,万物复苏。
相府的西厢暖阁里,云桃匆忙回来禀报:
「姑娘,我亲眼看见春朝偷穿了你的衣裙!」
她的脸气得发红,从我醒来那刻,发现时间节点恰好又卡在了此处。
云桃也照往常般气鼓鼓地准备叫小厮去教训她。
换作之前,我定然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砸碎,然后打她二十板子,从此让她在府中艰难度日,受尽欺凌,生不如......
前两世她偷穿我的衣裙,背着我和太子偷偷相爱。
我嫉妒她,一次一次陷害她。
最后家族覆灭,我亦惨死。
第三次重活,我坚定地说:「我不嫁太子,我要嫁二皇子。」
我要嫁这世间最纨绔的子弟。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镇得住女主。
四月七,春光大好,万物复苏。
相府的西厢暖阁里,云桃匆忙回来禀报:
「姑娘,我亲眼看见春朝偷穿了你的衣裙!」
她的脸气得发红,从我醒来那刻,发现时间节点恰好又卡在了此处。
云桃也照往常般气鼓鼓地准备叫小厮去教训她。
换作之前,我定然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砸碎,然后打她二十板子,从此让她在府中艰难度日,受尽欺凌,生不如死……
可此刻,我拿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天杀的,没想到我沈京姝有朝一日,竟会对一个丫鬟感到冷冽的俱意。
她大概就是话本里的天选女主。
我也是在死了两次才明白,她是生来的凤凰,注定九天翱翔,涅槃重生。
算算时辰,大概不过半刻,爹爹肯定会带着太子裴鹤行登门。
我霎时满头大汗,急忙喊春桃:
「快,快将春朝寻来!」
若是再得罪她,恐怕不仅是我,乃至整个相府,都会成为她和裴鹤行执手天下的陪葬品。
现在春朝和裴鹤行怕是早碰了面,他们俩已经一见钟情了。
上一世,上上一世,我都未能克制愤怒,当众将春朝打了板子羞辱她,使太子对我厌恶至极,却不得不装模作样与我相欢,背地里却偷偷和春朝许下山盟。
难怪前世我多次想要将她赶走,使了无数的绊子,反而弄巧成拙,名声败坏,惹人厌恶,到最后人走茶凉,满门落败……
也罢,也罢,终究是我不争气,贪恋裴鹤行的美貌,又无才无貌不懂收敛,得罪了春朝。
2
太阳正烈,相府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老爹为了谈成这门亲事,特趁我及笄摆宴,专门从杭州为我买一套翠烟锦琢薄衣裙。
听说穿上后走起路来轻纱摇摆,如莲花点缀,随风而抚。
可历经两世,我都未来得及穿上这条裙子。
前两世的过去,老爹带着裴鹤行来寻我时,我正让小厮将春朝按压在地上狠狠地羞辱她。
现在想想错的是多离谱。
还好重生的不晚,春朝彼时刚被云桃压来跪在地上。
第三世了,我学聪明了一点,并未出声处置,只是看着她解释,听她说不是故意的。
茶逐渐转凉,太阳斜射在日晷上,光阴寸寸失。
春朝的确很美,她的眼里升起清冷的倔强,在云桃一声声质问她为何要偷穿我的衣服中,依旧不愿求饶,就像一朵柔弱清冷的小白花,灿若春华。
年少怀春,我曾读过许多话本子,也正是无知和莽撞使我根本没有脑子去考量裴鹤行为何会爱上我,而是天真地觉得只要除掉春朝,他就一定会对我好。
太傻了,也太蠢了。
云桃还等着我一声令下狠狠责打她,可令在场的人都吃惊的是,我温柔地将她扶起,并将那套锦服送给了她,
「想是春朝贴心,知道这尺寸不合身,想替我试试。」
院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太子和爹爹也来了。
我掐准了时机,让裴鹤行看到我对他心上人如此体贴的画面。
只不过爹爹傻了眼,他那一向骄纵漫蛮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对一个丫鬟这么好,还真是蒙在鼓里听打雷,弄不清东南西北。
我精准地捕捉到站在一旁的裴鹤行眼里的失望和怅然,可他心机深沉,片刻便将情绪遮掩得干干净净。
明明不喜欢我,还要装作欣赏我,压着极低的声音道:
「姝妹妹……的确天真善良。」
随后,眼神还是不经意地扫向跪着的春朝。
前世在宴席之前,我曾求爹爹一定要让裴鹤行第一个看到我穿盛装的样子。
我想给他惊喜,给他,我所有的雀跃和澎湃。
故而,爹爹特意将裴鹤行带入暖阁,留我们单独相处。
可现如今,宴席快开了,衣裙也被别人穿了。
原来命运颠覆早就开始了,我所求皆为空,所得尽是痴也很早就注定了。
3
没了盛装,我便让云桃为我准备了一件普通得体的衣裙。
铜镜内,我身材臃肿,妆容艳丽,相府的佳肴早喂胖了我的腰身,此前听着众人的奉承只觉得这是可爱丰盈,如今回味,这可不就是捧杀的迷魂汤吗?
我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春朝,「你觉得我美吗?」
问此一句,她浅浅一笑,眼里尽是隐忍和克制,
「美人在心不在皮,姑娘心慈,定然貌美。」
她顿了一下,掷地有声,
「奴婢是穿了姑娘的衣裙,奴婢没什么好辩解的,多谢姑娘心慈。」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既是夸赞我漂亮,又暗含劝解,比起她来,我的确是无知又任性。
以前我对春朝总是呼来喝去,大抵是因为嫉妒。
嫉妒她神态轻盈,长相貌美,就算是穿着丫鬟服,可同我一道站着时,总比我耀眼许多。
每每看到她,我就忘记了娘亲嘱咐我要内外兼修,反而一股脑地追求华丽的服饰和冰凉的珠翠。
今日我头次拉起她的手,温柔又关切:
「春朝,那件衣裙的确配得上你的美。」
屋外风吹阵阵,生机盎然,她那双极美的眼里浮光流动,滋生了几分野心。
4
宴席上,众人都知今日不过是打着生辰招牌的定亲宴。
所以当高位上的皇帝喜笑颜开问我:
「姝儿,今日朕不是皇帝,朕只是你的伯伯,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鹤儿,今日伯伯做主,将你嫁给他怎么样?」
他们都未料到,我会果断拒绝。
干脆,利落,未带一丝留恋,好似当年追着裴鹤行满宫跑的人不是我。
娘亲怕我是赌气,打着圆场说:「姝儿有些害羞……」
可我摇了摇头,坚定地拒绝:
「皇帝伯伯,其实我从小喜欢的不是裴鹤行,而是裴玄肆,望皇帝伯伯成全。」
三两句话,把我爹吓得腿发软。
裴玄肆啊,那可是京都最出名的纨绔,不学无术,专注享乐,是常出现在京都妇人口中教育孩子的反面案例。
多少世家大族恨不得不沾他的一点边儿,皇帝老儿都头疼他的婚姻大事。
是的,若是选中京都的富家千金,定然起了君臣嫌隙,可若选外邦公主,那便是给了他们造反的机会。
其实我也并不是真想嫁,可只有他,皇帝伯伯一定不会拒绝,也只有他,能保我相府一世平安。
皇帝就这两个儿子,一个是妃子所生的裴鹤行委以重任,一个是皇后所生的裴玄肆纨绔骄纵。
想嫁委以重任的多了去了,可想嫁纨绔骄纵的,名门闺秀怕是没有一个。
5
经我折腾一番,宴席的主角也一下变成了裴玄肆。
他本在悠闲地饮酒,听我信誓旦旦要嫁他,不由得跳起来:
「哈?你真愿意嫁给我这个废物?」
我抛给他一个「你看我由得选吗」的眼神,唇却笑得荡漾:
「愿意,我想嫁给你,很想嫁给你。」
一向不羁的裴玄肆没想到这么不经逗,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几下,话还有些结巴:
「那……那我也愿意娶你。」
皇后娘娘激动得都有些颤抖:
「陛下……陛下,你也得为玄肆的婚姻大事考虑啊!」
6
全程我都未和太子说一句话,等日落时分,宾客散去,他才凑到我跟前。
我曾看到他这张脸会害羞,会喜不自胜,可今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我便转身就走。
他拽住我的衣袖,清冷的声线惨了一丝慌张:
「姝儿上个月送我的鸳鸯荷包说要和我长长久久……难道,都是假的吗?」
望着他那张冷峻的脸,我总能记起他看向春朝的眼神,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深情,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摸样。
第一世的天真愚蠢和第二世的嫉妒不甘,才让我对他的执着和缠绵才化为了泡影。
看到他,我的脑子里全是官兵冲进相府里的惨样,那时的爹爹和娘亲也不知怨不怨我,但我想就算在最后的关头,爹娘想的也是远在冷宫里的我喝下毒酒时痛不痛,怕不怕。
现在别说缠了,我看一眼都觉得怕。
现在的裴鹤行和阎王爷派来的鬼有什么区别……
我走得飞快,恨不得脚底升天,
「太子殿下,自有好的在等你。」
7
我记得前世,春朝就是在我与太子定亲后才生出了逆鳞。
多少次诗词大会,为了出尽风头,我多次让春朝为我写诗作弊,好博得裴鹤行的青睐。
可等我与裴鹤行定亲后,她当众拆我的台,在诗会上捂着被鞭打的伤口孤傲地跪在地上:
「生亦何惧,死亦何惧,纵使你是相府千金,可我也并非草芥令你百倍羞辱。今日我便撞死在这大柱前,愿上苍怜我才情,知我心苦,更愿上天惩罚沈京姝,三生三世,不得善终!」
当然,她没死。
裴鹤行拦在她的面前,以婚礼在即为由,让我休要丑闻缠身,善待春朝。
我这相府嫡女做的是多失败,让一个丫鬟都觉得我无才无貌,配不上裴鹤行。
不过,任哪个千金或许都无法比得过她。
虽然出身孤苦,从小就是孤儿,可她机智聪明,会文会医,还因救了英国公夫人一命水涨船高。
她和裴鹤行的爱情更是可歌可泣,一路隐忍被我欺压,我以为早已将她赶出了府,没想到只是被金屋藏娇躲在他安置的行宫里,成了他的女军师。
我的作用,就是在他们携手话江山的故事里,充当一个无脑无德的配角,甚至死亡都是死得其所……
罢了,这次的诗会,我下定决心好好准备。
为了相府的几十条性命,拼了!
9
我一口气让云桃找了三个私塾先生。
娘亲以为我中了邪,拽着也要将我拉到相国寺。
我又一口气戒掉了甜腻的点心和鱼肉,吩咐厨房,膳食要做的清汤寡水。
爹爹还以为我得了病,将皇宫的御医也拉了来……
他俩开始轮番劝我:
「爹的心肝宝贝啊,你要是被鬼附身就眨眨眼……」
我:……
……
以前我从未在诗书上用过心,再加上定亲这件事也是我的突然决定,也不怪爹娘认为又是我小孩子心性和裴鹤行闹矛盾。
毕竟我和裴玄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我是瞧不上他堕落又纨绔,瞧不上他相貌平平,不如裴鹤行俊秀,可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春朝动心的男子。
犹记当时诗会结束,裴鹤行就找了各种理由将春朝养在了宫外行殿。
她被我折磨得一心求死,像开败了的荼蘼花,清凉又冷艳。
那时她得到了自由,挂上了摇铃当行医,路上还救了一位受重伤的少年。
而那少年,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是气吞山河,鲜衣怒马的大将军方逐尘。
他是侯爵世子,曾一战击退强敌三千里,可这样的盖世英雄还不算心悦她的大人物。
比如,英国公的独子江南浔更是对她一见钟情,药王谷的大公子多次暗中守护。
曾经我也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在京都翻云覆雨,前两世我自大到相信自己随便下一道旨意就可以轻轻松松处死她。
真的,甚至在裴鹤行登基后纳她为妃子,我都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永远都无法与我匹敌。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她,裴鹤行就能回心转意。
所以我明目张胆地挑衅她,构陷她,近乎疯狂地嫉妒她。
可她就如同她的名字,春水点墨,露水花朝,她清冷,别致,像落在屋檐处洁白的雪,任凭我羞辱谩骂,任凭我使上各种阴谋诡计,依旧高洁,傲岸。
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厌恶我。
裴鹤行将我弃于幽宫自生自灭,江南浔告我相府罪行罄竹难书,方逐尘当众于街斩首我父母的头颅。
而那药王谷的大公子,更是亲自配了一种毒药,苦涩入喉,使我身体疼痛溃烂却清醒自知,最后七窍流血,血尽而亡。
我记得那种感觉,那种血流干的感觉。
直到最后,我才幡然醒悟,我斗不过她的,因为我就是这个世界里恶毒的配角,因为看到她,我就忍不住地嫉妒,我忍不住地发疯想要害她,我不信我这么不如一个丫鬟,世上所有好的男子都喜欢她,而厌弃我……
第一世我愚蠢不自知,第二世我不甘心地斗争,反反复复,跌宕起伏,到最后不过是黄粱一梦,等待我的都是毒酒。
死的那天,她穿着加冕皇后的礼服,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沈京姝,我从不屑与你斗,我是穿了你一件衣裙,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也对你跪地求饶,但你恶毒又愚蠢,多次害我,就算再华丽的衣裙穿在你身上,也无法遮盖你身上的恶臭。身为女子,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沈京姝,下辈子不要那么坏了。」
上辈子,下辈子,这辈子,其实也不过是,我讨厌她穿了我的衣裙。
10
五月春草生,湛蓝清澈,湖水如泉。
这是便邀相看的好时节,我娘亲尤为热衷于诗会雅集。
曾几何时,娘亲也是京都才女,只不过嫁给了我爹这个全身上下写满「混吃等死」特质的纨绔。
我爹英明在于压对了宝,他对皇帝伯伯格外的忠诚,也从不参与政党。
年少时,我爹是伯爵嫡子,集宠爱于一身,只是和皇帝伯伯斗了一回蛐蛐儿输了,便坚定地认为皇帝伯伯可堪大任。
我娘也问:「这是什么识人的法宝?」
他打开蛐蛐笼,娘亲一看,五个蛐蛐闷死了三个,其中一个瘦弱不堪。
「蛐蛐都能养得又肥又壮的人,自然也会看重江山黎民的死活;他要用蛐蛐去赢,也要靠江山黎民去赢。」
等皇帝伯伯上任后,政通人和,经济复苏,爹爹被任命为相府,可他从不在乎名声,照旧不上朝,不参政,吃喝玩乐,垂钓享受。
这实在不是什么避免猜忌的英明手段。
他也曾翻过一些《孙子兵法》,比之前进步的是看到第十三页才睡着。
他只是单纯地懒,甚至皇帝伯伯都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去造反,但我爹不会。
我爹甚至觉得,多上朝一秒,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罢了,我也随我爹,前世前前世,都是个贪图享乐的大混账。
11
一晃月余,苦读诗书,我总算到达先人所说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境界了。
娘亲说我的腰身瘦了一圈,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
这一月我鲜少出门,听说京都的风言风语不少,有的说裴玄肆又逛了哪家的酒楼,有的说我嫁给裴玄肆只是为了气裴鹤行,我们也终将会和好。
娘亲身体力行,每日为我授课讲经,她看到我用功太甚,也含着泪嘱咐:
「姝儿,娘亲很开心能看到你懂得了内外兼修,可娘亲和爹爹都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你能有自己的选择,你喜欢谁,想嫁给谁,娘亲和爹爹都同意。可娘亲不希望你只是为了气一气裴鹤行,别拿身体开玩笑。」
想想以前我为了害春朝,让善良的娘亲为我求了许多阴毒的法子,我也真是活该被毒死。
我拉着娘亲的手再次宽慰:
「娘亲曾说过,一个女子最好的装饰便是德行,一个女子最好的行李是独立。娘亲,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你说的道理,无关我心悦谁,嫁给谁。」
也是从书中我汲取了力量,我懂得未到结局,焉知生死。
五月初十的诗会,五月中旬英国公的寿宴,行宫藏娇和摇铃救伤,每一个转折点,我都不会为了裴鹤行,再去奔向悲剧。
12
云桃刚备好马车后,春朝款款而来。
她面若寒冰,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裙,看到我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姑娘变化好大……哦对,姑娘可还需诗词?奴婢写了好几首,足以应对今日的诗会,定能夺魁。」
月余了,我想着法子支开她去后院伺候,不近我身,每日派云桃监视她。
我朝律法严格,签了奴契的下人若被苛待虐死,也将受到律法的制裁,虽有官官相护,可也在乎名望。
加上前世我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也只在今世,才琢磨出了一切悲剧的转向是从她偷穿我衣裙开始的。
云桃说她现在守着花园采买的活,每日都会出门,跟了几次,每次都跟丢。
重生还是迟了些,若是我能阻止她,让她再修改修改腰身的尺寸,也就阻止了她偷穿我衣裙,也就阻止了她恰巧碰到太子,阻止他们的一见钟情,或许,我也不用非得嫁给裴玄肆保我一家平安。
「春朝,你不用跟着我去诗会了,最近看你又瘦了些,还是在府中将养吧。」
「可是姑娘……您不是想让太子懂您的心意吗?奴婢累些也无妨。」
「春朝,你知道的,你比我美,我怕你抢我风头。」
《第三世女主》
前世,在人贩子冲过来那一刻,我救下哥哥周俊宁,自己被抓走。
十五年后,我被亲生父母寻回。
却没有享受过家人一天的宠爱,还屡屡被假千金栽赃陷害。
周俊宁总是挽着假千金的手,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我的妹妹永远只有晶晶一个。」
如他所愿,我被假千金害死了。
再睁眼,回到遭遇人贩子那天。
6 岁的周俊宁一脸惊慌失措:「妹妹,快救我。」
我没有如前世那般冲过去,只是淡漠回道:「哥,我们十五年后再见吧。」
「快,抓住那个小男孩,别让他跑了。」
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喊声。
我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儿童卡丁车上面。
六岁的周俊宁边跑边哭。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居然穿越...
十五年后,我被亲生父母寻回。
却没有享受过家人一天的宠爱,还屡屡被假千金栽赃陷害。
周俊宁总是挽着假千金的手,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我的妹妹永远只有晶晶一个。」
如他所愿,我被假千金害死了。
再睁眼,回到遭遇人贩子那天。
6 岁的周俊宁一脸惊慌失措:「妹妹,快救我。」
我没有如前世那般冲过去,只是淡漠回道:「哥,我们十五年后再见吧。」
「快,抓住那个小男孩,别让他跑了。」
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喊声。
我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儿童卡丁车上面。
六岁的周俊宁边跑边哭。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六岁,被人贩子抓走的那天。
很快,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婆便抓到了周俊宁,往马路对面的那辆面包车走去。
「妹妹,快救我。」
周俊宁惊慌失措。
上一世的我,眼见自己哥哥被抓走,立刻开着马丁车朝那个老太婆撞过去。
老太婆被撞翻在地,措手不及,周俊宁趁机挣脱。
我见状大喊,「哥哥,快上来。」
周俊宁迅速跑过来坐上卡丁车,我自己却在转弯的时候甩了出去。
气急败坏的老太婆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抓住我。
最后的结局就是,周俊宁因为害怕并没有将卡丁车停下,迅速逃走后平安无事。
而我却被人贩子抓走,开启了悲剧且坎坷的一生。
「妹妹,快救我啊。」
周俊宁的嚎叫声还在继续。
那个老太婆和她同伙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
事不宜迟,我驱车逃离。
看着远处不断哭叫的周俊宁,我淡然回应:
「哥,我们十五年后再见吧。」
2
周俊宁被人贩子抓走后,父母悲痛欲绝。
在各大电视、报纸上轮番发布寻人启事和悬赏公告。
然而,屁用没有。
回想起上辈子我被卖出去的那户人家,连去镇上赶个集都要走半天的路。
周俊宁的命又能好到哪里去。
尽管此刻的父母确实很伤心,心如刀绞。
但没关系,他们会忘记的。
就像上辈子,丢了我这个亲生女儿,他们也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后来因为思女心切,还去领养了一个女儿。
他们把全部的爱意都倾注到了那个养女身上。
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即便后来将我这个亲生女儿找回来,也丝毫不能撼动养女在家里的地位。
最最离谱的是,后来养女生病了要换肾,他们还双双跪下来求我这个亲生女儿给养女换肾呢。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能代替的。
即使是父母或者子女。
3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周俊宁失踪已经快一年了。
我总是在父母耳边念叨,自己每天过得太孤单,很想念哥哥。
每每这刻,母亲就会伤心得直掉眼泪。
她忍不住跟父亲提议:
「要不,我们去领养一个男孩吧。」
我仿佛猜到了剧情会这样上演,所以当父母告诉我他们的决定时。
「可以领养一个哥哥吗?我希望有个哥哥,将来可以照顾我。」
父母脸色沉重,却没有反对。
4
既然要领养一个哥哥,当然得经过我的同意。
父母带着我去了很多家福利院,看了很多个年纪相当的男生,我都不满意。
这天,我们又来到一家位置比较偏,环境比较差的福利院。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想找的人之后,正打算离开。
胖胖的院长建议我母亲领养一个女生,还说他们这有个女生年纪和我相仿,非常乖巧听话,非常懂礼貌,人也很聪明。
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连日为这个事情奔波,母亲也有些乏了,于是答应见一见。
当那个女生走出来时,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居然是她,姚晶晶。
我爸妈前世当眼珠子宝贝的那个养女。
对方见到我似乎也吃了一惊,原本甜甜的笑容变成满脸的惊愕,脱口而出:
「怎么会这样?」
我们互相对峙着。
母亲蹙了蹙眉头:
「刘院长,这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女生?」
刘院长有些尴尬:
「周太太,抱歉,晶晶第一次见到你们可能是有些激动。
「晶晶,这位是长盛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别那么没礼貌。」
姚晶晶似乎反应过来,赶紧切换脸色,变得十分小心翼翼且有礼貌。
「叔叔,阿姨,你们好,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母亲点点头,略带探究地打量着她,随后问了一些问题。
姚晶晶都对答如流,态度乖巧。
一番对话之后,看得出来,母亲对她挺好感。
就连父亲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情。
但怎么办呢,此刻掌握姚晶晶生杀大权的那个人。
是我,周允诺。
「小诺,我们把这个姐姐带回家好不好。」
母亲走到我身边,轻言细语地说道。
「不好。」
话音刚落,姚晶晶的脸「刷」一下白了。
她焦急且错愕地看着我。
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生生忍住。
如此干脆明了的态度让母亲有些意外。
她似乎还想劝我:
「其实家里多一个姐姐也挺不错的,你们可以一起穿漂亮的小裙子,一起扎好看的头发,一起躲猫猫。」
「不要。」
见我态度坚决,母亲只好放弃。
她轻叹口气:
「抱歉,刘院长,我们恐怕不能收养这个女孩了。」
「没关系,周太太。」
刘院长表示理解。
「不行。」
就在这时,姚晶晶突然崩溃地大叫一声:
「为什么会这样,妈妈,我是晶晶,爸爸,你不认得我了吗?」
父亲和母亲闻言,吓了一大跳,一脸蒙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不明白对方这是闹哪样。
姚晶晶扑上来紧紧抱住母亲,眼泪哗哗直流,生怕她下一刻就会离开似的。
「妈妈,我在这里等你和爸爸好久了,快带我回家,我一天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哥哥呢?为什么哥哥没有过来。」
母亲被她奇奇怪怪的话语给吓到,忙不迭推开她。
「你这个孩子怎么乱认妈妈,难道是脑子不正常?」
姚晶晶神情一滞,擦干眼泪解释道:
「不是的,妈妈,我的脑子很清楚,上一世你就是在这里把我给接回去的。」
在场的人除了我,想来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母亲和父亲已经完全变了脸色。
许是没想到刘院长推荐给他们的竟然是个精神不正常的。
刘院长的表情尴尬又难堪,赶紧叫人来把姚晶晶带下去。
姚晶晶又惊又惧,对别人又踢又打,歇斯底里地挣扎。
「不,我不走,我要跟爸爸妈妈回家,滚开,滚开。
「我才是长盛集团的千金,那个女人是冒牌的,妈妈,我才是你的宝贝女儿啊。」
姚晶晶被那两个阿姨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去。
过了许久,院子里依然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母亲惊魂未定,牵着我的手快步走出去。
「小诺,我们快走,这个地方不能呆,有神经病。」
上辈子还是我妈眼里如珠如玉的宝贝千金。
这辈子就变成了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就连我都受不了母亲这截然相反的态度,更别说姚晶晶了。
杀人诛心呐!
4
经过整整三个月的寻找,我终于在邻市的一家福利院里找到了陆星奕。
院长带我找到他时,他正在跟几个小男孩打架。
脸上挂了彩,一只眼睛瘀青,胳膊也在流血。
虽然被揍得要死,但眼睛却倔强狠戾得像一只小狼。
一点也不认输。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
上一世,每当孤儿院里有其他小孩欺负我,他就是这样帮我打回去的。
哪怕一个打十个,哪怕被揍成猪头。
哪怕被院长惩罚三天不能吃饭。
他总是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安慰我:
「别哭了,我不是帮你教训他们了吗。
「但是你被他们揍得好惨,你不痛吗。」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放心吧,我说过要保护你,绝对会说话算数的。」
……
小男孩铿锵有力的话还响在耳边。
陆星奕,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5
听到我要带陆星奕回家,父母亲都表示不理解。
显然,他们已在福利院其他小孩口中听到了对方平时的事迹。
但我毫不在乎,并执意要这么做。
两人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同意。
就这样,8 岁的陆星奕跟我回了家。
看到周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奢华明亮的水晶吊灯,柔软华丽的波斯地毯……
他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将自己破烂的袖口掩到身后。
「你们为什么要收养我?」
我将他带到二楼房间,拉开厚厚的窗帘,落地窗宽敞明亮。
阳光透过窗外的一棵银杏树,洒下斑驳的光线。
我转过身,朝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因为这一世,也换我们两个过过好日子啦。」
他当然听不懂,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这是谁?」
陆星奕指着书架上的一个相框问。
是坐在一辆玩具车上的周俊宁,去年六岁生日时照的。
「没谁。」
我拿起相框,毫不犹豫扔进垃圾桶。
记得上辈子周俊宁曾经冷冷对我说,他永远只认姚晶晶一个妹妹。
很好。
这辈子,我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啦。
过了一会,陆星奕再次抬眸看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着淡淡的彷徨与倔强:
「你们打算收留我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
据我所知,陆星奕此前已经有过两次被弃养的经历了。
有一对夫妻纯粹是为了作秀,提升他们工厂品牌的知名度。
在报社的大力宣传下,他们将陆星奕领养回家,之后便不管了。
陆星奕天天被那对夫妻的胖儿子揍得鼻青脸肿,但为了能读书,为了不让别人耻笑他是没有爸妈的孤儿。
年仅 5 岁的他生生忍了下来。
后来小胖子越揍越狠,甚至直接把他从二楼楼梯上推下去。
加上那对夫妻的工厂破产,他们要把陆星奕继续送回孤儿院。
离开那个家之前,陆星奕实在忍受不了,和小胖子狠狠打了一架,打得对方哇哇大哭。
从那之后,陆星奕就意识到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唯有拳头才能解决一切。
大概过了半年,陆星奕再次被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中年夫妇收养。
这次还挺幸运。
那对中年夫妇虽然家境一般,但对他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对他拳打脚踢,不用整天过得水深火热。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女主人怀孕了。
夫妻俩几乎没作任何考虑,就把陆星奕再次扔回孤儿院。
在那之后,陆星奕的心死了。
他不再期待被人收养这件事,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和人打架,一个人独来独往。
直到 N 年之后的我出现在孤儿院,两个同样被人孤立的小孩渐渐玩成了朋友。
回忆到这里。
我走到陆星奕身边,认真对他说道:
「不是三个月也不是半年,你可以永远待在这个家,待到你自己想离开为止。」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漆黑发亮的眼睛像夜空中耀眼的星辰。
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6
虽然父母一开始反对我将陆星奕接回来,但很快真香定律就上演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陆星奕有多聪明。
钢琴课才上三节,他就能凭记忆弹完整首流行曲。
围棋课上了两个月,老师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至于学习方面,三年级开始他已经在看五年级的数学书,语文、英语从来没有下过一百分。
父母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尤其听到各科老师对陆星奕赞不绝口的时候。
他们像培养我一样全力培养陆星奕。
为他报感兴趣的培训班。
带他去参加各种名流宴会,让陆星奕与其他年纪相仿的富二代、官二代们玩成一片。
陆星奕颜值出众,学习又异常拔尖,个性虽然略显孤傲,但瑕不掩瑜。
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甚至开始为自家女儿出谋划策,商量要与我父亲结为亲家。
父亲心中虽喜,但还是婉言拒绝。
毕竟,年纪太小了。
从那之后,父母亲对陆星奕更加重视,教育方面也更为严格。
吃穿用度与我这个亲生女儿毫无两样。
我和陆星奕也变得如同上辈子那般熟悉自若。
7
这天放学回家。
马路中间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吓得陈司机慌不择路,猛打方向盘,车子不受控制地朝另一侧飘移过去。
陆星奕眼疾手快,迅速扑过来,将我牢牢护在怀里。
「呯」的一声巨响。
车子撞上路边花坛。
陆星奕紧张地查看我的身体。
「你没事吧。」
我嘘了口气,摇摇头:
「没事。」
还好,只是车头撞裂,三个人都没什么大碍。
陈司机脸都吓白了,气冲冲开门下车,却发现对面站着一个小女孩。
「陈司机,是我,姚晶晶。」
女生一脸欣喜。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你爸妈呢?」
陈司机正气凛然询问道。
姚晶晶满脸失望。
当她看见车里的我和陆星奕时,眼睛瞪大,失声问道:
「周允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陆星奕转过头,奇怪问我:
「谁,你认识吗?」
我耸耸肩。
「不认识。」
姚晶晶脸色苍白,疯狂摇头。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周俊宁呢,周俊宁哪去了?」
陈司机也扭头问我:
「小姐,这是你朋友吗?」
「我不认识她,陈叔,赶紧走吧。」
陈司机闻言,随即上车发动车辆。
姚晶晶急了,冲上来不断拍打着车窗。
「周允诺,你不能走,我要跟你一起去见妈妈,停下,快给我停下。」
我懒得理她,面无表情地吐槽:
「今天可真倒霉,遇见个疯子。陈叔,一会儿到小区了你跟保安说一声,别什么疯疯癫癫的人都放进来。」
「好的,允诺小姐。」
车子飞快驶离,姚晶晶表情崩溃地在后面边追边喊。
8
到家以后,我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好险,差点就出车祸了。妈妈,那个女孩子不会真是个疯子吧?她怎么还找到我们家来了。」
母亲显然也被吓到,愤怒地给刘院长挂去一个电话。
那边小心翼翼地跟母亲赔罪了好久,表示已经派人过来寻找姚晶晶,她们很快会把人带走。
这件事情才算了结。
9
没过多久,公司在欧洲那边的业务遇到了些状况,父亲打算即日前往。
他对母亲说这次可能会去比较久,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
言下之意,短时间内他都会因为分公司的事务回不了国。
想到前阵子阴魂不散的姚晶晶,我不假思索地跟母亲提出建议:
「妈妈,我们搬过去跟爸爸一起生活吧。」
建议很快被母亲采用。
仅仅过了两个礼拜,我们一家四口登上去法国的飞机。
飞机行驶在万米之上的高空。
我静静俯瞰着下面的云层,作出一个再见的手势。
拜拜了。
周俊宁,姚晶晶。
有缘的话,十四年后再见吧。
在这段漫长辛苦且难熬的日子里,你们可要加油啊。
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也不要自杀。
要像一只蝼蚁一样,贫穷、可怜、痛苦、毫无尊严地活着。
毕竟,上辈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相信总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的。
《领个哥哥回家》
成婚三年,谢骁却对我冷漠恶劣。 直到真正的女主角柳骄骄出现。
谢骁为她当街打架,和她纵马高歌。
一月后,我跪在堂下,求一纸和离书。
后来全京城都知道谢骁疯了。
大雨倾盆,在我家门口跪了七天七夜。
我看到柳骄骄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谢骁。
果然,谢骁也在看柳骄骄。
往日里生人勿近的面容软化,目不转睛。
马场上的女子一袭红衣,热情奔放。
她驯马的动作干脆利落,引来一片掌声夸赞。
我敛眉俯首,为谢骁再添一杯新茶。
2
当今圣上看得高兴,抚掌大笑,召唤柳骄骄上前。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习得这一身好骑术?」
柳骄骄大方行礼,声音清晰。
「民女名柳骄骄,家父为大理寺少卿柳宗。」...
谢骁为她当街打架,和她纵马高歌。
一月后,我跪在堂下,求一纸和离书。
后来全京城都知道谢骁疯了。
大雨倾盆,在我家门口跪了七天七夜。
我看到柳骄骄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谢骁。
果然,谢骁也在看柳骄骄。
往日里生人勿近的面容软化,目不转睛。
马场上的女子一袭红衣,热情奔放。
她驯马的动作干脆利落,引来一片掌声夸赞。
我敛眉俯首,为谢骁再添一杯新茶。
2
当今圣上看得高兴,抚掌大笑,召唤柳骄骄上前。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习得这一身好骑术?」
柳骄骄大方行礼,声音清晰。
「民女名柳骄骄,家父为大理寺少卿柳宗。」
「柳宗啊。」
圣上拂了拂胡须。
「他一副文人样子,朕倒不知道是他家教养出来的娇娇女娥。」
「陛下,民女是骄阳的骄,不是娇柔的骄。」
柳骄骄音色清脆,站在那里身挺如松,眉眼间有一丝傲气。
「呵呵……」
圣上一愣,像是被逗笑一般,转头去看谢骁。
「谢骁,这姑娘倒让我想起了你小时,也是这样,朕说你是潇洒的潇,你说是骁勇善战的骁......」
3
「骄阳的骄……」
我听到了身旁的谢骁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他看向柳骄骄的目光欣赏,视线一直定格。
我为他倒的茶一分未动。
4
我和谢骁是圣上指婚,门当户对,两家都很满意。
但谢骁不满意,他跪在殿外,求圣上退婚。
圣上是谢骁的亲表哥,与他关系极好,但这次却仿佛铁了心。
谢骁一连三日跪着,跪到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圣上终于愿意见他。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谢骁不再反抗。
我拥有全京都最盛大热闹的婚礼,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却在新婚当夜,被夫君单独扔在了新房。
谢骁的双亲早已离世,偌大的将军府仅我一人。
5
没有人知道,这是我和谢骁的第二世相见。
上辈子的我,也是这样,与谢骁定下了婚约。
但我从小胆大妄为,被话本子冲昏了头,家人将我当作工具,我却不愿嫁给从未见过之人。
夜半时分,我收拾好行囊,偷偷逃婚。
却被人贩子拐走,一路南下,卖到了偏僻村庄。
我吃过腐烂的白菜叶,喝过肮脏的雨水,身上被鞭子打得伤痕累累。
我在山沟子里待了整整四年,才抓住机会逃了出来。
在官道上,我碰到了谢骁。
夕阳西下,谢骁骑着高头大马俊美耀眼,我将破旧的衣袖藏在身后。
我被那光亮刺得眼酸,心中苦涩,却对谢骁一见钟情。
谢骁却已成亲,新娘是柳家庶女柳骄骄。
我逃婚三年后,谢骁遇到了柳骄骄,两人成婚,是全京城羡慕的神仙眷侣。
四年后,谢骁奉旨南下,在官道上遇到了破破烂烂的我。
我不敢让谢骁认出我是曾经逃了婚的林家千金,只是沉默装作哑巴。
但谢骁很好,给我吃食,为我求医,他越是温和对我,我心中越是酸涩。
马贼到来时,我飞扑上前,为谢骁挡了一剑,谢骁的脸上是浓浓的惊讶。
他目光复杂,反手杀掉马贼,冷静地为我止血。
「谢骁,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吐了血,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快速流失,谢骁脸色不变,声音低沉。
「救命之恩,姑娘请说,我谨记于心。」
我想微笑,却勾不起唇角。
「下辈子,我希望缘分依旧。」
我依旧会遇到你。
我依旧会和你订婚。
我依旧可以挽回曾经的错误。
6
但我现在才明白,人造的缘分,终究不如天赐。
即便是我安安分分回到正轨,谢骁依旧不爱我。
真正的女主角一出现,依旧会吸引谢骁全部的目光。
身旁一声呼唤拉回了我的思绪。
「夫人……」
春翠担忧的声音响起,我抬眼。
圣上叫谢骁上场驯服一匹骏马。
年轻的将军身形利索,宽肩窄腰,意气风发。
场下已经嫁为人妇的贵女们也不由得红了脸,手帕遮面窃窃私语。
柳骄骄在他身旁,英姿飒爽,眼带惊叹。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马场上背驰,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春生,去和将军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我站了起来,春翠赶忙过来扶我。
春生拱手小跑着去谢骁身边。
谢骁刚从马上下来,脸上还有驰骋未尽的兴奋。
他听到春生的话,皱起了眉,抬头远远望向我。
我向他微微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7
我重生后嫁给谢骁时十七岁。
大婚当天,直至半夜,谢骁才进入婚房。
他挑起盖头的动作漫不经心。
我悄悄抬眼看他。
谢骁长得高,身姿挺拔。
面容英俊,眉眼冷厉,瞳孔漆黑。
我看到谢骁的动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但很快他敛起眉眼,将盖头挑了下来。
「听说你是京中大家闺秀的楷模,精通琴棋书画,还专门请夫子上门教读书。」
这是谢骁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学什么?学三从四德?学怎么讨好男人吗?」
这是谢骁接下来的话。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讽刺。
当晚,谢骁牵了匹马,住到了军营里。
8
谢骁去军营住的事瞒不住,不久他就被圣上一道圣旨叫进了宫。
春翠悄声告诉我,她听宫里的小太监说。
将军被圣上骂了一顿,在殿外都能听到摔杯子的声音。
当夜,谢骁果然回到了将军府。
他告诉我,他可以给我将军夫人的地位,但别的不要痴心妄想。
我静静地听着,温顺地轻声应好。
我想着,三年时间,总会熬得他对我心软。
9
成婚不久,我带着新做好的糕点去找谢骁。
书房外,我听到了声响,屋内人并未刻意放低音量。
「老大,你说你都成亲了,还老往军营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可羡慕死我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娶个老婆。」
「你快别想了,你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哪个姑娘能看上你,你又没长老大那张俊俏的脸……」
几道不同的声音吵吵闹闹,听起来倒很年轻。
「好了。」
我听到了谢骁的声音,懒洋洋的。
「娶这种大家闺秀有什么意思,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别人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没点自己的主意思想。」
「小姐。」
春翠也听到了门内的声音,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就要推门进去,我抬手制止了她。
屋内的谢骁还在说。
「娇气,弱小,一个个好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眼界只局限于这后院,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广阔天地。」
「好像也是。」
一个人说。
「嫂子可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我都听说过,林家嫡女,温婉贤淑,端庄有礼,但倒也确实,这些世家女子都这样,没点意思。」
「就是,娶这类世家女子,还不如不娶,我倒是更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可以和我一起骑马纵横草原。」
我理了理衣袖,轻轻地敲响了门。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谢骁的声音响起。
「进。」
我从春翠手中接过糕点,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谢骁坐在主位,在他下首坐着三个身穿盔甲的年轻人。
「夫君,我今日做了些许糕点,来请夫君品尝。」
谢骁很明显有些惊讶,但并未多说什么,只叫我将糕点放下。
我又行了一礼,准备带着春翠离开。
起身后,我听到了有人说话。
是那个说娶世家女子不如不娶的年轻人。
他红了耳朵,不敢直视我的面容,语气讷讷。
「老大,你没说嫂子长这么好看啊……」
10
天暗下来,月色初上枝头。
我从皇宫回来后,等在饭桌旁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春翠咬着唇,脚步凌乱地进来。
「小姐,春生说将军今晚留宿皇宫不回来了。」
春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成婚时将她便也带了过来。
她往日遵礼喊我夫人,一叫我小姐,我就知道她情绪有些不对。
「听说是今日斗马尽了兴,明日还要继续。」
果然春翠的声音气冲冲的。
「不仅圣上给了那位柳小姐许多赏赐,将军竟还把他从军时的战马送让柳小姐驯服骑行。」
春翠说着说着红了眼,声音哽咽。
「当初小姐你想碰一下将军都不让,怎么就这样轻易给了别的女人……」
11
那匹骏马?
我回想了下。
高大雪白,脾气暴躁,和它的主人一样盛气凌人。
那是我嫁进来的第三个月,其实当时我和谢骁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劣。
谢骁虽对我冷淡,却并不苛刻,更多的时间只是将我当一个透明人。
我在府中养花泡茶,在花园弹琴写字。
有一次院内桃花盛开,我兴致上来,在树下翩翩起舞。
一舞毕,我转头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谢骁。
他的表情有些呆愣,视线定格在我飞起的发尾。
见我看他,谢骁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必这样讨好我,这种娇柔的舞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军营中比试的剑舞刚强有力。」
我走上前,给谢骁行礼。
「母亲寿宴,我想编一支舞蹈为之祝寿,夫君可愿帮我瞧瞧,提出一些意见?」
「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我又不懂,能有什么意见。」
谢骁不屑地开口。
「可我一人编舞实在孤单,夫君只是当个看客,也不可以吗?」
我开口,谢骁的视线落在我眉间,伸手摘下我头顶的花瓣。
皱了皱眉,谢骁看我一眼视线又离开,语气硬邦邦的。
「随便,你愿意跳就跳吧。」
下人们为我将花园中心的亭子打扫好。
谢骁嘴上虽说自己没空,五次却有三次会过来。
他嘴巴毒,几次说得春翠都忍不住要开口。
我抬手止住,为谢骁添一杯春日新茶,只安静不言。
「你们这些世家女脾气倒真是挺好。」
谢骁语气意味不明。
我知他并不是真心夸赞,但我并不介意。
有一次谢骁牵了一匹马过来。
那马高大俊美,一眼就让人心生喜爱。
谢骁问我会骑马吗,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家里只教我琴棋书画。
谢骁嗤笑了一声,那匹马跟主人脾气相仿,傲然抬头从鼻孔哼出一口气。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健壮的骏马,忍不住开口。
「将军可否让我就近一观?」
谢骁的好友却恰在此时过来。
他们看到谢骁牵着马匹,旁边站着我,挤眉弄眼地笑。
「谢三这是要带夫人去马场吗,巡风都牵出来了,你小子真舍得。」
旁边的人帮腔。
「巡风可是跟了你五年,我们平时想骑一下都不让,这倒好,成婚了就是不一样……」
我觉得有些尴尬,我和谢骁的关系远不如外界传的那么登对,正要开口解释。
谢骁冷冰冰的声音抢先响起。
「谁说要带着她去了,她一个大家闺秀哪懂什么骑术,坐上去都要吓软了腿,我的巡风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碰的。」
几个人被谢骁毫不留情的话弄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打了几句哈哈,就略显尴尬地离开。
「将军,我先回去了。」
院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人,我给谢骁行了礼,就要离开。
「你……」
谢骁却叫住了我,想说什么似的,我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语气温婉。
「将军放心,我虽在府中,却也不是无礼之人,巡风放在府中,我不会和它有任何接触的。」
谢骁定定看了我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像是无所谓。
「随你的便。」
12
原来谢骁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冷漠。
我站在屋檐下,拐角的柱子挡住了我的身影。
「我第一次见将军对别人这么温柔,就是咱们府里的夫人都比不上......」
春生和另一个侍卫偷懒闲聊。
「那天柳小姐在街上被王家掌柜欺负,将军立马上前,还送柳小姐回了家。
「那柳小姐也不一样,一个女子,竟然女扮男装,还跑去做生意,胆子可真够大的。」
侍卫接过春生的话茬,啧啧称奇。
「可不嘛,我倒是挺佩服这柳小姐的,据说她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小时候父亲不管,嫡母欺负,结果长大后倒把柳家治得服服帖帖的,继母都不敢跟她说一句重话!」
春生嗑了一口瓜子,感慨道:
「要说这样胆大勇猛的性格才对将军的口味,果然呢,你看将军这段时间都不回府了,倒是经常和柳姑娘碰到。」
侍卫拍了春生脑门一下,骂道:
「胡说什么?夫人平常对咱们这么好,你怎么还想吃里爬外?」
春生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瞧我这嘴,乱说什么,将军也就一时稀奇罢了,之前将军对夫人明明很好,我还瞧见过将军送给夫人一只玉簪呢。」
我静静站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13
我想起了我们成婚一年后。
那日,圣上嫁女,举国欢庆,十分热闹。
谢骁喝多了酒,红晕爬满了英俊的面容。
我扶着他躺到床上,让春翠去端我早已备好的醒酒汤。
拿起手巾,我为谢骁细细擦拭面容,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圣上本来要将锦宁嫁给宁远公世子,是锦宁不吃不喝闹了三天,才收回了圣命,得偿所愿,才嫁给了新科状元。」
谢骁满身酒气,那双黑眸却发亮。
「往后一辈子要和从未见的人绑定相处,锦宁不愿意,不愿意当那提线木偶。
「林晗,你怎么就愿意?愿意嫁给我?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我不是公主,因为我没有倚仗。
我在心中回答。
但我只是开口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不从。」
「好一个父母之命。」
《女主柳骄骄》
我哥是小说男主,我是恶毒女配。
穿越来的女主娇软美丽,我哥会为了她六亲不认,把我杀了,把爸妈气死。
穿越女洋洋得意:「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下一秒,我哥推门而入。
「啥玩意儿都是你的,你脸咋那大呢?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傻了吧,剧情根本困不住我哥这种脱缰野狗。
我哥,是个奇男子。
奇就奇在他不是人。
我哥本来不是我哥,是我未婚夫,但我身世凄凉,父母双亡,我妈的闺蜜哭着收养了我。
娃娃亲变兄妹。
对此我哥表示:真服了。
二十岁那年,我身体里多了个系统。
系统说,我哥是小说男主,我是恶毒女配。
【林恒是京圈太子爷,却爱上了一个娇软美人,他追...
穿越来的女主娇软美丽,我哥会为了她六亲不认,把我杀了,把爸妈气死。
穿越女洋洋得意:「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下一秒,我哥推门而入。
「啥玩意儿都是你的,你脸咋那大呢?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傻了吧,剧情根本困不住我哥这种脱缰野狗。
我哥,是个奇男子。
奇就奇在他不是人。
我哥本来不是我哥,是我未婚夫,但我身世凄凉,父母双亡,我妈的闺蜜哭着收养了我。
娃娃亲变兄妹。
对此我哥表示:真服了。
二十岁那年,我身体里多了个系统。
系统说,我哥是小说男主,我是恶毒女配。
【林恒是京圈太子爷,却爱上了一个娇软美人,他追她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我一言难尽:「那我是谁?」
系统:【你是恶毒女配。】
我:「???」
NPC 不足以形容我,非要成为男女主 play 的一环吗?
系统说,我哥会为了娇软女主,把我杀了,把爸妈气死。
我不理解,我大为震撼。
我举手提问:「我哥杀人,不犯法吗?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啊!」
这是什么法外狂徒剧情啊?
系统崩溃三秒,告诉我必须按照剧情走,不然就抹杀我。
它大概是疯了。
2
系统说我哥是京圈太子爷。
我不是很信任它的判断。
没有哪个太子爷会在菜市场跟人砍价的。
我哥和菜市场大妈,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为一条鱼争得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系统在我体内说风凉话:【女主马上就要出场了。】
我:「尊嘟假嘟?」
果然,下一秒一个美人从卖鱼摊子后面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粉白色旗袍,玛丽珍高跟鞋上缀着珍珠,平添几分温婉。
还没说话,就红了脸。
「对不起,先生。
「我们家不能打折。」
我哥眉头紧锁:「真的不可以?」
旗袍美人眉眼低垂:「你不要欺负我。」
我哥摇摇头:「拉倒吧老妹儿,哥带你换一家,抹一块钱零都不行,不买了。」
系统和女主一起愣住。
系统:【他就走了???
【他不应该用权势让女主屈服,女主不服输,倔强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吗?】
大大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我心中暗骂系统一声「有病」。
买个鱼用什么权势啊?京圈风云之大鲤子鱼?
但我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我追上我哥,小心翼翼地问他:「哥,你觉不觉得刚刚的卖鱼女不太一样。」
我哥点点头:「确实,不一样。」
我心尖一颤,难道这就是男女主的宿命纠缠吗?
我哥继续道:「她好像那大虎逼,卖鱼还穿白裙子,那不得崩一身血啊,跟碎尸现场似的。」
我差点笑出声,追问道:「你不觉得她娇软美丽吗?」
我哥偏过头看我,像在看神经病:「她还能有鱼好看?林雨薇,我看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好。」
「你才精神不好!」
算我多余问!
3
系统很苦恼。
它说剧情都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
我没好意思说,可能是男主角不太对。
剧情,根本困不住我哥这种脱缰野狗。
但是,尽管如此,系统还是没有轻言放弃。
【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男女主注定是要相遇的。】
我:「你不说话的时候,都在看《甄嬛传》吗?」
系统沉默片刻,扭捏道:【偶尔也看李云龙啦~】
4
我的生日宴上,系统说我哥会跟女主再次重逢。
为什么?
我非要是他们 play 的一环吗?
衣香鬓影,酒店的大堂里穿梭着宾客。
我哥站在我身边,给我整理高跟鞋。
「你说你穿这玩意儿干啥?」
「好看!」
「好看个屁!」
他半蹲下握着我的脚踝,给我贴创可贴。
「哥,你真好。」
「你再恶心我,我就扇你。」
我:「?」
对我哥这种人,生出一分纤细的情绪都像是在造孽。
......
女主果然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上。
以酒店服务员的身份。
长发及腰,就算是制服也被她穿出几分特别的味道。
我在休息室补妆,女主推门而入。
她看我的眼神轻蔑又得意:
「你就是林雨薇吧?」
我现在感觉她可能才是精神最不好的那个。
「请问你有事吗?」
她高昂起头:「我是许翩翩。
「记住这个名字,我是来取代你的。」
我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叫了保安。
经理急急忙忙地赶来,把发疯的许翩翩带走。
「对不起林小姐,临时工不懂规矩。」
许翩翩站在门口泪眼涟涟: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她看着我,眼中倔强又不甘:「你和我一天生日,我却要伺候你,这是多么不公平啊?」
我笑了:「就好像我非要你来的一样,你没拿工资吗大姐?」|
「怎么回事?林雨薇你还不下来,都要开席了。」
5
我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许翩翩突然争开了保安向前冲去,一头撞在我哥身上。
靠!死丫头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
撞完以后,许翩翩自己摔了个跟头,栽倒在我哥面前。
眼圈通红,脸颊苍白,像一朵迎风招摇的小白花。
而镜子里的我,大波浪配红唇,眼线仿佛要上天。
怪不得她是女主,我是女配。
系统开始尖叫:【宿命的相逢!】
虽然但是,我觉得它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我哥后退两步,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我可没碰她熬!碰瓷!碰瓷!」
许翩翩眼泪掉了一半,被我哥整无语了,反应过来的经理赶紧把她带走。
一边走,一边疯狂地道歉。
我体内,系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它给自己加油鼓劲儿:【没事!男女主都是欢喜冤家,好事多磨。】
心态真好。
我补了补口红,笑着牵起我哥的手一起下楼。
台上,我和我哥一起切蛋糕,爸妈在一边看着我俩眉开眼笑。
我哥虽然狗,但我不信他会为了别人害死我,还气死爸妈。
除非,他发疯了。
「看什么呢?」
我哥举起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还不吃蛋糕?
「别跟我说你减肥,瘦得跟刀螂似的。」
「你才像刀螂呢!」
我哥立刻开始给我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神经!
6
我哥公司来了一个新的实习生。
我和我哥八卦:「啥实习生啊?」
我哥:「找了个助理。」
我一愣:「啥人物啊还需要助理?」
我哥叹口气:「你不需要,我需要,我不想再帮你做表格做一宿了。」
我讪讪地一笑。
私密马赛哥哥酱~
我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随着实习生的到来被应验。
哦豁,果然是许翩翩。
许翩翩今天穿了一身 JK 制服,跟整个公司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哥从我办公室出来,跟许翩翩迎面遇见。
走廊里,他们四目相对。
系统说着风凉话:【看吧,男女主注定是要相爱的。】
我表示质疑:「真的吗?」
而许翩翩站定在我哥面前,睫毛弯弯,眼神纯真,膝盖并在一起,像日漫女主角一样摆了个内八。
我哥看着她,眼神有几分疑惑。
许翩翩不着痕迹地给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像是在挑衅我。
她咬着唇,声音清脆之中带着倔强:「林总,这是我凭借努力得来的工作。」
我哥哥点点头,似乎有些动容:「努力是好事。
「但是我有点好奇,你不冷吗?外面都零下了,你穿这样来公司不得拉拉尿啊?
「你别来了,我怕你冻截肢了算工伤。」
系统沉默,系统崩溃。
系统:【你哥是不是有病?】
我:「你才有病吧!」
我哥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罢了!
那边,许翩翩立刻开始流眼泪。
吓得我哥一个后撤步。
「这事儿不赖我熬!」
许翩翩愤愤不平地看我一眼:「就因为我和你妹妹发生过矛盾,你就要这样羞辱我吗?
「难道我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吗?」
我哥没说话,这让我很生气。
不是吧哥哥酱,你难道要被这种智障言论打动吗?
系统仿佛又找到了春天,笑嘻嘻道:「你哥不要你喽!」
下一秒,我哥狐疑且充满不确定地开口:「你是你爹生的?
「你爹真牛逼啊。」
我哥,不愧是我哥,总是能发现盲点。
7
许翩翩的实习之路夭折,她走的时候一脸泪水。
「许翩翩,加油!不要被这些人打倒,你是最棒的!」
她小跑着离开,门口的保安都看傻眼了。
我哥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给我转接人事部。
「你们实习生怎么找的?什么二愣子、缺心眼的都往里招啊?」
我哥显然没把许翩翩放心上,很快地就投入到工作里。
【他还不知道命运在遇到女主那一刻就会急转直下。
【从此,他的人生点亮了一盏灯。】
系统又开始在我耳边念这些「咯噔」文学。
让我心里「咯噔咯噔」的,好像车链子没浇油。
我问系统:「你到底有什么具体作用啊?」
我看了一天女配系统文,要么负责攻略,要么负责打脸,要么负责改变命运。
但是我身上这个系统,我感觉它啥用没有。
既没有任务,也没有金手指。
除了看电视剧,它啥都不干。
系统急了。
【我也不是毫无用处!】
「那你说说你有啥用?」
「我不是告诉你剧情了吗?」
它不说这个我还不来气!
「你说的剧情哪一个应验了?」
系统多少有点心虚,越心虚声音越大,喊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剧情不对能赖我吗?那得赖女主不对劲!」
它说,女主那边也绑定了攻略男主系统,就是一直没成功。
「你们还是组队来的?」
想到这里我毛骨悚然:「我哥身上不会也有系统吧?」
万一我哥的系统让他跟许翩翩走剧情怎么办?
一想到许翩翩要做我嫂子,我浑身都难受。
就好像蟑螂顺着裤腿爬上来,我没抓住,一害怕大张嘴,它爬进我嘴里那样难受又恶心。
于是我鬼鬼祟祟地潜伏进我哥办公室。
我哥仿佛背后有眼睛:
「忙着呢,柜子里有新买的零食,想吃啥自己拿。」
他紧盯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柜子里一半是文件,一半是我的零食和娃娃,看上去有种混搭的不和谐。
「哥,你觉得许翩翩咋样?」
我哥头也没抬。
「谁是许翩翩?
「就是那个实习生啊?」
他叹口气,无奈地转过头看我。
「你别在这儿没屁搁楞嗓子,公司那老些实习生我知道谁是谁啊?」
我跑过去蹲在他桌子旁边:「就是今天那个穿短裙的。」
我哥战术性地后仰。
「你别跟我说你要穿那小短裙,大冷天你敢穿我给你腿打折!」
我:QAQ!
8
尽管我哥如脱缰野狗,但是许翩翩并没有放弃。
她坚持不懈,再次出现在我和我哥面前——
许翩翩推着个小车,在公司外面卖烤肠。
下班时候,我和我哥路过,我看到许翩翩那一刻我都愣住了。
我哥见我停下脚步,也跟着站定。
「咋啦?想吃淀粉肠?」
他说着就要去给我买烤肠,刚转身就和推车后面带着袖套的许翩翩四目相对。
我低声地问系统:「许翩翩不是卖鱼的吗?
「可能是转行了吧?」
系统幽幽地叹口气:【这年头买卖不好做,黄了也很正常。】
那边,许翩翩已经跟我哥搭上话了。
她穿着可爱蓬蓬裙,胸前系了个围裙,像漫画里才有的可爱女仆。
「林先生,你要买一根烤肠吗?」
我哥被她的裙子震撼到了,看了看自己的羊绒大衣,又看了看许翩翩的小短裙。
许翩翩脸色微红:「林先生,你在看什么嘛!」
我哥缓缓地点头:「我看你是个战士。」
许翩翩不想重复早上的对话,她沉默片刻后自己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买烤肠嘛?
「来两根吧。」
我哥说完,许翩翩不着痕迹地看我一眼。
似乎在说:你输了。
Emmm,她还是不了解我哥。
我哥号称「海城第一狗」,绝非浪得虚名。
拿到两根烤肠以后,我哥塞进我手里一根:「吃吧,祖宗。」
烤肠虽然烤得一般,但是淀粉肠不容一丝质疑!
我在旁边炫烤肠,我哥开始跟许翩翩搭话。
烤肠好像也没有多好吃了。
我哥笑呵呵:「之前没看到你摆摊啊?」
许翩翩抿唇,有些娇羞,鬓边两缕头发随风飘呀飘。
「今天才来的。」
「哦,怪不得。」
我哥了然地点点头。
「那你不知道林氏集团门口不让摆摊吗?
「我刚刚叫了城管,你等着挨罚吧。」
许翩翩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脸上写满了问号,显然没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但是城管即将到来这件事,对每一个无照小摊贩都是致命的,即使是女主角也不行。
许翩翩气得脸确青,推着小车开始狂奔,背影像一只蹒跚的鹅。
等她跑远了,我哥才转过身,狂笑出声。
「这傻逼没收钱!」
9
我哥非常得意:「她以为我傻啊?还在我公司门口摆摊。
「真以为我认不出来她是早上那个实习生啊?」
我吃完手里最后一口烤肠,状似无意地问他:「哥,你对她印象很深哦?」
我哥冷哼一声:「除了这个虎娘们儿,没人会露大腿。
「这到老了都得作病,冻不死她。」
对于许翩翩的出现,我哥并没有表示特别多的疑惑。
「哥,你觉得许翩翩出现次数太多了吗?」
我哥站在路边,黑色西装大长腿,一张棱角分明男主标配的脸,就是手里的烤肠有点出戏。
「我也不能给人家腿绑上啊。」
10
系统对于这种高开疯走的剧情表示极度不理解。
【你哥为什么不喜欢女主啊?
【按照剧情这时候女主应该给你哥做贴身秘书,像小火炉一样温暖他。】
我笑嘻嘻:「可能因为我哥穿了羽绒服,不怕冷。」
【你哥竟然可以拒绝天真善良的女主。】
「哦,我哥有厌蠢症。」
就许翩翩那个蠢出生天的样子,我哥要是哪天看上她,说明我哥也是蠢货。
用我干妈的话说:「蠢货死了也该。」
11
美好的假期结束,我哥一大早把我送到学校。
「晚上我来接你,陌生人别跟着走。」
我:「???
「哥哥,我今年已经大二了呢。」
我哥高贵冷艳地回头看我,顺便帮我解开安全带:「没事,你在我心里智商永远三岁。」
滚啊!
我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往学校里面走。
身后我哥一路小跑追上我:「逗你呢老妹。
「牛奶别忘了喝。」
我哥往我手里塞了一盒牛奶,揉了揉我的头发。
然后开着他那辆骚包到极点的迈巴赫赶去公司。
「周宁之!」
走廊里遇到了我室友。
名义上的室友,因为我总是走读不爱住校。
「之之,你哥今天没送你啊?」
我哥是我们寝室的男神,室友说他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送了,刚走。」
室友一脸憧憬:「你哥真好。
「对了,之之,咱们班来了一个转校生你知道吗?」
我一愣:「大学转校?什么背景啊?」
室友摇摇头:「不知道。
「听说是贫困生。」
我心底涌起熟悉的不妙感。
「系统,是不是许翩翩?」
系统「哼哼」半天:【是的呢,亲亲~】
「她来我们学校干啥?」
【剧情是这样的,你带头欺负女主,你哥发现以后英雄救美。
【把你送出国了。】
我哥把我送出国?
我感觉这不太可能。
我出国交换一年,走的时候我哥都哭得像个倭瓜一样。
【有什么不可能的,陷入爱情的男人是会改变的!】
我笑嘻嘻:「你觉得我哥能爱上许翩翩?」
系统沉默了。
此时它也不太信任女主的魅力。
「你绑定在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12
系统说我是恶毒女配。
它绑定我的意义,就在于恶毒女配也有春天。
【告诉你剧情,让你改变自己必死结局。】
「我会死吗?」
「男主会为了女主伤害你。」
我笑了笑:「不可能,我哥不会伤害我。」
这次,系统没有反驳我。
13
教室里,老师开始介绍今日份新同学。
许翩翩这次穿了大衣。
她终于聪明了一点。
许翩翩白色大衣里面穿着粉色的针织裙,毛茸茸的贝雷帽显得她一张脸又小巧又可爱。
室友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贫困生?一个帽子 3800 的贫困生?」
作为一个贫困生,许翩翩这一身打扮属实是有点富贵。
「大家好,我叫许翩翩。
「以后,会跟大家在一个班级里生活,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几个男同学兴高采烈地鼓起掌。
「新同学真漂亮!」
许翩翩红了脸。
小跑着回到座位上。
室友还是不理解:「大学为什么还有转校生啊?」
她就是世面见得少,你看我一点都不惊讶。许翩翩现在蹲地上吃屎我都觉得正常。
介绍完许翩翩,老师宣布她接任成为班级的艺术委员。一个听起来没用,实际上也没用的班委会成员。
许翩翩却很激动,当场表示一定要带着大家搞好艺术。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要冲击人民大会堂了呢。
老师走后,许翩翩走到我面前:
「周宁之,又见面了。」
她眼中暗含嘲讽:「就算你有钱,也还是要跟我在一个地方学习生活。
「你又比我高贵多少?」
许翩翩一番话说完,整个班的同学都惊呆了。
室友贴近我耳边:「她是不是有病啊?」
我深以为然。
「你有病吧?有病就去医院,别在我这里发癫。」
许翩翩的眼泪说来就来。
「我和林恒那么相爱,周宁之,如果不是你横在中间,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室友差点跳起来:「你跟谁相爱你再说一遍?
「你当着我的面拆我 CP,今天我必不可能让你走!」
如果不是我死死地拽住我室友,她估计要冲上去给许翩翩开瓢。
虽然如此,但是不少人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太对了。
「难道不是吗?
「我本来在林恒身边的,是你,硬生生地拆散了我们。」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的没病吗?
我实在憋不住,说了一句我哥的口头禅:
「你二笔啊?」
14
门口,传来我哥浑厚有力的声音:「你二笔啊?」
现场响起二重奏,室友鼓起掌,系统热泪盈眶:【能得到这个表演二重奏的机会,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哥哥——】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系统大喊:「够了,傻逼,你串台了!」
系统停顿片刻,慢吞吞:【哦,不好意思,刚睡醒。】
神经病啊!
那边,我哥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学校。
还听了全程。
系统说,这叫宿命般的相遇。
「这一段剧情,男主发现女配一直暗中对着女主使绊子,终于拆穿了女配的真面目。」
我看我哥这个样子,不像是拆穿了我的真面目,倒像是准备誓死捍卫尊严。
我哥三步并两步地走近,一边走一边撩起大衣,开始单手解皮带。
谁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我哥的皮带:
「哥!」
我要誓死保护我哥的清白。
我哥扒拉我:「老妹儿你别拦我,让我呲醒这个傻逼!」
「哥你清醒一点啊!」
我哥看着真的被气糊涂了。
「谁他妈跟你有一腿?
「你长得跟怕胖头鱼成精一样,你说我跟你有事?
「你咋这么会寻思呢?你是不是天天在外面污蔑我?」
许翩翩一步一步地后退:「我没有,林恒!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含着一包眼泪,伸手指向我:「周宁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认识你谁啊?
「我还这样对你,我没把嘴巴子抽歪歪了都算我脾气好,知道不?
「你下回再逼嗤这些话,左眼珠子我给你抽右眼眶子里!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许翩翩捂着脸尖叫一声,飞奔出门。
室友幽幽地感慨:「早八没白来啊,还能看这西洋景。」
《脱缰的野马哥》
我和全班一起穿越到了 3035 年。 曾经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现在成了濒危一级保护动物。
学渣:「啊,太爽了,管吃管住管搓澡,牛排龙虾小蛋糕。」
班长:「空调水床游泳池,二十六度 YYDS。」
班花:「嘤嘤嘤,他们怎么一直看我耶,是这么这么喜欢我吗?」
而只有我汗毛直立,口干舌燥。
宝子们。
你们忘了,作为濒危物种,除了被呵护被喜欢被追捧,还要被无限繁殖啊。
我是最后一个被捉住的。
作为动物科学专业的学生,我们在前往野生林区观察一只野生熊猫的路上实践途中翻车,醒来后,就集体穿越到了末世。
我的腿受了伤,在找吃的时候失散了。
等我一觉醒来挣扎向东爬山的时候,那个一路偷偷跟踪着我,身形彪悍地戴着手套的虫族再次出现了。...
学渣:「啊,太爽了,管吃管住管搓澡,牛排龙虾小蛋糕。」
班长:「空调水床游泳池,二十六度 YYDS。」
班花:「嘤嘤嘤,他们怎么一直看我耶,是这么这么喜欢我吗?」
而只有我汗毛直立,口干舌燥。
宝子们。
你们忘了,作为濒危物种,除了被呵护被喜欢被追捧,还要被无限繁殖啊。
我是最后一个被捉住的。
作为动物科学专业的学生,我们在前往野生林区观察一只野生熊猫的路上实践途中翻车,醒来后,就集体穿越到了末世。
我的腿受了伤,在找吃的时候失散了。
等我一觉醒来挣扎向东爬山的时候,那个一路偷偷跟踪着我,身形彪悍地戴着手套的虫族再次出现了。
我用力挣扎想要跑,伸手慌乱捡身旁的碎石想要再砸过去,但那眉清目秀的虫族大哥仍旧只是睁着复眼看着我,嘴里发出很低而又协调的鸣叫,好像叫我别怕。
看起来似乎没任何恶意。
我早已疲惫不堪,脚上的伤口再次流血,身后虫族又发出轻声的呼唤,这次我停下了蹒跚的脚步,回过头去。
它在地上放了一个果子。
我咽了口口水,低头看那果子的时候,脚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一根很细的虫针带着麻痹效果扩散全身。
我被麻醉了,等我睁开眼睛已被带到了一个完全迥异的建筑基地里。
负责守卫门的另外两只虫族打开大门,银白的屋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光幕和旋转的图标汇聚成看不懂的信息。
左右的透明屋子里,正有几个面部奇形怪状的人类缩在角落,抬头看向这里。
这几个白人和黑人一看就有点问题,上下眼睛不协调,眼距过宽,头发也稀稀拉拉。
我被从透明的电子箱抬下来的时,基地里起了一阵轰动。
所有的虫族都围了上来。
它们喁喁唧唧,好像很着急,又很激动,白色的头上复眼中的小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我,一只看起来像是领袖的虫子伸出了触手,我药效没过,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手落在我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唧唧咕咕就像笑,领头虫子复眼里面无数小眼睛的瞳孔扩大了。
按照人类的情绪判断,这是激动或者高兴。
看来这些虫族似乎很喜欢人类,特别是人类光洁的皮肤和柔软的头发。
2
我被送到了一个单独的类似医疗室的地方。
脚上的伤口被进行了虫族医疗处理。
和人类的治疗不同,虫族的方式比较粗暴,比如那一块坏掉的肉都是直接挖掉,没有药物,只等自己长出来。
我在麻醉结束后差点疼得抽过去。
然后这时负责照料我的一个虫族奶妈送来了一盆奶,居然是带着腥味的刚刚挤出来的牛奶,我咬牙喝了。
虫族奶妈很高兴,仔仔细细看了我好一会,又趁着没有人戴着手套的触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忍着某种程度的恶心,不敢轻举妄动,除了尽力吃东西就是观察。
因为我的乖巧和沉默,很快我得到了奖励。
这天虫族奶妈在我吃完了东西之后,将我小心捧了起来。
它用虹膜识别启动旁边的光照传送带,然后我们就顺着不明材质却始终明亮的走廊被传送前行。
到了一个宽大的房子停下,门打开,里面混合摆着好些人类社会的凳子椅子一类的物品,一看就是收藏的古董用品。
最里面是十来个营养仓。
每个舱室里面都有东西。
最外面的那个闭着眼睛的,正是我的同学,班上的学渣。
他们居然在这,我一下紧张起来。
营养仓里的虫族医生唧唧喁喁,然后看着我有反应,示意我的奶妈将我放下来。
我一瘸一拐走上前面,一个个看,走到最中间,里面的人醒了,是我们班班花张雨然。
我伸手想要去敲。
从前面的营养仓突然冒出一只机械臂,凌空出现了一行文字,大概是某种介绍。
我哑着声音颤抖着叫了一声张雨然。
我的虫族奶妈立刻发出很开心的尖锐叫声,这是这几天我第一次说话。
它和值班医生说了什么,过了一会,舱门开始打开,班花最先被机械臂取出来,接着其他几个同学都被唤醒了,大家揉着眼睛看我。
我一下没忍住,差点要哭出来。
醒来的同学们却哈哈轻松笑起来。
3
他们比我被抓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知道的东西也比我多。
这是地球,却又不是完全是地球。
如今的地球早就被外星虫族占领,曾经的人类,现在寥寥无几,几近灭绝,是联邦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也是地球的新主人虫族的宠儿。
圈养的总数量不超过一百只。
正被用国家级的努力在保护着。
看着我还不明白自己处境。
学渣先笑:「想想曾经的国宝胖达什么待遇,我们就是什么待遇。」
一人之下,万物之上啊。
学委也安慰我:「不要怕,现在我们安全着呢。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幸好你来了,大家都担心死你了。」
这一段时间相处,他们已能简单听懂并揣摩出虫族统治者的一些意图。
又因为这些揣摩显露出来的聪慧,得到了虫族们前所未有的关注。
良性循环,如今源源不断的照料和升级宠爱,让大家都有了当王子公主的幻觉。
学委说:「按照对他们刻在我们上面的文字的揣摩,还有这些虫族激动的程度,我估计现在整体人类数量应该比曾经的胖达数量还要少,我们打赌,李健康非说是三千,班长说一千,班花说八百,巴巴,你赌多少?」
多少?我说不知道。
我转过头,身后的监控室,那个曾经将我带进来的虫族触手上戴着清洁手套,正在打扫卫生,它不时偷偷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竟然在它复眼中感受到了某种复杂情绪,似乎是……担心。
是担心濒危的我们出事吗?
可笑,人类作为古老珍贵的活化石,凭借强悍的适应能力在地球生活了五百万年。
灭绝了地球近百分之八十五的野生哺乳动物,消耗了近一半的植物,一度成为地球之主。
然后在千年后,就直接成了濒危物种。
等等,濒危物种!
我猛地想起当时来基地时外面的那几个面部不协调的人类。曾经澳洲曾有个轰动全球的案子,关于一家人内部繁衍的惨案,体现在他们的幼崽身上就是严重的健康问题,有的面部畸形,美感很差,有的视力很差,还有的不能说话。
难道那些基地的人类也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此刻旁边的同学们还在喜滋滋议论。
学渣:「啊,太爽了,还不用当社畜,管吃管住管搓澡,牛排龙虾小蛋糕。」
班长:「空调水床游泳池,二十六度 YYDS。」
班花:「嘤嘤嘤,他们怎么一直看我耶,是这么这么喜欢我吗?」
而只有我汗毛直立,口干舌燥。
宝子们。
你们忘了,作为濒危物种,除了被呵护被喜欢,还要被无限繁殖啊。
4
我们现在在一起的加上我,一共八个人,都是同一车上的,都是两个寝室,平时也玩得挺好。
班长、学渣、体委和眼镜男黄世峰是男生。
而我、班花、学委和我内向的室友张涓涓是女生。
正好四男四女。
此刻我们的手腕和脖子都戴着一个项圈一样的东西,女生脖子上是银色的,男生脖子上是金色的,应该是区别性别的,项圈上面的象形符号看起来似乎是编号。
如果我没猜错,我的编号是 8。
这些虫族一直叫的也是我的编号八八,和我的小名巴巴正好契合。
听完我的可怕猜测,反应最大的是年纪最小的黄世峰,他脸红了,嘴巴微微张大。
班花羞恼翻了个白眼:「看什么。」
她顺手将漂亮的卷发拨到耳后:「不至于吧。」
班长和学委都沉默了一下。
「应该不会……或者至少不会这么快吧。」
「我们得找到机会快逃出去。」
大家环顾四周,全方面三百六十度的监控,几乎将一切都暴露在虫族奶妈的视觉中。
它们专注的复眼正看着我们。
这一回,连学渣都打了个冷战:「不会吧……人家还是个雏。」
室友张涓涓已经快哭了:「怎么办,巴巴?」
寻常的昆虫眼睛上的复眼都上万,每个复眼小孔就像一个小眼睛。
这些小眼睛能将一切行动和细微的变化捕捉,再通过视觉神经传到大脑,就相当于人的一切行动和表情它们眼里都是无限慢动作。
所以张涓涓一哭,属于她的虫族奶妈就动了,我立刻道:「别哭了,快笑。」
张涓涓扁着嘴,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了?」
「它们听不懂我们的话,但能通过我们表情判断我们状态,如果你继续哭,也许会被判断是我们在攻击你……想想我们实验室怎么分开玩闹打斗的小白鼠的吧。」
大家都不说话了,而在这时,我发现,实验室外面的虫族比预想的多了好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太多了。
通过在户外和医疗室的治疗经验,我发现虫族都是通过脖子上的链子区分身份的。
普通人是石头或者树珠做的项链。
医生这样的是一般水晶一类的地球宝石。
而有一定职级的管理者带的是来自超新星爆发中宇宙带给地球的黄金项链。
链子的珠子越大,代表职级越高。
此刻观察室外有个戴着大粗金链子的虫族领导。
它头上的一对触须轻轻晃动。
昆虫类的触须都是长在头上的脚演变来的。
是昆虫最重要的感觉器官。
有的能辨别食物味道,有的能探测声音,还有的感觉气味,此刻,虫族大佬的触须正在不停晃动。
我这才发现,在这个情况下,班花居然还用了香水,她的头发也精心梳理过。
我惊讶看她的时候,她耸了耸肩:「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精致不是吗?最后一点香水,没了。」
最后一点,足够吸引虫族大佬了。
下一秒,那个虫族大佬伸一只爪子点了点班花。
然后一只虫族奶妈走进来,小心翼翼将班花捧了出去。
虫族大佬满意点了点头,又看向我们里面的人。
5
「他们是在选人吗?」黄世峰呆呆问,「难道是要现在就准备配对了?」
班长他们几个都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眼镜黄世峰。
黄世峰回过神来,顿时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体委讲义气:「不管选不选我们,你们放心,我们都不会乱来的。」
黄世峰看了我一眼,也说:「我……我也不会。」
但班花被带走了大半天,却没有带走我们里面任何一个人。
大家心里开始越来越不安,作为唯一在外面生活过一周多的我,成了他们新的咨询者。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在外面一周多,没有见过一个活人。
在残留的屋舍和公园遗迹,几乎全都被新的各种诡异的虫族建筑覆盖,地上到处都被孵化后残留的大蛋壳和卵皮污染。
散发着让人不适的酸臭。
在这种情况下,野外根本不适应人类生存。
能活下来的人类,都在圈养中。
而这个基地,除了我们,还有一些其他人。
我想到这里,班长他们也想到了。
大家下意识就冲向透明的光面窗户,但窗户上面带着电流,只碰一下,就浑身发麻。
而我们的行动很快引起了虫族奶妈们的关注。
随着班长被拎起来,陆陆续续其他虫族奶妈也走了进来。
最后时刻,我大声叫起来:「哭,记得只要不看到同类就哭,看到就不哭,多几次,它们就懂了,我们就能见面了!」
6
我的建议很有效。
虫族虽因脸部骨骼问题没有太多表情,但也有情感,它们天生就喜欢看到人类笑,特别是人类温顺乖巧地笑。
就像我们豢养宠物,体会那种黏糊糊的亲近和低贱的驯服一样。
被单独豢养的第三天,我哭了第七次,不吃不喝。
我终于得到了看见同类的机会。
但是通过光脑看到的,不是面见,而是一大片画面就在我眼前,在我左右,只要我想看,甚至还能自己移动。
而更糟糕的是,我的同伴们,现在有四个已经没有衣服穿了。
班长正光着身子蜷缩着吃东西,黄世峰在睡觉。
学渣在大口大口喝果汁打饱嗝。
经过这段时间,虫族找到了最适宜人类温度的室温,在这个室温下人类可以不需要穿衣服,所以它们就去掉了人类的衣服。
它们喜欢人类柔软的皮肤和富有弹性的身体,就像人类喜欢毛茸茸的卡基米和小狗子。
喜欢什么,就让人类变成喜欢自己的样子。
虫族没有道德负担。
体委最惨,他的胸毛被一根根扒了下来,胸口一片红。
因为按照虫族的健康标准,健康的人类这里是不应该长毛的,毕竟同来的其他人都没有。
我看了这四位同学两天,又过了两天,我发现班长的画面没有了。
只剩下其他三个男同学。
又过了三天,我发现体委的画面也没有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男同学。
我心里开始发慌,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冒出来。
虫族既然也有喜欢这种感情。
推己及人,如果真的要繁殖,我们这几个新捕获的人类也许、大概也会考虑感情因素?
所以女生这边只能看到四个男生的画面。
然后根据停留时间的不同,最后留下的那个就成了被配对的?
……可我之所以看黄世峰和学渣李健康比较多,是因为他们两个好歹每次都挡住了关键地方啊……
7
这个念头起来,我越想越慌,而就在这时。
那个之前将我送到基地的虫族大哥来了。
它今天顶替我奶妈帮忙打扫室内卫生,我一眼一眼可怜巴巴看它,它的眼睛没动,但触须在微微晃动。
毕竟作为它亲手带进来的人类,它一直很关注我,我知道。
我转头看着屏幕露出快要哭的表情。
它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继续清洁消毒,但是一只触手状似很无意碰过我那只受伤的脚踝。
之前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现在看着是一片红,但其实影响已经不大了,也根本不怎么痛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
我之前单间和被留下一直没有被弄出去展览,就是因为我脚受伤了。
如果继续受伤,那肯定是对配对有影响的。
当天晚上,我就在薄纸床单下面用指甲抠破了伤口,咬牙将结痂的疤全部撕开,血流了一地,但我忍着一声没吭。
第二天早上,许久不见的虫族医生再度来临,这回它看着我脚上的伤好一会,在我的哭声中才拿出东西裹了裹。
而就在这时,虫族医生的助手过来,它们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助手点开前面的光脑,就看见不同契合度的楔子形状的图。
我在最上面敏锐看到了序号为二的班花的代码。
而在她的代码后面,跟着好些个金色颜色的代码,但没有一个是属于同营养仓的男同学的。
难道?
我得到答案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段时间,因为我反复受伤,所以我始终还待在医务单间里,不时会有虫族医生过来拎着我的腿看看。
只要它们想要去掉的衣服或者调高温度,我就做出奄奄一息的模样。
迟迟不来的大姨妈和伤口反复感染,让我终于生病了,我发了烧,这时候,即使是学渣和黄世峰裸着从我面前的光脑走过,我也不看一眼了。
我的虫族医生叽叽咕咕相互说了一会,看我状态很差。
当天下午,就给我换了新的影像内容,想要鼓舞鼓舞我。
我就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看到了另一个状态下完全不同的班花。
8
曾经那么爱美的班花,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她秀丽的大波浪卷头发全部剪掉了,额头上还有淡淡的红。
因为她老想要用头发去缠脖子。
如今的班花在一个全是柔软隔断的精美大房子里。
身上没有衣服了,肌肤雪白,身体无比圆润,起码胖了三十斤。
有喝不完的流质的食物,华丽的高高在上的宝石玩具,看起来环境好极了,好几个虫族工作人员忙来忙去,只围着她打转。
任何一样吃的,只要她看一眼,就立刻送上去,只要一皱眉,立刻拿走。
如果不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一切都很完美。
仅仅不到两个月时间,肚子大得惊人,这里面如果是多胞胎,至少有八宝。
这些虫族是疯了吗?
此刻,她机械在原地抱着睡觉的纸枕头,嘴里念念叨叨。
然后只要铃声一滴答,她就会抬起来头,向着门口木然一笑。
像极了驯养小狗的条件反射。
就算是国宝一样地存在又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豢养的宠物。
只是这个宠物是稀少的、集体的。
而班花因为被虫族大佬喜欢,又是这稀少里面最珍贵也被驯化最早的。
我一下站了起来,脚上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淌血。
因为眩晕,我眼前有点模糊,稳住身形,我伸出手。
眼前的画面切过去了。
然后我看到了很久没见的学委叶可非和张涓涓。
她们的房间不太一样,似乎要自由些,还有可以通往外面定时开启的水晶房,能看到阳光的痕迹,就像是动物园里面的 VIP 房间。
外间草地上,有用巨大蚌壳形状做出的浴缸。
每一簇光线都能充分反射出肌肤的光洁和美丽。
学委状态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她坐在里屋,不肯出去,前面精致漂亮的软垫上,一个个全是一个牛奶写出来的字,逃,逃,逃。
张涓涓则是坐在外面浴缸里,看着外面的虫族,她正在有些笨拙地洗澡。
每一下,都引起一大串一大串的欢呼声。
偶尔有一个大胆调皮的虫族小朋友伸手使劲拍打光脑,一定被它的家长教育,不能这么没礼貌,吓到尊贵的宝贝。
透明的水晶光幕外面,一层层高高低低站着的虫族们张大嘴睁着复眼看着里面的人类。
这一切,和它们平日看到的那些呆呆的圈养人类太不同了,这才是它们心心念念的可爱人类的模样啊。
内向又一直对自己容貌不自信的张涓涓如今成了虫族心目中最可爱的人类。
9
我没有想到仅仅两个月,事情竟然变了这么多。站了太久,脚上的血自己凝结都没发现。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虫族医生一直盯着我,它似乎对我对同类的「向往」很满意。
然后它看着我的脚,我下意识收了一下。
当天晚上,我想要再动手撕开伤口时,被一只机械手抓住了手腕。
然后我双手被困住了,成了无法动弹的提线木偶。
直到两天后我脚上的伤口愈合,我仍然要被迫带着巨大的斗篷——那种从脖子拖到脚踝的类似塑胶材质的斗篷,有点硬,就像一个反向的猫狗的伊丽莎白圈。
这是虫族为了我的健康着想。
我的小心思被戳破后,关于我的介绍后面多了一串符号。
我猜测可能是在提醒其他虫族我的狡黠。
这是我在基地最后一次看到她们。
两天后,其他区来挑选人族宝贝回去展览。
这时我才知道,虫族其实是个联邦国家,不同地区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但不同的是,都有对人类宝贝的共同的喜爱。
作为重要的交流对象,每一次选择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被送到的地区大概类似如今夏威夷的地方。
也是和我现在所在区不太对付的地方,我是和平的使者。
这是一个漂亮的和大陆相连的海岛地区。
这里的虫族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它们的触须更长,大概能通过这个来在水上固定气泡供呼吸使用,身体也更庞大,带着热带地区特有的海腥味。
这些虫族热情粗犷,却又笃信技术研究。
我从入门开始就被从头到尾检查,测量,计算数据。
作为第一只被交流来到的人类。
全程实时画面传送,专栏热报,我的热度甚嚣尘上。
新的展览馆担心我出问题,出动了严密的安保措施,但不甘心的虫族粉丝们仍在聚集。
它们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大喊我的名字。
细密的喁喁声凑在一起成了无数的巴巴,巴巴,巴巴。
声声都在叫我回头。
和我当时被捉时的亲切不同,这里的声音充满了狂热、新鲜和喜爱。
我转头去看了一眼,这些虫族其实长得都差不多,我分不清它们。
但是在虫族群最后面,我看到了一个半熟悉的身影。
是那只最开始捉住我的虫族大哥。
我回过头去,然后被送进了这个珞珈桑瑟展览馆,这个号称新虫族联邦最大最全的珍稀展览馆。
10
我得到了最大最宽的展馆,里面是全套为我专门设计的房子,连我喜欢用的枕头都一模一样。
四个虫族工作人员专项负责我的饮食。
所有吃的都是从我的基地专门送来。
我甚至还有学委和班花他们所没有的,一小片养着鱼的浅海水游泳池。
每天来看我的虫族游客络绎不绝,甚至要排队从门口到门的尾巴,甚至头顶一般的天窗窗口也被占据了。
每天光是带来的门票收入就是曾经收入的三倍。
展览馆为此专门给我立了牌子。
但好景不长,再新奇的宝贝看久了也腻了。
最近流行的是粉粉糯糯可爱的小幼崽。
一只只刚生出来的,就像是藕节一样的小胳膊,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捏一下就红了,吹一下就笑了。
叽叽咕咕的虫族工作人员开始打量我,还抽了我的血,看了我的牙齿。
他们似乎拿不定主意,而就在那晚,该死的,我来大姨妈了。
整个展览馆都沸腾了。
看外面看不出年龄,但是这大姨妈是人类成熟的标志,是它们共同通用的医学标准。
成熟了,意味着可以生子了。
也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即将再度降临了。
在利益面前,人和虫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利益面前,被践踏的和被宠爱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选择权在主宰者手里。
11
从初中看小说开始,我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英俊体贴帅气又聪敏的人等着我,读懂我的内心,了解我的灵魂。
所以即使大学追求者不少,但我并没有真正恋爱,而对班长那点模模糊糊的喜欢更是谁都没说过。
我珍视自己的身体和期望,就像珍视幻想中的爱情。
但在我大姨妈结束的第二天,在这个荒唐又精致的地方,一切都全碎了。
我看到了展览馆为我挑选的另一半。
一个眼距宽大犹如唐氏儿的金发男人。
他不太会说话,嘴里叽里咕噜着陌生的单词,似乎是英语的发音,但我六级的耳朵一个词都听不懂。
作为表音文字的英语,发挥了一贯的特点。
不过几代人,就完全听不懂也沟通不了了。
我的抗拒,让展览馆重新选了第二个,这个人大约是个混血儿,身体高大,但是一看脑子就不对,他从进来就开始咬手指,咬得几个指甲血淋淋。
接下来又是从很远联邦带来的,每一个,无一例外,都是热带地区外国人,也都带着遗传问题。
这是展览馆的念想,它们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地区的人类宝宝。
要是选择同样基地的男人配对的话,我们生下的宝宝要被送回去。
我的抗拒最终耗尽了展览馆领导者的耐心。
然后开始了第二步,它们给我打了动物常用的催情针。
当最后一个满嘴臭味的人扑上来的时候,我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血飙了出来,短暂的清醒足够了。
此刻外面的虫族正在围观,我艰难跑动着,后面的人跟了上来,每一次都会引发它们的惊呼和期待。
其实这个不怪它们。
作为宠物和驯养的动物,最大的要求就是要可以在主人面前交配。
因为只有科学地观测和衡量,才能得到有效有力的结果。
可我不是宠物啊,我咬牙用力一撕,手上的伤口拉长,然后一闭眼,翻身滚进了浅浅的海水池里。
剧烈的疼痛让我一瞬间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新鲜的热血洒在蔚蓝的海水里,鱼群一拥而上。
我转头看向四周,虫族们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人。
在这一千年里,经过筛选,它们看到的都是温顺的,柔软的,呆呆的人类。
它们呆呆看着我,我也看着它们。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12
那个配对的男人最终被带了出去。
我因为性情暴躁被单独批注重新关了起来,要做性格培养脱敏实验。
是的,人类除了是宠物,也是试验品,这并不矛盾,也在这时候,我才知道,人类最开始还曾做过虫族的食物。
我挣不到门票钱,因为我的自残,成了好多虫族小宝贝的心理阴影,连带投诉展馆。
于是我被挪了出去。
我的房间变小了,吃的也简单了。
总是红薯,简单的生红薯和熟红薯,偶尔会有干巴巴的水果,甚至连这样的水果也很少。
我本来胃口不大,但这种分量,我根本吃不饱。
看管我的虫族从原来四个变成了一个,就这一个脾气也不太好,它每次扭着过来,触角一动,然后直接将东西扔在地上。
怕脏就不要吃,可是不吃就得饿。
县官不如现管。
就算是虫族最喜欢的宝贝,命运也就掌握在近在咫尺的饲养员手里。
而饲养员的收入是直接和看管的宠物们挂钩的,我挣不到钱,我的饲养员就没有钱,它没有钱,就不高兴,只能从我为数不多的伙食费里面抠拉。
被养了不过两个月,我瘦了十多斤,连脸颊都凹陷下去。
虫族可不喜欢瘦瘦的人类,它们自己纤长,偏偏喜欢肥嘟嘟的。
因为此,我更加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我的饲养员从最开始的不耐烦终于发展到叱骂,说是叱骂,我也听不懂,但是那声音很尖锐,就像是指甲刮拉黑板。
我手上的伤口愈合,留下了一道很长的疤痕,只要一下雨碰水就会隐隐作痛。
它总是嫌弃我,直到有一天,我的隔壁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我走过去,扒拉靠在墙边,这个声音,在我曾经出场的时候听过,是只属于人族宝贝的欢呼。
光片水晶和岩晶缝隙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张涓涓。
她如今熟练了很多,正在我曾经的海水浴池里面沐浴,抬手,抬脚,踢水,转头,每一个动作都引起了无数欢呼。
她的到来是来弥补我不作为的,应该只是短暂地停留,毕竟现在的张涓涓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宝贝。
那班长、学委他们呢?
我呆呆看着他们。
而我的饲养员则在后面用它的触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墙壁,触动一片片晕开的光栏。
它在点我。
13
第二天,它再给我送吃的时候,我没有呆呆坐在原地,而是选择了捡起来,像它们喜欢那样,盘腿坐下,然后向着它,歪了歪头,一点一点小口咬。
饲养员头上的触须微微一动。
如此三天,它再试着用手摸我头的时候,我也克制着恶心,一动不动,仍旧吃我的东西。
一周之后,饲养员带来了另一个虫族,经过它们测试,我现在没有自残和攻击倾向,可以试探性外展。
虽然有风险,但谁也不想和钱过不去。
为了万无一失,出去展览前,我被饿了两天。
等我疲惫不堪出去,然后被放在一个水晶贝壳里,来的虫族只要花上十个金币,就可以和我合照,而我在合照中可以得到一小块平日吃不到的酸酸的青苹果。
那一天,我吃了很多很多。
吃得嘴巴里都是清口水,但还是停不下来,我很饿。很饿。
人在很饿的时候是没有尊严的。
这些虫族有的抓着我的手,有的靠着我的脸,有的偷偷拔下我一两根头发作为纪念品。
但是我不能动,不能反抗,只要伤了游客,哪怕自保,我得到的惩罚也将是严苛的。
比如我看到了对面一个失去价值的圈养金发老男人,就被拔光了牙齿。
因为我的合作和温顺,很快口碑开始逆转。
和我来合影的人越来越多。
不够,我还需要更红一点,然后才能逐步靠近张涓涓他们一些。
现在,我所有的伙食都是靠着这些合影的人给的。但天天都是吃红薯和青苹果,我实在有些难受。
就在这天,那个曾经将我带回基地的虫族大哥再次出现了。
它应该并不宽裕,因为排队半天,它也只买了一小块青苹果。
拿着青苹果走过来的时候,它递给我,我伸手接过,里面居然是一块肉。
不知道什么肉,反正是熟的。
也是我曾经在基地吃得最多的。
我一下抬头,虫族大哥咯吱一声,这个音是他专门对我才会发出的,大概是给我取的名字,我将这个作为它的代号:格治。
我一下抓住了它的触手,其他虫族惊呼一声,却看我只是在格治大哥手上蹭了蹭,顿时开始激动起来。
然后凭借和格治大哥的亲密互动,我再度翻红。
也终于迎来了和张涓涓的见面互动机会。
现在张涓涓这么红,如果她有机会得到更多当时我们翻车地方的信息,也许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14
展览馆对这次相见很激动。
虫族们一直觉得人是有些智商在身上的,但是这几百年因为内部和近亲通婚,基因问题严重,存活下来的人类不仅智商堪忧,健康也同样危险。
他们甚至不能识别出同类。
但我们这几个不一样,从一开始捕获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聪慧,现在的我们是整个虫族世界地区的香饽饽,为了得到一只来改善自己这边宝贝的基因。
不仅花大价钱租赁,还会签下各种严苛协议。
我靠近张涓涓的时候,她只是盯着我,她的肚子现在也微微隆起,不知道是胖了还是怀孕。
她小心靠近我,一面跟我说着这些得到的信息。
「我们现在出不去了,还不如适应环境好好活下去。」
「你管这个叫好好活下去?」我问她。
她苦笑一声:「至少,现在没有任何生存负担,吃住都有人包了。而且它们还挺喜欢我的,不是吗?比我曾经在学校那时候受欢迎多了。」
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看着我盯着她鼓起来的肚子。
她释然笑了一下:「被宠爱,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这是谁的?」
张涓涓摇头:「不知道,也不重要。」
「你想你的儿女以后也过着你这样的生活?」
张涓涓不以为意,她已经想通了,或者有了自己的逻辑:「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像以前,天天操心生活费和工作,和你们出去吃顿饭都要计较……你们啊,饱汉不知饿汉饥。读完书毕业了,你家里都是搞动物研究的,有人铺路,有门路肯定是办公室工作,班花长得漂亮早就有饭票,学委成绩好也不操心出路,我呢,我要是毕业了,家里是两个帮不上忙还要我给钱的爸妈,我只能靠自己,去野外,去荒山,去蹲守发配挣点钱,我在那里当牛马,还不如在这里当宠物,至少,我们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我呆了一下,我没想到张涓涓竟然是这么想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自由吗?尊严吗?尊严在这里至少能换钱,那里能吗?」
她嗤笑一声,说完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
「巴巴,你以前总说野生动物不适合被捕捉被圈养,拿出一副自由和悲天悯人的模样。我那时候不好反驳你,现在我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被圈养,那可真是太爽了。被主宰,那真是太省心了。」
我上前一步:「那他们呢!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张涓涓耸了耸肩:「不知道。他们不太配合,所以有的被送出去了。但这回除了我,好像还有人过来。」
她抿嘴:「是来专门配对送子的,你最好祈祷下,是体委或者班长吧,至少,他们两个长得还不错。」
来都来了,一趟运费也是运,两趟也是赶。
所以,这一行基地送来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配种。
人类的正常繁衍,需要的人类数量最低也是九十八人,而且男性数量不能低于四十。
但现在整个人类圈养的数量也不过七十人。
其中还有不少是亲眷关系,初始基因不够丰富,近亲交配和生物筛选,让活下来的人类智商几乎和猫狗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扩大基因的多样性刻不容缓。
现在虫族用的法子和曾经的人类对待濒危动物几乎如出一辙。
一个是野化放飞实验,想要放飞的圈养人类能寻找到隐匿的野生人类,多扩大基因多样性。
另一个就是利用现有的资源,错位拓展配种。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迟到了半年的配对一事再度上了日程。
15
我在被称过体重后送到了专门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新鲜柔软的鲜花,地上也是花瓣。
我被放下后,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男人。
我没想到竟然是黄世峰。
「班长他们呢?」
黄世峰有些尴尬,他在腰上用花枝简单裹了一下。
「班长……现在很忙。」他苦笑一下,「因为班长身体容貌整体突出,现在忙于各地……工作。」
他用了工作两个字,但谁都知道班长在做什么。
「体委他们呢?」体委长得不错,身体很壮,说起身材比班长更好一些。
「体委有胸毛,也不够白,这些玩意儿觉得不符合它们的审美,所以在对他进行改造。上次见他,他在北边一个冰川展览馆的无菌室里,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胸口和胳肢窝的毛都没了,眉毛也没了。」
宠物的美和地位都是建立在主宰者的喜好上。
「班花被单独圈养了,看不到她的消息,应该快生了。」
「李健康很受欢迎,和张涓涓一样在四处展出。」
「学委还在基地,也快要生了。」
然后看向我:「巴巴,你过得怎么样。你是现在所有人中……最像人的。」
外面围了两只虫族,正在喁喁唧唧观察我们,不知道说什么。
黄世峰说:「它们在观察我们的匹配性和状态。
《人类保护物种》
我是富商的女儿,用作冲喜嫁入侯府。 结果成亲第一天,老侯爷喝药呛死了。
第二天,小姑子落水溺死了。
第三天,小叔子骑马摔死了。
一个月后,整个侯府死得只剩我和小侯爷了。
我俩面面相觑,小侯爷本想休掉我,以此保全性命。
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写完休书,皇帝就一封圣旨把他派去边关抗敌了。
不出所料,一个月后,下人带回了他的死讯。
我替小侯爷举办了葬礼,望着苍凉的府邸止不住叹气。
如今,我天煞孤星的名头重新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退避三舍。
偌大的侯府,只剩我和几个老仆。
至于其他下人,皆惧怕我的名声,纷纷请辞离去。
按理来说,现在我在侯府说一不二,本该高兴才是。
就算是冲喜,作为商人之女,能嫁给战功显赫的小侯爷当...
第二天,小姑子落水溺死了。
第三天,小叔子骑马摔死了。
一个月后,整个侯府死得只剩我和小侯爷了。
我俩面面相觑,小侯爷本想休掉我,以此保全性命。
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写完休书,皇帝就一封圣旨把他派去边关抗敌了。
不出所料,一个月后,下人带回了他的死讯。
我替小侯爷举办了葬礼,望着苍凉的府邸止不住叹气。
如今,我天煞孤星的名头重新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退避三舍。
偌大的侯府,只剩我和几个老仆。
至于其他下人,皆惧怕我的名声,纷纷请辞离去。
按理来说,现在我在侯府说一不二,本该高兴才是。
就算是冲喜,作为商人之女,能嫁给战功显赫的小侯爷当正妻,我算走了大运。
但没想到侯府仇家太多,隔天晚上我就遭遇了刺杀。
彼时,我正坐在桌前翻阅账本,下一秒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他们手里画像一摊,对着我比了几眼:「就是她!克死侯爷一家的那个女人!」
我大惊:「你们是?」
黑衣人抽出剑冷笑:「你不必知道,反正现在,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我惊恐后退,撕心裂肺地喊着:「破喉咙!破喉咙!」
黑衣人:「......」
该死,现在是玩这种陈年老梗的时候吗?
我一脚踹翻桌子阻挡了黑衣人的前进,也就是这一耽误,给屋外的老仆争取到了时间。
侯府一家军功显赫,下人也都有点身手。
温伯挡在我前面:「夫人!这里交给老奴,您快先逃!」
我忙不迭往外跑,但温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放跑了一个刺客过来追我。
眼见那刀锋越来越近,我冷汗直冒,等回过神来,已经跑到来侯府祠堂。
漆黑的祠堂内没有点灯,满墙的牌位在月色下凄凉又诡异。
「认命吧,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刺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内心一片冰凉,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只能对着小侯爷的牌位不断祈求:
「呜呜呜夫君,我好害怕,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刺客狰狞地大笑:「哈哈哈哈!求死人的牌位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磕两个头,保证你死得痛快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通过他的影子,已经看见了那把举起的长刀。
千钧一发之际,我抓着小侯爷的牌位,猛地转身。
我是阿爹的老来女,从小娇生惯养,虽不精通府务,但从不差钱。
我不曾主持过丧事,但我知道,用最贵的一定没错。
小侯爷的牌位是我精心挑选的,为保证逼格,内里包金,结实无比,一枚可达数十斤。
哐——
刺客猝不及防被牌位一巴掌拍飞,连滚三圈撞在门框上。
他隔着面罩吐出一口血,眼里透露着不可置信,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脆弱:
「你、你给我的......不是,这牌位你用石板做的吗?」
而我抱着牌位哭泣:「呜呜呜夫君,我就知道你疼我,就算死了也会保护我的!」
刺客的表情一言难尽,没等他开口,小侯爷裂开——
不,是小侯爷的牌位裂开了,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
刺客的眼神难掩震惊。
大概他也没想到,大气如我,会给自己的夫君安排如此低调,但极富内涵的牌位吧。
但这个刺客很有职业素养,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想继续杀我。
「啊!不要!」我痛哭流涕,抱着牌位往外跑,「夫君快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奈何牌位太重,我抱着牌位没跑两步就已经喘不上气。
「呼、呼......好重,哈、妈的夫君救......」
「既然那么重就赶紧放下来逃命啊!」刺客忍无可忍。
刺客声音太大,我吓了一跳,没留神踩到了裙子往前一跌,手里的牌位也瞬间甩飞。
十几斤的牌位如同蛮横的野牛冲了出去,直接砸进了祠堂的柱子。
裂痕从柱子延伸到天花板,隐隐有灰开始抖落。
咔嚓。
梁柱开始断裂,墙体开始崩塌,我和刺客目瞪口呆。
「不!」
眼见祠堂摇摇欲坠,我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开始死命抠镶嵌在柱子里的牌位。
「不不!我的夫君!」
刺客上前抓我,「别他妈夫君了,祠堂要塌了啊!」
「不行!」我失声痛哭,「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个恋爱脑吗?」
「看出来了。」刺客额头蹦出一根青筋,「但是也别对着牌位行吗?」
恰好此时,温伯和剩下的黑衣人已经打到这边了,看样子力不从心。
「夫人小心!」温伯一把老骨头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伸出尔康手,「别怕,老奴一定会保护您的!」
「那你倒是起来啊!」我抱着柱子落泪,「温伯!躺在地上是要保护这片土地吗?」
温伯起不来,只能无能地冲我大喊:
「夫人!快逃!」
逃?你有武功都这副模样,更何况我这瘦弱的小娇花?
我抹着眼泪,看着不远处的刺客和院中的黑衣人。
前有豺狼后有虎,看来今夜注定要葬身于此。
想到此处,我泪眼蒙眬,毅然决然紧扒住牌位不松手,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夫君,既然天要亡我,那我定与你共存亡!」
「不!夫人!」温伯老泪纵横,昏迷前还是朝我一身吼,「就算不是为了自己,您也要替腹中的孩子考虑啊!」
哐——
刺客手一抖,长剑掉落在地,看着我瞳孔地震。
随之而来的,是其他黑衣人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孩子?」
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喜:「什么意思?我要当奶——」
旁边的黑衣人一怼,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很像我婆婆。
大家对视了一眼,连追过来的步伐都停下了。
「你、你是说,你有、有孕了......」我旁边的刺客声音都抖了。
我不想看他,这不是用脚都能想出来的吗?
人家绝户的家产都要交赠官府,侯府一家就剩个外来妇,皇帝还没对侯府的产业动手,可不就是因为我怀上了吗?
万一这是个小世子,可就是侯府的继承人,将来下一任的侯爷。
祠堂已经摇摇欲坠,刺客一凝,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挖,将牌位从柱子里挖出来,把我打横抱起。
我总觉得,他的动作似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就在我俩离开祠堂的下一秒,祠堂倏然倾塌,成为一片废墟。
那群黑衣人一愣,其中一个终于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瞪着祠堂。
「不——祖祠——」
下一秒,他的脚被人一踩,成功噤声。
还顺带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愣,这确实是侯府的祖祠,但是他那么激动做什么?
见我面露疑色,刺客顿在原地,把我放下来后倒退了两步,猛地又咳出一口血。
「该死!」刺客捂着腹部,目露凶光,「刚刚的牌位让我受了好严重的伤,咳!我要撑不住了!」
我大惊:「你不要碰瓷,我刚刚打的是你的脸!」
但显然对方不是很想听我说话,继续忘我呕血,其中一个黑衣人反应极快,飞身上前。
「大哥你撑住!可恶,侯府果然高手如云,竟能重伤我等!」
她凶狠地盯着我:「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小的们,我们走!」
2
第二天醒来,我猛地从床上弹射起步。
「夫君!我的夫君!」
金灿灿的牌位摆在我的床头。
我赶紧上去检查,确认牌位无异后,心中的大石才稳稳落地。
小翠听见我下床的动静,进来替我梳洗递水。
「夫人,您感觉怎么样?」
我晃了晃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有点头晕。」
「那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太医。」小翠刚要出门,我又想起了什么,拉住她的袖子。
「对了,温伯呢?」
小翠道:「温伯昨夜扭了腰,如今卧在床上起不来。」
听见小翠这么说,我松了口气,挥手让她去寻太医。
侯府如今没有医师当值,皇帝体谅我孤苦,特意准许李太医暂住侯府替我调理。
小翠带着李太医回来了,同时,身侧跟着一位蒙着面纱的清冷女子。
「夫人,这位是卑职的侄女素素。」李太医向我介绍。
「夫人好。」素素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刻意压低。
「别看她年幼,但医术并不亚于卑职。」李太医解释,「夫人毕竟是女子,许多事不太方便,卑职才斗胆寻了她来伺候,还望夫人成全。」
原来是替侄女谋个差事的,我缓缓点头,既然是李太医引荐,我自然信任。
晋国女性地位不高,若是她有这份心思,我也乐意帮她一把。
素素上前替我把脉,神情看起来颇为认真。
许久她眉间露出几分笑意:「夫人身子强健,孩子并无大碍,近日要清淡饮食,有想吃的定要事先询问我和李太医。」
「自然。」我道。
话虽如此,但我最近害喜厉害,连平日最喜欢的桃花酥都吃不下了。
唯有裴苏苏做的梨酸糕,我馋得不行。
裴苏苏是老侯爷的小女儿,我的便宜小姑子,除了琴技一绝,还能做一手极其美味的梨酸糕。
我当初吃的第一口就想要配方,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教我。
而且似乎是嫌弃我土气,不似那些文雅的高门贵女,裴苏苏对我总藏着几分警惕。
我本想着以后来日方长,谁知她在隔天就溺水死掉了。
见我表情带有一丝悲伤,素素不解:「夫人怎么了?」
我流下一滴泪。
「你这名字耳熟,让我想起苏苏,我好想她。」做的梨酸糕。
我摸着素素的手,心底后悔万分。
早知道,我就应该把小姑子打一顿逼她交出配方的。
素素瞪大眼睛,隐藏着三分惊讶,还有两分不信任。
「您进门第二天苏苏小姐就去世了,怎么会想她呢?」
「再怎么说,我们都成为一家人了。」我说。
所以这梨酸糕的配方不给我,实在是她不厚道。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亲近她,她就走了。」我遗憾叹气,「如果她还在世——」
如果她还在世,我就有梨酸糕吃了!
不提还好,一想到再也吃不到那种美味,我忍不住又开始落泪。
我的垂泪真挚非常,素素瞳孔微颤,握紧了我的手,意志似乎陷入某种动摇。
「我、我没想到你是这种想法......」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即,我明白了。
府里现在下人不够,她肯来伺候我,我肯定要表示表示的。
奈何刚起床,碎银没带在身上。
这怎么办?总不能说等我会,我现在去房间拿吧?
李太医还在呢,多丢人啊。
思来想去,我把目光移向了手腕,那里躺着一只硕大的金镯。
我向来出手大方,原本这是用来贿赂裴苏苏准备的。
巧了吗这不是!
「素素,这原本是想送给苏苏的,可惜没来得及。」我把镯子塞进素素手里,「你们年龄相仿,名字竟然也这般相像,这是缘分,收下吧。」
没想到,素素竟然倒退了一步,眼里的不信任骤然消退。
「您竟然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嫂......夫人!我、我惭愧......」素素瞳孔大颤,一脸悔恨和愧疚,「我......我该死!」
我:「?」
一个金镯子罢了,这傻孩子在说什么?
最终我把一切归为孩子从小家贫,没见过什么好的。
隔天睡醒,我惊讶地在桌上看到了满满一碟梨酸糕。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花样的小点心。
「呀,夫人,您醒了?」
小翠满脸笑意地给把糕点端给我:「素素姑娘听闻您最近食不下咽,特意给您准备了不少点心呢!」
「这梨酸糕......」
似乎早知道我会这么问,小翠笑道:「说来也巧,素素姑娘去厨房时,意外发现了苏苏小姐藏起来的梨酸糕配方!」
我尝了一口,惊喜抬头。
这味道!跟苏苏做得一模一样!
3
有了素素给我做点心,我的食欲好了很多,害喜逐渐消退,晚上睡梦也安稳了许多。
只是以往,我睡前总要去祠堂参拜一下。
但自从被刺杀后,如今的祠堂只是一片废墟,我不得已只能在卧室偏房临时参拜。
我走进窄小的偏房,金灿灿的牌位们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不只是小侯爷,侯府其他人的牌位我一视同仁,都内里包了金子。
所以祠堂塌了,但牌位还存在。
我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侯府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夫君,要是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多照顾照顾我们的孩子。
「娘啊,您不是最喜欢小孩子了吗......」
我絮絮叨叨半天,牌位前的烛火已经燃了小半。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刚起身,胳膊就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柜子。
「嘶。」撞得倒是不疼,但让我感觉有些烦躁,我揉揉胳膊,嘟嘟囔囔。
「看来得快些把祠堂重修建好了,整日挤在这小地方,大家就算变成鬼了,肯定连腰都弯不下去。」
刚说完,我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我惊讶抬头,正巧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男人蒙着脸,坐在房梁上盯着我看。
这、这是那天的刺客——!
我惊恐转身。
最起码让我带着夫君的牌位走!
「结果第一想到的还是牌位吗?」刺客怒吼,跳下来扣住我的肩膀。
逃、逃不掉!
「你、你......你受雇于谁?」我颤抖地抹泪,「对方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刺客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刺客,既然接手了单子,就不会背叛雇主,更何况——」
他似有似无瞟了眼牌位:「这里不是有这么多金子吗?足够了。」
竟、竟有这样的事!
我震惊得瞪大双眼,可是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缩成一团,哭哭唧唧:「那你怎么样才能不杀我?顺带一提,发死人财是不对的。」
刺客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半晌。
正当我以为他在发呆,就听他突然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然我接手了单子,但是我不会触犯底线,我不杀女人和孩子。」
我一愣:「不是,你前半个月还要杀我来着。」
什么意思,我平常是不拘小节了一点,但也不至于不像女人吧?
「因为你现在才是女人和孩子。」刺客盯着我,一板一眼,「不是女人,和孩子。」
我呆滞了半天,摸着肚子恍然大悟。
竟、竟有这样的事!
我震惊得瞪大双眼,可他说得好有道理!
见我深信不疑的模样,刺客难得沉默了一下。
随后,他背过身狠狠捶了下墙。
「服了,我竟然会怀疑这种智商的人会是探子......」
「什么毯子?」我小心翼翼开口,「你既然不打算杀我了,那今晚来这做什么?」
刺客转身,清了清嗓子:「我既然不杀你,单子就黄了,现在不敢回去,而且你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不如跟着你混。」
跟着......我混?
「你想清楚,想找到我这么好的护卫,可不容易。」刺客沉声,似乎还有点紧张。
我眨了眨眼,随即有些惊喜。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之前见识过他的身手,市面上哪里找得到他这样的护卫?
更别提整个京城人人避我如蛇蝎,哪里会有人愿意跟着我。
之前的刺杀,我可不想多来几次了。
「可以。」我点头如捣蒜,「你要是能好好保护我,要多少钱都行,对了,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刺客似乎松了口气,连紧绷的气势都松弛了不少。
他靠着墙,尽管蒙着脸让我看不清真容,但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忽视的气质。
「叫我李春就行了,夫人。」
李......春?
我一愣,转头又看向小侯爷的牌位。
上面的「三世侯裴临春之位」的字样,格外醒目。
《满府全挂》
我的嫡姐生了一场大病后,重生了。 前世对我是又打又骂,如今却对我笑脸相迎。
她自以为重来一世,就能逆风翻盘。
殊不知。
她不过是重来一遭,解锁新的死法罢了。
我是丞相府家的二小姐,却是个庶女。
我爹虽官越做越大,子孙却是越来越凋零。
正室夫人膝下只得嫡姐江燕燕一女,后边抬进来的几个妾室中也唯独我娘有了孕。
而她艰难生下我这个庶女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虽在府中无依无靠,但是嫡姐江燕燕对我还算好,虽然不及亲姐那般,但她见我眼里都是三分笑,整日拉着我妹妹长妹妹短。
不仅如此,她还能预测未来吉凶,经常帮助江家化险为夷。
府中上下更是称她为福星。
直至我偶然救下一位溺水丫鬟,阿月。
才知晓原来我那位处处完美的嫡姐...
她自以为重来一世,就能逆风翻盘。
殊不知。
她不过是重来一遭,解锁新的死法罢了。
我是丞相府家的二小姐,却是个庶女。
我爹虽官越做越大,子孙却是越来越凋零。
正室夫人膝下只得嫡姐江燕燕一女,后边抬进来的几个妾室中也唯独我娘有了孕。
而她艰难生下我这个庶女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虽在府中无依无靠,但是嫡姐江燕燕对我还算好,虽然不及亲姐那般,但她见我眼里都是三分笑,整日拉着我妹妹长妹妹短。
不仅如此,她还能预测未来吉凶,经常帮助江家化险为夷。
府中上下更是称她为福星。
直至我偶然救下一位溺水丫鬟,阿月。
才知晓原来我那位处处完美的嫡姐江燕燕,竟是个重生之人。
因为阿月也是一位重生之人,还比江燕燕早了一步。
2
阿月告诉我,她本名为「阿玉」,上一世被江燕燕强行派来给我下毒,没想到被我揭穿。
江燕燕一怒之下将她做成人彘,含恨而死。
重来一世后,她改了名,趁我路过池塘边,故意跳下去引我将她救起。
阿月说她是来向我报恩的,同时也是来向江燕燕报仇的。
上一世她死后曾变成游魂在凡间飘荡了几日,看着我派人为她敛了尸骨,又妥善安置好了她的家人。
她说上一世我虽然处处受嫡姐欺压,但是却依然一心向善,听说她被嫡姐做成了人彘,死无全尸,终是软下心偷偷将她的尸骨从嫡姐手里抢了回来。
是我让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怨气,安心去投胎。
没想到一睁开眼,竟又回到了从前。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重生,后脚江燕燕居然也重生了。
我起初不信她的鬼话,嫡姐素日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给我下毒。
我扬言要将她告到嫡母跟前去。
阿月脸色惶恐:「奴婢自有法子证明,后日老祖宗寿辰,姑娘想必已亲手誊抄金刚经作为寿礼吧。」
我心中微微讶异:「这事我从未对人说起,你是如何知晓的?」
老祖母平日里虽不礼佛,但是我偶然知晓她年轻时曾客居在一处寺庙里,因此十分喜爱金刚经,所以才亲手誊抄了一卷金刚经打算送给她作为寿礼。
这事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阿月犹豫了半晌这才道来:「姑娘不如换一个送,等老祖宗大寿那日便知。」
我禁不住好奇,听了她的话,将佛经换做了寻常佛珠。
没想到,在祖母寿辰那日,一向对佛法不感兴趣的嫡姐竟然拿出了自己誊抄好的佛经送给了祖母,甚得祖母欢心。
寿宴结束后,江燕燕特意走到我跟前对我无辜一笑,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怜悯。
「可惜了,没想到一向最讨老祖宗喜欢的二妹妹,今日送的寿礼竟如此平平无奇。」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阿月就站在我身后,面色平静道:「姑娘,你看奴婢是不是猜中了?」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这才回了神。
阿月这时沉了声色:「姑娘,江燕燕重生,肯定要为了改命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
我不禁蹙起秀眉,心中生出疑惑:「她改她自己的命,关我何事。」
她对我悄声说:「既然她想要改命,那头一遭就是要拒掉她与太子的婚事。」
我微微吃惊:「你说上一世她与太子有婚约?」
「不错,这是圣上与皇后同老爷和夫人早就定下的,再过几日,等她及笄后,就会公之于众。」
阿月说罢又同我说起江燕燕与我上一世各自的结局,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她会担心江燕燕要对我不利。
上一世的江燕燕嫁给太子后,不料太子竟然是个阴晴不定的暴虐之辈,婚后没多久便对她十分不好,时常不顺心就对她打骂虐待。
而我上一世则过得十分顺风顺水,遵从了父命,嫁给将军的庶子蒋冲为正室。
对外我与蒋冲夫妇二人琴瑟和谐,对内也是与公爹公婆的关系十分融洽。
蒋冲也十分争气,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武艺,压过他那病秧子嫡兄长,后来继承他爹的衣钵成了大将军,我也顺理成章成了尊贵的将军夫人。
所以江燕燕便对我十分嫉妒,甚至说是到了眼红的地步。
如今她重活一世,自然明白蒋冲往后定是前途无量,想要这一世顺当活下去,那就要从我手里将这门婚事抢过来。
反正我这个丞相府中的卑微庶女,在她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嫡女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果然没多久,她便真的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3
江燕燕及笄那日,整个江府热闹非凡,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来府上贺礼。
作为府中唯一的嫡女,父亲与嫡母为她准备的及笄宴自然是极致奢华。
宴会上,她身后跟着一堆官家小姐找到了我,拉着我的手,十分亲昵对我说:「二妹妹,我新得一批字画,知晓你素来爱这些文墨玩意儿,今日带你去我房中瞧瞧呀。」
阿月在后边悄悄扯住我的衣衫,朝我惶恐地摇着头,让我千万别去赴这场鸿门宴。
谁知被江燕燕看见,侧眸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心领神会,挽了袖子就要朝阿月的脸上抽去,说出来的话倒是带了几分理和据。
「你这混账蹄子!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份!还不快将她捆了去,绑到夫人跟前发落!」
我忙反拽住江燕燕的手,怯懦笑道:「阿姐,是妹妹管教无方,妹妹定好好收拾她,今日是姐姐的及笄礼,你何苦今日因妹妹的事再去惹母亲不快呢。」
「我就知晓妹妹最识大体。」
江燕燕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将我拽离了宴席,留下阿月在原处干着急。
等我跟着她们来到她的住处后,那几个小姐却没进屋子,反倒是在廊下坐着,纷纷朝我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我则被江燕燕一把狠搡进了厢房内,跌了个踉跄,此时房内就剩我与她二人。
嫡姐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
4
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她新得的字画,这不过是她将我骗来此处随便寻的由头。
我垂着脑袋安静站在她跟前。
江燕燕跷着二郎腿一屁股坐进了木椅中。
「贱人!平日里好声好气人前给你脸了,居然敢让丫鬟跟我摆谱!」
她想起方才的事,狠狠朝我的小腿踹了一脚,原本在人前轻柔的嗓音居然变得恶声恶气。
「回嫡姐,灵儿不敢……」
我揉着被踹疼的膝盖,低声惶恐着,仍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泼妇竟然是我的嫡姐!
「我记得再过没几日……你的及笄礼也要到了?」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狞笑着:「作为你的好姐姐,我便送你一份大礼吧。」
我面色一愣,还没回味过来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她水袖一挥,放在案桌上的瓷瓶应声落了地,发出好大的一阵声响。
她就着地上的瓷片往额间剐上一道细口子,猩红的血顺着细白的脸淌下来,随后瘫在地上挑衅地瞧了我一眼。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江燕燕故意为我做的一场局。
嫡母与祖母是被那群守在外边的小姐们的惊叫声给吸引了过来,一进来便瞧见江燕燕躺在地上泪眼蒙眬,地上是沾了血的瓷片。
是非黑白根本由不得我解释,身旁的小姐们已经将真相添油加醋地给她们描述了一遍。
她们说我心思歹毒,不知从哪得知江燕燕与太子有婚约,嫉妒她不成,便趁机捡了碎瓷剐了她的脸。
江燕燕捂着脸,哭出了声,颤抖着手指着我:「二妹妹,我好心请你来赏字画,你为何竟要这般害我!」
嫡母大怒,朝我脸上就是一巴掌:「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下作的贱人给我绑到柴房去!」
「祖母!灵儿没有划伤嫡姐的脸!」
我一边挣脱,一边对祖母哭叫着,手捉住她的衣袖,希望能换得一丝解释的机会。
等来的却是她冷脸从我手里一点点将衣袖扯了回来,语气阴冷:「哼,果然是跟她娘一个德行的下贱胚子,夫人你全权处置吧。」
这一刻,我宛如跌入冰窖。
5
那夜,我彻底把江家人的嘴脸看明白。
我被麻绳捆着吊在后院的树下,下边支起了烧着火的柴堆,浓烟滚滚熏得我不停呛咳着,浑身如着了火一般,差点呛死过去。
江燕燕坐在嫡母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却还要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似乎被我受刑的场面吓得不轻。
「燕燕,你瞧仔细了,往后你成了一家主母,对勾引你夫君的那些骚狐狸以及她们的孽种,就该像为母这般狠!方可不被欺负了去。」
江燕燕乖巧地应下。
我在院中被吊着被大火熏了三天三夜,就在快要断气那一刹那,江燕燕忙叫嫡母留心千万别把我给弄死。
嫡母终于肯放了我,是阿月一人吃力将我拖了回去。
彼时我发热昏死着,江燕燕命人将我的破院死死封锁了起来,不准让郎中进来给我瞧病也不准送药材进来。
阿月无奈偷偷从狗洞爬出去,扯了些山里的草药跌得浑身是伤,拿回来熬煮给我喝,才将我身上的热给褪了下去。
恍惚中,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江燕燕恨毒了我,她觉得她才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小姐。
而我这个狐狸精生下的孩子,只配当她下贱的玩物。
从小她就变着法地欺辱我,让人捉了吸血的臭虫缝进我的被褥里,让我浑身都是被虫吸出的密密麻麻血口子。我整个人因缺血脸色惨白如鬼。
她威胁我的丫鬟不准往外说出去,又让后厨故意克扣我的吃食。我实在饿得不行,情急之下抠着墙灰往肚子里咽。
墙灰又臭又难以下咽。
她则带着一众丫鬟坐在凉亭里,吃着桌上精致的茶点,指着我对她身后的丫鬟们笑:「你看,这小贱畜正吃墙灰呢,真好玩!」
我爹虽知晓我的境遇,却两耳不闻后宅事,更不会管我的死活,因为他到现在都还记恨着我娘生了我,生了个没带把的废物。
最后是祖母救了我,将我从墙下边给搂进了怀里,擦去了我满嘴的墙灰。
她救我也不过是为了江府的名声,要是被哪个嘴巴松的下人传出,他们虐待庶女,面上都会不好看。
等我醒来后才得知,原来这就是我上一世的情景,这些都是阿月在我昏迷时说给我听的。
苏醒那日正是我及笄的日子。
没等来属于我的及笄礼,却等来了一纸婚书。
我听着阿月颤声念着婚书上的内容,原本该与太子有婚约的是江燕燕如今却变成了我江梦灵。
阿月说,江燕燕在祖母与父母跟前字字啼血,说她脸上有伤,铁定是嫁不了太子,既然我这个庶女嫉恨她,那便由我顶替她吧。
皇上与皇后虽定下太子婚事,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让江燕燕嫁给太子,只说要江家嫡女便是。
因此我这个贱妾之女摇身一变,顺理成章成了江府嫡母名下的嫡次女。
我听阿月描述江燕燕如何委屈,如何惹得父亲他们心疼,便觉得分外可笑。
江燕燕,你可真不是个人啊。
重生后为了拒掉太子的婚事,居然强占原本属于我的气运,在府中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那日拉着嫡母别将我打死,为的就是留着我的命,好让我能够顺利代她嫁给那个暴虐的太子。
阿月收起婚书,绝望地望着我,哽咽着:「姑娘,要不咱们逃吧?我们是斗不过江燕燕的。」
我血红了眼,勉强用被烟熏过的喉咙发出声音,又涩又疼:
「阿月,去告诉父亲与嫡母,我江梦灵,嫁。」
《逆风不翻盘》
北市大佬陆勐喜欢细腰美女。 于是我狂卷身材,成了他旗下最炙手可热的女艺人。
夜晚,陆勐眼底眸色深沉,失控间他咬上我脖颈:
「纪宁,老子迟早死你身上。」
我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陆勐你啊,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滚。」
男人低沉不悦地嗓音骤然响起。
房门打开,一个漂亮女人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嘴唇也很苍白。
是当红小花陈欣雨。
上午我还刷到她的新戏热搜。
刚才却看到她卑躬屈膝跪在那个叫陆勐的男人面前,流着眼泪,求他原谅自己。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上面的时间提醒我这的的确确是在二十一世纪,而不是什么古代封建社会。
进房间前。
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没收。
不允许拍照,不允许说话。...
夜晚,陆勐眼底眸色深沉,失控间他咬上我脖颈:
「纪宁,老子迟早死你身上。」
我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陆勐你啊,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滚。」
男人低沉不悦地嗓音骤然响起。
房门打开,一个漂亮女人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嘴唇也很苍白。
是当红小花陈欣雨。
上午我还刷到她的新戏热搜。
刚才却看到她卑躬屈膝跪在那个叫陆勐的男人面前,流着眼泪,求他原谅自己。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上面的时间提醒我这的的确确是在二十一世纪,而不是什么古代封建社会。
进房间前。
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没收。
不允许拍照,不允许说话。
而在走进另一间房间前,我们的眼睛被蒙上一层黑色眼罩。
2
进去前,有个女孩儿临阵脱逃摘下眼罩。
她脸色惊慌,像极了受惊的小鹿:「徐姐,我不想进去了,我要回家,我觉得我做不到。」
徐姐是经纪人。
她拍了拍女孩儿的手背:「双双,来这里都是自愿的。」
「大家都是文明人。」
「你要想清楚,这里面坐着的人,全是北市最有钱有权的大佬。」
「再说,想要红,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一个从农村爬出来的女孩子,难不成还想回农村去?」
女生没说话。
经纪人徐姐叹了声气:「没事,能理解。」
女生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只是……」徐姐轻声道:「你的合约好像下个月就到期了吧?」
女生动作一滞。
徐姐仍旧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喃道:「双双。」
「当你站在领奖台成为顶流的那一天,名誉金钱地位双丰收,其实再回头看看,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3
「盛宴」开始。
我戴着眼罩,努力从听觉上辨别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海风的咸腥味,海鸥叫声,阳光……
很明显,已经不在刚才的陆地上了。
我们。
在海上。
五分钟的安静之后。
我很快就听到了那个几乎是刻在脑袋里最深处的熟悉男声。
陆勐。
伴着打火机点烟的清脆嗡鸣。
酒杯碰撞之音。
男人的笑声低低传来,仿佛愉悦至极:
「祝大家,今夜玩得尽兴。」
糟糕!
陆勐看上了别人!
而伸手揽住我腰的人,我故意装作没站稳。
高跟鞋狠狠踩在对方脚趾头上。
我被他呼痛甩开,跌在地上。
服务员的惊呼声跟酒杯摔碎的声音响起。
外套滑落,穿着泳衣的身材暴露无遗。
4
说真的。
为了让腰保持最佳状态。
我差点儿给自己饿撅过去。
每天吃草不说,健身瑜伽普拉提加束腰。
眼下生啃一头牛的欲望都是有的。
我的身材数据,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甩开我的男人呼吸变重了。
他道歉后将我重新扶起来。
而手,也搭在我的后腰处不肯松开。
他牵着我的手慢慢朝一个方向走。
我屏住呼吸。
几乎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在赌。
赌陆勐。
一定也在看我。
只是……
我失败了。
5
男人领着我一路前行。
从刚才的肢体接触来看,对方应该四十来岁。
胖,不算高。
越接近房间,我的心就越沉。
这一场准备已久的狩猎,就这么失败了?
可就在快到地方的时候。
男人突然松开我的手。
随即便走开了。
失去了牵引。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
一动也不敢动。
我也不敢取下眼罩。
我知道,在这里,不管是哪个角落,都遍布了摄像头。
只要我取下眼罩。
我就会马上失去参加这场潜规则「游戏」的资格。
6
没有人来,也没有人管我。
我站了半小时。
脱下高跟鞋,仍旧戴着眼罩贴墙乖乖抱膝坐下。
这一坐。
就是大半夜。
很冷。
冷的我腿都要麻掉的时候。
我终于等到了我要等的人。
有人弯腰伸出手指,贴上我的脸颊,缓慢游离。
手指冰凉,我颤了一下。
隔着眼罩我也知道。
这人的目光危险又邪佞,他像在审视一件商品一样审视我的脸。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也不带任何人性的目光。
他有的,只是一种性化的意味。
陆勐轻笑一声:
「嗯,腰不错。」
7
房间里。
眼罩突然被他取了下来。
我却抬手捂着眼,还是不敢看他。
「胆子这么小?」
他哧哧笑:「怎么跟我?」
「再说,你在公司又不是没见过我。」
见过,但不多。
陆勐在这座城市里,旗下产业不只涵盖娱乐。
房地产,金融,医疗。
他通通都有涉猎。
所以他来公司的次数也不算多。
而在娱乐圈,谁要是能搭上陆勐这两个字,接下来的星途坦荡,大红大紫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陆勐让我把手放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抬手解睡袍腰带。
我小声迷茫道:「陆总……」
「为什么是我?」
8
「纪宁,为什么是我?」
两年前许贝喝醉了酒给我打电话。
那时我忙着打工,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小声哄她,答应她我下班了给她拨过去。
她像个小孩儿一样耍赖,嘟嘟囔囔地一直缠着我给我讲我们俩小时候的事。
也就是那通电话后。
我再拨过去,就再也没打通过了。
许贝是从二十八楼跳下去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此时。
陆勐只是用他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毫无波澜。
理由也足够简单粗暴。
他抬手,食指前端缠着我的头发。
用力收紧时,我感觉到头皮上传来有尖锐的痛感。
他轻哼:
「因为你足够漂亮。」
9
一年后。
我爆红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线广告影视接到手软。
但上周。
我跟陆勐闹矛盾了。
这一年来我极尽乖巧听话,从来没有悖逆过他半点。
但这次,我已经连着挂了他十通电话。
徐姐拎着爱马仕碎步踩进来,脸色焦急:
「阿宁啊,我的小心肝儿,你跟陆总还在闹啥啊?」
「再闹下去你的资源都被别人抢光了。」
化妆室的门被人推开。
是陈欣雨。
她跟我那晚见到的样子又不一样了。
大概是这几天又获得了陆勐的宠爱,走路的状态像极了一只趾高气扬的白天鹅。
她的经纪人:「抱歉啊徐姐,刚才接到上头通知。」
「纪姐当下所有的代言跟片约都先搁置,一部分由我们家欣雨接手。」
「噢……包括现在这间私人化妆室。」
10
从我跟陆勐在一起后。
徐姐就把重心放在了我身上。
在公司里她也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乍一下被陈欣雨的经纪人这么突然一将军。
她也受不了:
「你算什么东西?」
「我刚进公司跟着陆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剧组端咖啡吧。」
「我们今儿就在这里化妆了,你能把老娘怎么样?」
门再次被推开。
一周没见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装缓步走进来。
路过我身旁时,就好像我只是一个空气。
「徐姐脾气见长。」
男声夹着揶揄。
陆勐沉身坐进沙发里,长腿交叠,手抬起时,身旁的秘书已经将点烟器递了过去。
整个 SK 娱乐公司。
也就只有陆勐,有这个权利在有着这么多艺人的化妆室里抽烟。
11
「陆总~你看她们~」陈欣雨撒娇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这是我怎么学也学不出来的。
陆勐曾说我人长得这么漂亮,很多时候却看着有点呆。
徐姐一见到陆勐就没了脾气。
「陆总,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宁宁最近生病了,状态不好……」
陆勐却冷不丁打断她的话:
「跟我有关系?」
上周还带着我在法国拍卖会一掷千金拍下天价珠宝送我的男人。
眼下已经变得冷意森森,生人勿近。
我也不说话,起身让出位置。
陈欣雨气顺了。
唇角的笑意仿佛告诉我,就凭你,也想跟我抢陆勐?
12
陆勐在拨弄拇指上的宝石戒指。
那是上次拍卖会一起拍下来的。
我戴的女士款,价值八十万美元的粉钻。
情侣款。
买的时候我不肯收:「戒指的含义不一样,这个我不能要。」
而他当着众多外国人的面,低头与我亲密交颈,言笑晏晏:
「阿宁,别太贪心。」
「只是个小玩意儿而已。」
只是个小玩意儿而已。
而我,也只是一个玩意儿而已。
从公司离开后。
公司大楼门口,一辆黑色宾利等在下面。
这是陆勐的车。
司机主动替我打开门。
徐姐拍拍胸口:「看吧看吧,我就说你们俩不至于闹这么僵。」
「说实话小宁,陆总对你真的挺特别的。」
我笑笑,没说话。
13
而上车后。
司机开口道:「纪小姐。」
「陆总刚才打电话,让我送您去范老板家。」
范民山,五十二岁。
负责工程招标的一大肚子中年男人。
陆勐。
他要把我这个玩意儿送给别人了。
徐姐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重新摆出笑脸来拍拍我手背:「小宁。」
「小事小事。」
她没有上车。
目送我离开。
想来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车到了目的地后。
我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陆勐来电——」
14
这次我接起来。
那头一声轻笑:「怎么,不闹脾气了?」
沉默几秒后。
我小声道:「是需要,我陪他睡觉吗?」
他的笑声越发愉悦了:
「阿宁。」
「明知故问。」
他好像在期待我的激烈反抗跟破防。
毕竟这一年里,在所有人的眼中。
我是业内出了名的舔陆勐跟乖巧听话。
而上次的矛盾。
是我突然毫无预兆地,从聚会上跑掉。
一连挂掉他的十通电话。
15
「如果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去。」
我没有表现出他想要的反应。
或许是觉得我无趣。
陆勐很快就挂断了这通电话。
我很肯定。
他不会来找我。
但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而已。
仅仅一年,陆勐这种人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乖巧听话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这样精明冷血手段狠辣的人。
什么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软肋跟弱点。
唯独感情不会。
所以当我走进这栋别墅后。
那个叫范民山的胖子中年商人在客厅里笑眯眯地打量我。
目光猥琐,恶心赤裸。
贝贝。
你是否也曾被逼迫走上这样的道路过?
走进这栋房子。
被这样的人渣用最下流恶心的眼神打量着?
16
浴室里。
水流的响声哗啦啦传来。
我的手机跟包被放在了客厅。
范民山只是个愚蠢的商人,这样的规矩,自然也是从陆勐那里学来的。
整个北市。
权色交易,利益捆绑。
我们这样的艺人是环环相扣中最不起眼的一环。
却又是最不可缺少的一环。
陆勐这样的实力集团大佬,深谙此道。
手机,监听器,录音,录像。
在进房间之前。
我连头发丝都会被陆勐家里的女佣仔仔细细查一遍。
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
墙上的时间指针指向十一点。
时间到了。
我走到床边,将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碎片撒落一地。
我无视浴室里面那个人的高声询问,赤脚走了上去。
鲜血瞬间涌出漫了一地。
痛感席卷全身。
17
范民山出来的时候。
脸色大变。
我知道他在给陆勐打电话,也知道陆勐不会因为我受伤而来。
但,我等的,根本不是他。
十一点零五分。
范民山家的门被人踹开。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
弯腰将我横抱起身,轻轻揽进怀里。
范民山看清他脸的时候。
手里拿的手机几乎没拿稳。
这人,是陆勐的死对头对家。
一年前从国外回到北市的 AW 财团 CEO,易盛。
AW 财团一到北市,就以一种强势又诡谲的手段迅速占领跟收购了一半市场跟产业。
野心勃勃。
又更像是冲着陆勐去的。
18
易盛抱我起来的时候。
我嘶了一声。
全程他抿着唇,唇线平直,眉头紧皱。
从范民山的视角来看,他似乎对我很担心。
但从我这个角度来看。
他脸色很臭。
抱着我下楼的时候,我开口道:「易总你戏其实还挺好的。」
「他肯定看到了。」
易盛手臂收紧。
「这就是你的计划?」
易盛语气不怎么和善,「自残?他会在意?」
我的手掌轻轻搭上他衣襟,点了点他的胸口。
「他在意的不是我。」
「是你,跟你的背景。」
两年前贝贝去世后。
我找到了回国参加亲妹妹葬礼的易盛,将调查来的资料放在他的面前。
易盛的妹妹,也曾化名白星进入娱乐圈参加选秀。
但还不到一年。
因为重度抑郁开车时出现了幻觉意外身亡。
尸检报告出来后,证明死者生前体内有大量违禁药物。
19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易盛抱着我走到了门口,他的司机跟保镖将伞撑开。
伞面抬起。
我看见风雨飘摇中,范宅的大门口。
陆勐的车停在那里。
他的司机下车替他开门。
他微微低头,从车里走出来。
视线,遥遥落在我的脸上。
踏进范民山的家起,他家客厅的摄像头,陆氏集团旗下科技公司的最新款。
陆勐家客厅的同款。
甚至是他们这个权色交易组织的所有会员。
家里都有这款摄像头。
我就知道。
陆勐一定在看监控。
他在观赏我接下来的反应。
看我这样的小老鼠,在猫鼠凌虐游戏中,最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20
陆勐缓步走来,他嘴角上扬:
「易总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易盛也笑了笑:「刚跟范总聊完事情,发现忘了东西,掉头回来就发现纪小姐受了伤。」
陆勐看了眼我的脚,眼角动了动,笑意淡了:
「怎么弄成这样?」
这话是冲着范民山问的。
范民山唯唯诺诺,话也说不太清楚。
陆勐:「那先请易总将女朋友还我如何?」
他抬手。
易盛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陆总的女朋友,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补了一句刀子:「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总作为一个男人,可真是大度得很。」
「纪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是我女友,我天天锁在家里都怕她跑了。」
我脸窝在易盛怀里。
还好忍住笑了。
这句阴阳怪气杀伤力很足。
21
最后我还是跟着陆勐回家了。
上车后,陆勐突然伸手握住我的小腿。
我想缩回来。
他却钳住不让我动。
「易家那个老三,夸你漂亮。」他似笑非笑,手摩挲着我的脚背。
伤口开始发痛,我不想说话。
「真生气了?」陆勐手臂发力,将我往怀里拽了拽。
他胳膊搭在我腰后,语气放缓了些:
「范民山不敢碰你。」
「我试他而已。」
你觉得我信吗?
而至于他最后会出现在范家。
也只不过是突然见到了自家的死对头出现英雄救美,感觉光环被突然夺走。
雄竞心理作祟而已。
而就在这时。
我手机响了。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陆勐拿着我的手机打开:
「好好养伤。」
「明天我来看你。」
陆勐眯了眯眼,危险情绪泄出:「有意思。」
「易盛,他看上你了?」
22
陆家的私人医生给我缝伤口时。
我疼得全身发抖,咬着牙没发出声音来。
陆勐眼里没有半点儿疼惜。
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知道疼还踩玻璃碎片?」
我嗯了声:
「不想他碰我。」
陆勐笑得全身抖动,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蹲下:
「纪宁。」
「你该不会是,真的对我动心了?」
我不说话了。
但眼泪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陆勐不笑了。
医生离开后。
他坐下将我抱进怀里。
他语气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纪宁,在现在这个社会里玩纯爱。」
「是没有好下场的。」
是啊。
所以我这一年不就是让你先相信这个世界上纯爱是存在的吗。
我跟陆勐和好了。
他抱着我进卧室这一晚。
他说我很特别。
笑死。
霸总通用语录?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很特别。
也不会觉得以后我对他来说会变得特别。
他说我「特别」。
只是因为易盛在凌晨一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纪宁。」
「我这人不擅长拐弯抹角。」
「我很中意你,认真的。」
23
这一晚。
大概是因为今晚嗅到了同为雄性动物的威胁性。
陆勐好像格外精力充沛跟兴奋。
在我脖颈上留在一处又一处的痕迹。
瞧瞧。
这就是陆勐。
真贱。
停工第五天。
我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
再次收到易盛的短信之后,我正要拉黑。
陆勐穿着睡袍靠在门口,懒洋洋地开口道:「去吧。」
「去跟他约会。」
这个神经病。
又要开始玩游戏了是吗?
没关系。
我最擅长的,就是玩游戏。
晚上换上鱼尾礼裙,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
陆勐眼底的欣赏毫不掩饰:
「阿宁。」
「你总能给我惊喜。」
傻叼。
日子还长,我还能让你更惊喜。
《大佬独爱细腰》
穿成豪门霸总的老婆后,我躲在被窝里和他真情告白:「我爱你,和钱没关系。」
霸总秒回:「那你爱我什么?」
「你的脸。」
他追问:「那如果我长得吓人,你还爱我?」
我思考良久,问道:「不清楚,你能先给长标个音吗?」
霸总怒吼:「滚出去!」
不是?霸总怎么凶人家啊!
我穿书了。
开局就是男人俊颜之上三分疏离,七分冷漠地告诉我:「苏烟,我和你之间只是契约婚姻,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的脑海里涌入大量原主记忆。
面前的男人是典型的霸总,和小说里描写得一模一样,英俊帅气,秒收入数十万元,有洁癖、胃病,不近女色,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啊,不对,他近女色,因为他有一个五岁上幼儿园的儿子。
等他儿子长大了,...
霸总秒回:「那你爱我什么?」
「你的脸。」
他追问:「那如果我长得吓人,你还爱我?」
我思考良久,问道:「不清楚,你能先给长标个音吗?」
霸总怒吼:「滚出去!」
不是?霸总怎么凶人家啊!
我穿书了。
开局就是男人俊颜之上三分疏离,七分冷漠地告诉我:「苏烟,我和你之间只是契约婚姻,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的脑海里涌入大量原主记忆。
面前的男人是典型的霸总,和小说里描写得一模一样,英俊帅气,秒收入数十万元,有洁癖、胃病,不近女色,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啊,不对,他近女色,因为他有一个五岁上幼儿园的儿子。
等他儿子长大了,他就会将他赚钱的能力,还有洁癖、胃病,以及淡淡的烟草味都传给他儿子,因为他儿子才是这本书的男主角。
而我,是男主角的后妈……
一个一心想要和男人生下自己的孩子,继承他赚钱的能力、洁癖、胃病以及淡淡的烟草味,但次次扑倒失败,还人后虐待男主,为将来男主被女主救赎提供有利条件,小说中期被男主扫地出门,流浪街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死在天桥底下……的恶毒后妈。
「……」
容我先缓一缓。
老天爷一定是嫌我前世熬通宵加班大脑停止了运转,回家的路上不知道看路,出车祸死得不够惨,这一世可劲儿糟践我。
这出后妈茶话会谁爱唱谁唱,反正我不唱!
眼下的剧情是原主和周遇衍契约结婚之后第十一次试图把他扑倒,我就是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一个二手货还看不上我?
我那句「妈的,最烦装逼的人」差点脱口而出。
我迎上男人森冷的视线,嘴唇一勾,露出一抹歪嘴龙王笑,「我说,你……」
「这是一百万。」周遇衍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丢下一张银行卡,「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一百万,但除此之外,你不要再做任何妄想。」
我一把拿起银行卡,咧嘴笑了出来,感动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我说你人还怪好嘞。」
周遇衍:「……」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将银行卡覆到心口,金钱的力量让我心跳加速。
对啊,虽然这本小说我只看到一半,但前面确实写过周遇衍每个月都会给原主一百万的零花钱。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差点错过暴富的机会,我真该死啊!
「你放心!」我义正词严,「你尽管安心赚钱,咱儿子就交给我了,我会用最短的时间把他缺失的母爱通通给他补回来!
「好大儿呢?我的好大儿呢?快让我看看他,我的母爱已经泛滥了!」
周遇衍:「……」
他神色复杂,但最后都变成淡漠,薄唇微启,三十七度的嘴吐出一句冰冷的话,「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好嘞!」我「噌」地下床,撒丫子往外冲。
犹豫一秒我都怕他把这一百万收回去。
凭着原主记忆回到房间,我又捋顺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这本书采取的是插叙的写法,男主角的童年篇幅并不多,全都在回忆里了……
这就给了我很大的发挥空间。
周遇衍的儿子周玄池今年五岁,妈妈难产而死。
我看到的那一部分就介绍了这么多。
我深吸一口气,干劲十足。
我要在五天之内……五十天之内,给他送去五年的母爱!
2
小男主池池已经睡觉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妈妈,绝对不能在大半夜去打扰孩子睡觉长大个。
所以我见到小男主池池,是第二天早晨。
一出房间我就看到管家站在池池的房门口,准备敲门。
看到我,管家向我鞠了一躬,「太太早。」
像是一个问好机器,完全没有一点感情。
因为原主在男主在和不在完全是两副面孔,家里的人几乎都让她得罪光了。
碍于她的身份,那些人虽然不敢把她怎么样,但也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唉!我还得收拾烂摊子。
啊呸!
每个月一百万诶!
这是烂摊子吗?
这是金堆子啊!
「早啊,陈管家。」我笑着打招呼,那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曾经的我 996 ,怨气可以养活十个邪剑仙。
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百万富婆,也不是我想笑,就是牙花子有它自己的想法,总想龇出来。
管家微微一顿,「太太,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我指着池池的房门,「喊池池起床吗?我来吧。」
管家还想说些什么,我已经敲门了。
第一次当妈没经验,一时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于是……
「池池,开门,妈妈来咯……」
管家:「……」
我轻轻开门,先探进去一个脑袋,「池池,该起床啦。」
房间内光线明亮,窗帘已经拉开了。
一个身穿背带裤,奶帅奶帅的小正太映入我的眼帘。
小正太面无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写着厌恶,稚嫩的声音严肃地下逐客令,「出去。」
我倒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小男主哈,这颜值逆天了啊!
我是被金钱的力量驱使来的,但是此刻……我只想偷孩子。
这也太好看,太可爱了吧!
原主是怎么忍心对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下毒手的?
「池池已经起来了呀,连衣服都穿好了,真棒!」我笑吟吟地走过去,在池池面前蹲下,「池池,我们下去吃饭吧,一会妈妈送你上学。」
池池防备的视线在我脸上流转着。
我有些心酸。
这眼神不该属于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
原主可真该死!
我忍不住抬手,想摸摸池池的小脑袋。
小家伙却退开一步,躲开了我的手:
「你不是我妈妈。」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其实池池一开始很喜欢原主的,也正因为他想要一个妈妈,周遇衍才跟原主契约结婚。
不得不说原主演技真好,结婚之前不仅骗了小孩子,连周遇衍都骗过去了。
看来让池池接受我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这事儿不能急于求成。
我站起来,「我们下去吃饭吧。」
池池越过我往外走。
陈管家还等在外面。
我听到池池清脆的声音,「管家爷爷好。」
多有礼貌的小可爱!
陈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池池下去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
餐厅里,周遇衍已经落座,就等我和池池过来,开饭。
我拉开池池身边的椅子,还未落座就听到池池说:「我不喜欢你坐在我身边。」
3
周遇衍严厉的声音响起,「周玄池,不许这么和大人说话。」
他不是在替我说话,单纯教育孩子。
我走到池池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小孩子就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有什么错?」
「……」周遇衍看我的眼神又变成莫名其妙。
以前,原主在他面前也总帮池池说好话,主打的就是一个捧杀。
但她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周遇衍说话。
我迎着周遇衍的视线凑过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有一种『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感觉?」
霸总不就那点事儿嘛!
周遇衍:「……」
他这一次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我,薄唇抿了抿,「吃饭。」
我对池池微微一笑,「池池,吃饭。」
池池没搭理我,向周遇衍点了一下头,「爸,吃饭。」
然后拿起筷子。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周遇衍日理万机,没空管他,他才那么渴望妈妈,可没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太天真,看走了眼,千挑万选,选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吃完早餐,周遇衍就去公司了。
管家要送池池去幼儿园,我连忙过去,「我去吧。」
池池往外走,「我自己去。」
我没说话,跟了上去。
司机在前面开车。
我和池池坐在后面。
一路上池池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直看向窗外。
小小年纪就已具备霸总雏形,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了。
我心情沉甸甸的,找不到突破口就很着急。
下车之后,池池背上小书包自己往里走。
我快步走到他前面,蹲下来,轻轻握住他的双臂。
能感觉到小家伙的身子微微变得僵硬。
我看着池池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认真地说:「池池,妈妈跟你道歉,对不起。
「以前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你能给妈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真诚的道歉是必须的。
池池的表情愣在脸上,眨着眼睛看我,像是迷茫,又像是不解。
我没让他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拍拍他的小脑袋……
终于摸到啦!
「好啦,你进去吧,放学妈妈来接你。」我站起身,冲他摆摆手。
池池又看了我一眼,进去了。
小小的背影似乎还是有些僵硬。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如何让池池接受我。
一进门,陈管家就迎上来,「太太,食材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我微微一愣,什么食材?
陈管家探究地打量了我一下,随即道:「其实先生说了,您不需要每天给他送午餐。」
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主为了讨好周遇衍,每天都为他下厨啊。
我点点头,「那我就不做了,以后都不用准备食材了。」
陈管家可能没料到我会这么痛快,愣了愣。
我上前一步,「陈管家,池池都喜欢吃什么呀?」
4
陈管家说池池不挑食。
多么好的孩子呀!
我又向陈管家打听了池池的一些喜好,陈管家一一回答。
我都记在了小本本上,「谢谢。」
陈管家一顿,好几秒之后才开口:「太太,您……客气了。」
我上楼去研究小本本上记载的池池的喜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我的一百万!
光想着池池,一百万都忘了。
拿着周遇衍给我的银行卡和我的身份证,我直奔银行。
先把钱转出来,放在自己名下才安心。
工作人员对我微微一笑,「请输入密码。」
「……」我拿出手机,让工作人员稍等一下,打电话给周遇衍。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接通,那边传来周遇衍冰冷略带一丝不耐烦的声音。
「我说了,不需要你给我送午餐。还有,该说的话我昨天已经说过了……」
「银行卡密码给我。」我打断他的话。
周遇衍一顿,「什么?」
短短两个字,却把「不可思议」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重复,「银行卡密码。」
「你光给我银行卡,不给我密码,咋的,我光看不花啊?」
周遇衍:「……」
他轻咳一声,「没有密码。」
「谢谢,再见。」我挂断电话,龇着牙花子告诉工作人员,「没有密码。」
很快我出了银行。
我,苏烟,有一百万存款啦!
这样下去,我不也要成总裁了吗?
曾经的我:从出生那天起不是富二代,我和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的我:世界请留步,首先请接受我诚挚的祝福。
……
池池四点半放学,我四点就到幼儿园门口了。
小朋友们排队出来,纷纷投进爸爸妈妈的怀抱里,急着跟爸爸妈妈分享他们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只有池池,他看到我也只是微微顿了顿,然后就朝车子走去。
上了车,我立刻拿出来钱去买的豌豆黄,「宝贝,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豌豆黄。」
「我不吃。」池池别过脸,语气有些不自然。
我收回去,「也对,现在吃了一会回家就吃不下去饭了,那等晚点再吃。」
外面,天气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回到家,池池就直接回房。
小孩子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不行。
我过去敲门,「池池,出来跟妈妈玩呀。」
没动静。
「那妈妈进去了哦。」我等了一下,没听到反对声,开门进去。
池池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关于程序代码的书。
不愧是小说里的小孩,都是天才级别的。
「宝贝,你现在看这书是不是太早了呀?」
池池没搭理我。
我在他身边蹲下,晃了晃他的袖子,「我买了大富翁,我们一起玩吧。」
池池:「……」
「求求你了,你就陪我玩嘛。」我撒娇。
「……」他默了默,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着我。
奶帅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陪你玩一次,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知道,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开心地站起来,握住他的小手,「走吧,走吧,下去玩。」
小家伙却把手抽出去,「你自己走。」
「……」
可真够傲娇的了。
5
我知道萌宝文作者都喜欢给小孩儿开挂,没想到总裁文里,男主小时候更邪乎!
「我又破产了?」
池池看了看我,小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那再来一局吧。」
我心堵。
五把,每次都是我破产!
难道我真是 996 的命,不适合做生意?
我立刻拿出手机登录掌上银行查看余额,那一百万还在。
嗯,舒心多了。
「再来!」我豪气万丈。
这一把我赢了。
可我不是很开心:
「池池,你让得是不是太明显了呀?」
池池淡淡地看着我,「之前那五局我也让你了。」
这句话给我带来的杀伤力比雷神之锤还大。
池池不仅继承了周遇衍赚钱的能力,还继承了他用三十七度的嘴如何说出冷冰冰的话的能力。
我嘴角抽了抽,「呵呵,是吗?」
「还来吗?」池池看我的眼神略带同情。
这可不行!
我绝对不能给自己树立一个废物妈妈的形象!
我凑过去,「池池,你听妈妈说,其实妈妈只是不擅长玩游戏,学习啊,工作啊都是很厉害的,妈妈的高考成绩七百分呢。」
池池「嗯」了一声。
我眨眨眼,「你相信我行吗?」
池池:「嗯。」
「……」
前世,我高考成绩确实七百多分,但也没用,学习成绩代表不了什么,我还是没赚到多少钱。
如今能月入一百万,其他的就算了吧。
开摆!
反正我现在有摆烂的资格,大别墅住着,百万零花钱花着,连孩子都不用自己生,简直人生赢家!
我捧起池池的小脸蛋儿搓了搓,「不重要了,妈妈有你就够了。」
池池竟然呆住了,定定地看着我……
这是我穿过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一个五岁小孩该有的表情。
佣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先生。」
周遇衍回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放开池池的小脸蛋儿,「那我们今天就玩到这吧。」
「宝贝,明天你放假,想做什么?」我追问。
池池站起来,「爸。」
周遇衍淡淡地应了一声,走过来沉声说:「池池明天没空,他还要上课。」
小说里提到过,男主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
孩子连个童年都没有,这可不行。
「他周一到周五上课已经很累了,周末就不能让他放松一下吗?」
周遇衍看了看池池,池池低下头。
周遇衍才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以。」
这么好说话?
我朝池池眨眨眼,小声说了个「耶」。
池池别扭了一下,朝我点点头,跟周遇衍一起上楼去了。
陈管家这时过来,「太太,明天是好天气,您准备带小少爷去哪玩?我提前安排。」
「游乐园呀,小孩子当然要去游乐园玩。
「我要给池池一个完整的童年!」
6
晚餐我下楼吃饭,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到陈管家跟周遇衍说……
「先生,明天太太带小少爷出去玩,要不您也一起吧,小少爷还没……还没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过。」
「!」
我都跟池池约好了,陈管家非给我插进来一个第三者,这我能干吗?
我一个猛子扎进餐厅里,「那个……」
「可以。」没等我说话,周遇衍嘴快,字数还少,这局完胜。
我蹙了蹙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却直接对上了周遇衍的视线。
他怔了一下,「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还能说什么?
只能耸耸肩,「没有。」
周遇衍:「……」
吃完饭我和池池一起上楼回房,被周遇衍叫住。
池池看了看我们,进房间关门。
我转身问他,「还有事吗?」
周遇衍洞悉人心的视线紧锁着我,「苏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但意见确实是有的。
我清了清喉咙,「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周遇衍似乎没想到我真对他有意见,微微眯起双眼,「说。」
我上前几步,深深看着他。
周遇衍眉心轻蹙,「不过我们只是契约……
「你赚那么多钱,每个月就给我一百万,是不是有点太抠搜了?」
我在周遇衍略带震惊的视线里连忙改口:「但我绝对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但如果再加一点,就更好了。」
周遇衍:「……」
我说都说出来了,决定搏一搏,说不定就单车变摩托呢。
「要不你再给我加……」我伸出食指,在周遇衍幽暗的视线里,把另外四只手指也伸出来了,到底没好意思再要一百万,「五十万?」
周遇衍:「……」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朝书房而去,一句话都没说,看样子心情不佳?
真是够了,堂堂大总裁抠抠搜搜的,说出去都不怕被同行取笑吗?
还是我价格开高了?
我回到房间。
美滋滋看了一个多小时的银行余额,才去洗漱。
刚出来,外面「咔嚓」一声雷给我吓一跳。
不仅下雨,还打雷。
我突然想到什么,一把丢开手机下床出去了。
池池房间门口,我敲了三下门,轻轻推开,「池池,你睡了吗?妈妈进来了哦。」
里面没有声音。
我悄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路。
眼前突然一亮。
池池坐在床上,防备地盯着我,「你来干什么?」
「打雷了,你不怕吗?」
池池怔了怔,小嘴微张,「我才……」
「别怕,妈妈陪你睡。」我快步过去,掀开他的被子上去,「好啦,你躺下,妈妈要关灯了。」
池池抿着唇,许久憋出一句话,「我可以自己睡……」
我关灯,躺下,「宝贝,妈妈给你讲故事呀,给你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好不好?」
一阵沉寂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池池躺下,「随便。」
我轻轻拍着他,把自己给拍困了,眼皮发沉,大脑有些懵懵的。
但故事还得讲: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妈妈去世了,爸爸嗜酒,她只能去卖导弹赚钱。
「一个冬天的晚上,小女孩导弹没卖完,不敢回家怕被爸爸打。她很冷,想起了去世的奶奶,于是点燃了身旁的十几发导弹,那天晚上,全村人都看到了小女孩的奶奶……」
7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发现池池看我的眼神很不对。
「宝贝,怎么了?妈妈脸上有东西吗?」
池池:「……你以后不用再给我讲故事了。」
「为什么?我讲得不好吗?」我有些失落,「你不喜欢听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我给你讲别的还不行吗?给你讲孙悟空的故事。」
池池小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勉强点点头,「随便吧,你想讲就怎么讲。」
「这就对了嘛!」我揉揉他的小脸蛋儿,「今晚妈妈就给你讲孙悟空大战伏地魔的故事!」
池池:「……」
池池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多久,他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真不错,原来哄小孩睡觉是这种感觉啊。
我索性也陪着池池一起睡。
第二天一早。
收拾完吃完早餐,我们就朝游乐园出发!
周遇衍还是很有用的。
「宝贝,我们去那边拍照!」我拉着池池的小手往水上过山车那边跑,「周遇衍,一会等水过来了,你就给我们拍照。」
周遇衍估计是第一次被人使唤,脸色有点不好,但还是拿出手机。
就在巨大水花袭来的那一瞬间,我一把抱起池池,把他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和池池全身湿透。
「哈哈!我终于玩到这个了!」
我激动地放下池池,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池池你都不知道,以前在视频里看到他们用崽挡水,都给我羡慕坏了,但现在妈妈也是有崽的人了,终于不用再羡慕别人啦!」
说完我才意识到,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
形象还没挽回呢我就迫不及待玩孩子,毁了,全毁了。
我着急忙慌解释,「宝贝,你听妈妈说……」
池池突然抬手,小手拨开被水打湿在我脸上的头发,「不是挡着吗?脸还湿了。」
我心跳一滞。
这小霸总好会撩啊!
「池池,你不生妈妈气呀?」
小家伙酷酷地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小气。」
「啊!啊!啊!」我一把抱住他,「你就是妈妈的大宝贝!」
我带着池池去找周遇衍,「拍了吗?我看看。」
周遇衍神色复杂地把手机给我。
我看了眼,拍是拍下来了,就是这拍照技术……
「你技术不怎么样啊。」
周遇衍脸色骤然一黑。
「给我看看。」池池伸出小手。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被嫌弃两次的周遇衍:「……」
……
接下来一整天,我们都在游乐园里,把每个项目都玩遍了。
周遇衍的拍照技术也越来越好了。
傍晚我们才离开游乐园,在外面吃了饭回去。
陈管家看到我们,立刻迎上去,神色喜悦,「玩了这么久啊!小少爷,今天开心吗?」
我也看向池池。
池池看了看我,板着一张脸,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还行。」
傲娇的小家伙。
我今天都看到他笑了,笑得可开心呢。
「下次还去玩。」我揉揉他的小脑袋。
太好揉了!
上楼准备回房先冲个澡,周遇衍突然叫住我,「苏烟。」
「干吗?」我转身。
8
周遇衍几步走过来,那双大长腿可真惹眼。
这腿我能玩……
呸!
周大佬的腿,我不配!
脑海中突然就闪过周遇衍坐轮椅的画面。
我猛地想起来,书里有写过,周遇衍曾遭遇一场车祸,差点死掉,最后下半身瘫痪,只能坐轮椅……
《霸总长得吓人》
我穿成男主的白月光,必须做尽坏事才能保住小命。
我按照剧情,捡到失忆的男主,骗他我是他老婆。
作为善良女主的对照组,我对男主极尽虐待——
不仅把他送去工地搬砖,还在他车祸后卷款潜逃。
后来,他恢复记忆,粗暴地攥着我的肩膀,目光森然:
「好久不见啊,老婆。」
和秦殊越重逢,一切都在我预料之外。
公司年会上,秦殊越作为集团总裁出席。
聚光灯下,他西装革履,戴了副金丝眼镜。
完全就是高高在上的顶级富二代。
同事在低声讨论。
「秦总这种男人简直是人间妄想,他的未婚妻可太幸运的了。」
「不不不,要我说,最幸运的是他前妻才对。」
「秦总以前结过婚?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都...
我按照剧情,捡到失忆的男主,骗他我是他老婆。
作为善良女主的对照组,我对男主极尽虐待——
不仅把他送去工地搬砖,还在他车祸后卷款潜逃。
后来,他恢复记忆,粗暴地攥着我的肩膀,目光森然:
「好久不见啊,老婆。」
和秦殊越重逢,一切都在我预料之外。
公司年会上,秦殊越作为集团总裁出席。
聚光灯下,他西装革履,戴了副金丝眼镜。
完全就是高高在上的顶级富二代。
同事在低声讨论。
「秦总这种男人简直是人间妄想,他的未婚妻可太幸运的了。」
「不不不,要我说,最幸运的是他前妻才对。」
「秦总以前结过婚?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都知道三年前那场海难事故吧?听说当年秦总被人救下,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还和对方结了婚!」
「那后来怎么离婚了?」
「……」
他们讨论得热烈。
没人知道我就是故事里的前妻。
三年前,我穿书成了恶毒女配,必须做尽坏事才能保住小命。
我按照剧情,捡到失忆的秦殊越。
作为善良女主的对照组,我对男主极尽虐待——
不仅把他送去工地搬砖,还在他车祸后卷款潜逃。
在小城市躲了三年后,我在网上看到秦殊越和女主订婚的消息。
才敢重回江城,应聘了一家漫画公司。
不料这家公司竟然也是秦氏旗下的产业。
此时秦殊越的讲话结束,进入高潮的抽奖环节。
礼仪拿着抽奖箱上台。
秦殊越随手摸了张纸条。
他面容冷峻,眉头都没动一下。
波澜不惊地念出中奖工号。
「5268。」
2
周围人都在起哄。
「天呐,这可是头奖!温梨你也太幸运了吧!」
「好奇怪,她才入职,工号应该不会放进抽奖箱啊?」
我:!!!
怎么这么倒霉!
我没法躲,只能匆忙上台。
我精心做了很多伪装——
厚重到遮眼的刘海,黑色的框架眼镜。
还有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口罩。
我死死低头,坚决不和秦殊越有任何眼神接触。
他果然也没认出我。
连余光也没往我身上多瞟。
接过奖品时,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大概我的反应太过反常。
秦殊越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么紧张?很害怕吗?」
我没敢出声,生怕勾起他的熟悉感。
下台后,同事围住我说要蹭蹭喜气。
「头奖除了钱,还能去总裁办实习一个月,温梨你真是撞大运了!」
「说不定还能和秦总接触,接触集团核心业务,简直一步登天!」
我瞪大眼:「什么?总裁办?」
那岂不是和秦殊越离得很近?
辞职!立马就辞职!
秦殊越只抽了一个奖就回后台。
作为董事会成员之一,宋可依穿着高定礼服款款登场。
擦肩而过时,宋可依嘴角含笑,回望了他一眼。
俊男美女同框,画面很养眼。
只可惜秦殊越脚步很快,并未回头。
……
年会结束,我帮同事归还布景道具。
又热又闷,我短暂地摘了一下口罩,和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宋可依对视了一眼。
「等等。」
宋可依直接伸手抓住我的肩膀。
她指甲又尖又长,差点划破我耳后的皮肤。
正是秦殊越那位未婚妻。
三年前,我们有过几次接触。
宋可依狐疑地盯着我看。
「你好像有点眼熟?」
我垂下眼睛:「大众脸而已。」
当年为了维持人设,我出门都是浓妆艳抹。
宋可依没看出什么问题。
她忙着接电话,兴趣缺缺地挥手叫我滚。
「网上的流言都是假的,我和殊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才 10 万就打发走了,殊越怎么可能还喜欢她。」
她这句话,重新把我拉回当年。
那时,秦殊越出了车祸急需手术,我却拿着赔偿款跑了。
多亏宋可依,秦殊越才活了下来。
3
三年前,我捡到了因海难事故失忆的秦殊越。
谎称自己是他老婆。
秦殊越撞到了头,说话结巴,脑子也不太好使。
我靠一本 50 块办的假结婚证,成功忽悠住他。
然后反手把他送去工地搬砖。
我:「你没有学历,连身份证都没有,除了工地还能去哪里赚钱?!」
「去工地搬砖,不仅能帮你锻炼身体,也能塑造艰苦耐劳的意志。」
失忆的秦殊越又傻又乖,非常好骗。
而我用他赚到的钱出入夜店,吊了一个富二代。
一行人打打闹闹从夜店出来时,正好撞上秦殊越。
黑暗中,他下巴上有道带血的擦伤,明显和人打了架。
我腿一软,差点摔倒。
秦殊越,秦家唯一的继承人,真正的江城太子。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顶级有钱人产生接触。
等他日后恢复记忆,重新成为位高权重的太子爷。
我这个恶毒女配哪里有什么活路。
所以我虽然被迫干坏事,但平时会找出一堆借口,美化自己的行为。
更从来不敢欺负他。
怎么才放出去几个月,就在外面被人打了呢?
4
情急之下,我直接跑到他身边。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里,我一把抱住秦殊越。
「怎么受伤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秦殊越摇摇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纸币递给我。
他眼神清澈,笑起来还有个酒窝。
「发工资了,路上遇到几个人想抢劫,我就把他们揍了一顿。」
见我没接,他把钱往我口袋里塞。
「怎么不开心,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这时,身后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这么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真丢死人了。」
「夏梨,这人谁啊?」
我咬了咬牙,没回答。
秦殊越委屈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是不是很丢人?你都不愿意把我介绍给朋友?」
我被他漂亮的脸蛋和可怜的眼神蛊惑。
一时冲动开口。
「这是我老公。」
刚勾搭上的富二代脸色铁青,作势上前。
「你特么玩我呢?」
秦殊越立刻把我拦在身后。
他人高腿长,冷下脸时气势逼人。
富二代被吓得停住脚步,只能隔空嘴炮。
「你老公不会是在工地搬砖吧?他挣的那点钱能满足你?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我一边骂人,一边顺道给秦殊越洗脑。
「他挣的每分钱都愿意给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都会原谅我,永远包容我。你哪里都比不上他!」
最后,我用一句话绝杀。
「我老公长得多帅,你这个丑逼闭嘴吧!」
痛快骂完后,我和秦殊越走在回家的马路上。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我左手边换到右边。
我:?
秦殊越一脸坦然。
「这点擦伤明天就能恢复,你可别嫌弃我。」
我:「……」
5
江城坡多路窄。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几个昨天在酒吧里对我出言不逊的小混混突然出现。
我以为他们来找茬,捏紧秦殊越的手。
「你们想干嘛?我要报警了。」
他们却齐齐鞠躬。
「对不起嫂子,是我们有眼无珠,以后我们就是嫂子的小弟,您要我们干啥都行。」
他们抬起头,露出一张张被揍得奇形怪状的脸。
看向秦殊越的神情充满畏惧。
我这才后知后觉。
「你和他们打架了?」
秦殊越乖乖摇头。
「没有,你说不喜欢打架的男人,所以我主要是和他们讲道理。」
今晚的秦殊越格外亢奋。
他偷偷瞥了我一眼,脸上的酒窝很深。
「这是你第一次把我介绍给朋友,我很开心。」
「你以前很讨厌我来找你,也讨厌别人知道我们认识。」
那当然了,多一个人知道我曾经捡到你的事实,我就多一分危险啊!
我大脑疯狂运转,努力找借口。
「呃……其实都是因为我的私心。」
「那些人不是我的朋友,你长得太帅了,我怕你被抢走。」
为了我的小命,我什么离谱的借口都说得出口!
我捧着他的脸。
「你这么好,永远只准属于我一个人。」
傻白甜版的秦殊越很天真,什么鬼话都肯信。
他笑得很甜,让我一时放松警惕,忘了我们之间全是谎言的关系。
这时,头顶老旧的路灯突然失灵。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秦殊越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秦殊越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那你可不能反悔哦。」
「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6
按原著剧情,接下来秦殊越会在工地发生意外,双腿严重受伤。
我则会卷走赔偿款,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等死。
因为治疗不及时,秦殊越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幸好女主找到了他。
在她的照顾下,秦殊越恢复了记忆,联系上秦家人。
……
隔天,我赶到工地,给秦殊越办了辞职手续。
找到秦殊越身影时,他身边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态度恭敬,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他周围。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秦殊越突然踹了其中一人一脚。
那人也没还手,直接跪了下来。
听到我脚步声发出的动静,秦殊越回头,眼神默然的扫过来。
冷淡平稳,令人不寒而栗。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
看到我后,秦殊越瞬间换了一张脸。
他朝我走来,笑容有些傻气。
「你来看我了?」
我一时不敢靠近。
他刚才的表情,让我想起小说后期的男主。
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秦家家主。
而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听话秦小狗。
秦殊越眼神一暗,可怜巴巴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和人打架,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群人跑到工地上闹事,我看不下去才出手教训他们的。」
我迷惑地打量着秦殊越的神色——
他歪头和我对视,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心虚。
刚刚……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我主动转移话题。
「你先跟我回家,以后不用来工地上班了。」
正说着话,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走了过来。
旁边人介绍她叫宋可依,是某个投资商的女儿。
宋可依?!
这不是女主角吗?!
7
她对秦殊越很熟络。
主动凑上前想关心他:「你下巴怎么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秦殊越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不用。」
隔了几秒,他补充道:「我老婆已经给我擦过药了。」
宋可依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她拧着眉,上下打量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一连串问题,把我问蒙了。
秦殊越一把搂住我,厌烦地看了她一眼。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你们看不起来不太配,怕你被骗。」
秦殊越显然理解错了。
「我老婆都没嫌我没钱,要你操什么心。」
我:「……」
不,她是说我配不上你。
秦殊越拉着我就走。
回家的公交车上,秦殊越护着我挤在角落。
「怎么突然辞职,不是说要我努力工作攒钱买房吗?」
这时,公交车路过市中心的财富广场。
车水马龙,寸土寸金。
还攒钱买房呢,你知不知道这个广场全是你的?
我有些心烦意乱。
突然出现的宋可依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之后,秦殊越开始频频头痛。
甚至会做噩梦醒来。
某天,他突然问我。
「阿梨,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我心虚,然后倒打一耙。
「怎么?你见到大小姐之后嫌弃我了?」
秦殊越沉默片刻:「我想看一眼结婚证。」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藏起来了,现在不好找。」
秦殊越伸手往沙发底下摸了两下。
掏出两本结婚证。
「藏在这?」
大红本上落满了灰尘。
我:「……」
我:「特意藏在沙发下面,毕竟我们这里治安条件差,万一被偷了我心疼啊!」
说完,我一把抢过结婚证,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
这可是我干坏事的物证。
必须尽早销毁!
有了紧迫感后,我费心 CPU 秦殊越。
每天在他耳边强调自己是个好人,生怕日后被报复。
然而,我还是接到了医院电话。
他出车祸了。
我心头一凉。
难道剧情真的容不得一丝改变吗?
等我匆匆赶到医院,发现送秦殊越来医院的人。
竟然是宋可依。
8
回忆结束。
同事拖着我去庆祝当选锦鲤。
「本来以为能趁机巴结一下大 BOSS,没想到秦总接下来的行程全在国外。」
「没事,刚来就抽中头奖,温梨你的吉祥物属性已经在全集团扬名了!」
我松了口气。
趁秦殊越不在,我得赶紧跑路。
今晚就写辞职信!
破出租屋里隔音很差。
住在对门的情侣抱怨声清晰可闻。
「这破地方一刻都不能住了,刚刚楼下一堆黑衣服保镖,也不知道惹出什么命案了。」
我随便一听,并未多想。
接着,楼道里延绵而上的脚步声,停在我房门口。
「咚咚。」
门口传来公司人事的声音。
「温……温梨,你方便加会班吗?」
我热情打开门。
「你来得正好,我想辞……」
话还没说完,门外站着我最不想见的人。
秦殊越居高临下,目光森然。
「好久不见啊,老婆。」
我手一抖,玻璃杯哐当砸碎在地。
秦殊越紧盯着我。
眼底冰凉,如同在打量猎物。
「这么紧张?很害怕吗?」
他认出我了!
一瞬间,我想通了全部的事情。
小说里秦殊越从没涉足过文娱产业。
只有我,在把他当小傻子的时候,肆无忌惮地说过自己的梦想。
想做个漫画家。
这家公司就是秦殊越的圈套。
而我傻乎乎自投罗网。
门外站着几个黑衣保镖。
连窗户下都有人守着。
秦殊越关上房门,还顺手反锁上了。
「你很惊讶?」
「你不会以为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你了吧?」
秦殊越脱掉他昂贵的外套,随手扔到出租屋皱巴巴的沙发上。
比起曾经失忆时的傻白甜阶段,这三年他大权在握,养出了一股说一不二的气势。
债主上门。
我感觉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交代在这了。
「你刚刚想辞职?」
我很怂包:「我普通话不标准,我是说想次饭。」
秦殊越依旧一张冷脸。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主动承认错误,深刻忏悔,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我道歉。
结结巴巴撒谎。
「对不起,我当初离开你是有苦衷的。」
我大脑飞速运转。
说我得了癌症,怕拖累他,所以偷偷治病去了?
秦殊越嗤笑一声。
「我看过你的简历,也派人去调查过。这三年你的医保卡连感冒药都没刷过。」
我:「……」
堵死。
我:「呵呵,你那么忙,还看过我简历啊。」
秦殊越黑漆漆的眼里,倒映出我慌乱的模样。
「这三年,公司每个新人的简历,我都看过。从你踏入江城的那一刻,我就在等着你。」
我听得心惊胆战。
秦殊越果然恨透了我。
他粗暴地攥着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抵到墙角的书架处。
今天不给出合理解释,我可能就要血溅三尺。
危急关头,我心一横。
「因为我太爱你了,知道你的身份后觉得配不上你,所以才会离开你。」
以前的秦小狗很好哄,不知道现在的秦殊越还吃不吃这套。
挣扎期间,身后的书架上突然掉下一个包裹。
白色塑料袋里,包着两本结婚证。
是当年我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高调保命》
我死之前,皇上的白月光回来了。 他纵容她扯坏我的衣裳,毒杀我的小猫。
我心疼得睡不着觉,整晚流泪。
我曾是皇上最爱的贵妃。
他许我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后来他挑起别人的盖头,要我跪在殿外,听他们一夜欢好。
他问我:「你不嫉妒么?」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我做贵妃的第三年,李宗恪的白月光回到宫中。
她叫宋明嫣,人如其名,明媚嫣然、不知拘束。
自她进宫后,李宗恪就不大来找我了。
所有人都在传,说我快要失宠了。
连枝替我处理掉几个嘴碎的宫女,隔天,宋明嫣就来找我兴师问罪。
那几个到处说我坏话的丫头,原来是在她身边伺候的。
宋明嫣长着跟我八分像的脸,她一见我就笑了。
「你就是李...
我心疼得睡不着觉,整晚流泪。
我曾是皇上最爱的贵妃。
他许我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后来他挑起别人的盖头,要我跪在殿外,听他们一夜欢好。
他问我:「你不嫉妒么?」
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我做贵妃的第三年,李宗恪的白月光回到宫中。
她叫宋明嫣,人如其名,明媚嫣然、不知拘束。
自她进宫后,李宗恪就不大来找我了。
所有人都在传,说我快要失宠了。
连枝替我处理掉几个嘴碎的宫女,隔天,宋明嫣就来找我兴师问罪。
那几个到处说我坏话的丫头,原来是在她身边伺候的。
宋明嫣长着跟我八分像的脸,她一见我就笑了。
「你就是李宗恪捧在心尖上的贵妃?我早就想见见你,他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她像是在说阿猫阿狗,嘴角带着止不住的得意。
「原本我很难过,没想到,原来贵妃娘娘是我的替身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侍寝的那天晚上。
李宗恪吻着我的唇,温柔得像一潭春水。
他贴着我的耳朵喃喃细语,说:「嫣……」
我以为他是犯了烟瘾,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为他取来烟杆,点燃,送到他嘴边。
他无语地笑笑,轻轻一扯,将我带倒在他身下。
「小呆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烛火摇曳,他的目光游离在我的脸上,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没在看我。
嫣……宋明嫣。
原来是这个意思。
2.
「你瞪人的时候,不好看,别这样,李宗恪不会喜欢的。」
宋明嫣高高在上地指点我,仿佛我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沾了她的光。
我很讨厌她。
而她大概还不知道,凡是我讨厌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翻了个白眼。
连枝心领神会,一脚踢在宋明嫣的腿窝,押着她跪在我面前。
李宗恪把宋明嫣宠上天,她大约以为没人敢动她。
「你弄疼我了,如果李宗恪知道……」
她话没说完,连枝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娘娘没让你说话,你算个什么身份,也敢多嘴。」
我歪在椅子上,看着宋明嫣肿起的半张脸,胸中的郁气稍作缓和。
3.
我从小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连公主见了我,也要退让三分。
我爹爹是镇国侯,哥哥是骠骑将军。
大齐的江山,有一半是靠着我家祖宗打下来的。
我是家里最没出息的孩子,因为我只是个贵妃,没当上皇后。
李宗恪来时,我正在绣荷包,手指头上扎得全是针眼。
我跟他撒娇抱怨,献宝似的把荷包捧给他。
李宗恪看都没看,顺手就把它丢在一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几个太监把连枝押倒在他脚边。
他踩着她的手,用力一碾,疼得连枝倒吸凉气。
「一个贱婢,也敢碰明嫣。」
李宗恪不是想我了来看我的,他是来为宋明嫣出气的。
他罚的是连枝,打的却是我的脸。
我的心凉了半截,冷下脸道:「把你的脚,从连枝的手上挪开。」
李宗恪摸摸我皱起的眉头,明明是柔情似水的动作,可他的神情全是淡漠疏离。
「贵妃,明嫣没有家世也没有地位,可她有朕为她撑腰,你不能欺负她。」
「朕年少时与她错过,如今失而复得,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朕要把所有的好,都给明嫣。」
「你若不服气,想挑战朕的底线,那就尽管试试。」
他根本不管,是不是宋明嫣先来惹我。
他只是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
李宗恪离开前,看了眼丢在桌上的荷包,又看了看我满是伤痕的指头。
他笑话我:「笨手笨脚的,别绣了。」
从前是他说,别的男人穿的戴的都是自家媳妇亲手做的,他也要。
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弯弓射大雕还有两下子,做绣活就真是要了我的命。
可李宗恪哼唧了好久,硬是磨到我咬牙答应。
如今荷包才绣了半截,他却说他不要了。
我看见他的腰间挂着一只新荷包,跟宋明嫣的一模一样。
我明白,他还是想要自己的女人,亲手为他绣穿戴。
他只是不想要我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里抽离,随着李宗恪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的衣角卷着风,消失在门前。
我揉揉眼睛,把眼泪化在手背上。
捡起桌上的荷包,泄愤似的把针头扎进鸳鸯的屁股上。
连枝劝我:「罢了,娘娘,别做了,熬夜伤身,到时候又该头疼了。」
我忍下哽咽,面无表情地吩咐她:「去给手上药,多余的话少说。」
我周媚鱼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我绣的荷包,李宗恪不要,有的是人要。
4.
李宗恪说到做到,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宋明嫣。
世间仅有一匹的流光纱,他答应过要找来给我,最后却穿在宋明嫣的身上。
南海的七彩宝珠,他说要攒够百颗给我做头面,最后也都簪在宋明嫣的发间。
我有的,宋明嫣都有。
我没有的,宋明嫣也不缺。
父亲和哥哥知道我委屈,就从塞外找了好多宝贝给我送来。
我拿起一块虎皮裹在身上,左手提着千机弩,右手拎着金箭筒。
连枝说瞧着我像活在深山老林里,有钱的野人。
我们两个笑作一团。
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怪不得母亲总说父亲是个糙人,他笨死了,哥哥也笨,送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我倒在榻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喝下去的水全从眼睛里冒出来,打湿了棉花。
连枝没了笑声,半晌问我:「娘娘若是想家了,不如请夫人进宫坐坐?」
见我不吭声,她又故作惊喜地开口:「哇,这里居然藏着一条狐尾,好软好厚实啊娘娘,做成狐裘肯定好看!」
我掐着手心,把难过全都咽回肚子里。
扭头对她笑:「你去跟他们说,给我的披风绣羊羔,还要绣小牛,再绣上成片的草原……」
我好想念塞外的风光。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5.
秋天来临前,我的狐尾披风也做好了。
连枝捧着它,一路上叽叽喳喳,又说羊羔可爱,又说青草连波。
最后总得夸夸我:「娘娘的品位就是好。」
走上玉拱桥,很不巧地,我跟李宗恪撞了个正着。
看见我,他微微一愣。
「怎么瘦了?」
他往前两步,伸手摸向我的袖腕,我侧身躲开,潦草地行了礼。
李宗恪憋着口气,把我从地上捞起来,他攥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我性子别扭,生起气来不哄上半个时辰总是好不了。
从前我不高兴,李宗恪就霸道地抱着我,亲一亲、闹一闹,我骂他打他,他也往我跟前凑。
原来我很吃他这套,如今却觉得很幼稚,有点烦了。
李宗恪大约是瞧出我不耐烦了,他轻轻松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表情有些受伤。
宋明嫣提着风筝追上来,她直呼他的大名,急切地抱怨着:
「李宗恪!让你找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或许他是瞧见我了,才没去找宋明嫣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自嘲地笑笑。
这一笑,倒惹得宋明嫣不高兴了。
她大约以为我是在挑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就落在连枝手里的狐尾披风上。
「好漂亮的毛色啊!」
她一把扯过狐尾,凑到李宗恪怀里,兴冲冲道:「我想要!」
李宗恪捏捏她的脸,笑说:「好,都好。」
她已经抢走我太多的东西。
不过那些都是李宗恪的,他爱给谁就给谁,我不在乎。
可是,狐尾是我父亲猎给我的,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我顾不得礼仪,扑上去抢我的披风,宋明嫣死死抓着不松手。
一来一回,撕扯之间,她的拳头砸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耳朵忽然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我咬牙一推,宋明嫣就惊呼着掉进水里。
6.
宋明嫣没有大碍,只是天凉,染上风寒。
李宗恪要我把披风送给她赔罪。
「明嫣说她不怪你。」
「她要的不多,她只是喜欢这条狐尾。」
「周媚鱼,你不该欺负明嫣,毕竟若没有她,也不会有你。」
他说没有宋明嫣,就不会有我……
我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
「宋明嫣喜欢的东西,我就非要让给她么?」
「在你眼里,我是她的替身,她不在,你才舍得对我好,她回来了,你就要把所有的好都给她。」
「可你别忘了,狐尾是我的,是我父亲给我的!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我丢掉所有的仪态,哭着踢打李宗恪,将他往屋外推。
「你走!你走!你再也不要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李宗恪强硬地搂住我,将我圈禁在他的怀里。
他恼着脸问我:「你的手不疼吗?胡闹什么!不过是一条狐尾……」
那不是一条狐尾!
李宗恪!它不只是一条狐尾!
它是我仅剩的爱和尊严,它是你再也不会给我的爱和尊严。
可现在,连它也被宋明嫣扯坏了。
周围的一切忽然很不真切,虚虚实实,我分不清了。
李宗恪抱紧我瘫软的身体,我听见他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周媚鱼!媚鱼,你醒一醒……」
就好像,他还爱我一样。
7.
我醒来时,李宗恪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拿走我的披风,大概是因为,它已经坏掉了,不够漂亮,宋明嫣瞧不上了吧。
孙太医跪在我眼前,面色沉重,好半晌还是低着声音开口:
「娘娘的病,比去年更厉害了些,老臣恐怕,无能为力了……」
我掐着手心,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我请孙太医起身,装作很镇定的样子,问他:「还有多久,我还能活多久?」
他垂首,眼底都是惋惜。
「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四个月。」
哦,原来我快死了啊。
人总有一死,我知道的。
可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好多的事没做。
我的草原,我的牛羊,我还没能找到机会回去看看它们呢……
父亲常说,生死看淡。
我终究是个胆小鬼,有愧于他的教导。
听见自己死期将至,只会害怕到颤抖。
我藏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懦弱,我不愿让自己变成一个可怜人。
「孙伯伯,媚鱼求你一件事。」
「别跟别人说,我快死了,好不好?」
「您知道的,好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的声音哽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8.
我强打起精神,想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可是头疼、胸痛、反胃,身体上的难受越来越频繁。
连枝见我日渐萎靡,人前变花样地哄着我,只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有一日,她蹲在墙根叫唤:「娘娘,娘娘!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得,我还没死呢,她先疯了。
过了会儿,她钻进殿里,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病猫。
「娘娘,救救它吧,不然活不成了……」
连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原来是说它呢。
我又气又笑,也不知道她是真机灵假机灵,跟我说这个,也不怕扎我心窝子。
小病猫奄奄一息,我想着留着也活不久,便随连枝的意思,让她自己去照顾,别来烦我就成。
谁知第二日我中午眯了一小觉,起来就看见它将头埋进我的羊奶碗里,喝得肚子都快炸了。
我怕它撑死,手忙脚乱地将它捧在手心里不敢动。
连枝听着声儿进来,惊呼道:「娘娘啊!它吃完就拉……」
她话没说完,小病猫的屁股就开始噗噗,下面还没拉完,上面又开始吐奶。
我哭了,我真哭了。
这双手不能要了。
原来我以为它快死了,没想到,竟也一日比一日闹腾,顽强地活了下去。
它专爱喝我碗里的奶,托它的福,我的胃口也跟着好起来了。
每日有奶我得赶紧喝,不喝就没得喝了。
9.
连枝见我精神好转,高高兴兴地缠了几个毛线球,让小病猫陪我玩。
我和它都不喜欢。
我俩喜欢爬树,日日结伴往院里的树上蹿,吓跑了好几窝麻雀。
有一日,我刚爬上去两三米,就听见一群人高呼:「陛下万安。」
李宗恪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我的屁股,神情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惘。
我觉得好好笑,突然,胸口隐隐作痛,有些抓不稳树干。
李宗恪忙伸出手,看样子是打算接住我。
他对我点头道:「媚鱼,不必怕,跳吧。」
恍惚间,我跟他,似乎回到了没有宋明嫣的日子。
从前,他待我是很好的。
我有瞬间的心软,闭上眼睛,跟自己打赌。
如果李宗恪能接住我,我就跟他好好道个别,这辈子好聚好散。
我听见宋明嫣在门外哭,她说:「哪里来的猫,好痛。」
李宗恪,你会选谁呢?
我松开手,落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有点疼,疼出我一颗金贵的眼泪珠子。
10.
隆冬时节,西平藩王入京朝贡。
宋明嫣随李宗恪出席宫宴,与我狭路相逢。
她披着崭新的披风,围领处的狐尾,比我的更大更蓬松。
她挑衅地笑笑,转眼盯着我无名指上的戒子,脸色立刻沉下来。
「李宗恪,她的戒子和你的是一对,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戴对戒。」
她声音微颤,像是受尽委屈。
「我不管,狐尾她不给就算了,但是今天就算把她的指头折断,那枚戒子她也得给我!」
这枚戒子是我和李宗恪的定情物。
我亲手做好两枚,一枚我戴着,另一枚我趁李宗恪睡觉的时候,偷偷套在他手上。
那时候他一下子就抓住我了,笑着闹我:「就知道你偷偷摸摸,准不干好事。」
我不服气地冲他龇牙。
「怎么不是好事,我们边塞的习俗,戴戒子是要生同榻、死同穴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抬手盯着戒子看了好久,然后翻身背对着我,嘟嘟囔囔:
「娘里娘气的,也不知道做个阳刚的款式,让朕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他抱怨着,但戒子倒是一直戴着没摘。
我笑笑,余光瞥见李宗恪的手指上,如今已是空的了。
也罢。
我摘下戒子,向后一抛,懒懒地看着宋明嫣。
「想要的话,自己去捡。」
「乞丐一样,整日眼馋别人的东西,也不嫌吃相难看。」
我提脚要走,李宗恪猛地拽住我。
「谁准你扔掉的!」
「给朕捡回来。」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手指上,那里有一圈戒子留下的勒痕。
虽然我是个替身,但我也是我啊。
我陪李宗恪三年有余,谁也不敢说,我在他心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宋明嫣慌了,忙握住他的手,委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为我生气,小心伤身。」
李宗恪微微一愣,他回头瞧瞧我,冷笑着拂袖而去。
11.
和西平王一起来的,还有位名叫玉章的术士。
听说他擅长占星推理,是个能通过去、晓未来的能人。
他一身白袍出尘绝世,坐在人群里,别提有多扎眼,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宋明嫣,也忍不住向他侧目。
他却谁也懒得瞧。
只是托着腮,玩着酒杯,直勾勾地望着我。
直勾勾地、一眼不眨地望着我。
我如梦初醒,赶忙收回视线,都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有多久。
突然有人拉我一把,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被李宗恪拽进怀里。
这般举止轻浮,他就像个昏君,而我是罪该万死的妖妃。
「很好看么,那么出神。」
他掐着我的腰身,皱了皱眉头。
「媚鱼,你最近变得太轻了,没好好吃饭?」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跟我贴耳说着亲密的话,眼睛却盯着玉章的方向。
李宗恪就像一头宣示主权的饿狼,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所有可能的入侵者。
我反问:「陛下是嫉妒了?」
他表情变了变,「怎么可能。」
我推开他的脑袋,款款起身,俯在他耳边冷下声音道:「那就别这样了,怪恶心的。」
李宗恪的表情难看极了。
他不高兴,我就特别高兴。
12.
李宗恪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
我不让他高兴,他自然也不会让我高兴。
我亲手种下的兰花田被他夷为平地,换成了宋明嫣喜欢的牡丹。
他为我修建在高处的望远亭也被圈起来,只许宋明嫣进出游玩。
我喜欢的去处,都没有了。
这座皇宫,变成了囚禁我的牢笼。
但是没关系,我快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这一日,赵总管带着人来我宫里,说要拆掉李宗恪亲手为我做的秋千架。
我想了想,往上面泼了桶油,点了把火。
「别麻烦了,直接烧了吧,烧了干净。」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往火里送水。
等火灭了,秋千架也只剩下被烧得通红的、光秃秃的铁杆了。
赵公公唉声叹气,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临走时,他虾着腰,与我叹道:「娘娘,您别怪老奴多嘴。」
「皇上折腾一大圈,无非是心里有娘娘,才跟您闹气儿呢。」
「娘娘,您就服个软吧,只要您一句话,日子过得肯定比从前风光。」
我勾勾唇角,李宗恪心里有我?
那就好,这样到最后,他才会觉得疼呢。
我起身拍拍尘土,只道:「他的东西,他说了算,我不在乎,随他要什么,全部拿去。」
13.
明黄色的衣角转过影壁,李宗恪冷笑。
「贵妃好骨气,真叫朕刮目相看。」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
他侧着脑袋,对宋明嫣道:「明嫣,今日你要什么,朕都赏你。」
我的心里头咯噔一下。
宋明嫣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不喜欢被人当作置气的工具。
可她看着我,还是娇娇地应了声好。
她的指尖转了一圈,最后指向连枝怀里的小病猫。
我几乎是尖叫出声:「不行!它是我的!」
李宗恪讽刺地看着我,风轻云淡道:「贵妃忘了?宫里的一切,都是朕的。」
「只有朕赏你的,才是你的。」
他肯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只小猫。
宋明嫣也知道,所以她要抢走它。
她要抢走所有能让我开心的东西。
因为我只是她的替身,一个替身,怎么敢嚣张,怎么敢笑。
她要报复我,她要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小病猫被人扔进笼子里,它特别害怕地喵喵叫着。
它的指甲抓在铁板上,刺啦刺啦的,听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宋明嫣不会对它好的,我知道。
我掉了眼泪,我跟李宗恪服软:「是我错了,我认输了,好不好,别带走它。」
我每日瞧着它,才能生出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它,我会死的……」
我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李宗恪没料到我会这样在乎一只猫。
他怔在原地,颦眉叹气,像是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我看得懂他的表情,他就要松口了,他不会带走我的小病猫了。
我抹了把眼泪,冲他扬起一个难看的笑脸,小心翼翼地祈求道:「别带走它,嗯?好不好?」
宋明嫣却突然蹲在笼子前,笑嘻嘻道:「李宗恪,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弄丢了我的猫,它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我猜它放不下我,所以转世来报恩啦。」
她的声音那么软软的,还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她带着笃定的嘲笑,扼杀掉我的希望。
我眼看着李宗恪的表情收拢,慢慢变得淡漠。
他还是带走了我的猫。
明明我都说了,没有它,我会死的。
14.
李宗恪把小病猫安顿在了养心殿。
赵公公时不时给我捎个信儿,说它如今过得很快活,吃得好穿得暖,还有能工巧匠给它做了好多的玩具。
我偷偷去看过它,确实是这样的,索性也就放弃了把它要回来的念头。
不然我死了,它又该去哪里呢。
开春儿的时候,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说中宫空悬已久,该立后了。
宋明嫣势在必得。
凤袍都还没穿在身上,就来与我耀武扬威。
「做了好几年贵妃,死活做不成皇后,心里该多难受呢。」
「无妨,李宗恪说了,我们大婚那日,特准你在寝殿外伺候,也算了结你的一桩心愿……」
我实在没力气理她了。
近日来,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烧,烧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李宗恪来过两回,每次他来,我都在睡觉。
他好像终于察觉到我不对劲了。
听孙太医说我是郁结于心,他大发慈悲地把小病猫带过来陪我。
小病猫来的那个下午,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浑身都有劲。
我忙前忙后,喂它喝奶吃肉,给它抓挠痒痒。
它窝在我怀里,我就感觉特别充实。
我陪它在地板上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小病猫舍不得走。
我也舍不得小病猫走。
我抱着它不撒手,还咬了李宗恪伸过来的胳膊。
他骂我:「无赖。」
然后拂袖而去,倒是便宜了我。
15.
听说宋明嫣因为小病猫,对着李宗恪发了好大的火。
李宗恪头一次罚了她。
或许是白月光成了米饭粒,日日看着,也会生厌。
某天清晨,连枝喜气洋洋地将我晃醒。
「娘娘,天大的好消息,宋明嫣她爹被查了,贪污受贿,强抢民女,已经押进大牢了。」
「她再也甭想当皇后,还想骑到咱们头上,我呸。」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谁查的?」
「还能有谁,自然天底下最疼您、最英明神武的老侯爷啦!」
我勾起唇角,卷着被子,懒懒地笑了。
小时候我爹就说,不管是谁欺负我,就算在天涯海角,他也得给我出一口恶气。
我想,若不是因为李宗恪是皇帝,若不因一句忠君报国,我爹能把他的头拧下来。
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我自己也得把他的头拧下来。
唉。
我今日心情极佳,端着碗羊奶慢慢品。
突然听见院中一阵凄厉的惨叫,好像是……猫?
连枝先一步跑出去,等我慌慌张张地跟过去,她张开手挡在我眼前,脸色发白。
「娘娘……别看了。」
我已经看见了。
是我的小病猫。
它拖着断掉的后腿往我这边爬,终于爬不动了,倒在地上浑身痉挛,口中吐着粉色的泡沫,没几下就僵了……
我把它抱起来,轻轻摇晃着它,它不动。
我想叫醒它,却发现我根本没给它取过名字。
因为我怕给了它名字,我就放不下它了。
可是,我已经放不下它了。
我低头看着它,它跟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窝在我怀里。
可是,小家伙,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冷,冻得我连牙齿都在打颤……
你看你,早上非要出门,我就说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为什么不听话!
《曾经最爱贵妃》
我的嫡姐生了一场大病后,重生了。 前世对我是又打又骂,如今却对我笑脸相迎。
她自以为重来一世,就能逆风翻盘。
殊不知。
她不过是重来一遭,解锁新的死法罢了。
我是丞相府家的二小姐,却是个庶女。
我爹虽官越做越大,子孙却是越来越凋零。
正室夫人膝下只得嫡姐江燕燕一女,后边抬进来的几个妾室中也唯独我娘有了孕。
而她艰难生下我这个庶女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虽在府中无依无靠,但是嫡姐江燕燕对我还算好,虽然不及亲姐那般,但她见我眼里都是三分笑,整日拉着我妹妹长妹妹短。
不仅如此,她还能预测未来吉凶,经常帮助江家化险为夷。
府中上下更是称她为福星。
直至我偶然救下一位溺水丫鬟,阿月。
才知晓原来我那位处处完美的嫡姐...
她自以为重来一世,就能逆风翻盘。
殊不知。
她不过是重来一遭,解锁新的死法罢了。
我是丞相府家的二小姐,却是个庶女。
我爹虽官越做越大,子孙却是越来越凋零。
正室夫人膝下只得嫡姐江燕燕一女,后边抬进来的几个妾室中也唯独我娘有了孕。
而她艰难生下我这个庶女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虽在府中无依无靠,但是嫡姐江燕燕对我还算好,虽然不及亲姐那般,但她见我眼里都是三分笑,整日拉着我妹妹长妹妹短。
不仅如此,她还能预测未来吉凶,经常帮助江家化险为夷。
府中上下更是称她为福星。
直至我偶然救下一位溺水丫鬟,阿月。
才知晓原来我那位处处完美的嫡姐江燕燕,竟是个重生之人。
因为阿月也是一位重生之人,还比江燕燕早了一步。
2
阿月告诉我,她本名为「阿玉」,上一世被江燕燕强行派来给我下毒,没想到被我揭穿。
江燕燕一怒之下将她做成人彘,含恨而死。
重来一世后,她改了名,趁我路过池塘边,故意跳下去引我将她救起。
阿月说她是来向我报恩的,同时也是来向江燕燕报仇的。
上一世她死后曾变成游魂在凡间飘荡了几日,看着我派人为她敛了尸骨,又妥善安置好了她的家人。
她说上一世我虽然处处受嫡姐欺压,但是却依然一心向善,听说她被嫡姐做成了人彘,死无全尸,终是软下心偷偷将她的尸骨从嫡姐手里抢了回来。
是我让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怨气,安心去投胎。
没想到一睁开眼,竟又回到了从前。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重生,后脚江燕燕居然也重生了。
我起初不信她的鬼话,嫡姐素日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给我下毒。
我扬言要将她告到嫡母跟前去。
阿月脸色惶恐:「奴婢自有法子证明,后日老祖宗寿辰,姑娘想必已亲手誊抄金刚经作为寿礼吧。」
我心中微微讶异:「这事我从未对人说起,你是如何知晓的?」
老祖母平日里虽不礼佛,但是我偶然知晓她年轻时曾客居在一处寺庙里,因此十分喜爱金刚经,所以才亲手誊抄了一卷金刚经打算送给她作为寿礼。
这事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阿月犹豫了半晌这才道来:「姑娘不如换一个送,等老祖宗大寿那日便知。」
我禁不住好奇,听了她的话,将佛经换做了寻常佛珠。
没想到,在祖母寿辰那日,一向对佛法不感兴趣的嫡姐竟然拿出了自己誊抄好的佛经送给了祖母,甚得祖母欢心。
寿宴结束后,江燕燕特意走到我跟前对我无辜一笑,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怜悯。
「可惜了,没想到一向最讨老祖宗喜欢的二妹妹,今日送的寿礼竟如此平平无奇。」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阿月就站在我身后,面色平静道:「姑娘,你看奴婢是不是猜中了?」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这才回了神。
阿月这时沉了声色:「姑娘,江燕燕重生,肯定要为了改命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
我不禁蹙起秀眉,心中生出疑惑:「她改她自己的命,关我何事。」
她对我悄声说:「既然她想要改命,那头一遭就是要拒掉她与太子的婚事。」
我微微吃惊:「你说上一世她与太子有婚约?」
「不错,这是圣上与皇后同老爷和夫人早就定下的,再过几日,等她及笄后,就会公之于众。」
阿月说罢又同我说起江燕燕与我上一世各自的结局,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她会担心江燕燕要对我不利。
上一世的江燕燕嫁给太子后,不料太子竟然是个阴晴不定的暴虐之辈,婚后没多久便对她十分不好,时常不顺心就对她打骂虐待。
而我上一世则过得十分顺风顺水,遵从了父命,嫁给将军的庶子蒋冲为正室。
对外我与蒋冲夫妇二人琴瑟和谐,对内也是与公爹公婆的关系十分融洽。
蒋冲也十分争气,凭借过人的胆识和武艺,压过他那病秧子嫡兄长,后来继承他爹的衣钵成了大将军,我也顺理成章成了尊贵的将军夫人。
所以江燕燕便对我十分嫉妒,甚至说是到了眼红的地步。
如今她重活一世,自然明白蒋冲往后定是前途无量,想要这一世顺当活下去,那就要从我手里将这门婚事抢过来。
反正我这个丞相府中的卑微庶女,在她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嫡女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果然没多久,她便真的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3
江燕燕及笄那日,整个江府热闹非凡,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来府上贺礼。
作为府中唯一的嫡女,父亲与嫡母为她准备的及笄宴自然是极致奢华。
宴会上,她身后跟着一堆官家小姐找到了我,拉着我的手,十分亲昵对我说:「二妹妹,我新得一批字画,知晓你素来爱这些文墨玩意儿,今日带你去我房中瞧瞧呀。」
阿月在后边悄悄扯住我的衣衫,朝我惶恐地摇着头,让我千万别去赴这场鸿门宴。
谁知被江燕燕看见,侧眸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心领神会,挽了袖子就要朝阿月的脸上抽去,说出来的话倒是带了几分理和据。
「你这混账蹄子!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份!还不快将她捆了去,绑到夫人跟前发落!」
我忙反拽住江燕燕的手,怯懦笑道:「阿姐,是妹妹管教无方,妹妹定好好收拾她,今日是姐姐的及笄礼,你何苦今日因妹妹的事再去惹母亲不快呢。」
「我就知晓妹妹最识大体。」
江燕燕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将我拽离了宴席,留下阿月在原处干着急。
等我跟着她们来到她的住处后,那几个小姐却没进屋子,反倒是在廊下坐着,纷纷朝我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我则被江燕燕一把狠搡进了厢房内,跌了个踉跄,此时房内就剩我与她二人。
嫡姐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
4
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她新得的字画,这不过是她将我骗来此处随便寻的由头。
我垂着脑袋安静站在她跟前。
江燕燕跷着二郎腿一屁股坐进了木椅中。
「贱人!平日里好声好气人前给你脸了,居然敢让丫鬟跟我摆谱!」
她想起方才的事,狠狠朝我的小腿踹了一脚,原本在人前轻柔的嗓音居然变得恶声恶气。
「回嫡姐,灵儿不敢……」
我揉着被踹疼的膝盖,低声惶恐着,仍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泼妇竟然是我的嫡姐!
「我记得再过没几日……你的及笄礼也要到了?」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狞笑着:「作为你的好姐姐,我便送你一份大礼吧。」
我面色一愣,还没回味过来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她水袖一挥,放在案桌上的瓷瓶应声落了地,发出好大的一阵声响。
她就着地上的瓷片往额间剐上一道细口子,猩红的血顺着细白的脸淌下来,随后瘫在地上挑衅地瞧了我一眼。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江燕燕故意为我做的一场局。
嫡母与祖母是被那群守在外边的小姐们的惊叫声给吸引了过来,一进来便瞧见江燕燕躺在地上泪眼蒙眬,地上是沾了血的瓷片。
是非黑白根本由不得我解释,身旁的小姐们已经将真相添油加醋地给她们描述了一遍。
她们说我心思歹毒,不知从哪得知江燕燕与太子有婚约,嫉妒她不成,便趁机捡了碎瓷剐了她的脸。
江燕燕捂着脸,哭出了声,颤抖着手指着我:「二妹妹,我好心请你来赏字画,你为何竟要这般害我!」
嫡母大怒,朝我脸上就是一巴掌:「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下作的贱人给我绑到柴房去!」
「祖母!灵儿没有划伤嫡姐的脸!」
我一边挣脱,一边对祖母哭叫着,手捉住她的衣袖,希望能换得一丝解释的机会。
等来的却是她冷脸从我手里一点点将衣袖扯了回来,语气阴冷:「哼,果然是跟她娘一个德行的下贱胚子,夫人你全权处置吧。」
这一刻,我宛如跌入冰窖。
5
那夜,我彻底把江家人的嘴脸看明白。
我被麻绳捆着吊在后院的树下,下边支起了烧着火的柴堆,浓烟滚滚熏得我不停呛咳着,浑身如着了火一般,差点呛死过去。
江燕燕坐在嫡母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却还要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似乎被我受刑的场面吓得不轻。
「燕燕,你瞧仔细了,往后你成了一家主母,对勾引你夫君的那些骚狐狸以及她们的孽种,就该像为母这般狠!方可不被欺负了去。」
江燕燕乖巧地应下。
我在院中被吊着被大火熏了三天三夜,就在快要断气那一刹那,江燕燕忙叫嫡母留心千万别把我给弄死。
嫡母终于肯放了我,是阿月一人吃力将我拖了回去。
彼时我发热昏死着,江燕燕命人将我的破院死死封锁了起来,不准让郎中进来给我瞧病也不准送药材进来。
阿月无奈偷偷从狗洞爬出去,扯了些山里的草药跌得浑身是伤,拿回来熬煮给我喝,才将我身上的热给褪了下去。
恍惚中,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江燕燕恨毒了我,她觉得她才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小姐。
而我这个狐狸精生下的孩子,只配当她下贱的玩物。
从小她就变着法地欺辱我,让人捉了吸血的臭虫缝进我的被褥里,让我浑身都是被虫吸出的密密麻麻血口子。我整个人因缺血脸色惨白如鬼。
她威胁我的丫鬟不准往外说出去,又让后厨故意克扣我的吃食。我实在饿得不行,情急之下抠着墙灰往肚子里咽。
墙灰又臭又难以下咽。
她则带着一众丫鬟坐在凉亭里,吃着桌上精致的茶点,指着我对她身后的丫鬟们笑:「你看,这小贱畜正吃墙灰呢,真好玩!」
我爹虽知晓我的境遇,却两耳不闻后宅事,更不会管我的死活,因为他到现在都还记恨着我娘生了我,生了个没带把的废物。
最后是祖母救了我,将我从墙下边给搂进了怀里,擦去了我满嘴的墙灰。
她救我也不过是为了江府的名声,要是被哪个嘴巴松的下人传出,他们虐待庶女,面上都会不好看。
等我醒来后才得知,原来这就是我上一世的情景,这些都是阿月在我昏迷时说给我听的。
苏醒那日正是我及笄的日子。
没等来属于我的及笄礼,却等来了一纸婚书。
我听着阿月颤声念着婚书上的内容,原本该与太子有婚约的是江燕燕如今却变成了我江梦灵。
阿月说,江燕燕在祖母与父母跟前字字啼血,说她脸上有伤,铁定是嫁不了太子,既然我这个庶女嫉恨她,那便由我顶替她吧。
皇上与皇后虽定下太子婚事,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让江燕燕嫁给太子,只说要江家嫡女便是。
因此我这个贱妾之女摇身一变,顺理成章成了江府嫡母名下的嫡次女。
我听阿月描述江燕燕如何委屈,如何惹得父亲他们心疼,便觉得分外可笑。
江燕燕,你可真不是个人啊。
重生后为了拒掉太子的婚事,居然强占原本属于我的气运,在府中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那日拉着嫡母别将我打死,为的就是留着我的命,好让我能够顺利代她嫁给那个暴虐的太子。
阿月收起婚书,绝望地望着我,哽咽着:「姑娘,要不咱们逃吧?我们是斗不过江燕燕的。」
我血红了眼,勉强用被烟熏过的喉咙发出声音,又涩又疼:
「阿月,去告诉父亲与嫡母,我江梦灵,嫁。」
《逆风不翻盘》
我是一本虐恋情深话本中的恶毒女配。 但遗憾的是。
这个真相我却是在爱女惨死的第三天才知晓。
布满白幡的义庄正堂里,我的夫君站在女主身前与我两相对峙骂我恶毒。
可是,夫君啊,你却不知道真正恶毒的我正在复仇的深渊中阴暗窥视。
我的囡囡那么爱热闹。
阿娘就把你爹爹和你最喜欢的白姐姐,一起送下去陪你,可好?
世人皆知,淮王沈星野与王妃伉俪情深,两人成婚几载膝下却只有一女,皇帝为此明里暗里百般提醒,可淮王仍旧不纳二色,惹得皇帝怒不可竭却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消息传出使得京城不知多少闺秀羡煞了双眼,直道王妃好命。
然而就在三天前,淮王妃携女出城祈福上香时遇匪,王妃容颜尽毁,荣恩郡主惨死,恰逢一医女路过将重伤昏迷...
这个真相我却是在爱女惨死的第三天才知晓。
布满白幡的义庄正堂里,我的夫君站在女主身前与我两相对峙骂我恶毒。
可是,夫君啊,你却不知道真正恶毒的我正在复仇的深渊中阴暗窥视。
我的囡囡那么爱热闹。
阿娘就把你爹爹和你最喜欢的白姐姐,一起送下去陪你,可好?
世人皆知,淮王沈星野与王妃伉俪情深,两人成婚几载膝下却只有一女,皇帝为此明里暗里百般提醒,可淮王仍旧不纳二色,惹得皇帝怒不可竭却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消息传出使得京城不知多少闺秀羡煞了双眼,直道王妃好命。
然而就在三天前,淮王妃携女出城祈福上香时遇匪,王妃容颜尽毁,荣恩郡主惨死,恰逢一医女路过将重伤昏迷的王妃救下,回城之后又得了皇帝青睐,特赐婚淮王为其侧妃。
此事一出,无人关心在这次刺杀中死去的荣恩郡主,只处处宣扬医女的善良与好运。
可被外界传言,因毁容丧女而疯癫的我却怀揣着满腔怨怒与悲痛,恨不得与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他们都不知道,医女白珊珊与淮王沈星野,早就私下有了苟且。
2
依照惯例,少亡者不设灵堂,不入祖坟。
即便贵为皇家郡主,也依然只能听从古训。
更何况皇帝因淮王不肯纳侧妃之事恼怒我这个王妃,连带着我所出之女也一向在他面前不得青眼,不受宠的郡主自然没有特殊待遇。
因而我的小丫头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义庄里。
嬷嬷搀扶着我在棺椁边坐下,停灵三日,今日便要择时下葬了。
封棺的人已经等候许久,只待一声令下。
棺中幼小的身体被华美繁复的红衣覆了全身,尸身收殓的很好,看不出死前被刀剑加身的残缺,若不是肤色青白,甚至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忍不住掀开帷帽伸手探了过去,小心的隔空抚摸着她的脸颊,想象着她曾经依偎在我身边笑弯了眼的灵动。
「王妃——别误了小郡主的吉时,该送她回菩萨身边了。」嬷嬷见我痴迷不舍,凑上前附在我耳边哽咽着轻声道了一句。
民间一向有传言,夭亡的孩子未曾沾染俗世的恶孽,身心洁净的他们在死后便会归于菩萨座下做无忧无虑的童子。
早已干涸的眼睛又被逐渐盈起的湿意浸染,激出了阵阵疼痛。
是啊,那个被我深爱疼惜着的孩子,再也醒不来了。
我紧紧闭目豁然起身,袖中的手指握拳捏紧,尖利的指甲在掌心中压出了血痕。
口中却无比艰难吐出了那两个字。
「盖棺。」
就在身后棺盖合拢,脚夫们将七颗镇钉依次捶打钉紧之时,外面一阵喧哗。
「茵茵,白姐姐来送你了!」
「你们为何拦我?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婉转清亮的声音从正堂外传来,我冷下脸侧眼看去,可不正是那传闻中救我于危难的医女侧妃么。
可却没人知道,这个医女在此之前,还是救了我夫君淮王沈星野一命的救命恩人。
「白侧妃,这里是义庄,岂容你如此大声吵闹扰了亡者清净?! 」
陈嬷嬷早先便看白珊珊不顺眼,在这桩惨剧后更是见她便恨得牙痒痒,如今见她还敢来扰了囡囡的吉时,当下便将我交由大丫鬟,气势汹汹走了出去。
「陈嬷嬷,惊扰逝者并非我本意,实乃这群恶奴一再阻拦我送茵茵最后一程。」
白珊珊一袭粉圆珍裘,柳眉微皱,清丽的脸上俱是不满。
「是王妃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陈嬷嬷板着脸。
「您虽已贵为侧妃,可淮王府的女主人毕竟是王妃,还由不得您一个侧妃来训斥王妃的人。」
「到底是一介民女,哪怕一朝登了天也学不来规矩。」
白珊珊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难堪,但很快便平息。
「我知道嬷嬷是气我成了王爷的侧妃,为王妃不平。可茵茵一向与我要好,嬷嬷怎么忍心她看不见我来送她。」
「白珊珊,你还有脸来见我女儿?」
我在大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正堂。
「若不是你,囡囡根本不会死!」
若不是当初白珊珊与囡囡玩笑说城外寺庙许愿极灵。
囡囡又怎么会起意去拜庙呢。
我满眼血丝,狠狠地看着白珊珊带来的人挥开阻拦的下人。
这是囡囡离开后,我和白珊珊的第一次见面。
当日重伤的我苏醒后,得知囡囡不能在王府出殡,便不顾阻拦跟来了义庄。
之后便再不曾见过王爷与白珊珊。
第二天京中就传来消息说白珊珊获封侧妃,众人皆言这是给淮王府中冲了冲晦气。
而今已是第三天,这个说与囡囡要好的女子,却在她的出灵当日在门口闹将起来。
思及此我的脸色越来越沉,恨不得当即唤人将她拖下去。
白珊珊迎了上来,想要拉住我的手。
「王妃,我知道你怨怪我当初给茵茵说寺庙求愿之事,可我当初的确没有想到会——啊呀!」
我用力将她挥开,却不慎激动之下,帷帽从头上跌落。
白珊珊在帷帽掉落的一瞬间花容失色,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掩藏不住的恐惧。
我知道,她是看见了我的脸。
犹如传闻所言,我的确在这次大难中毁了容颜,原本明艳的脸上,俱是翻起了皮肉的刀痕,即便是敷了上好的伤药也无法抑制住肿胀,甚至还流出了黄色的渗液。
十分恶心。
早已照过镜子的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外人看来是何等模样。
痛吗,当然是痛的。
可这如何抵得上失去囡囡的痛。
我宁愿死的是我!
「王妃你的脸!……真没想到王妃你伤这么严重,你不该闹着离开王府来义庄的,伤口肿胀定是耽误了用药。好在王爷说过库房中有养颜圣药,可肉白骨平疤痕,王妃的脸一定能好的。」
白珊珊一脸担忧,仿佛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恐惧。
「白侧妃有空担心我,不如操心一下自己。」我直勾勾看着她,强压住心中不断升起的暴虐怒火。
囡囡即将出灵,我不想她最后看到的不是往日那个温柔的阿娘,而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毕竟今日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秋嘉荣,你是疯了吗!」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传来。
院中的奴仆忙不迭埋首行礼直呼王爷。
「一早珊珊便说要来送茵茵出灵,都来不及等我一道可见她至情至性。」
沈星野一身黑裘走至白珊珊身前,与我两相对立。
「她不仅是茵茵的白姐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担忧你的伤势好言慰藉,你出言如此恶毒可曾顾念过她的恩情。」
我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只觉分外可笑。
「今日是囡囡出灵,即便为长辈者不可为儿披麻戴孝,也理应尽量着素色。」
我嘲讽地瞥过白珊珊的一身华裳。
「可莫要说王爷的白侧妃是因为心中急切,忘记自己穿着彩衣。」
「还有,白侧妃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不是害女仇人吗?」
沈星野皱眉直视于我,听见我意有所指的话,素来冷峻的脸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抹嫌恶。
「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茵茵的死是匪徒所致,和珊珊又有何关系?即便是珊珊与茵茵提起寺庙之事,可这是人祸!更何况是珊珊将昏迷的你带回京中,这乃众人所见。」
「若是你因父皇赐妃之事迁怒,则大可不必。此事乃父皇一意孤行,推辞不得。珊珊早便私下与我言,只作表面上的功夫,将你的妒心收好便是!」
沈星野之言犹如尖锥利刃一般插入我的心口。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与我相守了八年的男人,心渐渐冷了下去。
这就是我那个曾经许诺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
这就是囡囡那个视女如命的父王。
短短三月有余,他就在另一个女人的出现下,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切,只因我们的世界是一本虐恋情深的话本。
话本中的男女主就是面前形如伉俪的淮王沈星野和医女白珊珊。
而我,则是这话本中的恶毒女配。
我珍爱疼惜的女儿荣恩郡主沈茵,仅仅只是促使我黑化的背景板。
3
第一次见白珊珊,她是以我夫君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的。
在此之前,夫君受皇命所托,微服暗访行往江南道彻查赈灾款贪污一案。
这一去便去了整整一年有余,囡囡在这一年中几乎日日都要与我提起她父王,一字一句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挂念。
「阿娘,父王什么时候才归家呀?我给他绣的荷包都能堆起来了。」
囡囡举着手中稀奇古怪的一团布包,小心地收在了盒子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好几百个秋了。」
小丫头身量还未有半人高,但老气横秋学着大人说话,还摇头晃脑的模样逗笑了一整个内室里的人。
「囡囡给你父王做了那么多荷包,可阿娘却一个也没有,囡囡好偏心呀。」
我故意皱眉作伤心样逗她。
小粉团年岁尚小,分不出真情假意,只当我是真的伤心,立马脸皱成一团,跟着我一块惆怅。
「那分给阿娘一个?最多两个,多了父王就不知道我这么想他了。」
囡囡伸手从装荷包的盒子里面挑了又捡,最后才万分不舍的匀了两个给我。
嘴里还念念叨叨。
「父王啊父王,你再不回来,荷包就要都归阿娘啦。」
「哎呦,老奴的小郡主欸,有小郡主这般挂念,王爷定然亦是归之心切,说不得明日就回来了。」
陈嬷嬷是我的奶嬷嬷,我出嫁的时候她其实已经被放了身契回家享子孙福,只是舍不下我便央了母亲又予我作了陪嫁。
所谓爱屋及乌,嬷嬷对我所出的囡囡自然也是万般疼爱。
更何况,囡囡自幼听话,虽偶有一些孩子气的顽皮,却也十分懂得体恤照顾她的人,故此身边竟无一不喜欢她的。
「嬷嬷说真的吗?那我要仔细挑一个锦囊送予父王!」
囡囡兴冲冲抱着盒子爬到软榻上,一把倒出来她过去一年的杰作,细细点评挑选起来。
「这个太小了,这个又太花了……」
我好笑的坐在贵妃椅上瞧着她给自己父王挑选礼物,微微摇了摇头后起身出了房。
外面阳光正好,但却依旧扫不清我心中的担忧。
夫君出行前便已告知我此行目的,我二人曾经约好每隔一月定期报信。可除了前三个月有消息传来,之后竟再无音讯。
因这次是皇帝给夫君下的秘旨,他失了消息后我便再无打听的渠道,而我那皇帝公公一向看我不顺眼,我更不能上前碍眼。只能将府内消息收紧,以看顾好女儿为重。
「阿娘,你也和茵茵一样想父王了吗?」
小丫头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侧,仰着头看我。
「阿娘,你蹲下。」
在我闻言蹲下后,囡囡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在我的眼中迅速放大。
「吧唧」一下亲在我的额头。
接着又故作成熟的大人一般双手环绕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打。
「父王不在,茵茵就是阿娘的依靠。阿娘的开心,由我来守护哦!」
她把脸蛋贴在我的脸上,蹭了又蹭。
我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正想狠狠抱住这个蜜糖一般的姑娘的时候,管家气喘吁吁跑来。
「王妃!王爷回来了!」
「父王?!」
小丫头双眼蹭的亮起,也忘记刚刚还在给她娘抱抱,唰的一下便松开手朝正屋跑去。
我看着她卖力甩动的两条小短腿,心中雾霾一消而散。心情颇好的唤上嬷嬷。
「走罢,去迎王爷归家。」
然而好心情在看到正屋中那个亦步亦趋跟在夫君身后的女子时平白散了三成。
那是一个穿着鹅黄长衫的清丽女子,单论容貌在京中只能算是中等,言行举止中并无贵女中的规矩雅致。
可她浑身却散发着一种纯然的天真,即使不通仪礼,也显得独一份的特别。
许是第一次到陌生人家有些拘谨,只能跟在熟悉的人身后,宛若一只粘人的狸奴。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一万种猜测,但作为王妃的气度与对夫君往日言行的信任仍然使我带着浅笑走了过去。
「夫君,此行劳累,妾身已经唤人备好衣物,随时可以沐浴歇息了。」
我朝着夫君福了福身,接着带着些微疑惑问道。
「还没问过,这位姑娘是?」
「这是本王的救命恩人,白珊珊白姑娘。若不是她,本王这次恐是回不来。」
夫君在外人跟前向来冷清,我听着他的语气并未有任何异样,心便稍微放了些,但很快又被他话中所言的信息悬起了胆。
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就未曾细问。只欣然点头朝着他身后的女子行了礼。
「既是夫君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姑娘但有任何所求,淮王府竭尽所能都会为姑娘完愿。」
我诚心诚意,一心只想报答恩情。
因为我知道以夫君素日来的品性,绝不会在这等事上欺瞒于我。想来这位白姑娘定然是扎扎实实的救了夫君一命。
所以我大方许诺以全回报。
「啊?!夫人,不是,王妃你言重了。我,不是,民女只是凑巧帮了王爷一个忙,没有王爷说的那么严重的。」
白珊珊被我的行礼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摇晃,下意识又躲在了夫君身后。
我在心中略皱了皱眉,却没有表现出来。
「王爷已经答应帮我在京中寻一位太医拜师,其它的就不用了。」
像是忽然想起,她又伸头从夫君身后朝我吐了吐舌头,笑得灿烂。
当时只当她不通规矩的我万万没想到,这位眼下看着无害一脸纯善的姑娘最终所求,竟然会断送我所珍视的所有一切。
「父王!茵茵好想你呀!」
粉团子被侍女捉去换了衣裳,一到了正堂便欢欢喜喜的扑上夫君身上。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长高好多了!」
夫君浅淡的容色在看见女儿时终是绽开了一些笑意。
「是吗?那让你白姐姐来瞧瞧,茵茵可长到父王半身高了?」
「白姐姐?是她吗?」
囡囡歪头看着夫君身后的女子。
「她长得真好看,不过茵茵的阿娘最好看!」
夫君微不可察地弯起眼睛。
「那让漂亮姐姐多陪你玩可好?」
「可我还是想要父王和阿娘陪我一起玩。」
囡囡先是摇头,然后仰头认真看着夫君。
「阿娘和我,都很想念父王的。」
夫君闻言顿了一下,接着眉目舒展。
「好。父王和茵茵阿娘,还有你白姐姐,一起陪你玩。」
当时的我并不曾注意到,原来我的夫君是那般早的就起了他意,我却只当他是照顾恩人而已。
我早便在他圈养的金丝笼里,失去了一个女子该有的敏感。
4
我最终还是没能在囡囡的棺椁前维持住她印象中温婉阿娘的模样。
只因在沈星野唤来管家送走白珊珊后,与我商议将囡囡的出灵吉时延后,将我花重金许利舍来的的灵塔让与白珊珊的师傅。
我勃然大怒。
「夫君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囡囡横死不可入皇陵也就罢了,怎么?难道连一处普通的安息之处都无法容身吗!」
沈星野的神色似乎也有些愧疚,但他仍然坚持。
「茵茵的后事我会安排妥当。可嘉荣,珊珊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前日她相依为命的师傅忽染重疾去世,她都先忍下伤痛前来送别茵茵。你又如何忍心让珊珊一个弱质女子在京寻不到地无法给她师傅安葬呢。」
「昨天我与珊珊谈起,她还百般推阻,不让我与你商议。今天也未曾与你提及半分。」
「嘉荣,你曾经不是说,但凡珊珊有所求,你都会助她完愿吗。」
闻言我怒而生笑,不顾嬷嬷阻拦上前喝骂。
「非人哉!」
「沈星野!白珊珊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知道,但定然不会是我的!」
「你可敢指天立誓,那日我与囡囡遭险,真就是因为运气不佳被悍匪所伤而致吗?」
「况且那日,白珊珊真的是独自一人偶然出现在寺庙附近吗?」
「我的夫君。」
我带着重音道出最后四个字。
看着他冷静的面容起了波澜,心下更恨。
「你真是越发不可理喻了。」他拧起眉头。
若是以前,我只要看见他眉头有些微起伏,便会想法设法使他开颜,不愿作任何让他不喜的事情。
可现在,他不配。
「沈星野,囡囡那么崇拜亲昵你。如今她惨死你不仅不去将那些逃逸的贼匪缉杀,甚至你还在她头七未过纳了侧妃,还为侧妃之人来抢夺女儿的埋骨地。」
我边说边落下泪来。
「还道你来安排妥当,囡囡停灵三日,你可有来瞧过半分!只怕早已被陛下的圣旨喜的冲昏了头脑,忘记自己的女儿了吧!」
沈星野眉头越拧越紧,一副不想与我再谈的模样。
他转头吩咐在一旁死死埋着头的管家。
「你伤的太重,已经生了臆想。来人,将夫人送回王府,茵茵出灵之事暂且押后。」
「谁敢动我!」
我拭干泪水,挺直了身子拦在义庄堂前。
「沈星野,若是今日你执意如此,从此你便是我秋嘉荣的敌人。」
沈星野看着我一身狼狈,面上的伤毫无遮掩。
终是有些不忍带着一丝愧疚哄道。
「嘉荣,别和我说这样的气话。你知道我最是爱重你。」
「茵茵走了定然不希望她的爹娘这个样子。更何况孩子日后我们还会再有。」
「但珊珊师傅那边是真的等不及了。若非如此我绝不会耽误茵茵的后事。」
「你信我,可好。」
我漠然并不作声,他便当我同意了,嘴角扯出欣然的弧度。
「我先去安排珊珊那边,你且等我两日,定然将茵茵后事办的风光。」
我沉寂地看着他带着王府一众人离去。
最后只剩下我与几个心腹嬷嬷丫鬟陪伴在囡囡棺椁前。
冷风将白幡吹得四处鼓动,徒留一室寂寥。
我忽然扯出一丝冷嘲的笑意。
「王妃……」陈嬷嬷担心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这一幕我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嬷嬷预想的那般难过。
在白珊珊到来之前,我因伤重短暂的昏迷过几炷香时间。
而就在那昏迷的时间里,我在梦中看见了一本名为《医女为后》的话本。
话本中身为医女的白珊珊在上山采药的途中救下了江南道查案却遇刺失忆的淮王沈星野。
两人在朝夕相处中暗生情愫,半年后沈星野为救白珊珊再次受伤,因祸得福恢复记忆。
这才发现自己早有妻室的沈星野原本想结束这段关系。
却不料白珊珊和其师傅忽遭刺杀。
沈星野为了保护白珊珊便将人带回了京城。
自此两人便开始了一段虐恋情深感天动地的传奇爱情。
而我秋嘉荣,在话本中只是为二人感情推波助澜的一个恶毒女配。
我所出之女荣恩郡主则是那促使我发现两人私下感情与引起仇恨的一个背景板而已。
原本我醒后还只是半信半疑,可在我吩咐今日不许任何人闯入义庄后不久,白珊珊真的来了。
所言所行竟与梦中话本别无二致。
到再后来沈星野的到来……
我想起话本中关于囡囡的部分,话本中只说荣恩郡主贪玩在离寺庙不远的村子瞧见了糖人,便非要下去买这才被悍匪发现后遇害。
可明明我的囡囡是因为瞧见了她父王与白姐姐的身影,以为他们是偷偷来了要给她一个惊喜这才下的马车。
谁料到下车后没有找到人,却在一行商处看到了糖人,古灵精怪的她想买来讨我欢心。
可就在她欢喜地举着手中的糖人伸手奔向我时,被忽然冒出的一群贼人一刀斩断双手。
糖人随着断裂的双手滚进了泥地。
可她却还惦念着我这个没有保护好她的阿娘。
我此生再也无法忘记那一幕。
小小人儿灵动的双眼逐渐失去光彩,却还在声如蚊呐喊出「阿娘快跑」后缓缓倒地的模样。
可在今日,为了彰显白珊珊的善良与沈星野对她的隐忍爱意。
白珊珊会在囡囡出灵前来慰藉我,与我说出「茵茵没有了,王妃和王爷还会有孩子的。」
被怒及的我狠狠扇了一巴掌后,沈星野出现强硬地要夺走我为囡囡求来的灵塔。
在白珊珊的含泪恳求下,这才作罢。
顺利在吉时安葬囡囡的我,回京之后便听到了满城淮王妃因妒忌掌掴救命恩人白侧妃的传言。
不仅如此。
在月余后,安葬囡囡的灵塔被天雷劈中,世人皆传定然是天惩妖孽,死亦罪有应得。
不过。
如今是灵塔被沈星野为佳人从我手中要走,那便不知日后那个妖孽名头,白侧妃的师傅可担不担的住了。
5
「王妃,现如今可如何是好?」陈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与我相同的哀痛。
「小郡主可是王爷的亲女啊……他怎可如此……」
「如此……薄凉。」
嬷嬷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却明白她的不忿。
「就当囡囡从未有过这个父王吧。」我抚摸着已经被钉死的棺椁。
这几片木板,定义了生与死的界限。
把我心爱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黑暗里。
她那般爱闹的性子。
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寂寞?
又会不会怪我这个没用的阿娘,还没有给她寻一个公道?
「嬷嬷,你拿着这个去扶风客栈,让掌柜给我找些人来。」
我从袖笼中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嬷嬷。
这是我出嫁时,父亲交由我的。
我出身武将之家,父亲乃是镇守边关的兵马大元帅。
自幼父亲便不曾像文人家的女儿般管束于我,反而让我跟着兄长舞刀弄枪。
他们从未打算让我嫁入皇家,甚至觉得那是对我的束缚。
在一次边关大胜后,陛下下旨让父亲携全家赴京述职,我便在一次诗会中与皇帝四子淮王相识。
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母妃去世,存在感薄弱的普通皇子罢了。
可我也却被他清冷面容下所展现的赤忱性情所打动。
定情后,他将我虚虚揽在怀中,轻声细语。
「荧荧浊世,卿若明月。」
就为了这八个字,我收敛了武将女儿的肆意,求了双亲许久才在父亲的一声长叹中接下了皇帝的赐婚圣旨。
在我成为淮王妃的第二天,父亲便上交了兵权,从此退回老家做了一个在家养花逗鸟的闲将。
怕我受了欺负,他们远在外地无法与我撑腰,父亲便予了我一枚玉佩。
让我有事便拿着玉佩去京城南巷的扶风客栈找掌柜。
我与沈星野成婚七年,他一直待我如初时,我便从不曾动用过。
曾经的秋嘉荣天真以为,这枚玉佩永远都不会有用上的时候。
可,世事到底难料。
嬷嬷来去的很快,掌柜那边来人的速度亦是很快。
「小姐!」
苍劲的语调从门外响起。
我闻声惊讶而起。
「邕伯!」
身为武将之女,在嫁给沈星野之前,我的功夫不弱,甚至战事不紧的时候还能带着小队人马在关外杀上一圈。
这全归功于面前年过五旬却还依然抖擞的老者。
他是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的副将,闲暇时经常指导兄长与我的武艺。
「邕伯你怎会在京城?」
邕伯进门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端详我,然后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老爷当初放心不下你,恰逢我一把老骨头不好走动,便让我留了京城开了家客栈,也好让我照应你。」
邕伯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能想象到父亲的爱女之心。
「小姐……你的脸!」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眼泪,转头看向囡囡的棺椁。
两只手死死握拳,关节处噼啪作响。
「我三天前得了小姐和小小姐遇险的消息,已经将信给老爷传回去了。还请小姐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只是那淮王,当初在老爷面前说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如今竟做出这种遭雷劈的事。」
邕伯自然已从嬷嬷那将今天的事全然得知。
我也不打算为他遮掩。
「那些不用再提,从此往后尽当淮王为敌便是。」
邕伯欣然一击掌。
「不愧是元帅家的虎女,拿得起放得下!小姐,你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我老邕听候差遣!」
我的目光转柔,看着囡囡的方向。
「我想先将囡囡的后事处理好。」
「另外还有件事,的确需要邕伯帮我。」
《不纳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