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白】
阴阳师X千年之狐
每次狄仁杰出任务,身边都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人们猜测那是不是狄大人新收的式神
狄府
“太白,不要玩自己的尾巴了”
听到声音,原本在地上追着自己尾巴打转的一只紫色狐狸停下了,叫了几声,便爬到了狄仁杰的身上
“太白,乖”狄仁杰顺了顺李白身上的毛
李白蹭了蹭狄仁杰的手,“嘭”的一声,变成了人形
“怀英……”
“太白,你已成功学会化形,怎么还不离开”太白的头发好软啊
“怀英……你是要赶我走吗”李白伤心的看着狄仁杰
“当然不是,当初不是说好了,等你学会化形,就放你离开吗”
“我……可是……”
“怎么了?太白?”
“可是……怀英,我不想离开你”
“太白……你......
阴阳师X千年之狐
每次狄仁杰出任务,身边都有一个紫色的身影,人们猜测那是不是狄大人新收的式神
狄府
“太白,不要玩自己的尾巴了”
听到声音,原本在地上追着自己尾巴打转的一只紫色狐狸停下了,叫了几声,便爬到了狄仁杰的身上
“太白,乖”狄仁杰顺了顺李白身上的毛
李白蹭了蹭狄仁杰的手,“嘭”的一声,变成了人形
“怀英……”
“太白,你已成功学会化形,怎么还不离开”太白的头发好软啊
“怀英……你是要赶我走吗”李白伤心的看着狄仁杰
“当然不是,当初不是说好了,等你学会化形,就放你离开吗”
“我……可是……”
“怎么了?太白?”
“可是……怀英,我不想离开你”
“太白……你……算了,你想在我身边待多久就待多久吧”狄仁杰笑了笑,其实他也不希望小狐狸离开自己,自己好像喜欢上小狐狸了怎么办?狄仁杰苦恼的拍了拍脑袋,在小狐狸疑惑的眼神中说到,“好了,太白,该休息了”
李白“嗯”了一声后变回了狐狸,钻进了狄仁杰的怀里
没一会,李白便睡着了,狄仁杰看着怀里的小狐狸,想起来他刚遇到小狐狸的情形
现在是一个人与妖共同生活的时代,妖怪渐渐褪去狰狞和恐怖,慢慢的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去,而人类也在接受与妖怪的生活
当然,也有一些妖怪不愿意和人类共存,妄想统治人类,所以就出现了阴阳师这种职业,阴阳师,说白了就是警察,管理治安的存在,而狄仁杰是这届阴阳师里最厉害的一位
那天,狄仁杰听说城外有妖怪在闹事,便去查看怎么回事
到城外一打听才知道,那些妖怪并不是在闹事,而是在争夺一只还没成年的紫狐,为什么争夺紫狐,他们也不知道
狄仁杰看了一圈,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小狐狸,正瑟瑟发抖的看着外面那些打架的妖怪
“好可爱的紫狐啊”天啊,我在想什么,狄仁杰晃了晃脑袋,把想法甩出去,正了正,说到“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现在不能打架吗”
听到声音,打架的妖怪都挺下了
“他是谁?”妖怪A
“阴阳师狄仁杰”妖怪B
“他怎么来了?”妖怪C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通知的,想私吞紫狐”妖怪A
“胡说,怕是你们叫来的吧,哼,想私吞就直说”妖怪B
狄仁杰看着无视自己而在一起斗嘴的妖怪,抽了抽嘴角,再一次说到“根据《阴阳师与妖共存法律》规定:凡妖在聚众斗殴者,轻者,如不伤及其性命,拘留3—5天不等,重者,如伤及其性命或重伤者,死刑或拘留20—50年不等。各位,请随狄某走一趟吧”
“这……”妖怪B
“狄大人,我们并没有打架,我们这是在
讨论这只紫狐归谁养”妖怪A
“对啊对啊,狄大人,我们没有打架”妖怪C
“哦……紫狐?什么紫狐?”
“就是这只”妖怪B指了指躲在草丛里的紫狐
狄仁杰往紫狐那里走了几步,吓得紫狐又往草丛里缩了缩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狄仁杰对紫狐笑了笑,这下,紫狐没有再动
狄仁杰蹲在紫狐旁边,摸着紫狐毛绒绒的头,问到“你的父母呢”
听到问话,紫狐垂下了耳朵,看到这里,狄仁杰明白了,应该是小狐狸的父母去世了,而且成年的紫狐的血还有长生的作用,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狐狸,来我这里吗,我会保护你的,等你成年学会化形了,我就放你离开,如何”嗯,毛绒绒的,越摸越上瘾怎么办
紫狐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其他妖怪,钻进了狄仁杰的怀里
狄仁杰笑了笑,抱着紫狐站起来,说到,“各位,现在紫狐的领养权已经有归属了,跟我走吧,”
“这……好吧,狄大人”
狄府
“小狐狸,从现在起,你就住在这里了,这里有结界,不用担心有人会伤害你的,对了,我叫狄仁杰,字怀英,你可以叫我怀英,你呢,有名字吗?”
紫狐点了点头,开口了“我叫李白,字太白”
“你会说话啊,那离化形不远了吧”
“嗯,我们紫狐族只要过了五个月,都会说话”
“嗯,安心在这住下吧,有什么要求就说”嗯,耳朵更软
紫狐抖了抖耳朵,“你为什么帮我,你应该知道我的血的作用吧,难道……”李白警惕的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使劲的揉了揉李白的脑袋,“想什么呢,我救你可不是为你你的血,我对长生没兴趣”
“那是为什么?”李白疑惑了,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想得到自己的人大有人在,但他们是以得到自己的血为目的的,为什么这个人……
“好了,别多想了,我就是看你可爱,而且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所以才帮你的,再说了,我不是说过,等你成年学会化形后就放你离开嘛”狄仁杰拍了拍李白的头,说“先休息一下吧,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看着狄仁杰离开,李白还是没明白这个人类救自己是图了什么,可爱……?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是男的,哪有说男的可爱的!哼,算了,不想了,睡会吧
晚上
“太白,醒醒,起床吃饭了”
听到声音,李白立刻清醒,警觉的看向四周
“哈哈,太白,以后不用这样警惕了,可以安心睡觉了”
李白看了看狄仁杰,跳下了床,跑到狄仁杰腿边,蹭了蹭,姑且先相信这个人类吧,如果他也……那就只好离开了
一转眼这么久了啊,太白都学会化形了,低头看着怀里安然熟睡的小狐狸,还是这么的可爱,萌的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太白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啊”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好像正在做一个好梦
第二天,李白醒来发现旁边并没有狄仁杰的身影,疑惑的歪了歪头,恢复人身后打算去找狄仁杰
【扣扣】“请问李白先生在吗?”
“谁?”
“回先生的话,我是狄大人身边的一个手下,今早狄大人说,他要去处理城北因妖怪闹事而发生的人类伤亡,今天就不和李白先生一起吃了”
“嗯,知道了,进来吧,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行”
“是”
看着送来的饭菜,李白没胃口,吃不下,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怀英出去了,就感到不安,他也说不上怎么回事
“不行,我要去找怀英”
“快,快,去烧壶热水,把药拿来”李白刚准备出门去找狄仁杰,边听到门外焦急的声音
“咳咳,小声点,不要让太白听见。咳咳……”
“狄大人,不要再说话了”
“怀英……”眼前的怀英,不是威风凛凛的,而是满身鲜血让手下扶着才勉强能站起来,“怀英……”李白哭了,这是到狄府以来第一次哭
“咳咳……太白……别哭……别哭……咳咳……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一滴血却顺着狄仁杰的嘴角留下来了
“快,扶他到屋子里,快点”
“怀英……”
看着这样的太白,他也不忍心丢下他不管,可……自己已经没时间了,这次去城北治理妖怪,伤到了内脏,怕是……不能陪太白了
“水来了,药来了”
“狄大人,先疗伤”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们先出去吧,让太白陪我就好”
“狄大人……”
“下去吧”
“是”
“太白……”
“怀英……不要离开我,你说过的,要陪着我的”
“太白……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不要,我不要,怀英……对了……我的血,怀英,我的血,喝了我的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白,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我说过,我对你的血没兴趣,所以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可是,怀英,我不想让你离开”李白蹭了蹭狄仁杰的手心
“没办法,我迟早也会离开的,所以……太白,没有我,你以后也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这座府邸就当是你成年成功化形的礼物……送给……你了……”最后一个字落下,狄仁杰离开了
“怀英……”
“我回来了,咦,你们怎么都站在狄大人门口啊?,找狄大人有事怎么也不进去啊”
“李大人,你回来了”
“嗯,狄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幅样子啊?”
“李大人,你来晚了,狄大人他……他已经走了”
“什么?什么叫他已经走了?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就是今天早上,狄大人去治理闹事的妖怪,结果伤到了内脏……”
“你们给他治疗了没”
“没有,狄大人不让,他应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
“他人呢”
“在屋里,李白先生也在”
“你来了”李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狄大人他……”
“你来晚了一步,怀英已经走了”李白摸着狄仁杰已经没有温度的脸,又掉落了几滴眼泪
“李白,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是想让我用我的血来救怀英”
“对,可以吗,无论后果怎样,我来承担”
“呵,你以为我不想救怀英吗,我刚跟他说用我的血来救他,他直接就拒绝了”
李元芳沉默了“李白,这样,你来救狄大人,等狄大人醒了,你就说是我逼你用你的血救他的,跟你没关系”
李白看了看李元芳,沉默了一会,“好,我救他,但这是跟你没关系,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至于结果……我无所谓,遇见怀英,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是”李白笑了,“可以帮我拿个碗吗,桌子上就有”
“嗯”
“麻烦你出去一下”
“嗯,有什么事叫我,我在门口等着你”说完推门出去了
“怀英……不要恨我,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说完,用法力幻化出一个刀子,对着手腕割了一刀,鲜血瞬间流出来了,李白接满一碗,随便找东西包扎了一下,便把碗里的鲜血一点点的喂给狄仁杰
“元芳……”
“李白,怎么了”
“扶我起来,给我找间房间,我休息一下,我已经给怀英喝了,现在就等怀英醒了”
“李白……你没事吧”
“没事,给我找间房间休息一下就行”
“嗯,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下吧”
“嗯”
李元芳房间
“去吧,你去照看怀英吧,我休息一下”
“嗯”
三天后
“唔,头好痛”
“狄大人,你醒了”
“嗯,元芳,你回来了”
“嗯,狄大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哎,不对,我不是……”狄仁杰刚想摇头,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狄大人,对不起,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就逼李白让他喂你喝了他的血”李元芳低下头,等着狄仁杰的惩罚
“不,不管元芳的事,是我不想你离开,所以……”李白算好时间,狄仁杰会在今天醒过来,所以他准备去跟狄仁杰坦白,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李元芳说的话,“怀英,要惩罚你惩罚我吧,不管元芳的事”
“哎,真是两个笨蛋啊,太白,来”狄仁杰朝李白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又不能闹,惩罚你们,只不过阴阳师却是不能做了”
“怀英,对不起,对不起”李白没想过会这样,会害怀英丢掉职位,因为《阴阳师法律》有过规定,凡事阴阳师和妖怪结合或体内有妖怪的血液者,都不
能当阴阳师了
“没事,我早就想辞掉了,这次正好”狄仁杰摸了摸李白的头发“以后就可以过普通的生活了”
“怀英……”
“狄大人……”
“除了你们知道我还活着,还有谁知道?”
“回狄大人,除了我们,还有这几天在门外轮流看护你的守卫”
“嗯,这样吧,你去跟他们说,就说我死了,然后我们就隐世吧,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了,狄大人”
“去吧,我跟太白说说话”
“嗯”
“太白……辛苦你了”
“不辛苦,怀英,对不起,对不起”李白摇了摇头,哭了
“太白乖,不哭,不哭,我这不没事了吗,我不会怪你,说不定这就是我的命,再说,还能再和太白在一起,我很高兴”狄仁杰擦了擦李白的眼泪
“真的吗?”
“嗯,真的,还有,太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既然我也有妖怪的血脉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吗”狄仁杰紧张的看着李白,他治理妖怪都没这么紧张
李白愣了愣,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嗯,谢谢你太白,还好当初遇见了你”
“嗯,我也是”
这几天,街道上到处都在讨论狄仁杰的事情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村民A
“是啊,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一个像狄大人一样的阴阳师了”村民B
“现在的阴阳师啊,都是为了钱,哪还像狄大人一样秉公办事的”村民C
“说的是啊”村民B
“好了,别讨论了,讨论又不能凭空出现个和狄大人一样秉公办事的阴阳师,散了散了,干活去吧,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平静啊”村民D
“……”
而他们口中已死的狄大人,正和李白、元芳过的自在着呢
小剧场
李白:怀英,你实话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帮我
狄仁杰:因为我喜欢你啊
李白:骗人,你那时都不知道我叫啥,都不知道我会不会跟你走
狄仁杰:你这不已经来了嘛
李白:……哼,早知道就不来了
狄仁杰:好了,别闹别扭了,我不就是摸了一下元芳的耳朵嘛
李白:我也有嘛
狄仁杰:好好好,你也有,以后我只摸你的,你的最软
李白:哼,这还差不多
李元芳:妈的死给
千里同春风
be,介意可看前半部分当he。但be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续集有直接关系。
打了白狄tag因为这两个人在精神层面上是无差,身体上第一次纯粹是白鸽为爱做0(虽然后边他翻身当1但我没写x)
———————————————————
爱赏月的剑客在长安的城门楼上第一次捉到了月。
◎“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年轻的官员皱着眉,手里捏着笔往供状上写着什么。牢房石头墙上的小开窗透进来几束薄薄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这人像块石头——又冷又硬。他是知道面前这人身份的。如果说那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在西域还算常见,那么加上这份随口成诗的才华之后,便只可能是一人。但凡事都要有章程,哪怕他知道这人......
be,介意可看前半部分当he。但be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续集有直接关系。
打了白狄tag因为这两个人在精神层面上是无差,身体上第一次纯粹是白鸽为爱做0(虽然后边他翻身当1但我没写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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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赏月的剑客在长安的城门楼上第一次捉到了月。
◎“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年轻的官员皱着眉,手里捏着笔往供状上写着什么。牢房石头墙上的小开窗透进来几束薄薄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这人像块石头——又冷又硬。他是知道面前这人身份的。如果说那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在西域还算常见,那么加上这份随口成诗的才华之后,便只可能是一人。但凡事都要有章程,哪怕他知道这人是谁,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少年剑客懒懒地倚着墙面,低着眸打量腕上扣的锁,随口答着。“李白,从蜀地来。旧乡楼兰碎叶。”“大人,你叫什么?不必拿锁拷着某,某不会走的。”他抬头拿那双通透的眸去望,望着他的月。以他的功夫,不会被轻易捉住,但这次,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李白到底是去了那锁,倒不是狄仁杰网开一面,而是女帝爱才,特赦了这胆敢在朱雀门上刻字的狂徒。去了锁,但倒像是有条看不见的锁牵在了两人身上,不管狄仁杰去哪儿总多多少少或是偶遇,或是听闻那人的消息,狄府里头也偶尔会多个抱酒的身影。
好烦。他想。但到底没把人赶走,反而是向来不见酒气的狄府里多了几个封好的美酒坛子。
少年入仕便成了女帝最得力的臣,也是她麾下最忠诚的戎犬。朝廷里头的同僚多少有点儿怕他,贪官怕哪一日叫他捉住什么贪赃枉法的证据,清官嫌这人手段太硬,便也不大与他深交。而百姓呢,又天然对做官的有种疏离畏惧在里头,哪怕他素是亲民的,也终归隔了一层障壁。虽说上官是不怕他,又同他关系不错,然而终归是女子,即便两人都坦坦荡荡也要避几分嫌,同陛下,即便两人是年少熟识的旧友,现在也是君臣这一层关系为先。而元芳云缨呢,还是孩子,总不能够完全懂他想的那些个事务,这般看过一圈,反倒是这被他逮了一次的剑客同他最为熟稔。就这么着,阴差阳错的两人倒是成了至交。但究竟是不是全然抱着至交的心思,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要说两人之间捅破那层窗户纸,还得怪酒。怪道人说酒是害人物,一朝醉酒,至交友人亦是睡了鸳鸯衾。不过也不能单单怪酒,也是两人各有心意,酒意一激,就上了头。
这事儿得从挺久前说起。李白呢,第一次见这大理寺卿就被那双眼睛勾了去,便且不提他。狄仁杰却是不久前才模模糊糊有些意识到这份感情的。他概念里倒是从来没想过断袖分桃的事,也无所谓以后跟什么人成婚,只是当初刚入仕的时候,人年轻,长得又清俊,朝里有那好娈童的打过他的念头,虽说是被他全查了证据送进大牢里头,但多少对这事儿不大喜欢。直到酒意当头,被翻红浪,糊里糊涂醒的时候身边儿睡了个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或许大概可能在李白有事儿没事儿便来狄府一遭的时候便习惯了,以至于对他心里也有些好感,动了那尘俗的心思。
醒的时候,狄仁杰还道是李白趁人之危轻薄朝廷官员要把他送进牢去,纵使是心里头也欢喜他,也要治治这人这轻浮的性子,直到怒冲冲掀了被瞧见被底下那人叫他折腾的不轻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占的上风。他捏了捏眉心,叹气吐出眉宇间的那抹郁色。麻烦。
本来想着要去自首的治安官被剑客弄了个猝不及防。他说。“大人,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啦?大人可得负责。”眼里含笑,丝毫看不出不乐意。红晕和窗子里透出来的光一块儿爬上狄仁杰耳尖,别开眼,他只说。“李白。想好了,可不容你反悔。”
“好,不反悔。”
他捞到了独属他的月。
be版预警:
◎说是不反悔,又哪比得世事无常。大唐铁骑踏破了楼兰旧都,楼兰正是李白的故乡,即便他幼年就离开那儿,那还是他的故乡。
那次是狄仁杰第一次唤他十二郎,也是最后一次。
——“要去?”
——“是。”
——“一人难当万军。若一去不还?”
——“那便一去不还。”
——“那便去罢。”
——“某这一去,怕难回返。大人,珍重。”
“生死我自负,遥祝君长安。”
◎楼兰千里黄沙,孤坟狼烟尽萧杀,白骨无人葬,落一片寒鸦。他埋骨在他的故土,再没能回到长安,再没能去瞧,去揽他的月。
◎讣告到了长安的时候,大理寺卿正写着文书。没来由地,笔顿了一顿,上面的墨汁落了一滴在素白的丝帛,染污了那份奏章。他蹙着眉,只觉得心里慌,空落落地没有着落。来报信的人进了狄府,递给他一封带着硝烟和战火味的家书。他打开那封信,里面除了两样东西,什么都没有。一样是一截断剑,他认得出那是青莲剑的残片,而另一样是一枚浸透了血的剑穗。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寺卿大人变了脸色,手里的毛笔跌到桌上,彻底染污了那卷文书。但他顾不得这个,只是抓着那两样东西,苍白这脸,彻彻底底看不出原有的洁癖习惯。
◎长安的官员头一次没在朝堂上看见那个严肃的治安官。他同女帝告了假,往西域去了。谁也不知他去瞧了谁,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之后,这位治安官再没离开过长安。
◎后来从西域传来过故事,说是有人曾在那灭了楼兰国的战址处瞧见过一个穿白裳的人。他在那儿的一抔黄土上立了一块碑,站了许久,然后便走了,再没回去过。有人说那是江湖上的侠客,有人说那是战火中存下的草木精灵,也有人说那是天上的神仙。有胆大的去瞧了那块碑,上头只刻了寥寥三字“谪仙人”。
◎长安千家灯火,帝陵巍峨,辅臣一生风骨,尽付万民中。他随葬帝陵,永佑长安。生不得同衾,死亦隔千里,不得同穴。
宫阙陵,青山冢,遥望不相及,千里共春风。
————————彩蛋是续集的预告,一个开头,点不点都不影响——————
【3-B】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
岳昊 >> 狄仁杰
B. 硬着头皮尝试破案。
一觉醒来穿越到一个凶杀案现场,还正好穿成了侦探本人的概率有多大?
大概和单雨是忠心耿耿为苍穹的好军师,而韩师弟才是居心叵测的元教卧底的概率一样大吧。
无辜路人岳昊被万分之一的概率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人从武侠片拉到了侦探剧的片场,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完全状况外。一旁的证人、官差和嫌疑人乱哄哄地吵作一团,压根没啥探案经验...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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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昊 >> 狄仁杰
B. 硬着头皮尝试破案。
一觉醒来穿越到一个凶杀案现场,还正好穿成了侦探本人的概率有多大?
大概和单雨是忠心耿耿为苍穹的好军师,而韩师弟才是居心叵测的元教卧底的概率一样大吧。
无辜路人岳昊被万分之一的概率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人从武侠片拉到了侦探剧的片场,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完全状况外。一旁的证人、官差和嫌疑人乱哄哄地吵作一团,压根没啥探案经验的苍穹少主听得云里雾里,更不敢轻举妄动。
“狄仁杰,我觉得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身旁自称是他搭档的白衣少年与韩师弟长得有八九分相像,说话风格却是又密又快,这么一会儿功夫估计已经说完了韩欢一年的量,“我跟你说哈,我的推理思路是这样的……”
岳昊一边强打精神消化着繁杂的案件信息,一边暗自思忖起来:按照那些悬疑推理的话本儿里的套路来说,双人的探案组合一般遵循“智力担当和他的傻子助手”的标配,那么……
“凶手……”白元芳故弄玄虚地拉长了语调,跨出一步站在人群中心,胸有成竹地伸出一根手指,转着圈指了个三百六十度——连角落里的捕快官差都没落下,“一定就在你们中间!”
……看来我不是那个傻子。
临时上任的便宜侦探硬着头皮蹲下身来,假借着查看尸体的动作,试图拖延一下破案的时间。
岳昊向来古道热肠,见不得人间不平之事。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出生在苍穹,自小就见识过门派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见惯了武林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却从未因此失去一身浩然正气。
既然天意让他穿越至此,自然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岳昊也并非那种第一次亲临凶案现场的傻白甜。他身为苍穹少主,日常跟着父亲和师父处理门派大小事物,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学到过一些调查取证的手法。遥记当年文明镇接受改造之前还叫黑风寨,寨子里的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率领一众苍穹弟子去解放当地百姓时,也曾目睹过几起谋财害命的惨案——受害人脖子上的伤痕,绝非掐痕那么简单。
岳昊奇异地从一团乱麻的线索中梳理出了一缕思路。
嫌疑人那头的争吵和互相推诿已经渐趋白热化,墙头草随风倒的白元芳也是一会儿相信这个一会儿相信那个,并未对破案带来什么帮助。岳昊初步完成了对尸体的勘验,直起身来,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施展轻功飞上了房梁——这具不会武功的身体使得这一操作比平时吃力许多,好在习武之人的肌肉记忆有所保留,起码增强几分弹跳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来如此。”岳昊在房梁上发现了白绫勒过的痕迹,证实了心下的判断。
“厉害了我的哥!”白元芳在岳昊跳下房梁的第一时间跑来接应,一脸的目瞪口呆,显然是没料到“狄仁杰”还有这么一手。岳昊在这张酷似韩师弟的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崇拜表情,莫名有些沾沾自喜。
“凶手,就是你!”岳昊勾勾手把白元芳叫了过来,附在耳边悄悄部署了作战计划后,斩钉截铁地指向了那个最没有嫌疑的病弱书生。
余振超还想再狡辩几句,白元芳却突然出手射出了几枚梅花镖,自称身染肺疾体弱多病的当红作家反应却是极快,不仅轻松躲过了近在咫尺的暗器,还有余力和白元芳过了几招,才被制住命门败下阵来。
“你虽然并未开过侠骨,但敏捷度却并非常人可比拟,还敢说自己不会武功!”
“……什么侠骨?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掐人的伤痕与自缢的伤痕可完全不一样。”岳昊直截了当地掐上余振超的脖子,缓缓收紧了手下的力度,“要不要我现在掐死你,然后和死者的伤痕对比一下?”
“……我招!我都招!”蓝衣的书生被吓得瘫软在地,摆出一个“当时我就懵逼了.jpg”的表情,宣告了案件的侦破。
穿越到新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误打误撞侦破了一起凶杀案,也算是非常魔幻的经历了。岳昊看着官差将凶手押解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决定着手处理一下自己这边的问题。
白元芳却是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激动得倒像是自己破的案,完全没有察觉到“狄仁杰”今天的不对劲。迷弟程度又上升了好几个level的白少爷蹦蹦跳跳地凑上来,和岳昊亲亲热热地勾肩搭背,畅想起了未来:“以你的才智,你的威武!我们一定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还要你干什么啊!
岳昊咽下滑到嘴边的吐槽,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清净的世界。
【4-A】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
狄仁杰 >> 岳昊
A. 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德智体美劳只发展了智的狄大侦探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强行架上台展示武艺,自从被爹妈抛弃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钱的帅哥后,这种类似在年夜饭桌上被cue起来表演节目的社死剧情已经很久没有上演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想当一个靠脸吃饭的帅小伙!
狄仁杰痛心疾首。
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溜为上计。只是……...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
狄仁杰 >> 岳昊
A. 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德智体美劳只发展了智的狄大侦探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强行架上台展示武艺,自从被爹妈抛弃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钱的帅哥后,这种类似在年夜饭桌上被cue起来表演节目的社死剧情已经很久没有上演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想当一个靠脸吃饭的帅小伙!
狄仁杰痛心疾首。
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溜为上计。只是……这样一个彰显门派实力的重要场合,贸然离去实属不妥。丢面子还是小事——他岳昊的面子,跟我狄仁杰有什么关系——季师傅曾规定了每日必须练剑两个时辰,自他穿越来之后,已是对此日常任务百般推脱了,如若今天再毫无理由地落荒而逃,别说单军师那个千年的老狐狸一定会起疑,恐怕就连一心向武、不过问江湖事务的季苑都要发现不对劲了。
狄仁杰尬在那里进退两难,一旁的秦欢却是满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狄仁杰斜瞅了一眼这个与白元芳在心机智商方面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家伙,决定兵行险招。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狄仁杰干脆地应承下来,拿起一旁岳昊的佩剑,朝着演武台的方向走去,路过秦欢时步子却顿了一下,装模作样地附耳过去——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倒像是秦欢拦住了岳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耳语道:
“帮我解围,不然……我就告发你是元教的卧底。”
秦欢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心虚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潜伏在苍穹少主身边如此之久的。
狄仁杰在心底唾弃了一下岳昊的恋爱脑。
事出紧急来不及多想,秦欢身子一歪,毫无征兆地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狄仁杰没有料到秦欢为了脱身,竟然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一脸懵逼地下意识伸手一接,随即便被对方后倾的惯性扯得半跪在了地上。
“师兄……岳师兄……药、我的药……在房间里……”妹妹身患血症,发病时的样子秦欢再熟悉不过,模仿个七八成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秦欢“虚弱”地抓住狄仁杰的胳膊,故作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手底下却在暗暗使劲,直掐得狄仁杰眼泪汪汪。
罢了,自己请的救兵,跪着也要演下去。
“韩师弟!韩师弟你怎么了?!”狄仁杰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演技最好的时刻。他装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牵过秦欢的手将人半架起来,抬头言辞恳切地告罪,“前辈,韩师弟旧疾复发,急需服药耽搁不得,武艺展示之事,烦请您允许我容后再议……改日,岳昊一定亲自登门向您致歉!”
“好好,快去吧!韩少侠身子要紧!”
人命关天之事,在场的老者自然不好阻拦,放任两个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习武之人的脚程极快,表面上是“岳昊”扶着重病的韩师弟在往房间赶去,实际上则是秦欢拖着狄仁杰在一路狂奔。狄仁杰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拽得飞起来,还没来得及吐槽秦欢这招也太过简单粗暴,就被挟制着推进了房间。
“你也不是岳昊,我们半斤八两。”
狄仁杰被搡了个踉跄,站稳了再回头时,秦欢已经拔出雷切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狄仁杰却是丝毫不慌,他并起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推开了剑刃,端得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随随便便用剑指着别人可是很不礼貌的。”
秦欢被噎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狄仁杰淡定地坐下来,用他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秘密的?”狄仁杰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元”字,意有所指道,“这茶水颜色尚浅,待它自然晾干后,字迹便会了无影踪。可……如果我将它写于白纸之上,再用烛火轻轻炙烤,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新奇的效果?”
秦欢自是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暗示——小黑与他暗中联络时,用的便是与之类似的手法,本以为假山石上的字迹消散后便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对面这家伙竟有能让密字重新显形的手段。
“你很谨慎,但还是逃不过我名侦探的火眼金睛。”狄仁杰习惯性地用摸胡子的动作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一脸“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得意表情。
若不是还有任务在身,秦欢真想一剑上去,让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立刻物理意义上的“绝顶”。
……等等,这家伙,并非全无破绽。
“确实,你说得没错。可……父亲已经为我打点好了一切,韩欢这一身份天衣无缝。”秦欢反客为主地威胁起了狄仁杰,“而你伪装的岳昊,可是漏洞百出——你甚至不会使苍穹剑法。假如,我将此事禀告岳掌门,你猜,会是谁先露出马脚?”
得,这家伙不仅是个闷葫芦,还是个切开黑。
狄仁杰第一次感觉自己遇到了对手。
【2-A】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
白元芳 >> 秦欢
A. 阻止对自己上下其手的“韩欢”。
白元芳一向是个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平时人来疯不说,哪怕一觉醒来突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一群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丝毫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当是狄仁杰要和他玩什么调节情操的小游戏。
“狄仁杰,你为了玩考斯普雷把胡子都刮了?真够下血本的哈。不过,你没了胡子以后显得脸略大啊……”白元芳一边说着...
*《查无此文》无料内容放出。
前文戳:假如狄白、昊欢穿越到了对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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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芳 >> 秦欢
A. 阻止对自己上下其手的“韩欢”。
白元芳一向是个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平时人来疯不说,哪怕一觉醒来突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一群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丝毫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当是狄仁杰要和他玩什么调节情操的小游戏。
“狄仁杰,你为了玩考斯普雷把胡子都刮了?真够下血本的哈。不过,你没了胡子以后显得脸略大啊……”白元芳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见外地就要上手去捏岳昊的脸。
一向正直磊落的苍穹少主哪里受得住这样“过分”的肢体接触。岳昊瞬间红了脸,下意识就要伸手阻止“韩欢”的动作。
白元芳毕竟是个习武之人,本该匀给智商的技能点更是全部点在了武力值上,见“狄仁杰”出手极快地格挡住了自己的手,白元芳都没来得及细想什么,直接本能地反手一挥,以肘为轴向侧边推移,一个化劲解了对方想要拨开他的动作——却没有料到岳昊还有后招。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见招拆招打了起来。
原本三三两两立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武堂弟子和下人小厮们纷纷后退,赶紧给他们让开一大片空地,生怕被这俩随时随地都能切磋起来的家伙误伤。
真正交起手来后才发现“韩欢”今日的武功路数和以往完全不同——白元芳是将军府的长子,自小受的是军队里的正统训练,实战经验也足,打起架来拳拳到肉,一招一式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什么花拳绣腿的虚架子,与当今武林盲目推崇的那种繁复华丽风格更是没有半点相像——岳昊哪里知道这些,只觉得招架起来比之前吃力了许多,还道是韩师弟平日里切磋时有所保留,反而更加被激起了胜负欲。
拳脚功夫似乎实在分不出什么高下,岳昊闪身躲过一掌,后撤几步拔出剑来,一转攻势刺了过去。白元芳也不甘示弱,顺手捞过方才被他忽略的佩剑,抬臂向上直接用剑鞘挡下一招。金石相撞的力度将两人互相震开一段距离,白元芳站定后稳住下盘,扬手把剑往上一抛,打算来个酷炫的接剑——却没料到镗啷出鞘的雷切上竟然还闪着可怖的电光。白元芳被远超五毛的雷电特效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还在比武,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了锋利的剑刃,脚面却被倒下来的剑柄砸了个正着,登时痛得嗷嗷大叫。
过招切磋本就该点到为止,如若真的因此受伤了可不太妙。岳昊见状急忙收势,手腕反屈将劈刺出去的剑背回了身后,上前关切道:“韩师弟,你没事吧?”
“狄仁杰,没想到你武艺这么高强,深藏不露啊,以前是我小看你了。”白元芳捧着左脚,原地单脚跳了两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韩师弟?”
“……你不是韩欢?”
“你不是狄仁杰???”
……
“你倒是心大,也不怕回不去了?”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岳昊和白元芳互通了各自的情况,初步得出了穿越的基本结论。
白元芳其人,脑子虽然不太够用,但武学悟性却是极高,不过是岳昊给他讲解科学武侠世界观的片刻功夫,就捎带着掌握了侠骨内能的调用方法,此刻手里拿了个风贝,正兴致勃勃地催动法宝为自己吹凉。
“怕什么,我们家狄仁杰一定会来帮我的。”被凉风撩起的外袍上绣着精美的云纹,白元芳一向思维跳脱,看了看岳昊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张嘴就是一句口无遮拦的大实话,“你和韩欢为什么穿的是同款的情侣装呀?你俩是一对儿啊?”
“……巧合、巧合罢了。”
被点破了心事的岳少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侠僧探案传奇】【狄白】一息尚存
(不会写情节,所以基本只有对话,凑篇短文。
看完这系列片后,好意难平……所以主要也是为安慰自己。)
接最后
狄八方醒的时候,认出自己躺的地方是太医馆。
旁边有人。
狄八方转头看去,一个一身锦衣华冠的身影,背对他坐着,望着窗外。
是李少白。
狄八方从没见他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几乎认不出他了。
狄八方转回头,闭上了眼。
“我知道你醒了。”李少白缓缓道。
狄八方没有说话。
“你不想问我吗?”
狄八方张口,喉咙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
李少白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到床前,从旁边桌上端起杯水递给狄八方。
狄八方坐起身来,躲过李少白伸过来扶的手,靠坐在床头上,默默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沉默半刻,狄八方才开口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李...
(不会写情节,所以基本只有对话,凑篇短文。
看完这系列片后,好意难平……所以主要也是为安慰自己。)
接最后
狄八方醒的时候,认出自己躺的地方是太医馆。
旁边有人。
狄八方转头看去,一个一身锦衣华冠的身影,背对他坐着,望着窗外。
是李少白。
狄八方从没见他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几乎认不出他了。
狄八方转回头,闭上了眼。
“我知道你醒了。”李少白缓缓道。
狄八方没有说话。
“你不想问我吗?”
狄八方张口,喉咙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
李少白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到床前,从旁边桌上端起杯水递给狄八方。
狄八方坐起身来,躲过李少白伸过来扶的手,靠坐在床头上,默默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沉默半刻,狄八方才开口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李少白道:“谥号为殇,不日下葬。”
他的声音平淡地没有一丝情绪。
狄八方闭上眼,“我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绣娘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李少白在床边坐下来,“她知道,只要让我以为你死了就够了。你实际上是死是活并不重要。”李少白从桌上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用一把小刀削起皮来,“她还知道,在一切过后,她就得听命于我了。如果你的上司对你心怀芥蒂,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狄八方仿佛已经又睡着。
“你不问我夜叉门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狄八方没有睁眼:“现在再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李少白沉默,苹果削好了,却没有人吃,又放回了盘子里。
良久,李少白轻轻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真的没有骗你。”
狄八方终于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少白:“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陛下了?”
李少白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却终于出现一线裂痕。
狄八方看向窗外,“我可以离开吗?”
“你想要走吗?”李少白的声音中有一丝轻颤。
“我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你有满朝文武,你有夜叉门众多高手。你不需要我。”
“也许我想要一个还记得李少白的人。那样的话,也许李少白就还没有完全死去。”
“那你想过,我想要什么吗?”狄八方灼灼的目光,如有实质,将李少白定在那里,无法躲避。
“你想要什么?”李少白颤抖地问道。
“我想要问心无愧地活着。”狄八方的声音仿佛在极力保持平稳,却让人无法无视其中饱含的情绪,“我想要我的朋友回来。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李少白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倾身向前,把头靠在狄八方肩上,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放声痛哭。一段时间以来积攒的所有痛苦、愤怒、不甘、怨恨,仿佛都化作了流不尽的泪水,滚滚而下。
痛哭中,他感到狄八方慢慢地伸出手臂抱住了他,长着刀茧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肩背。
【爱客&狄白】长夜漫漫路迢迢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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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刘浩的额头抵在指节上,他几乎不敢浪费星点想象去揣摩自己错过那通没有回音的拨号的后果。罗宏明此时正躺在病床上。这是刘浩同他认识以来,印象之中罗宏明最为沉静的时刻。他大概正深陷某种梦魇。
查房的医生正同罗宏明的助理交代病号须知,刘浩侧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继而目光停留在罗宏明苍白的面容上,凭兀地胸口涌起一股火气。以至于他握着罗宏明的手也禁不住失去了气力的限制。
既然知道没法照顾自己,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知道过敏有可能复发,为什么非要搬走?这是...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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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刘浩的额头抵在指节上,他几乎不敢浪费星点想象去揣摩自己错过那通没有回音的拨号的后果。罗宏明此时正躺在病床上。这是刘浩同他认识以来,印象之中罗宏明最为沉静的时刻。他大概正深陷某种梦魇。
查房的医生正同罗宏明的助理交代病号须知,刘浩侧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继而目光停留在罗宏明苍白的面容上,凭兀地胸口涌起一股火气。以至于他握着罗宏明的手也禁不住失去了气力的限制。
既然知道没法照顾自己,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知道过敏有可能复发,为什么非要搬走?这是不是罗宏明你自己自作自受?这念头如同利箭一般在刘浩脑海里徘徊,然后他便想要将罗宏明从病床上揪起来问个究竟。
你明明离不开我的,刘浩想问他,为什么想着要抽身?
然而他并未将任何地苛责说出口,他也实在无法去说。刘浩抽了纸巾揩去罗宏明额前细汗,只是觑见罗宏明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的双唇,刘浩的恼火就被心疼淋熄而烟消云散。即便陷入昏迷,罗宏明唯一不肯松开的也只有停留在刘浩联络界面上的手机。
刘浩握住罗宏明蜷起的手,轻声说:“还好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么一句感慨,也不知是否被神智模糊的罗宏明听进耳中,竟令他簌簌落下眼泪。刘浩慌忙凑到他身旁,生怕再出什么差错,又喊来主治医生,将一系列仪器数据检查一番过后,医生很有些无奈地说:“他只是做噩梦了而已,你要是担心,就在这儿陪陪他吧。”
刘浩垂下眼睫,眼神如同幕布一般从罗宏明平缓起伏的胸口上游走。如果可以,他真想钻进罗宏明的梦境里一探究竟,这样一个从来不会被伤感留下烙印的人,究竟会有怎样悲戚的梦呢?大概算是对刘浩思绪的呼应,罗宏明唇沿微动,是一种无声的吁求。
刘浩抚摸着他柔软的额发,低声问:“罗宏明,你在做什么样的梦?”
罗宏明的眼睫颤动,他当然没有醒来。他正踽踽独行于前所未有的冗长梦境当中。
他先是倒下,随后又被捉起,绵软的絮状物缠绕在他的周身,这令罗宏明疑心自己是否成为被蛛网缚牢的虫孓。
“说来真是古怪,白家纵横沙场,亦不乏加官晋爵,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傻得可爱的儿子来?”
说话的人掐住罗宏明——白元芳的脸,又将他浑身摸索一遍,最后还是将手指落在罗宏明的唇尖。对方恶意地按下,好像非要听见从昏迷中泄露出的那点声喏。
“狄仁杰白担了个名侦探的称号,终究还是草莽之徒,怎么会懂得朝堂之上的先发制人。武皇眼下是风声鹤唳,管你是侦探还是贵胄,宁可错杀,绝无放过。只不过白小将军的玉牌倒是有用,生得也可人,留我玩玩再送入地牢也无不可。”
“这世上好玩的东西我见过不少,最教人欲罢不能的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那人压住罗宏明的肩,“白小将军想必还未尝人事吧?”
其余的话罗宏明再也无法听清,莫约是惊惧将他的听力也蒙蔽了,只剩下附上胸口的手掌触感是确凿的。同陌生人的过分亲密触碰是罗宏明最为避之不及的事,他本能地意识到对方想要的不只是简单触摸而已,昵狎的摸揉顺着脖颈向下攀沿。
罗宏明宁可在最为茫然无措的混沌梦境里徘徊上百次,也不愿意接受一遍这样猥亵的幻想。
于是他本能地呼救。首先在意识里搅动的是刘浩的姓名,但从他嘴里说出的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角色名字:“狄仁杰。”
“救我,”罗宏明听见自己用潮湿虚软的语气哀求,“狄仁杰……救我。”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缩成最不起眼的一团,难道人不是应该能够控制自己的梦境的吗?罗宏明敦促自己应该立刻抬起胳膊,狠狠击中身前人的正脸;或者他至少可以逃走,切换一个故事背景,变换成插科打诨或俳谐。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浩哥——狄仁杰,你怎么还没有来救我呢?
然而率先刺破滑腻梦魇的并非狄仁杰或者任何来自刘浩的安慰。最早被罗宏明听见的是剑戟金石之声,继而是兵荒马乱人声嘈杂。他跌进方块的盒里,手掌撑着霉潮的木板,阴霾和沉寂如浪潮一样将他侵吞。
他被装在最坚硬的黑暗里,从梦境的这一头摔向那一头。
有人能够抓住他的手吗?抓住罗宏明的手。
抓住白元芳的手。
罗宏明如同一个在泥淖中求援的旅人,他伸长手臂;而那抵在他眼前的宽厚木板终于被掀开。狄仁杰握住白元芳的手,可罗宏明看出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刘浩的缠绵。
“白元芳,”他紧紧收拢双臂,“还好你没事……还好没事。”
*
金沙残阳没入天际,暮色同夜色一并是温吞的。然而夜风甫一掠过狄仁杰的身侧,他便无由来地打了个寒噤。他促然回首,竟在不远处瞥见张柬之的矮小身影。
张柬之顾不得自己跌爬在地,颠扑两步奔到狄仁杰跟前,带着哭腔喊道:“狄仁杰狄仁杰,不好了,我看见来俊臣把白哥哥带走了!”
几月前白元芳失踪的惶恐再度袭上心头,狄仁杰呼吸一滞,来不及问缘由,便随同张柬之一块儿赶到他所言之处。白元芳武功高强,若非来俊臣耍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法,是绝无可能将白元芳掳走的。巷尾摆设整齐,全无争斗过的痕迹,这边更加印证了狄仁杰的猜测,也更教他忐忑不安。
虽说李瑶谋逆一案已过去三四月光景,可彼时白元芳伤重难愈,平息谋逆时已是强弩之末,更不论在地牢中遭受的刑罚是如何鞭辟入骨。因而他虽然还摆着一副高手的架势,实则身体大不如前;狄仁杰护他护得紧,也难免偶有伤风发热。
若再是被来俊臣以什么不入流的药或毒一激,恐有性命之虞。
他急声问道:“你亲眼看见来俊臣是在这儿带走白元芳的?”
张柬之知道来俊臣的歹毒手段,眼泪汪汪地点头。狄仁杰勉强稳住心神,仔细查探周遭陈设,继而忍不住摸出烟袋,正欲点燃,却嗅到一股古怪的气味。他俯身蹲下,指尖一抿便从泥地里抹起一道白痕。“是细辛,”狄仁杰沉眉道,“此地只有城西有药铺。”
他将张柬之送回,好容易劝他安心留在家中,便独自一人赶赴那间药铺。
房门半掩,狄仁杰掀开布帘,果不其然望见来俊臣端坐在药柜之后。他似乎对狄仁杰的现身毫不意外,反而抬眉道:“狄兄来得真够快的,不愧是大唐名侦探。”
狄仁杰无心同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问道:“少废话,你把白元芳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蘅安全得很,倒是狄兄你,还是得操心一下自己的安危。”来俊臣抬头,手上狼毫却不停,也不知正在誊写何物。
“来俊臣,你才是死到临头,”狄仁杰气势汹汹,“我已找出同你有关的全部弄假证据,只等我将文书呈给州官,你那告密的行径就不攻自破。到时我再同武皇联络,想必你也知道李瑶的下场吧?识相的话赶紧把白元芳还给我,我还能为你口下留情。”
孰料来俊臣颇为惋惜地叹道:“狄兄聪明则已,却少了点狡猾。官场周旋,好比山林间虎狼弱肉强食,岂是容你稍候的?”
未等狄仁杰缓过神来,便有三五官差鱼贯而入盘踞在他周身。狄仁杰身无武艺,挣扎不得,终了也只得被差人扣在原地。然而他顾不上替自己伸冤,只是迫声道:“你想抓我也好,告我通敌也罢,至少告诉我白元芳在哪里,让我见他一面,之后我随你遣送。”
来俊臣笑而不答,他伸手朝狄仁杰胸口探去,将那枚玉牌扯下。“杜蘅的去处,你就用不着操心,左右你也快是个死人了,”不知想起甚么,来俊臣竟遏制不住笑意,“狄仁杰,有件事你一定不会懂。我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别人的人也是如此。”
他话中深意如刀尖一般剜入狄仁杰脑海,他顾不得理智逻辑,脱口而出嘶吼:“来俊臣,白元芳可是白家嫡子,你敢对他做什么?!”
“就算我对他做了什么,”来俊臣柔声道,“他会愿意说与旁人听吗?”
*
夜半的医院难得寂静,可廊灯却始终是亮着的,因此一贯神经衰弱的刘浩总被影影绰绰的灯光晃醒,他睡得很浅,以至于向来灵醒的刘浩居然偶尔也要被现实和梦境之间的沙线模糊。每一次睁眼他都以为会看见一个清醒的罗宏明,然而入眼的却总是规律起伏的医疗仪器。
他握着罗宏明的手舍不得放开。
罗宏明有一双女孩子气的手,他记得在两人初见时自己就这样感慨。那天刘浩被南京的暑气燎得满身是汗,胡乱将行李往桌上一甩就想跑进卫生间冲凉;可没等他推开门,就有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檐。
“等一下等一下,”从门后探出的是一张男孩瘦削的脸,“同学,你能帮我拿个眼镜吗?”
刘浩将罗宏明的眼镜递到他手上,继而就看见一个高瘦的男孩身体从浴室里跳出来,像是从泳池里跃出的小狗。罗宏明抓着毛巾,一手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向刘浩,说:“同学,你刚到吧?我是寝室长,你先签个到,我好跟宿管阿姨交差。”
后来帮不长记性的罗宏明送眼镜就成了刘浩的常务,之后变成浴巾,最后是挂在两人同居寓所阳台上的睡衣。
每一次接过刘浩递来的物件,罗宏明的手指总会在空中探索几分,随后先握住刘浩的手,才完全抓住那些被他落下的必需品。于是刘浩就触碰过罗宏明各式各样状态下的双手,沾着泡沫的,浸泡发皱的,指缝里还残留着沐浴露香气的。
等到刘浩和罗宏明完全地熟稔,闲聊之际,刘浩又提起两人初遇的窘迫,他忍不住打趣:“罗宏明,当时你人长得瘦,手倒跟个女孩子似的又白又软。那天我还以为咱们宿舍来了女生,吓我一跳。”
罗宏明举起手,拧着眉头打量,说:“真有这么像吗?不会吧,你再仔细看看。”他将手探到刘浩面前,好像非要让刘浩给出一个相反的答案。
刘浩叹了口气,将刚买来的冰镇可乐塞进罗宏明的手里。“你又不真是女的,”刘浩有点嫌弃地说,“看什么看,看球赛去。”
此时刘浩再看着罗宏明的手,他柔软的手背上驻扎着形状怪异的留置针。刘浩轻轻叹了口气,他先是想要谴责罗宏明的自作主张和任性,继而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挽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刘浩想,他早该跟罗宏明这么说,他不是非要过上一个普通人的正常人生。刘浩和罗宏明迄今为止的经历已经足够叛经离道,既然如此,更加叛逆彻底又如何呢?
因为如果罗宏明决定去做一个与正统相悖的怪人,那么刘浩就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的。
刘浩很希望罗宏明就这么突然醒来,目光正撞上刘浩通红的、焦虑的双眼,然后罗宏明就会笑起来,跟每一次他捉到刘浩凝望自己时一样。他会这么问:“浩哥,你怎么又盯着我看啊?”
他总是没法回答罗宏明的这个问题,刘浩只能揽住罗宏明的肩,把全部答案都消弭在朋友情谊这四个字里。
刘浩总是会这么看着罗宏明的。他想。
那么狄仁杰会这样看着他的白元芳吗?
*
白元芳的神识大抵是停留在嗅闻药粉的那一刹那。他知晓自己的身体被裹在一团薄被之中,神魂却飘游在体外;白元芳隐约记得自己是中了来俊臣的奸计,却未能想通他究竟要对自己如何。愈是迷茫,白元芳便愈是想念狄仁杰。
他着实是有点埋怨自己的,怎么总是这样轻易地便被贼人捉走,凭兀又给狄仁杰添麻烦。到时他将自己救出,大概又要嘲笑白元芳比不得他聪明。思及此处,白元芳又有些委屈起来,他自然是比不上狄仁杰那样黠慧。那么既然狄仁杰自诩聪明人,怎么总是姗姗来迟才将白元芳救出?
若是当初他早些将白元芳救出,若是白元芳未被李瑶设下的陷阱擒住,或许狄仁杰就不必经历那么多九死一生,方起鹤和诸葛王朗也不至于那样飞扬跋扈,白元芳的爹娘更不会落得叛将的下场。
越是这样回想,白元芳便更是鼻酸,他本就不爱遮掩心绪,如今又被细辛迷得昏昏沉沉,被心中辛酸一勾,便皱着鼻尖低泣起来。过往几个月以来,他总是忍不住猜想,倘若自己一直陪在狄仁杰身边将会如何?思来想去,矇昧之间,白元芳却突然听得有人在耳畔念道:“下一个案子真精彩……自杀他杀那一套,会不会把人绕晕?”
什么自杀,什么他杀?在狄仁杰身旁呆久了,白元芳也对这些字眼分外敏感。他拧起眉头正欲细听察辨,手指一拢,却先揪住一团衣袂。被他拽住的那人猝不及防顿住脚步,颇有点无奈地回头,问道:“白元芳,你又怎么了?这个案子可是你接的。”
白元芳瞪大了眼睛,仿佛头一遭认识狄仁杰一般,讷讷好一阵,才难以置信地喊他姓名:“狄——狄仁杰?”
狄仁杰神情古怪地端详着神态漂移的白元芳,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早上起床时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出门撞了邪?”
白元芳连忙摇头,他正在思忖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串话语却自然从他喉中吐出:“我没事,咱们快些去案发现场看看吧,听说死者特别惨,好几个凶手轮番对他下手,你可一定要破了这个案子。”
狄仁杰一扬眉,露出他一贯的得意神情:“那是当然,我可是名侦探狄仁杰,再刁钻的凶手也没法逃过我的推理。”
白元芳发觉自己那么自然地握住了狄仁杰的手,跃跃欲试道:“那咱们快走,到时候我帮你让凶手伏法。”
“你又恐高,还怕狗,靠你我还不如靠自己。”狄仁杰故作鄙夷,面上却带着笑容。
“谁说的,”白元芳绷起脸,“这次我肯定能帮你。”
两人吵嚷着行至凶宅门外,却被伫守一旁的差人拦住去路。任凭狄仁杰如何调用三寸不烂之舌,那两名官差仍旧横刀在前,丝毫未有让步。眼见如此,白元芳志得意满地睨了狄仁杰一眼,将他推到旁侧,道:“看吧,还不是得靠我。”他松下腰间玉牌,在那两名差人面前一晃而过,“看清了吧?还不让我们进去。”
游刃有余地绕过重重阻碍,狄仁杰不免好奇问道:“白元芳,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这么有用啊?”
白元芳得意转身,将玉牌勾在指尖,上好的蓝田玉漾着水光,白元芳一时之间竟被雕在玉面上游龙走凤一般的“白”字晃了眼。他自然是要张口解释的,可舌尖方抵在唇缝上,他又惊觉自己吐露不出哪怕一个字。
这是什么?怎么会留在自己身上?他不是应该将它送给另一个人——送给狄仁杰了吗?
莫约是白元芳的双手在颤,悬在脸边的玉牌也摇得厉害。白元芳眯起眼也揣度不清那笔划的勾式,大概是他太过迫切,以至于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心口猛跳,可愈是心慌,眼前景象便愈是模糊。
“杜蘅这就要醒了?”白元芳听见有人在自己耳畔缓声问,“怎么,还记得这玉牌?”
白元芳迷茫地盯着坠在自己面前的玉牌,手足自是无法动弹,只得呢喃出声轻唤:“……狄仁杰?”
来俊臣并不恼,反而轻笑道:“怎么还记着他?”他反手解开白元芳的前襟,手指搭在他白玉一样的脖颈上,“白小将军想必还未尝人事吧,狄仁杰怎么忍得住不下手?”
只是这么一碰,白元芳便知晓此时伏在自己身上的并非狄仁杰;可惜他手脚俱痹,唯有唇舌尚能勉强调动。反抗也成了有心无力之举,白元芳浑身瑟瑟,心中恐慌更甚,胡乱的念头堵在神识之中,最终也只能断断续续来回吞吐几句求救。
“狄仁杰……狄,狄仁杰,”他甚至无法抗拒来俊臣解开底衫,“救我,狄——”
“我劝你还是听白元芳的话。”
一柄长剑横亘在来俊臣肩后,再往前探几分,便要斩下他的臂膊。狄仁杰手持元芳剑,面沉如水,若非尚有一丝理智支撑,他早已当即砍断来俊臣的双手。
“我见过那么多尸首,”狄仁杰森然道,“自然知道怎么出手最教人生不如死。”
*
“爱总,”至尊玉低声喊了一句,“今天收工,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浩诧异回头,看着至尊玉,问:“怎么了?我状态没那么差吧。”
至尊玉摇了摇头,说:“状态是不差,可爱总你每天都去医院陪白客,身体再好也受不了吧?万一到时候白客醒了,你倒下了,我怎么向他交待啊。”
刘浩皱着眉头,无声地回绝了至尊玉的好意。“我有分寸,会照顾好自己的,”刘浩摆摆手,“明早十点开工是吧?我会准时到的,你不用担心。”
罗宏明所住的医院距离他自己和刘浩的租屋都不远,刘浩提着晚饭迈进病房,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刘循子墨手上攥着纸巾,有点狼狈地替罗宏明整理眼周的潮湿,转过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刘浩,因此下意识出声自我辩解:“爱总,我进门没多久白客就又做梦哭起来了,这跟我没关系啊,我帮他收拾呢。”
刘浩将手里的打包盒放下,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他从床边抽出两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揩去罗宏明脸颊上的水迹。
“咱们平时都是护着白客的,总不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子墨讷讷,“难不成他在梦里被人欺负了啊?”
“不知道,大概是太累了吧。”刘浩坐在床边,侧头看向刘循子墨,问:“怎么,找我有事?”
一向无所畏惧的刘循子墨居然露出点为难神态,他顿了顿,才说:“子豪写了新的剧本,想拿给你看看。”
刘浩挑高眉峰,说:“真打算添个新角色?没有白元芳,狄仁杰还开什么狄白侦探事务所啊。”就连罗宏明夸赞过的下一个案子也没法在付诸实际,他说过自己那么喜欢那个诡计,跟他们一块儿看过的电影很像。反转再反转。
“没办法,咱们不能再跳票了,”刘循子墨的言语无奈且惋惜,“咱们总不能一直等着白客吧。”由他来说这话着实有点残忍,此时此刻刘循子墨就要忍不住在心里痛斥至尊玉这个缩头乌龟。明知道爱总在白客的事情上不会愿意让步,还偏偏找自己找个冤大头做出头鸟顶包。
但刘浩放下读到一半的新剧本,甚至连叹息都没有,只是说:“就按照新的故事线拍吧。”大概罗宏明正在他的梦境里经历另一场冒险,他这么喜欢关于狄仁杰和白元芳的一切,一定也不会希望暂时同白元芳分别的狄仁杰裹足不前。
刘浩几乎没意识到刘循子墨何时离开,他凝望着沉睡的罗宏明,想问问他:你愿不愿意把正在做的这个梦分给我一半?
他不会知道罗宏明又有多想在这场颠簸梦旅中找一个人同行。
罗宏明抬起眼看见的是高悬明堂,垂下眼便要望见黄沙滚滚。那玉牌又被罗宏明——白元芳捏在手心,是狄仁杰买了红绳,亲手将它再系到白元芳的腰间。“白元芳,”罗宏明听见狄仁杰对自己说,“这样重要的物什还是得由你自己亲自保管。你说的,会一直陪着我,既然如此,这玉牌交由你还是我并无不同。”
白元芳眼里的狄仁杰永远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莫约是觉察到白元芳的注视,狄仁杰回过头,也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今后我们要在彭泽住一段日子,白小将军娇生惯养,该不会过不惯吧?”
罗宏明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接下这个笑话的——因为白元芳总是那么容易就被狄仁杰逗笑。可是白元芳却说:“狄仁杰,对不起。”
狄仁杰眉头一敛,说:“你有什么对我不起的?我本就是想带你出来散心,现在更好,三五年用不着回去,也不用看武皇脸色。”
“可是来俊臣——”
来俊臣怎么了?罗宏明终了也未能听见回声。
他再一捋臂膀的时候只觉得冰寒,甲胄加身,像是量身定制的囚笼。喷洒在面孔上的风和雪好似刀和剑,而白元芳此时此刻想念的则是江南薄纱一般的水雾和轻风。其实也并未过去三五年,白元芳暗想,时局总是比任何揣测变得都要更快。他居然也能够生出这样的感慨来了。
身后有人高唤,白元芳回过身去,便望见风尘仆仆的狄仁杰驻马官道旁,面色疲惫却挡不住欢畅。白元芳奔向狄仁杰的时候抛下了一切思虑,可是狄仁杰却在那怀抱越拥越近的时候愈加惆怅。
政治,人心,是非,狄仁杰想,这些好像都是一个故事注定要走向悲剧的预势。
如此思虑,以至于狄仁杰竟有些惶恐起来。他不敢再去拨动王朝叙事的长页,一个筹谋帷幄的聪明人心里却盘旋着只争朝夕的绮念。
可一万年尚且太短。
罗宏明猝不及防从这个梦境滚进另一个,然后他的感觉只剩下疼痛。狄仁杰的手臂环抱着白元芳的腰腹,可一贯最爱和白元芳斗嘴的他此时却不发一语。
梦中的罗宏明喘息着,将下巴搁在狄仁杰的肩头。他抬眼向前望去,散落的碎发挡在罗宏明,或者白元芳的面前,以至于视线里的一切山林荒草都像是摇曳在暮春的飘洒梅雨之中。他听见自己正在问曾经问过的话:“狄仁杰,将来若是史书有纪,会不会只记得你,不记得我?”
*
是狄仁杰的书信先送上武皇的书案,抑或来俊臣的参本先落入门下补阙拾遗?此事何如,对身处庙堂之高的武皇,同行走江湖之远的狄仁杰和白元芳均非要义。
起初听闻来俊臣只是左迁河东,白元芳已经颇有微词,又想到自己和狄仁杰以莫须有的名头遣送彭泽,他便更为愤慨。然而白小将军长袍一撩,指尖绕过狄仁杰系在自己腰上的红绳,心情又舒畅许多。他凑到狄仁杰身边,又忍不住夸他:“多亏狄仁杰你聪明,否则我就要贞洁不保啦!”白元芳努嘴眄了一眼狄仁杰面前纸上的誊写,心中兴味自然而然便化作口头问询。
“又在给柬之批课业?其实你挺喜欢他的嘛,嗯,他确实聪明又可爱,而且比你嘴甜,”白元芳殷勤地替狄仁杰磨墨,也不顾自己的袖口沾上墨点,“那个来俊臣真是诡计多端,不过还好狄仁杰你有先见之明,知道找武皇帮忙。只不过嘛这次我又没能大显身手,这些坏人怎么总爱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呢?一点儿也不磊落。”
狄仁杰终于被他逗笑,却不去应答白元芳话中的埋怨,只是问道:“今晚还要跟我一起睡?”
白元芳皱起脸,却遮不住赧红的耳尖。“嗯。”他笃定地点了点头。
“还会怕吗?”狄仁杰抬眉看向白元芳,“要再睡不好,我再带你去开几贴方子。你最近又瘦了。”
白元芳慌忙摇头,推拒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喜欢喝药。你陪我一起睡,我就不会怕了。”若非当真夜夜被梦魇缠身,白元芳怎么会舍下面子,坦诚了要狄仁杰同自己共眠。那日狄仁杰千钧一发之际,从来俊臣手中救下白元芳,却未能拦住来俊臣使诈,又将白元芳推入密道之中。摇撼之下,白元芳身不能动,更被重重幽冥覆压;彼时他自是不能知晓自己被钢钉封入棺材之中,更猜不中自己正要坠入汹涌浪河。
他只知道惊恐和错异之间,陌生又熟悉的狄仁杰的面孔在他面前掠过。
狄仁杰笑他总被凶手诡计愚弄,又将突遭凶杀的白元芳抱紧;狄仁杰说白元芳你怎么总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可他又总安慰白元芳,说你无需顾虑这么多,有我就好。狄仁杰逢遭变故,神识恍惚,可还是握着白元芳的手,喃喃自慰:白元芳,幸好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原来,白元芳在迷离中暗想,他原本当真是能够陪在狄仁杰身边的。
那些他和狄仁杰从未经历过的,却本应经历的跌宕起伏。
白元芳深吸一口气,辗转在回忆里的话语便被彭泽午后的阳光晒化了。可他又是头一回对心中隐忧生出些难舍难分。
他想起昨日从武皇寄来的书信中窥得的三言两语,狄仁杰抢在白元芳之前将信纸烧毁,夜间又在床上哄着他将虎符交给自己。
白元芳坐到狄仁杰身边, 缛白和墨黑的衣袂相贴。他偏过头,看向狄仁杰, 状若无意语带好奇地 问: “狄仁杰,你说将来若是史书有纪,会不会只记得你,不记得我?”
*
罗宏明从昏睡中惊醒。他睁开眼,可泪水的涂抹还残留在他的脸颊上。他看着刘浩,就好像他知道刘浩理所当然就应该陪在自己身边。因为一切自以为是的别离原来都像是矫揉作态。是一种幸运和特权。罗宏明紧握着刘浩的手,声音嘶哑,言词恍惚。
他不知道当下一切同狄仁杰和白元芳相关的故事,可是他却问:"浩哥,你说是不是每个故事都没法走到圆满的结局?"
“不是的,”刘浩抱住罗宏明,轻声说,“不是的。”
FIN.
Notes:
感谢你愿意读到这里!其实我写了这么久的文,写法都差不多固定了,这篇是一个新尝试,因为我从来没试过两条不同时间线平行叙事最后再合并成一条线的写法,所以写得比较慢,见谅啦!而且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太会写古风了otl
以及,如果有什么地方没有表达清楚,也欢迎提出来!我会修改的!
接下来是一点注释:
文章标题取自尤金·奥尼尔的剧作「长夜漫漫路迢迢」
来俊臣,张柬之在历史上都确有其人,张柬之是狄仁杰的门生,来俊臣也确实很爱抢别人老婆。
细辛:中药,和杜蘅同属马兜铃科。有微毒。
【爱客&狄白】长夜漫漫路迢迢02
前文:
02
刘浩将罗宏明送到家门口,先是伸手贴上他的脸颊,探知手背的温度,随后有点恼火地指责:“知道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至尊玉请假,早点回家休息?”
罗宏明抓住刘浩的手腕,慢慢将他推开。他眨了眨眼,说:“最后两场夜戏,拍完就能收工。之后就用不着熬夜了,大家都轻松些。”租屋的房门已经半开,罗宏明单手握着门檐,望着黑闐闐的客厅,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你看下一集的剧本了没?”罗宏明的面容疲惫,却掩不住欣喜,“下一个案子真精彩,跟咱们以前看的悬疑电影有点儿像。你说子豪写的自杀他杀那一套,会不会把观众绕晕啊。”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剧本...
前文:
02
刘浩将罗宏明送到家门口,先是伸手贴上他的脸颊,探知手背的温度,随后有点恼火地指责:“知道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至尊玉请假,早点回家休息?”
罗宏明抓住刘浩的手腕,慢慢将他推开。他眨了眨眼,说:“最后两场夜戏,拍完就能收工。之后就用不着熬夜了,大家都轻松些。”租屋的房门已经半开,罗宏明单手握着门檐,望着黑闐闐的客厅,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你看下一集的剧本了没?”罗宏明的面容疲惫,却掩不住欣喜,“下一个案子真精彩,跟咱们以前看的悬疑电影有点儿像。你说子豪写的自杀他杀那一套,会不会把观众绕晕啊。”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剧本剧情之外,还能跟刘浩分享什么无害的共同话题。
刘浩颇有些无奈地扶住罗宏明的肩,半推半催地将他赶回门内。“哪怕案子再精彩,”刘浩弯着眼睛笑起来,“绝顶聪明的狄仁杰身边也不能没有白元芳。早点睡吧白少侠,明天一早还得开工呢。”
或许是头脑都已经熬得混沌,罗宏明望着刘浩转身而去的背影,居然险些开口挽留。他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冒出极其尖锐的一句:浩哥,你难道不回咱们家吗?这句话或许实际上是一枚钢针,否则罗宏明怎么会被它如此深刻的刺痛,以至于终于知晓自己确实地正在病重。
他转身慢吞吞地挪进客厅,打开大灯,在沙发上静坐了半晌,才勉强捡回一点理智。好在冲澡的水够热,罗宏明在被水汽蒸晕的前一刻从淋浴房里逃出来,他湿漉漉地站在卫生间里,抽出浴巾将自己裹住。
随后他便躺倒在床上。然而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以什么方式来到床上的。被浸湿的浴巾带着凉意,但罗宏明和簇拥着他的棉被却热得骇人。罗宏明记得自己在睡前吃过退烧药——他吃过吗?又或许那也是一个梦。
因为他已经、正在、将要去做太多太多的梦。
罗宏明梦见自己第一天住进201寝室的时候是刘浩替他铺的被褥,他抓着床边栏杆问刘浩,这真的结实吗?刘浩说你放心,我就睡在你旁边,你要是摔下来,我肯定第一个把你送到医务室。他手里抓着被褥的两个角落,手臂一扬,就卷起了小半个宿舍的微尘漩涡。罗宏明想问他,咱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照顾我?我下回再洗了床单你能帮我套上吗?他伸手去试探刘浩撑在金属栏杆上的手指,可他握住的并非熟悉的温暖,而是行李箱冷冰冰的手柄。
刘浩盯着茫然不知的罗宏明,胡茬在他的脸上肆意横行。他说我比你先去上海,但等你到了扬州,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要有什么事,千万别忘了跟我说,哥在呢,上海离扬州这么近,有事哥帮你。
罗宏明梦见自己朝刘浩摆了摆手,他提着行李登上火车,窗外的风景千篇一律,像是翻得太快的胶片簿。可是这趟列车怎么会在如此漫长的道路上疾驰,它难道从未能抵达终点吗?罗宏明试着站起身,可他的身体却仿佛漂浮的水母,骨骼和意志都被一同抽走了;他打算支撑起脊背,或者抬起手臂,可他的肩膊却难以自遏地向旁侧倒去。他的前额靠上熟悉的肩,然后罗宏明就听见刘浩的声音响起:还困吗,还困就再睡会儿吧,等到北京还有好长一段呢。
北京。北京。等到了北京我们会在哪里?
会在同一屋檐下,会在狭窄的办公桌前,会在盘旋的摄影机旁。会在两条分别的道路上。
罗宏明梦见刘浩同他的父母通电话。刘浩的手里端着为自己和罗宏明炖煮的晚饭,无奈和不耐的神情在看见罗宏明的下一秒就烟消云散。罗宏明梦见自己见缝插针地联络房产中介,像是一个中途跳船的逃兵一样狼狈。刘浩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罗宏明说,就是一点小事。
他梦见自己终于还是跟刘浩开口:浩哥,我打算搬出去住,房子已经租好,下个星期就走。刘浩的神情是那样模糊,罗宏明根本无法捉摸他的五官或眉眼,可刘浩脸上错愕却那样清晰且锋利地扑向罗宏明的心脏。
他梦见自己接过至尊玉递来的剧本,白元芳在无厘头的剧情里快活地奔跑。白元芳握着狄仁杰的手,靠在狄仁杰身旁,他举着剑大喊“我是要成为名侦探的男人”,他总是在呼唤:狄仁杰!——狄仁杰。
他梦见狄仁杰回过头,却没能捉住白元芳的手。狄仁杰发现白元芳不知所踪,然后他望着全部的虚无、软红香土和人影憧憧。他望着站在梦境另一头的罗宏明,困惑又无助。
白元芳呢?他问。
*
再立足公堂之上,狄仁杰竟恍若隔世。也不知张柬之究竟是何来历,三言两语便教县丞将凶案证据呈出。刀刃、血衣,作假的通关文牒一并排列开去,狄仁杰草草扫过一眼,继而便不发一言。白元芳一手抱着瑟瑟的张柬之,不由得侧身询问:“狄仁杰,你到底看出真相了没有?”
狄仁杰轻叹,他自是知道白元芳言词之中毫无试探意味,更知晓白元芳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对朝堂派系勾心斗角全无所知。幸在他们两人同武皇尚有交情,因此在如此形势之下仗义执言也无不妥。于是狄仁杰便开口道:“这些证据统统都是假的。”
闻言,来俊臣含笑不语,县丞却抢先怒斥道:“你一介贱民,竟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污损证物清白,是何居心?!”
来俊臣挥手,竟轻轻巧巧地替狄仁杰挡去这番诘问。他侧过身,视线在白元芳和张柬之身上流连,言辞却是对准狄仁杰:“既然如此,不妨由狄兄来说个究竟。”
“从张柬之家院中摆设便能看出,他的兄长天生是右利手,可这凶器和血衣上留下的偏偏都是左手手印,”狄仁杰淡淡道,“这通关文牒就更显拙劣,州内长官在半年前便已调任,按理来说通关文牒上的字印也应及时修正,然而这份文牒上还留着前任州官的字印。再者说,若是凶手当真要以此份通关文牒出逃,不出百里,必定被人追回,因为关卡兵卒是不认旧印的。
“造假手段如此笨拙,但凡有心查验,必能一清二楚。然而县官却不问青红皂白,将疑犯迁入牢中,更不循前因后果便草率定罪,除了有心之人背后诬告,我想不出其他缘由。”
来俊臣抚掌笑道:“狄兄果然是聪明人。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无痕迹可循,嫌犯又怎会轻易落网?”
再追问,就要越出玩忽职守的规章,攻讦堂上县官秉公谋私、草菅人命了。狄仁杰一时竟也哑然。他推理探案,为的是揭露真相,从未想过还要权衡宦场利害。
好在张柬之稚子心性,并未考虑太多,当即高声喊道:“当然是因为你模仿我兄长的笔迹,写了那几封劳什子的书信。枉我哥这样信任你,你居然就为了讨县官老爷欢心,转首便将我哥出卖了!”
话及此处,衙下县丞也挂不住面子,恶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道袒护通敌重犯,按律应以同谋下狱?”
狄仁杰正欲坦明自己和白元芳的身份,不料身后的白元芳却率先开口。他轻轻将张柬之松回地上,指尖一勾,便从腰后绕出一枚玉牌。“我和我爹在边关驻守的时候,”白元芳沉眉道,“你恐怕还在摆弄四书五经作陪呢。”
县丞瞪着玉牌上明晃晃一个“白”字,登时面露骇色:“白——?尊驾是白家少将军?下官有眼无珠,有失远迎。方才大放厥词,还请白少将军不要见怪。”他又匆忙向狄仁杰作揖,“这位想必就是狄公子吧,神都谋逆一案下官亦有耳闻,武皇能得狄公子这般人才,是社稷之幸。”
饶是众星拱月地长大,白元芳倒也从未见过如此恭维局面,以至于早先显露玉牌时的气派也消散了七八分,颇有些无措地看向身旁的狄仁杰。
“县官大人客气了,”狄仁杰朝前迈了一步,替白元芳挡去一通殷勤,“既然如此,大人可愿意重启卷宗,重新审查此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县官忙不迭躬身,“老朽才疏学浅,还望狄公子替下官验查此案,若再有差池,也好上达天听,以示公正。”三言两语之间,县丞便将自己从眼前窘况中拨择出去。李瑶复辟一案平息不久,武皇根基未稳,更是对内忧外患忧心忡忡;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如此迂拙诬告也能派人下狱的错案。此地虽距离神都路途偏远,但来俊臣身迹可疑,谁也无法担保他是否同朝中旁则派系另有联络。
若只是牵扯狄仁杰一人也就罢了。狄仁杰垂眼,看向白元芳搭在自己身侧的手。
白元芳——白元芳是白家嫡子,白家驻守边疆多年,声名在外武德充沛,本就深遭武皇忌惮,若是卷进此等通敌冤案,恐怕不得善了。
狄仁杰尚在踌躇思忖,却是一旁的来俊臣拱手缓声应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愿助狄兄一臂之力。”
“毕竟案情总是愈查愈明朗的。”来俊臣道。
*
罗宏明不再做梦。他实在无力再梦。
急喘声将他彻底闷醒,像是有人扼住他的咽喉,然而等他慌乱地从睡眠中挣扎清醒,却发现周遭空无一人。因此他首先感到的是困惑,继而才是窒息。那真是极古怪的感受,罗宏明的一切呼吸器官都完好无损,只是空气无法如约进入鼻腔。他想不到自己是如何从床上起身,正如他也无法回想自己是怎样迈入睡眠。但最本能的求生意志驱使他如同游魂一般遁入卫生间,他的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沿,继而剧烈地、令人难以置信地干呕起来;就好像他打算借此挖掘出埋藏在胸腹中的呼吸。
然而全部努力都是徒劳。那扼制是从内而外的,无形的指节从食管内侧挤进喘息的每一个缝隙里,并未给罗宏明留下丝毫逃脱的机会。因而氧气也就离他而去。
完蛋了,罗宏明突然想,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他抓着手机,没法确定自己的手指究竟按在屏幕的哪个角落。他闭上眼又睁开,白元芳的身影还在他的脑海里徘徊;可罗宏明再尽力地往肺里塞一口呼吸,刘浩的音容便跌进他的脑海里。
“罗宏明。”他听见刘浩这么呼唤自己。
*
“狄仁杰,”将张柬之送回住所,白元芳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开口,“你觉不觉得那个来俊臣不像是好人?”
狄仁杰并未回话,只是转身,状若闲叙一般提起:“白元芳,我在这里查案,你先回神都好不好?”
这莫约是白元芳头一回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狄仁杰的要求。他摇头,道:“不行,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你?”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白元芳,我不知道你爹娘是否跟你提起过什么叫做崇文忌武。你们白家手握虎符,拥兵自重,武皇本就对你十分忌惮。如果你卷入这起和突厥有关的案子,难保她不会对你和白洁下手。”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丢下你,”白元芳极认真地盯着狄仁杰的双眼,“有我在你身边,来俊臣也好,武皇也罢,至少对你还会有顾忌。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他拉住狄仁杰,将腰间玉牌塞进他的手中,迎着狄仁杰诧异的目光,有些难为情地撇开眼神,道:“这东西你拿着,我武功高强什么都不怕,但要是有谁敢对你不利,你摆出玉牌,大概是能吓退他们的。”
狄仁杰怔怔看着掌中玉牌,他甚至想要询问白元芳,究竟是否当真知晓这枚玉牌的分量。它何止是能够逼退宵小之徒;这枚玉牌能够调动江南道以南的全部白家势力。白元芳几乎是将半个白家都交到狄仁杰手中。此生头一回,狄仁杰的动作来得比思绪更快,他手掌一翻,继而便捉住了白元芳的手。
教人意外的是,白元芳的手丝毫没有寻常武人那样的粗粝,哪怕指腹也是柔软的,更遑论温软的掌心。白元芳有些迷茫地看向狄仁杰,对他的动作颇感不解。然而狄仁杰只是将两人双手扣紧,迈开步伐,道:“走吧,白少将军。”
归根究底,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一起再简单不过的案子,人证物证脉络清晰,唯独那几封所谓通敌信件寻不到来源。狄仁杰和白元芳两人循踪而下,却收得两处方位正相反的消息来源,两人于是分头行动,相约三个时辰之后再回返原地相会。
然而白元芳刚往城西进发不过一炷香功夫,绕过街尾便遇上了来俊臣。甫一见到来俊臣,白元芳便绷紧下巴,撤身欲走。来俊臣见他这副提防态度,竟流露笑意,三两步拦住白元芳的去路,道:“杜蘅为何躲着我走。”
白元芳皱起脸,躲开他意图搭上自己肩膊的手,道:“别叫这么亲热,我跟你一点儿都不熟。”
“怎么会不熟?你我现在也可算作是同僚,更何况,还是你自己告诉我表字为何的,”白元芳的嫌恶表情反倒令来俊臣更加愉悦,“我可是正在帮狄仁杰查明案情。”他话里话外提着狄仁杰的姓名,眼神却总在白元芳身上打量;来俊臣目光一瞬,盯着白元芳空荡荡的腰侧,道:“杜蘅不会是将那枚白家玉牌丢了吧?”
白元芳兀地抿起嘴唇,凭空生出点底气来。他拧着眉头,道:“我把它交给狄仁杰了。我警告你,不许对狄仁杰不利,那枚玉牌你不会不认识。和拿着玉牌的人做对,就是同整个白家作对。”
来俊臣颔首笑道:“我当然知道,见玉牌如见白家少将军本人。”然则他又是话头一顿,“只是杜蘅你又要算作何人?”
白元芳未能听清他含在舌间的轻音,更不满来俊臣的欲盖弥彰,因此追问:“什么?”
来俊臣面色一转,不答反道:“我有条新线索,你可有兴趣?是张柬之写予我的。”
他将信纸在白元芳面前展开,书信落款同张柬之的字迹十有八九的相似。来俊臣又道:“我本是打算自己一人前行,不过既然我是替狄仁杰效力,那不妨就请你和我同行,不必再搜寻弯绕。”
白元芳敛眉,本欲推拒,又想起自己武艺超群,若在来俊臣面前示弱,不仅跌了面子,更让他看轻狄仁杰。因此他昂首,眯起双眼,故作姿态地跟在来俊臣身后向前踱行。
见他如此矜贵神色,来俊臣居然失笑,道:“杜蘅平日跟狄仁杰相处也是如此吗?”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别叫我的表字,我叫白元芳,不许跟我套近乎,”白元芳横眉怒叱,“还有,别把你自己跟狄仁杰比。狄仁杰比你好多了。”
来俊臣不怒反笑。他回过身,两眼微阖。
“那杜蘅之所以知晓狄仁杰是好是坏,”来俊臣袖口一卷,满蓬白烟腾卷而出,“是因为你总是这样轻信随人吗?”
TBC.
这种切换文风双线写作的行为对我来说好像为时过早……
把白元芳的表字定为「杜蘅」是取“芳”这个字的别义,一种香草
长安治安官×青莲剑仙
1100+,还戏
第一人称
ooc算我的
时隔一年,再次回归长安,身处大理寺桌对面是让其心心念念之人,此次长安乱局,己身倒是没有参与,不过还算完好,心念之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危险。
“剑仙此次前来大理寺所谓何事。”他板着脸,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起带了两坛从玉城拿来的好酒,如今已然放在他的府邸,只得讨笑道,“今日带了佳酿,原是想邀请怀英共饮,谁知,却被大人误会,抓了来。”
他倒是没与我一般调侃,许是因为,他本来便是这般,不知因何,心上有着几分酸楚,“剑仙大人入长安只是为与我共饮,此言谁信?”言词犀利,但也是有这犹豫,我与明世隐暂且算是合作伙伴,也不过是明面,女帝要求我与明大...
1100+,还戏
第一人称
ooc算我的
时隔一年,再次回归长安,身处大理寺桌对面是让其心心念念之人,此次长安乱局,己身倒是没有参与,不过还算完好,心念之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危险。
“剑仙此次前来大理寺所谓何事。”他板着脸,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起带了两坛从玉城拿来的好酒,如今已然放在他的府邸,只得讨笑道,“今日带了佳酿,原是想邀请怀英共饮,谁知,却被大人误会,抓了来。”
他倒是没与我一般调侃,许是因为,他本来便是这般,不知因何,心上有着几分酸楚,“剑仙大人入长安只是为与我共饮,此言谁信?”言词犀利,但也是有这犹豫,我与明世隐暂且算是合作伙伴,也不过是明面,女帝要求我与明大人合作汇报,这倒是很大一盘棋局。
……
“你的头发……?”许是怀英书笔终于停下注意到了,原本的短发已然长了不少,在身后束去,“上次怀英不是说,若留了长发,便予我条件”他许是尴尬轻咳了几声,寻思在盘算,谁曾想,我真的听话留了这发,许是词中的,长发及腰,虽未至腰,这几月也留至了肩背。他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走至身后。
“怀英大人所言,李某自然竭尽所能。”发丝被人散开再束了去,只听他叹道“虽说不过一时玩笑,但挺好看的,还是短了些,要什么条件?”他将木簪递了来,细细打量倒没有接过“此簪莫不是姑娘家的?大人留着罢,等再长些。”停顿片刻继续道“我要大人亲自束发。”倒没说些什么,将簪子收了去。他便是回了座椅“若要饮酒,那便今夜罢,明日休假,陪你饮上一晚又何妨。”他许是动摇了,自然笑着说好,将头发再次束上,长发虽说好看,但也费时,为了讨得那人欢喜,这一年多可是每日都在忍着没有剪了去,趴在桌案处阖了眼眸。再次醒来只见他已然放下手中笔,端坐,时辰并不算太早,“咳,大人用过了么?”“未曾”言下之意,从工作结束到如今,在等着。
轻叹觉着心疼,若非自己怀英许是已然休息,从位置上站起身活动些许,将他从椅子上拉起,便慢悠回了他的府邸,途中买上几碟小菜,桌旁摆放碗筷,斟酒与人对坐。“怀英大人,请罢。”执盏对酌,倒也是畅快。
对饮踌思良久,许是借着酒意“大人,在下可否……我,能否,来你身侧做名斥候?”他许是惊讶,“以你的才华,留此做为斥候,是为屈才,不如来做大理寺寺承?”,捻着酒盏,“非也,在下所求,大人并非不明,寺承繁忙。”继续言说“以我之武力,做个斥候许是够的,护得大人周全,也算是为女帝解忧。”除却私心,甘为斥候,若不为官,救不得百姓,若为官,恐丢去本心,与他渐远,只得寻他身侧斥候。
“况女帝也未曾拒绝,来此之前,在下已然在宫中求得意图。”他便不好拒绝,女帝之令,他不敢违。他看了半晌,阖眸道。“你还真是寻了处软肋”,“怀英心中有我,我为何不敢舍去自由,来伴你周全。”他叹道。“为国家治安官,儿女情长许是要负你。青莲,可不悔?”
未曾答他。自然不悔,拼尽心思得了,如何可悔。
青莲,愿与怀英白首。
感谢太太
【爱客&狄白】长夜漫漫路迢迢01
这篇没有大纲,但全文应该不会超过2w字,所以2-3章会完结。
大概不会是一篇好的同人文,跟大家想的xover应该也不一样,应该没什么人喜欢hhhh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新尝试而已,所以……OOC预警!
以及关于狄白的部分,由于至尊玉完全不遵从历史,所以我也没法把情节人物完全和真实历史接轨了……就勉强凑一下吧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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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布景灯在闪。
摄影机嗡嗡作响,在嘈杂的人声环境里,那点噪音本应被淹没的,但刘浩偏偏就听得很分明。罗宏明就坐在他身旁,背靠在尼龙布的马扎上,还未被服化老师打理好的发尾乱糟糟地耷拉在前襟。
大概罗宏明...
这篇没有大纲,但全文应该不会超过2w字,所以2-3章会完结。
大概不会是一篇好的同人文,跟大家想的xover应该也不一样,应该没什么人喜欢hhhh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新尝试而已,所以……OOC预警!
以及关于狄白的部分,由于至尊玉完全不遵从历史,所以我也没法把情节人物完全和真实历史接轨了……就勉强凑一下吧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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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景灯在闪。
摄影机嗡嗡作响,在嘈杂的人声环境里,那点噪音本应被淹没的,但刘浩偏偏就听得很分明。罗宏明就坐在他身旁,背靠在尼龙布的马扎上,还未被服化老师打理好的发尾乱糟糟地耷拉在前襟。
大概罗宏明总是对刘浩的凝视格外敏锐,刘浩甚至未来得及在凝视的这阵空档儿里思索什么,罗宏明就偏过头,朝他大大咧咧地笑起来。他毫无包袱地将眼睛眯起,手指落在剧本里侃侃而谈的角色对白上。
“浩哥,”他颇有些乐在其中,“你看白元芳这角色跟我多像。”
刘浩的妆发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将烟袋挂回腰带上,伸手去抚顺罗宏明的长发。伴随着刘浩的动作,罗宏明居然流露出惬意的神情,即便缠绕在刘浩手指上的发丝并不属于他。刘浩的手下不停,漫不经心地开口:“非要搬出去吗?”
罗宏明一愣,居然先花了几秒钟考虑刘浩话中的含义,继而才有点心虚地点头。他没想好如若再收到刘浩的追问该怎么去应对,罗宏明一向和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太对付;但如果那是刘浩——罗宏明皱起眉头,不是出于厌恶和排斥,而是一种无措的忧虑。
刘浩拍了拍罗宏明的肩,说:“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好了,待会儿下了戏,你跟我一块儿再去检查一遍。”
这答案是全然出乎罗宏明意料之外的。他眨了眨眼,竟不知该说感谢还是抱歉。末了,他点点头,还是用往日软绵绵的语气说:“还得是浩哥你照顾我。”
相识多年,刘浩头一回被罗宏明的无心之言梗得说不出话。他垂眼盯着束在罗宏明腰间,那属于白元芳的、同狄仁杰相映成趣的绔带,心想,那么为什么不让我就这么一直照顾下去呢?然而刘浩是不会将这句带点滑腻的挽留说出口的。因为迎来送往、好聚好散,总胜过分道扬镳和兄弟阋墙。
更何况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分别,只不过是同住七年的朋友终于决定独居。
刘浩甚至还没来得及叹完一口气,一旁打板的场记就喊话了。至尊玉揣着场记簿匆匆往刘浩和罗宏明身边赶。他说:“爱总白客,咱们先试一场?”
*
李瑶复辟一案过后,白元芳如遭脱胎换骨般,平日里寡言颜色多,谈笑更少。狄白侦探事务所的招牌自然是挂着,往来求助的街坊邻里络绎不绝,招猫逗狗、寻物找人的事宜狄仁杰总是愿意接手的,但那些稍沾点血腥的,他便避之不及。
聪明如狄仁杰,若是想要掩过白元芳的觉察,自然是能想出千百种办法的。
晌午饭后,白元芳会斜倚在廊边打盹,日光那样亮,他却能睡得安稳,偶尔额前一点,朦朦胧胧醒来,一瞥见狄仁杰的所在,他又能睡去。这也是他近来才有的习惯,狄仁杰拧着眉头远远眺望,却从未上前替他遮荫。他知晓白元芳为何累极,一个夜半无眠,在混沌蒙昧中辗转反侧的人,如何能逃过身心俱疲的桎梏。白元芳宁可在明晃晃的正午明日下小寐,也不肯在暗夜里沉眠。
白元芳白元芳,狄仁杰总这么乐此不疲地呼唤,却不知从何而起,“白”字里也添了猩红。由此,狄仁杰便同武皇请辞。
他不卑不亢地作揖,道:“狄某一介村夫俗子,虽有急智,却难堪朝廷重任。庙堂之上,人才济济,狄某志在东山,无管鲍之才,少谢安之义,还请陛下准草民离城。”
武皇端居明堂之上,手下文书翻转,甚至无暇抬眼细看狄仁杰的神态。她沉吟一阵,道:“狄卿身边可还留着白家嫡子。”
狄仁杰心下一惊,忙道:“白元芳自会跟我同去。”
然而武皇反问:“他当真能同你餐松饮涧一辈子不成?”
自是不成。白元芳身上挂着白家军的虎符,莫说是武皇一声令下,单论白元芳自己,若是边关真有骚乱,他也志在必行。但只是这一回,狄仁杰不愿再去瞻前顾后,他只知道再在这神都城里住下去,他的白元芳就当真要一去不返。哪怕只是一年也好,能避且避,再有山雨欲来,他总能想办法应付。
先前的虚与委蛇用完,狄仁杰卸下那副臣子的面色,道:“武皇,虽说有些僭越,但我想你我还算是朋友。就当狄某求朋友帮一个忙,将来武皇再有召旨,我任凭驱役。”
武皇却笑起来,她摇头道:“狄卿太小瞧自己了。既然我放走的是两个人,到时追回的又岂能只有狄卿一人?也罢,我准了。只不过狄卿要记得,虽然你和白元芳两人身在莽野,却永远是朝廷的人。”
权力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对其趋之若鹜者茫茫,可一旦同它稍有粘连,就永远也难再择净了。
但狄仁杰终于还是和白元芳踏上了南下的旅程。愈往南行,天色也渐暖,或许是受了明净天光的感染,过去月余盘亘在白元芳眉宇间的郁结也消去大半。他咋咋唬唬地脱去外衫,嬉笑着同狄仁杰打闹,手里抓着荷叶擎着的凉水,发冠上夹着落花。天气潮热,白元芳的脸颊也泛红,额前细汗点点,狼狈又可爱。狄仁杰看着心里欢喜,抬手取下沾在白元芳发丝上的花瓣,翻过手掌,将残花又送到白元芳眼前。
白元芳自小在神都长大,至多只北上往返苦寒,从未见过江南风光,因此一切的桃杏烟柳对白元芳而言都是新鲜的。他的眉宇间跃动着欣忭,目光则比喜色跳得更远,将弯曲的河与漂泊的船一同收入眼中。
“狄仁杰,”白元芳勒马转身,“你以前来过江南吗,怎么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新奇。”青年人一身白衣,跨着骏马,呼吸间吞吐的便是潇洒。
狄仁杰故弄玄虚地点头再摇头,道:“当然是——没有来过,但我比你聪明,怎么会像你这样一惊一乍?”
白元芳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被狄仁杰挑动情绪,若不是畏高,他大概当即便要从马背上跃起。“你又沉闷又古怪,难怪没有姑娘喜欢你。连白洁也看不上你。”白元芳皱着脸鄙夷道。
狄仁杰哂然一笑,神情中又带些狡黠,道:“谁说没人喜欢我,你不是陪着我一块儿来了吗?”
白元芳似乎为狄仁杰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撼,他横眉怒视狄仁杰,却止不住赧红染上耳尖。“我不跟你一起走了,”白元芳恼道,“你别跟着我,我自己走。”
狄仁杰自是知道他这番恼羞成怒,却也不急,只是引马缓步前行,果不其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白元芳便打马而归,神情较离开时更为气闷。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狄仁杰,诘问道:“你怎么没来追我?”
见他神色愈发忿懑,狄仁杰却不由得失笑,老神在在地开口:“你不认识路,自然会回来找我的。”
白元芳拧着眉头撇开脸,无论如何不愿再搭狄仁杰的腔。然而狄仁杰仍是含笑,指间一转,竟不知从哪里捞出一包晶莹剔透的米糕来。白元芳的目光离不开粘缀在糕点上的桂花细末,又撇不开面子回返狄仁杰身边,因而神态愈发闷火,哼哼唧唧不知所云地抱怨起来。
狄仁杰自然是是知晓白元芳这点好面子的情结,于是牵马踱到他身边,道:“白元芳,方才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请你吃米糕。”
白元芳还要端出点倨傲,先是故作矜贵地转开脸,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探向绵腻的米糕。他先是在嘴里含了一口,确定其中滋味,随后才满意点头,道:“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当然原谅你了。”说罢,他便手心一揽,将整袋糕点尽数收入囊中。
他一面嗅着米香,一面追问:“狄仁杰,你只说武皇有事找我们帮忙,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派我们千里迢迢地南下?”
狄仁杰眉头一敛,板正道:“她的旨意就是让我们好好休息,当是早先帮她破了大案的酬劳。”
白元芳还想再问,然而眼前人影光景一掠,从口中蹦出的惊呼反而比腾空飘起的身影更迟几分。跌跌撞撞冲向官道途中的幼童被白元芳搂在怀里,先是怔忡,继而才大哭起来。倒是狄仁杰先露出束手无策的姿态,正在他四下慌忙搜寻那孩童的父母之时,白元芳竟得心应手地将他环住,轻声软语地哄了几声,又搭着后背令那孩童窝在自己臂弯里。不几时,涕泣声便消止。白元芳弯眼笑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孩童呜咽一声,又蜷回白元芳怀里,开口说话却很是条理清楚。“谢谢哥哥,我叫柬之,”他一手还抓着经书卷本,“送我回书塾就好了,不必回家。”
狄仁杰见他们两人相处颇为融洽,不由得讶异道:“白元芳,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带孩子这手了。”
白元芳有点难为情,解释道:“白洁小时候都是由我带大的,我爹娘时常奉旨远征——”话方落口,却又噤声,白元芳默然抿唇,面上的愉悦也就散去,“算了,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快点把柬之送回书塾为好。”
狄仁杰难得无措,以至于接不上白元芳的话头,匆忙点头。原本趴在白元芳怀里的柬之盯着狄仁杰望了一阵,忽地探出头来,道:“我叫张柬之,哥哥你叫什么?”
需知道狄仁杰天生一张阴鸷面孔,从来是不招稚子喜欢的。他颇为意外地同白元芳交换眼神,随即道:“我叫狄仁杰。”
张柬之立即便朝狄仁杰伸长胳膊:“我跟你骑同一匹马,好不好?”
白元芳哑然,只得将怀中孩童推向狄仁杰,不免忿忿:“明明是我救了你,他可一分力气都没出。你这小孩怎么这样。”
“白哥哥别生气,等我从书塾落课,就请你到我家玩,”张柬之笑得眼睛眯起,竟同狄仁杰有些神似,“我家酿了酒,我娘做饭很香,一定好好谢谢你。”
白元芳来来回回地端详张柬之的面容,继而又忍不住摸索自己身上服饰,心说究竟从哪里能看出自己是个酒囊饭袋,居然要让一名垂髫小童如此安慰自己。他看向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狄仁杰,愈发觉得两人神貌相似,脱口而出问道:“狄仁杰,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说什么瞎话,我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儿子。”狄仁杰怒不可遏地驳斥。
“白哥哥放心,我跟狄仁杰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张柬之一手拽着马缰,“他现在恨不得把我踹下马去,哪里会想要我做他儿子?”
*
镜头一关,罗宏明就愈发活泛起来。大概白元芳的一部分脱线和粗神经还在他身上残留着,因此罗宏明咧嘴一笑,继而同刘浩商量宵夜的时候,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没心没肺。
他还揪着几个片场里临时添加的笑点不放,胡乱笑成一团,抓着刘浩的手臂不愿意松开,好像非要刘浩应和自己的笑意。刘浩叼着燃到尽头的烟,故意从唇缝里泄露出一点烟草气;罗宏明却抬手将他夹在指间的烟头摘下,说:“浩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他反手抓过保温杯,倒出半杯热水,用白元芳的殷勤神态对着装扮成狄仁杰的刘浩,“多喝水,狄大侦探。”
于是刘浩终于也忍俊不禁。他扣住白元芳的剑,眯起眼睛笑问:“那我们的白少侠今晚想吃哪家的夜宵啊?”
罗宏明想了想,说:“就在咱们俩的家之间找一间呗?回去也方便。”
刘浩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有余,他甚至忍不住开始考虑罗宏明此时此刻提起这件事的缘由。或许是当真出于体贴,又或许是刻意为之。可他偏偏还是那样自然地同刘浩靠近,就好像他从未准备要从刘浩身边逃远。
而刘浩能够说出口的也只有应允。
罗宏明沉默一阵,又说:“之前叔叔阿姨说要来北京看你,给你介绍对象。”他顿了顿,“要是有合适的,也别忘了我啊。”不知为何,说完这番话之后,属于白元芳的欢畅就彻底从罗宏明的面孔上撤空。
刘浩皱着眉头想问,什么叫别忘了你?是替你也找个漂亮媳妇,还是让我跟女朋友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还要对你念念不忘?
但罗宏明居然还敢开口。“我搬出去,就多一个房间,”他的面上带着理所当然的思虑,“这样等叔叔阿姨来,你就不用去挤客厅了。”
如此关切,却听得刘浩无名火起。他不由得沉下脸色,绕回原本的话题,问:“还去不去吃宵夜?”
罗宏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最后还是点头。
几个钟之后还有一场夜戏,因此两人就连戏服也懒得换下,一黑一白两身垮绔长衫在夜中飘飖。刘浩拽着罗宏明的手腕不肯放松,罗宏明竟也温温驯驯地任由他带着自己前行。就好像此时再抽回手,是要更深的刺痛刘浩的。可偏偏是罗宏明这幅予取予求的态度令烦闷愈发在刘浩心头绵延。
饭桌上,刘浩盯着罗宏明,见他心不在焉地夹起碗底的火烧又落下,无名闷火烧得更旺。他伸筷替罗宏明将吃食一一摆开,压低了声音:“想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三令五申说要走,怎么还要摆出一副被我扫地出门的委屈模样。
“在想明天是不是也拍夜戏,”罗宏明假笑,“还有子豪和至尊玉之后会给白元芳写什么剧情。”
刘浩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心中对罗宏明虚伪的矫饰嗤之以鼻。于是他故意说:“指不定给他安排个家破人亡之类的。”
罗宏明登时就皱起脸,指责刘浩:“浩哥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啊,白元芳可是我演的,你这样我得多难过。”
刘浩叹气,转过话头去安慰他:“那最后就让狄仁杰把白元芳救走,他俩双宿双飞。”
谁知道罗宏明还是摇头,说:“我们拍的不是基佬,狄仁杰和白元芳都很直,笔直。”
刘浩无话可接,反问:“那你想怎么编?”
“还没想好,”罗宏明说,“不过咱们的剧名都叫‘名侦探狄仁杰’,那狄仁杰肯定得有主角光环、金手指——天降正义。”
可哪怕浑身上下都闪着主角光芒的狄仁杰,也要搭一个武艺高强的白元芳作陪。说话间,罗宏明就要想起自己读过的剧本。他记得白纸黑字写着白元芳堂皇凑到狄仁杰身边,理直气壮地要求:狄仁杰,你跟我组合咱们就天下无敌了呀!
要是罗宏明也能这样坦荡地说出这句邀约该多好?他想说刘浩,咱俩是天作之合,是姻缘一线牵,是牵牛织女过鹊桥,如果有天你真要躺在我最喜欢的球衣上,我也愿意去割袍断袖。一件球衣而已,哪里比得上陪自己看过那么多场球赛的人。
凭兀地,罗宏明竟然羡慕起行走在剧本里的白元芳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敢再那样肆无忌惮地同刘浩颐指气使,刘浩稍一皱眉头,他就要想自己在年少未更事的时候是否作出过逾界的冒犯。于是他就又要怀念起自己尚未领悟心底念头的日子。那时候所有和刘浩的同行都是顺理成章,如果罗宏明不愿意一个人参加社团,就一定能拉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刘浩与他一块儿掺和。
回程路上,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难得沉默。
临到片场,罗宏明才被墙上挂着的大灯晃得清醒;他捏紧拳头,转身想要同刘浩说点什么,剧本和摄影镜头却一拥而上。
*
若不是鞍上趴着个张柬之,这段行程对狄仁杰而言或许还算得上舒心。他斜过眼,不着痕迹地打量非要同白元芳勾着手指的稚童,嘴角分明已经撇下,可再细看,白元芳眉眼间流动的愉快却又引得狄仁杰不由自主扬唇。
张柬之嘀嘀咕咕地,又带着点炫耀神色地背诵着书经。狄仁杰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夸道:“你小子还懂得挺多。”
“还真是,”白元芳也点头,“不过,狄仁杰,你居然也会夸别人聪明啊?”
张柬之自得地昂首,道:“因为我本来就聪明嘛。”说罢,他摆动双腿从马上跃下。然而刚奔到家门外,便撞见一瘦高人影。继而便是稚子喊声骤然而起。
“来俊臣,你这卑鄙小人,还敢现身,”张柬之怒斥,手脚并用地撞到那人身前,“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揍死你!”
来俊臣冷笑一声,手臂一舒,便轻而易举地将总角小童拽到半空,两眼微眯,谑道:“揍我?你哪来的能耐。”然而他话音未竟,便觉喉间一凉。
“放开他,”白元芳手下剑身一挑,言词中夹着寒意,“有本事同我一较高下。”他一贯笑脸待人,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情形。可狄仁杰自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眼见着白元芳眉宇间怒意盛起,他便不免再想起那日朝堂之上白元芳泣血的赌咒。
狄仁杰连忙抓住白元芳发颤的手指,却是转头看向来俊臣,道:“阁下如何称呼?在下狄仁杰……我这位朋友行事冲动,若有冒犯,还请见谅。”说话间,他便向张柬之探手。
“在下来俊臣,雍州人士,周游访学,游历至此。”来俊臣虽应着狄仁杰的问询,眼神却停在白元芳的面上。他眼底一闪,视线从狄仁杰和白元芳的双手上滑过,又道:“狄兄和这位少侠,兴许不只是朋友而已吧?”
白元芳指尖一颤,下意识便要松开自己同狄仁杰相握的手;孰料狄仁杰的手指反循隙向他指缝中探去,最终却被扣得更紧。如此一来,白元芳的面色便不由得带上点窘迫的赧然。来俊臣意味深长地一笑,侧身向后,闪过白元芳斜擎的佩剑,缓言道:“我同柬之有些误会,他年纪小,自然听不懂我的解释。看来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逃离了来俊臣牵制的张柬之慌忙躲回白元芳身后,仍盯着来俊臣,虽不言语,却满脸愤恨。白元芳先是看了一眼狄仁杰,见他并无异状,于是也顺声道:“在下白元芳。”
来俊臣却不依不饶追问:“元芳兄可有表字?”
白元芳一怔,继而讷声答道:“自然有的。表字‘杜蘅’,只不过我常以本名行走。”
这下却轮着狄仁杰流露几分诧异,同白元芳相识甚久,他竟从未想过知晓白元芳的表字,平日里只呼他本名,白元芳也应得顺畅。以至于最终却是经由仅有一面之缘的来俊臣之口,才得知此事。
狄仁杰一向机敏,来俊臣话中的探照已令他警觉,更遑论此时躲藏在白元芳身后的张柬之神态何等愤懑。不料来俊臣却旁若无人道:“真是好字,名如其人,字也恰如其分。”
好在白元芳并不吃这虚与委蛇的套数,他沉眉道:“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你和柬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张柬之登时便从狄仁杰和白元芳身后蹦出,“他诬告我兄长私通突厥,谋害乡长,害得兄长平白遭逢牢狱之灾!”
来俊臣却不恼,只道:“如若不是令兄行事不周,真有蛛丝马迹可循,光凭我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定下他的罪名?”
未等张柬之开口,狄仁杰却冷言道:“究竟是证据确凿,还是里通外国罪大滔天?若非你在张柬之的兄长头上扣下如此通敌重罪,县官又怎么会不问青红皂白,先定他个谋害杀人。”
自小在戍边将领深院中长大,白元芳对这番言辞最为敏锐。他攥紧狄仁杰的手,难得露出严肃神情,轻轻摇头道:“狄仁杰,你说话也要小心些。”
然则来俊臣挑眉,哂然一笑,道:“狄兄若是不服,便可随我一同前往县衙问个究竟。恰好县官将此事托由我处置。有幸听狄兄高见,何乐而不为。”
TBC.
【狄白昊欢】恋爱回旋
为整头像框而复健文学
男男婚姻合法背景
狄白设定:长腿叔叔 先婚后爱 老夫少妻 17岁年龄差
昊欢设定:商业联姻 双向暗恋 离婚边缘 假装失忆
阿莲是第一天来苍穹集团报道。其实原本时间算得还好,奈何路上出了点岔子,共享单车掉了链子,害得她最后一段路只能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跑进办公楼大门,眼看着电梯快关上,又慌又急,没注意到旁边路过的另一个人,撞了一个趔趄还差点崴了脚。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想什么“命运般的邂逅”,阿莲连声道歉,差点社死当场。...
为整头像框而复健文学
男男婚姻合法背景
狄白设定:长腿叔叔 先婚后爱 老夫少妻 17岁年龄差
昊欢设定:商业联姻 双向暗恋 离婚边缘 假装失忆
阿莲是第一天来苍穹集团报道。其实原本时间算得还好,奈何路上出了点岔子,共享单车掉了链子,害得她最后一段路只能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跑进办公楼大门,眼看着电梯快关上,又慌又急,没注意到旁边路过的另一个人,撞了一个趔趄还差点崴了脚。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想什么“命运般的邂逅”,阿莲连声道歉,差点社死当场。
被撞到的男人倒是不介意,声音温温柔柔,听起来令人感觉如沐春风:“没关系,别着急。苍穹的电梯还是很快的,这班赶不上还有下一班呢。”
……很,很真实。
阿莲呐呐着应下,转头一看,另一班电梯果然到了。
岳昊低头看了眼手表,嘴角弯了弯,继续往外面走。
“岳总今天心情不错?”
“是诶,被撞了都不生气。”
“我知道,因为这周末是个大日子。”
“哦豁!传闻是真的吗?我们是要跟清源集团合作了吗?!”
“呃……不是。这周末是岳总跟秦总的结婚纪念日啦。”
“哦哦,难怪。”
“岳总跟秦总真的很恩爱啊。”
“而且很般配。”
“而且都很帅啊!”
“小声点,万一被岳总误会你暗恋秦总就不好了。”
……
……
“秦总这么帅我宣布我明恋。”
“看不上秦总的人要么瞎,要么木有小唧唧。”
“我不瞎。”
“但你木有小唧唧。”
……
……
岳昊确实心情不错。一来是他和秦欢布了那么多年的局终于收尾,上个月清干净了秦朔留在公司里的所有钉子暗桩,岳家和秦家如今干干净净,下个月计划和清源合作;二来……周末就是他和秦欢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了。
虽然当初在一起是基于商业联姻,奔着互相借助对方的力量控制自家的公司的打算,但这几年相处下来,说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当时只是联姻,形式化地办了个婚礼,别说没有求婚和订婚仪式,连戒指都是助理帮着买的。岳昊想,不如趁此机会,弥补一些遗憾,因此今日特地提前处理完事项,打算先去珠宝店看戒指,然后去订好友推荐的某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秦欢喜欢古典乐,他还托人从德国买了某大师限量版的黑胶唱片,打算当做惊喜。
没错,岳昊想在结婚纪念日这天,真真正正向秦欢求婚一次。
一想到这件事,就仿佛久违的青春回到了身上,连着走路都好像带风。谨小慎微的那些年已然翻篇,意气风发的岳总启动自己最爱的迈巴赫,奔驰在一心一意通往恋爱的道路上。
刚想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屏幕上秦欢两个字闪烁不停。岳昊扬了扬嘴角,戴上蓝牙耳机,按下了接听键。
“这个周末有空吗?”
“有啊,我……”岳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秦欢不冷不热地说道:“有空就好,我们去趟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临时刹住的迈巴赫害得后面的车子闪躲不及差点撞上。许是没见过开豪车还碰瓷的,那人绕过岳昊的车子时,朝这边来了句国骂又飞快溜走。
岳昊的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什么哽住了,勉强扯了扯嘴角:“……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要离婚呢?”
“我们原本就是联姻,岳昊,”秦欢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想到岳昊居然没有一口答应,“当时说好的。”
当初为了利益而结合,如今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站在秦欢的角度,确实合情合理。
“……是。”
“嗯,周末见。”秦欢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清清冷冷的,一如平日里的模样。
岳昊有些茫然地看着刚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想了些什么,好半天,刚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又紧紧抿住了唇。没关系,他想,周末还没到,还有余地。
“你要结婚了?!”
好友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劲爆的消息,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三十七岁还没有过对象的老男人居然轻描淡写地跟自己说他要结婚了。
“错。”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
“我今年是三十八岁,不是三十七。”狄仁杰举着酒杯跟他挑挑眉。
……
“噗……那你是真的要结婚?!”
“很奇怪吗?”
“这很奇怪好嘛!你家里……”好朋友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狄仁杰家里确实很怪。狄仁杰是他老头子跟前妻生的,前妻跟老头子离婚后跑国外去了,没两年老头子的小老婆就登堂入室还带着个拖油瓶,关键是那拖油瓶也不是老头子跟小老婆生的,但就因为最甜,反而在老头子心目中比狄仁杰更看重。搁在过去,这不是妥妥的昏君是什么?得亏狄仁杰手段高,老头子昏,小老婆茶,二弟不知道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怯懦,一家子关系混乱,可狄家绝大部分的股份还是在狄仁杰手里,真正的掌权人还是狄仁杰。
俗话说得好,有钱就能原谅这个世界。
“这不是很显然,老头子就喜欢听话的儿子。毕竟时代变了,亲生子女跟继子女都是有继承权的。我那二弟要是真有孝心愿意替老头子养老送终,我也不能拦着不是?”狄仁杰似笑非笑。
“但是,结婚,你,呃……家里给你安排的,你就听了?这不像你啊。”好友疯狂摇头。狄家怎么可能使唤得动狄仁杰,狄仁杰真要不想,他们还能按着他的头去民政局领证不成?
除非……
好友狠狠皱着眉:“你不会是,真的想结婚了吧?靠,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你真藏得这么好?”
“年轻人,格局放大点。”狄仁杰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包办婚姻呢?”
谁?你?狄仁杰?包办婚姻?
好友咽下最后一口酒,欣慰地想,也许只是出门忘了看日历,其实今天是愚人节呢。
为了下个月跟清源的合作,其实还有一堆准备工作,秦欢在办公室里从早上待到快下班,揉了揉眉,才有空回想起上午跟岳昊打的电话。
其实时机有些不妥,毕竟下个月还要跟清源谈合作。但秦欢不是个喜欢把事情拖到后面再办的性子,想起来,便说了。也无妨,他们这场婚姻本就是一纸婚书而已,如今只是结婚证变离婚证,区别也不大。
刚出办公室门,就听到秘书夸新来的实习助理是个小福星,自从过来上班之后,办公室区的打印机就再也不卡纸了,电脑也不会突然死机了。
“而且你知道他特长是什么吗?”
“是什么是什么!”
“是三分钟冲刺来回楼下星巴克买咖啡而且不会洒出一滴!”
“哇!好牛逼!”两个人咯咯笑着,直到秦欢走到身边才发现:“啊,秦总……”
秦欢微一点头,路过他们,突然脚步一顿,没忍住好奇:“新来的实习生……叫什么?”
“叫白元芳,秦总。”
办公室新晋吉祥物本人白元芳今天却没有很吉祥。
毕竟论谁被亲爹妈丢在外面不闻不问十几年,突然找上门却是说给自己谈了一门亲事让自己去结婚,都不太会有什么美妙的心情。
年轻人都是有脾气的!白元芳垮起批脸,在夜宵摊上拉着好友罗宏明狠狠吐槽。
“什么嘛!这年头哪里还有联姻这种说法!你们家也太过分了吧!这太离谱了!”罗宏明一拍桌子,“你跑吧,他们还能天涯海角抓你回来不成?!”
白元芳犹豫了一会儿:“那我刚找到的新工作怎么办?”
“工作可以辞了再找啊!”罗宏明怒其不争,“工作重要还是结婚重要!”
“那好像……还是工作重要一点点。”毕竟还有大学四年的助学贷款没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四年贷款狠狠难倒贫穷小白。
“你学费不一直是你叔叔帮你交的吗?”
白元芳摇摇头:“其实……他不是我叔叔。”
罗宏明:???
“我们也从来没见过,除了他每年定期给我打学费,我也没跟他说过话。说起来,我都不知道ta是男还是女。”
罗宏明挠挠头,“那他起码给你交了学费,你怎么还要去申请助学贷款?”
“我们俩非亲非故的,我也没好意思用他的钱。这些年他打过来的学费我都存在卡里一分没动。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要还回去的。”
“好吧。”罗宏明当然知道白元芳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肯定不会再动那笔钱。这样一来,他就只能是个年纪轻轻背负“巨债”被迫“和亲”的倒霉青年了。啊,真是越想越可怜。
还是白元芳反过来安慰好朋友:“想开点,听说他是狄家的董事,指不定很有钱呢。”
“再有钱也是个四十岁还没结婚的老处男,指不定哪儿有问题。脑子跟下面估计有一个是不正常的,最惨的是两个都不正常。”
说得很有道理啊……思及此,一向乐观的白元芳也愁眉苦脸起来。
不知怎么的,秦欢眼皮一跳一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按道理说,那些被自己跟岳昊使计挤出公司的几个董事应该也起不了什么风浪,清源的陆子豪也没有要改口说停止合作的意向……他掏出手机,下意识停留在岳昊的号码上,才反应过来总是习惯了找岳昊商量,但他们周末就要离婚了,自己还是应该独立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电话还没有播出去,却是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请问您是岳昊先生的爱人吗?”
“……是。”毕竟周末才离婚。
“希望您不要紧张,然后,能来一趟医院吗,是这样的,岳昊先生的车和一辆逆行的车撞了……”
秦欢心头一跳:“他没事吧?”
对面似乎有些为难:“您还是来医院看看吧。”
没缺胳膊没少腿,脑袋上打着绷带,一双总是含情脉脉的风流眼此刻竟莫名地无辜而茫然。
“失忆……?”秦欢看了眼病床上紧张的岳昊,又跟医生确认了一下,“撞击导致的?”
被秦欢不带感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岳昊紧张得背后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强撑着才挺住他那探究的目光。
“真的什么都忘了?”
岳昊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点头,感觉点头跟摇头都是错,揽着被子的手偷偷把被角都抓出了褶痕。
秦欢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最终只是淡淡应道:“好,我知道了。”
【狄白】忘忧03
前文:
03 快给我变
事已至此,狄仁杰如何还能有睡意。在白元芳穿回衣裳的空当儿里,从他头顶和股后冒出的兽耳和兽尾便都化为白烟散去。然而狄仁杰的视线仍在白元芳的头顶和股后徘徊。
“你别看了,”白元芳颇为丧气,“我变不回真身的。”
狄仁杰只觉好笑,话本里戏台上,普天下的妖精都只想修炼成人,怎么他面前的这位白大仙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起方才蹿到自己面前那只小兽的模样,狄仁杰又起了兴致,道:“白元芳,方才我见到你的真身,觉得像狸又像狐,那你到底是什么变的啊?”
白元芳眉头一横,道:“什么猫咪狐狸,我哪是这种随处可见的妖怪。...
前文:
03 快给我变
事已至此,狄仁杰如何还能有睡意。在白元芳穿回衣裳的空当儿里,从他头顶和股后冒出的兽耳和兽尾便都化为白烟散去。然而狄仁杰的视线仍在白元芳的头顶和股后徘徊。
“你别看了,”白元芳颇为丧气,“我变不回真身的。”
狄仁杰只觉好笑,话本里戏台上,普天下的妖精都只想修炼成人,怎么他面前的这位白大仙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起方才蹿到自己面前那只小兽的模样,狄仁杰又起了兴致,道:“白元芳,方才我见到你的真身,觉得像狸又像狐,那你到底是什么变的啊?”
白元芳眉头一横,道:“什么猫咪狐狸,我哪是这种随处可见的妖怪。我是腓腓,就是你们凡人做梦也想养的神兽,早八百年前就记在山海经里的,狄仁杰你这么聪明,总不会不知道吧?”
狄仁杰这才恍然,难怪当初两人初见时白元芳信誓旦旦保证他一定会让自己开心,办案以来也不论何等莽撞,都能被在场众人谅解,原来是他的天赋使然。
养之可以已忧,狄仁杰摸了摸鼻头,忆起两人共处的这几月,觉得《山海经》中这一注脚倒也下得不无道理。他的目光又忍不住飘向白元芳的头顶,道:“你要变回真身,也得记得带上衣服,这么赤身裸体地在我床上变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白元芳很有些委屈,辩解道:“我丢了媚珠,能维持那么一会儿的真身就已经算是勉强。再说了,我变小了,衣裳当然就穿不住,我又不能脱光了爬到房檐上嘛。”
狄仁杰连忙摆手,道:“你别说了,也千万别这么想,下次再变的时候小心点就好。”
“恐怕不会有下次了,”白元芳萎靡不振道,“我以后大概要永远做个人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一点也不想做人,我想变回去啊。”
狄仁杰一时间无言以对,心中暗道,你在我这个大活人面前说这种话,还想让我安慰你做个人挺好的不成?不过他到底没能如此刻薄对待白元芳,只是温言问他:“既然你是腓腓,又怎么会法力尽失,变成现在这样呢?”
“还不是那个方起鹤,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乍一打开话匣,白元芳就将前因后果统统说明清楚,“原本我们两族毗邻而居,井水不犯河水,那天晚上我正吐珠拜月,他竟突然跑到我的地盘上来。”
想起方起鹤阴鸷的模样,狄仁杰不免猜测:“然后他就动手施法,把你的媚珠抢走了?”
白元芳气愤地摇头,却又带着点得意自夸道:“哪有那么容易,只有我自己心甘情愿吐出媚珠,它才能被人取走。”
这便令狄仁杰一头雾水。未等他追问,又听白元芳愤慨斥责:“还不是方起鹤那家伙用法阵困住我,又捉了只兔子在我面前烤,烤得好香,我哪能忍得住啊!三更半夜的,我连晚饭都没吃就出门练功了,我怎么忍得住!”
狄仁杰一时半会没能意会到白元芳为何如此气愤,难得有些怔愣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我就张嘴了啊,”白元芳理所当然地接过话头,“然后媚珠就从我嘴里掉出去,被他捡走了。”
狄仁杰:“……”
只沉默了一瞬,狄仁杰接踵而来的笑声就险些将屋顶掀翻。
白元芳气急败坏:“有什么好笑的,早知道我不跟你坦白了。我还以为你和别的人不一样,指望你从方起鹤手里把我的媚珠抢回来的呢。”
狄仁杰还是遏制不住笑意,连声音都发抖,反问:“你就没想过,要是我也将你的媚珠据为己有该如何是好?”
“就算被你拿去又有什么用,”白元芳撇嘴,“最多就是颗漂亮珠子而已。”
白元芳话中的理所当然彻底令狄仁杰败下阵来。他拍了拍白元芳的肩,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只这么一句话,便教白元芳大为感动。“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白元芳抓着狄仁杰的手,“等我恢复真身,一定给你送更多金银珠宝作为感谢。你想把半个神都城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狄仁杰一怔,继而点头。
天幕已蒙蒙发亮,他也无心再睡,反而将床让给昏昏沉沉的白元芳,又替他掖好被角。睡眼惺忪之下,白元芳耷拉着眼角问:“狄仁杰,你这就要出门了啊?”
狄仁杰只觉好笑,一个时辰前白元芳还为了他同方起鹤的纠葛气得团团转,眼下却已经睡得天塌不醒。他皱着眉头,连眼睑都懒得去掀,嘟嘟囔囔地躲开狄仁杰朝着自己鼻头落下的手指。如此动作,狄仁杰便彻底将他同那头如狸似狐的小兽腓腓连结起来,因为白元芳此时实在是太像白日犯倦的猫咪。
“行,你睡着吧,”狄仁杰认命叹道,“我去帮你找方起鹤讨个公道。”
白元芳朦胧点头:“那你小心,早点回来噢。”
非要说起来,白元芳并非懒倦的性子,实在是昨晚他强自凝聚功法累得厉害,才在床上多赖了三更;待得狄仁杰返回,他已经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捧着杯茶水,见狄仁杰进屋,便万分希冀地奔到他跟前。
“狄仁杰,你回来了啊,”白元芳毫无拐弯抹角的心思,“你是不是跟方起鹤打了一架?你打得过他吗,他凶得很,而且还比你高。”
狄仁杰无声地盯着侃侃而谈的白元芳,反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香囊,在白元芳眼前故弄玄虚地晃了一圈,才塞进他的手中。“你仔细看看,”狄仁杰扬眉笑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白元芳解开囊口细看,收在其中的果然是一枚光华流转的媚珠。喜出望外之下,他忙坐到狄仁杰身边,竟生出些膜拜的神色。然而在他表明自己并非凡人的身份之后,白元芳又偏想着保留点妖怪的矜持,因此斟酌一阵,才按捺不住,问道:“狄仁杰,你是怎么从方起鹤手里把它抢回来的啊?”
“我和他赌了一轮樗蒲,”狄仁杰颇有些得意,“我赢了。”
白元芳“啊”了一声,先是看看掌中媚珠,又拧起眉头看向狄仁杰:“你拿我的媚珠当赌注啊?!”
狄仁杰生怕白元芳怒气发作,使点什么妖怪精法,吓得连退三步,解释道:“反正我已经帮你把东西赢回来了,就别计较这么多。……其实方起鹤也没想拿你的媚珠怎么样,我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同他赌这一局的。”
白元芳鼓着脸,瞪着狄仁杰不说话,继而撇过脸去,绷着下巴将媚珠吞进喉中。又见一阵白烟,原本立在狄仁杰身旁的白元芳杳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昨晚刚打过照面的绒白小兽。腓腓纵身一跃,前足便搭上了狄仁杰的肩头,继而腰腹一缩,一团雪球似的伏在狄仁杰颈侧。
小兽偏过头,亲昵地揉蹭着狄仁杰的脸颊,翘起的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狄仁杰鼻尖。它的长尾勾在狄仁杰上臂,出口却还是白元芳的声音:“狄仁杰狄仁杰真是太谢谢你了!”说着,腓腓又轻巧地在狄仁杰肩上绕了个圈,“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变回来。”
狄仁杰忍住想要抬手抚摸它背脊软毛的冲动,脑海中又浮现出白元芳的面容和身形,想到从今往后再见不到白元芳的容姿,失落怅惘涌上心头,不由得叹问道:“那你从今往后就一直不会再变回人形了吗?”
腓腓生来便对忧愁情绪相当敏锐,周遭稍有波动起伏,便能被它觉察。因此它鼻头微颤,凑到狄仁杰脸庞,答非所问:“狄仁杰,你现在不开心吗?”话毕,它才又答道,“也是可以变回去的,只是有些麻烦。”
狄仁杰双手拢住软绵绵的小兽,将它捧到自己面前,道:“我还是更想让你变回白元芳的模样。”
腓腓歪了歪脑袋,居然作出凡人一般的沉思神情。它点了点头,然而未等再一阵白烟起,狄仁杰抢先开口道:“等等,要不你先穿件衣裳?”
“放心吧,有了法力我哪还能同之前那样狼狈,”腓腓从狄仁杰手中蹿出去,“你看,我变回来了!现在你有没有舒心一些?”
狄仁杰沉默望着白元芳头顶上无法忽视的两簇兽耳,莫约是觉察到狄仁杰探究的目光,白元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媚珠一回到身体里,我就不太能完全维持人形了。这样不行吗?”他似乎很是担心自己不能驱散狄仁杰的惆怅。
“过来,”狄仁杰朝白元芳招招手,“我摸摸。”
白元芳顺从地低下头,任由狄仁杰的手指从耳朵尖抚摸到颈后。他通红着脸,小声问道:“好了没有啊?”
狄仁杰满意地眯起眼:“嗯,挺好的。”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狄仁杰也算是接触了太多常人所不能闻,因此此时松懈下来,烟瘾便涌上喉头。他抽出挎在腰间的烟袋,三两下点燃,刚含了一口,转念又想起还剩一件事未能厘清。他回过头,问:“说起来,当初你为什么非要跟在我身后紧追不舍?”说话间,烟炝燃烧的草药气味就卷到白元芳面前。
“啊……啊?”白元芳居然显出点醉态来,迷迷瞪瞪地往狄仁杰身上靠去。他勉强支撑着眼皮,软声反问:“你问什么?”
见他神情异样,狄仁杰敛起眉头:“白元芳,你怎么了?”
白元芳慌忙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当初我跟着你,就是因为烟……你的烟里是是不是荆芥?太香了,我忍不住。”他半闭着眼,神态分明是昏沉的,然而贴向狄仁杰的动作却是方向准确的。
他的耳尖撇向后头,尾巴粘人地缠上狄仁杰的手臂,身子再向前一探,唇尖便撞上了狄仁杰的脸侧。
“所以我说让你别再抽它了,危——险得很。”话虽如此,白元芳却还是黏在狄仁杰身边,恨不能将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侧。
“嗯……嗯?”
白元芳突然抬头,困惑地看向狄仁杰:“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啊?”
FIN.
一点注释:
1.腓腓,来自《山海经·中山经》,山海经中记载:“牛首山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榖,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
2.关于方起鹤骗(?)到白元芳媚珠的方法,也不是我独创的。《太平广记(第451卷)》中记载:全白庄在岐下,后一夕,众于庄西数里下网,己伏网中,以伺其至。暗中闻物行声,觇见一物,伏地窥网,因而起立,变成绯裙妇人。行而违网,至爱前车侧,忽捉一鼠食。爱连呵之,妇人忙遽入网,乃棒之致毙,而人形不改。爱反疑惧,恐或是人,因和网没沤麻池中。夜还与父母议,及明,举家欲潜逃去。爱窃云:“宁有妇人食生鼠,此必狐耳。”复往麻池视之,见妇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后斫之,便成老狐。爱大喜,将还村中。有老僧见狐未死,劝令养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当为天下所爱。”以绳缚狐四足,又以大笼罩其上。养数日,狐能食。僧用小瓶口窄者,埋地中,令口与地齐,以两胾猪肉,炙于瓶中。狐爱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属瓶。候炙冷,复下肉脔。狐涎沫久之,炙与瓶满,狐乃吐珠而死。珠状如棋子,通圆而洁。
有趣的是,这则故事的主人公就叫做刘众爱【…… 【什么命运中的缘分
3.荆芥:就是是猫薄荷的一种。【白元芳:这玩意儿上头啊!!
【狄白】忘忧02
狄白,带点au,很短的傻白甜小故事
02 坦诚相见
地契所属是白元芳的姓名,家俱物料也统统由他出资添置,宅院匾额上标着的却是“狄白侦探事务所”七个大字。狄仁杰对其不以为然,摇头道:“应该改名叫白元芳侦探事务所才对。”
然而白元芳兴致勃勃地勾着狄仁杰的肩,道:“当然不行,是我找你帮忙,把你的名字放在前才显出我的诚意来。”他又偏头瞥了一眼狄仁杰挂在腰侧的烟斗,小心翼翼摸了摸鼻头,“万事俱备,我们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案子可破。”
起初狄仁杰应允白元芳的邀约,半是好奇,剩余则是笃信两人这场合作无法持久,毕竟白元芳像是个外乡人,在神都人生地不熟,狄仁杰又无一官半职挂名...
狄白,带点au,很短的傻白甜小故事
02 坦诚相见
地契所属是白元芳的姓名,家俱物料也统统由他出资添置,宅院匾额上标着的却是“狄白侦探事务所”七个大字。狄仁杰对其不以为然,摇头道:“应该改名叫白元芳侦探事务所才对。”
然而白元芳兴致勃勃地勾着狄仁杰的肩,道:“当然不行,是我找你帮忙,把你的名字放在前才显出我的诚意来。”他又偏头瞥了一眼狄仁杰挂在腰侧的烟斗,小心翼翼摸了摸鼻头,“万事俱备,我们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案子可破。”
起初狄仁杰应允白元芳的邀约,半是好奇,剩余则是笃信两人这场合作无法持久,毕竟白元芳像是个外乡人,在神都人生地不熟,狄仁杰又无一官半职挂名,有谁会请两名门外汉破案呢?谁料不知为何,白元芳身边总是事事顺遂,就连他莽莽撞撞闯入官兵把守的案发现场之后,也只用三言两语便莫名化解了对方的怒气。
借着白元芳的这一微妙特质,再加上狄仁杰货真价实的聪明头脑,不过几个月下来,狄白侦探事务所居然当真在神都城里打响了名号。狄仁杰是个懒散性子,事务所外门可罗雀还是络绎不绝对他而言并无区别,但白元芳却对两人的这份事业很是上心,总是起个大早上街巡视,听着些风言风语便要狄仁杰查出其中缘由。
眼下辰时未竟,平日里白元芳这时候还在长安街末徘徊,今天却慌忙抢门而入,奔到狄仁杰身边,面色发白,颤声道:“狄仁杰,方起鹤在门外。”
“知道,”狄仁杰神色自若地翻过书页,“是我约他来的。”
白元芳险些当场跳起,诘问:“你找他做什么啊?!”
“有个案子的线索捏在他手里,我总得想个办法从大理寺套点消息。”话毕,狄仁杰又不免纳罕。在他的印象里,白元芳和方起鹤碰面不过两三回,每次都以白元芳仓皇逃窜为收尾。思及此处,狄仁杰又挑眉问道:“你这么怕他,难不成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哪有什么把柄,”白元芳神态竟有些郁然,“不小心中过他的圈套。”
你为人单纯又轻信,自然容易被人欺骗。自然,狄仁杰并未将自己心中的腹诽说出,他只是哂然一笑,问道:“那你还要不要陪我出去见他?”
白元芳斩钉截铁地点头:“当然要,我必须得亲眼见证你替我出气。”
然而再同方起鹤对峙,白元芳还是难免发怵。他坐在狄仁杰身旁,也无心留意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唯独盯着方起鹤系在腰间的香囊生闷气。
方起鹤和狄仁杰虚与委蛇一通,又将视线转向白元芳,刻意问道:“白元芳,看来你在神都城过得也很是滋润,有狄仁杰做你的搭档,想必也并不愿回到从前那般境况了吧?”
在狄仁杰听来如此虚无缥缈的挑唆,竟让白元芳拍案而起,他怒不可遏,斥道:“方起鹤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未等白元芳将话说尽,方起鹤便朝坐在他身边的狄仁杰使了个手势,而白元芳居然当真为此噤声。
方起鹤这才合心地一挑眉,转而道:“狄仁杰,我卖你一个面子,这件案子就由你来处置。”说罢,不理会白元芳的怨忿和狄仁杰的讶异,方起鹤便悠悠然朝门外而去。
“方起鹤你别走,”白元芳顾不得同狄仁杰解释,又匆忙追出,“我有话跟你说!”
至此,狄仁杰心中的疑惑便更甚一筹,他本打算跟在白元芳身后听个究竟,不料才三两句话,白元芳就又蔫蔫地打道回府。他迎面撞上狄仁杰,居然也没觉察出不对劲,颇为沮丧地倒坐在一旁,继而长叹一声。
狄仁杰无可奈何,道:“你既然怕他,又何苦去招惹他。”
白元芳病恹恹地垂低脑袋,低声道:“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怎么现在我反倒成了不占理的了。”
见他这副忿忿不平的模样,狄仁杰不由得失笑:“你这人也真奇怪,既然他有错在先,你又为什么这么怕他?”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白元芳的话头轻而易举地便被牵引走,他用极诚恳的目光看向狄仁杰,“我还是从头说起吧。狄仁杰,我说我是个妖怪,你会信吗?”
狄仁杰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只是笑着反问:“你被方起鹤气疯了,才说这种胡话吧?”
白元芳拧着眉头凑到狄仁杰身边,再次重申:“我真的是,你别不信啊。”
“那你就施个法术,变个模样来给我看看。”狄仁杰一摊手,向后倒退两步,给白元芳空出些展示空间。
白元芳却耷拉着眉头,丧气十足:“我现在变不了。”
“白元芳,”狄仁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我本以为你只是傻,谁知道你还有点癔症。”
就是这么一句话,终于令白元芳气得鼓起双颊。他皱起鼻子赌咒道:“狄仁杰你别不信,我……你等着, 我今晚就变给你看!”
当晚月华如练,天幕中捉摸不出一粒星子。狄仁杰全没将白元芳的胡话放在心上,毕竟白元芳平日里便时常说话不着腔调。夜半,他正在梦中会周公,却有一重物猛地砸在他的胸前,继而便是一团柔顺的毛绒擦过脸颊。半梦半醒的狄仁杰伸手想要拂去漂浮在脸旁的搔扰,一枚软绵绵的爪印抢先落到他的脸颊上。
“狄仁杰狄仁杰,你快醒一醒,我变给你看了!”
白元芳聒噪的声音在狄仁杰耳旁响起,狄仁杰不胜其烦,但还是不舍得睁眼。他沙哑着嗓子指责:“白元芳你吃错药了吧,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房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狄仁杰只觉得胸口又是一沉。“狄仁杰你睁眼看看啊,”白元芳不依不饶地喊,“快点快点,不然我又得变回去了。”
狄仁杰总是挨不住不讲道理的白元芳的胡闹,便想着莫约睁眼一瞥就能糊弄过去。哪知道稍一抬眼皮,狄仁杰的眼睛就瞪大了再难合拢。
只见一只状若幼狸的小兽蹲坐在狄仁杰小腹之上,觉察到狄仁杰惊诧的目光之后,又飘忽忽甩动毛茸的白尾,继而耳尖闪动,忽地又凑到狄仁杰面前,竟用白元芳的声音开口道:“狄仁杰,这下你总相信了吧?”对方双眼炯炯,在夜色之中闪着幽柔黄光,眼睑再一眨,瞳仁里又透出点品红。
狄仁杰一时失语,忍不住伸手去碰那毛绒锦簇的脖颈,随即又顺着后脊攀上耳侧,指尖划过薄薄的耳翼,令白元芳本能地颤动耳尖。
“哎呀狄仁杰你不要乱摸嘛,我很怕痒的,”本同狄仁杰贴近的白元芳倏忽跳远,又昂然端坐,“你看,现在你总相信我是个妖怪了吧?”
谁料狄仁杰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小兽的后颈掐住,蓦地将他掀翻,双手在细密柔软的绒毛中摸索,一边还兀自低语:“白元芳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腹语这一套?”
白元芳——那小兽挣扎不开狄仁杰的钳制,气急败坏地扭动起来,终于后腿一扬,猛地踢上狄仁杰的脸侧,这才重获自由。“我是活的,活的!不是街边卖的玩偶,”白元芳气得尾毳都炸开,“你都摸了这么久了还不信吗?!”
狄仁杰垂眸盯着自己尚残存余温的手指,又沉眉将眼前这只似狸又似狐的小兽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仍旧自我怀疑:“我不会在做梦吧?”
白元芳气结,大吵大嚷指责道:“做什么梦啊,要不是今晚天色好,我特意爬上屋檐拜了几个时辰的太阴,你哪有机会见到我的真身。算了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也支持不了多久,没有媚珠我很快就会变——”回去的!
未等白元芳发完脾气,几缕白烟袅袅染开,狄仁杰只觉得怀中一重,等他挥手除开烟瘴,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浑身光裸,趴坐在他双腿上的白元芳。
“这下你不能不信了吧,”白元芳振振有词地又同狄仁杰贴近了些,“我真的是妖怪嘛。”眼下狄仁杰就再不能忽略白元芳说过的精怪之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立在白元芳头顶两侧的兽耳,又觉从他身后冒出的白鬣长尾晃得叫人不得不分神。
那毛茸茸的尾尖扫过白元芳的脸颊,随后又安安分分地搭在他的股间。狄仁杰的目光不由己地跟着它游走,继而凝滞了一刹,缓缓将视线撇开。
“你先把衣裳穿上。”
TBC.
【狄白】忘忧01
狄白,带点au,很短的傻白甜小故事,3章完结。
01 势均力敌
神都风光,寸土寸金,手头并不宽裕的狄仁杰只有余力在城门口租一间老屋。住处虽旧,但前有街市,后傍青山,虽然偶有不便,狄仁杰还是对自己的寓所十分满意。
正是深夜,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睡意朦胧间竟隐约听见屋后山丘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大喊:“方起鹤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狄仁杰扯高棉被盖住头顶,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哪里来的青年人,三更半夜在山林里闲逛,是志异话本读得太少还是脑子缺根筋?
不过不论那人在山中遇见孤魂野鬼还是狐精妖魅,统统跟狄仁杰无关。与其操心旁人琐事,他还不如考虑明日早饭的去处。...
狄白,带点au,很短的傻白甜小故事,3章完结。
01 势均力敌
神都风光,寸土寸金,手头并不宽裕的狄仁杰只有余力在城门口租一间老屋。住处虽旧,但前有街市,后傍青山,虽然偶有不便,狄仁杰还是对自己的寓所十分满意。
正是深夜,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睡意朦胧间竟隐约听见屋后山丘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大喊:“方起鹤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狄仁杰扯高棉被盖住头顶,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哪里来的青年人,三更半夜在山林里闲逛,是志异话本读得太少还是脑子缺根筋?
不过不论那人在山中遇见孤魂野鬼还是狐精妖魅,统统跟狄仁杰无关。与其操心旁人琐事,他还不如考虑明日早饭的去处。
但老天爷好像偏生不愿给狄仁杰留个安宁。他坐在食肆里,才刚喝了一口甜汤,几丈之外就有一大汉倒地身亡。狄仁杰长叹一声,颇有些苦恼地起身发声,三两下便将这所谓“疑案”解开;他的烟袋飘忽忽一指,先是朝向真正的凶手,继而又撞上了一名白衣青年的视线。
好容易从一团忙乱的凶案现场脱身,早饭消遣的时刻早已过去。狄仁杰惆怅地抽了一口旱烟,烟气含在口舌中尚未彻底吐出,那名白衣青年就不由自主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一并出了门。狄仁杰警觉地停下脚步,对方却撞上他的后背,末了竟还茫然地偏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拧眉问道:“这位兄台,我认识你吗?”
对方摇了摇头,目光却追随着袅袅升香的烟袋。
狄仁杰忽地将烟袋藏到身后,面色不善:“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如此一番质问,对方似乎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鼻子,面上居然浮起些警惕。他指着背在狄仁杰身后的烟袋,义正言辞喝止道:“你不准再抽那玩意儿了。”
狄仁杰翻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白元芳啊,”白元芳理直气壮地回答,继而才意识到狄仁杰所说并非此意,“你一天到晚烧这个东西,危害很大的。要不你赶紧熄了吧。”他虽摆出正色厉声的态度,眼神却勾在腾燃的烟雾上挪不开。白元芳咽了咽口水,又忍不住往狄仁杰身边凑了凑。
“危害大你还靠这么近,离我远点,”狄仁杰推开白元芳,“你跟着我无所谓,但要是害我比赛迟到,我可是要找你赔偿的。”
说罢,狄仁杰似乎非要同白元芳作对,深吸一口烟气,慢悠悠地吐出。白元芳眯起眼,难以自持地朝烟味飘散的方向挪去;然而等香气稍稍散去,他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晃晃自己的脑袋,不知哪里生出闷气,怒视狄仁杰:“我说了,让你熄了,你怎么不听呢?”
狄仁杰只觉好笑,道:“你别跟着我不就好了吗?”
白元芳的气势顿时消灭七八分,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忍不住。”
狄仁杰倒是因白元芳的坦诚颇感诧异。他盯着白元芳上下打量两圈,嗤笑道:“那你就跟着我吧。”
“你把烟熄了!”白元芳气得跳脚,“我还得去找人呢,不能跟着你。哎,你别走啊,喂那个谁!”
“我叫狄仁杰。”
“狄——仁杰!快把烟灭了,不然我就要动手了啊,我武功盖世,你肯定打不过我的。”白元芳气愤又咋呼,万分不情愿却身不由己地跟在狄仁杰身后,一路连威胁带恳求,最后与狄仁杰一同来到大理寺门外。
白元芳按捺着想要扑向狄仁杰的欲望,哭丧着脸,道:“狄仁杰,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呢?”
狄仁杰好整以暇地反问:“白元芳,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偏要跟在我身后?”
“我说了,”白元芳委屈又恼火,“我忍不住啊!”可堵在喉咙口的劝阻却在他瞥见驻足大理寺衙内的一高大身影之后便消声觅迹。白元芳肩膀一缩,神情颇为愤恨,却又下意识往狄仁杰身后藏去。
狄仁杰皱眉,道:“你怎么了?”
白元芳的目光往那男子所在的方向一挑,小声道:“是方起鹤。”他大概是从牙关里挤出这名姓来的,因此颇有些痛心疾首意味。然而只消方起鹤朝狄仁杰和白元芳所在之处迈出步子,白元芳就又气势全无,跼蹐不安躲在狄仁杰身侧,道:“狄仁杰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离他远点。”
不知为何,狄仁杰甚至觉得白元芳束起的发冠都软绵绵耷拉下来。
但狄仁杰拍下白元芳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道:“要走你自己走,他是我今天的对手,无论如何我不会输给他的。”
白元芳惊诧地瞪大眼睛,话中带着钦佩:“你能赢过他啊?”
“什么能不能,”狄仁杰睨了意气风发的方起鹤一眼,“是一定会。”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说道,却见方起鹤不知何时走到白元芳身边。他老神在在地问道:“白元芳,你还找了个帮手啊?”
白元芳虽躲在狄仁杰身侧,口头却还是不饶人,昂着下巴不甘示弱:“方起鹤你等着,我一定找你报仇。”
“等,我一直等着呢,随时恭候。要是你现在有兴趣,我也欢迎你来报仇。”说话间,方起鹤便要抬手去捉白元芳的肩,将他从狄仁杰身后扯过。然而狄仁杰手背一掀,又将白元芳拦在自己身后。他沉眉道:“方起鹤,咱们比的是探案,跟旁人是非没有关系吧?”
方起鹤耸肩,笑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他出言挑衅,我又哪里有不应战的道理。”说罢,他撩开外袍,将系在腰间的一团香囊明晃晃展露在白元芳的视线里。
白元芳怨愤地横了一眼方起鹤,继而便忙不迭跟在狄仁杰身后迈进大理寺。
狄仁杰所言非虚,他和方起鹤的确是势均力敌,几轮诡谲案件比拼皆是有来有往,就连一贯总将事态尽握掌中的方起鹤应对起狄仁杰,似乎也有点不那么游刃有余。原本焚燃草药的烟袋早已经熄灭,可白元芳还是挪不开眼。他望着狄仁杰和方起鹤短兵相接,神态越发欢欣鼓舞。
“既然两位战至平手,那么我们就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定胜负——猜拳!”
考官一声令下,狄仁杰合眼苦思,继而一声令响,倒是白元芳抢先跳上擂台,抓着狄仁杰的胳膊欢欢喜喜道:“狄仁杰你赢了,你好厉害!”
孰料方起鹤却道:“是吗,他真赢了?”
果不其然,一通骚乱过后,折桂的是方起鹤,狄仁杰只落了个崭新的檀木烟斗。白元芳看见烟斗就发怵,却还是替神情沉郁的狄仁杰接过奖赏,忿忿道:“方起鹤你真卑鄙!”
方起鹤眯着眼笑道:“可偏偏有人就容易钻进我的圈套。”
“你别得意,”白元芳皱着脸斥道,“我总会想到办法的。……诶,狄仁杰你等等我,我有事跟你商量呢!”
狄仁杰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剔高眉峰,道:“我都已经输给方起鹤,你还找我做什么?”
白元芳正色道:“他明明是靠下三滥手段才赢你的,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呢我找你也不是没缘由。狄仁杰,要不你跟我合作吧?”
狄仁杰步子一顿,扫了白元芳一眼,道:“不好意思,我没看出你有任何值得我合作的地方。”
白元芳眨眨眼:“我一定能让你很快乐的。”
“不好意思,”狄仁杰摆摆手,“我没有断袖之癖,你另寻他人吧。”
“那我还有很多银子,你等等,我马上给你送来。”白元芳拍拍胸脯跑开,三两步之外又折返回来,极为认真地叮嘱:“你真的不要走开啊,最多一柱香我就会回来的。”
按理说狄仁杰并非一个太有耐心的人,只是白元芳的言行实在太过古怪,以至于强烈地勾起了狄仁杰的好奇心。左右今天的安排已经完成,狄仁杰也乐得在原处等上一小会儿。若白元芳当真带着钱财回来,狄仁杰也不会吃亏。
果不其然,未等小半柱香,白元芳就当真背着一个大包袱从巷角蹿出来。他献宝似的将包裹里的财物一一摆到狄仁杰面前,又从怀里摸出一叠地契, 道:“我还有好几件大宅子可以住。”
狄仁杰摸了摸手边的金银玉器,又遐想了一刹高宅深院,最终难以自遏地点头。
毕竟白元芳给的实在太多了。
TBC.
无奖竞猜,白元芳的身份是:?
【all李白♀】长安城春末传说
融合了大家要求的点文。内容很怪。
二设古风,有环(♂)白(♀),虎白,还没成为女帝的女帝,晚年的太宗。
其他狄白隐白什么的我就不赘述了。
【以下正文】
清明之后,长安城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水幕中草木萌发,杨玉环也终于在他的小楼里弹琴待客。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名字会被指点为阴柔,作为一个优伶,这类名称又变得“正好”。
来听音乐的王公们自然看不起一个伶人,直到他们真正面对传说中的玉郎——幽幽琴声窥探人心最深处的隐秘,神像般的眉眼一瞥就使人感到垂怜——人们不敢正视他,退避锋芒又为败给这卑贱者的美貌升起火辣辣的羞耻。
李白却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目光澄净又清明,当杨玉环望来的...
融合了大家要求的点文。内容很怪。
二设古风,有环(♂)白(♀),虎白,还没成为女帝的女帝,晚年的太宗。
其他狄白隐白什么的我就不赘述了。
【以下正文】
清明之后,长安城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水幕中草木萌发,杨玉环也终于在他的小楼里弹琴待客。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名字会被指点为阴柔,作为一个优伶,这类名称又变得“正好”。
来听音乐的王公们自然看不起一个伶人,直到他们真正面对传说中的玉郎——幽幽琴声窥探人心最深处的隐秘,神像般的眉眼一瞥就使人感到垂怜——人们不敢正视他,退避锋芒又为败给这卑贱者的美貌升起火辣辣的羞耻。
李白却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目光澄净又清明,当杨玉环望来的时候,她大方地朝他举杯致意,魔性的美貌对她来说和窗外的景色相当。
李白也是长安城里的一个异类,她是一个侠客,一个浪子,一个人们说不该拥有前面称号的女人。
“谁管他们呢?”侠客把头发高束在脑后,敞开白袍露出里面的黑衫,“营营青蝇,止于棘耳!”
“您一直这么洒脱。”和她说话的不是玉环,是小楼的主人明世隐。明世隐不在乎世俗的偏见,因为他的底线远比那些要低,他只认利益。即使某天王座上的皇帝都换成一个女人,明世隐也依然会玩弄权术、巧言令色,伏下身子去当她“忠心不二”的弄臣。
“献诗的事准备好了?”李白和这类人来往,几乎都有着明确的目的。
“不够,您还要再营造一些名声,这样我才方便为您引荐。”
“行。”李白干脆地答应,拿剑挑来酒葫芦,信步走出了大门。
杨玉环在小楼上望着绿池水的飘摇,一匹枣红大马载着侠客远去。那棕红色的躯体把水和泥土隔开,身上冒出的热气是生命的炽烈。白衣的骑者推倒雨墙,走过榆树,在闪电颤抖的光线里像面逆反的旗帜。(*)
玉郎把一缕黑发拨到耳后,垂下眼帘,轻轻按上琴弦。
当李白再次风头无二,不是因为她的诗和剑术,而是她在春狩上射中了一只老虎。
整片山林原本只该有被猎犬驱赶来的野兔,但不知从哪个草丛里窜出一只老虎,他身上的条纹暴虐地燃烧,铜铃般的眼睛射着骇人的光芒。
“来吧,来追我!”惶惑的人群中李白一声大笑,张弓搭箭就射中了老虎的肩膀。她和野兽前后消失在山林,再次出现时毫发无伤。
“它追进林子后就消失了。”李白对外这样轻描淡写地解释,私下里狐疑地拦住明世隐,“是你搞的鬼?”
“不,在下的把戏还没有派上用场。”明世隐难得坦荡,“这是天意都在帮您。”
“我可不这么认为,一切都太蹊跷,”李白摇头,“那老虎突然出现又不翼而飞,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射它一箭,在它的身上添一道伤口?”
对于裴擒虎来说,的确是这样一个命运的玩笑。
裴擒虎是能变成老虎的魔种混血,他的家人本该教他控制这种力量,在纷乱的世界里将他引导向正途,但裴擒虎孑然一身,他从记事起面对的就只有困苦和孤独。
那天他实在太饿太累,藏在城外的山林想要熬过虎化,顺便捉些山鸡野兔果腹。他闻着猎物的香味扑出草丛,抬眼就看到一群骑马的猎人。
“来吧,来追我!”为首的女侠朝他大笑。
老虎的眼中只有黑白,这毫无生机的世界正适合一个铁石心肠的杀手。裴擒虎脑海中浑浑噩噩,下意识就舒展四肢朝那女侠奔去。他们一前一后驰骋在山林,老虎一度就要抓住那匹和它主人一样不逊的烈马,但他的变身在关键时刻结束了。
混血儿从老虎转变成人类,狠狠栽倒在泥泞的山路上,大千世界的色彩重新溢满他的眼眶,斑斓的模样几乎要将瞳仁灼伤。
裴擒虎眯着满眼生理性的泪水,先前被他追捕的猎物成了所有色彩中最鲜艳的一抹。他看到她的长发,举手投足的英姿,骑马颠簸间身体山丘般扎实的曲线。
这是一种隐喻,也是一个启蒙,呆呆傻傻的老虎就此僵硬地趴倒在草丛里。他身体蜷缩,紧紧捂住胸口,直率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支射中他肩膀的飞箭,怎么会让他的心也隐隐作痛,剧烈跳动。
清明之后,长安城开始下雨,李白也频繁出入起明世隐的小楼。她没有发现在细雨纷纷的街道上,一个穿着虎皮袄子的少年始终缀在她后面。也许是雨干扰了李白的感官,也许因为少年头脑空空,完全凭本能驱使。他跟着她来到小楼,红发完全湿透粘在身上,虎皮袄子耷拉着像条丧气的尾巴。
“你在干什么?”巡街的差役叫住了他。
“啊?俺,俺?你是在说俺?”裴擒虎大吃一惊,紧张得摩擦手掌。他刚从版筑墙壁的工地上离开,鼻子上还沾着一丁泥土。
差役的眸光又深了几分,他抬起头,看见高楼上唱和的女侠和玉郎。
“李白?你也是冲着她来的?这家伙最近又惹了什么麻烦。”
说话间,李白已经注意到楼下的两人,她思索片刻,竟直接纵身跃下,划过枝头时摘下一枝含露的杏花。
“老狄!”她笑吟吟地把花塞到差役手里,杏花纯白的花瓣簇拥着梅红的花芯,冰肌玉骨之中横添一抹艳色,“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例行公事而已。”狄姓差役——我们现在都知道他是狄仁杰——生硬地撇开眼去,扶正官帽说,“你又和明世隐一起?还是找那个伶人厮混?”
“都是。怎么,又要批评我作风不端、立身不正了?”李白笑着揽住狄仁杰的肩头,一副花神柳圣的纨绔做派,她拨拨指头,在青年凑过来的耳边轻吐,“反正我裱个牌坊也没法去科举。敢不敢以这春雨为题作诗,比比谁更胜一筹?”
“我的诗文自然不能和你相比,但当法曹需要的又不是这些。”狄仁杰捂住发红的耳根,挣扎再三到底没推开李白,“敏锐的观察、机敏的判断、冷静的推理,我有这些就够了。”
“哈哈哈哈哈……”李白这下痛快地笑起来,“不愧是你!”
“说正事。”狄仁杰被夸奖后反而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他指向垂头丧气的裴擒虎,说,“你认识他?”
李白投去懒洋洋的打量,裴擒虎睁大眼睛,蓦地立正,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在漫长的油锅般的审视之后,老虎少年终于听这射中他的女侠说:“对,我认识他。”
“那他叫什么?”
“嗯……”李白悠悠哼出一声,片刻之后,不疾不徐地说,“黑虎阿福?”
狄仁杰直接扭头就走。
差役和侠客相识于初春,那时圣人从西域获得了一批宝马,在杏园设宴供臣子观赏。狄仁杰作为万年令的得力下属出席,李白充当幕僚替长安令代笔。
那天李白挽发束胸,一袭浅红长衫风流又落拓。狄仁杰当然不会注意不到她,除非他眼睛瞎了耳朵也聋掉。万年县法曹引以为傲的敏锐第一次成了一种负担,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观察她,知道她擅使剑、常提笔,琴也弹得别树一帜……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场战事,那狄仁杰未战就已先输。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却已经会为她的神采所心动。
圣人的侍从示意大家安静,那位天下的主人像每个故事里的皇帝那样提出了考验:他要他们驯服一匹烈马。
人们开始关注那匹枣红色的宝马,狄仁杰的余光却很难从皇帝的身上离开。
始终陪侍圣人左右的太子消失了,这和长安一月前的封禁显然有关。御驾上的男人身形雄健,连长髯和鬓角都还乌黑,但曾经那些戎马倥偬、君臣相得、直白写下“汝待吾如阿耶,吾视汝如亲子”的日子毕竟过去了。战争中一个国家可以像猛虎般凶狠,平定后它反而成了牡丹,需要悉心栽培,蓬勃又脆弱。
狄仁杰垂下眼帘,这时候关于驯马的讨论已经达到一个高潮。一位少女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圣人拜了三拜——她是宫中的才人,人们对她唯一的期待就是她的肚子——朗声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样东西。”
“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先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再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
席上的人们因为这少女的狠辣而惊讶(如我上面所说,他们惊讶的是少女而非狠辣),龙椅上的皇帝却大笑起来,抚着长髯称赞她的手段与勇气。
他命人拿来一只软鞭,说:“朕半生都在马背上奔走,现在自不忍心杀死一匹宝马。初春盛宴不宜见血,这里倒是有一只软鞭,有谁敢上前一试?”
“陛下,”就如同狄仁杰所预料的,红衣的幕僚直直站了起来,“臣愿斗胆一试。”
“臣?”皇帝盯着眼前气宇轩昂的“青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汝不在琼林殿上,何故以臣自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人之名响彻四方,即便是八荒蛮夷都来效力,更何况芝兰玉树、天下英雄,闺中妇人、山野村夫?无论在下是何身份,都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好!”皇帝说,“你若能降服这宝马,朕便将它送予你如何?”
李白愣怔了片刻。她环顾四周,最终哂然一笑:“在下……感激不尽。”
狄仁杰在宴会上记住了李白,却是后来才与她亲近。他看到她出入明世隐的小楼,和一位魔魅秀丽的伶人歌唱,于是他也走进自己曾经最不屑的北里。在那雕梁画栋的小楼,他和他们曾经只相隔一扇屏风。
那时昏红的烛光透过缝隙洒在狄仁杰脸上,一切光影的暧昧都让狄仁杰感到自己像在偷窥,或者做贼。他听到李白窃窃私语,咯咯发笑,听到一个男人用他忧郁而清雅的嗓音咏唱侠客的诗歌。
他唱的是:“高堂月落烛已微,玉钗挂缨君莫违。”
狄仁杰再也无法忍受,他蓦地起身,近乎狼狈地夺门而去,然后在门外,他撞见了那个让他无比警惕的方士。
“呀,原来是狄法曹。”明世隐装模作样,灰红双瞳柔顺地眯起,“请动玉郎出场可是价格不菲,您为何中途离去呢?”
“……”狄仁杰皱起眉头,混乱的脑海忽然抓住了一件可以转移注意的东西,“你一直在门外?你站了多久,为什么不进去?”
明世隐罕见地沉默了。
阴雨连绵半月后放晴,毒辣的太阳昭示着春季的结束,此时金星多次在白昼出现,太史令李淳风占卜“女主昌”,民间广传《秘记》之言,称“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在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封建朝代,女主即位大概都会沦为一桩笑谈。但是在现在,在旧鲜血还未彻底被牡丹吞吃殆尽的时候,依然有人清晰记得: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太白金星两次于白昼出现。
那时的太史令傅奕密奏高祖:“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彼时的秦王同样得到这份密报,在迷信天相与谶言交织的时代,他有也只有两个选项:
自杀以证清白。
挥兵以令天下。
太白长庚,自古就是兵祸与杀伐之星。
后来,贞观二十二年,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李君羡,在酒宴上道出自己的小名为“五娘子”。此时圣人的风疾愈演愈烈,比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女人,一个曾用女名的男人似乎更有可能成为皇帝。
在李君羡被处死的那天,狄仁杰望着空中凌驾日月的金星,忽然想起李白曾在宫宴上介绍自己的名字——李白,太白金星的太白——那时武才人已经退回人群之中,注视着一袭长衫、谈笑可缚苍龙的女人,神情似有意动。
预言的风波已经过去,这李唐的江山、贞观的基业,究竟又会交到谁的手中。
—完—
作说:
(*)的描写化用了聂鲁达的《雨中骑士》。
原本我想再仔细铺陈一下金星的梗,写写环白的相处以及狄仁杰的旁观纠结……但是因为太想在今晚发了,就最后速战速决一口气粗粗赶完。
我真的不得不感慨,白哥这名儿取得真是太好了,简洁干净大方,深挖(牵强附会)起来也特别有内涵。古今中外关于金星以及其他星星的典故轶事,那真是数也数不尽。
这篇文很怪,但我爽了。不得不说,每次我为了整活儿写的怪东西,效果都比我刻意挤出来的要好。
可能写自己真的喜欢的东西就是格外有热情吧,就像孤狼信少年无比之戳我XP一样,清冷魔魅(神性)大美人玉环以及笨蛋野兽虎子也很戳我。可恶,我真的好想把文里写虎子的所有部分朗诵三十遍,憨憨就是最吊的!
(而且虎子的憨憨和曜其实不太一样,曜的主基调还是天才好少年,而虎子的本体还是老虎,是野兽,更危险、更粗野、更天生地养……我喜欢呜呜呜)
另外关于猫科全体非常色弱近乎色盲这点,我小时候看动物百科其实就有学到,但是以前写虎子或者其他福瑞的时候就完全没想过。
这个是猫咪和人类眼中世界的区别:
从王者里女帝的背景故事看,所谓的“先帝”对应的应该是李治,但反正我们是魔改同人,按我的喜好来。
武则天驯马的故事和武氏女代唐的预言真假存疑。反正不管真假都无伤大雅,女帝还是那个了不起的女帝。要说除了白哥我还能接受谁被长安全员单箭头的话,那大概就是女帝了(玉环好像也可以?)不过还没达到愿意产粮的地步,只是有好粮的话可以吃。
以及结尾小明为什么不进屋……哈哈哈,他就是醋了!醋了!虽然他心里非常自信觉得玉环是自己的东西(人造人),玉环钓到白姐就等于自己钓到,一切尽在掌握,但是,这只是玩脱后的自我安慰而已。
如果这文真有个后续,可能就是玉环直接跟阿白夜奔了,许久之后小明再见到她俩,大家就都是女帝手下的同事了【发出迫害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