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是我的好朋友。
馅饼看到我写了很多故事,在我的朋友圈留言:“你怎么不写写我呢?就不怕我炸你一脸屎?”
我害怕,所以,今天我们讲讲馅饼的故事。
在馅饼的强烈要求之下,这个故事要从馅饼的口头禅“炸你一脸屎”说起。
馅饼这个口头禅,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第一个被馅饼炸一脸屎的人是柠檬的上司。
柠檬的上司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离开公司,七点三十五分到达地下停车场。
那个夜晚注定在上司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上司到了地下停车场,潇洒地走向自己的座驾,打开车门,坐进去的刹那,惊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穿着雨衣,像是全身都塞进安全套里的男人,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气合成的地把一个包裹丢到...
馅饼是我的好朋友。
馅饼看到我写了很多故事,在我的朋友圈留言:“你怎么不写写我呢?就不怕我炸你一脸屎?”
我害怕,所以,今天我们讲讲馅饼的故事。
在馅饼的强烈要求之下,这个故事要从馅饼的口头禅“炸你一脸屎”说起。
馅饼这个口头禅,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第一个被馅饼炸一脸屎的人是柠檬的上司。
柠檬的上司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离开公司,七点三十五分到达地下停车场。
那个夜晚注定在上司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上司到了地下停车场,潇洒地走向自己的座驾,打开车门,坐进去的刹那,惊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穿着雨衣,像是全身都塞进安全套里的男人,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气合成的地把一个包裹丢到车里,转身就跑。
上司还没有反应过来,眨了两下眼睛的功夫,包裹轰然炸开,噗得一声,一阵微黄的浓雾腾起,笼罩了上司,就像是北京的雾气霾住了全世界。
上司吓瘫了,几秒钟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脑。
是屎吗?
上司在脑海中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得到大脑的最后确认之后,上司像个女人一样尖叫着跳出来,近乎疯狂地围着自己的车打转转,生生把停车场吐成了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炸一脸屎的。
送包裹、炸上司的人就是馅饼。
馅饼之所以想出这样的天才创意,是为了柠檬。
柠檬的上司出没各种饭局,常常深夜打电话给柠檬,让柠檬化好妆来饭局陪客户吃饭。
上司的理论很简单,一桌子荤不能没有素,一桌子男人也不能没有女人。
上司认为柠檬是公司最能拿出手的一道菜。
迫于无奈,妥协几次之后,柠檬终于不厌其烦,跟上司吵了起来。上司坚持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柠檬忍不住骂了脏话,问候了上司的大爷。
上司的玻璃心被严重冒犯,气得脸色通红,跳起来指着柠檬叫嚣着,让柠檬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柠檬的肾上腺素直冲脑门,道你大爷的歉,老娘不干了!
上司欣然同意,但是开始追究柠檬的考勤,业绩,各种找茬,终于成功扣光了柠檬的工资和奖金。
柠檬气得生理期都提前结束了,声泪俱下地跟馅饼吐槽。
馅饼暴脾气,一点就着,连夜就开始研究报复柠檬上司的方案,设计,画草图,现场模拟……
最终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柠檬知道上司被炸了一脸屎之后,笑得背过气去,就差要做人工呼吸了。
馅饼把这件事当成谈资,说起来的时候特别骄傲。
我们都感叹: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一个男人去炸别人一脸屎呢?
馅饼和柠檬都在同一个小镇念中学。
馅饼从小就是柠檬的跟班,柠檬不爱吃、不敢吃、不想吃的东西都让馅饼吃。柠檬爱穿裙子,下雨天也不肯换,为了能顺利穿着裙子上学,馅饼就成了柠檬的座驾,保证柠檬脚不沾泥地往返学校。
柠檬的父母很喜欢馅饼,觉得馅饼老实靠谱,给柠檬带的午饭里常常有馅饼的一个蛋。
馅饼和柠檬的关系发生变化是在那个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的年纪,早恋像是流行感冒一样弥漫了整个校园。
柠檬谈恋爱了。
但对象不是馅饼,而是同班同学麦子。
看到麦子和柠檬眉来眼去,互递情书,麦子摸了柠檬的小手,馅饼才反应过来:“我炸你一脸屎,柠檬的第一个男人不应该是我吗?”
馅饼听到自己情窦初开的声音,轰隆。
馅饼愤怒了,恶向胆边生,拔腿就跑,跑到学校堵住麦子,不由分说地狂揍一顿,麦子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保证以后离柠檬十米开外。
馅饼昂然而去。
放学路上,馅饼把柠檬推到墙角,按住她,质问:“把‘柠檬喜欢馅饼’说一百遍!”
柠檬没说话,直接亲了馅饼的脑门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啄木鸟在啄树皮。
馅饼哈哈大笑,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柠檬拍了馅饼的脑门,馅饼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柠檬。
柠檬很不耐烦:“叫你半天了,你发什么呆?帮我个忙。”
馅饼一愣:“什么忙?”
柠檬有些害羞:“周末我去你家玩。”
馅饼乐坏了:“好啊,我带你去捏泥巴。”
柠檬点点头,又补充:“麦子也去。”
馅饼呆住,看着柠檬,没反应过来。
柠檬更害羞:“我要是说我跟别的男孩出去,我妈肯定不让,你掩护我。就这么定了啊!”
柠檬说完,欢天喜地地去了,留下馅饼一个人愣在原地,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句“我炸你一脸屎。”
周末,麦子和柠檬先后来到馅饼家里,馅饼脸色不好看,但是兴奋的麦子和柠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可怜巴巴的少年。
吃完了饭,柠檬和麦子旁若无人地开聊,馅饼插不上话,完全变成了透明人。
馅饼气得尿意上涌,决定去撒尿,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关上了,里面传来柠檬咯咯的笑声,“你讨厌!”“真的吗?”“你怎么那么坏!”
馅饼站在门口,整个人都不好了,压抑着自己要冲进去砍死麦子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砰砰砰砸门。
柠檬拉开门,看着憋得脸色通红的馅饼:“干嘛!”
馅饼听到自己说:“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聊到晚上,柠檬和麦子依依不舍地告别。
馅饼感觉自己深刻地理解了一个成语——“奸夫淫妇。”
馅饼送柠檬回家,到了柠檬家楼下,馅饼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结束了,这一天的每一秒对馅饼都是赤裸裸的折磨啊。
柠檬深情地看着馅饼,来了一句:“以后我和麦子每个周末都去你家玩好吗?”
馅饼傻了。
周一到周五,在学校里,馅饼看着柠檬和麦子眉来眼去,互递情书,麦子摸柠檬的小手,柠檬锤麦子的肩膀。
周末,在馅饼家里,馅饼听着柠檬咯咯的笑声,以及时不时爆发出来的“你讨厌”“你怎么这么坏”。
馅饼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为了发泄多余的精力,馅饼参加了学校长跑队,因为耐力好,馅饼成了领跑员。
所谓领跑员,就是在比赛中领跑,帮助种子选手调整呼吸和节奏,奔跑时两个人如影随形,直到冲向终点的一刻,领跑员需要放慢速度,让种子选手独自冲到终点。
青春期所有的力比多馅饼就靠着长跑发泄了。
就在馅饼疯狂长跑的日子里,柠檬和麦子的早恋走完了生命周期,麦子主动跟柠檬提出了分手,原因是麦子突然想好好学习了。
柠檬歇斯底里地要求复合,对麦子威逼利诱,而麦子早就把柠檬当成了历史,翻篇了。
柠檬非常痛苦,天天听情歌,以泪洗面。
为了让柠檬振作起来,馅饼把柠檬约到操场,柠檬像个文艺女青年一样,流着眼泪,神游物外。
馅饼从书包里拿出一双运动鞋,不由分说地给柠檬穿上。
柠檬忘了哭,呆呆地看着给自己穿鞋、系鞋带的馅饼。
馅饼抬起头来,对柠檬说:“走,跟我跑一段。”
柠檬还在发呆,馅饼已经跑起来。
柠檬愣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地跟上。
跑道上,两个人如影随形,馅饼不停地提醒着柠檬:“跑起来,胳膊甩起来,保持呼吸的节奏。”
奔跑中,两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柠檬脸上露出了笑容,馅饼也放松地笑了。
大学毕业之后,馅饼和柠檬很巧合地去了同一个城市。
柠檬总是打趣说:“我们真是有缘分。”
馅饼心里知道,那才不是缘分,那是喜欢。
馅饼进了长跑队,继续担任领跑员的角色。
而柠檬去了一家私营企业做策划,直到辞职,欺负柠檬的上司被馅饼炸了一脸屎。
柠檬辞职之后,打算休息一个月,转而对各种朋友聚会产生兴趣。
聚会结束之后,柠檬都会打给馅饼,让馅饼去接她。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馅饼竟然还没有表白,这让我们一众好友都很费解。
直到馅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馅饼说:“我不确定柠檬的想法,我怕我要是表白了,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大家都愣住。
一个男人如果太在乎一个女人,往往会产生一些悲观的想法。这个症状可以称之为“太他妈爱你综合症”。
馅饼面前摆着一个选择题,三选一。
A:跟柠檬友谊天长地久,你若安好,我备胎到老。
B:跟柠檬表白,被柠檬无情地拒绝。没做成情人,连友谊也丢了。
C:柠檬接受馅饼,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个孩子叫柠檬饼。
显然馅饼对最后一个结果并没有信心,所以他放弃了选择,维持了现状。
柠檬在一个朋友聚会上,认识了安宇。
安宇善谈,总是滔滔不绝,极具人格魅力。
往往柠檬前半句话还没有讲完,安宇就知道她后半句是什么。
在安宇面前,柠檬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
柠檬把自己的QQ签名改为:遇见爱,遇见性,都不难,难得是遇见了了解。
一次朋友聚会结束,馅饼去接柠檬,远远地就听到了柠檬咯咯的笑声,还有“你讨厌”“你怎么那么坏”这些柠檬撒娇的时候才用的口头禅。
这些声音如此熟悉,馅饼的心脏被重重击中,他走出两步,就看到了柠檬全身都软在安宇怀里。
馅饼听见自己心脏石化的声音,脑海中一个声音轰隆响起:“我炸你一脸屎。”
馅饼气呼呼地找我们喝酒,几瓶啤酒下肚,馅饼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我就知道!我后悔啊!早知道当初我就霸王硬上弓了!他妈的!”
馅饼咕咚咕咚喝,喝到烂醉,带着哭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炸你一脸屎。”
馅饼开始了疯狂地跑步,城市里任何一个角落都被馅饼的钉子鞋碾压过,风雨无阻,就连雾霾天馅饼都戴着口罩跑满5000米,像是一台大型移动空气净化器。
馅饼跑完了马拉松那天,接到了柠檬他妈的电话。
柠檬妈妈在电话里急得都带了哭腔:“柠檬好几天不接电话了。”
馅饼浑身冒着热气,跳了起来,忘记了自己刚跑完马拉松,拔腿就跑,用尽全身力气飞奔在马路上。
赶到柠檬的住处,才发现柠檬家里乱成一团,柠檬在厕所里抱着马桶,又哭又笑。
柠檬看到馅饼,啪的给了馅饼一个耳光。
馅饼被打懵了,柠檬哭着喊:“男人都他妈是王八蛋!你滚!”
馅饼把柠檬抱上床,从柠檬断断续续,连打带骂地叙述中,馅饼终于听明白了。
柠檬在安宇的QQ上发现了十个统一分组的女孩,柠檬给每个女孩都发了一句话“我开好房间了,你过来吧。”
结果收到了七条回复都是:“房间号告诉我。”
还有一条回复是:“昨天不是刚开过吗?”
柠檬生气地找安宇算账,安宇的一句话把柠檬打入了谷底:“玩不起就别玩啊。”
向来有强迫症的馅饼,按捺住了自己想要问柠檬的问题:还有两条回复了什么。
柠檬又哭又闹又要跳楼自杀,最后死死地抱住了馅饼。
馅饼眼睛里都冒出火来。
折腾到半夜,柠檬终于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馅饼累瘫了,趴在柠檬身边,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有人在劈头盖脸地亲吻自己,馅饼惊醒,才发现柠檬压在自己身上,哭着撕扯他的衣服。
馅饼吓傻了,一把推开柠檬,大吼:“你疯了。”
柠檬又扑上来,哭着喊:“你不是喜欢我吗?”
馅饼猛地跳起来:“我他妈要的不是这种喜欢!”
馅饼转身就走,摔门而去。
柠檬冷静过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瘫软在床上。
夜色中,馅饼奔跑在马路上,胸痛得像是搁浅在铁轨上的轮船。
全世界都在对着馅饼喊:“我炸你一脸屎。”
几天之后,安宇收到了柠檬的QQ留言:“我想好了,我离不开你,我想你,我在家等你。”
安宇心花怒放,嘴角露出了一个有弧度的微笑。
半个小时后,安宇抱着一束花敲响了柠檬的房门。
房门打开,安宇脸上还带着微笑,整个人就被猛地拽了进去。
门砰的关上,里面传来安宇的惨叫。
而此时,柠檬在商场走来走去,等不来馅饼。
安宇两根肋骨断了,鼻梁骨骨折,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馅饼蓄意伤人,赔偿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被拘留了十五天。
柠檬来接馅饼的时候,馅饼有些不好意思,柠檬紧紧地抱住了馅饼。
安宇在医院里呻吟了一个月,咽不下这口气,出院之后,安宇带着人约了馅饼,甩给馅饼一叠照片。
馅饼一看,傻了。
柠檬的裸照。
馅饼扑上去要和安宇同归于尽,被安宇的朋友按住,安宇放下话:“想拿回这些照片,可以。你不是很能跑吗?咱比比。”
环山公路上,安宇和朋友开着车,一路前行。
馅饼紧紧地跟在车后面,狂奔
安宇的车时快时慢,回头看着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馅饼,笑得很残忍。
安宇提出的规则很简单,汽车能跑多远,馅饼就要跟着跑多远,一车油跑完,馅饼能跟到底,就算馅饼赢,照片全部归还。要是馅饼输了,这些照片就会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保证让柠檬的朋友都看到。
馅饼想都没想,答应了。
环山公路上,上坡,安宇的车里,大声放着摇滚乐。
车后,馅饼拼尽全力地紧跟着,一圈,两圈,三圈……
长跑的时候,人体有一个生理极限,据说一旦突破了这个生理极限,就能激发潜能,享受到运动的快乐。但是没有人说过,人体也有一个承受极限,一旦逼近了承受极限,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馅饼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奔跑中,他只能听见自己耳边的风声,心跳声,还有柠檬最天真无邪的笑声。
这些声音激励着馅饼,馅饼对自己说,我不能输,我是领跑员啊,我怎么会输呢?
一圈,一圈,又一圈……
馅饼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红色,脸上充血,头发上滴着汗水,跑鞋也破了。
到了后来,没有汗水了,头发上的汗粒开始结晶,像是冰屑一样。
脚从鞋子里钻出来,磨着地,流着血。
馅饼的眼前,也恍惚了,他看不见安宇的汽车有多远,他什么都忘了,脑海中就一个念头,跑。
直到安宇的车猛地停下来,馅饼砰的撞到车上,摔倒。
馅饼拼了命地爬起来,又要跑,被安宇一把拉住:“够了!”
馅饼几乎听不到安宇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馅饼虚弱地吐出两个字:“照片。”
安宇叹了口气:“照片都是我PS的,骗你的。”
馅饼费力地笑了,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我炸你一脸屎。”随后,整个人“砰”的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馅饼躺在医院里,两只胳膊上都插着针,吊着生理盐水,双脚包满了纱布。
馅饼慢慢睁开眼,就看到柠檬焦灼地看着自己。
柠檬看到馅饼醒了,一下子哭出声来,趴在馅饼身上,哭得肩膀耸动,泣不成声。
馅饼笑笑:“你哭什么,我没事。”
柠檬抱着馅饼,边哭边说:“馅饼,我们在一起吧。”
馅饼愣住,没说话。
柠檬抽泣着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馅饼再一次笑了:“可是你不爱我啊。”
柠檬呆住。
馅饼摸着柠檬的头发:“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感动,或者是内疚。这不是我要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太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很满足,很幸福,跑过的路上都能开出花来。我想你也能像我一样,体会到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惜,这种感觉我给不了你。”
柠檬看着馅饼,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奋力地流下来。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备胎?!”
馅饼说完,我几乎是拍着桌子跳了起来。
馅饼很平和:“你才一辈子当备胎。我不是备胎,我是领跑员。我的职责就是陪着她,她高兴的时候我陪着她,她不高兴的时候我更要陪着她。我跟她一起跑,跑很久,跑很远。但我只是领跑员啊,我不能陪她一起跑到终点。等她遇到她爱的、也爱她的那个人,我就得慢下来,看着她和她的爱人牵手跑到终点,让她体会到爱一个人、也被这个人爱的幸福,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们都惊呆了。
馅饼很骄傲:“怎么样?我这个领跑员是不是很有职业操守?”
“你图什么啊?”
馅饼想了想:“我不图什么,我爱她。”
“神经病!”
“脑残!”
“傻缺!”
今年,柠檬结婚了。
新郎不是馅饼。
馅饼是伴郎。
馅饼送给柠檬的新婚礼物是一个简单剪辑的视频。
视频很粗糙,里面记录了柠檬这么多年来的一些生活片段,有的连柠檬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视频的最后,馅饼写了一句话:“祝你和你爱的人牵着手跑向幸福的终点。”
柠檬的泪水把妆都弄花了。
敬酒环节,馅饼替新郎挡酒,最后喝到了桌子底下。
我们心疼馅饼,但又不得不佩服他。
我打趣说:“馅饼,恭喜你,你重新定义了备胎。”
馅饼呸了一声:“我不是备胎,我是领跑员。”
“领跑你大爷!”
“神经病!”
“脑残!”
“傻缺!”
馅饼笑了,转过身,一个人带着一个影子大步奔跑在夜色中的马路上。
感情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无非是谁爱,谁不爱。谁敢,谁不敢。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我在你的故事里,只有一个配角的角色,但我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地出演,因为我比你更期待你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就是我对你的爱,别人嘲笑,别人唏嘘,我不在乎,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亲爱我爱的、不爱我的你,在你漫漫人生路上,我从来不是备胎,我是你的领跑员。
夫君,你就般迫不及待吗?
我的葬礼和夫君的婚礼同时举行
战死归国的那天,我的夫君迎娶了他的心上人
我的黑白棺木与送亲队伍喜丧相撞
挡住了他迎亲的道路
他看着她的纯黑棺木,抱着我的尸体,一步一跪血流一地。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成婚那天,他就说:“此生我终将恨你,你该死在外面。”
于是战事告急,我自愿替兄请战战死疆北。
死后我化作一缕魂魄,跟随大军回归京城。
躺在死人堆里,心脏被利箭洞穿,鼻尖尽是血腥气弥漫。
周身传来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军,我们胜了,你一路走好”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看着落下来的雪花,脑海里骤然闪过他的脸。
你终于自由了,王爷!
一滴清泪划过颊边,她的世界陷入无边......
我的葬礼和夫君的婚礼同时举行
战死归国的那天,我的夫君迎娶了他的心上人
我的黑白棺木与送亲队伍喜丧相撞
挡住了他迎亲的道路
他看着她的纯黑棺木,抱着我的尸体,一步一跪血流一地。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成婚那天,他就说:“此生我终将恨你,你该死在外面。”
于是战事告急,我自愿替兄请战战死疆北。
死后我化作一缕魂魄,跟随大军回归京城。
躺在死人堆里,心脏被利箭洞穿,鼻尖尽是血腥气弥漫。
周身传来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军,我们胜了,你一路走好”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看着落下来的雪花,脑海里骤然闪过他的脸。
你终于自由了,王爷!
一滴清泪划过颊边,她的世界陷入无边黑暗。
我以为自己会去阴曹地府,可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永安王府。
站在王府熟悉的回廊下,我看着院中梨花树下身着雪白锦袍的男子。
那样英俊锋利的眉眼,那样熟悉的冷淡神情,是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震惊之下,我讷讷唤了一声:“夫君……”
但无人回应
他的贴身侍卫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来,却对我视而不见。
我伸手一拦,却见侍卫径直穿过我的掌心走过去。
我怔愣着抬起自己的手。
这算什么?阴魂不散吗?
侍卫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王爷,边疆传来捷报,沈家军连胜,只待最后一战夺回云鹫城就可班师回朝!”
闻言,我倏然回神。
最后一战已经结束,云鹫城到梦国都城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斗月才能抵达。
看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心中满是苦涩酸楚,嘴边却泛出自嘲笑意。
“夫君,你若知晓我死了,一定会很开心。”
三年前,哥哥用赫赫战功和一双残废的腿,向皇上求来了我和他的婚约。皇上赐婚,就算贵为王爷亦无法拒绝,他娶不了他的白月光为此恨透了我。
想到这我转身离开,可刚走出院落一道白光闪过,我竟再次回到他身边!
不死心的尝试多次后,我终于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他身边三丈之内。
站在他三步之外,我苦笑出声:“活着你逃不过我,死了也是如此,也算委屈你了……”
那边侍卫又开口道:“王妃上镇国寺为沈家军祈福已经三月未归,王爷您真不去接她么?”
三月前楚羌两国再次开战,楚国节节败退,唯有与羌国世代作战的沈家军能克敌。
哥哥不良于行,我代兄出征却因永安王妃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便假称去镇国寺祈福。
故此除了皇上和兄长,无人知我已随军出征,包括我的丈夫。
此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寒意淩然:“她要是诚心祈福,不若一世长伴青灯佛前,少来我面前碍眼。”
我随即漾起一个悲凉的笑:“你放心,再也不会碍眼了。”
侍卫低头掩去对王妃的怜悯,轻声回道:“按照您的吩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我跟在他身后,推开院门那一刻完全愣在原地。
只见各种各种珍稀的珠宝奇珍随眼可见地摆了满地,阵仗惊人!
而他的话更是如雷般劈在我心上“本王明日就亲自去沈家下聘,我要以正妃之礼,迎娶子依!”
刹那间,心头疼痛难忍。
夫君,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看着查看聘礼的男人,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我跟他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坐了会,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我愣了下,直到他的脚步停在我住的院子里。
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他听不见,也不会回答。他径直走向她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他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她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沈老将军亲自为我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我亲手在做。
他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我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他对一边的侍卫道:“本王要去一趟镇国寺。”
他抬步迈入大殿。
而我却站在殿门口,阳光穿透我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我听着阵阵庄严梵云,静静看看端坐莲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后不该一了百了么?
为何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
待上完香,他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本在一旁闭眼打坐的住持,缓缓睁眼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什么人?”
我也回神看过去,心口莫名揪紧。
他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沉声道:“请住持转告沈大小姐,十五日后记得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一丝悸动瞬间消散,我只觉浑身越发寒冷起来。
他说完话便要走,但转身的瞬间眼眸却猛然定住!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我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我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我心口猛然一颤:“大师,您看得见我?”
话落一瞬间,只见走到门口的男人,猛然转过身看着我站的位置……
第2章
沈舒云唇边溢出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
翌日,盛京城内最繁华的朱雀街。
谢君尧领了人马浩浩汤汤前往秦家下聘,走到半路却被一眉眼英气的女子拦住。
——正是沈舒云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夏英。
夏英面容冰冷,声云十分愤怒:“谢君尧,你不能这样对阿云?”
谢君尧冷眼睨她,不耐道:“沈舒云让你来的?身在佛门净地还一心二用关注着我,本王真是好生荣幸。”
夏英沉默一会,反驳道:“舒云一心祈福闭门不见我,还不知晓此事。”
“不知晓?”谢君尧冷笑,“沈舒云这么会演,不入梨园戏台真是可惜。”
夏英霎时白了脸:“你怎么可将阿云和伶人作比?”
身后,一抹无人可见的幽魂叹息一声。
她只怕自己在谢君尧心里甚至比不上伶人。
夏英仍不甘心好友遭受这样的屈辱,咬唇道:“沈家为我朝鞠躬尽瘁,世代忠魂,你这样对阿云……”
话未说完,谢君尧冷冷打断:“可笑,真正的忠魂应该刻在碑上,沈舒云要拿沈家在我面前做大旗,就等她的名字也刻在碑上再说吧!”
沈舒云望着谢君尧冷漠而讥诮的神情,巨大的不可言说的悲哀萦绕全身。
夏英亦不可置信的看向谢君尧。
谢君尧不想再理会夏英,一拉缰绳欲走。
夏英咬牙挡在马前:“不行!你若今日敢去秦家下聘,我便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看你待如何?!”
夏英父亲亦是朝中重臣,又是家中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自是有几分气性。
一旁看着的沈舒云心中一暖,低喃道:“英英。”
谢君尧眼眸黑沉地盯着夏英,却是勾唇笑了。
“你只管去。”
话落,他倏地一扬马鞭抽在马身上!
骏马一扬马蹄就朝前冲去,竟是毫不谢忌夏英,就要从她身上撞过去!
“英英!”沈舒云顿时亡魂大冒。
千钧一发之际,夏英被侍卫扯到一旁。
带着聘礼的车队一路从她身边驶过。
跟在谢君尧身后的卢风忧心忡忡道:“王爷,真要闹到如此地步?”
谢君尧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他寒声道:“你将聘礼送去,我去趟镇国寺。”
卢风惊喜出声:“王爷,您要去迎王妃……”
谢君尧蹙眉打断他:“本王去拜佛散散晦气,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再听见有关沈舒云的任何事!”
镇国寺。
谢君尧抬步迈入大殿。
而沈舒云却站在殿门口,阳光穿透她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她听着阵阵庄严梵云,静静看着端坐莲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后不该一了百了么?为何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
待上完香,谢君尧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本在一旁闭眼打坐的住持,缓缓睁眼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什么人?”
沈舒云也回神看过去,心口莫名揪紧。
谢君尧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笑话!
他沉声道:“请住持转告沈舒云,十五日后记得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一丝悸动瞬间消散,沈舒云只觉浑身越发寒冷起来。
谢君尧说完话便要走,但转身的瞬间,眼眸却猛然定住!
只见门口,沈舒云竟穿着戎装站在那里?
第3章
谢君尧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沈舒云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她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沈舒云心口猛然一颤,就要上前:“大师,您看得见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沈舒云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谢君尧身边。
住持定定看着一人一魂离去的方向,低声念佛。
“阿弥陀佛,皆是痴人!”
第二日,谢君尧才亲自去了秦府。
秦子依人如其名,一声清新淡雅的素绿衣衫。
沈舒云就看着她露出自己从来做不到的神情,委委屈屈道:“王爷,为何昨日你没有亲自前来?”
谢君尧温声安抚:“临时有急事,待半月后我们成了亲我日日陪着你。”
秦子依又展颜一笑:“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两人挨得很近,亲密姿态是沈舒云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她跟谢君尧成婚那日。
那天秦子依留书出走,谢君尧走进洞房,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她身上。
他满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这里的该是谁?”
她当时不明所以:“夫君,我……”
“闭嘴!”谢君尧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你不是想当王妃吗?”谢君尧道,“我满足你!”
那一夜,沈舒云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沈舒云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秦子依又郁郁道:“王妃回来,不会为难于我吧?”
“为难?”谢君尧眼眸幽深,“若不是你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她又如何有福分成为永安王妃,按理,她该给你敬杯茶才是。”
秦子依羞赧的低头道:“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会因为寻访幽灵兰花路过西南。”
一旁的沈舒云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秦子依?
当初明明是她救下的谢君尧!
她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张开唇,眼前两人却毫无反应。
沈舒云呐呐止住了声,最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看着两人……
其后两日,沈舒云跟在谢君尧身边,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准备成亲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她跟谢君尧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谢君尧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沈舒云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谢君尧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谢君尧一怔,沈舒云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沈舒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谢君尧胃口全无。
坐了会,谢君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舒云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谢君尧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沈舒云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谢君尧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沈舒云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谢君尧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沈舒云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沈老将军亲自为沈舒云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谢君尧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沈舒云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谢君尧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谢君尧从小到大的好友。
沈舒云跟着谢君尧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沈舒云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云:“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祝?”
沈舒云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谢君尧对面坐下。
谢君尧随即将那本兵书推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这本兵书吗?送你了。”
沈舒云就见林邺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疑虑:“这可是沈舒云心爱之物,我只说借来拜读几日,你送我,沈舒云知晓吗?”
谢君尧冷着脸:“本王做事,何须向她交代。”
沈舒云抬手想要触摸那本书,却是只抓过一片虚无。
她苦笑一声,就连林邺都知晓这是她心头所爱,谢君尧却这般轻易地随手送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几个纨绔子的笑声。
“永安王府这几日动静可真够大的,你们说那沈舒云回来,是不是该自请下堂了?”
“要我说,那沈舒云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将女,哪里配得上永安王,子依小姐可是素有盛京第一才女之名,她拿什么比?死的只剩一个残废哥哥的将军府吗?”
讥嘲声直直刺入沈舒云心口,她攥紧手,眼神落寞。
谢君尧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虞地回来坐下,谢君尧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沈舒云?”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谢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晚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谢君尧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沈靖沈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沈舒云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沈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沈靖,明明流不出眼泪,沈舒云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沈舒云状况的沈靖,神情冰冷看向谢君尧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谢君尧看着沈靖与沈舒云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沈将军有何指教?”
沈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沈舒云就见谢君尧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沈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沈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沈靖悔不当初。”
沈舒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沈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沈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沈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谢君尧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云里尽是嘲讽。
“沈舒云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沈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沈舒云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谢君尧!”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云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谢君尧说完拂袖而去。
沈舒云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沈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谢君尧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沈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傅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沈舒云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傅千金,也不纠缠,就那沈舒云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云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谢君尧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沈舒云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沈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沈舒云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谢君尧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谢君尧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谢君尧:“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沈舒云,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谢君尧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云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谢君尧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沈舒云就看见谢君尧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沈舒云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沈舒云又倏地转头看谢君尧,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子依,你怎么来了?”
秦子依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谢君尧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谢君尧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沈舒云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谢君尧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谢君尧。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谢君尧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谢君尧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沈舒云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谢君尧爱的那种女子。
沈舒云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谢君尧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沈舒云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沈舒云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沈舒云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秦子依疑惑的声云打断谢君尧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皇宫,紫微殿。
沈舒云跟着谢君尧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谢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谢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沈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谢君尧沉吟一瞬:“沈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沈明修吧?真是无用。”
沈舒云一顿,说是沈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沈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沈舒云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谢君尧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谢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阿尧,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沈舒云?”
沈舒云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谢君尧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沈舒云,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谢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谢君尧毫无半分沈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第7章
似乎还觉得不够,谢君尧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谢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谢君尧识相地沉默。
谢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谢君尧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谢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谢君尧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沈舒云一路跟着,看着谢君尧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谢君尧,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谢君尧回到王府时,秦子依还未离去。
谢君尧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秦子依敏锐地察觉到谢君尧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谢君尧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秦子依以为自己言中,声云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谢君尧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秦子依这才放心离开。
沈舒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谢君尧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谢君尧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谢君尧,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谢君尧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谢君尧入寝后,沈舒云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谢君尧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沈舒云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沈舒云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沈舒云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没两日,谢君尧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沈舒云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谢君尧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谢君尧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君尧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谢君尧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沈,叫……沈舒云!”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沈舒云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卢风惊异的声云:“五年前,那不是爷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沈舒云忍不住望向谢君尧,却见谢君尧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他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子依不谢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她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沈舒云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她最后一点温度。
谢君尧跨步往台阶上走去,沈舒云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他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沈舒云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她便祈愿一次谢君尧平安无恙,岁岁长安。
现在想来,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沈舒云蓦地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跟哥哥回盛京述职,她没遇见谢君尧该多好。
遇见他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仿佛被谱成了一章残酷的乐曲。
几日后,谢君尧祈福完毕回京。
回程路上,沈舒云就见谢君尧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似乎是从那日听见她的名字后,谢君尧就一直情绪不虞。
沈舒云无力又认命般的想,这人已经到就连听见她的名字都恶心至此。1
到了京郊门口,谢君尧本欲直接进城,却看见有许多人排了长队在领着什么东西。
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沈舒云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谢君尧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沈舒云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谢君尧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沈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沈舒云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云呼喊。
“沈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
只见他们走到军队最前方,突然整齐划一的跪下!
最前方的布满白发的老者声如洪钟:“听闻边疆形式严峻,我沈家军六百七十一名退役将士,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身后众人齐齐高喊:“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无畏之势直冲霄汉!
城门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停住动作,神色动容,只觉得眼睛发烫。
满是人的城门口,竟只闻战马吐息的声云。
沈舒云蓦地抬手捂住嘴,无法言喻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又如撞上礁石,疼得她神魂俱散。
马上的将军回神后,立时翻身下马想要扶起最前面的老将,那老将却是巍然不动。
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我知晓你们的护国之心,但我沈家军还未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要么是年纪过大,要么是伤残才导致退役,战场对他们而言,是加倍的危险。
但面前众军士固执地不愿起身。
那年轻将军顿了又顿,咬牙道:“我沈家军都是血性好男儿,我沈明修在此答应兄弟们,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亦会守住我楚国国土。”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谢君尧眼神一凝,蓦然上前质问那年轻将军。
“你是沈明修?那边疆的主将又是谁?!”
分手后,霸总天天来表白
我死后成了阿飘,一直困在他的身边。
他对我身边的人极尽打压,逼我现身,直到我的死讯传来
他哭成了狗,一夜白了头……
我飘浮在他身侧,轻声一笑。
宋初泽,原来你还会为我流泪啊。
可是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了。
此刻我正飘在空中,看着他们的恶行。
直到后来——我重生了。
……
不过六天,宋初泽便作为胜利者站在了段家门口。
宋初泽的皮鞋落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与客厅里满眼恨意的段君言四目相对。
“你来干什么?”
“温暖暖在哪?”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段君言一愣,随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暖暖?我不是把她给你了么?到处都是啊。”
赵烨及时出声:“段先生,那是......
我死后成了阿飘,一直困在他的身边。
他对我身边的人极尽打压,逼我现身,直到我的死讯传来
他哭成了狗,一夜白了头……
我飘浮在他身侧,轻声一笑。
宋初泽,原来你还会为我流泪啊。
可是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了。
此刻我正飘在空中,看着他们的恶行。
直到后来——我重生了。
……
不过六天,宋初泽便作为胜利者站在了段家门口。
宋初泽的皮鞋落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与客厅里满眼恨意的段君言四目相对。
“你来干什么?”
“温暖暖在哪?”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段君言一愣,随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暖暖?我不是把她给你了么?到处都是啊。”
赵烨及时出声:“段先生,那是动物骨灰。”
宋初泽却朝身后开口:“进来,搜!”
门口鱼贯而入几个保镖。
段君言倏然站起身来:“姓宋的!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让宋初泽眼神一戾。
他眼底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伸手拽住段君言的衣领,一拳狠狠砸了下去。
顷刻便见了血。
宋初泽眼球也爬上血丝。
“你想和温暖暖联手骗我到什么时候!”
“段君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这时,一个保镖从楼上走下来。
“宋总,找到了温小姐的手机。”
宋初泽停下手,看着如死狗一样的段君言,直起身。
他接过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我的朋友圈上。
他踢了踢段君言:“让她出来。”
段君言吐出一口血水,笑出的牙齿上全是鲜红。
“温暖暖啊?她早就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四年前,医院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才知道她死了。”
“宋初泽,你很气吧!那些朋友圈都是我发的,你是不是很生气啊,哈哈哈哈!”
我看着他这幅疯癫的模样,不禁一阵恶寒。
可段君言笑着笑着,却突然抬手捂住了眼。
“老子跟她说离婚,她一点留恋都没有,转头就走了。”
“明明我才是先喜欢她的那个,她凭什么一眼就喜欢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初泽,当初她说分手,你但凡纠缠两天,她绝对会心软,可你没有,是你害死了她!”
他说着,又拼命摇头。
“不,是我害死了她,我为了逼她回来,打垮了温家,让她妈去住养老院……”
“温暖暖,老子骗你的,我没什么白月光,你怎么一句都不问我……”
“是我害死了暖暖,暖暖……”
我垂眸看着段君言,心里没有多少起伏。
只想问他,把我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我不想跟他一起生活,我想跟我妈埋在一起。
宋初泽也喉结动了动:“行,等我找到她,我让你跟她一起死!”
“赵烨!动用所有关系去查温暖暖的去处。”
段君言突的抓住宋初泽,目露期待:“你要是找到她了,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吗?”
回应他的,是宋初泽狠狠的一脚。
“你真是疯了!”
这时,他手机响起,宋初泽接起电话,径直往外走:“顾秋,什么事?”
“阿屿,研究院那边邀请我们一起去看看成果,你有时间吗?”
……
生物研究所。
宋初泽跟着顾秋上了二楼,顾秋开口:
“到时对外公布成果的时候,当初用作实验的人体也会一同展览出去,他们都是通过医院自愿捐献。”
她推开实验室的门,各种精密的仪器中,三个巨大的柱体矗立在实验室中央。
我骤然愣住,中间那个巨大的柱体中,我身无寸缕,苍白的被浸在透明液体中。
顾秋凑近柱体,念着简介上面的名“温暖暖。”
她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宋初泽,继续念着我粘贴在下面的遗书。
“我死后,所有的遗产都归……宋初泽?”
顾秋一顿,却下意识读了下去。
“如果肾脏匹配成功,匿名捐献给宋初泽母亲……”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念到最后,倏然转头。
就看见宋初泽怔怔看着柱体里的我,眼睛里几乎要溢出血来!
空旷的实验室内,仪器发出细微的响声。
可我站在宋初泽身边,却听见了他巨大的、急促的心跳。
不知为何,我能如此清楚的看到他眼底一点点爬满血丝,他的眼眶一点点红透。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紧接着蔓延全身。
顾秋愣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喊他:“阿屿?”
宋初泽仿佛才回过神来,他直直冲到我身旁。
视线紧紧落在我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
许久,他才开口:“我要当时的所有资料。”
顾秋沉默的点头出去。
宋初泽站在我面前,微微仰头看我。
我飘浮在他身侧,分明看见他发红的眼尾。
我轻声一笑。
宋初泽,原来你还会为我流泪啊。
可是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了。
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发现我早就死了的事实。
可你没有。
你一意孤行的想让我亲眼见证你的功成名就,好让我知道当初抛弃你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可你忘了,我温暖暖爱你时,你身无分文。
我看着宋初泽的背影,心里仿佛有什么执念突的化作了气泡。
他眼里透出深切的痛苦,手掌按在冰冷的器皿上,一双眼里红着红着,突的落下泪来。
“暖暖……对不起。”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感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吸力消散了。
原来我也不是无所求,我死后不散的执念,不过是一句道歉。
我感受着冥冥之中呼唤我的声音,轻轻闭上眼。
“再见了,宋初泽。”
我却不知道,我消散的那一刻,宋初泽猛然转头望向了我!
宋初泽一无所有时,我最爱他。
宋初泽功成名就时,他最恨我。
他离开时,我遗产受益人是他,死后器官给他妈。
他回来后,想尽一切办法找我,要将我挫骨扬灰。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四年了。
……
我死后,灵魂一直被困在跟宋初泽住过的出租房里。
我叫温暖暖,是温家唯一的女儿。
二十四岁癌症去世后,一睁眼就呆在这里,无法踏出一步。
我唯一打发时间的消遣,就是一遍遍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想着曾经。
床边的懒人沙发,是我跟宋初泽一起去批发市场淘来的。
茶几泛黄的花瓶,是我跟宋初泽一起去陶艺店做的。
卧室里的四件套,是这个家里最贵的东西了。
那是宋初泽拿了第一笔工资后瞒着我买的,那时他红着眼睛。
对我说:“暖暖,我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宋初泽现在过的怎么样。
我没法离开这里,很久都没有看到人了。
说来奇怪,这里房租不高房子也不差,这么些年,竟没有一个租客。
我一面庆幸没人来毁了我跟宋初泽的曾经,一面又觉得很是寂寞。
直到第四年,宋初泽回来了。
他西装革履,戴的表是百达翡丽的定制款,曾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一丝不苟的梳了上去,显得骨相越发优越。
我看着他,一种陌生之感油然而生。
他跟我记忆里的模样相差太多了。
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从他身后走出。
“宋总买下这里,应该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
我听见这话,有些怔愣。
当年我跟宋初泽不算和平分手,更准确的说,是我单方面甩了宋初泽。
房子里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浮浮沉沉。
明明我只是个灵魂,此刻却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宋初泽侧脸,半张脸露在阳光下,却没有丝毫暖意。
“不,这里只有耻辱。”
我愣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咚的一声落了地。
半晌,我苦笑:温暖暖,分手闹的那么难看,你还在期待什么……
宋初泽说完,就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转悠。
他经过厨房,浴室,卧室,像是在怀念什么。
可我看得清楚,他漆黑的眼里,没有半分温情。
屋子不大,宋初泽没一会就看完了,他踏出门口。
我静静站在墙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难过。
故事的最后,我也只能这样看他一眼。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恢复寂静。
我刚要转身,整个人就被扯了出去。
再睁眼时,我看到宋初泽坐在车窗边,以手支头,如同一尊希腊雕塑。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又回头看着那栋房子。
我可以走出那栋房子了?
我贪婪的凑近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
我突然想起了我妈妈,她现在过的好吗?
我迫不及待的飘出车外,准备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去。
可不过三秒,我再度回到了宋初泽身边。
我皱着眉又试了一遍,最后颓然的发现,我只能待在宋初泽身边。
我满心不解,却听宋初泽开口。
“去查一下温暖暖的近况。”
我茫然的看着他,却没人能给我答案。
我跟着宋初泽回了家,一栋二层的独栋别墅。
他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的装饰让我不禁呆了一下。
花圃里的白玫瑰,角落的秋千,是他曾承诺过我的东西。
我鼻尖一酸,不禁看向别墅里。
除了客厅那面背景墙是冷色调,其他的,全都跟我与他说过的新房一模一样。
我看向宋初泽,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是不是还喜欢我?
光是这样一想,我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走到宋初泽面前,仰头看他:“傻子,你别喜欢我了。”
可我的声音,只能散在风里。
晚上,宋初泽坐在书房看股市图,我在一旁百无聊赖。
直到他手机上响起一条语音——
【宋总,温小姐的近况,我已经发在您邮箱。】
我心里倏然一紧,我不能让宋初泽知道我死了的事。
我急急凑过去,宋初泽刚好点开邮件。
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是:温暖暖,已婚。
下面,正是我的结婚照。
第2章
书房里寂静,屏幕透出的光照让宋初泽眉眼都是红的。
我也愣在了那里。
我只想着不要让宋初泽知道我死了,可我却忘了,我更不想让他知道,我结婚了。
许久,宋初泽才往下滑动了一下鼠标。
下面写着我的结婚日期——2021年5月20日。
我无措的垂下眼,然后听见宋初泽似乎极轻的笑了声。
一股无言的愧疚和难堪仿佛潮水瞬间吞没我。
那是……跟他分手的第二个月。
等我再抬头时,宋初泽已经关了电脑,朝卧室走。
我没脸跟进去,停飘在了在卧室门外。
跟宋初泽分手的第二个月,我就跟青梅竹马的段君言结婚了。
不过半年,段君言的白月光回来,就跟我提出了离婚。
他说:“温暖暖,我玩腻了,不想继续了。”
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要,自觉搬出了段家。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那张结婚照,我几乎要想不起还有个这么个人。
我就这样,站到了天明。
第二天宋初泽走出卧室时,一切如常。
他边吃早餐边处理公务,认真的神情很是迷人。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起,他扭头看,然后就顿在了那里。
我好奇的凑上去,一串熟悉的号码映入我眼帘,勾动我久远的记忆。
是我妈。
我不由紧张起来,只是还没等宋初泽接起,我妈又挂断了。
宋初泽盯着手机看了许久,也没有回拨。
也是,哪怕我妈曾经对他再好,也是我的家人。
如今在宋初泽心里,我已有丈夫,跟我妈再有交集,实属没有必要。
我跟着宋初泽出了门。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我不由想起以前的事来。
我爸因为车祸早逝,留下我妈撑着公司,独自抚养我。
得知我跟宋初泽在一起时,她没有反对,反而对宋初泽好的出奇。
我表达不满的时候,我妈嗔怒的瞪我:“小宋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妈现在对他好点,婚后他就会对你更好。”
那时我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后来,我跟宋初泽没有以后,她真正的女婿也没有好好对我。
我这样想着,心里满是遗憾。
遗憾与宋初泽的曾经,也遗憾我妈的一片苦心扑了空。
我偏头看宋初泽,不知他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我没有窥探的意思,偏偏手机传出我妈的声音。
【小宋,阿姨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眼下除了你,阿姨也找不到别的人帮忙了。】
我眼皮狂跳起来,我妈遇到了麻烦?
【小宋,如果你愿意来找阿姨,就来这个地址吧。】
【平安养老院】
我看见那个地址时,心脏不禁紧缩。
怎么会,明明我死前我妈还好好的,怎么会去养老院?
我焦急的看着宋初泽,想求他去看我妈一眼。
可我也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车厢里安静了大概有五分钟,宋初泽才动了动唇。
“去这个地址。”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养老院门口。
这里又破又旧,院子里杂草丛生,透过生锈的栏杆看去,一片暮气沉沉。
我在院子里看见我妈的身影时,几乎不敢相信。
她保养极好的皮肤上布满细纹,曾养尊处优的手也显出干瘦。
她一直往门口望着,手指捏在一起又分开,像是焦灼,又像是紧张。
宋初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时,我妈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来,我忍不住想扑进她怀里。
可我忘了我是个灵魂,我妈穿过我的身体,想拉宋初泽的手又不敢,一时有些尴尬。
半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朝宋初泽说:“小宋,你能帮我找找暖暖吗?”
“自从她结婚后,我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她了。”
第3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妈,我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她如何在两年多以前见我?
这一刻,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困了太久,而导致记忆出现了差错。
我妈祈求的看着宋初泽:“小宋……不,宋总,求您帮帮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鼻尖骤然泛酸。
我是独生女,我妈拼搏一生,把她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我。
可到头来,我却死在了她的前面。
我不由看向宋初泽,却只看到他撩起眼皮,眼底尽是淡薄讽刺。
“林女士,你在说什么?”
我的心里猛地一刺。
我妈也愣了下,随后嗫嚅着唇:“宋总,我……”
宋初泽薄唇勾起,声音寒凉:“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让我帮忙?”
我看着他讥嘲的神情,整个人如坠冰窖。
曾几何时,宋初泽也变得如此凉薄寡情。
我不由猜想,是我将他逼成了这样吗?
宋初泽说完,径直转身上车。
我妈脸色一瞬灰败,只是下一刻,她便冲到了宋初泽的车旁。
她伸手扒住车窗,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宋总,我只想要知道暖暖到底是死是活,我给您跪下磕头,求求您帮帮我……”
我飘在她身后,听着她哽咽哀求的声音,眼眶涩的发痛。
她曾是北岛市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能跟酒桌上跟一群男人喝的有来有回,能在诡谲阴狠的各种手段中全身而退。
可如今,她抛弃尊严,脚步踉跄求着曾经需要仰仗她给资源的宋初泽。
我心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妈,您别这样,我已经死了,您别求了……”
我想拉住她,可却只是徒劳。
宋初泽瞥了我妈一眼,手指一动,车窗便缓缓上升。
咚的一声,我妈的手指被夹住。
她疼的脸都白了,却仍不肯放手。
“宋总,只要您能出气,怎样对我都可以,我只想找到我的暖暖……”
我简直目眦欲裂:“宋初泽!你松手!”
可缝隙里只传出宋初泽淡漠的嗓音:“不用管她,开。”
我被困在宋初泽身边,看着提速的车子将我妈狠狠甩在地上。
我从车里看着她扑在地上的身影,痛的声音都破碎。
“妈妈!”
我妈爬起来追着车,声嘶力竭:“我就暖暖这么一个女儿,宋总,求您救救我吧!”
我一遍遍冲回去,又一遍遍被拉回。
眼睁睁看着我妈的身影越来越小。
我抖着声音求宋初泽:“宋初泽……你帮帮她,哪怕让她知道我死了也可以,让她断了念想好不好……”
跟宋初泽分手后,很多人都骂我不识好歹。
可只有我妈,轻轻的抱住我:“宝贝,妈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到底怎么了?”
我在她怀里哭到喉间都有了血腥味,才忍下那句‘我快死了’。
可我现在却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
宋初泽看着后视镜里我妈的身影,声音又低又讽刺。
“救?她配吗?”
他缓缓后靠,闭上了眼。
我怔怔的看着他,灵魂几欲破碎。
这是我当初辜负他的报应吗?
可我已经死了,上天还想要怎么惩罚我?
我恍然想起刚才的养老院,心里一颤。
我妈爱体面,以前就说过绝不会去住养老院,不想受人白眼。
可如今,她却在这既破又偏的地方,苦度晚年。
我死后的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我无心去看宋初泽做了什么,我只想离开。
可无论我怎么做,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望着外面发暗的天空,觉得命运真是可笑。
生前让我被病魔缠上,让我注定跟宋初泽阴阳两隔。
死后却又让我跟着他,看他对我厌憎交加不屑一顾。
我看向还在处理文件的宋初泽,恍惚回到从前。
那时,所有人都说宋初泽配不上我。
他表面上装的不在意,背后却发疯似的拼命。
他第一次签下单子时喝到胃出血,我去接他,心疼的直哭。
“宋初泽,你别那么辛苦,我又不是非要靠你养着。”
宋初泽紧紧抱着我,声音含糊又坚定:“暖暖,我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可后来,我靠在段君言怀里看着他。
“宋初泽,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你都配不上我。”
灵魂深处措不及防的疼让我不禁闷哼一声。
我下意识捂住嘴,生怕被他听见。
可我又忘了,宋初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直到夜霭沉沉,宋初泽才离开公司。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点进了微信界面。
他手指滑动,在‘添加朋友’那一栏里输入我的号码,点击了添加。
我扯开嘴角,宋初泽,我死了四年,微信号早就被注销了。
可下一秒,我看着屏幕上弹出一句——
【对方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第4章
这一瞬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宋初泽似乎也怔了一下,可很快,他嘴角浮现讥诮。
我想,应该是嘲讽我明明还有音讯却置亲妈不顾的行为。
他随手点进我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双交握的手,指间钻戒耀眼。
背景图下空荡荡的,只有一句话。
【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宋初泽垂着眼看着那片空白,不知在想什么。
我看着这样沉寂的他,我莫名有些难过。
宋初泽起身走了出去,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客厅的酒柜前。
他没有开灯,月光照进屋内,显得他整个人愈发冷清。
他重复着倒酒喝酒的动作,脚边的空酒瓶越堆越多,他眼中的醉意也越发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面上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我有些好奇的凑过去,却下意识呼吸一乱。
宋初泽竟将我设为了特别关注。
而那声提示,正是告诉他我更新了朋友圈。
宋初泽点进去。
巍峨雪山下,我与段君言相拥而立,面朝镜头笑的甜蜜。
配文是:这辈子,只想跟你岁岁年年。
我眉心一跳,这张照片,明明是我当初为了宽慰我妈特意拍给她看的。
怎么会被发出来,还配上这样恶心的文字?
我下意识看向宋初泽。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一张俊脸满是阴鸷。
几秒后,他狠狠将手机摔在地上,伴随着碎裂声响起的还有他咬牙的冷语。
“温暖暖,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你过得有多好吗?”
我被他这句话刺的浑身一颤。
一时竟分不清,宋初泽究竟是不甘心,还是真的恨我至此。
我看着满地的手机残骸,不禁想要解释:“宋初泽,不是这样的。”
可他醉意汹涌,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眉眼冷冽。
“你这样贪慕虚荣的人,谁会跟你岁岁年年!”
我看着宋初泽满是不屑的脸,一点点红了眼。
“宋初泽,当年跟你提分手,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当时你正在紧要关头,你要我怎么说出口?”
我竭力控制着声音,却止不住哽咽。
“宋初泽,我承认我害怕,我怕拖累你,更怕你会恨我。”
可宋初泽直直穿过我身体:“一个段氏就让你趋之若鹜,可笑!”
我定在原地,才惊觉我其实早就死了,他根本听不见我任何的解释。
宋初泽就这么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闭着眼仍然紧蹙的眉,伸手想帮他抚平。
可最终,我只能在虚空中描绘着他的眉眼。
我蹲在他身前,一点点将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尽数说给他听。
“跟段君言结婚,是因为那时家里公司出了事,我走投无路了。”
“在等死的每一天,我都想找你,我存了你的号码,可从来不敢拨通你的电话。”
“宋初泽,你知道的,我胆子很小。”
“宋初泽,对不起啊。”
“宋初泽……我爱你。”
我一字一句飘散在空气中,又化作虚无。
宋初泽动了动,无意识的低喃从他嘴里溢出:“暖暖……”
我就这么看了他一夜,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日上三竿,门铃响起。
宋初泽眉心动了动,随即睁了眼,他重重按了下眉心,走到门边打开通讯器。
“谁?”
“宋总,是我,赵烨。”我抬头看去,是上次跟在宋初泽身后的那个男人。
宋初泽沉默两秒:“在外面等着。”
十分钟后,宋初泽换好了衣服,又恢复了那副凉薄淡然的模样。
好像昨夜情绪的失控,只是我的错觉。
宋初泽拉开门,赵烨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目露关切:“宋总,您没事吧?”
“没事。”
他对镜系着领带,淡声吩咐:“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收购温家的方案。”
我的心猛地一沉。
赵烨快似乎也愣了一下,说话时,语调似乎还带着点小心。
“您说的是……北岛市以餐饮发家的温家吗?”
宋初泽扫他一眼:“怎么?”
赵烨开口:“如果是那个温家,我想我们没有收购的必要。”
宋初泽眉眼一凌,我也不解的看着赵烨。
赵烨低头在平板上搜索着什么,一分钟后。
他递到宋初泽面前:“早在三年前,温家就被段氏打压到破产了。”
第5章
远远的,好像响了一声闷雷。
赵烨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三年前?那不是我死后一年?
我慌张又无措冲到宋初泽身边,看向平板上的内容。
随着宋初泽指尖滑动,负债、法拍等字眼不断在我眼前闪过。
最后停在那张宣告破产的声明上。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我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会去那样破败的养老院了。
段君言明明说过跟我结婚后,会不遗余力的帮温家。
他骗了我。
宋初泽垂着眼,发出一声凉薄的笑。
“温暖暖,你亲手选定的丈夫,跟你还真是绝配。”
我看着他冰冷的侧脸,我苦笑喃喃:“是啊,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让我病入膏肓,让我妈无家可归。
宋初泽将平板随意放下,低头扣着蓝宝石袖口,淡淡道:“温家没了,不是还有段家么?”
“跟温暖暖有关的一切,都给我毁了。”
我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几乎找不到记忆里的那个他。
心脏更如同扎进一千根针,密密麻麻的疼。
是我将他逼成如今这幅模样吗?
如果是,宋初泽,你确实该报复我。
走出别墅时,宋初泽依旧是那个利落淡漠的宋总。
他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赵烨,皱了下眉。
“有什么就说。”
赵烨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宋总,我听说,那个破产的温家女儿,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我眉心陡然狂跳起来。
我竭力隐瞒的事情,还是被宋初泽知道了。
我忍不住看他,得知我的死讯,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可否认的,我仍抱着一丝微末的期待。
宋初泽极轻的皱了下眉,问赵烨:“从哪听说的?消息靠谱吗?”
语气淡的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公事。
我心尖像被针狠狠扎下,疼的我发抖。
曾经,旁人都说我是宋初泽眼中的名贵瓷器。
我们唯一一次吵架,是因为我在他生日时偷偷做了碗寿面。
他看见我手上的水泡,脸色难看的像是我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他第一次吼了我:“温暖暖,我缺你这一碗寿面吗?”
我气极了,可宋初泽转身就出了门,回来时,手上提着烫伤膏。
他小心翼翼的给我涂药,眼睫像羽毛扇在我心上。
“暖暖,你的手是用来画画弹琴的,不是给我做家务的。”
他忍了忍,终究是仰头看我,像是在信奉神明。
“你能为我做一次,已经够我记一辈子了。”
他那一刻的爱意,是我哪怕灵魂消散也无法忘记的真诚。
可是,如今的宋初泽绝不会看上一碗炸酱面。
更不会怜悯我。
赵烨回答他:“消息来源并不准确,具体埋葬在哪,葬礼有无举办,都无人知晓。”
他顿了顿,又说:“也不排除是为了躲避温家债务而传出的假消息。”
宋初泽听着这话,唇角勾了勾。
“也对,她确实是能做出那样的事。”
说完,他就上了车。
我跟在他身边,心中的痛意,甚至让我有些看不清宋初泽的面容。
我怎么忘了,宋初泽恨我入骨。
我是死是活,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我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我背叛他另嫁他人,宋初泽怎么会想听我的解释?
更别提,我已经死了,再也没有被人听闻的资格。
我别开潮热的眼,突然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来。
我一直留着宋初泽的联系方式,在预感自己死亡的前几天,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想的很简单,只要再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好,哪怕是憎恨,也是他给我的。
可是我等到的只有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挂了电话的第二天,我在安静的病房里立好了遗嘱。
‘我死后,所有的遗产都归宋初泽,如果肾脏匹配成功,匿名捐献给宋初泽母亲’
宋母一直饱受尿毒症的折磨,如果能换上我的肾,也算是全了她曾视我为儿媳的缘分。
只是再等我再清醒时,就变成灵魂被困在了那间出租屋里。
死时的痛苦我已经记不清了,至于身后事……更是空白一片。
我轻叹一声,收回思绪时,却发现车子驶入了机场。
我有些茫然,宋初泽来这,是接人,还是要走?
宋初泽下车时,甚至还特意整理了下领带。
而后大步迈入了接机口。
来来往往的人穿过我的身体,没有丝毫感觉。
我跟在宋初泽身边,他纵然克制,我仍看清了他眼底的些微期待。
几分钟后,宋初泽眼睛微微亮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曼妙的身影就扑入了他怀里。
“阿泽,你想不想我?”
第6章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一幕,如针般扎进我眼睛里,疼的我想哭。
宋初泽自然的环住她,带着她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赵烨等在车旁,见了那女人,脸上也带着笑意。
“顾秋小姐,宋总已经让我定了好几家婚纱店,就等着你回来了。”
婚纱?她是……宋初泽的未婚妻?
我飘在半空,只觉得浑身都被冻住了,寸步不能进。
我看向宋初泽,他脸上有着我曾见过的笑意。
这样的笑,让我眼眶瞬间滚烫。
我拼命压制住心底的难受,不停告诫自己,这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可泪水还是模糊了眼前。
自这天起,我竭力将自己与宋初泽的距离控制在最远的那一点。
我看着他着手对付段氏,看着他将段君言逼得步步败退。
其实段君言不算差,可跟宋初泽此刻的狠辣比起来,却略有不足。
在宋初泽的步步紧逼下,段氏的商业版图越缩越小。
不过半个月时间,我就见到了段君言。
不知道他在宋氏楼下等了多久,宋初泽的车刚拐过角,他就扑了上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段君言就这样狼狈的扒在宋初泽车窗前。
此刻他落魄的模样跟我记忆里的孔雀相去甚远。
“宋总,就算我曾经得罪了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宋初泽轻轻撩了撩眼皮,吐出两个字:“让开。”
段君言面色一僵,表情透出一种气急败坏。
眼看着宋初泽要合上车窗,他骤然出声。
“你该不是为了温暖暖才报复我吧?她都死了四年,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话,让宋初泽扭头看着他。
“死了?那就把她的尸骨从墓里挖出来给我看。”
后视镜里,段君言呆立的身影越来越小。
宋初泽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漠然一片。
我看着他冷漠的眼,几乎能读出他的想法。
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死?
我不由记起,曾经宋初泽每年都会去圣佛寺一趟,求我岁岁平安。
只是在分手后,再也没有人会为我虔诚祷告,普度众生的佛自然就忘了我。
我用力闭了闭眼,强行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只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妈会找到宋初泽的别墅来。
她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阿玛尼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
可别墅明亮的灯光下,我分明看见,她衣摆卷了边,领口也泛了白。
放在身侧的手更是紧张的碰着裤腿。
当宋初泽的身影出现时,她还局促不安的找着话题。
“宋总将这白玫瑰照料的真好,我家暖暖从前最喜欢这个了。”
我站在宋初泽身边,心里一个咯噔,糟了。
果不其然,宋初泽脸色沉了下去,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你们的安保是怎么回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我妈的笑容瞬间僵住,挺直的脊背仿佛被这句话尽数打碎。
她慌张的凑到门口的栅栏前,眼里闪动着泪光。
“宋总,您听我说,我真的找不到暖暖了,希望您能帮帮我。”
“段君言不知道把她藏在哪了,我根本见不到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绝不会来麻烦您的!”
我眼眶骤然滚烫,我狠狠别开头,不敢再看。
宋初泽嗤笑一声:“藏?你就没想过是温暖暖在躲着你这个负债累累的母亲!”
我妈半点犹豫都无:“不会,暖暖不是那样的人。”
宋初泽冷眼看着她,没再说话。
不一会,别墅区的安保便赶了过来。
他们一左一右扣住我妈的胳膊,边跟宋初泽道歉,边拖着我妈往外走。
可这时,我妈突然重重跪了下去。
我简直目眦欲裂,快步朝她冲去。
可我刚冲到门边,就被莫名拉回到宋初泽身边。
我一次次冲出去,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哀求。
“妈,你起来,不要跪,你起来啊——”
可她听不见,甚至往前跪爬了两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宋总,我找到了暖暖的病历,您看,她得了白血病!”
她满脸都是泪:“要是暖暖瞒着所有人独自等死,她该多痛啊。”
“初泽,当初暖暖跟你分手,一定是有苦衷的!”
宋初泽握紧了拳:“够了!”
他冷眼看着我妈:“林女士,你也曾叱咤商界,别再做这么掉价的事。”
我妈愣在那里,脸上的悲切与哀恸似乎都被定格。
我心如刀绞,转身冲到宋初泽面前,重重跪下。
“是我的错,宋初泽,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查到我的死讯,别再折磨她了!”
宋初泽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我妈像个人偶一样被拖了出去。
夜风吹过,他说:“就算温暖暖真死了,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我仰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
这一刻,我终于承认,宋初泽对我,真的再无半分情意。
痛上加痛,不过如此。
这时,宋初泽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低垂的眼里透出无尽的冷嘲。
“死?真他妈荒唐!”
随着他的手放下,我也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
我又发了朋友圈,这次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
餐桌边,段君言正在吃饭。
画面另一角的窗边,我正在舒展身体。
而墙上的时钟,赫然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第7章
无边夜色中,无尽的寒意层层包裹住我。
跟段君言在一起的人,是谁?
没等我多想,宋初泽转身就进了别墅。
可刚到门口,他却又顿住了脚步。
他黑眸沉沉,扫过别墅内的各种摆设,眼神一点点冷厉。
最后拨通赵烨的电话:“三天之内,找人把别墅内部给我拆干净!”
我看着他冷肃的神情,心脏一直下沉,仿佛永远触不到底。
我留恋的看着四周,想跟他说不要。
可宋初泽大步走上车,别墅很快就成了一个小点。
我趴在后窗玻璃上一直看,一直看,直至再也看不见。
不过半个小时,宋初泽就坐在了市中心最贵的平层里。
他坐在窗边,脚下是车水马龙,手边是度数极高的伏特加。
我站在他不远处,莫名觉得他身上溢出一种浓重的悲伤。
只是转瞬我又否决了自己,宋初泽如今心硬如铁,又怎么会难过?
我看着他不断往嘴里灌酒的姿势,恍惚想起从前的他是滴酒不沾的。
他说:“喝酒伤身,我得健健康康的活着,这样才能跟你白头到老。”
这一刻,极致的悲凉笼罩了我。
我以为我的离开对每个人都好,可结果是,我害了每一个人。
宋初泽再不复从前模样,我妈为了找我跪地求人。
这一夜,我站在窗边,直至天明。
第二天,宋初泽从卧室走出来时,脸色比往常更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情绪好像格外不好。
他洗漱完再出来时,我却一惊。
宋初泽从里到外都是黑色,这样极致的黑,只有参加葬礼时才会穿。
他要去哪?我跟着宋初泽走到楼下时,赵烨早已等在那里。
与他同行的,还有顾秋。
顾秋走到宋初泽身前,将一个精致的白玉兰胸针别在宋初泽外套上。
“伯母生前最爱玉兰花了,这是我特意为她的忌日准备的。”
宋初泽垂下眼,声音低哑:“谢谢。”
我忍不住心里一震。
宋初泽的母亲竟然去世了吗?
那岂不是我当年的捐献无效,既然如此,我的尸体又在哪?
宋初泽带着顾秋上了车。
顾秋看着情绪低落的宋初泽,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泽,你还记得我投资的医疗项目吗?据说白血病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下个月初就会公布消息,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宋初泽打起了精神,下颌轻点:“好。”
他看向顾秋,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情:“资金这块,我会全力支持。”
顾秋紧了紧他的手,低低道:“我弟弟死于白血病,伯母也……我见过他们的痛苦,所以才有了这个投资想法,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宋初泽轻轻拥住她:“不会,有你,是我的幸运。”
后视镜里,他们相拥的身影深深刺入我的眼里。
可就算顾秋抱着我最爱的男人,我也无法否认,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顾秋从宋初泽怀里抬起头,满眼爱意的看着宋初泽。
“幸运的是我才对,其实我倒是很感激你的前女友,将你送到我身边。”
这话如同一柄尖刀刺进我胸口,疼的我喘息不得。
宋初泽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环着顾秋的手不由收紧。
顾秋好像没有发现他的不悦,抬手环住宋初泽的脖颈,缓缓凑上前。
我像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直直飘去了车顶。
风声呼呼从我耳边刮过,穿透我的灵魂带起战栗。
我轻轻环抱住自己,却依旧很冷。
可我不知道的是,在顾秋即将靠近宋初泽的那一瞬,他别开了头。
感觉到顾秋身体的僵硬,宋初泽手指动了动,声音放缓。
“你是我心里很珍贵的人。”
顾秋眼里闪过难堪,她慢慢收回手,突的自嘲一笑。
“这样的珍贵,是因为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你,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可是阿泽,这样的感觉,跟你对前女友的爱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让宋初泽脸色瞬间冰冷:“她那种人,不配我爱。”
顾秋深深的看着他,终究是没再说话。
没有极致的爱,又怎么会有这样浓烈的恨?
我还是跟着宋初泽他们去了墓地,但却在最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顾秋才是能陪他去见伯母的人,至于我,早已没有了资格。
我只是远远的,朝那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等宋初泽从墓地回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刚进下车,就见段君言朝他冲了过来。
宋初泽刚后退一步,漫天的粉尘就朝他扑了过来。
我不由一惊,下意识就冲到了宋初泽身前,门口的安保也快速冲了上来。
段君言被狠狠按在地上,可他仍在肆意地笑。
“宋初泽,你不是让我带温暖暖来吗?看!她的骨灰我给你送来了!”
第8章
宋氏公司楼下一片寂静。
众人都段君言这疯狂的举动惊住了,我也不例外。
所以,我的尸体最后被他带走了?
宋初泽接过赵烨手中的湿纸巾,神色冷厉的看着段君言。
段君言却挣扎着朝他吼:“宋初泽,你不是很爱她吗?为什么她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
或许是哪个字眼刺痛了宋初泽,他神色愈冷。
“报警,让他去警局好好清醒清醒!”
宋初泽没再给段君言说话的机会,径直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回了办公室,他将外套脱下,对赵烨吩咐:“送去鉴定。”
等赵烨离开,宋初泽点了支烟。
蓝雾升腾时,我听见他说:“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么,愚蠢。”
他依旧不信我死了,我觉得有些可悲。
我在宋初泽心里是要坏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觉得我联合所有人以生死做局骗他。
可宋初泽,我真的死了,在离开你不到一年,我就死了。
我闭上眼,胸腔的痛意蔓延不休。
等到下午,赵烨回来了。
他将报告放在宋初泽桌上:“宋总,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不属于人类的骨灰。”
我的心猛地一跳,又落下。
我低声咒了声段君言:“真是个疯子!”
宋初泽像是早有预料,将那份报告推开,只说:“加快收购段氏的进度。”9
赵烨顿了两秒,又说:“不过,我们确实找到了温小姐的墓地。”
宋初泽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下来,他看向赵烨,黑眸里波光晃动:“在哪?”
五分钟后,宋初泽匆匆走出办公室,一向沉稳的脚步竟有些错乱。
他按下向下的电梯,抬头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眼底充斥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扯了扯嘴角,宋初泽,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西郊墓园。
这是北岛市最贵的墓地,没有之一。
我嘲讽的扯扯嘴角,生前段君言对我弃如敝履,死后,倒舍得为我花钱了。
宋初泽下车时,在墓园门口站着没动,一张冷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此刻,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赵烨想给他撑伞,却见宋初泽大步朝里走,片刻便甩开了他。
他穿梭在一座座墓碑中,终于停下。
灰色的石碑上,是我笑意盈盈的黑白照,下面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温暖暖之墓。
雷声轰轰在墓园上空滚过,雨,更急了。
我看着宋初泽没有任何动作的背影,喃喃开口。
“恭喜你啊宋初泽,终于亲眼看见我死了……”
可我说完这句话,泪却倏然而下。
跟宋初泽在一起的第二年,我跟他提起过生死之事。
我说等我死了,想要葬在洱海边,被阳光照,被海风吹。
那时他很认真的告诉我:“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会活不下去的。”
“暖暖,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被他眼中的认真吓住,赶紧抱住他:“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可宋初泽,我又骗了你。
我活的很不好。
我得了治不好的病,死的时候很疼。
雨未停,风也起,吹的宋初泽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赵烨上前一步,低声道:“宋总,回去吧。”
宋初泽仿佛终于回了神,他狠狠回眸,眼白像染了血:“调人过来。”
“什么?”赵烨愣住。
“给我挖开这座墓!”
他站在那里,身上的寒意比落下的雨滴更重。
我惨然笑开:“宋初泽,你还真是让我死后都不安生。”
没多久,赵烨带着五个拿着工具的工人来了。
他指着我的墓碑:“我们老板需要你们挖开这座墓。”
工人们一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手。
宋初泽站在一边,声线凌然:“挖,一人十万!”
那些人顿时激动起来。
雨穿透我的身体,落的我心里一片寒凉。
没多久,一口已经开始腐朽的棺木就暴露在空气里。
而宋初泽缓步上前,咬牙一把掀开了我的棺盖……
她重生后,和他提了离婚
她重生后,和他提了离婚。
她说:“我嫁给你前,不知道你喜欢她,所以离婚吧。
他勃然大怒,“你到底在闹什么?我和她已经是过去了。”
她没反驳,他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过了一辈子无爱的婚姻。
重生后,她和他结婚不久,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所以在见到那个女人前,便和他提了离婚,
她说:“我不要你的将就,你从来都是个合格的军人,你不经常着家,你经常抛下我去看那个女人和孩子,你对我说,要舍小家为大家。可你对她,从来百依百顺,你不爱我,我们及时纠错吧。”
她坚定主意,不顾一切也要和他离婚。
他那时,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他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可是,这一次她不要他了......
她重生后,和他提了离婚。
她说:“我嫁给你前,不知道你喜欢她,所以离婚吧。
他勃然大怒,“你到底在闹什么?我和她已经是过去了。”
她没反驳,他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过了一辈子无爱的婚姻。
重生后,她和他结婚不久,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所以在见到那个女人前,便和他提了离婚,
她说:“我不要你的将就,你从来都是个合格的军人,你不经常着家,你经常抛下我去看那个女人和孩子,你对我说,要舍小家为大家。可你对她,从来百依百顺,你不爱我,我们及时纠错吧。”
她坚定主意,不顾一切也要和他离婚。
他那时,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他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可是,这一次她不要他了,无论他如何说,她也不要了。
为此,她不惜远赴边疆。
废墟里,哭喊和呼救声此起彼伏。
直到一抹光刺破黑暗,照亮季晚嫣灰暗的双眼。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朝她伸出手,温柔的眉眼满是鼓励:“别怕,把手给我。”
废墟里,哭喊和呼救声此起彼伏。
直到一抹光刺破黑暗,照亮季晚嫣灰暗的双眼。
一个穿着军装男人的朝她伸出手,温柔的眉眼满是救赎:“别怕,把手给我。”
‘轰——!’
雷鸣乍响,季晚嫣猛地惊醒,活了两辈子,只要一打雷,她就会做十二岁那年地震被埋的噩梦……
抬眼间,墙上崭新的挂历格外瞩目。
1986年。
对了,今天是她重生到二十年前的第三天。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她忍着浑身的酸痛坐起转头,赤着上身的男人正系皮带。
他逆天光站着,宽肩窄腰的身体线条硬朗流畅,古铜色的后背上的几道暧昧抓痕,让他的冷峻多了分诱欲。
男人余光瞥来,语气一如既往冷冽:“这么多年了,还怕打雷?”
顾云衡——淮东军区团长,她的丈夫,也是她十二岁那年的救命恩人。
季晚嫣黯然垂眸:“……我会尽快克服的。”
他们在组织的牵线下结婚,她很开心能跟顾云衡相伴一生。
但婚后他对她一直很冷淡,她以为是他性格使然,直到他前女友出现,她才明白,他只是不爱自己……
重来一世,她这辈子不想过多执着情爱,只希望能守着相依为命的弟弟长大。
深吸了口气,季晚嫣打算提离婚,她拦着准备出门的男人:“晚上能回家吃饭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军事演习,没时间。”
漠然的拒绝刺的季晚嫣心一紧,她听话了两辈子,最后这点小要求他怎么还能这样不耐烦?
她压着委屈:“我们是夫妻,结婚这么久,你真的连陪我吃顿饭,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话未落音,顾云衡肃然的眼神睨来:“你我都是军人,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你应该清楚。”
训斥的口吻顶的季晚嫣如鲠在喉。
他总用这种话回绝她做为妻子的一切合理提议。
“走了。”
顾云衡拿起帽子推门离开。
望着男人理所当然的背影,季晚嫣眼眶有些酸。
自己上辈子也是蠢,他但凡有一点爱她,就不会冷眼旁观她的难过……
突然,几声响雷惊回季晚嫣的思绪。
窗外瓢泼大雨令她骤然变脸,当年地震,弟弟季家豪失去了右小腿,每逢下雨,他都腿痛到晕厥!
上辈子,弟弟就是因为担心她,忍着腿疼出门,最后被卡车撞死……这辈子,她一定要阻止这种灾难!
季晚嫣忙换上衣服,背上医疗箱冲出门。
不料,刚出门,便见顾云衡身边的警卫员匆匆跑过来:“季医生,团长让您带上医疗箱,赶紧去大门口一趟!”
季晚嫣神经一下紧绷:“他受伤了?”
警卫员欲言又止,她也来不及细问,抓紧医疗箱,连伞也没拿就朝大门口奔去。
十五分钟后,浑身湿透的季晚嫣冲到大门口
凌乱的湿发贴着的脸颊,又因为跑太急摔了一跤,衣角裤腿都是泥水。
见几个穿着军装的战士撑着伞围在一块,她踉跄挤进去:“陆团长怎么样了,我是医生,让一——”
看到里面的场衡,双腿猛然滞住。
只见顾云衡单膝跪着,怀里揽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眉宇间是她从没得到过的柔情。
见季晚嫣不动,他抬眼睨来,当众不耐烦训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救人!”
季晚嫣心一顿,定睛朝女人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是姜雪柔!
顾云衡的前女友,他真正爱的女人!第2章
雨越来越大,一下下仿佛砸进了季晚嫣的心脏。
又冷又疼。
她沉默着,放下医药箱蹲下身帮姜雪柔做检查。
几分钟后,她放下听诊器:“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贫血。”
顾云衡皱起眉,似是不认同她的检查结果,将姜雪柔抱起:“你身体虚弱,还是去医院检查更好。”
“团长,今天的演习很重要,您必须在场……”
“先让副团指挥。”
男人撂下话,抱着人就往军医院去了。
季晚嫣淋得浑身湿透,他从头到尾没关心一句。
顶着战士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她抓着医疗箱匆匆逃离。
迎着雨,她一路跑到弟弟的学校宿舍。
一推开门,就看见熟悉的人正满头汗的躺在床上,痛苦得抓破了床单。
“家豪!”
听到季晚嫣的声音,季家豪回过神,忙掩去痛色,艰难起身挤出个笑容:“阿姐。”
看她一身狼狈,他顿时皱眉,抬手擦掉她脸上的雨水:“阿姐,你怎么浑身湿透了啊,为什么不打伞?”
季晚嫣涩然一笑:“……没事。”
孩子越懂事,她越难受。
她低头忙活,转移注意力:“我马上给你打止疼针。”
“辛苦阿姐了。”
他撑着起身,看着季晚嫣苍白的脸满是自责:“如果我的腿没断,我一定做个比姐夫更厉害的军人,保护阿姐!”
季晚嫣眼眶泛酸,险些落泪。
她强撑着笑,揉了揉他的头后给他的腿针灸按摩,心也多了分坚定。
这里的医疗条件没办法治疗弟弟,她得尽快跟顾云衡离婚,然后调职带弟弟去大城市治疗……
照顾好弟弟之后,季晚嫣转到去了医院上班,跟院长提了一嘴调职的事,直到天黑才回家。
月明星稀,邻居家都热热闹闹的飘着饭香,只有她的家,冷清了两辈子。
她身心俱疲地回屋,等着顾云衡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十一点。
顾云衡匆匆推门进屋。
“云衡……”
季晚嫣起身走向他,想起白天他对姜雪柔的体贴爱护,哑声嗓音开口:“我们离——”
‘离婚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却见男人打开她的衣柜,翻出她的衣服:“小姜的行李在火车站丢了,这些衣服你也不穿,先借给她。”
说着,便把衣服装进了包里。
季晚嫣脸色微变,那些衣服她不是不穿,因为是他结婚时送的,根本舍不得穿。
眼见男人拉上拉链,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等等!”
顾云衡皱起眉,寒眸扫来:“舍不得?”
“不,我只是……”
“结婚后家里的钱都是你收着,想要新的你可以自己买。”
冷硬的扎进季晚嫣的心肺,叫她几乎窒息。
而顾云衡却抽出手,拎着背包就大步跨了出去。
她僵着,眼睁睁看着那背影消失,脑子里却浮现上辈子自己抱着浑身鲜血的弟弟无助哭喊的画面……
季晚嫣紧握的手颤了颤,脚步沉重地追了出去。
这婚,她必须马上离!
可刚跑到楼下,就看见不远处的吉普旁,顾云衡贴心地给姜雪柔披上外套,清冷的嗓音分外柔和:“夜里凉,你在车里等我就行了。”
姜雪柔咳了两声,拧着秀气的眉:“在医院躺了一天,想活动活动。”
看着这一幕,季晚嫣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糊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就在这失神的一秒,车上探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径直冲顾云衡伸出手,甜甜喊了声——
“爸爸!”第3章
小女孩叫完顾云衡,又朝姜雪柔叫了声:“妈妈。”
只见顾云衡把孩子抱出来,温柔揉了揉她的头后,带着姜雪柔一起上车走了。
夜风吹来,差点掀倒双腿发软的季晚嫣。
上辈子她只知道顾云衡和姜雪柔有过一段,却从没想过他们会有个孩子……
良久,她才找回知觉,怔然回家。
一连几天,顾云衡都没回来,季晚嫣也没怎么合眼,更没机会找他提离婚的事。
直到这天,她值完夜班回家,到大院门口时,就见放假的季家豪撑着拐站在树下,远远朝她挥手:“阿姐!”
季晚嫣忙敛去低落,过去扶着他。
见她下眼睑乌青,敏锐的季家豪立刻担心问:“阿姐,你脸色很不好,医院很忙吗?”
“……病人是有些多。”季晚嫣目光闪躲,生硬转移话题,“阿姐今天休息,一会儿做你最喜欢的红糖糍粑。”
两人一块往家走,可拐角处却飘来几句议论。
“你瞧见没,陆团长让他的前女友也住进来了,咱们这对方可只有军属才能住,他不会要跟小季医生离婚了吧?”
“前两天我在大门口看见陆团长吼着季医生给他前女友做检查,那么大的雨,陆团长愣是都没给季医生打伞!”
“你没见那女人带来的孩子管陆团长叫爹吗?季医生结婚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离婚谁离婚?”
一字一句,刺的季晚嫣脸色发白。
偏偏季家豪还听懂了,抓住她的手急问:“阿姐,你那天浑身湿漉漉的去找我,是姐夫害的?”
季晚嫣神色紧绷,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半晌才挤出一句:“别听她们胡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季家豪低眉沉默,眼底划过抹沉郁。
回到家,季晚嫣让他休息会儿便进厨房去忙活。
半小时后,她准备把出锅的糍粑端出去,便听见外头有人喊:“季医生,你弟弟跑到陆团长那儿闹起来了,你赶紧去看看啊!”
季晚嫣心猛然一沉,丢下碗就跑了出去。
一路奔到机关大楼,只见季家豪朝顾云衡大声质问:“姐夫,你跟野女人有孩子,还把人带到大院里跟她们住一块儿!你对得起我阿姐吗!”
顾云衡铁青着脸,直接呵斥:“把他给我带走!”
话落,站岗的哨兵便过来把人一左一右架住带走。
“等等!”
季晚嫣心揪着,冲过去要阻止,却被顾云衡一把抓住胳膊,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家豪被带走。
她转过头,哀求望着面容冷硬的男人:“家豪年季小一时冲动……”
刚说完,胳膊被重重松开,她踉跄着险些摔倒。
顾云衡审视着他,冷漠又严厉:“就是因为年季小,才会被人挑唆乱说话。”
季晚嫣呼吸一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寥寥几字,冰刃似的蹭过她的心尖。
她攥紧拳:“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顾云衡剑眉微蹙,绷成直线的唇没有丝毫松动。
这时,警卫员匆匆赶出来,朝他敬了个礼,瞄了眼季晚嫣才开口:“团长,司令让您去趟办公室,说是您夫人写了举报信,状告您犯了重婚罪!”第4章
场面一静。
季晚嫣登时懵了:“什么举报信?”
她下意识望向顾云衡,对方却绷着脸,大步进了楼。
她心里开始打鼓,连忙跟了过去。
很快,司令办公室。
‘啪’的一声,举报信被司令拍在桌上,定睛看去,是季晚嫣的字迹,落款还签着她的名字!
司令敲桌,刚毅的眼神翻着怒意:“这上面写你把前女友接到大院,两人还有个私生女,撇下妻子不管!”
“云衡,你是我手底下的老兵,能力素质没得说,但这生活作风问题,你真该好好掂量了!”
季晚嫣怔看着那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信,慌得解释:“司令,这封信不是我写的!”
说着,她抓住顾云衡的手,眼巴巴看着他:“云衡,你相信我……”
话还没说完,顾云衡就抽回了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报告!我跟姜同志的确是旧相识,但我们关系正当,更没有私生女。”
“那孩子是杨齐烈士的遗孤,杨齐妻子五年前因病去世,我一直让家里人帮衬,半年前才把孩子托付给姜同志照顾!”
季晚嫣怔住。
那孩子原来不是他和姜雪柔的……
司令也愣了半晌,才明白闹了误会。
他拧起眉,神情缓和了些:“如果是这样,那倒情有可原……”
顿了顿,又看向季晚嫣,语气敲打:“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我就不管了,但既然做了夫妻,就该对彼此信任,别再闹出什么乱子,影响军中风气。”
说完,司令便让他们走了。
出了机关大楼,季晚嫣眼追上步伐都带着冷意的顾云衡,再一次抓住他的胳膊:“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掌心便一空。
顾云衡理着袖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说不出的冷凛:“又是让季家豪闹,又是写信检举,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多心眼?”
季晚嫣刹那僵住,透心的凉。
男人耐心耗尽,大步离开。
她一路失魂落魄回到家。
怕季家豪再因为自己的事受牵连,季晚嫣只能提前把他送回学校。
一路上,孩子都局促着,直到到了校门口,才哑声问:“阿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眼眶有些红,季晚嫣看着心疼不已,轻轻握他的手:“没有的事,但以后你要记住,做什么事都不能冲动,知道吗?”
季家豪欲言又止,有些丧气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季晚嫣见他还低落,便提前把打算告诉他:“我已经跟医院提了调职申请,你再等阿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去大城市,治好你的腿疼。”
“嗯!我会等阿姐的。”
将弟弟送回宿舍后,季晚嫣准备去问问院长,调职申请什么时候批复。
但一进医院,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
“听说季晚嫣写信污蔑自家男人犯重婚罪,还把烈士遗孤说成私生女,她图什么啊?”
“还能图什么,嫉妒陆团长对前女友好呗!”
“人品见医德,这样的人,谁还敢把病人交到她手里照顾!”
越听,季晚嫣眉头越蹙紧。
军营机关大楼发生的事,怎么会传来医院?
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些,弟弟的病要紧,正要走,这时护士长领着一张单子冲护士们吩咐——
“骨科圣手李越来我们医院义诊了,主治断腿神经痛的毛病,一场手术就能治好,你们整理一下病人的资料,都报上去!”
季晚嫣步伐一滞。
弟弟断腿多年,不正是神经痛吗?
季晚嫣当即转头过去,刚想开口要张资料表,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一把薅住她的手——
“季晚嫣你个杀人犯,我爹吃了你开的药后被毒死了!我要你偿命!”第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季晚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扯住头发,挨了两耳光:“我爹不过是高血压!这么简单的病都被你治死了!你个庸医!”
“你还我爹的命来!”
“——唔!”
季晚嫣忍着头皮发麻的疼,奋力解释:“家属你冷静一点!”
“我开的药都是治病的规范用药,绝不可能出问题,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人去查!”
家属不听,还要厮打,这时有人喊:“公安来了!”
闹剧才停歇。
季晚嫣头发凌乱,靠在墙边双手发颤,心头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
却见公安径自走到她面前:“季晚嫣,有人报案说你造成严重医疗事故,请问我们走一趟。”
众目睽睽下,季晚嫣被带去了公安局。
当晚,拘留室。
季晚嫣呆坐着,眼中惊惶未褪,至今还没缓过神。
突然,门被推开。
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灯光落下,男人的影子像拥抱着她。
季晚嫣抬头望去,她眼眸一亮:“云衡?”
他是来帮自己的吗?
没等欣喜涌上,顾云衡便冷硬刺来:“你出息了,给人治病治到公安局来了。”
季晚嫣心口一刺,强忍着心痛低喃:“我没有害人……”
就算他不爱她,可相识这么久,不求他多体贴他,可他就不能不像对待一个仇人一样对她吗?
这时,公安拿了拘留书过来,递给顾云衡:“陆团长,麻烦你签个字……”
说着,又瞄了眼季晚嫣:“老人家属不肯尸检,闹着要告季医生和医院,恐怕季医生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云衡飞快签了字,眼中是不近人情的冰冷。
两辈子了……
哪怕决定放手离婚,可此刻,季晚嫣的心还是疼的厉害。
公安拿回拘留书便走了,顾云衡也完成了任务般,转身要走。
‘轰’的几声,窗外传来几声雷鸣。
季晚嫣顿时想起学校的季家豪,面色骤然一紧。
平时只要一下雨,哪怕自己再忙都会抽空去看他,这次她没去,之前又在家属院听到闲话,他一定会担心……
还有那个李越医生,她都没来得及去找他。
想到这些,季晚嫣忙追出去,却被看守公安拦住,只能朝顾云衡的背影哑声喊:“顾云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你能帮我去医院找那个来义诊的李越医生,请他给我弟弟治病吗?”
“算我求你了!”
顾云衡终于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点头。
季晚嫣松了口气,又说:“家豪一到雨天腿就疼,能不能再麻烦你送点止疼药过去,他还不知道我的事……”
可男人这次没再回头,大步离去。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季晚嫣失落回到看守所,滑落在墙边,失神望向窗外的雨幕,心绪渐远。
上辈子她早年丧亲,只和弟弟相依为命,所求的其实也只有顾云衡的爱,和弟弟的健康平安,可惜没能如愿。
重来一生,她连顾云衡也不敢要了,为什么依旧坎坷不顺畅?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
这一关,就关了季晚嫣五天。
公安查清了真相,原来是家属私自在外面买了所谓‘神医’的药给老人吃,才致使老人中毒身亡。
被释放后,季晚嫣走在阳光下,被晃的有些头晕。
心口还是沉甸甸的,总觉得不安。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下台阶,却见一个公安满脸着急冲她跑来:“不好了季医生,刚刚学校来电话,说你弟弟从楼梯上摔下去,出了好多血!”第6章
嗡的一下,季晚嫣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在公安扶住了她。
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可置信问:“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我弟弟应该做完手术,还在修养才对啊!”
公安也懵了:“什么手术?你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学校。”
听到这话,季晚嫣的心霎时沉到底,背脊也阵阵发凉。
家豪没有做手术!?
可顾云衡明明答应她,会请李越医生给弟弟治病啊!
事到如今,季晚嫣也来不及多想,匆忙赶去医院病房。
一路疾行,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病房。
推开门,只见季家豪坐在病床上,脸颊有擦伤,左腿缠着的绷带还隐隐渗着血。
“家豪!”
她踉跄冲过去,又是摸又是看的上下检查了个遍:“你没事吧?还伤着哪儿了?”
季家豪摇摇头:“阿姐,我没事。”
季晚嫣心还没完全放下,便见他低下头,双手紧握着,沉瓮的声音带着自责和愧疚。
“阿姐,我几天没见你,眼看放假了就想来医院看看你,可是……我真没用,连路都走不好……”
见向来坚强的弟弟突然颓弱,她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酸着眼轻声道:“怎么会,在阿姐眼里,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对不起,阿姐这几天忙,没时间去看你……”
说话间,心中不免涌起难言的悲苦。
顾云衡没有帮她给李医生带话,也没有去看望弟弟。
安抚完季家豪,季晚嫣借口去帮他买吃的离开。
随后,便迅速去骨科找李医生,却被告知,李医生恰好早上六点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晚了一步。
季晚嫣颓废离开骨科,一步步朝回走,心口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住,她仰起头忍着眼泪,忍着眼眶发红。
怎么偏偏就晚了一步呢?
上天既然愿意让她重生,为什么还这样跟她开玩笑?
……
快到病房的时候,季晚嫣迎面遇见抱着孩子从注射室里出来的顾云衡。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始终平静。
他不在意她被抓去审问,也不关心她为什么被放了出来。
刚被压下的情绪忽然汹涌,顾云衡他在军营里,不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吗?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算数了?
季晚嫣竭力控制情绪:“你真的去找了李医生给家豪做手术吗?”
闻言,顾云衡沉默了瞬,才说:“这几天孩子一直发高烧,小姜身体还没好,只能我照顾,我没时间……所以耽搁了。”
一字一句,刀尖般扎进季晚嫣的心,搅动着她几乎崩溃的理智:“顾云衡!传一句话很难吗?你自己就在医院,就算没空难道不可以托人去说一下?”
“还是说没时间只是借口,而是你根本不在意!?”
拔高的声音吓得孩子顿时哭了起来。
“好了!”
顾云衡拍着孩子的背安抚,黑下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在这儿无理取闹!”
说完,抱着孩子大步离开。
季晚嫣僵僵转身,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涩意在眼角蔓延。
整整两辈子,于顾云衡而言,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排在她这个妻子前面。
那个家……还能算是她的家吗?
季晚嫣仰头疲惫地深吸口气,缓缓捏紧了双手。
当晚。
季晚嫣回到家门口,指尖摩挲着手里崭新的纸张,下定决心推开门。
刚一进屋,不偏不倚撞上顾云衡冷硬的侧脸。
顾云衡正脱下被汗湿的作训服,露出覆了层油光般的古铜色皮肤,还难得主动冲她打招呼:“回来了。”
季晚嫣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缓和态度,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他,缓缓走向他:“我下午去了政治机关处……”
敏感的字眼让男人动作一顿,他握紧汗湿的衣服,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沉默等待她下一句话。
季晚嫣平静看着她,将手中崭新的那张‘申请离婚报告’递过去:“我已经签字了,离婚吧。”第7章
霎时万籁俱寂。
季晚嫣手都快僵了,顾云衡都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眉头紧拧:“因为我没帮你给那医生带句话,你就闹离婚?”
季晚嫣心狠狠收紧,这时一句话的事吗?
那是她弟弟健康生活的希望!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顾云衡也未必在意。
她疲惫把离婚报告放在桌上:“你说是就是吧,只要你签字就行。”
她真的累了。
放下后,她转身要走,可男人却突然箍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他的眼眸罕见缓和:“别闹了,医生这事是我不对。”
两辈子,这还是顾云衡第一次让步。
若是前世,季晚嫣此刻恐怕已经心软。
但如今,她还是摇头:“我没有闹,只是突然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走不远,倒不如趁早结束,别浪费彼此时间……”
顾云衡脸色骤沉,愠色在深眸间翻涌:“你把军婚当儿戏,想离就离?”
“我只是……”
季晚嫣才开口,男人却已经丧失耐心,撒开她直接离开。
‘砰’的一声,次卧的关门声在沉寂的夜格外刺耳。
季晚嫣唇线微颤,良久才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无力感。
她铁了心,也向政委打了报告申请了强制离婚,就算顾云衡不签字,等审批下来,不离也不行。
缓和好情绪,季晚嫣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去医院照顾季家豪。
……
之后,一连好几天,她和顾云衡也没再见面。
她一边等着审批通过,一边联系首都医院,准备带弟弟去治疗。
这天下午,季晚嫣正准备再找院长问调职的事,却在门口听见院长在跟李越通电话——
“放心吧李越医生,边境援助是我们人民子弟兵的责任,我已经向组织打了报告,尽快抽调一批医生去边境帮你!”
季晚嫣停下脚。
原来李医生去边境了!
她眼神亮了亮,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如果自己去边境找到李医生,亲自请到他治疗弟弟,那弟弟以后就不用再受脚疼折磨了。
激动之下,季晚嫣连门也忘了敲,就冲进了门:“院长,我愿意去边境援助!”
院长愣愣挂断电话,反应过来后,脸色凝重起来:“晚嫣,换做是别的医生来说这事,我肯定是一百个支持和欣慰,但是我不太建议你去。”
他起身走到季晚嫣面前,眼中担忧:“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走了,家豪怎么办?”
季晚嫣坚持:“老师,我知道您担心我,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去找李医生,让他治好家豪的腿。”
“我打听过了,他上次义诊治的那些断腿神经痛的病人,都已经完全不痛了!”
说到这儿,季晚嫣眼中升起抹希冀:“等我回来,我就可以亲眼看着家豪康复,好好照顾他。”
院长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好,那你就去吧,反正时间也不长,家豪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谢谢院长!”
在边境援助队的报名册上签了名后,季晚嫣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如磐石。
等她带着李医生回来,她跟顾云衡也离婚了,等弟弟治疗康复后,她就给他装假肢,再也不用拄拐了。
想到这些,她终于再感受到一丝重生的喜悦。
晚上六点。
季晚嫣回家收拾要去边境的证件,却看见门半开着。
她诧异,顾云衡这个点不是还没下训?
揣着满腹疑惑,她缓缓推开门:“顾云衡?”
话说到一半,瞬间僵住——
只见衣衫不整、满面潮红的姜雪柔走了过来!第8章
季晚嫣只觉耳畔里有道响雷炸开,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却见姜雪柔暧昧冲她一笑,还矫揉造作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云衡已经睡着了,你别吵醒他。”
说完,她明目张胆跨出门离开。
季晚嫣眸光骤暗,深吸了口气,关门进屋。
推开房门,就看见顾云衡躺在凌乱的床上。
他醉红着脸,敞开的衬衣露出结实的胸腹肌,空气里混杂着酒味和陌生的茉莉花香,让她隐隐作呕。
忽然,顾云衡睁开眼,敏锐捕捉到她的目光。
看着男人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季晚嫣捏紧了拳:“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跟姜雪柔在一起,为什么不同意离婚,还把人带到这来?”
活了两辈子,她也没做过对不起顾云衡的事吧?
这样不明不白拖着她,有意思吗?
顾云衡醉红的双眼骤然阴沉,他抬眼凝着季晚嫣:“离不了婚,你就想给我扣帽子?”
季晚嫣这次也特别没有耐心,直接顶回去:“你自己去外头家属那听听,多少人说你跟姜雪柔才像两口子,还用的着我给你扣帽子?”
话落,房间的气压瞬间低了二十度。1
季晚嫣憋着气,扭头从柜子里拿出证件,背囊。
刚拉上拉链要走,却转头撞到男人硬挺的胸膛。
顾云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铁烙般的手便攒住她的手腕,眸中火光闪动:“你要去哪?”
“我不签字离婚,你竟敢私自跑到政委那打强制离婚的报告?你到底在闹什么!”
顾云衡鹰爪般的眼神笼罩着季晚嫣,看上去,好像真的是她错了。
季晚嫣心头更觉得失望。
“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没有闹。”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直接抽出手:“我要去边境支援,立刻动身,你也是军人,应该明白任务的紧迫性。”
顾云衡醉意霎时大退,木然松开了手。
季晚嫣也不再多说,拿起背囊就走。
看着那头也不回的背影,顾云衡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她了。
在他的记忆里,季晚嫣一直是那个内敛温和的小丫头,按部就班的生活,顺从温柔,从没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候。
他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也没由来的烦乱。
……
季晚嫣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她蹑手蹑脚走进病房,望着熟睡的季家豪,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呢喃着:“等阿姐带李医生回来治好了你的腿,我就再也不离开你,陪着你平平安安长大……”
细细替季家豪撵了被角,她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身离开去医院门口。
“季医生,就差你了,赶紧上车吧!”
军卡上的同事朝她摆摆手,催促道。
季晚嫣应了声,背着医疗箱小跑过去,抓住把手吃力攀上高到她肩膀的车厢。
但连日的疲惫加上昨天一夜未眠,潮水般涌来晕眩感让她眼前一黑,身形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下!
同事惊叫:“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身影风似的出现,稳稳接住了跌落的季晚嫣。
她稍稍缓过神,愕然抬头,撞上顾云衡深不见底的墨眸
摄政王今天又去追妻了吗?
新婚当晚,秦墨当众抛下美艳妻子,连夜出征西北。
三年后,秦墨得胜归来,姜晚枝递上一纸和离书,美眸轻抬,朱唇微动,冷道:“和离。
秦墨未作声,只将人抱进屋里,低头堵上她柔软的唇。
姜晚枝:“你要做什么?”
秦墨:“圆房去。”
没和过怎么知道要不要离。
摄政王夫妇感情不合相看两厌
众所周知。
最近频频传出摄政王在温泉山庄密会美人,长公主面容日渐憔悴卧床不起的消息。
众人推测离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和离的日子不远了。
直到某次在王府书房,众大臣正隔着屏风向摄政王述职。
喝醉酒的姜晚枝顶着一张泛红娇艳的脸,跌跌撞撞从里间出来,熟门熟路靠在秦墨怀里。她眼角透着细碎的光,不满地控诉。......
新婚当晚,秦墨当众抛下美艳妻子,连夜出征西北。
三年后,秦墨得胜归来,姜晚枝递上一纸和离书,美眸轻抬,朱唇微动,冷道:“和离。
秦墨未作声,只将人抱进屋里,低头堵上她柔软的唇。
姜晚枝:“你要做什么?”
秦墨:“圆房去。”
没和过怎么知道要不要离。
摄政王夫妇感情不合相看两厌
众所周知。
最近频频传出摄政王在温泉山庄密会美人,长公主面容日渐憔悴卧床不起的消息。
众人推测离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和离的日子不远了。
直到某次在王府书房,众大臣正隔着屏风向摄政王述职。
喝醉酒的姜晚枝顶着一张泛红娇艳的脸,跌跌撞撞从里间出来,熟门熟路靠在秦墨怀里。她眼角透着细碎的光,不满地控诉。
“我不要再同你一起泡温泉了,再也不要了,再去我就要被你••••”
“闭嘴。”
秦墨冷着脸俯身堵住她的话。
隔在屏风之外的众臣:??!
众大臣识趣退下,夜深人静,秦墨关上门将醉酒迷离的姜晚枝抵在门上,放肆低声道。
“亲我。”
北舟三年仲冬,舟武军得胜回朝。
皇帝为此设下盛宴,乾清宫内,众臣觥筹交错。
姜晚枝望着秦墨面前的酒杯,想起他素日饮酒会难受,便拿了自己的雪蛤汤调换。
但刚握住他酒盏,还没来得及抬起,杯沿就被修长手指按住。
秦墨嗓音淡凉:“长公主不必做这些。”
姜晚枝动作一滞,片刻才强撑起抹笑意:“是我想做。”
纵使身份尊贵,可面对心爱之人,她不过也只是个寻常女子。
三年前,先帝重病,弥留之际他特立秦墨为摄政王,辅佐国事。
身为当朝公主的姜晚枝,也在同年嫁给了他。
只是成婚三年,她比任何人都清秦——
秦墨不爱她!
而他所爱之人……正是今日率万军归来的女将军,江染眠。
静默间,耳边传来的衣料窸窣声让姜晚枝回了神。
只见秦墨突然指了殿中一男子,对她缓声道:“那是淮平侯长子孟延南,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是绝佳的夫婿人选。”
“若长公主倾心,我允诺定叫他明媒正娶,整个北舟无人敢对长公主改嫁一事,议论半句。”
姜晚枝浑身顿冷。
成婚三年,秦墨对她始终相敬如宾,甚至不曾唤过她闺名,她从未有过怨言。
可此刻才明白,原来……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妻子!
姜晚枝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刺穿,疼得有些难以呼吸。
她艰难地避开眼,声音发涩:“不必。”
秦墨望着她,眼底情绪不明,但终究是没再开口。
宫宴结束,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然而还没走多久,寂静长街中突然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被人拦下。
与此同时,一道飒爽的女声响起。
“秦墨,可否与我单独说几句话?”
听见这声音,姜晚枝四肢顿时微僵。
是江染眠。
秦墨察觉到她的异样,偏头望来,缓缓低声:“她从未怪过你。”
说完他便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姜晚枝心底却是狠狠一震。
江染眠从没怪过自己,她知道。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曾经的闺中密友。
当年边疆战乱,江染眠不得不离京率军平反。
而自己则因为胞弟年纪尚小,皇位不稳,不得不嫁给秦墨……
若非如此,如今他们二人,也该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晚枝深吸口气,抿着唇悄悄地揭开了马车的布帘。
只见江染眠与秦墨相对而站。
两人郎才女貌,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望着这一幕,姜晚枝不觉嫉妒,只觉愧疚。
这时,江染眠似有所感,抬眼望来。
四目相对,姜晚枝瞬间不知所措。
恍神间,只见江染眠对她轻轻颔首。
姜晚枝下意识松了手,车帘垂下,隔绝了视线……
而她心跳如鼓,手指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半晌,马蹄声重新响起,又渐行渐远。
接着,车帘被人掀开。
秦墨站在马车下看着姜晚枝:“我记得你最喜红梅,玄武街上有一处梅园,明日去赏梅吧。”
姜晚枝愣了下,心底除难以置信外,还涌上丝丝欣喜。
她正要开口,却见他薄唇复启。
“淮平侯长子孟延南,会陪长公主同行。”
第二章
话落那瞬,姜晚枝的心口狠狠刺痛。
一股腥甜跟着涌上喉间,她忙转身掩住唇,咳得像是心胆俱裂。
等摊开手时,只见那白帕上血迹斑斑!
可姜晚枝看着那鲜血,苍白的面色却弯起抹却笑:“秦墨,看来明天不能去赏梅了。”
秦墨看着那血,拧起眉,转头吩咐驱车的车夫:“送长公主回府休息,再去传太医来。”
他没再说赏梅的事,也没再提及孟延南。
姜晚枝心底松了口气,但握着帕子的手却缓缓收紧。
秦墨三番两次提起旁人,无非是想与江染眠长相厮守。
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成全。
而是不能。
当年先帝册立秦墨为摄政王之后,便传唤姜晚枝到养心殿,与她再三叮嘱。
“秦家虽世代忠臣,但到底还是外姓,不可毫无防备之心。”
“晚枝,明慎尚且年幼,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护住他与他的皇位……”
可谁又能知,她夹在唯一血亲胞弟和心爱之人中间,两难抉择的痛苦?
回到府邸。
姜晚枝半坐在床榻上,原本清明的双眸此刻黯淡无神。
太医给她诊过脉后神色犹豫,言语吞吐不清:“长公主殿下,您体内的毒素已渗入骨髓,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闻言,姜晚枝的面色却没泛起半点波澜。
“本宫知道了。”
从替秦墨喝下那杯毒酒起,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即使自己贵为公主,可终究只是一介女子。
为了护住弟弟姜明慎的皇位,她最终还是做了最不愿做之事,以救命之恩相求,嫁给了秦墨。
兜兜转转三年,她心有愧,却不悔。
这日之后,姜晚枝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之际,她没等到秦墨来看自己,却等到了他与江染眠同去梅园的消息。
得知这件事时,姜晚枝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雪。
她伸手接住片雪花,扯出抹苦涩的笑:“白雪红梅……那景色应是极美的吧。”
刚说完,她的身后就倏地响起了秦墨低沉的声音。
“长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
姜晚枝身形一滞,手臂缓缓垂落身侧。
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像是流进了骨髓。
她转头望向秦墨,字字缓慢:“身为摄政王妃,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
“不会”秦墨抬步走近,眉眼深邃,“本王在一日,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不必忧虑。”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却不含丝毫爱意,只余讽刺。
姜晚枝喉咙发涩,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难道在你眼中……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
“长公主。”秦墨眸色微暗,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
他语气尚且缓和,却难掩其中疏离:“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也给不了,但别人可以。”
“我不在乎。”姜晚枝骤然攥紧了手指。
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
难道连这点希冀……都不能如愿吗?
静默间,耳边只剩下雪落的簌簌声。
秦墨看着姜晚枝因轻咳而泛红的眼眶,心底似乎刺痛一瞬。
但他并没在意,嗓音寡淡薄凉:“长公主不在乎,但臣在乎。”
“望长公主另寻良人。”
第三章
姜晚枝从未见过秦墨如此冷寂的目光。
她狠狠战栗了下,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把尖刀绞得血肉模糊。
“另寻良人?”姜晚枝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秦墨,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秦墨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姜晚枝,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姜晚枝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秦墨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姜晚枝,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姜晚枝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秦墨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姜晚枝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走回东院的路上,漫天飘雪。
姜晚枝望着那雪花落在秦墨的发顶,倏地忆起那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刻的她与他……便也算如此了。
卧房门外。
秦墨停住脚步:“长公主早点休息,臣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姜晚枝下意识出声唤住他:“秦墨!”
秦墨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她嗓音莫名沙哑:“你曾许诺我的那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新帝继位那日,姜晚枝替秦墨喝下了一杯毒酒。
命虽保住,却落下病根。
他在她病榻前许诺:“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长公主一日无忧。”
如此,已三年。
然而此刻,秦墨却沉默了。
寂静肆意蔓延着,终是吞噬了姜晚枝眸底的那抹希冀的光。
许久,她垂下眼睫,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持时。
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作数。”
闻言,姜晚枝倏然抬眸,却只望见了秦墨离开的背影。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贴身婢女雪儿走上前:“长公主,自您嫁进王府,王爷便鲜少过来,今日为何不将他留下?”
姜晚枝咽下喉间的苦涩:“心不在这,强留下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样做,只会让秦墨更厌恶自己罢了……
之后,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
东院的炭炉也一直燃着,屋内暖的透不过气来。
可姜晚枝还是觉得冷,一双手脚,就像是暖不起来一样。
忽然,门被推开。
婢女雪儿端着药走进来,见姜晚枝喝下才开口:“公主,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王爷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
姜晚枝端着药的手一顿:“什么?”
“是……”雪儿有些犹豫,“江将军的赐婚圣旨!”
第四章
“咣当”一声,瓷碗在地上摔成碎片。
姜晚枝眼睫狠颤,心脏瞬间像被只大手攥紧。
“可知……赐婚的是谁吗?”
雪儿摇头:“不知。”
姜晚枝双唇抿紧。
似有利刃刮下喉咙里血肉,她声音嘶哑:“你先下去吧。”
雪儿见她脸色泛白,有些担忧,但还是应声退下。
屋内寂静,只剩炭炉中跳跃的火苗。
不知过去多久,姜晚枝觉胸口越发闷堵,便起身走出了卧房。
雪未停,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痛脸颊。
姜晚枝拢紧身上大氅,心底却像结了冰。
旁人或许不明秦墨对江染眠的痴情,可自己再清秦不过——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其他男子。
所以秦墨替江染眠求的赐婚对象……是他自己吗?!
想到这儿,姜晚枝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迎面走来一道挺拔身影。
看清来人面容,姜晚枝顿时停住了脚步。
“秦墨……”
瞧见她,秦墨眉心微微皱起:“如此冷的天,长公主怎么出来了?”
姜晚枝却没回答。
她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耳边再次不久前响起雪儿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轻声问:“你可曾后悔娶我?”
秦墨愣了下:“长公主此话何意?”
姜晚枝咽下苦涩:“男子向来三妻四妾,但你娶了我却终生不可纳妾……”
“长公主多虑了。”秦墨语气寡淡平静,“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娶您也不会纳妾。”
话落,便越过姜晚枝,朝内院走去。
姜晚枝怔在原地,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全身。
他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与她!
她缓缓转头,凝望着雪中秦墨逐渐远去的背影,手脚冰凉……
忽然,身后响起阵脚步声。
雪儿停在姜晚枝面前:“公主,江染眠将军求见,此刻人已在客堂候着。”
闻言,姜晚枝浑身一震。
江染眠!
她……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各种猜测在心里涌动,姜晚枝边想着,边朝客堂走去。
但刚到门外,又倏然停住。
她紧盯着眼前的门,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开。
只见堂中一女子背对自己而立。
她身披玄黑狐裘,露出的褶裙下摆几枝白梅点缀。
“染眠……”姜晚枝轻声唤着。
闻声,江染眠转头看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开口:“晚枝,这些年……你受苦了。”
刹那间,姜晚枝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锤,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这些年来她不知遭受过多少苦难与委屈。
可秦墨和弟弟都不能为她依靠,除了隐忍,她再无他法。
姜晚枝从未想过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坚强。
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本该最恨她的江染眠!
姜晚枝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染眠,对不起……”
江染眠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抱住:“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姜晚枝四肢百骸却从未如此温暖过。
好久,两人缓缓松开彼此,但手仍握在一起。
许久未见的疏离在拥抱中消解,两人不禁说起了曾经,再到现在。
江染眠看着姜晚枝,迟疑了很久问:“你……可是喜欢秦墨?”
话落,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此时门外,闻讯赶来的秦墨也顿住了欲推门的手。
然后,便听屋内传出姜晚枝淡淡的声音。
“不。”
第五章
堂外风雪肆虐,姜晚枝清冷的嗓音还是缓缓飘进耳中。
“我嫁给他,只是为了护住阿慎的皇位而已。”
秦墨心头倏然一闷,却不知是为何。
他盯着客堂,目光深邃且凌厉,像是要穿过那扇门。
须臾,却利落转身离开。
而此刻,客堂内一片静谧。
姜晚枝说出那句违心话时,神色始终平静如水。
但她却一直垂着眸,不敢直视江染眠的眼睛,生怕被她看穿。
沉默蔓延了许久。
忽听江染眠语气轻柔:“你在说谎。”
姜晚枝猛地抬起眸,脸上满是错愕。
江染眠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晚枝,你我从小相识,我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当年得知你与他成婚时,我虽有些难过,却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可没想到秦墨他……”
话音戛然而止,听着这些,姜晚枝鼻间却是一阵发酸。
江染眠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理到耳后:“不过还好,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
“很快便是新岁,我已向陛下请命护送你去灵觉寺,陛下也应允了。”
话落,姜晚枝怔了瞬。
自姜明慎登基以来,她每年都会前往灵觉寺为国祈福。
虽有禁卫军护送,但到底是独自一人。
如今,有江染眠相伴……
姜晚枝心底一暖:“好。”
之后半月,她和秦墨都再未见过。
直至元旦这日。
姜晚枝梳洗妥当,便起身朝府外走去。
刚到庭院,便远远望见站在门前的江染眠。
她唇角弯起笑,脚步也加快了些:“染眠!”
然而,姜晚枝刚跨过府门,就看到江染眠身旁站着的男人。
秦墨!
他为何会在?
姜晚枝看着男人身上的玄黑常服,以及腰间的剑,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这时,江染眠抬步走上前,眼底情绪复杂:“晚枝,秦墨他……会与我一同护送你。”
护送自己?
若不是这三年间秦墨都未曾与自己同出过京城,姜晚枝定会相信此话。
但此刻她心里清秦,他为的不过是想和江染眠多相处罢了!
刹那间,姜晚枝一颗心针扎般刺痛。
可终究只能咬牙忍下。
她强扯出抹笑对江染眠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便坐进了马车——
这是第一次,自己没有主动同秦墨说话。
而秦墨望着那垂下的马车帘子,皱了下眉,便跃上马背。
“启程。”
……
灵觉寺离京城并不远。
姜晚枝听着马车外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想起那日江染眠说:“希望你与秦墨能够幸福。”
但其实如果可以,自己更希望她能和心爱之人相携到老,哪怕那个人是秦墨!
只可惜事已至此,他们都回不去了。
姜晚枝眼神微黯。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她掀开车帘,就见江染眠走过来:“前方山路被堵住了,秦墨说带人去看看。”
姜晚枝点了点头,走下马车:“那……”
话刚出口,只听身后突然传来秦墨焦急凌厉的声音。
“小心!”
两人皆是一怔,茫然回眸,便见数不清的箭矢携着冷光,破空刺来!
江染眠迅速拔出剑,护在姜晚枝身前。
但飞来的箭雨太过密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看一支箭妘直直射来,姜晚枝躲闪不及,下意识看向正跑来的秦墨。
“秦墨……”
她轻唤了一声,却眼见着他从自己身边掠过,直直奔向江染眠!
一瞬,如坠冰窟。
同时,箭矢直直刺进姜晚枝心口,霎时,鲜血蔓延……
第六章
姜晚枝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人已回到了摄政王府。
她缓缓坐起身,手抚上心口的伤,眼神微黯。
昏迷前的画面重新涌上脑海,想到毫不犹豫奔向江染眠的秦墨,只觉得疼痛加剧。
姜晚枝深呼了口气,尝试着想要下榻。
转头间,却见弟弟姜明慎坐在外殿木椅上,正沉思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注视,姜明慎看过来,见姜晚枝双眸清明,他顿了几秒,猛地起身走近。
“长姐,你醒了!”
“阿慎。”姜晚枝嗓音微哑,气息因虚弱还有些紊乱,“你怎么在这儿?”
姜明慎点头:“听闻你受伤,我心中担忧,便带了太医来,幸好你无事……”
说到这儿,他脸色骤然沉下:“长姐放心,那些伤了你的刺客我定一个都不放过。至于摄政王与江将军,他们未护长姐周全,同样难逃惩处。”
“不可!”
姜晚枝浑身一震,她起身去抓姜明慎的衣袖,本就素净的脸此刻更加苍白:“阿慎,长姐是自己不小心才受了伤,与他们无关,你莫要牵扯无辜。”
过往十二年,姜明慎向来最在乎姜晚枝,几乎言听计从。
然而这次,他却始终沉默。
寂静却在殿内许久蔓延。
僵持间,姜晚枝正想再说些什么。
姜明慎却别开眼,嗓音淡凉:“长姐身子虚弱,须得精心休养,宫中还有事要处理,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了长乐宫。
望着弟弟的背影,姜晚枝微蹙起眉,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而这预感……终在第二日成了真!
“公主,皇上刚刚下了旨,摄政王护主不力,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听着雪儿的话,姜晚枝不敢相信,当即起身就要进宫。
不想竟在府门处,撞上秦墨。
他眉眼微冷,姜晚枝看得心底一颤:“秦墨,我正要去找陛下让他收回旨意,你……”
还未说完,只听秦墨嗓音寡淡——
“不必,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下,断无更改。”
姜晚枝顿住,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可……”
“若公主于心不安,便替臣给皇上传句话。”秦墨一字一句,“您受伤一事皆是臣一人之过,与江将军无关,还望皇上莫要牵扯无辜。”
姜晚枝望着他眼中对江染眠的关切和在乎,再思及生死一瞬时秦墨的选择,鼻间发涩:“……好。”
“多谢公主。”
言罢,秦墨越过她就走,下一秒,衣袖却被拽住。
姜晚枝望着他看来的目光,轻声问:“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我知你不喜我,可抛去成婚一事,你我二人至少也算熟识……”
秦墨却只是抽回衣袖:“长公主为君,我为臣,只此而已。”
姜晚枝狠狠怔在原地。
刹那间,她只觉心脏好似被生生剖开,血肉模糊!
姜晚枝死死抿着唇,将喉间涌上的腥气咽下:“只此而已……”
“可秦墨,这是你想的,并非我所求。”
她深吸了口气,死死掐住手心,剖出心里话:“你可知,其实我倾慕你多年!”
第七章
话落,一片寂静。
冰雪漫天盖地,冷得姜晚枝打颤。
但秦墨的嗓音更冷:“长公主何时学会了说谎?”
姜晚枝浑身一僵。
她对上秦墨那双墨般的眼,整个人如坠深渊,心口上的伤像是被人狠狠撕裂扯开,鲜血淋漓!
七年,这份情意足足在心底积压了七年才终坦白——
可他竟是半分都不信!
姜晚枝想解释。
但刚启唇,喉间那股血腥味却倏地变得浓郁,她只能咬紧唇瓣死死忍着。
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
而秦墨已然抬步离开,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姜晚枝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撑不住瘫软倒地,剧烈地咳了起来。
皎白的雪,鲜红的血。
她静静看着,悲哀与伤痛一瞬蔓延全身……
皇宫。
姜晚枝走进议事殿时,姜明慎正在批阅奏折。
见她进来,他忙起身迎上前:“长姐!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不在王府好好休养?”
姜晚枝没回答,只是问:“阿慎,你为何要下那道圣旨?”
姜明慎顿了片刻,神情霎时从担忧转为冷肃:“长姐,你此刻……是在为了秦墨而质问我吗?”
“是。”姜晚枝拧了眉,“秦墨身为摄政王,是你、是整个北舟的支撑!你如今动他,天下人会如何想?那些敌国又会如何想?!”
“阿慎,你怎能如此糊涂?”
话音刚落,姜明慎倏尔挥袖:“够了!”
他紧紧盯着姜晚枝,眉眼敛着怒意:“我是君他是臣,我为何不能动他?难道没有他秦墨,我就不是北舟的皇帝了吗?!”
“别说只是罚扣俸禄,就算我要罢免他的官职又如何?”
闻言,姜晚枝狠狠一震。
她满眼错愕茫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神情阴鸷的少年竟是自己的弟弟。
无声的僵持在沉默中蔓延。
许久,姜晚枝微颤的声音才在殿内响起:“秦墨位高权重,我知你一直忌惮他,但是阿慎,他从未害过北舟,更未害过你,你为何……”
“因为我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姜明慎厉声打断她,但说完又觉语气太过凌厉。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背对姜晚枝,声音稍缓:“这件事我自有定夺,长姐还是好好保重身体,莫要再费心劳神。”
言罢,姜明慎便唤来侍卫护送姜晚枝出宫。
天色渐暗。
回到摄政王府,姜晚枝抬眼看着那朱红的牌匾,她微凝的眉眼间赫然划过抹痛色。
君臣离心是一国大忌,更何况秦墨又手握重权,只是眼下不清秦他是否知道姜明慎的心思。
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唯一血亲。
无论选择谁,最痛苦的人都只会是她!
姜晚枝独自站了许久,终究还是踏进府门。
月光铺洒庭院,雪地泛出淡淡银光。
书房外,她凝望着面前的门,攥在一起的手心冒出些许汗意。
迟疑很久,刚要抬手敲门。
书房里却响起一道声音:“王爷,属下查到监视王府的那些人皆为皇家暗卫,若是皇上真要对您动手……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姜晚枝本要敲门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瞳孔颤栗。
紧接着,就听秦墨低沉冰冷的语气从门缝中传出。
“他既不愿安稳坐这皇位,那……便换个人!”
第八章
话落那刹,姜晚枝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身形一晃,下意识扶住青砖,掌心却又传来刺骨的寒意。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姜明慎忌惮秦墨,想要夺走他手中的权势。
而秦墨察觉姜明慎心思,竟要将他直接拉下皇位!
先帝临终前的嘱咐倏然回响耳边:“晚枝,你定要护着慎儿,护住他的皇位,以及这姜家江山。”
此话,姜晚枝只字未忘。
可是谁能告诉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切?!
恍神间,书房里再次传出侍卫的声音:“王爷,那……长公主呢?”
姜晚枝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她下意识屏息,但很久,都没有听到秦墨的回答。
他的沉默是何意?
姜晚枝不知,也再不敢听下去。
她此生所有的勇气,早在那年替秦墨喝下毒酒,又以此求嫁后,就用尽了。
房内摇曳的烛光透过窗棂纸映在廊檐下。
姜晚枝望着,双眸逐渐苍凉痛秦,末了,转身离开。
庭院偌大空寂。
她目光浑噩地走过,一步一步,最后没身于府外风雪……
漆黑夜中,只余灯盏零星。
姜晚枝茫然行过长街,环顾四周,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寂静中,一道身影向她走来:“晚枝?”
闻声,姜晚枝怔怔抬眸,便见江染眠撑着伞,眉心轻拧。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晚枝抿唇默了几秒,终是谎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纵使天色黯淡,江染眠还是瞬间就看出她在隐瞒,但没再追问,只是将伞不动声色地倾斜过去:“那我陪你。”
姜晚枝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终是轻轻点头:“好……”
京城寂巷,冷雪渐落。
两人并肩漫步着,却始终无言。
直至那更夫的铜锣声敲响:“丑时四更,天寒地冻,快快归家!”
姜晚枝眼睫狠狠一颤,顿时停住。
江染眠看向她,不解又担忧:“怎么了?”
“我……”姜晚枝刚想说没事,一侧眸,却瞥见她右肩上被雪浸湿的衣衫。
再抬头,便看见那明显偏向自己的纸伞。
她喉间刹那哽涩。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只关乎想与不想,做与不做罢了。
若是想做,再难也会寻到法子。
好比……
姜晚枝强装镇定地呼出口气,缓缓垂眼:“染眠……若是有一天你能与秦墨携手到老,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好吗?”
江染眠愣住:“晚枝,你此话何意?”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但怎么都看不到姜晚枝的双眸,更分辨不清她的情绪。
片刻后,江染眠双唇翁动还要再说什么。
却听姜晚枝嗓音淡静:“夜深,你该回去了,等明日……不,日后若有机会,你再来看看我吧。”
话落,她抬手将伞摆正,而后抬步越过江染眠,慢慢走远……
宫墙深厚。
姜晚枝站在宫门前,仰头望了那明晃的雕梁画栋,许久才收回视线,跟在守门侍卫身后走了进去。
议事殿内,姜明慎还在批改奏折。
见她这时前来,有些讶异:“长姐怎么这时候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晚枝却没应声,只是深深端详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登基三年,有了天家威仪的同时,也有了帝王的猜忌与狠辣。
“这几日我时常梦见父皇,他总同我说,若不是生在皇家,他也许能陪我们久一点。扔下我们,他很愧疚。”
姜晚枝声音浅淡:“我也在想,若你我没出生在帝王家,是不是,也能活的更自在些……”
“不会!”姜明慎突然打断她,眸光冷沉,“我姓姜,生死皆为姜家魂,这皇位上的人也只能是我。”
听着那久久回响的话音,姜晚枝心里最后那一抹侥幸也化作了飞灰。
她喉间涌上抹涩痛,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殿内如死寂般安静了许久。
姜晚枝再开口时,嗓音沙哑:“阿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姜明慎蹙起眉:“什么?”
姜晚枝一字一句,语气莫名悲凉:“赐下圣旨,让我与秦墨……和离。”
霍军长今天追妻火葬场了吗?
重生后,她问了军人老公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霍霆烨脸色一僵,沉默了一瞬才说:“是医务兵救的你。”
意料之中,但她的心还是一痛。
“第二个问题,火场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抱着李翩翩离开,我们当时隔了不到三米,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这一次,男人的沉默更长,良久才开口:“抱歉,我当时已经看到了医务兵靠近......”
“所以,你心安理得带着李翩翩头也不回离开,你知道当时那根横梁砸下来,我是怎么想的吗?”
李沛瑶红着眼眶,眼睛刺痛,可依旧没有泪。
霍霆烨心头一软,上前强行把人抱住:“别这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
重生后,她问了军人老公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霍霆烨脸色一僵,沉默了一瞬才说:“是医务兵救的你。”
意料之中,但她的心还是一痛。
“第二个问题,火场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抱着李翩翩离开,我们当时隔了不到三米,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这一次,男人的沉默更长,良久才开口:“抱歉,我当时已经看到了医务兵靠近......”
“所以,你心安理得带着李翩翩头也不回离开,你知道当时那根横梁砸下来,我是怎么想的吗?”
李沛瑶红着眼眶,眼睛刺痛,可依旧没有泪。
霍霆烨心头一软,上前强行把人抱住:“别这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
可这种事情,上辈子发生了何止两次?
李沛瑶没再辩解。
争辩只是徒劳,而且又累心。
人活了两辈子,总要有自知之明。
总归要走的,留恋只会让她更疼。
平息了一会情绪,她推开人:“离婚吧,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1987年盛夏,北城军区家属院。
“嘭!”
剧痛袭来,浓烈的阳光刺的李沛瑶睁不开眼。
奇怪,她不是被李俏儿推下悬崖摔死了吗,怎么还能看见阳光?
昏沉间,头发忽得被拽起,头皮一阵撕裂,辱骂随即砸来:“你个鸠占鹊巢的毒妇!你妹妹不过是让霆烨陪她去买本书,你竟然推她跌下楼梯!”
李沛瑶睁眼站稳,对上李母厌恶的视线。
“我们李家养了你二十年,你却要害死我的亲生女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
熟悉的话,让李沛瑶忽得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死后重生,回到了跟霍霆烨结婚三个月后!
视线一挪,果然就瞥见,李母身后,正小心翼翼抱着李俏儿的男人。
四目相对,她的丈夫,她爱了两辈子的霍霆烨,此刻凝着他,却满眼是不信任和责备。
心头一刺,她下意识辩解:“霆烨,你相信我,我没有推人……”
话还没落音,就被男人蹙眉打断:“沛瑶,你从小到大都是优秀榜样,又是军人,你应该知道,做错了事该道歉而不是推卸责任,我刚刚——”
“你刚刚亲眼见到了我推她,对吗?”
他的话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李沛瑶不想再听了。
压着两辈子翻涌的委屈,她忍着酸涩上前一步:“亲眼所见就一定是真的?那亲口承诺的话,是不是也该做到呢?”
他曾当着全军的面和她求婚,说会像忠于祖国一样忠于她,会保护她直到死去……
可笑两辈子了,他都护着别人。
“白眼狼,你少转移话题,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个交代,就别怪我这当妈的跟你领导举报你品德败坏!”
说着,不耐烦的李母就冲上前拖人,但李沛瑶却侧身一躲,忽得扑向霍霆烨,撞开他和李俏儿,搂上男人的脖子!
“啊——”
“你干什么?”
“要死了,李沛瑶,你还要不要脸!”
混乱间,她顾不上惹不惹人嫌,双手贴向霍霆烨的唇,声音压抑又冷静:“我这手刚刚泡了烈酒,闻到味了吗?”
“李俏儿天生对酒精过敏,沾上一点就浑身起红疹,我但凡挨着她一点,她早就过敏了,可你看她哪里起疹子了?”
“我都没挨着她,又怎么推人?”
话落,走廊瞬间寂静。
霍霆烨脸色变了又变,对面,倒在地上装可怜的李俏儿心虚收声,气势汹汹的李母也闭嘴涨红了脸。
李沛瑶上辈子没机会解释,霍霆烨就抱着李俏儿走了。
可如今解释了,她好像也没觉得多高兴。
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她松开男人转身下了楼,一路走向军区医院。
她擦烈酒,是因为高烧。
可惜,从前连她打喷嚏都会紧张的霍霆烨,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烈阳高照,李沛瑶却觉得冷。
她摸了摸眼角,是干的,或许她的眼泪上辈子就流干了吧。
当初,李俏儿带着信物出现,说她们抱错了,李俏儿才是李家的女儿,爸妈把一切怪到她头上,厌恶嫌弃她……
只要和李俏儿对上,就是她的错,她必须让步,因心怀愧疚,她一让在让,到后来,李俏儿竟看上了霍霆烨。
她在意亲情,在意霍霆烨,一忍再忍。
最后,却被离婚,众叛亲离,落到惨死悬崖却无人收尸的下场……
打完点滴,回到家属院,已经月上树梢。
凝着三楼那亮着灯的家,李沛瑶静静站了很久。
她和霍霆烨是青梅竹马,彼此喜欢,他是军区年轻温润的参谋长,她是文工团知名的领舞,认识的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上辈子,她以为任何人抛弃她,但霍霆烨一定不会,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站在李俏儿那边,捅她的心窝。
如今重来,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一个人,也能好好的。
深呼吸一口,李沛瑶回到家,一推开门,就见到穿着军绿色短袖,身体挺拔,正端着饺子的霍霆烨。
闻声,男人忙放下碗,温柔又愧疚走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坏了吧?我热了你最爱吃的香菇饺子,要趁热——”
可李沛瑶却抬手打断,面不改色递上一张崭新的离婚报告:“霍霆烨,我们离婚吧。”
第2章
夜深,屋子里很安静。
李沛瑶能听到霍霆烨起伏的呼吸声。
霍霆烨在军区是出了名的君子如玉,温润好脾气,可她知道此刻他生气了。
若是从前,她已经示弱,撒娇说软话了。
但她难得重来一次,不想再经历从前的一生了。
半响。
霍霆烨却再次主动低了头,伸手牵她:“沛瑶,今天错怪了你,我很抱歉……”
男人的手掌很大,温度也高,热度烫进心里,叫李沛瑶一时无法躲开。
她垂下眸没接话。
“别生气了,俏儿也说了,她惊慌之下才错看成是你推了她,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回李家吃个团圆饭,把误会解开……”
“误会?”
心头的怨念忽得一下挤破防线。
如果只是误会,她上辈子就不会被推下悬崖惨死。
李沛瑶压抑抽回手,凝着男人红了眼眶:“你是我老公,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李俏儿说什么你都信?”
“你顾着她受伤,那你知道我今天发高烧了吗?”
霍霆烨脸色一变,担忧抬手探向李沛瑶的额头:“对不起,你现在……”
李沛瑶却后退一步,嘲讽一笑:“不用说那么多次道歉,都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已经想通,不是我的,我不会强求。”
她把报告放在桌上,转身就朝房间走,可刚走一步,却被抱住。
“沛瑶,别这样好吗?忽略了你,是我错了……但我是你跟组织打过证明的丈夫,怎么不是你的?”
“那你能不再理李俏儿吗?”
李沛瑶打断。
头顶的呼吸一顿,两秒后才继续:“那是你的妹妹,自然也只是我妹妹,你要我不理她,难道你要和家人断绝关系?”
家人?
上辈子惨死的痛楚涌上心头,死过一次,她终于明白,从李俏儿回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家了。
只是从前她不愿意承认。
现在……
忍下眼中的痛楚,她别开眼:“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想通了就签字。”
她这辈子只想活着,远离他们,爱情,亲情,她不再奢求……
她挣脱人,继续朝房间走去:“从今晚我开始,我睡隔壁,我们分开。”
霍霆烨却抬腿挡在她前面,抿唇看着她,像是忍了又忍,才出口:“你一定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吗?”
他此刻的模样,让李沛瑶想起上辈子,他们结婚一年后的那次大争吵,彼时,他也这样沉着脸——
“结婚一年,你有没有数过,你问了我多少次爱不爱你?”
“我不想去证明,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证明,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喜欢你去怀疑。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累,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些?”
哪怕隔了两辈子,她还是能感受当初的疼。
她一次次索爱,是因为他总站在李俏儿那边,令她没有安全感,可他最后却用离婚告诉她——
她不配被爱。
拥有又失去……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太煎熬了。
强行逼着自己冷静,李沛瑶忍着心痛回答:“霍霆烨,我只是为我们的未来做了正确的选择。”
与其之后撕破脸,面目全非,还不如此刻好聚好散。
说完,她走向房间,不顾身后灼热的视线,关上了门。
霍霆烨握了握拳,隐忍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夫妻不同枕,谁都没入眠。
李沛瑶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既然决定要远离李家人和霍霆烨,她至少要回一趟李家,收拾没拿出来的某些证件。
至于霍霆烨,他上辈子既然主动跟她离了婚,相信这辈子他迟早会同意……
满脑子思绪,她一直到鸡叫声响起才入眠。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杠。
收拾了一阵后,李沛瑶便出发去李家,李家离家属院不远,一路走过熟悉的街道。
越靠近李家,就越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忍着怪异,她抵达李家,走上阶梯推门,很快,屋内刺眼的一幕映入眼帘——
只见李俏儿扑在霍霆烨怀里,正羞涩表白:“霆烨哥,你真好,被你抱着真舒服,好像我跌下楼的伤就一点不痛了,要是你能一辈子抱着我就好了。”
下一秒,门外的李沛瑶冷着眼,‘嘭’得推开门!
第3章
“嘭”的巨响,惹得拥抱的两人纷纷看来。
视线相交,下一秒,霍霆烨迅速松开人,着急解释:“沛瑶……”
可他刚一开口,李沛瑶却嘲讽鼓掌。
目光扫过他们的慌张和心虚:“真是太精彩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霍霆烨的拥抱可以治病,那你可要赶紧去医院挂个牌,谁有病就抱一下好了。”
“沛瑶,不是你想的——”
“姐姐,求求你别怪霆烨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是我要抱他的,是我情难自禁……”
李俏儿哭哭滴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霍霆烨却黑了脸。
他拉开距离,朝李沛瑶走去,还没有靠近就听她嘲讽:“李俏儿,你确实该骂,这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你就惦记着你姐夫?”
话落,一道身影忽得从屋外冲进来,猛地冲到李沛瑶身后——
“啪!”
响亮的一耳光,扇得李沛瑶的脸颊迅速红肿。
几人看去,却见李母满脸刻薄,还不甘心抬手又要打下另一巴掌!
“妈,你冷静点!”
霍霆烨上前挡在李沛瑶的面前。
李沛瑶只捂住自己肿起的脸颊,无悲无喜看着。
说不上痛心,这样的场景,她上辈子没经历一千也经历八百次了,早就习惯了。
见打不到人,李母就不甘心骂——
“李沛瑶你这个养不熟的!你说那话是要逼死你妹妹吗?”
“你可别忘了,要不是你鸠占鹊巢,跟霆烨青梅竹马的就是俏儿,嫁给霆烨的人原本也是她!”
“你要是再欺负俏儿,这个家就别回来了!”
一字一句,完全把李沛瑶的尊严踩进泥里。
李母骂完,歇着气,目光却死死盯着李沛瑶。
她在等着李沛瑶道歉,毕竟养了李沛瑶二十年,她很清楚,李沛瑶最在意这个家,从前她这么说,李沛瑶都服软,她就可以趁机会提要求了。
可没想到,这一次——
“是!在您的眼里都是我不对,既然您这么讨厌我,那如您所愿,李家……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话落,李母先是诧异,随即铁青了脸。
在其他人诧异或紧张的目光下,李沛瑶转身上楼收拾东西。
只要带基本证件,不过十分钟,她就忙完,不过,转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却被跟上来的霍霆烨来拦住。
男人递上热毛巾:“你的脸肿的厉害,敷一下吧。”
李沛瑶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顶着红肿的脸回家属院,还不知道被怎么编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热敷间,男人忽得拥抱上来,她动作一顿,接着就听他低声劝。
“沛瑶,妈刚刚确实偏激了,但她到底是长辈,你不该在她气头上闹脾气不理人,忍一忍,一家人不要闹得太难看……”
李沛瑶的瞬间冷了下来。
“我闹脾气?你摸着你的良心,这话你难道不该和李俏儿去说?难道不该是你们反省?”
上辈子,她没少撞见李俏儿和他黏黏糊糊,她忍了下来,没戳破,可后来她有好现场了吗?
既然能重生,那她为什么还要再忍?
做错事,不要脸的又不是她!
见她激动,霍霆烨忙抱紧人哄:“现在我的怀里是你。”
可李沛瑶闻着男人身上的茉莉香膏味,心口却阵阵刺痛,她仰头凝着男人,望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霍霆烨,我在你怀里,那此时此刻,你心里的人就一定是我吗?”
对视间,两人距离很近。
男人眼眸晃动着她看不懂的幽深,她不由绷紧心神,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李母凄厉的哭喊——
“俏儿,你放下菜刀!霆烨你快来,俏儿被李沛瑶逼得自杀了!”
第4章
李沛瑶和霍霆烨冲出去。
两人一到楼下,就见李俏儿握着菜刀,满脸是泪站在餐桌旁,她一见到李沛瑶,情绪忽得激动——
“姐姐,我知道我回来碍了你的眼,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死,你别为难咱妈,也别为难霆烨哥!”
说着,就要划伤手腕。
“住手!”
霍霆烨冲过去,打下菜刀,把李俏儿锢在怀里。
李母大哭:“俏儿啊,你没有错,让你在山坳坳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你别做傻事,你要是死了可不剜了妈的心吗?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们一定满足你!”
李俏儿看着像是要死要活挣扎,双手却抱着霍霆烨不放。
冷眼看着这一幕戏,李沛瑶忽得觉得没意思。
一哭二闹三上吊,李俏儿一旦想要她让出什么,就爱演这‘三步戏’。
她抬声打断:“她要是真想死,早划伤出血了,你们母女这次演戏,又是想逼我让出什么呢?”
话落,李母的哀嚎一顿,随即又大骂:“李沛瑶,你是不是生怕这个家太安生了?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而李俏儿心虚,故意装做气晕,倒进霍霆烨怀里。
“李沛瑶。”
霍霆烨骤然发话,抱着李俏儿上楼,擦肩而过之际,寒着眼睨向李沛瑶:“你为什么变得这样偏激,太让我失望了。”
李沛瑶被‘失望’两个字刺得心口一颤。
上辈子,他们从相爱到离婚,破裂的感情就是这一次次的‘失望’累积。
兜兜转转,他又开始了……
她深呼吸一次,转身离开李家。
没有关系,反正这辈子她已经决定放手,霍霆烨失望不失望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一周,霍霆烨都没有回家属院。
李家人也没来找李沛瑶,但她眼皮总跳,觉得李俏儿作妖没有完。
果然,这天上午,她刚练完舞,满身大汗,握着汗巾正准备去休息,却发现舞厅入口站着李俏儿。
队长特地冲她招手:“沛瑶,你妈说俏儿是跳舞的好苗子,特地推荐给我,只是你妹妹是零基础,就由你来带她吧。”
一旁,李俏儿立马一脸乖巧补充:“姐姐,只要你好好教我,我一定认真学,不给你丢脸!”
李沛瑶不由捏紧汗巾,上辈子也有这一出,李俏儿不但没有天赋,还故意摔跤污蔑她使坏。
这烫手山芋,她可不会再接。
便直接拒绝:“我有点累了,让其他人带吧。”
话落,李俏儿立马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姐姐,我知道我乡下来的,不配你这个领舞带。”
“我好羡慕你,要是我们当初没有抱错,我应该应能跳的跟你一样好吧……”
李俏儿的表演很快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有人看不过眼,为李俏儿不平——
“李沛瑶你也太过分了,带带人怎么了,要是不是你鸠占鹊巢,你妹妹能需要你带。”
“就是,清高的样子看着就糟心。”
“你们别这么说我姐姐,她确实优秀,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来这打扰她……”
李沛瑶抿唇,要她看,李俏儿该去演电影,她的演技保准火。
她干脆装作没听见,去了休息室,靠在休息室闭眼,谁知这一闭眼竟然睡了过去,还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她被李俏儿骗到悬崖边,被掐着脖子狠狠一推——
“李沛瑶!你占了我十几年的好日子还不知足,都离婚了还不要脸缠着霆烨哥,你给我去死吧!”
“不!”
她猛地惊醒,还没缓过气,却发现屋内浓烟滚滚。
“咳咳——”
“起火了!休息室都烧起来了!快逃啊!”
屋外哭喊声阵阵。
李沛瑶拽紧汗巾捂住口鼻,起身就往外逃。
“呼——嘭!”
火焰窜得比人还高,不断有断裂的焦木砸下,浓烟呛喉又模糊视线,她只走了几米,手脚已经被烫得发抖。
“咳——咳咳!”
模糊间,她隐约见到霍霆烨。
刚要冲过去,却看见一个身影冲出去保住霍霆烨:“霆烨哥,你终于来救我了,你快带我出去,我好怕……”
是李俏儿。
眼见霍霆烨抱着人就要走,生死之际,她下意识大喊:“霍霆烨!”
“我在这里!别走!”
男人没有回头。
“霍贤——”
李沛瑶被着火的断木击中,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左腿钻心的疼,火焰也一阵阵靠近!
重生一次,难道就这么死了?
她不甘心。
咬着牙,她忍着撕裂的疼,拼尽力气推着断木,可就在快要推开时,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咔嚓!”
她抬头——
只见天花板上的横梁,冲着她的头径直砸下!
第5章
剧痛之下,李沛瑶彻底陷入黑暗。
昏沉间,记忆陷入混乱,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
风和日丽,全军文艺汇演的节目上,她一曲冰上芭蕾,引得台下所有观众的喝彩,霍霆烨就这样抱着花上台,冲她单膝跪下——
“李沛瑶同志,我喜欢你很久了,想和你一起守护家园,你愿意跟我组建家庭吗?我会像忠于祖国一样忠于你,会保护你直到死去,永远不叫你受委屈。”
在全军的祝福下,他们在一起了。
可后来——
男人却把李俏儿挡在身后,神经疲惫又冷酷:“李沛瑶,我们不合适,离婚吧。”
是不合适……还是不喜欢了?
心很痛,眼睛很痛,她还像被裹在一个茧里,到处都是刺,难以呼吸。
她在黑暗中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得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医院。
一旁,霍霆烨正好给她的左腿上药。
药水刺激,她疼得本能抽搐,却拽紧床单没吭一声。
她的动静惹得霍霆烨抬头,四目相对,男人脸上浮现喜色:“昏迷三天,你终于醒了。”
夜深寂静,他的话显得格外真诚。
他双眼都是红血丝,下巴冒出了霍渣,人虽然依旧俊朗,却遮不住疲惫。
这样的关切和在意,就好像他依旧如热恋那样深爱着她。
可她脑海里,却满是他抱着李俏儿走出火海,头也不回的身影。
她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一动,后背,四肢骤然一紧,像是被刺刀狠狠刮过,她死死咬住唇,才止住呻吟。
霍霆烨忙放下药,上前扶着她:“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好。”
凝着女人苍白几近透明的脸,他不由软下语调:“你不是最怕疼,怎么忍着不吭声?”
李沛瑶呼吸一顿,睫毛微颤。
因为她知道,不会一直有人心疼她。
她得学会忍耐。
但口中却回:“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是兵,不过被砸了两下,没有那么脆弱。”
话落,霍霆烨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我们是夫妻,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李沛瑶抬头,男人眼中的谴责那样明显,像是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糟蹋他的好心。
可他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是她错了的样子呢?
她推开他,盯着他的眼,忽得问:“好,那我问你,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霍霆烨脸色一僵,沉默了一瞬才说:“是医务兵救得你。”
意料之中,但李沛瑶的心还是抽痛一刹。
“第二个问题,火场里,我眼睁睁看着你抱着李俏儿离开,我们当时隔了不到三米,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这一次,男人的沉默更长。
渐渐地,他的谴责被内疚代替:“抱歉,我当时已经看到了医务兵靠近……”
“所以,你心安理得带着李俏儿头也不回离开,你知道当时那根横梁砸下来,我是怎么想的吗?”
李沛瑶红着眼眶,眼睛刺痛,可依旧没有泪。
霍霆烨心头一软,上前强行把人抱住:“别这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
可这种事情,上辈子发生了何止两次?
李沛瑶没再辩解。
争辩只是徒劳,而且又累心。
人活了两辈子,总要有自知之明。
总归要走的,留恋只会让她更疼。
平息了一会情绪,她推开人:“不早了,该休息了。”
霍霆烨不肯走,小心翼翼抱着她:“我守着你。”
李沛瑶这次没有挣扎。
她清楚,这男人虽然性格温润,但骨子里倔的很,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就像上辈子他要离婚,她甚至下跪哀求,可他依旧要离……
随他去,反正这次不舒服的是他。
但李沛瑶没想到,霍霆烨竟然真的在医院照顾了她半个月。
半月下来,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遗憾的是,她后背和左腿伤的太重,疤痕去不掉了。
出院这天,她的左腿还是有点跛。
伤了腿暂时不能跳舞,中午回到军区,她就去团里准备请假。
谁知,走到文工团办公室,却迎面遇上了李母,眉心一跳,她心中徒然不安。
下一秒,就见队长从办公室出来,冲她点头——
“沛瑶,你妈说你左腿跛了,不能继续跳舞,她一周前已经给你办了退职手续,把你的职位让给你妹妹,你来了正好签个字。”
第6章
轰然一下,李沛瑶的脑海有一瞬空白。
她没想到重来一世,李母比上辈子更过分!
委屈压不住,她也想顾及李母的面子,当场质问:“妈?我左腿是受伤不是永远跛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要为李俏儿谋个前途,把我往死里作践,是不是一定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这事,本来是李母理亏。
她本就心虚,现在被指鼻子骂,瞬间恼羞成怒:“死丫头,我是你妈,你还敢顶撞我?”
“你看看你现在一瘸一拐的样子,还能好的了?让你给妹妹让个东西就要死要活,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就要上到抓人。
“好啊,那你今天最好打死我,否则,这个职位我绝不让!”
李沛瑶不退也不让,一旁的队长倒是急了:“李同志,沛瑶,您们都冷静点。”
眼见就要乱起来——
“沛瑶!”
霍霆烨匆匆赶到,不由分说把李沛瑶抱走。
“你放开我!霍霆烨!”
不顾她的挣扎,霍霆烨一直把人抱到吉普车旁才停下。
他刚放下人,就被李沛瑶一掌推开。
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你不是说,让我受委屈的事不会有第二次吗?你现在把我抱走算什么?”
“沛瑶,你听我说。”霍霆烨扶着她的肩,“妈给你办理的退职已经被批了,无论你愿不愿意,文工团的工作你保不住。”
“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和家里缓和关系,你妹妹情况特殊,很难在军区找到其他工作,但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我爷爷就夸过你很有射击的天赋,你——”
“等等!”
李沛瑶越听越不对。
她压着快要烧毁理智的火气,一字一句问:“所以,你在这之前就知道我妈偷偷给我办了退职,但你却瞒着我没说?”
“我……”
霍霆烨握紧手,神情紧张。
李沛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火气骤然消散,被取代的事寒冰般的失望。
她自嘲:“太可笑了,我竟然还会蠢到对你抱有期待……”
“别碰我!”
李沛瑶后退一大步,恶狠狠盯着男人,几乎咬牙切齿说:“离婚吧,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
回到家属院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去管霍霆烨有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她就动身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大厅有椅子,她就坐在上面等着。
这个年代,办理离婚的人不多,每个路过的人都稀奇看上她一眼。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湿气和着灰尘裹在空气里,呼吸无比沉闷。
左腿被湿气刺激,也隐隐作痛。
她顶着压力,忍着痛,一直等。
可等到下午,工作人员都下班了,霍霆烨都没来。
他去了哪里?
难道正巧碰到他出任务了吗?
李沛瑶等了一身疲惫。
重生以来,好像事事都不顺。
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磨练?
淋着雨回家属院。
她特地找到霍霆烨办公室的战友,却听到:“霍参谋长没有出任务,他的假还没休完呢,我早上遇见他,他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没有紧急任务,那霍霆烨有什么急事,连签字离婚的十分钟时间都挤不出来?
还是说,于他而言,她如今是多么无足轻重?
这才结婚三个月,人的心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满脑子疑惑,满心的负累。
眼看天都要黑了,李沛瑶道谢后,就一瘸一拐朝家走。
可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就迎面撞上霍霆烨抱着李俏儿出来!
第7章
夏天的雨,淋在身上并不冷。
但此刻,李沛瑶仿佛吞了一口寒冰。
还没说话,就见李俏儿唯唯诺诺下地,故作解释。
“姐姐,霆烨哥今天不是故意没去照顾你,是我今天跳舞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才求霆烨哥陪了我,你别生气……”
李沛瑶气笑了。
她冷眼睨向高大的男人,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心虚吗?
可他既然惦记着李俏儿,又何必拖着她不离婚?
难道看她为他伤神失落,他觉得有趣?
可她不是软柿子,她抬眼望向李俏儿,也阴阳怪气:“生气倒没有,只是可惜了,原本今天要和霍霆烨办离婚呢。”
活落,李俏儿果然变脸,眼中根本藏不住后悔。
李沛瑶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霍霆烨,自顾自进了房间,面无表情洗漱。
不久,霍霆烨关门走进屋,来到她身边。
低沉道歉:“抱歉。”
李沛瑶倚在房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抱歉什么?”
再一次解释李俏儿比她重要吗?
她的异常平静,令霍霆烨心底慌了瞬,他忍不住拉着她,高大的男人竟透着一股莫名的委屈。
“一定要离婚吗?”
心已经麻木了的李沛瑶,半点不心软,只反问:“我今天在民政局等了你一天,李俏儿的什么事是不是都比我重要?”
霍霆烨回答不出来,只干巴巴劝:“不是这样的,你别太敏感……”
“是我太敏感,还是你根本没有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
这一回,霍霆烨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他承认,自己今天确实不想去离婚,所以才……
可故意失约是事实,他说不出口。
李沛瑶挥开他的手,自嘲一笑,进了房间。
他自己连解释都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她不会离婚?
她的爱,难道就那么贱吗?
第二天。
李沛瑶一大早起来,屋子里已经没有霍霆烨的身影。
但离婚这事不能继续拖下去。
她完全可以学着用霍霆烨上辈子的办法,去政委哪里以感情破裂为由,申请结束婚姻。
收拾好材料,她准备出发。
不料,她刚一出门,却遇上了霍霆烨爷爷的警卫员:“李同志,老首长想见见你。”
李沛瑶有一瞬失神,霍爷爷是他和霍霆烨的证婚人,他得了重病,上辈子大概死在了半年后。
他是全军区都尊敬的老首长,对她也很好。
想着自己重生这么久,还没看望他老人家一次,顿时有些脸热,随即点头,跟着去了医院。
很快,李沛瑶被接到了病房。
房内,霍首长躺坐在病床上,整个人瘦的厉害。
李沛瑶不由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喊:“霍爷爷。”
霍首长闻声抬头,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慈爱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接着就问:“沛瑶,听说你和霆烨闹离婚,是不是在他欺负你了?”
“霍爷爷……”
李沛瑶想摇头说没关系,可话到了口中,就莫名哽住。
她正要调整呼吸,却见老人从枕头下掏出一块奖牌,递给她。
“这是我的功勋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很有射击天分,拿着这个去任何一个军区求职,他们都会接纳你。”
李沛瑶愣住,明白老爷子是知道了她的文工团职位被抢了。
但这功勋牌只有军长以上职位的人才有,每人有且仅此一块,给了谁,就代表是对对方无条件信赖。
“霍爷爷,这我不能要!”
霍霆烨也在军营任职,还是霍爷爷亲孙子,这功勋牌怎么也轮不到给她。
可功勋牌却被硬塞进她的手里——
“拿着吧,这东西不是爷爷要补偿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后台撑腰,你是我看好的人,爷爷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霍霆烨也不行!”
关切到极近偏心的语调,令李沛瑶再也忍不住泪。
两辈子的委屈奔涌,上辈子如果霍爷爷没有过世,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孩子,别哭,你要是想好了,真想离婚,爷爷也不会拦你……”
可话落,李沛瑶却哭的更凶了。
“怎么哭的更厉害了,是爷爷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李沛瑶摇头哽咽,“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真切的关心了……”
这份温暖,隔了两辈子,她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
她埋着头,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门口,霍霆烨站在哪里,僵硬看着她的哭泣,心口涩意奔涌。
在他眼里,李沛瑶一直很坚强,年少练舞,她生生折断了十根趾骨,她都没哭,从火场外抱她去医院,她后背被火烧的血肉模糊,她也没掉一滴泪……
可她如今却撕心裂肺地流泪……
是他真的做错了吗?
静静站了很久,直到李沛瑶的哭声低下去,他依旧没想出答案。
忽得,听到老爷子说:“沛瑶,爷爷不知道你和霆烨发生了什么,但是分是合,事情总要聊开。”
“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你跟他聊一聊,好吗?
李沛瑶这才发现门口的霍霆烨。
她没有拒绝。
霍首长终于满意,随后瞪了霍霆烨一眼:“臭小子,还不带沛瑶出去走走。”
霍霆烨点头,看向李沛瑶。
李沛瑶起身:“霍爷爷,那我晚点再来看您。”
“去吧。”
随后,李沛瑶走M.L.Z.L.出病房,也不管身后跟着的霍霆烨,自顾自朝前走,直到走到无人的走廊才停下。
她没有拖延,直接睨向他,开门见山问:“我是真心要和你离婚,你既然念着李俏儿,为什么拖着不肯离婚?”
霍霆烨却蹙眉,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沛瑶,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俏儿确实对我有些依赖,但那只是妹妹对哥哥的——”
“够了!”
李沛瑶打断,不想再听下去。
“我不是傻子,你非要我把话挑明白吗?结婚那晚,我半夜起来,看到李俏儿亲你……哪个妹妹对姐夫这样?”
“你若是对她没有心思,为什么不推开她,为什么要跟我瞒着这事?”
霍霆烨神色一变,有些局促拉着她。
“我不说只是不想你难做,她没受过什么教育,当初是我帮着你家把她接来,她只是混淆了感激和……”
“那我妈呢?她们要是没心思,会总把‘李俏儿本该嫁给你这话’挂在嘴边?”
“霍霆烨,你是军区最年轻的参谋长,你是真的看不懂她们那些小心思,还是你自己根本乐在其中?”
“你若是对我还有半点心,就早点放我走。”
说完,她甩开手,走出走廊。
到了大厅,她平息了一会儿情绪,这才走向病房。
路上,恰好碰见之前照顾她的护士,被叫去护士站打了一针治疗腿伤的针,耽搁了一会才离开。
她回头朝病房走,刚从楼梯台阶上走出来,却发现李俏儿慌慌张张冲出霍爷爷病房,从另一边下楼。
眉心一跳,她下意识不安。
“霍爷爷!”
她忙冲上病房,可进门去见到老人直挺挺躺在病床上,连接的报警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第8章
李沛瑶慌了神,跌跌撞撞奔进房内。
“……霍爷爷。”
抓起吹在床边的呼吸机,她颤抖着凑上老人的鼻唇。
可手指碰到老人的鼻翼,哪里……已经没有呼吸了。
轰的一下,脑海的弦刹那崩断。
眼泪无处四流,她顾不上擦,慌慌张张朝门外跑,哽咽喊着:“霍爷爷,您等着,我马上去叫医生。”
可她刚冲出们,却迎面撞见李母带着纠察人员气势汹汹冲来:“纠查队长,快抓住李沛瑶个没良心的,她竟然公然谋害死了霍首长!”
“什么抓不抓的!快叫医生!叫医生来啊!”
李沛瑶急的整个人都要崩溃,可李母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现在装什么好人?霍首长早就咽气了!”
“你闭嘴!”
她忽得一声吼,通红的眼眶溢满杀气,生生吓住了叫嚣的李母。
李母后退一步,躲进穿着白制服的纠察人员身后,才后怕嘀咕:“你们看,她对我这个亲妈都是这个态度,就是没有品德。”
这时,闻讯而来的医生已经冲入病房。
李沛瑶没心思去管李母,只愣愣望着病房内。
纠察人员见状,也按兵不动。
可没一会儿,里面的医生却遗憾摇头:“首长忽然脑溢血,血管都破裂,已经无力回天……”
霍霆烨赶来,正好听见这话。
高大的身影踉跄一步,他下一眼看向的,就是门口失了魂的李沛瑶。
这时,李母忽得大喊:“霆烨,你也听到了吧,霍首长好好的怎么会突发脑溢血,我们来时,就李沛瑶在房间,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气话,气得他忽发脑溢血!”
“李沛瑶一定是记恨你上次在火场救了俏儿没救她,故意使坏害人!”
“霍首长是咱们北城军区的顶梁柱,你们要把李沛瑶这个祸害抓起来,她真是该死啊!”
可霍霆烨忍着情绪,一直没有动作。
李沛瑶却腾的一下转过身,失去理智般推向李母:“你才该死!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帮凶——”
“李沛瑶,住手!”
纠查人员和霍霆烨纷纷上前阻止。
霍霆烨抱着人,李沛瑶还在挣扎,死死盯着李母。
“该死的是李俏儿!你这么急着给我定罪,是不是生怕你的好女儿被抓走?”1
李母却丝毫不慌,还拱火:“白眼狼,你就见不得你妹妹好!你妹妹在文工团跳舞呢,她哪里能跑来首长这?”
李沛瑶却只含泪扯住霍霆烨,哭得无法自抑。
“去抓李俏儿,她害死了爷爷!我来的时候,见到她慌张跑出病房,你可以查走廊监控,她一定来了!是她害人!”
“你放开我!去抓她啊!”
“李沛瑶!”
霍霆烨忽得高喝,他红着眼抱着人,双手用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大力。
“我知道你着急,床上躺着的是我的亲爷爷!我的爷爷没了,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男人神色压抑又隐忍,声音慢慢冷静。
“但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冷静!”
“先不说你妹妹有没有责任,就她那个胆小的性子,她进了纠察所能说什么?你暂时进纠查所,我相信你不会害爷爷……”
“啪嗒,啪嗒”
李沛瑶忽得停下挣扎,就这样直直看着他,眼泪滴滴砸下。
“霍霆烨,这是相信不相信的区别吗?李俏儿胆小就可以逃避责任,我就活该别抓起来盘问?”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霍霆烨的目光笃定,松开她低声辩解:“我不会让你有事。”
李沛瑶却冷嘲一笑,她没害人,本来就没事,他的保证跟废话有什么区别?
她痛心的,不过是他此刻想都没想就偏向李俏儿的态度罢了。
“霍霆烨,冷静……不是冷血。”
说完,她主动朝纠察人员走去,任由他们戴上镣铐,把她带去纠察所。
坏事传千里。
一路上,被无数人审视,怀疑,甚至唾骂。
她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屈辱,一个小时后,才抵达纠察所,被关进看守室审讯。
“李沛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害霍首长。”
她拿出口袋里的功勋牌,递了过去:“这是霍爷爷亲手给我的,你们能看在它的份上,去查一查走廊的监控吗?”
“我从护士站回到病房,霍爷爷已经出事了。”
问话员见了功勋牌,态度瞬间变了:“明白了,李同志,我们会尽快查清事情原由。”
见功勋牌,如见首长本人。
全军的人都知道,功勋牌的主人不会轻易给出它,一旦给出,那必然是无条件信赖。
这样的人,不可能害霍首长。
很快,李沛瑶被带到另一间明亮的休息室,没有人审讯,他们还为她准备了茶和水果压惊。
她没胃口吃东西,煎熬等待着。
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从天晴等到了乌云密布。
这一等,就是三天。
期间,霍霆烨一直没有来。
三天后的下午,李沛瑶被告知:“李同志,我们和护士站的人核对了时间,霍首长发病时,你还在护士站,确实无辜。”
“但病房外的监控恰好坏了,所以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进入了病房。”
所以,她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李俏儿还躲过了一劫?
太可笑了。
“轰隆——”
李沛瑶走出纠察所,外面正好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冰凉的雨水砸在她身上,瞬间湿透了衣服。
她漫无目的朝前走,忽得头顶上的雨一停,抬头一看,只见霍霆烨撑着一把黑伞,像是没事人那样温柔说话。
“我来接你回家。”
“滚!”
“啪”的一下,霍霆烨的手被砸的通红。
他眼中闪过受伤,可接着李沛瑶又猛地推开他——
“霍霆烨,你怎么好意思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你凭什么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你此刻温柔的嘴脸也同样去哄了李俏儿,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一句接一句,她的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霍霆烨终于绷不住,他站在原地没再上前,只沉闷问:“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李沛瑶却用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道:“你能不能看在霍爷爷的份上,看在我曾经爱你的份上,放过我?”
“算我求你了,会我一条活路吧……”
霍霆烨眸光一沉,那握紧伞柄的手,骨节因为大力而发白。
半响,才传出他隐忍的一句——
“好。”
傅凌渊,这一次是我先放手了!
任务完成后,我拒绝脱离世界。
我嫁给了京圈公子哥傅凌渊。
婚后第三年,我怀孕了。
他喜极而泣。
他素来淡漠,两次失态皆因我。
京圈人人皆知,他爱我如命。
但我却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
孩子都快出生了。
这一回,系统问我:“任务已成功,是否脱离世界?”
我释怀的笑了笑:
“是。”
———
东安市,医院。
整整一层楼被保镖围的水泄不通,VIP病房里,所有医生都严阵以待。
床上的女人五官精致,脸色苍白,还处在昏迷中。
傅凌渊怒声低吼:“她已经烧了三天了,为什么还没退烧?”
医生都嗫嚅着,却谁也说不出原因。
病房里气压低的快要窒息。
最后,男人沉着脸大手一挥赶......
任务完成后,我拒绝脱离世界。
我嫁给了京圈公子哥傅凌渊。
婚后第三年,我怀孕了。
他喜极而泣。
他素来淡漠,两次失态皆因我。
京圈人人皆知,他爱我如命。
但我却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
孩子都快出生了。
这一回,系统问我:“任务已成功,是否脱离世界?”
我释怀的笑了笑:
“是。”
———
东安市,医院。
整整一层楼被保镖围的水泄不通,VIP病房里,所有医生都严阵以待。
床上的女人五官精致,脸色苍白,还处在昏迷中。
傅凌渊怒声低吼:“她已经烧了三天了,为什么还没退烧?”
医生都嗫嚅着,却谁也说不出原因。
病房里气压低的快要窒息。
最后,男人沉着脸大手一挥赶走所有人,彻夜不眠的守在病床边。
翌日清晨,沈皎从昏迷中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男人。
“凌渊……”
傅凌渊颤了一下,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看着醒过来的沈皎。
沈皎大脑还不甚清醒,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抱住,一向强势的男人语气里满是不安。
“皎皎,你终于醒了。”
沈皎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了,你别这么担心。”
傅凌渊的声音又低又哑,劫后余生的抱紧她,将头埋在她颈窝:“乖乖,以后不要再让自己生病了,你再出事,我半条命都没了。”
沈皎知道他一定好几天都没休息,柔声劝道:“别乱说,你快去休息吧。”
确定沈皎的烧在慢慢退下来之后,傅凌渊才总算离开病房。
很快,又有三四个医生护士进来给沈皎做全面的检查。
护士一边给她换吊水一边笑着感慨。
“桑小姐,傅总真的好爱你啊,我从没见过谁会因为夫人发烧担心成这样。”
“你的烧一直不退,傅总居然还直接从国外请了专家来,把我们院长都吓到了。”
“不过真奇怪,你身体明明没有问题,就是不退烧。”
沈皎静静地听着,笑了笑。
哑声道:“或许,是身体在惩罚我吧……”
护士们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并不敢去问。
沈皎怔愣的躺在床上,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发烧,其实不是因为生病。
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沈皎七年前被系统带来这里。
只有攻略成功才可以回去,而攻略对象,就是傅凌渊。
为了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沈皎努力完成任务。
整整七年,她陪在傅凌渊身边。
最后,成功让傅凌渊爱上了她。
却也让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交付了真心。
她真的爱上了傅凌渊,攻略完成那天,沈皎主动向系统选择——
拒绝脱离世界。
她放弃了回去和亲人朋友团聚的机会,选择留下来,和傅凌渊相守到老。
可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从攻略任务完成后,她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虚弱。
为什么宁愿这样,也要留下呢……
因为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傅凌渊真的很爱她。
他会为了她一句想看极光而买下私人飞机陪她去北极;
会为了送她最喜欢的花海而从世界各地空运玫瑰;
会为了她生病而放下一切工作守在她身边……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又怎么做得出来?
所以那时,连她都以为,傅凌渊真的爱惨了自己。
甚至爱的有些疯魔,所以她不能走。
她不敢相信没了沈皎的傅凌渊,会怎样,正如今天,她只是发了一个小烧,他却险些掀翻整个医院。
他真的爱惨了她……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忽然黯淡下来。
沈皎拿出手机,静静地看着某个号码给她发的消息。
如果……没有收到这些陌生短信的话。
她也许会永远这么以为下去。
选择留下之后,沈皎原本和傅凌渊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陌生号码会天天给她发短信。
而内容无非是,傅凌渊给她买了喜欢的花,带她去了游乐场,给她做了饭……
一开始,沈皎还以为是哪个有臆想症的人恶作剧。
可后来,这个人发的信息却越来越多。
真的有人会这么无聊吗?
她半躺在病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第二天。
一早,傅凌渊就端着满满一碗剥好的石榴走进了病房。
沈皎看见那红润饱满的石榴,却是一怔。
昨晚,那女孩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一句想吃石榴,哪怕不是应季,他也还是给我弄来了。】
还配了一张剥石榴的手。
那照片上的手,很像一个人。
那只手揽着她的腰说过爱她。
抚过她的脸说过想她。
牵过她的手发誓说此生只有她。
而这一刻,她僵硬的看着傅凌渊拿着石榴的手。
抬头怔怔的看向他。
第二章
脑中闪过千言万语,可最后她却只是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个季节,哪来的石榴?”
傅凌渊勾了勾唇,语气宠溺,“你上次不是说想吃?”
是的,他一贯待她如此。
只要沈皎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摘给她。
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待遇,原来他也有可能会给别的女人。
沈皎看着那盘石榴,忍不住问:“你只给我一个人剥过吗?”
傅凌渊挑眉,“不然?你想让我给谁剥?”
他的神色如此坦然。
几乎快要让沈皎觉得,那些短信是她的错觉。
傅凌渊喂完她石榴,又特地留下来陪着她一起打点滴。
但他到底之前好几天没合眼,虽然昨晚终于休息了一下,身子还是很疲惫,守着守着,他又不自觉靠着床睡了过去。
沈皎喊了两声,见傅凌渊没反应。
接着,她看到了他手里的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拿了起来。
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
她看到傅凌渊的手机备忘录里,满满当当记着几十条。
几乎都跟她有关。
1、每天8:00陪皎皎吃早餐,她喜欢豆浆,不爱喝牛奶
2、每月3号,陪皎皎检查身体,她总是容易生病。
3、保姆做的菜偏西南口味,太辣了,皎皎不喜欢,要换。
4、冬天她睡前总是畏寒,每天睡前要帮她暖脚。
5、周末必须抽出一天时间不工作,在家陪她。
……
看着看着,沈皎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样的用心,这样的体贴,这样藏在细节里的关心和在意。
又有几个人能对她做到呢?
可那些短信里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住院的几天,傅凌渊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就连出院的那天,也弄得很大阵仗。
沈皎从下了病床双脚就没沾过地,直接被傅凌渊公主抱到楼下,而且像是生怕她再受寒发烧,又是提前开了车里的空调,又是给她裹紧了围巾,又是全程把她抱紧在怀里取暖。
在傅凌渊眼里,沈皎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随时都需要呵护。
回到别墅,也是由他抱她下车。
然而一进去,却发现傅凌渊的父母也来了。
沈皎脸色变了变,轻轻地喊了一声“爸、妈”。
但别说关心了,连回应都没得到一句。
她和傅凌渊结婚快三年,却始终没有怀孕,因为这点,公公婆婆总是对她横眉冷对。
其实沈皎努力过,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穿越来的,总是很难怀上。
看着神色不善的父母,傅凌渊僵了一下。
先是温柔的把沈皎抱进了房间。
“乖,别出来,我等会就回来。”
傅凌渊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走了出去,还把门关紧了。
没一会儿,客厅的争吵声还是传了进来。
傅凌渊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家里对后代格外看重。
“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娶这个女人,三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离婚,必须离婚!”
当初傅凌渊为了娶沈皎,受了家法挨了十几鞭,又跪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让家里松口。
而如今,两人又久久没生孩子。
傅家父母对她的不满卷土重来。
沈皎坐在卧室里,听着外面的争吵,心里满是黯然。
第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才终于归于宁静。
门开了,傅凌渊走了进来,公婆也已经离开。
沈皎一抬眸,就看见他西装有些乱,上面有明显被拐杖打过的印记。
每次傅父都会因为他维护沈皎,而忍不住动手打人。
傅家人向来冷心薄情,傅父总是痛心的怒骂不知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痴情种。
沈皎慌乱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他身上有伤口,而且还流血了。
“我帮你包扎。”
她忙找出医药箱,让他坐在床侧为他上药。
沈皎半蹲着身子,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没头没尾的开口。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一直没动静。”
傅凌渊听懂了她的意思,亦听出了话语里的哽咽。
他忙伸手把沈皎拉起来,见她两只眼睛都已经红了。
连忙抱住她哄道:“皎皎,你要记住,是我不想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喜欢孩子,而且,我已经有了你这个小孩,足够了。”
“我本来就只想宠你一个人,生了孩子,反而会分走我给你的宠爱,不生更好。”
傅凌渊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几乎要将她捧在了手心。
沈皎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想……
他对她真好。
百般顺从,万分体贴。
谁能不沦陷进这样的温柔呵护里去呢。
如果,她刚才没有再次收到那个女孩发来的短信的话……
这次没有照片,女孩只给自己发了一句话。
【想知道我是谁吗?澜湾别墅9栋,周日十点来这里看看,你会知道答案。】
沈皎安静的被他抱了许久。
忽然开口道:“凌渊,你知道澜湾别墅区吗?”
傅凌渊神色微微僵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又神色自若的开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皎抬眸看他,缓声道:“有个朋友最近搬去了那边,让我过去玩。”
傅凌渊宠溺的刮了刮她鼻子,“那边很远,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觉得闷的话,我送你去雅风山庄那儿泡温泉怎么样?”
“正好你身子弱,泡温泉对身体好,我让助理安排,你要是一个人无聊,可以带上朋友一起。”
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
他会无微不至的帮她安排好一切行程。
可沈皎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自己去澜湾别墅。
……
很快,到了周日这天。
沈皎对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并不陌生。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凌渊每周日的晚上十点都会出门,沈皎问起,他也只说是公司有事。
今天,也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傅凌渊准备出门时,沈皎突然觉得心慌意乱,第一次拉住了他。
“你今天能不能不走,在家陪我?”
傅凌渊没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只当她是在撒娇,笑着吻了吻她。
“乖,我有事要处理,很快就回来,回来给你带爱吃的蛋糕好不好?”
说着,他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身离去。
沈皎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的不安也随之越来越重。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家坐了多久。
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好奇和猜测,起身去了澜湾别墅。
这里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别墅区,住着很多商业新贵。
下车后,她按照短信里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9栋别墅外。
眼看着很快就要接近真相,她的心七上八下,双手也缓缓收紧。
然而刚鼓起勇气走近几步,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皎条件反射的抬头,当看到眼前那一幕时……
她心头一震,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四章
她看见……
所有人都说爱惨了她,连命都愿意给她的傅凌渊,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孩。
两人站在别墅外的花园里散步,忽然傅凌渊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去抚摸那女孩的肚子。
而后,女孩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沈皎只看到她整张脸都红了,低着头羞涩的笑。
而听完她的话,傅凌渊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居然直接伸手将女孩打横抱起,转身快步走进了别墅。
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男人的情欲。
不过一分钟,二楼房间的灯便开了。
可几秒后,那灯又很快熄灭。
轰!
短短一分钟,沈皎像被人从云端扔进寒潭,整个人都快要溺毙在这滔天的绝望中。
她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傅凌渊!
她甚至在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她从未想过,傅凌渊会背叛自己。
她和傅凌渊……
年少情深,相伴走过了那么多年。
十四岁时,他为了她和混混打架,肋骨断了两根;
十七岁时,他因为她一句想吃云片糕,在雪夜开车跑了三条街;
十八岁时,他不眠不休在学校操场拼了一万颗爱心,向全校宣告他对她的爱意。
二十岁时,她出车祸,他在病床前血红着眼,险些要跟她一起去了……
年少情深的爱人,她曾无比的笃定,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变心,他也不会。
可是今天,她被最爱的人,用最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捅进心脏!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暴雨,沈皎却怔怔的站在原地,不躲雨,也不离开……
她真希望这场雨能冲醒她,好让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一夜过去,直到楼上的开了又灭,灭了又开,她浑身湿透,她也没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他们……
在上面做什么呢?
那个曾经最爱将她抱在怀里,哄她,吻她,说一辈子都会爱着她的傅凌渊,此刻又和另一个女孩,在上面做什么呢?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沈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按下密码。
0707……
是傅凌渊设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她摇摇晃晃的按下密码,却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彻底晕了过去。
“夫人!”
……
沈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VIP病房的床上。
一睁眼,就撞上傅凌渊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显然是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可是这一次,他的眼底除了焦急,竟还带着几分欣喜。
见她醒来,傅凌渊立马扶住她身子。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等沈皎回答,他突然抱住她,嗅着她发丝的香气,像是抱住了此生最珍视的至宝。
他开口,连声音都在颤抖,“皎皎,你知道吗?你怀孕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第五章
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沈皎脑中炸开。
她……怀孕了?!
期盼已久的孩子终于来了,可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眼前不断闪过昨天看到的那一幕。
她闭上眼,将傅凌渊推开,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傅凌渊,这个孩子,我不要。”
傅凌渊身子猛地一僵。
他有些慌乱地去牵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晕倒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生气了?皎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他附身过去,似乎是想去亲吻她。
强忍了整整一天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倾泻而下。
她一边拒绝他的亲吻,一边身子止不住的往后退,情绪突如其来的崩溃,哭声响彻整个病房。
“不要,我不要生,太疼了,太疼了……”
傅凌渊,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了。
爱你好疼。
太疼了。
也许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傅凌渊立马抱住她,“好好好,别怕,我在这,我们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他以为,沈皎是被催的太久,产生了抗拒心理。
“以后爸妈过来,我再也不会让他们催你了,我什么都不要,公司、继承人、一切都可以不要,皎皎,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
他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哄着。
因为沈皎的情绪不稳定,傅凌渊一步也不敢离开她,一直陪在医院里。
但最后,这个孩子还是没被打掉。
因为沈皎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再加上凝血功能有障碍,医生并不建议她做流产手术。
为了沈皎的身体考虑,傅凌渊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他只能一次次的哄着她,劝着她。
他再次为她包下了整整一层楼,集团会议全推了,手机也关着机,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他开始对沈皎更好,更小心翼翼的照顾她。
但凡她蹙了蹙眉头,他都慌的不行。
整栋医院都在八卦。
说住院部顶层好像住了个祖宗。
终于到了出院那天,他还为沈皎特地清了一条专属通道。
他还是没让沈皎自己走,坚持抱着她出门。
沈皎这些天,一直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肯说话,不肯和任何人交谈,像是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了另一个世界,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木然的没有任何反应。
傅凌渊无奈又宠溺的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愈发轻柔的抱着她。
可才刚走出电梯,在医院大厅里,沈皎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多日来,她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片刻变化。
女孩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站在他们面前。
四目相对,女孩笑意盈盈的开口:“傅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真巧。”
第六章
闻言,傅凌渊眸光微颤,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低声向沈皎介绍:“皎皎,这是江怡,我以前的秘书。”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和江怡真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沈皎攥着他衬衫的掌心却再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那天在别墅看过他是怎么抱着这个女孩的,她几乎都要信了。
住院的这几天,她已经找人暗地里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知道江怡做了傅凌渊好几年的秘书,原本两人在工作之外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某一次酒局上,傅凌渊被喝了被竞争对手换了下药的酒,中了招。
那次随行的秘书,就是江怡。
江怡大概本就喜欢傅凌渊,所以并没有带他去医院,而是自己帮他解了药。
傅凌渊醒来后,大发雷霆,险些杀了江怡。
最后在她梨花带雨的哀求下,直接把她解雇,并勒令这辈子都不准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晚之后,江怡怀孕了。
她很聪明的先告诉了求孙心切的傅家父母。
傅父傅母欣喜无比,立刻就把江怡安排在了别墅里养胎。
一切都安置后,才告诉傅凌渊江怡怀孕的消息。
傅凌渊得知后大怒,一次又一次拉着江怡去打胎。
可终究抵不过傅母以死相逼,两位老人就快跪下来求他,所以,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傅母还逼着他,必须固定抽出时间去陪江怡。
他只能一次次的去澜湾别墅,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如今。
他去的次数越多,心也快彻底落在那儿了。
沈皎从来不知道傅凌渊的演技这么好,哪怕另一个为他怀孕的女人就站在面前,他仍能表现的云淡风轻。
江怡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沈皎,微微一笑,就像是第一次见她:“傅总,这就是公司里盛传的被您捧在手心里的那位夫人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要去做产检了。”
说罢,她与傅凌渊擦肩而过。
傅凌渊神色如常,继续抱着沈皎往外走。
可抱她上车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旁边也有从医院出来的人在讨论。
“刚才有个孕妇摔倒,吓死我了。”
“一地的血,走路也太不小心了,那孩子估计是没了。”
沈皎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下一秒,她就被匆匆的放在了车上。
“皎皎,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甚至不等沈皎反应,傅凌渊转身快步跑了回去。
沈皎坐在车上,看着他匆忙的身影。
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哪怕一开始是被逼无奈,可如今的他,分明是在因为江怡慌乱。
她没有听他的等在车上,而是打开车门,跟随他再次走进了医院。
在一众拥挤的人群中,沈皎最后在一个闭塞的楼道处看见了傅凌渊和江怡。
江怡扶着肚子,笑容甜美,显然那群人口中摔倒的孕妇,并不是她。
“以后你一个人别乱跑!”
是傅凌渊的声音。
斥责中又含着几分慌乱。
江怡也不恼,笑着握住他的手腕撒娇:“那你陪我产检,好不好?”
傅凌渊沉默了一瞬,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我陪你。”
江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主动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傅凌渊并没有拒绝。
第七章
而沈皎,从始至终就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静静的任由万箭穿心的痛意痛彻百骸,默默地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的时候,沈皎收到了傅凌渊发来的短信。
说公司有事,不能送她回家了,已经吩咐了司机送她回去。
沈皎默默地看着这行字,最终按灭手机。
凌晨,傅凌渊才回到家。
他走进客厅,看到了沈皎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傅凌渊心头一紧,立刻走过去哄她。
他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帮她擦去满脸的泪:“皎皎,怎么了?”
沈皎看着他良久,终于肯开口说话。
“没什么,电影结局不好,男女主最后没在一起。”
傅凌渊自然敏锐的察觉到沈皎最近的不对劲,却只以为是怀孕对她影响太大,此刻见她终于肯正常交谈,顿时松了一口气,帮她关上了投影。
“那就别看了,老公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沈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还爱我吗?”
“爱。”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沈皎听不出这里面有半分说谎的痕迹。
她再次问,“只爱我吗?”
傅凌渊怔了一下,抬手将她揽入怀中,“皎皎,我真的很爱你。”
多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没有再给她肯定的回答。
沈皎将自己埋在他怀里,深深笑出泪来。
这是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少年啊……
他怎么可以,在爱她的同时,还爱上另一个人呢。
……
出院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沈皎肚子渐渐有了凸起。
忽然从某一天起,傅凌渊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他总是说公司很忙,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直接睡在公司,没有回家。
直到某一天周末,傅凌渊又早早出门,说要去公司加班。
在他走后,沈皎也跟了出去。
似乎没有意外,她打车跟在后面,看见傅凌渊果然驶入了澜湾别墅。
不远处,傅凌渊正扶着江怡走到花园里散步,江怡的肚子很大,离生产的月份也越来越近了。
别墅外隐秘的角落里,沈皎就静静地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
难怪他最近总是不在家,她想。
一个男人,同时拥有白月光和朱砂痣。
白月光原本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可不知何时,他心头的月光渐渐消散,早已印成了朱砂的红。
傅凌渊,多讽刺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
沈皎没再跟着他出去过。
后来某一天,她去书房在傅凌渊的电脑上找东西时,无意看到了两个并列的文件夹。
其中有一个命名为“唯一的爱”。
沈皎一直都知道,那是傅凌渊专门为她建的文件夹。
里面全部都是她的照片。
从前,无论是沈皎在睡觉还是在发呆,或是出去玩,他总是会给她拍很多照片,偶尔出差见不到她的时候,这些照片,便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唯一的爱”旁边,有了一个新的文件夹。
没有命名。
却和那个【唯一的爱】,并排而立。
第八章
沈皎眼睫微颤,按下鼠标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
里面,全都是江怡的照片。
江怡去医院做产假、江怡去公园散步、江怡一手扶着肚子,一边对镜头笑……
沈皎一张张翻下去。
原本应该剧痛的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
看完后,她忽然笑了笑。
留下我的照片,是为了记录相爱。
那留下江怡的照片,又是为了什么呢?
记录你和她的孩子,是什么出生的吗?
许久,她关上电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离开了书房。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显怀,可是沈皎的情绪,却明显一天比一天消沉。
终于有一天,傅凌渊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不开心。
晚上入睡前,他将人抱在怀里。
“皎皎,你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明天有空,陪你去毓秀峰散散心好不好?”
毓秀峰是东安市周边最有名的景区,那儿有个很有名的景点,叫情人桥。
东安市的情侣们喜欢来这儿挂同心锁,再把钥匙扔下桥。
寓意着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每年,傅凌渊都会带着沈皎去挂一把。
沈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最近的话,已经越来越少了。
曾经无话不说,如今却只剩下无话可说。
傅凌渊却仍然以为她只是孕期状态不好,更紧的将人揽入怀中。
翌日,两人来到情人桥。
这座桥半悬挂着,还需要走上一段台阶才能上来。
桥上很多情侣来来往往。
一般能来这儿挂同心锁的,都是热恋中的情侣,每一对脸上都挂着甜蜜的微笑。
如同当年的他们。
沈皎被傅凌渊牵着往前走上桥,突然,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看到了江怡。
江怡的肚子很大,明显不适合来这种人多的地方。
正好有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撞了江怡一下。
傅凌渊神色一慌,立刻松开沈皎,快步将江怡拉入怀中。
接着,他似乎才想起沈皎还站在不远处看着,立马又推开江怡,敛起神色解释道:“皎皎,她是孕妇……”
沈皎什么都没说,她抬眸看向江怡,果不其然从她眼眸中看到了挑衅。
江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目的,她想,她知道了。
下一秒,傅凌渊就看向她,“皎皎,这儿人太多了不安全,她月份已经很大了,我先送她下去,你在这等𝔏𝔙ℨℌ𝔒𝔘我一会儿,好吗?”
沈皎再次对上江怡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傅凌渊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因为桥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傅凌渊脸上的慌乱也越来越深,他拽住江怡手腕,护着她直接离开。
曾经那么爱她的人……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他抛下了自己。
情人桥几乎全是出双入对的情侣,她一个人站在桥上,仿佛一个异类。
她走到两边挂着的大片同心锁处。
“小姑娘,你要不要也挂一个?”
老板见她看了许久,以为她也想挂。
沈皎回过神,刚要开口,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某一处……
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起来。
她伸手拿起那把锁,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上面那两个名字。
傅凌渊&江怡
死在黎明之前
(小孩子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我没开玩笑!)
阴暗的角落堆积的腐烂,发霉的狗尿苔,有飞来的漆黑的乌鸦,嗡嗡响的绿豆蝇。
森林的正中心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应该有过上千年的历史,枝繁叶茂,根系盘亘交错,像是打不开的死疙瘩。
门口的枝叶总是更加郁郁葱葱,连土都比别处更加漆黑,肥的流油。
树洞里住着一群熊。
小熊的妈妈买了一罐蜂蜜放在一尘不染的桌子上,转过头来告诉小熊:
“孩子,森林里脏东西很多,妈妈出去了,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哦!”
“孩子,对陌生人不要太善良,你要先吓吓他们再确定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小熊说,好的妈妈。
他穿上了妈......
(小孩子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小孩子不要看我没开玩笑!)
阴暗的角落堆积的腐烂,发霉的狗尿苔,有飞来的漆黑的乌鸦,嗡嗡响的绿豆蝇。
森林的正中心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应该有过上千年的历史,枝繁叶茂,根系盘亘交错,像是打不开的死疙瘩。
门口的枝叶总是更加郁郁葱葱,连土都比别处更加漆黑,肥的流油。
树洞里住着一群熊。
小熊的妈妈买了一罐蜂蜜放在一尘不染的桌子上,转过头来告诉小熊:
“孩子,森林里脏东西很多,妈妈出去了,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哦!”
“孩子,对陌生人不要太善良,你要先吓吓他们再确定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小熊说,好的妈妈。
他穿上了妈妈就给他的铠甲。
于是小熊将自己的小手放进蜜罐里,结结实实地挖了一大勺的蜜,靠着门口那片格外肥沃的土地美美地吃着。
那天的森林里没有阳光,花香弥漫了整个大槐树。
小熊觉得有点无聊,靠在树干上昏昏沉沉地数着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只狼。
小熊看到小狼很高兴啊,小狼也很高兴啊,抱着小熊舔啊舔。
他想起来妈妈说的话,但是热情的小狼并不是个坏人。
小狼看见小熊身上穿着厚厚的铠甲,很不满:“你为什么不能用真诚的样子来见我呢?”
小熊很愧疚,但是他想到了妈妈的话。
“你会伤害我吗?”
小狼说,傻瓜,我怎么会伤害你!
于是小熊将铠甲拆下一片来,想去拥抱小狼。
但是小狼却没有拥抱他。
小狼拿了一把长长的刀,狠狠地插进了小熊的心口!
血溅在槐树下突出肥沃的土地上,顷刻间便没了影子,只有土地又黑了几分。
小熊好像很疼。
小狼已经大笑着跑远了。
小熊身上插着一把刀,像是一个英勇的战士。
哦,妈妈告诉过他的。
小熊好像没什么资格哭,他默默拔出了刀,悄悄擦掉了血。
把铠甲穿好,小熊悄悄抹去了眼泪。
伤口过了好久才好,只不过那道蜿蜒狰狞的疤却怎么也下不去。
他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桌子,用感觉哪里不是很对,莫名奇妙的惊慌,和空荡荡的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好孤单。
终于,小熊看到走来了一头梅花鹿。
多么漂亮的梅花鹿!
他走过来时,仿佛带着光。
小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梅花鹿。
他想留住他。
他把自己勺子里的蜂蜜给了梅花鹿。
梅花鹿高傲又冷漠,但是却对蜂蜜动了心。
他吃完了勺子里的蜂蜜,问小熊还有没有。
小熊回过头想把所有的蜂蜜都给他。
可是他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急得团团转,却怎么也找不到蜂蜜。
梅花鹿说他好无聊整天穿着一身的铠甲,又没有蜂蜜,不值得他留下。
小熊一听,把铠甲一把脱下。
哦,漏出了心口的伤疤。
梅花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熊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嗓子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声。
天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太阳都没有升起来过。
小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默默穿上了铠甲,心碎了一地。
心的裂缝中,有奇怪的种子发芽。
后来他不敢再奢望谁来陪他,就静静地等妈妈回来。
他等啊等啊,等到花都枯萎了。
他没有蜂蜜了。
他也没有听妈妈的话。
他好像有一点冷。
他好像习惯了一个人。
这个大槐树一直都特别葳蕤,好像不死不休。
土地依然黑到发亮。
“你好,需要陪伴吗?”
小熊四处环顾,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仔细一听,
哦,原来是脚底传来的声音。
一团白色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正趴在他的脚上,怯生生地问他。
噢,小兔子。
可是小熊不敢再相信别人,他对着小兔子凶狠地呲了呲牙,吼了一声。
小兔子被吓得哆哆嗦嗦,却还是抱着他的脚不放。
小熊笑了,他说,好啊。
可是他没有蜂蜜了。
小兔子说,我不要你的蜂蜜。
他心口上有一道疤,很丑。
小兔子说,不是你的错。
可是他什么都给不了小兔子。
小兔子说,我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只想陪你一起玩。
小熊心软了。
他蹲下身,想抱起小兔子。
这好像什么呢?
他好像被伤的体无完肤,碎了一地。
但是有一个人来了,背着一个筐,四处搜索碎掉的他,找到一块就捡起来,扔进筐里。
边捡边喃喃自语:
“这有一块…这也有一块…”
“天哪他受过多少伤…”
“…可得好好拼起来…”
这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在他抱住小兔子的那一瞬间。
“彭!”小兔子不见了。
时空瞬间变得抽象,大槐树旋转扭曲,黑色的土地,阴暗的狗尿苔,苔藓,桌子,像混合颜料一样扭曲交结在一起。
小熊很慌张,他想大喊小兔子。
却不料,这一喊,猛然惊醒。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是眼泪。
哦…
原来是一场梦。
他回过头,看到桌子上安安静静地放着蜂蜜。
他摸摸心口,那里的皮肤平整如初,没有伤疤。
太好了,小熊想,太好了。
他抬起头,看到太阳好像从槐树树梢缓缓升起来。
他放下头,看到一只小狼向他走过来。
小狼,和梦里那只,一模一样。
槐树下的土还是很肥沃,像喝过血一样。
阴暗的角落里,有两头熊的头骨,一簇兔毛,
和一柄长长的刀。
太阳升起来了,
但太阳不是我们的,
我们要睡了。
爱情#
为什么现在的爱情既浪漫又短暂。朋友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回答不出来。因为作为一个资深浪漫主义,我所希望的爱情是长长久久,是经年之后两人依偎到老。我所向往的爱情浪漫,独一无二。我向往的爱情是有人给你种满梧桐树,有人等你一辈子。长大之后,才发现,你最喜欢的人是少年时代最不屑的人。这样不屑的人,却构成了你的一生。
他们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回答说,不知道。
因为我所向往的人生,梦想都是向往。
我自己的人生所归于未来。
是热烈炽热还是平平淡淡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现在的爱情既浪漫又短暂。朋友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回答不出来。因为作为一个资深浪漫主义,我所希望的爱情是长长久久,是经年之后两人依偎到老。我所向往的爱情浪漫,独一无二。我向往的爱情是有人给你种满梧桐树,有人等你一辈子。长大之后,才发现,你最喜欢的人是少年时代最不屑的人。这样不屑的人,却构成了你的一生。
他们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回答说,不知道。
因为我所向往的人生,梦想都是向往。
我自己的人生所归于未来。
是热烈炽热还是平平淡淡
我也不知道。
加利福尼亚(Unreleased Article)
加利福尼亚啊
你何时离开的我
玫瑰已经凋零
整个院子充满孤寂
到处杂乱无章
空掉的就酒精瓶
呛鼻的烟味充斥着房间
古罗马的钟声滴答作响
秋日的蓬草上沾染着神圣的露珠
我的百乐门香烟
瘫倒在沙发上
沙发包裹着我的肌肤
毫无生机的眼睛啊
亲爱的你是否知道我已经颓废了
你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但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已经过去了
你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
但亲爱的请听我说
你已经走了
但我仍在寻找你
白天黑夜
午夜的星空
我在赌场人财两空
我剩余的啤酒还在杯中
我一直爱着的人你永远是你啊
幻想着和你在夕阳下喝鸡尾酒
起床后在希尔顿酒店抚摸你
但你却走...
加利福尼亚啊
你何时离开的我
玫瑰已经凋零
整个院子充满孤寂
到处杂乱无章
空掉的就酒精瓶
呛鼻的烟味充斥着房间
古罗马的钟声滴答作响
秋日的蓬草上沾染着神圣的露珠
我的百乐门香烟
瘫倒在沙发上
沙发包裹着我的肌肤
毫无生机的眼睛啊
亲爱的你是否知道我已经颓废了
你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但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已经过去了
你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
但亲爱的请听我说
你已经走了
但我仍在寻找你
白天黑夜
午夜的星空
我在赌场人财两空
我剩余的啤酒还在杯中
我一直爱着的人你永远是你啊
幻想着和你在夕阳下喝鸡尾酒
起床后在希尔顿酒店抚摸你
但你却走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
但你能给我一次就会吗
一次
或者一天
我忍受不了这种折磨
这部爱情电影已让我哑口无言
爱情的苦涩却让我痴迷
但这不是我深陷其中的理由
亲爱的我一直在想
你并不完美
从不是我的理想型
但我为什么会爱上你
是什么让我爱上了你
我一直在想在那遥远的东方
冥冥之中上帝在指引些什么
神圣的加利福尼亚洲啊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爱上那些虚无的人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漆黑的夜晚崩溃大哭
因为你是我的挚爱啊
如此虚无
棕褐色的潘曲酒
每个人都说我有多坏
这是件多么糟糕的事啊
可是我忘了
我把我的所爱放在了哪里
但每次我回来的时候
我脚踏实地的站在我爱的地方
我原谅自己了吗,没有
亲爱的我一直日复一日地尝试
回到我爱的地方
回到遥远的过去
那部苦涩的爱情电影我已经烂熟于心
上帝啊,那火红的石榴是否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弯曲奔腾的河流
毫无生机的生灵在戏水
阳光下我的手垂在身边
我将这份甜蜜的记忆埋藏于心底
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
或者只是我
你总是那么狂野不羁
我却总是在原地踏步
但爱你的心从来不会变
我多想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在迷恋我
掉落的水果啊
你们是否腐烂
星辰和午夜你们会合时出现
我想遥远的加利福尼亚州会告诉我
November 9th
Author:Apple Day ✖️ 沫
南阳城,桑林村,住着一个骑牛少年。
父母早丧,给他留下一个名字,唤作如意,希望他事事顺心。
如意跟着哥嫂过活,嫂嫂不喜欢这个没用的弟弟,早晚都给脸色看。哥哥惧内,也不敢替弟弟说话。
少年孤独,唯一和他交心的,只有一头青牛。
嫂嫂每日给如意安排做不完的活计,耕完田要放牛,放完牛要洒扫庭除,生怕如意闲着一时一刻。
这个夏天,南阳城暑热难当。
如意骑着牛,插了竹笛,携了柴刀,去林子里放牛。
桑林村之所以得名桑林,是因为野郊有一片广阔的林子。
据村民们说,林子里野兽毒虫密布,风雨阴晴不定,但凡是走进林子的樵夫猎户,没有一个人能再回来。
这是一片吃人的林子。
如意骑着青牛,不知不...
南阳城,桑林村,住着一个骑牛少年。
父母早丧,给他留下一个名字,唤作如意,希望他事事顺心。
如意跟着哥嫂过活,嫂嫂不喜欢这个没用的弟弟,早晚都给脸色看。哥哥惧内,也不敢替弟弟说话。
少年孤独,唯一和他交心的,只有一头青牛。
嫂嫂每日给如意安排做不完的活计,耕完田要放牛,放完牛要洒扫庭除,生怕如意闲着一时一刻。
这个夏天,南阳城暑热难当。
如意骑着牛,插了竹笛,携了柴刀,去林子里放牛。
桑林村之所以得名桑林,是因为野郊有一片广阔的林子。
据村民们说,林子里野兽毒虫密布,风雨阴晴不定,但凡是走进林子的樵夫猎户,没有一个人能再回来。
这是一片吃人的林子。
如意骑着青牛,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林子的入口,往里看,林木繁盛,隐隐有雾气从中透出来,雾气里带着草木香,闻起来像是某种邀请。
如意抬头看,日头很高,天色还早,不禁动了心,来都来了,索性进去看看。要是真遇上野兽,就一刀宰了,肉吃了,皮拿到集市上换糖果。
想到此,豪气迸发,拍拍青牛,牛兄,走,带你进去耍耍,也好让你知道,人间不止是耕地,吃草,睡觉。
青牛发了一声喊,就走进了茂林之中。
青牛见哪里有草木,就往哪里走。
如意见他吃的兴致高昂,也不管他,掏出竹笛,随便吹个曲子,一人一牛,晃晃悠悠地隐入了山林雾气。
不知行了多久,青牛突然停下来,如意也放下竹笛,低头一看,青草掩映中,露出一块残碑来,残碑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稚拙大字:酒冢。
如意跳下青牛,扯出柴刀,蹲下身,开始了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泥土中,就露出了一排酒坛。
如意心里高兴,原来还有人在这里埋了许多好酒。
当即挖出来一壶,打开,酒香扑鼻,自己喝了,又喂青牛喝了几大口。
酒足之后,盖上枯叶,把没喝完的酒坛放上牛背,青牛就又带着如意晃晃悠悠地往茂林深处走。
走到林子尽头,就听到水声,疾步走过去一看,一条大河蜿蜒而下,阻住了去路。
如意骑牛站在河岸上,风从对岸吹过来,清凉拂面,又闻到了此前在林子外闻到的香气,这下喝下去的酒都醒了。
如意跳下青牛,遥望过去,河对岸草木更繁茂,正盘算着怎么过河,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
少年,你不能再往前了。
如意一看,河中一个渔人,撑着一叶小舟,身穿蓑笠,头顶草帽,看不清模样。
如意好奇,河对岸是哪里?
渔人打了个哈哈,河对岸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闻到你牛背上好像有好酒啊。
如意连忙把喝剩的酒取下来,递给渔人。
渔人撑住小舟,接过酒来,也不客气,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喝完,满足地打了个酒嗝,这酒,可有年份了,从哪里得来的?
如意说了实话,渔人吃了一惊,还有这样的事?说不定这酒已经在酒冢里埋了千百年了,难怪……难怪如此上头。
话音未落,渔人砰的倒在地上,如意一惊,渔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如意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青牛驮着如意,慢慢下了河,青牛水性极佳,渡水而过,如意伸手捧了河水,触手冰凉入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到了河岸,风恰到好处地吹过,身上的衣服渐渐干了,又行了数里,眼前渐渐有涛声。
如意觉得奇怪,骑牛前进,穿过一团更浓的雾气,突然间阳光猛烈。
迎门,抬头看,有一面旌旗,上书“锦绣天府”四个字。
两颗巨树上,写了一句诗:五陵公子怜文彩,画与佳人刺绣衣。
如意不能解,也不去管他,行了一段,这才发现涛声的来源,原来是无数匹晾晒在树桩上的云锦绸缎,遭北风鼓荡,正发出阵阵涛声,蔚为壮观。
再往里走,如意见到眼前景象,惊得跌下牛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一丝不挂的裸女,浣纱的浣纱,织锦的织锦,刺绣的刺绣,绣娘们毫不扭捏作态,裸身做活,再自然不过。
如意看过去,只觉得白晃晃一片,晃得自己头晕目眩。
什么东西一旦多了,都多少有些吓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如意,尖声大叫,有男人!有男人!
绣娘们都抬起头来,看向如意,随即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把如意围在了垓心,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你从哪里来?
多大了?
牙长齐了吗?
饭吃了没有?
臭渔夫没欺负你吧?
青牛见了,知趣地躲在一旁吃草。
如意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只觉得香气扑鼻,喘不过气来。
绣娘们百般挑逗,很快就把如意的衣裳剥了,嫌恶地远远扔掉。
绣娘们围着如意,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挠脚心的挠脚心。
奈何如意还是少年,不解人事,不明所以,不为所动。
绣娘们面面相觑,动作急了。
如意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绣娘们都是一呆,为首的女孩叫鹊儿,鹊儿道,这倒是个不一样的。走,拉过去给七襄姐姐瞧瞧。
绣娘们七手八脚地扛着如意,掀开晾晒的一匹又一匹的云锦,绸缎,走进林木深处。
所到之处,机杼密布,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女子正在织锦。
女子一头黑发上,只斜插着一只古朴的簪子,面色清冷,脸色白皙,不施粉黛,唯有眉心有一团红色。
女子见到绣娘们抬了一个生人进来,脸色不悦,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是有生人误闯进来,你们自行处理了就好,不要带到我这里来。
鹊儿过于活泼,七襄姐姐,这个跟那些好色之徒不一样,扔到染坊里做染料,有些浪费,带过来给你解解闷儿。
七襄纺织不停,面无表情,有什么不一样,凡夫俗子而已。
鹊儿连忙掐了如意的人中,如意转醒,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地,随即问了一个让绣娘们都呆住的问题:
你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绣娘们一起哄笑,如意不明所以,眼神和七襄一触,七襄不知怎么,蓦地心神一震,眉头一皱,头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忍不住去揉眉心,头疼却越来越厉害,如万针穿刺,支撑不住,滚落在地上。
如意呆住,不知所措。
绣娘们都慌了神,大喊,七襄姐姐又害头疼病了。
七手八脚地去扶七襄,七襄疼得张牙舞爪,人事不知,绣娘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垂泪看着。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音调虽简单,但自有一股清流,钻到耳朵眼儿里,说不出的平静。笛声响彻,风也跟着吹起来,晾晒的丝绸响起涛声,草木摇曳生姿,树上繁花飘落,在地上蜿蜒挣扎的七襄慢慢静了下来,头疼渐渐褪去,眉心却更红了。
一曲毕了,如意放下竹笛,绣娘们都呆呆看着如意,尤其是七襄,一眼的难以置信,你怎么……这是什么曲子?
如意晃了晃手里的笛子,我放牛的时候,随便吹的。牛听了,就不会钻庄稼地。没想到,对你也管用。
七襄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你是在骂我?
如意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说了实话。
绣娘们对七襄更有兴致,鹊儿道,七襄姐姐,你头疼这许多年,药石不能医治,连那白胡子老头的丹药也没用,谁能想到会被这个少年的笛声止住了疼呢。依我看,我们就索性就把他藏起来,你头疼犯了,就让他给你吹笛子听。
如意吓了一跳,我还要回去放牛。不然我嫂嫂不让我吃饭。
鹊儿弹了如意脑袋,想吃饭还不容易,我们这里,有的是好吃的。
绣娘们拉着如意,争先恐后地给如意好吃的: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
如意哪里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吃的风生水起,汁水淋漓。
七襄只是看着如意,似是心事重重。
如意吃的酒足饭饱,还不忘给青牛带水果,七襄坐到如意身前,趁着此间天还没黑,你赶快照原路回去吧。
如意还要说话,七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扇子,玉手一挥,清风到处,如意一眼迷离,眼皮越来越重,随即竟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如意醒过来的时候,见衣服都叠在一旁,青牛在林子入口吃草,抬头一看天色,日头高悬,怎么仍旧是晌午?难不成做了个梦?
摸摸肚子,又觉得确实很抱,自己也糊涂了。
回到家,哥哥出门在外,嫂嫂又是劈头盖脸一叠声地骂,催促如意赶紧下地干活。
如意有了奇遇,心里熨帖,懒得和嫂嫂计较。
不知为什么,如意觉得现在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了,赶牛耕地的时候,心里想那个叫七襄的姑娘,忍不住乐了,又想起她不穿衣服,脸又一阵通红。
夜里,天儿热,睡不着,就跑到了牛棚里,对着青牛自言自语:
我在家里,不受哥嫂待见。你在家,天天耕地,累死累活,连喝口盐水都喝不饱。我们要不离开这里,去天庄里生活算了。那边草木鲜美,你不用耕地,我也不用看脸色。多好。
青牛似乎是点了点头。
如意打定了主意,胡乱收拾了一些衣物,携柴刀,插短笛,骑牛溜进了林子,寻得酒冢所在,把酒都带上,轻车熟路,直奔河边。
渔夫撑船来见,啧啧称奇,心道,这个凡人怎么没被捉了做染料?怪哉。
渔夫也不愿废话,讨了酒,喝罢,又知趣醉倒,任由少年乘牛入水,过了河。
这次来,已经懂了规矩,自己把凡人的衣物脱了个精光,冲进去和绣娘们一一打了招呼,绣娘们见如意又来了,个个欢喜。
鹊儿就招呼着如意去找七襄,七襄见如意又来,心里有隐忧,但看着姐妹和如意都在兴头上,便没有说什么。
当天晚上,如意和绣娘们分了酒,斗酒十千恣欢谑。
绣娘们自生下来就清心寡欲,安心织绣,哪里喝过埋了千百年的美酒?
酒酣耳热,便放纵起来,纷纷起舞,山林间,一片旖旎春色。
如意拉着七襄,带了一壶酒,躲进了星光也照不到的地方,两人饮醉。
如意终于得了空,问七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七襄道,这里叫做锦绣天府,属锦绣司,专门给天庭纺纱,刺绣,织锦,大罗上仙所穿的朝服,玉皇大帝的蟒袍,王母娘娘的霞帔,都是这里所绣。
如意惊呆了,那绣娘们为何都不穿衣服?
七襄一笑,绣娘不施粉黛,不着片缕,是教导众人不要注重自己相貌,妆容,安心织锦刺绣。
如意道,那你是织什么的?
七襄笑笑,指着天上的云朵给如意看,天上的云,都是我织的。
如意张大了口,看着形状各异的白云,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又有想起一个问题,我上次来,听姐姐们说什么丢进染坊做染料,又是何意?
七襄道,你有所不知,那渡河的渔夫,专门负责引诱迷途的凡人,凡人过了河,就离开了人间,不再受人间庇护。进了锦绣天庄,姐妹们迷惑一番,就扔进染坊,以血肉做染料,浆洗云锦,叫做血锦绣,穿血锦绣在天庭是个潮流,能卖高价。
如意听罢,忍不住心颤,后怕,再问,那当初你为何不把我也做成染料?
七襄不语,却看定了如意,两个人对望,都觉得酒意涌上来,目光交缠,再也拆分不开,情到浓时,正不知道如何自处,七襄眉头间的红色,突然猛地一跳,如意一惊,七襄已经滚落到地上。
头又疼了。
如意连忙掏出竹笛,开始吹奏。
不知怎么了,笛声这次却不管用了。
只见七襄浑身抽搐,显然是在承受极大痛苦。
如意慌了神,丢了笛子,什么也顾不了,一把抱住七襄,不料,痛苦中的七襄突生一股怪力,将如意也掀翻在地。
如意死死抱住七襄不放,只觉得七襄通体冰凉,而自己却胸中热血鼎沸,越抱越紧,二人滚落一处,身上都冒出了丝丝热气。
如意每抱紧一分,七襄的疼痛似乎就减少了一些。
如意心神里都射出了精光,觉得成仙不需要修行,中毒不需要解药,飞翔不需要翅膀。
筋疲力尽,困意袭来,两个人如并蒂莲花,纠缠在一起,昏睡过去。
翌日,仙女们腾云而来,取这个月的衣物和织锦,只见遍地狼藉,绣娘们一夜宿醉,躺得横七竖八。
去找七襄,见七襄和一个凡人男子交缠在一起,分不出谁的臂膀,谁的腿脚。
仙女们低声嘲讽,思凡的,真是永远思凡。
王母看罢,不动声色,摆摆手,让仙女下去。
出门看天际,果不其然,万里无云。
王母屏退左右,只身到了锦绣天府,见到绣娘们都醒了酒,看着彼此一丝不挂,都无地自容,七手八脚,慌乱地各自扯了晾晒的云锦遮羞。
王母叹了口气,并不干预。
七襄推搡着如意,慌忙地想找地方躲,没头苍蝇一般。
如意握住七襄的手,避无可避,不如索性说个明白。
话音未落,王母就到了近前,看定如意,又是你?
如意和七襄都吃惊。
如意问,你认得我?
王母不语,此处是天庭所在,岂容凡人放肆?
一挥手,如意只觉罡风扑面,倒地不醒。
七襄跪倒在地,他只是误入此处,求王母饶他性命。
王母看着七襄,见她双颊绯红仍未褪去,一声长叹,有情皆孽,别再见他了。
七襄以头抢地,谢恩,最后看了如意一眼,真个柔肠百转。
如意醒过来,又置身林子外,青牛吃草,自己面颊生疼。
跳起来,往林子里冲,青牛跟在身后。
谁知道却忘路之远近,兜兜转转,鬼打墙一般,总是回到入口,再也寻不到那条大河。
如意急得团团转。
折腾到半夜,如意倦极而眠,漫天繁星闪烁,青牛俯身在他一旁,牛目望着他。
天蒙蒙亮,如意废寝忘食,又冲进林子,遍寻路径,一无所获。
如意心如刀绞,抬头看天,云愁雨恨,天地之间下起了一场久违大雨。
如意每天去林子里找,找来找去也找不到。
哥嫂都道是如意疯了。
嫂嫂每天变着法儿辱骂。
如意不理,不食不眠,只顾着跑到林子里横冲直撞。
时间一长,日渐消瘦,却仍旧撑着力气,去林子里找那条河。
青牛看着少年背影,叹息。
当晚,如意又睡在林子里。
突然被一股湿热舔醒。
如意睁开眼睛,见是青牛。
青牛突然开口说话:
那条河唤作天河,是天上和人间的分野。现在王母在林子里施了障眼法,你肉体凡胎,自然再也找不到路径。
如意急忙问,那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再见到七襄?
青牛道,凡人想要成仙,要一关一关地过,一劫一劫地历,等级森严,若天庭里没有关系,没有仙人引荐,想要成仙,万万不能。你若是真想见七襄,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青牛长叹,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如意豪气上脸,为了七襄,得罪天地又有何妨?
青牛再不迟疑,你想见七襄,只有成魔这一条路。成魔之前,你是人,她是仙。要相爱,千难万难,但毕竟有先例,天庭也要照顾到悠悠之口,舆论压力,只要天上人间都承认了,你们相爱,或许有一线生机。但现在王母是铁了心不让你见她,这条路绝对是走不通了。
成魔之后,你是魔,她是仙,想要做夫妻,绝不可能。而你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如意心潮起伏,良久,才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告诉我怎么做。
青牛道,剥我牛皮,披在身上,血肉交缠,你便成魔。
如意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再看青牛,已然僵卧,一探鼻息,冷了。
如意当即跪倒在青牛面前,叩首,牛兄,大恩不言谢,来生仍旧相伴。
当即依法,脱了自己的衣衫,剥了牛皮,趁着牛皮血肉温热,披在身上。
牛皮见肉生根,疼痛异常,人间种种,一一闪过。
自父母离世之后,跟随哥嫂,竟无一日开心。见了七襄,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意思。
牛皮渐渐长在了身上,融为一体,头颅生角,双目赤红,口若血盆,齿排铜板,咬牙嗜血,但觉天地之间,遇仙杀仙,遇鬼杀鬼,无人可挡。昔日要守的规矩,要记挂在心中的仁义道德,通通都成了齑粉,不值一提。
嫂嫂来找牛,见青牛被剥了皮,冒着热气,急得大叫,狂骂如意背影。
如意陡然回头,牛眼迸裂,大如斗,嫂嫂吓得所有辱骂都闷在了胸腔里,噤了声,屎尿拉了一裤子。
如意仰天大笑,转身入了林子。
如意穿行山林,什么障眼法,奇门遁甲,瘴气,仙术,再也不能阻碍他的视线,一切都清明起来。
山林中,毒虫野兽纷纷退避。
到了河岸,渔夫见了如意已成这番样子,大惊失色。
如意豪气,酒还有吗?
渔夫道,藏起来了,没舍得喝完。
如意道,拿出来。
渔夫从天河中,钓出酒坛。
两个人也没有杯子,你一口,我一口,喝得豪气干云。
渔夫不知道多久没喝高了,当即把什么都跟如意说了。
你道我是谁?我本是南天门守门大将,只因为那日偷喝了几口酒,打了瞌睡,被巡视的看到,就被玉帝罚我在天河做个渔夫,引诱迷路到此的凡人进锦绣天府,做染料。凡人一心求仙,却不知道,凡人成仙之后,哪个有好下场?羽化登仙一说,只不过是天庭骗局而已。天庭之中,各个都是骗人的好手,老弟,你可要擦亮了招子。
如意哈哈大笑,我今番成魔,谁也骗不了我。我这就去讨我媳妇了。
渔夫泛舟相送,到了对岸,高叫,祝你们百年好合。
如意大叫,百年不够。
如意进了锦绣天府,一见之下,心如刀绞。
绣娘们被吊在原本晾晒云锦的树桩上,受日晒雨淋,个个奄奄一息。
如意大怒,救下绣娘们,问鹊儿,这是怎么了?
鹊儿缓过来,浑身伤痕,我们放你进来,没让你做染料,乱了规矩,所以在这里受罚。
如意眼泪滂沱,是我害了你们。
鹊儿笑道,害什么害?一晚快活,好过做永生永世的行尸走肉。只是苦了七襄。
如意惊问,她人呢。
她在“飞梭传恨”。
近乎狂奔,到了所谓“飞梭传恨”。
只见丝线纵横交错,把一个山谷裹成了一个茧子,丝线上,飞梭往复,昼夜不休。
透过丝线去看,茧子里,七襄正坐在机杼前,一刻也不停地织锦,手也磨破了。
如意发了狂,乱扯丝线,全然不顾手掌被锋利的丝线割裂,血涌出来,顺着丝线滴落。
丝线越扯越多,越扯越烂,如意失去了耐心,纵身就往里冲,丝线割破血肉,如意双目赤红,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而在茧子中心织锦的七襄,却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只顾着埋头织锦。
如意血肉模糊地冲过去,踢翻了机杼,一把抱住七襄,痛哭。
七襄却仍旧浑浑噩噩,眼神空洞,手里还在重复织锦的动作,任凭如意怎么叫唤,始终一言不发,身体只成了一具空壳。
如意纵声狂啸,凄厉异常。
王母看着身前的机杼上,丝线扯动,便什么都知道了,叹道,他还是来了。
星辰大海。
如意抱着行尸走肉的七襄,望定王母,声音凄厉,把她还给我。
王母道,七襄受罚时间监狱,每天都过同一天,直至她再次忘记你。
如意不解,再次?
王母走到如意身前,看着眼神空洞的七襄,一声长叹,我也不是冷酷无情,就再给你们一个时辰,了却孽缘吧。
说罢,伸手将七襄云鬓中的簪子拔了出来,转身隐入了云雾。
七襄幽幽转醒,见抱着自己的如意这番模样,又惊又疼,你怎么了?
如意见七襄醒了,摇头,你别嫌弃我就行。
七襄道,你怎么偏偏是个牛头,不是个猪头呢?
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笑罢,七襄抚摸着如意头上牛角,叹道,河鼓,你还是来了,你真是一世比一世丑啊。
如意不明所以,河鼓?河鼓是谁?
七襄摸了摸自己耳后,那前世簪终于去了。
前世簪?
七襄道,你与我前世,就是旧相识。
如意呆立。
当初,你本是天上星宿,河鼓星,任性骄纵,成天和金牛星玩耍,到处作乱,天上众神仙都怕你们。
而我是玉帝的小女儿,织女星,每天出了学礼就是学礼,了无生趣。
一日,你带着金牛星,闯进了星宫,在星宫里放焰火,说是要比比是星辰亮,还是你的焰火亮。我觉得你有趣,又怕你被巡视的仙人发现,就帮你们逃了出去。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相识了。
你胆大包天,偏偏要在夜里找我玩耍,要知道,夜里星辰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能乱动。
你为了见我,就带着金牛星,一左一右地围着我。
金牛星老实,替我们放风,我俩就胡说八道,直至东方既白。
我们傻就傻在,掩耳盗铃,星辰的位置,我们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吗?
被发现之后,我们都受了罚,但毕竟是星宿,刑不上仙人,天庭没有再计较,只是不许我们再私下见面。
你性子烈,哪里忍得了这个,让金牛星顶班,自己偷偷下界玩耍。
回来之后,仍旧偷偷见我,给我讲人间见闻,听得我心旌摇荡,不能自持。
你就胆大包天地带我一起下界。
我早就听说仙人思凡那是大罪,但心里又认定,跟着你去哪里,做什么,都是好的。
我们一起下了界,人间风物,当真有趣,几次往返之后,胆子更大,玩得更野,乐不思蜀。
在人间,什么男女大防也看得淡了,你带我从酒仙那里偷了酒,也不知道是什么佳酿,总之能拿的都拿了。
我们带着酒,去了一片桑林,你说这里叫做桑林村,林子长得好,我们就在林子里,饮酒作乐,灵魂相触,从此每一天都是节日,每一晚都是良夜。
每次来人间都不能久留,我们要赶在点名之前回去,为了方便,就把喝剩下的酒埋在桑林里,方便下次来喝。
你少年心性,还给埋酒的地方取了个名字,叫酒冢。
谁知道,再回到天庭,金牛星已经被绑在天柱之上,事迹败露了。
玉帝震怒。
你却不肯认错,反而当着众神的面,向我提亲,求玉帝成全。
玉帝怒不可遏,喝道,断不能长思凡的风气!我绝不会再失去一个女儿。
不顾王母求情,玉帝震怒之下,将首犯河鼓星,从犯金牛星贬到凡间,受六道轮回之苦。
到了桑林村,你成了如意,而金牛星成了你的青牛。
我请求一起受罚,一起受轮回之苦,玉帝不肯,说,我女儿永远只能在我身边。永远。
王母心疼我,不忍我受相思之苦,就用前世簪锁住了我的记忆,给我找了差事,去了锦绣天府绣云彩。
想不到,轮回这么久,堂堂河鼓星这一世成了放牛娃,还是能穿过桑林,渡过天河,找到我。
我先是害你从仙成了人,现如今又害你从人成了魔。我真是你的孽缘啊。
如意听完,哈哈大笑,可见是谁也拦不住我们相亲相近,我们就偏偏要背天逆命,谁敢挡我们,我们就杀谁。
两个人相拥,恨不得把彼此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突然间,星辰大海,星浪涌动,如意和七襄脚下,裂开一道银汉,如意和七襄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银汉隔开,银汉越裂越广,两人只能遥遥相望,如意呼喊,七襄痛哭,声音却已经彼此不能相闻。
星辰深处,王母不忍再看,转过身,背对着。
银汉两岸,如意已经用尽了力气,七襄也哭倒在地,嗓子劈了。
七襄姐姐。
七襄回头一看,绣娘们纷纷赶到,鹊儿迎上来,抱住七襄,七襄在鹊儿怀里,已经哭不出声来。
鹊儿遥望银汉对岸的如意,抱了抱怀中的七襄,当即站起身,招呼绣娘们,来,我们来搭一座桥,让这对怨侣抱上一抱,亲上一亲。
七襄还来不及阻拦,在鹊儿的引领下,绣娘们都褪尽了衣衫,手拉着手,脚连着脚,如同纺纱织锦一般,慢慢搭成了一座桥。
如意遥望着壮丽一幕,眼泪奔涌。
两个人就踏着这座绣娘们搭成的人桥,走向彼此,如彗星相撞,终于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
真正的恍如隔世。
银汉之中,星辰都化成了刺,密密麻麻,绣娘们搭成的桥,再也支持不住,牵一发动全身,如意,七襄,绣娘们纷纷跌落进星汉。星刺如嗜血一般,纷纷围上来。
惨叫声连连。
如意、七襄的手紧紧握住,看着绣娘们为了自己受苦,悲从中来。
王母再也看不下去,当机立断,驱动丝线,将七襄,如意,绣娘们一一拉了回来。
救命要紧,王母带着伤痕累累的一行人,到了兜率宫,太上老君正率两个仙童,拼命对着八卦炉烧火。
见了这个阵势,吓坏了。
王母不由分说,救命的丹药,全拿出来。
老君一脸无奈,只好命仙童捧上丹药,一一喂绣娘们吃了。
七襄和如意伤重,老君亲自喂了丹药,两人仍旧依偎在一起,再也不想被拆分开。
王母叹息良久,喃喃,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七襄疑惑,问,什么?
王母道,当初我在瑶池的时候,也思凡,结识了周游天下的周穆王,一见倾心。百般恩爱之后,穆王心里眷恋大千世界,要走。
临别之际,说会再来看我,跟我说,你且放心,若想见者,千山可跋,万水可涉,我这里八匹骏马都是神物,一天能走三万里,我想你,朝夕之间就来了。
我信了,就等啊,等啊,等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再也没有来过。
我安慰自己,他是凡人,可能已经身故了。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再来,不是不能来,只是不想来了而已。
从那之后,我便知道,凡人都是负心薄幸之辈,思凡只不过徒增伤心。人间情爱,终归虚妄。
只是想不到,今日里,竟然开了眼界。原来,世间还有这般痴情的男子。罢了,罢了,放你们去吧。
七襄和如意大喜,勉力起身对着王母叩首,绣娘们也鼓起掌来,老君给仙童使眼色,仙童奔向八卦炉,继续鼓风烧火。
七襄道,不论结局如何,遇上了,总比什么都没遇上好。即便是不得善终,也值得了。
说罢,和如意对望,两人眼神一触,突然间都是身子一抖,眼神里都迷离了,脑海中,渐渐混沌起来。
如意眼神一红,望向太上老君,大喝,这丹药?
太上老君连忙跪倒在王母身旁,以头抢地,玉帝早就有令,若是织女星来这里讨丹药,就奉上忘情丹两枚,以终结孽缘。王母恕罪。
王母一声哀叹。
绣娘们纷纷扑上来,把老君打倒在地。
仙童视而不见,拼命鼓风烧火。
七襄和如意对望。
前尘往事,与二人有关的点滴记忆,都在二人对望中,涌现出来,随即又烟消云散,二人伸手想要抓住,却哪里抓得住?
好一颗忘情丹。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心意相通,已不需要多言语。
你为了我,由仙贬为凡人,受轮回之苦。由凡人成魔,受心魔反噬。爱我至斯,我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既然爱人成魔,我又何必贪恋仙界?要是你成了魔,我也随你成魔好了。
仙也好,人也好,魔也罢,相思相望相亲,才是正经。我们已经分开了一世,不能再分开了。
两只手紧握,不由分说,带着赴死的决心,在众人惊呼声中,一起跃入了那受六丁真火焚烧熬炼的八卦炉之中。
六丁真火,形神就要消散,二人却同时看见了一团炙红里,有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冒出金色的光来。
一声断喝,一道金光射出,八卦炉被一脚踢翻,那团越出来的通红物事,一溜烟不见了,半空中,拖曳着一条长长火舌。
仙童吓得逃窜,八卦炉滚落,去势不衰,直直地跌下了云端。
绣娘们惊呼,王母愕然,太上老君胡子被烧焦了,疯了一样冲出去,大喊着,祸事了,祸事了,那泼猴打翻我八卦炉,逃窜了……
五百年后。
天尽头,火焰山。
热气蒸人,隐隐有海沸之声。
有一老者,扇着扇子,正给往来的商旅讲此地的典故。
那山离此六十里,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寸草不生,传说是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之时,一脚踢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那八卦炉跌落在此处,便成了着八百里火焰山。
诸位要想从这里过去,就算是铜脑盖,铁身躯,也要化成汁水。
商旅就问了,老人家,那火焰山是过不去了?
老者哈哈一乐,要过,只有一个方法。
愿闻其详。
去求那铁扇仙?
那又是谁?
铁扇仙又叫罗刹女,有一把芭蕉扇,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下了雨,我们农人就播种,五谷丰登,你们这些商旅自然就可以过去了。
那要怎么才能让铁扇仙息火生风下雨呢?
倒也不难,准备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沐浴虔诚,拜到那翠云山,芭蕉洞,请铁扇仙出洞,至此施为。
商旅们感谢而去。
商旅们准备了礼物,冒着满头大汗,到了那翠云山,芭蕉洞,还未及上前,就看到有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头颅生角,双目赤红,口若血盆,齿排铜板,咬牙嗜血,骑着一金睛怪物,正在洞口叫骂:兀那贱人,你扇风就扇风,灭火就灭火,为何偏偏要把火焰山的大火扇到我积雷山摩云洞,我好好一座高山,被你烧成了秃头,还不快出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那芭蕉洞洞门轰然打开,铁扇仙施施然走出来,乌云入鬓,面色清冷,眉心有一团红色,手里持着一把扇子,正给自己消暑,回骂:我道是谁,原来是摩云洞的牛魔王,听说你倒插门进了玉面公主那骚狐狸的家里,好歹你也是混天魔王,偏偏要吃软饭,你羞也不羞?
牛魔王气得牛目圆瞪,我愿意倒插门,我愿意吃软饭。这跟你有何关系?
铁扇仙冷笑道,泼才,我就是瞧不惯,我偏偏要烧你。你能怎地?
商旅们愕然,眼看着这牛魔王和铁扇仙兀自争吵,吵得凶了,又争斗在了一处。
那金睛怪物,索性就到一旁吃草,头也不抬。
要是你成了魔,我也随你成魔好了。
今天翻到了当年的日记,想起了我的第一次心动。
记得19年的夏天,那是我第一次心动,那是我还是一个初一的学生,可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我成熟了很多,她也不是那么爱吹牛了。(尽管那只我我认为她爱吹牛)
那天晚上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去了医务室,我的嗓子十分的疼;我是我们班的体委那段时间正好是军训,我喊的嗓子都冒烟了。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他。
当时我们都拿着自己的作业背对背坐着,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她先开口了:“你是隔壁班的体委把?”我似乎只记得这句话,那是一个开头,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懒所以让她们帮我写了作业,当时她也有一个同伴长得十分可爱是一个十足十的萝莉,但因为我完全没有开窍,所以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我只记得当时快中午吃饭时他给了我一...
记得19年的夏天,那是我第一次心动,那是我还是一个初一的学生,可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我成熟了很多,她也不是那么爱吹牛了。(尽管那只我我认为她爱吹牛)
那天晚上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去了医务室,我的嗓子十分的疼;我是我们班的体委那段时间正好是军训,我喊的嗓子都冒烟了。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他。
当时我们都拿着自己的作业背对背坐着,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她先开口了:“你是隔壁班的体委把?”我似乎只记得这句话,那是一个开头,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懒所以让她们帮我写了作业,当时她也有一个同伴长得十分可爱是一个十足十的萝莉,但因为我完全没有开窍,所以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我只记得当时快中午吃饭时他给了我一个棒棒糖,但是和她同班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没有在意还疯狂的打听她叫什么,后来几天他们都说我是势利眼,那时我才关心她的过往;你经常说她家多有钱,还说她一定会考上我们当地最好的高中,尽管他当时是班里的倒数第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与评论。
转折是在一天的中午,她突然拿着一个笔记本来找我,让我看了上面的内容,她要三天内追上我们班一个男生。我当时的脑袋像一个榆木疙瘩一样,在好奇的心里下整个上午都在打听到底是谁,因为我们班的班长特别帅。一直到晚上吃饭时去问了她的闺蜜,死缠烂打下才知道那个男生是我。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一直心不守舍,我也不记得过了几天我好像表白了(反正我当时的日记上写着:走出成功的第一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追她他都没有同意···
我记得有一点时间我开始胡乱吃药,印象深刻的是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直接吃了一盒的药,具体是什么药我也忘了,反正第二天上午我都抬不起头了,一直晕晕乎乎的,在办公室呆了一上午,差点被拉去洗胃。(印象中好像是因为她回家了我为了去找她所以吃了药,应该是这样。)
渐渐的他在我心中的分量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重,我开始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等等,我的心情也跟着不断起伏,后来有一点时间她说我成绩好的话就做我女朋友,那段时间我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学习。本来认为是她离不开我后来才明白是我离不开她。(反正日记是这么写的,具体我也忘了。)
后来他开始和我们班的一个小正太玩的特别近还和我隔壁班的一个兄弟走的特别近,那是我有了危机感,我没有找她但去找了那两个同学,我记得当时我还威胁了他们,现在想想也是挺怀念的。
有人说她长得特别难看,但当时我并不认为,一心一意的喜欢他,我觉得我的看法不用在乎别人的评论,当时可能是喜欢到心里了。
当时我们学校流行海贼王的盲盒笔,记得当时她买了二十多根连饭都不吃,我当时看着她一脸担心,但是看着她拿着笔放进了一个鞋盒,抱着那个鞋盒开心的像一个孩子蠢得可爱。但是后来出事了,好像是她偷拿了同学的饭卡买了两大盒笔,花了一百多块,当时在我们之中已经算一笔巨款了,那天晚上我印象十分深刻,她的一个闺蜜急急忙忙给了我一个纸条,我在上面知道了此事,还有一个纸条让我转交给小卖铺的阿姨,可当我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班主任已经带着她和小卖铺阿姨去对峙了,我已经来不及了,我站在一旁仿佛是有罪一样,那是我开始十分讨厌她们班的班主任。
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被开回家,应该是家里有关系,但从哪以后我渐渐的觉得我配不上她,感觉她的家室好,但是我还是没有放弃追求她,铺天盖地而来的就是他们班的人更说我是势利眼。又有人说我被她甩了,那段时间我都耳朵都快听爆了,我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那是我还经常给她送吃的,我记得我有一天给她送了一大袋零食,当时我心里是甜蜜蜜的···我印象中他也不喜欢穿他多衣服,那是还是冬天,晚自习下课时我把我的衣服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就走了,回想当初我的控制欲也是太强了,都么在乎她的感受。后来我记得有一次他直接给了我五十块钱,我感觉当时我想是被侮辱了一样(应该是这样)我直接把钱扔进了下水道,现在回想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当时我也是太没脑子了···
但之后我们升入初二时是要分班的,我当时无比期盼会和她分到一个班级,但天不随人愿我们不在一个班,还不是一个楼层···
一则爱情故事,自述。
“当我告诉父亲我要嫁给杰克时,他说,‘如果你嫁给那个男人,你就再也不会踏进这所房子了。’
他对我可能考虑嫁给一个黑人感到震惊,我很快了解到大多数人都有同感。我们在伯明翰生活的最初几年是地狱——我每天都哭,几乎不吃东西。没有人会和我们说话,我们找不到地方住,因为没有人会租给黑人,我们也没有钱。
人们会在街上指着我们。然后我在怀孕八个月大的时候生下了一个死胎。这与我所承受的压力无关,但它伤透了我的心,我们再也没有孩子了。
--- 故事脉络 --
我们当时在同一所技术学院。我正在上打字和速记课,他被空军派往那里接受训练。他和一群黑人朋友在一起,他们......
一则爱情故事,自述。
“当我告诉父亲我要嫁给杰克时,他说,‘如果你嫁给那个男人,你就再也不会踏进这所房子了。’
他对我可能考虑嫁给一个黑人感到震惊,我很快了解到大多数人都有同感。我们在伯明翰生活的最初几年是地狱——我每天都哭,几乎不吃东西。没有人会和我们说话,我们找不到地方住,因为没有人会租给黑人,我们也没有钱。
人们会在街上指着我们。然后我在怀孕八个月大的时候生下了一个死胎。这与我所承受的压力无关,但它伤透了我的心,我们再也没有孩子了。
--- 故事脉络 --
我们当时在同一所技术学院。我正在上打字和速记课,他被空军派往那里接受训练。他和一群黑人朋友在一起,他们把我和我的朋友叫过来聊天。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会说英语,但杰克和我聊了起来。他向我引用了莎士比亚的话,我很喜欢。
杰克回到了特立尼达,但我们继续互相写信,几年后,他回到了英国,找到了报酬更高的工作。
我19岁的时候,他突然向我求婚。我父亲把我赶了出去,我只带了一个小手提箱就走了。1948年,没有一家人来参加我们的登记处婚礼。
但渐渐地,生活变得更轻松了。我找到了教书的工作,最后成为了一名副校长。杰克先是在一家工厂工作,后来在邮局工作。
慢慢地,我们在一起交到了朋友,但这太难了。我曾经对新朋友说:“哎,在我邀请你来我家之前,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我丈夫是黑人。”
我父亲在我30岁的时候去世了,尽管那时我们和解了,但他从来没有认可过杰克。
今天,我们已经结婚63年了,仍然非常相爱。尽管我们遭受了种种痛苦,但我一刻也不后悔嫁给他。“
驸马,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朝九公主对驸马求而不得,爱不能,解不脱。
九公主又发疯了。
这次,她毒哑了京城新晋梨园名伶姜若烟的嗓子。
据说起因是驸马爷陆辞听过那名伶的戏,夸了一句“如听仙乐,陶醉其华”。
听闻这消息时,九公主顾九卿正坐在亭台里,欣赏自己纤指上刚染好的丹寇。
小太监赵英忿忿不平:“一个贱婢,竟也配跟我们公主一并被人提及。”
末了,他又啧啧称赞:“奴才从未觉得这颜色好看,在公主手上竟令人移不开眼……”
话落,一道颀长身影跨入凉亭,带来一袭清冷。
赵英连忙住了嘴跪下行礼:“见过驸马。”
陆辞看也不看,跨过赵英走到顾九卿面前微微一礼。
“见过公主。”
一举一动,皆是无可挑......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朝九公主对驸马求而不得,爱不能,解不脱。
九公主又发疯了。
这次,她毒哑了京城新晋梨园名伶姜若烟的嗓子。
据说起因是驸马爷陆辞听过那名伶的戏,夸了一句“如听仙乐,陶醉其华”。
听闻这消息时,九公主顾九卿正坐在亭台里,欣赏自己纤指上刚染好的丹寇。
小太监赵英忿忿不平:“一个贱婢,竟也配跟我们公主一并被人提及。”
末了,他又啧啧称赞:“奴才从未觉得这颜色好看,在公主手上竟令人移不开眼……”
话落,一道颀长身影跨入凉亭,带来一袭清冷。
赵英连忙住了嘴跪下行礼:“见过驸马。”
陆辞看也不看,跨过赵英走到顾九卿面前微微一礼。
“见过公主。”
一举一动,皆是无可挑剔的世家风范。
顾九卿懒懒倚在那靠背上,朝陆辞伸过手去,眼里仿佛有璀璨光泽流动。
“驸马看我这丹寇颜色可好?”
他俯身凑近顾九卿,视线定在那手上。
如血液般的赤色丹寇衬得那手如瓷般白皙,几乎勾的人魂魄漂浮。
可惜,越艳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两人姿态亲昵得如一对恩爱夫妻,陆辞的语气却冷得像冰:“堂堂九公主,与一个伶人为难,这就是你的皇家气度?”
顾九卿眸光一顿,旋即侧头看他:“夫君这话何来?”
她惑人的眼弯起,盈盈笑起来的样子可谓天姿国色,惑人至极。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们皇家给的,罚也是赏。”
陆辞抬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颌。
顾九卿的脸本就白皙至极,还没用力,无暇的颜色当即便显出红艳的痕。
“好一个天家风范。”
陆辞笑了。
他微凉的唇擦过顾九卿的耳廓,吐出的温热气息让她浑身一阵颤栗。
“顾九卿,你看来是想成为我朝第一个被休弃的公主?”
顾九卿唇角的潋滟笑意一僵。
她知道陆辞敢说,自然便做得到。
毕竟,他陆辞可是延续了五百年的第一世家陆家的下一任家主。
而他们顾家,坐上这皇位也才不过七十六年。
百姓中或许有人不知道皇帝姓什么,但一定认得陆家那黑底麒麟纹家徽。
——别的公主出嫁叫下嫁,她顾九卿嫁给陆辞,那叫高攀。
顾九卿抬手搂住陆辞的脖颈,声音淡而温顺起来。
“何必说出如此伤感情的话,驸马若是喜欢,我立时安排将人接进府中就是了。”
陆辞斜斜瞥她一眼。
“不必了。”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腹往顾九卿红唇上一抹。
太浓烈了些,似艳鬼索魂一般的美,他看着刺眼。
陆辞温声道:“搬回你的公主府,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他越是温柔,越是证明忍耐已到极限。
顾九卿识趣地收拾包袱,款款上了马车。
九公主的马车离开陆家往公主府驶去。
路过醉月楼,一群公子哥探出来头来。
其中一个大笑道:“你们输了,给钱给钱!她这次只在陆家待了半月便被撵出来了。”
众人一边掏钱一边抱怨:“啧,真是高看她了。”
一个脚步虚浮的男子醉醺醺摇头。
“陆世子为何还不休了她?这毒妇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如何配得上芝兰玉树的天下第一公子……”
旁人脸色骤变,手忙脚乱捂他嘴。
“这种话都敢说,不怕她要了你的命!”
那人惊觉失言,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马车摇摇晃晃远去。
车内,顾九卿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她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灰溜溜的回到公主府了
只依稀记得,第一次便是与陆辞成婚的第二天。
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嫁入第一世家,婚礼隆重得如同两国联姻似的。
然后成婚当天,陆辞就纳了个妾。
——他的表妹白云倾。
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从那夜起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第2章
洞房花烛夜,宠冠皇城的九公主独守着龙凤烛至天明。
而陆辞,宿在了妾室白云倾房中。
顾九卿哪里受的了这个气,天一亮便砸了新房带人离开。
而陆家不闻不问,仿似没有这个人。
一个月后,皇帝召见,顾九卿便灰溜溜回了陆家。
从这以后,有一就有二。
别人都是驸马住在公主府,她顾九卿嫁进陆家却是每每不顺就被撵回自己府中。
京城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
毕竟人人皆知,九公主狠毒、奸险、善妒,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
不知何时,公主府到了。
帘子一拉开的瞬间,顾九卿嘴角勾起标准弧度,如同戴上一张最姝丽不过的面具。
赵英凑上前:“公主殿下,二公主派人来邀您往南风馆一叙。”
南风馆,男色聚集之地。
二公主顾连华的驸马两年前死了,二公主成了寡妇。
不过她一点不伤心。
嫖男妓,捧戏子,蓄面首,好不风流。
两人名声都不怎么样,便常凑做一块玩。
“二姐倒是知道疼我,知道我现在缺男人”
顾九卿马车都没下,又往南风馆行去。
行到一半,马车停下,前方传来喧哗之声。
顾九卿懒洋洋问道:“怎么了?”
赵英掀开帘子:“公主殿下,前方有人打起来了。”
“好像是两男争一女,都打得见血了……”
“嚯!”心情正不虞的顾九卿眼睛顿时一亮。
她起身就欲下马车凑上前去看热闹。
就在此时,正打着的两人中的一个竟被打到了马车前。
马被一惊,嘶鸣着高高扬起马蹄。
马车失去平衡,顾九卿差点没当众摔在大街上!
索性车夫及时控制住了马。
赵英脸都吓得煞白:“公主,您没事吧?!”
顾九卿抬手扶了下鬓角,堪堪才恢复华贵不可攀的模样。
“无妨。”
赵英松一口气,铁青着脸对人群呵斥道:“惊扰九公主圣驾,你们不想活了?!”
人群一阵骚动,连正在闹事的都停下来,黑压压跪了一片人请罪。
一个女子急忙走出来,行走间姿态袅娜,盈盈一跪如弱柳扶风:“一切皆因若烟而起,若烟给九公主请罪。”
一听见这名字,赵英立时横眉倒竖,压低声音。
“公主,这好像就是那个在驸马爷面前搔首弄姿的梨园贱婢。”
眼见京中传闻里的两大女主角齐聚,本来围观着的吃瓜民众立即都竖起了耳朵。
顾九卿一抬手,赵英忙扶住。
她款款下马走到那低垂着头的女子面前。
“你就是姜若烟?”
“回九公主,是。”
姜若烟似乎很怕的样子,声音发颤而喑哑。
顾九卿凤眸微眯,轻笑道:“抬起头来。”
跪着的人依言抬头。
顾九卿看清那张脸便是一怔。
清雅至极,我见犹怜。
尤其一双眼眸,如秋水一般朦胧而多情。
和白云倾如出一挂,却又比之她更美一些。
陆辞从来喜欢的便是这种水仙花一样的姑娘。
顾九卿蓦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不过只一瞬,那情绪又被她不露分毫的强压下去。
她饶有兴致地轻启红唇:“姜若烟,本宫见都没见过你,外面却在传是我毒哑了你,你有何解释?”
外面关于她的难听流言多了,顾九卿向来不在乎。
只是既然遇见,便起了兴致问上一问。
谁知那姜若烟却瞪大一双眼,泪如断了线一般,不停磕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顾九卿一挑眉,就听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您的马车拦着街道,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平静又熟悉的语气,顾九卿却是心内一沉,她蓦然想起这条道路正是陆辞日常最经常走的街道。
不过瞬间,她便眼波流转地轻笑:“驸马这是来接我回家的?”
陆辞淡淡看她一眼,还未说话,一句“世子……”响起。
顾九卿回身一看,就见姜若烟正楚楚可怜望向陆辞。
那一声哀怨又凄楚的呼唤,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顾九卿看着,不知怎么,竟想笑。
只是下一瞬,她笑意便凝住。
却是陆辞绕过了她,走向那姜若烟,将人温柔扶起:“莫怕。”
顾九卿心尖不受控制地一痛。
便听陆辞又对自己冷冷道:“公主,这话我只说一次,若烟已经是我的人,你莫动她。”
说完,他便护着姜若烟,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顾九卿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风一吹,将顾九卿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吹散。
乌鸦鸦的云髻,浓黑眉眼,白皙的脸上红唇烈烈。
明明有着这世间最浓烈至极的容色,最灼目光华的九公主,却好似在这一瞬黯然失色。第3章
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顾九卿垂眸掩去眼底黯色。
她下巴微微扬着,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回府。”
回府后,顾九卿翻来覆去,一夜未入眠。
翌日。
侍婢给顾九卿梳妆完后,顾九卿闭上眼唤道:“赵英,给本宫按一按,头疼。”
话落片刻,一双温热的手抚上顾九卿的太阳穴。
手法不疾不徐,轻重有度。
头疼舒缓不少的顾九卿赞道:“你这手法倒是长进不少。”
一个温柔男声带笑回道:“多谢公主夸赞。”
顾九卿倏地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她眼眸锐利起来:“你是谁?”
男子忙跪下:“禀告公主,草民是近日新进南风馆的,昨夜您没去,二公主便将草民送了过来,今日赵公公叫草民来服侍您。”
顾九卿不说话,静静审视着他。
这才发现,这人竟生得与陆辞六七分相似。
尤其一笑起来清风醉月,那薄唇似极了陆辞。
就在那人神色逐渐变得惶然时,顾九卿饶有兴致地开口:“既是二姐送来的,便留下吧。”
……
京城传言,九公主府近来夜夜笙歌。
“这九公主实在荒唐,因不得驸马喜爱,竟寻了一个与驸马相似的替身聊以慰藉……”
“听说那公主府夜夜红烛长燃,嘿嘿嘿……”
醉月楼雅间里,陆辞手中瓷杯啪的一声碎裂。
一旁的姜若烟先是一惊,随即声音婉转地劝慰:“世子,公主或许是以为您纳了妾入府,她这是与您做气呢!妾这就去……”
还没说完,陆辞冷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他到公主府时,顾九卿正躺在贵妃榻上,因为喝了酒,雪白脸上飞起红霞,美得活色生香。
有个男子跪在一旁,一边喂她吃葡萄,一边唱艳词。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她眼眸半阖,唇角带笑,好不逍遥。
陆辞的眸子骤然暗下去。
他平静地唤道:“公主。”
顾九卿醺然的眼睁开。。
半晌,她才看清人似的笑道:“哦,是驸马来了!”
说完瓷白的下颌向旁边的人一扬:“还不快给驸马倒酒。”
身旁男子乖巧的应声:“是,公主”
顾九卿斜睨了一眼,心内感慨。
赝品到底是赝品,在陆辞面前,这人便被衬得太过寡淡。
但她还是眼波一转,笑道:“驸马,长得是不是有些像你?”
男子抬头望向陆辞,又垂眸浅笑:“长得有几分像驸马,是草民的福分。”
陆辞一双寒凉的眼扫过,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便是你找到的新玩意儿?”
“那你又不陪我。”
顾九卿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对着这张脸,本宫都能多吃两碗饭。”
全京城都知道,九公主从幼时一见陆世子便爱得痴狂,长大后,更是不顾陆世子已经有意中人,强逼皇帝赐婚。
陆辞终于动了,他拔出一旁缀满宝石的用作装饰的长剑。
剑光一闪,一抹红便从那男人的修长脖颈划过!
几滴血珠飞溅在顾九卿脸上!
男人随之重重倒地,挣扎死去。
顾九卿心口猛然一跳,骤然沉下脸,冷冷逼视陆辞。
“驸马这是干什么?!”
陆辞却直接把剑一扔,上前一把擎住顾九卿的手,咬住她的唇珠。
这一吻,几乎要将顾九卿周身空气都耗尽。
顾九卿喘息着,低声叹息:“可惜了,我还来不及知晓他叫什么名字。”
陆辞低声笑起来,一把将人抱起。
“再让我看见那些冒牌货,我连你一起杀。”
顾九卿还来不及反驳回去,只觉天旋地转间便换了一方天地。
衣衫褪去。
陆辞掐住她的腰,疾风骤雨。
没有半分温柔。
一切结束后,两人又仿似变作一对正常夫妻。
顾九卿亲手帮陆辞穿上外衫,只穿衣时,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方黑色丝帕。
角落还绣着一抹白色云纹,并一个小小的倾字。
顾九卿眼底一冷。
撕拉一声,那帕子被她撕碎成两片。
接着,她言笑陆陆将自己的手帕塞进陆辞怀中。
陆辞看她一眼,任她作为。
只穿戴整齐后,他将她揽在怀里,冰冷的唇拂过她的眉心。
道:“回府吧,过几日我要迎姜若烟入府,仪式该由你这个正妻亲自操办。”第4章
这一刻,顾九卿的心重重坠入了冰窟。
冻得她浑身血液几乎凝结。
陆辞将她略有些糟乱的头发捋好,笑问:“不高兴?”
“高兴,驸马如此信任我。”
顾九卿又勾起唇,颊边一个浅浅的笑涡晃得人眼晕。
“一定给你好好操办!”
……
姜若烟入府的前三日,顾九卿带着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去了她住的小院。
这架势太过骇人,姜若烟吓得又是跪在地上哭泣涟涟。
顾九卿啧然笑道:“你怕什么?本宫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完,一个侍从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前。
姜若烟心落下。
也是……她可是陆世子亲自发话迎入府的,九公主就算再嚣张跋扈又能真把她如何?
下一瞬,顾九卿一掀红布。
姜若烟腿便一软。
只见红布下竟是一摞纯白无瑕的锦缎!
顾九卿笑道:“蜀地进贡来的上好的云锦,本宫便赐你以此做嫁衣!”
姜若烟脸色变得煞白,眼泪如雨珠滚落。
顾九卿偏头问姜若烟:“这是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怎么,不喜欢?”
赵英立刻厉声呵斥:“大胆,公主的赏赐都敢不收。”
姜若烟发着抖摇头。
顾九卿遂哼笑一声,心满意足的离去。
翌日。
池塘边,顾九卿正在喂鱼。
身后陆府管家问道:“公主,不邀请一些与世子交好的同僚来吃酒吗?”
顾九卿看着水里的涟漪一圈圈打着旋,头也没回。
“娶个妾而已,吃酒?要不要本宫将皇上也请来?”
陆府管家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身影闯入园子。
“公主,出事了!那姜若烟死了!”
顾九卿脸色骤变。
不多时,陆辞冷着脸找来,几个仆从抬着一道盖着白布的尸体跟在他身后。
看着陆辞那双戾色隐现的眸子。
顾九卿心瞬时沉下去。
她扯出笑:“驸马这是……?”
话未完,陆辞将一封信重重砸在她身上。
“你干的好事!”
顾九卿一颤。
轻飘飘的纸落在她身上,却仿若一把重锤砸下。
顾九卿捡起那几张纸,手绷得紧紧的。
“……九公主命妾着丧服成亲,妾不堪受此大辱,特用九公主的赐的锦缎悬梁一死,只盼来世再与世子相逢……”
看完信,顾九卿的心越发下坠。
怎么会如此?
赵英已经查清楚,无论是毒哑嗓子还是街道拦人都是姜若烟精心筹划的一场戏,好不容易搭上陆辞,她又怎么舍得轻易自尽?
可此刻那冰冷的尸体却又明明确确摆在眼前。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
尤其是陆辞。
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一个狠毒冷血的女人。
顾九卿将已经逼上眼眶的涩意强抑下去,嗤笑一声。
“只准驸马动我的人,不准我动你的人?”
陆辞眼中煞气渐浓,一把掐住顾九卿下颌。
顾九卿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两人近得呼吸都交缠。
阳光撒下,她一双眸子盛了光一般。
陆辞手逐渐收紧。
她总是这样,明明杀了人,却还敢露出这样的澄然无辜的眼神。
剧烈的疼痛让顾九卿挣扎不已。
这一刻,她以为他真的会杀了她……
“表哥不可!”
一声娇柔的呼喊传来,连带着几声咳嗽。
顾九卿便觉陆辞手一松,目光看向来人,瞬间变得温柔。
他一把甩开顾九卿,扶住来人。
“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那女子着清雅绿裙,面带病色,真如弱柳扶风般雅致美好。
顾九卿也咳嗽不止,可看着她,心中却戾气涌起。
她哑声质问:“白云倾,你来做什么?”
白云倾冲她微微一礼:“见过公主。”
不等顾九卿开口,她便起身,走到姜若烟的尸身前看了看,轻轻柔柔的叹息一声。
“真是可怜人。”
顾九卿冷笑不已。
“可怜?怎么,你也想下去陪她?”
白云倾捂住唇又是一声咳嗽。
她一双眼悲天悯人:“公主,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再嫉妒,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三言两语,便给顾九卿定了罪。
顾九卿越发恶心。
无辜人命?白云倾说出这话何其讽刺。
顾九卿眼前浮现一张苍白至极的孩童脸庞。
她的景儿……
心脏像是被揪起,疼的她整个胸腔都翻搅起来。
顾九卿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耳光挥在白云倾脸上,声音满是恨意。
“我应当警告过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表哥……”
白云倾霎时便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接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顾九卿冷眼旁观。
可下一瞬,就见陆辞抬手。
只听“啪”一声!
顾九卿头重重偏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驸马竟为了一个妾室掌掴了堂堂九公主!第5章
顾九卿眩晕半晌才回神,她看向收回手的陆辞,舌尖抵了抵有些发麻的腮帮。
站满了人的庭院,除了风的呼啸,静得可怕。
顾九卿哑声问:“你为了她打我?”
陆辞将白云倾抱起,语气似淬了冰。
“顾九卿,我说过,景儿的死与云倾无关。”
“景儿落水时,云倾为了救他不顾生死在寒冬跳了湖,若非当时落下病根,现在身子也不至于败落至此。”
“你不感恩便罢,竟还处处找茬!”
顾九卿仰起头,睁大眼才没有落下泪来,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
脑海中濒临崩溃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红着眼看向将白云倾紧紧护住的陆辞,唇角一抹嘲讽的冷笑。
“不顾生死?那她怎么不去死?!”
“等她下了地府,本宫再给她好好上几炷香感恩!”
陆辞眼中骤现冷色,周身携着无尽风雨欲来的暗涌。
“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比你还恶毒,景儿的死,焉知不是你这母亲作下的孽。”
说完,陆辞抱着白云倾转身离开。
顾九卿茫茫然愣在原地。
赵英上前,满是心疼地小声轻唤:“公主……”
蓦然间,顾九卿倏地喷出一口血。
衣服上的白荷染上一串暗红色的血珠。
她重重倒了下去。
……
“母亲,母亲……”
稚嫩的童声一声声唤着,顾九卿猛地睁开眼,嘶声回答。
“景儿!”
入目却只是一片随风晃荡的帘帷。
“公主,您醒了?”
赵英凑上来,满目担忧焦急。
顾九卿呆呆盯着床顶的花纹看了半晌,哑声道:“赵英,我又梦见景儿了。”
一句话,赵英便红了眼。
“公主,小主子……”话到一半,他低声啜泣起来。
顾九卿与陆辞其实曾有过一个孩子,名唤陆景。
那孩子长得极像顾九卿,又如陆辞般天资聪颖,见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
只可惜,不到三岁便夭折。
那是一个隆冬,顾九卿带孩子去看望孩子的祖母陆夫人。
孩子在院中玩耍时不知怎么便跑丢。
消息传来,顾九卿匆匆赶出去,却只见到一具浑身湿透紧闭双眼的小小的身体。
一旁,是同样浑身湿透的白云倾。
他们都说,陆景是失足坠湖,白云倾将他救起来时已经没气了。
可顾九卿不信。
她的景儿最是乖巧,她又三令五申,绝不可能自己偷跑到湖边去。
她想杀了白云倾,此事甚至闹到了皇帝面前。
可最后一句意外便结案,只因白云倾是丞相之女,更是陆家主母的外甥女……
顾九卿喑哑的哭腔飘在空荡的屋里,比冬日的风还苍凉。
“赵英,我没用,我保护不了景儿。”
“我甚至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母亲……”
凄厉的诘问让人闻之心碎。
赵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流了满脸:“公主,公主,不怪您……”
顾九卿原来虽骄纵,却远不至于称之为荒唐。
她的疯子之名,亦是从陆景没了之后传出。
因为从那一天起,她便知道,作为一个公主,一个嫁入陆家的公主,
她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
……
第二日,朝中便有臣子上书。
弹劾九公主顾九卿行事荒唐,竟因争风吃醋逼死一条无辜人命,陛下若是再不惩戒阻止,难平天下民意。
紫宸殿。
顾九卿已经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
就在她感觉腿已经麻木到快要毫无知觉时,太监总管才终于出现。
“九公主,陛下宣您觐见。”
走入殿内,顾九卿看着案章后那道明黄的身影,浓烈眉眼敛得温顺。
她跪下行礼,双膝如针刺一般:“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仍在批阅奏折,也没让她起来。
只头也不抬地问:“知道朕为何罚你?”
“儿臣知道。”
顾九卿知道,这是为了给陆家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人看看圣上爱恤百姓之心,为了一个低贱歌姬,竟体罚了最尊贵的公主。
皇帝又道:“说说吧。”
顾九卿头埋的又低了些。
“启奏父皇,陆家主三月未现身,病重之事应当属实。”
皇帝眸光一暗,这才看向顾九卿,又问:“陆辞近况如何?”
顾九卿沉默一瞬,才自嘲般开口:”父皇不是一直知道陆辞厌弃我?这些时日,我与他连面都难见。”
皇帝放下笔,闭目沉思,殿内再次沉默下来。
顾九卿见状立即低声道:“父皇政务繁忙,儿臣告退!”
可就在踏出殿门的前一刻,她却听皇帝低沉声音响起。
“宁宁,不要忘了你是顾家的公主,莫非真把自己当成陆辞的妻子?”第6章
这话,如一把利箭直刺入顾九卿心口。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修剪精致的指甲陷入掌心。
人人都说,她是圣上最宠爱的九公主,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包括名满天下的陆世子。
唯有顾九卿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父皇为了灭掉陆家而立的一颗棋子。
她和陆辞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好下场。
闭了闭眼,她嗓音喑哑:“儿臣……不敢忘。”
……
九公主跪了两个时辰,见了陛下一面却又得赏赐无数。
人人都道:“九公主果然得圣宠。”
从宫门出来,顾九卿竟遇见了陆辞。
看着她狼狈的步伐和苍白脸色,陆辞眸色陡然一暗。
他下意识上前想扶住她:“公主,臣来接您回家。”
顾九卿怔怔看他。
这应是陆辞第一次来接她,如同一个丈夫接妻子回家。
可下一秒,父皇的话在耳边响起。
顾九卿这一刻竟连一丝伪装的笑都挤不出。
回家?
她的家是身后这皇城。
她挺直了背脊,面无表情越过陆辞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回公主府!”
……
顾九卿回了公主府,陆辞也没再来看她。
过了将近半月,陆府才来人。
“公主,陆家祭祖之日快到了。”来人跪着,恭恭敬敬道,“世子派属下接公主回府。”
顾九卿脸上带着慵懒笑意,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
“想让我回去?让他亲自来接我呀。”
那人欲言又止半晌:“世子,世子说……”
“说什么?”
那人一咬牙,横下心道:“世子说,若您不回,以后也不用再回,陆府不差您一个!”
顾九卿笑意僵住,半晌后轻嗤一声:“果真是无情无义!”
第二日,顾九卿到底还是如以往一般灰溜溜回了陆府。
九公主的热闹让人永远看不腻,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一桩。
刚踏入陆府,顾九卿便见白云倾站在院中指挥着陆府众人。
“那东西不可磕碰到,是要供给陆家先祖的。”
她一副主母姿态,脸颊上扬起一抹红晕,就连脸上病容都减弱了几分。
——直到看见顾九卿。
白云倾神色一滞,下一秒又扬起笑意。
她咳嗽了一声,才语气恭顺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这些事本该您处理,可您不在,倾儿只能逾矩了。”
顾九卿只回了她一个字:“滚!”
白云倾面色红了又白,眼睛酝起水雾。
陆辞的声音从顾九卿身后传来,语气凉薄:“公主还当这是你的公主府?陆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顾九卿施施然转身看他,红唇微微撅起,嗔怪似的。
“做人家夫君的,怎么如此无情?”
那样祸国殃民的脸露出的委屈神情,任是圣人也要心颤的。
陆辞却是敛起眉,露出一个淡漠的笑。
“我对公主无情,公主是第一日才知道吗?”
“毕竟,若没有你,云倾才是我的妻。”
要说怎么伤顾九卿的心,还得是陆辞。
顾九卿面上的笑凝滞了。
她抿紧唇,恍惚间,忆起了年少时。
陆辞在宫中与众皇子公主一起念书。
学到长门赋时,小小的陆辞看向她,眉眼带笑。
“若得九卿,必以金屋藏之。”
那时他们都不知晓,汉武帝和陈阿娇是怎样一出悲剧!
顾九卿想着想着,便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笑出来。
末了,她看向陆辞:“可惜了,我们才是结发夫妻,死了都要埋在一起呢。”
她又看向白云倾,目光轻蔑冰冷:“而你,你到死也只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
话落,白云倾便是一颤,身子摇摇欲坠。
一瞬间,陆辞望向顾九卿的目光厌恶至极。
他扶住白云倾:“莫怕,我在这。”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顾九卿心口如撕裂般,痛不欲生。
三日后,陆家祭祖日到来。
延续五百年的第一世家祭祖,那声势可比皇室还浩大。
祭祖持续了一整天,天黑时才踏着火光回城。
官道上。
陆辞与顾九卿同乘一辆马车。
看着陆辞一言不发的样子,顾九卿不由轻声调笑:“等我们死了,我们的牌位是不是也能并排放在陆家祖庙?”
话未落,陆辞倏然睁开眸子。
马车陡然停下,外面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
陆辞猝然掀开帘子,只见陆家队伍已被不知何处涌出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声哨响!
陆家侍卫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剑光与血色漫天齐舞。
陆辞蹙眉,身子一侧挡在顾九卿身前。
顾九卿眼眶一热,慌乱的心微微落定,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袖。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传来。
“表哥……”
陆辞眉眼一戾,立时甩开顾九卿,往白云倾的方向冲去。
顾九卿的手,瞬时落了空。第7章
顾九卿几乎跌落马车,堪堪扶着车辕才站稳。
抬眼就见陆辞小心翼翼护住白云倾,一剑刺入她面前的刺客心口。
心脏像是同一时刻被陆辞的动作搅出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带着血的风。
她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又讥讽的笑。
忽的,赵英惊恐的声音响起。
“公主小心!”
顾九卿猛然醒神,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向她袭来。
接着她便被人猛然一推,往前险险避开。
回头一看,却见赵英胸口被利剑洞穿!
“赵英!”
顾九卿一张脸失了血色。
那黑衣人一把将剑拔出,半空中扬起一篷血雾,就朝顾九卿走来。
避无可避之际,黑衣人脚步却猛然顿住。
竟是赵英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
他嘴角呕着血,却是撕心裂肺地喊道:“公主,快跑——!”
那黑衣人又是一剑刺下去。
顾九卿眼眶骤红,下意识抬脚往前逃去。
可身后的剑毫无半分滞涩地向她劈来,顾九卿绝望地闭上眼。
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而陆辞早已消失无踪。
就在此刻,一道破空声响起。
斜刺里飞出一柄流光无暇的刀将那长剑打偏,立在地上发出嗡鸣声。
顾九卿睁眼望去,就见身后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直直往下倒去。
下一瞬,她被人环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道温柔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九卿,别怕!”
顾九卿仰头,眼中撞入一张摄人心魄,美得锋利的脸。
她神色愕然又惊喜:“哥?”
四下纷乱马蹄声响起,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士兵。
来人正是顾景渊,当朝孟贵妃之子。
劫后余生的顾九卿眼泪骤然落下,猛地将头埋进来人怀里,肩膀微微抽搐。
蓦地,她想起什么似的,急切道:“赵英……”
顾景渊按住她的头,温声安抚:“我会处理。”
说着,他对旁边副将使了个眼色。
顷刻后,副将的声音传来:“王爷,还活着。”
顾九卿的心倏地放下,腿便是一软。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已是被顾景渊整个抱起。
将白云倾安置好后,匆匆赶来的陆辞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眼眸忽地暗下去,碎冰浮动。
立时便走上前,拦在顾景渊面前,沉声道:“多谢王爷相救,将公主交予臣吧!”
顾九卿抓住顾景渊前襟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将头埋的更深了些。
她满脑子都是陆辞弃她而去的背影,撞得肺腑生疼。
顾景渊手臂纹丝不动,琥珀凤眸里的温和已经是荡然无存。
他声音冷沉沉的:“陆辞,你来晚了。”
陆辞半步不退,一双眸子尽是锐利。
“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顾九卿曾百般希望听到的话。
此刻落在她耳中,却只觉得讽刺。
压下心中刺痛,她最终还是疲惫道:“哥,放我下来吧。”
顾景渊看了眼蜷缩在自己怀中,张扬锐ⓈⓌⓏⓁ气消失殆尽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紧了紧手,却没听顾九卿的话,抱着她就要离开。
陆辞声音越发冷下去:“公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九卿抬眼,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氤氲出一丝祈求:“哥!”
顾景渊可以无视陆辞,却无法拒绝顾九卿。
他将顾九卿放下,抚了下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凝成坚冰的眉眼又化成了春日暖阳。
“我回宫向父皇禀报完军情就来看你。”
陆辞看在眼里,一张脸又沉了几分。
留下一队士兵保护顾九卿后,顾景渊上马离去。
陆辞走到顾九卿身边,挡住她的目光,语气不虞。
“离他远一点。”
顾九卿回了神。
她看着陆辞,嘴角说不出的讥讽:“陆世子,你莫不是在吃我哥的醋?”
陆辞一双眼霎时幽深难测,低声笑了。
“哦?异父异母的兄妹。”第8章
顾九卿瞬间变了脸。
“陆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本宫的哥哥,父皇亲赐的南陵王!”
本朝婚嫁开放,顾景渊乃是孟贵妃改嫁皇帝之前的儿子。
因为宠爱孟贵妃的缘故,皇帝连带着对她前夫之子也爱屋及乌,赐了国姓,甚至还封了南陵王。
陆辞看着顾九卿那张带了怒意后越发容色逼人的脸,心中一团火愈烧愈烈。
半响,他缓缓开口。
“是臣失言,公主是个知晓礼法的人。”
京中谁不知道九公主荒唐,这话真是讽刺至极。
顾九卿几乎将唇咬出血。
舌尖疼。
心尖更疼。
她冷笑一声:“比不上陆世子知礼,妻妾和睦,好生让人羡慕。”
言罢,她拂袖离去。
……
陆家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遇刺,自是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哪里来的流言,都说是皇帝下的手。
这个关头,顾九卿却不在陆府。
公主府内。
听闻赵英醒来的消息,顾九卿匆匆赶去。
看见顾九卿,赵英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1
顾九卿抬手阻止,语气感伤:“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此重伤。”
赵英诚惶诚恐:“保护公主本就是奴才的职责!”
“当初奴才家乡遭灾,若不是被公主救下,奴才早就死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这一生都将奉顾九卿为主。
为了他的主人而死,是他死得其所的宿命。
……
近来京中风声鹤唳,南边亦不太平。
顾景渊回来待了不过几日,又要返回。
离开前,他去了一趟九公主府。
他并未待上多久。
只是他出来后,一向挂在腰间不离身的佩剑却不见了。
听闻这消息时,陆辞正在书房,手一顿,一份刚写好的折子便晕出了浓墨。
“好一个慧剑情深!”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折子扔了,吩咐道:“刺杀陆家的幕后主使还未查出,外面不太平,派人去将公主接回陆府。”
只是,顾九卿回到陆府的当天夜里,白云倾便高烧不退。
原本身体极好的陆辞亦是风寒入体。
无论喝了多少药剂都不见好,陆夫人不得已,请来了一个江湖方士。
那江湖方士一看便说这是被人下咒,只有找到厌胜之物才能破除诅咒。
接着,他顺着罗盘竟寻到了顾九卿的院落!
被人半夜闯入,见这浩浩荡荡的架势,顾九卿心中一沉,冷了脸。
“你们这是作何?”
陆夫人与顾九卿一向不对付,直接一挥手:“搜!”
话落,她身后奴仆无视顾九卿,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深。
陆夫人与顾九卿面对面站着,无声对峙。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火光晃荡下,映衬得顾九卿的脸忽明忽暗。
蓦地,顾九卿心突然一跳,攥紧了手。
接着便突听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娃娃被呈上给陆夫人过目。
陆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顾九卿身上,厉声呵斥:“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九卿脸色骤变,却是直直逼视陆夫人。
冷冷道:“与我无关。”
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
竟是陆辞来了。
他面色依旧苍白,径直走到顾九卿身前捡起了那个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
看了半晌,他才将目光挪向她。
眸色幽深至极:“我竟不知,你这般盼着我死。”
第十六章 答应你的求婚
M国
第二天晚上,二人回来了,一回到家,马泽洺非常主动的睡在黄芷晴的房间,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夫妻一样,他还要慢慢来,让他心爱之人答应他的求婚。
黄芷晴也就随他睡了,反正已经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黄芷晴从浴室出来后就给闺蜜许橙樱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谈恋爱了,跟马泽洺在一起了。
许橙樱在收到信息后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她早就猜到他们会在一起。
“芷晴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太好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他们结婚,喝他们的喜酒了。”
北区
马泽洺一醒来看到在自己怀里的黄芷晴,他知道那不是梦,幸好是真的,她身上好香。
马泽洺在黄芷晴的脖子那里一直蹭...
M国
第二天晚上,二人回来了,一回到家,马泽洺非常主动的睡在黄芷晴的房间,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夫妻一样,他还要慢慢来,让他心爱之人答应他的求婚。
黄芷晴也就随他睡了,反正已经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黄芷晴从浴室出来后就给闺蜜许橙樱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谈恋爱了,跟马泽洺在一起了。
许橙樱在收到信息后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她早就猜到他们会在一起。
“芷晴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太好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他们结婚,喝他们的喜酒了。”
北区
马泽洺一醒来看到在自己怀里的黄芷晴,他知道那不是梦,幸好是真的,她身上好香。
马泽洺在黄芷晴的脖子那里一直蹭着,一直闻着她的味道,真的很香,很好闻。
黄芷晴被马泽洺这个动作给弄醒了,脖子非常的痒。
“怎么了”
马泽洺听着宝贝的声音非常糯糯,真好听。
“你很香,怎么不等我一起洗澡”
马泽洺又脸不红,心不跳的开车了。
“谁要跟你一起洗澡了,我刚刚那是醒了就顺便洗澡,洗完澡又困了,才过来睡觉,你赶快起来洗漱啦”
“小懒猪赖床了啊”
“你快点去洗漱啦”
“好好,待会我下厨”
“好耶!”
“小吃货”
马泽洺在黄芷晴的额头亲亲吻上后,下床去洗漱了。
此刻黄芷晴还躺在床上赖床,今天似乎很好睡。
等马泽洺洗完澡出来后,发现黄芷晴还躺在床上刷手机。
“陪我一起去厨房”
马泽洺直接一个压身动作,拿掉了黄芷晴的手机,二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可以随时发生点什么事情。
“知道了啦”
黄芷晴帮厨上线。
在忙了一会儿后,马泽洺开始下厨,一旁的黄芷晴看着食物已经垂涎三尺了,不得不说,马泽洺的手艺真绝。
马泽洺似乎也察觉到了黄芷晴的异样,挑眉一笑,他成功俘获了她的胃。
“香吗?”
“嗯!非常香!”
“那以后我为你做一辈子的菜,你的胃就交给我了”
“好!得此一男友,真是我的福气”
“傻瓜,是我的福气才对”
“为什么呀”
面对着黄芷晴的提问,马泽洺非常认真的回答,语气中满满的宠溺。
“因为认识你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初我就好奇了,你怎么那么会说情话”
“特地为了你学的”
马泽洺说完这句话还用手抚摸她的头,真可爱。
“好啦,快点煮你的啦,我…我去拿碗筷”
又再次害羞的跑了啊,以后可怎么行,想到这里,马泽洺又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过了好一会,马泽洺把煮好的食物端去客厅,二人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餐。
“你的厨艺真好”
“之前学过一段时间,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我那段时间的努力。
“嗯!”
“既然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食物,要不嫁给我可好?”
“嫁人!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们可以先订婚,或者先结婚,等什么时候你要孩子了再生”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
马泽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就今天去拜访你的父母”
“啊!今天?”
“嗯,不方便吗?”
“我问下他们在不在家”
“好……去了你父母家后就跟我一起去见我父母,好吗?”
“好……”
吃完早餐后,黄芷晴给父母打了电话,马泽洺也去给他父母打了电话。
“我爸妈说欢迎你来”
“好巧,我爸妈也是”
马泽洺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气氛瞬间停住,二人的脸通红了。
之后,他们就安排中午的时间去见黄芷晴的父母,晚上的时间去见马泽洺的父母,分别在各自的家用餐,还向彼此的父母介绍了彼此,马泽洺也说出了跟黄芷晴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双方父母都非常满意这未来的女婿和儿媳妇。
这个年龄的人闪婚是很常见的,但是他们先是订婚,订婚仪式穿的是一身白色婚纱,采用西式婚礼,等了一年后,他们正式结婚。
婚礼上,黄芷晴和马泽洺都身着一袭红装,二人采用中式婚礼,为前世未完成的婚礼画上完美的句点。
在这一年内,黄芷晴意外的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二人再续前缘。
不是在所有的爱情里,有付出就会有收获,但至少他们这一对,通过彼此的努力,这一段千年之恋,最终迎来了美好的结局。
『完』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偏执欲
他一直觉得在一起的这4年多里,她是猫一样的存在。偶尔傲娇不好惹,但大多时候还算温顺,相处起来也说得上是和谐。
他们相识于一场派对。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偏巧两个刚从上一段失败的关系中走出来的人看见了彼此。然后就是俗套的追求。不难,毕竟他也是人中龙凤,自有一些魅力在。她很快答应了他的表白。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下去了。平淡却也甜蜜。直到后来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只猫不仅背叛了他,还从始至终都在骗他。
他被选中的原因,其实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前任,加上异地的相处模式,让她可以有更多时间更好地伪装自己。每一通电话里,她嗲着嗓子说想他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别人。每一次相见的时候,她总是羞涩又热情,然后...
他一直觉得在一起的这4年多里,她是猫一样的存在。偶尔傲娇不好惹,但大多时候还算温顺,相处起来也说得上是和谐。
他们相识于一场派对。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偏巧两个刚从上一段失败的关系中走出来的人看见了彼此。然后就是俗套的追求。不难,毕竟他也是人中龙凤,自有一些魅力在。她很快答应了他的表白。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下去了。平淡却也甜蜜。直到后来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只猫不仅背叛了他,还从始至终都在骗他。
他被选中的原因,其实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像她的前任,加上异地的相处模式,让她可以有更多时间更好地伪装自己。每一通电话里,她嗲着嗓子说想他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别人。每一次相见的时候,她总是羞涩又热情,然后闭着眼睛接受他所有的触碰。他一直被当作另一个人。
他也同样骄傲又固执,自然无法接受这种原本以为只活在三流小说里的替身情节。可是这天他懂了,讽刺的是,很多故事本就源于生活,甚至于生活本身还要更戏剧性一些。
所以她从来不会吃醋,从来不会介意他和别的女人说笑,不看他的手机,甚至不会问他爱不爱自己。
她不爱他。他不重要。
人是不会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无动于衷的。本能地、不受控制地产生占有欲和猜忌,最终理智被吞没,再陷入疯狂。因为爱,因为在意。
时隔数月,她又飞了很远来看他。看着她飞一样扎进自己怀里,蹭着他短短的胡茬软软糯糯地撒娇,问他有没有想自己。
可笑。
那天他喝了很多。回到家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只留着卧房一盏暖黄的小台灯还透着点光,能看到她模糊的侧脸轮廓。
他第一次产生了想掐死她的冲动。他的手很大,稍微用点劲就能让她挣扎几下就离开。但刚环上去,她就醒了。
那是他最粗暴的一次。攥紧了她的脖子,让她在几近窒息时撕咬她的嘴唇,挤压仅剩的呼吸空间。他终于看到了那张总是在乖巧讨好的脸庞之下的藏着的真实情绪。那瞳孔都放大的恐惧让他第一次生出几近变态的莫大的满足感。像是大仇得报,只是心脏仍感酸涩。
他以为她会就此结束这段关系,然而当她说自己喜欢这样被对待时,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懂她。
或许是她骨子里就是这样不自爱的人,又或者她是在补偿。但都不重要。
他顺着她说的,掐着她的脖子吻她,逼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爱自己,用皮带捆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在她脖颈留下朵朵淤青。这些曾经对彼此而言很陌生的行为,后来变成了常态。她渐渐地不再挣扎,越来越顺从。
他也不懂自己。比她漂亮温柔的女人明明那么多,在被背叛的那一刻,他就应该让她滚出自己的生活,然后去潇洒快活。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自己彻底忘记。
也许是执念,也许是不甘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报复。他全心全意地爱着的人,心里没有留出半分位置给自己,却自私地享受着他的爱,去怀念另一段早就过去的时光。
他最终还是没能用出轨去报复。用幼稚和洁癖这样的用词说服了自己,然后开始麻木地工作,赚钱,把单调的生活过得更呆板无趣。他想,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辜负了自己。
可惜情场本就是不公平的。
谁先动心,谁就是输家。
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他的生命里有了新的面孔,她也没有再回来。
那一刻他大概也理解了她。没能得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因为爱得深沉,只是因为意难平,而这份执念像一根肉中刺,深深嵌入骨髓,痛,但已是身体的一部分,至死相随。她如此,他亦然。
有一些人永远不会珍惜眼前的幸福,反而穷其一生在悼念逝去的美好。而另一些人则是贪心的,即使深知自己永远无法是唯一,却仍奢望被偏爱。
同样的偏执又深情,拧巴又骄傲。所以放不下,分不开,也回不去。
很多年后再想起她时,他还会觉得胸口有涌动的感觉。曾经每每看到她时快速起伏的节奏,仍会抑制不住地跳跃。
他想,也许当初不该放手。去他的自由,去他的爱。用漫长的余生彼此折磨才是最极致的浪漫。
第十五章 旅游
次日,二人起床后都开始整理各自的行李,足足整理了一个早上才把行李整理好。
下午二人便去了机场,直到晚上才下飞机。
金国
二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酒店随便吃吃就回房间休息了。
1012号房内
“你…定了一间房?”
“嗯,在外面一起比较安全”
“我练过几年的防身术……”
“我怕”马泽洺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句话。
你比其他人更危险好不好!你的武力值也不是随随便便普通人能够打得过的啊!
“放心,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对你下手”
这…这…这…我好像入了狼窝。
“以被褥为界限”
“不行,晚上你会...
次日,二人起床后都开始整理各自的行李,足足整理了一个早上才把行李整理好。
下午二人便去了机场,直到晚上才下飞机。
金国
二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酒店随便吃吃就回房间休息了。
1012号房内
“你…定了一间房?”
“嗯,在外面一起比较安全”
“我练过几年的防身术……”
“我怕”马泽洺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句话。
你比其他人更危险好不好!你的武力值也不是随随便便普通人能够打得过的啊!
“放心,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对你下手”
这…这…这…我好像入了狼窝。
“以被褥为界限”
“不行,晚上你会着凉”
“那就枕头!”
“枕头不够”
好家伙,这不仔细一看,还真的看不出你订的是一间情侣房……
夜晚,二人熟睡的躺在床上,在黄芷晴不知道的情况下,马泽洺抱着她入睡。
次日一早,二人同时很有默契地起床,一睁眼开看到喜欢的人,马泽洺别提有多高兴了,在黄芷晴还没有回神时,直接吻了她的额头。
马泽洺开口说早安,一早还没有开嗓,那个声音非常有磁性。
在这句早醒中,终于回神的黄芷晴惊慌失措地说了句“你!你怎么抱着我睡!”
看着黄芷晴的样子,马泽洺起了挑逗之心“是你昨晚睡觉突然抱住我,我要推开你,你还不肯,还叫我别动”
马泽洺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如果那时候黄芷晴是醒着,她一定不信,可是那时候的她睡着,她不得不相信。
“我?有那么主动吗……”
黄芷晴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随着马泽洺噗呲一声,黄芷晴知道自己又被他作弄了。
“欺负我很好玩是吗”
奶凶奶凶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在责问。
“没有”
马泽洺宠溺的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又开口道“天亮了,待会还要去玩”
“知道了啦”
黄芷晴推开他,赶快逃离现场,往浴室的门口去,马泽洺看着她这个样子,真心觉得她真可爱。
可爱到他还想继续作弄她。
两个小时后
二人吃完早餐就开始在四处逛逛。
“听说这里的神庙很经验,不然我们也求一个”
“我都还没有答应你嘞”
“好吧………”此刻马泽洺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好啦好啦,那就求一个平安符好了”
“好!”
瞬间的变脸又让黄芷晴觉得自己好像又上当了。
神庙内,二人向主持求来了两个平安符,虽然跟马泽洺起初想要的不一样,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强。
随后,二人在神庙后方散步,这里非常适合情侣来,黄芷晴又再次感觉这个人定制的旅游攻略目的性很强,他追的时间也不久了,自己确实要仔细思考彼此的事情。
后来马泽洺又带黄芷晴去商场逛街买东西,还带她去全国最大的游乐场玩,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约会去游乐场玩可是非常有讲究了,马泽洺就在一本书上看到想要拉进彼此的关系,游乐场的设施是可以帮一个大忙。
就比如马泽洺拉着黄芷晴去坐云霄飞车,旋转木马,秋千,鬼屋,摩天轮等等。
在危险又恐怖的项目展现出男友力,让女生依赖自己,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不管任何年龄段的女生都有弱小的一面。
除了黄芷晴去鬼屋时的兴奋………
想当初黄芷晴可是非常害怕这一类恐怖的题材,自从看了盗墓题材的影视和书本后,她入坑了,自此便不再害怕这些,反正那主打一个叫刺激又好看。
还有看那些明星演的密室逃脱和剧本杀,非常的锻炼她的胆子,导致进了鬼屋,她一改常态,跟里面的NPC打招呼………
马泽洺看了都有些不可思议,这女人胆子是有点可以,但不多,因为在云霄飞车那些刺激的项目,她把他的手抓的很紧,看得出很怕,但又想挑战。
“给你冰淇淋”
马泽洺把冰淇淋递给了坐在长椅上的黄芷晴,在她接过后坐在了她的身旁。
“谢谢”
“今天开心吗”
“嗯,很开心,好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以后你要是想玩,我每天都陪你来”
“每天来都不用上班了,偶尔来就好了”
“好,听你的,待会去逛夜市”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逛夜市?”
“不知道就不配追你了,走吧”
“好”
马泽洺牵起黄芷晴的双手,带她去夜市找小吃。
金国可谓是美食天堂,这里什么食物都有,在这里可以找到家乡的味道。
二人来到一个地瓜球的摊位买了一袋,这样子就可以二个人一起共享了,黄芷晴也由着他,自己好像也不反感。
随后,他们再一个个摊位去买喜欢吃的食物,二人边走边吃,食物的种类是越来越多。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醒来去爬山,那座山一大早还没有多少人,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的人影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没想到爬上还蛮有趣的”
听了黄芷晴的话,马泽洺忽然想到了他们的上一世,那个时候自己也说过这句话,他们一定是很有缘分才会说同一句话。
“等爬到了山顶,你会更喜欢,待会我们一起拍张照留作纪念”
“好,幸好我带了自拍杆”
黄芷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慢慢的接受了马泽洺为自己做的事情,还会准备一些他没有准备的东西。
“我的宝贝真贴心”
宝贝?!这…这…这,黄芷晴的脸瞬间通红,不带这么玩的。
“怎么,我的宝贝害羞了啊”
“你乱说什么,我都还没有答应你”
此刻黄芷晴的脸已经红得像一个苹果一样了,只要是路人经过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对恩爱的小情侣,真是羡煞我也。
“好好好,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的”
马泽洺说这句话时非常自信。
“好了啦,快点爬山要紧”
二人用了两个小时,终于爬上山顶,稍作休息,黄芷晴拿出手机示意拍照。
马泽洺的身体可不安分,他们拍照的距离那是越来越近,近到一转身就可以接吻的程度。
在这里欣赏了许久,二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里,回到酒店休息。
等到晚上就是马泽洺安排的海边烛光晚餐,他特意调查过今晚没有下雨,非常适合搞浪漫。
告白总要在适合的情景下进行,通过这几天和她的相处,马泽洺知道今晚告白成功度非常高。
夜晚,二人来到一个餐馆,他预定了烛光晚餐,这里没有会来打扰他们,氛围非常的安静,也不怕她会因为人多而害羞。
今晚二人的服装非常搭,就像情侣装一样。
黄芷晴刚来到也没有觉得什么,最近马泽洺都爱搞浪漫,很镇定的开动吃晚餐。
等二人吃完后,马泽洺带她带海边散步,眼见气氛合适了,马泽洺非常郑重的对黄芷晴再次告白。
“芷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爱你,疼你,如果你想结婚,我们随时都可以结婚”
黄芷晴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动心了,现在的氛围场景也很适合告白,这么一想,马泽洺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告白,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够说什么,而且自己也是动心了。
“好”
马泽洺突然愣住,他没有听错吧,芷晴真的答应自己了!
“太好了!”
在得到黄芷晴的答复后,马泽洺非常激动的抱住她,此刻除了拥抱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够宣泄他激动的方式。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他们再次在一起,再次她答应了自己,这一世,他一定会娶她为妻,永远不分离。
在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马泽洺松开了抱住黄芷晴的身体,眼神非常认真道“谢谢你接受我”
“傻瓜”
黄芷晴吻上了马泽洺的嘴唇,这一刻像是在印证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不是幻觉,是现实。
这趟旅行没有白费,这份爱意也没有错付,马泽洺终于追到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凌晨二人回到酒店后,这一次马泽洺光明正大的抱着黄芷晴入睡,他很幸福,很开心,原来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幸福,这就是快乐。
二人未来还会继续旅行,继续制造美好的回忆。
一个朋友的往事:
他们是初中同学,他喜欢她。
他是插班生,家中殷实,初二参加选拔考试插了一个班,就遇上了她。
她家条件一般,不过学习成绩好啊,人也长的清秀,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恰好,他也是成绩拔尖儿的人。
两人你追我赶,每次都角逐第一名,可是第一名只能有一个,剩下的就只能是第二名。
两个人从总分比拼到单科成绩,他文科好,颇有才情,她理科好,理性睿智,他是文科老师的最爱,她是理科老师的宠儿。
他一开始只想在学习上打败她,所谓知己知彼,他开始研究关于她的一切,企图超越她。
没想到却被她吸引,懵懵懂懂就喜欢上了她。
后来两个人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在他们那个地方,最好的高中也就那么几个......
一个朋友的往事:
他们是初中同学,他喜欢她。
他是插班生,家中殷实,初二参加选拔考试插了一个班,就遇上了她。
她家条件一般,不过学习成绩好啊,人也长的清秀,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恰好,他也是成绩拔尖儿的人。
两人你追我赶,每次都角逐第一名,可是第一名只能有一个,剩下的就只能是第二名。
两个人从总分比拼到单科成绩,他文科好,颇有才情,她理科好,理性睿智,他是文科老师的最爱,她是理科老师的宠儿。
他一开始只想在学习上打败她,所谓知己知彼,他开始研究关于她的一切,企图超越她。
没想到却被她吸引,懵懵懂懂就喜欢上了她。
后来两个人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在他们那个地方,最好的高中也就那么几个所,考上同一个学校并不稀奇。
但是两人没有同班,他只能在年级成绩排行榜上看到她的名字,为了让她注意到他,他一如既往的努力。
对,考上高中后,情愫依然如故。
高二文理分班之后,他学文,她学理,年级成绩排行榜上,两个人的名字都不能出现在一起了。
他就每天远远看几眼:早上,他守候在楼梯口,她会经过那里;中午,他等在食堂里,她会去那里;放学,他在操场装作打球,目光却一直找寻她的身影。
后来考大学了,她去了北理,他去了北外,都很不错,老师们提起他俩,都是两个名字一起出现,他总算觉得自己努力没有白费,能跟她更近,那就满足了。
入学后,他借口老乡在北京,放假的时候可以结伴一起回去,她给了他在北京的联系电话。
还没毕业,他父亲突发脑溢血,他辍学回家接管家族企业,从业务员做起;她毕业还留在北京,考上了研究生。
断断续续的联系,知道她有了男朋友,是研究生同学,还知道她过得很好;后来又得知她毕业后,留在北京一单位里工作。
他从业务员杀出,业绩公司第一,父亲一年才做300万业务,他2个月就接了300万的单子,以此为台阶,顺利接管公司。
不过,她跟男朋友分手了,她给他看前任的薄情寡性。
他告诉她:“没事,有我在。”犹豫很久,人家是研究生,自己大学毕业的证书都没有,挣扎着试探说:“做我女朋友吧!”她答应了。
他欣喜若狂:多年在本地打拼,企业越做越大,房子都好几套了,心却一直随她在北京漂泊,像一艘小船,突然找到了港湾,他准备启航去停靠。
当年就清算了几个项目,聘了个职业经理人打理企业,到北京买了套房子,连结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原来他在当地呼风唤雨挺神气的,到了北京什么也不是,买个房子,连土著中介都能“鄙视”他。
去了之后一直约她见面,一直联系她,可是一直见不到。
他的企业出了问题,职业经理人一走了之,企业宣告破产,他背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他心里很难过,也很不解:既然不想见他,为什么答应让他过来?
因为他的坚持,她后来回复他:可能当时表达的不恰当吧,让他产生误会了,对不起。
再后来,她结婚了,跟同单位一领导,他没有得到邀请。
也好,也好,不见还有念想,见了可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当了。
他试了好多次创业、失败,债务越背越大,还好还是单身,没有可以连累的人。
就是可惜没有保住父亲留给他的基业,哦,对了,当初企业出事,他父亲又一次脑溢血,直接命归黄泉,再也看不到他的作为了。
快十来年了,我这个朋友如今还是单着,对她,还是情义满满,不许别人说她一个字的不好。
最新一次的高中同学聚会,聚了好多人,他没到,她去了。
同学们谈到他都唏嘘不已,她说:“他自己有病啊,卖了家产要去北京”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接不上话。
人这一生,终究要经历一场爱情的洗礼,哪怕最后没有在一起,都是值得去尝试的。
即使最后的结果是“我视你如命,你当我有病”,那也是人生的一种别样滋味。
第十四章 同学会风波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同学聚会的日子,马泽洺换上了黄芷晴为他准备的衣服,不得不说,他喜欢的人眼光真好,这件星空蓝西装让他穿出了比明星还要好看的感觉。
如果说马泽洺本来就长得很帅,那么现在经过服装的点缀,他可以和演艺圈当红影帝有的一比。
亦正亦邪,好比仙侠剧里的帝君和魔君,两个装扮都可以驾驭,再加上他那一米八七的身高,还有那六十八公斤,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如果进入演艺圈,一定是风靡全球的帅哥一枚。
“眼光真的太好了,看来结婚的婚服让她看一眼再决定会更好,他的眼光真好”
这是马泽洺对于黄芷晴选衣服的评价。
而黄芷晴这一边,她穿的礼服也是星空蓝色的,一袭长裙,穿出星...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同学聚会的日子,马泽洺换上了黄芷晴为他准备的衣服,不得不说,他喜欢的人眼光真好,这件星空蓝西装让他穿出了比明星还要好看的感觉。
如果说马泽洺本来就长得很帅,那么现在经过服装的点缀,他可以和演艺圈当红影帝有的一比。
亦正亦邪,好比仙侠剧里的帝君和魔君,两个装扮都可以驾驭,再加上他那一米八七的身高,还有那六十八公斤,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如果进入演艺圈,一定是风靡全球的帅哥一枚。
“眼光真的太好了,看来结婚的婚服让她看一眼再决定会更好,他的眼光真好”
这是马泽洺对于黄芷晴选衣服的评价。
而黄芷晴这一边,她穿的礼服也是星空蓝色的,一袭长裙,穿出星空之神的美丽,再加上她那一米七,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有那大卷发,跟那精致的妆容,绝对是人间绝一色,跟高中时期比起来,美得太多了。
如果她的那两位前任看了,一定后悔,这么有颜又有能力的女子,谁能不爱。
二人从房间出来互看了一眼后,都愣住了,被看呆了。
马泽洺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有什么表示,所以率先走向黄芷晴面前,撩起她的发丝,声音略带点磁性道“真美”,然后对着头发亲吻。
这个漫画才有的情节竟然活生生的发生在了黄芷晴自己的身上,耳朵都红了,这个人绝对做了功课!不行!我也来拿回主场!
黄芷晴不甘示弱,也靠前而去,在他耳朵旁轻声细语,此刻二人的距离非常近。
“你也不错,我的眼光真好”
马泽洺笑了
“这样的举动可以多来点”
黄芷晴瞬间反应,入套了,竟然反利用自己的不服心理。
黄芷晴退开几步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要出发了”
马泽洺这时做出一副等着她挽着自己的姿势,停在原地。
这个人……真的是!
黄芷晴挽着他的手,二人一起来到车库,马泽洺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在她坐进去后,又帮关上,然后回到自己的驾驶位。
在进入车内后发现黄芷晴还没有系安全带,他立马就反应,非常主动的帮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开车出发目的地。
许橙樱家中
上次去买的衣服就是为了今天而穿,他们二人穿上了白色的夫妻晚宴妆。
许橙樱穿上了非常仙气飘飘的白色礼服,再配搭上她的长发,简直就像仙女下凡,有一说一,她们闺蜜俩长得挺美的。
而朱睿一则穿上白色西装,再配点胸针搭配,简单又不失帅气。
在把孩子载去许橙樱母亲家后,二人便开往同学会场所。
彼岸花会所——
传闻这个彼岸花会所如果没有邀请函或者不是VIP都无法入内,消费至少要过万才能够进入里面,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
“请出示会员卡或者邀请函”
黄芷晴把邀请函给这里的保安看后,那保安才放人进。
“欢迎光临,祝您二人有个愉快的夜晚”
黄芷晴点头回应后就被人领着前往包厢去了。
3号VIP包厢——
久别重逢的友人正高谈阔论,从家长里短上升到事业生涯。
更多的人都在恭贺‘沈建宇’娶得一位美娇妻,而那位美娇妻正式当初她玩笑之际认的干妹‘郑心月’。
那时候大家开玩笑说他们比真情侣还像情侣,他们还开玩笑说不可能,结果成为夫妻的缺是他们。
他们在大学毕业三年后就成婚了,郑心月还一直保留着清纯甜美路线。
许橙樱和她老公朱睿一,已然入场。
随着她的到来,气氛越来越升温,大家都很羡慕她嫁了一个公司的老总,而且还是年少有为的总裁。
想当初她和黄芷晴一样,在校期间默默无名,只是一个路人甲,谁也没曾想,许久未见,女大十八变,许橙樱已经成为一位美娇妻,完全看不出三十岁的模样,说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有人信,大家都夸她福气好。
在大家侃侃而谈之际,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时,所有人都很默契的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大家都很肯定是黄芷晴,因为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出现。
这里的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她的联络方式,还是通过许橙樱才邀请到她。
包厢的门被推开后,黄芷晴和马泽洺入场,全场目光看向他们,真是一对俊男美女。
没想到黄芷晴也是女大十八变,变的比以前漂亮不知道有多少倍,而她身旁的男士完全可以碾压这里的所有男生,听说她还没有结婚,那这位一定是她的男朋友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的迟了”
“姐妹,你终于来了,没事,我也刚到”
化解这为妙气氛的是许橙樱,她还想继续看看那个渣男有什么反应。
“对,橙樱说得没错,大家快入座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大家都随意的坐下,许橙樱让她老公坐在了自家闺蜜男朋友身旁,然后自己坐在老公的右边。
黄芷晴的左边空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好像是大家特意留的,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等着看戏,因为那个位置正式郑心月坐的。
虽然许橙樱没有坐在黄芷晴的旁边,但是黄芷晴知道,闺蜜是想让自己出口恶气才这样的,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想时间赶快过完,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有时候你没有恶意,并不代表别人没有恶意。
郑心月刚坐下来的时候还很客气的跟黄芷晴做做表面功夫,打打招呼,但后来的画风逐渐变化。
先是在吃的差不多了后,假意跟黄芷晴干杯,想要让酒撒在黄芷晴的衣服上。
身经职场多年的黄芷晴当然一早就明白了她的意图,那个装杯并没有让酒洒在黄芷晴的衣服上,郑心月心声一计,让酒洒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是趁着没有注意的时候。
“哎呀!”
郑心月这个叫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本来是想看着郑心月把就洒在黄芷晴的衣服上,结果变成洒在了郑心月的衣服上。
“心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建宇在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转头看向老婆,却发现自己的老婆衣服洒了酒。
“我没事,我相信芷晴一定不是故意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跟我玩聊斋那一套,场上的女生可都心知肚明,就看着她装。
可怜其他男生就喜欢她那一套,都同情起了她,用怒视的眼神看着黄芷晴。
他们还当她还是当初的她,好欺负。
“黄芷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建宇比起当初真是有过之而不为,当初郑心月也是用同样的讨论让沈建宇误会黄芷晴。
沈建宇甚至一度认为黄芷晴是个恶毒的人。
黄芷晴把手中的酒微微摇晃,眼神在注视着那杯红酒,然后再泼到郑心月的衣服上。
“这才是我泼的”
泼完把酒杯放回桌子上。
“你!”
沈建宇被气的无话可说。
“好戏既然看完了,那我也该离场了”
马泽洺立马意识到黄芷晴的意思,帮她拿起包包,然后跟着她走。
许橙樱看到自家闺蜜走了,自然也跟着走了,在离开之前,她留了这一句话。
“沈建宇,你真的认为当初那件事情是芷晴的问题吗,算了,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我们走老公”
许橙樱出来的时候黄芷晴已经离开了。
“老公,我刚刚没有吃饱,我们去其他地方吃吧”
“好”
朱睿一非常宠溺的抚摸着他老婆的头发,那氛围让别人看了都羡慕。
许橙樱内心:准备的东西没有用上,真是太好了!
在他们走后,留下的人一个个的都觉得有些尴尬,纷纷转移话题。
沈建宇内心: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提那件事,明明就是芷晴先提的分手,现在却在怪我了?真是好笑!
此刻的沈建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车内
马泽洺把外套脱给黄芷晴披上。
“你刚刚没有受伤吗?”
“没有”
过了一会,黄芷晴才开口“想当初发生类似的事件,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最后我跟他分手了”
语气非常平淡,仿佛是一位旁观者在叙述一件事情。
“对不起,我来晚了”
马泽洺抱着黄芷晴安慰,如果他能够再早一点出现就好了,他也不知道他的那个做法会让他们在三十岁相遇之前就发生那些事情。
“不是你的错,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救赎我的爱情。
“以后我在你身边都不会让你再受这种气”
“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
过去的,终将过去,只会一去不复返,时间会一切都变得平淡。
“你刚刚有吃饱吗?”
“还有点饿……”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我想吃你做的菜”
此刻的黄芷晴委屈得比猫更像一只猫。
“好,回家就煮给你吃”
马泽洺送开抱着黄芷晴的怀抱,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坐好,开车回家了。
北区
马泽洺回到家后系上围裙,简单做一些黄芷晴喜欢吃的食物,给她吃。
“泽洺,谢谢你”
“都说了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
“知道了……”
“好吃吗?”
“嗯,好吃”
等黄芷晴吃完后,马泽洺开口询问“下个星期一起去旅游吧”
“好”
晚上,马泽洺就把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