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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再说话了。”王世贞很有自知之明，“他都听到了而且不高兴。”

  “呵。’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朱棣问王世贞。

  “那也不能什么都说啊，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太让人伤心了。”王世贞补刀。

  他酒杯晃了晃，一饮而尽。

  王世贞望着屋外，不知道解缙去了哪里。就很奇怪，永乐天子还在若无其事地喝酒，真的不怕出事吗。

  “那家伙喝多了很能闹事的。万一把锦衣卫都给捅了怎么办？”王世贞问。

  “他要有本事，就来把我们都捅了。”朱棣拔剑出鞘，把一杯酒缓缓浇在剑上，那寒光映在王世贞眼里，“王公子害怕吗？”

  似乎吵架掀桌出走的剧情已经上演过很多遍。但是没有王世贞想的那样，要有一个人服输。这两个人都不会低头的，也难怪了。

  “你不想听听如果是我编排你们，事情是什么样的发展吗？”王世贞笑道，“你应该第一时间去追他，保证解学士的安全。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扯淡。他现在没准被那些锦衣卫用十大酷刑伺候。你看他那个样子，是不是很欠？我要是锦衣卫，会把他往死里治，治的他服气为止。”

  “编的不错，王公子。会编您就多编点。”朱棣拿着剑，杀气四溢地看着他。

  “谢谢永乐天子夸我。我很开心！”王世贞继续道，“我猜解学士看到你去找他，也会含笑九泉的！即使他已经被锦衣卫们……”

  那剑划过他脖颈，王世贞顿了顿，决定正经点：“总之，你真的不能再在这里跟我扯淡了。跟文人扯淡是最没用的。”

  天子执剑而去。

  他看到的并没有王世贞描述的可怕景象。

  而是更可怕的——解缙站在一块假山的山峰上，想跳下去。

  尽管解缙已经用手势示意他不要上来。特别是拿着剑上来，是要在这儿刺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学士吗？太没有必要了吧。

  这假山峰顶的位置太小了，容不得二人同时站着。

  他上来不是想杀我，就是想把我从这儿推下去摔死。那么只好……解缙心想。还没有想完，解缙就本能地把他从假山顶上推了下去。

反正下面是水潭，他又死不了。

  锦衣卫在一旁欢呼：“干的漂亮！干得漂亮！”

  王世贞听到锦衣卫的欢呼声吓得要死，以为是谁把谁给干死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干的漂亮”呢。

  他急忙端着一盘金陵烧鸡跑过去，就碰到朱棣刚从水里出来。

  锦衣卫大声呼喊：“烧鸡刺客来了！王负剑！王负剑！”

  什么鬼啊。王世贞无奈地问他：“你找到解缙了吗？”

  朱棣：“反正水中是没有。”

  王世贞：“怎么可能在水里？现在冬天水这么冷，跑水里是不要命了。”

  “我在天上。”解缙声音从高处悠悠传来。

  “拜见天师。我乃茅山小道世贞。这位兄台是永乐居士。我们向天师诚心讨教升天之法。”王世贞故弄玄虚。

  “我在地中。”那声音又隐藏于假山孔窍。

  “天师法术高明，云里雾里，让我等小道琢磨不透，更觉天师神通广大。”王世贞道。

  “别再装了。给朕出来。”朱棣恨恨道。

  “不是不可，但见汝无诚心。”那声音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

  “那要如何证明我等诚心呢？”王世贞问。

  半晌没人回应。假山下二人正纳闷着。

  突然一把剑从山顶落下。正是忘记带走的天子之剑。

  “天师这是何意？”王世贞吓坏了，他不敢碰那把剑，觉得谁先碰谁就得死，“是要让小道剜出心肝吗？”

  解缙没有回答他们。也听不见他脚步声，不知道在那山中转哪儿去了。

  朱棣收起他的剑。非常愤恨地看了一眼王世贞。这两个人一起看他笑话是吧。

  “你可别这么看我。是他今日心情不好，怪不得我。”王世贞无奈道，“算了，咱们改日再来拜师。”

  “我跟你说，我是真的拜过个仙师，二十岁的女道士，她对儒释道一体的理论我是真的佩服。”王世贞又开始扯淡，“她的良人死的早啊。可惜，都说是她克死的。这可不是造谣嘛。她预言自己将在七月七日在良人墓碑前仙逝。当时万人空巷都去围观了……”

  真的心累。朱棣扶额：“你觉得我信吗？”

  “那可不，”王世贞道，“你建的大报恩寺，还有武当山的道观，我都去过，一看就花了好多银子，不可以说不信的。你不仅信，还带头信。你如此诚心信道，哪怕是那九天之上的三清都会感动下凡吧！”

  “是是是我当然信。带头信。”

  “我不信。”解缙道。

  朱棣王世贞正一路走着，没想到面前忽然出现了解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王世贞原本以为起码要被东厂锦衣卫做一顿油炸人饼，但朱棣就只是看了看他，仅此而已。甚至连骂他都没骂，这让他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作为风流人物王世贞，不找骂是不痛快的。他主动发起进攻：“喏，这是朱棣当时欠你的一餐饭。他送你上路的时候只给了酒，真的抠门。现在才记得还。”

  朱棣仍然没有反应。但是王世贞觉得应该已经激怒他了。

  起码解缙是不高兴了，他起身道：“圣上今日是个什么意思？”

  王世贞拉解缙坐下，笑道：“哥哥别生气呀。他这是心里头过不去，给你赔罪来着。”

  “我没有。只是该吃饭的时辰了。”朱棣平静地说道，一边倒酒。但是他只给解缙倒了一杯酒，然后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酒。

  唯独没有王世贞的。

  王世贞心道：既然如此不给我面子，我也不会帮你哄那位的。

  “解缙别喝！有毒！”王世贞大叫，“我们跑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拉着解缙就跑。打开《王世贞奇幻之旅》那本旅游手册，从此穿越时空，天涯海角。

  ——这只是他的梦想而已。

  事实上，他用了十成的力气，但解缙在座位上没有一丝的动摇。

  王世贞疑惑地看着解缙道：“一餐饭，一杯酒就能给你收买了吗？哥哥，想想此人坏事做尽！你还能让他这么容易得手？哎呀，我要对你失望了！”

  其实解缙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以更好的方式羞辱回去，逃跑在他看来仅是下策。“王公子别急，来都来了，吃顿饭又如何。起码不亏。”

  “待会儿还要审你俩。这儿全是锦衣卫，不用朕再提醒了吧。”朱棣道。

  是金陵桂花酒。解缙闻着香气便知。他心想幸好不是庐陵的酒，那会让他触物伤情的。

  解缙低头抿了抿酒，然后刚抬头就对上一双深湛的眼。为什么总在看他啊。他有些不高兴。

  为了让解缙高兴一点，王世贞又出了主意，在桌子底下踩了朱棣两下：“是不是还有人没说他的小丑故事？”

  “来来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今日不醉不归！既然都喝醉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王世贞煽风点火。

  永乐天子凝眉出神望着解缙身后的空气，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道：“缙尚在否。”

  另外两人还在期待着他继续说小丑故事。但是没料到他跟着一句：“朕说完了。”

  “没劲，太敷衍了。”王世贞筷子里刚夹的金陵咸水鸭都凉了，只为等他说故事，“连咸水鸭都觉得没味道。”

  “你细品。”朱棣说。

  解缙连灌了好多酒也没醉。本来他是已经蓄力了一整套羞辱对方的说辞准备发作，但是听到这句“缙尚在否”，又泄了气。好累，真的不想说话。

  “他品不了。他不能品。我也品不了。我不好品。你这话太没品了。到底有什么好品的。”王世贞不屑道，“没品就少说话。只我跟哥哥聊，本来高兴的很。你一来就坏事。”

  “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不可一日无解缙。”朱棣严肃道。

  “噢？你这话原先不是这么说的。”王世贞调侃，“你原话是你不可一日少解缙。无跟少一字之差，里面意义的分别是什么呢？”

  “分别很大。”朱棣看着解缙，确定对方已经喝醉趴在桌上睡着了，继续说道，“朕之前未想清楚。”

  “从前在文渊阁里和奉天殿上相处日久，要说没有感情也不是真的。后来自从立了东宫，就慢慢变了，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碍眼的很。”朱棣还记得那种相看两厌的感觉，印象非常深刻。

  “什么慢慢变了？是你变了？还是他变了？”王世贞问道。

  “解缙从来没变。只是我难以再相信他人。”朱棣道，“这就是公子想要的答案吗？换了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也是一样的。你未曾坐过奉天殿，我知道你大概是不懂的。罢了。继续吃吧。”

  王世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倒抽一口凉气。燕王此时还年轻，却说出如此沧桑的话来，好像被某个苍老的灵魂附体了。

  “我懂。”王世贞的惊愕一闪而过。

  “骨肉相残，非我所愿。解缙参与其中却行为不检点，把皇宫里的话传出去乱说，又叫汉王朱高煦抓了把柄，最后朱高煦买通纪纲给他……这难道也是我的心愿吗？”

  “我怎么感觉你在拿解缙当挡箭牌，让朱高煦射他？一箭双雕。”王世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感觉故事有趣了起来，“然后你就可以树立自己圣明公道的慈父形象了。哈哈哈哈。”

  朱棣并不否认：“王公子是懂的。”

  解缙一直在装醉偷听，他听到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装睡的人突然把桌子掀翻，几坛好酒全都碎了。

  王世贞的金陵烤鸭才吃了一半，咕噜噜滚到地上。他望着地上的鸭腿有些惋惜。

  “没关系。掉地上还没超过七秒，还可以捡起来再吃。”解缙对王世贞道，扬长而去。

  “又疯了。”王世贞和朱棣对了下眼色，打算收拾一下庐陵的轻狂少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纯属虚构娱乐

  王世贞正要从怀里掏出旅游手册的本本来，又开始卖关子：“你俩刚才叫我什么？小丑是吧。我的小丑故事说完了，该到你们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倒还真有一段小丑的境遇。”解缙打破沉默，“只是……”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朱棣，欲言又止。

  “说吧，我不介意。”朱棣道。

  “说吧！梦里都不说，还待何时再说！”王世贞大呼小叫。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当时从广西大老远的地方跑回京城，就去看看太子，就给我逮起来了。”解缙不服道。

  “以私下会见太子，无人臣之礼的罪名被抓到东厂了？”王世贞问。

  解缙回以确定的眼神。

  朱棣努力把“罪有应得”四个字吞下去，说道：“解爱卿有所不知，从永乐元年到永乐十三年，弹劾你的奏章真是不计其数，快把奉天殿的桌子压没了。”

  “那些奏章有一章属实吗？”解缙以为是“廷读试卷不公”一案，还很得意道，“我们江西人才就是丰富，是天赋，别羡慕。”

  “呵。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只是这个。你…”朱棣顿了顿，以一种非常挑衅的语气道，“冗散自恣。”

  解缙明白过来这四个字的意味，指向过去的很多事件。其实他方才又“冗散自恣，无人臣礼”了，但他不想改。

  王世贞乐坏了：“那解缙为什么总改不掉他的任性呢？是谁在纵容他呢？”

  二人都没有答话。

  解缙继续道：“我当时在牢里快被打死了。五年过去我都挺着，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冤死了。就是靠着这口气。”

  “此前被严刑拷打，也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就这样死了，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

  王世贞点头称赞这大明头号罪犯苟延残喘的品格：“总之当时你还年轻，出去还能死灰复燃，再为大明江山奋斗五百年。”

  “不，如果还能出去，我也没有更多的欲望了。”解缙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我只想回到庐陵老家，种一亩桃花酿酒，和我爹我兄在山下白日放歌……起码还有个人样。”

  “真的吗？”王世贞怀疑的眼神，“我觉得你不是这样。就算如此，告老还乡又何尝不是一种欲望？”

  解缙沉默片刻，眼底若有泪光：“是啊，太奢侈了。”

  “那天晚上下了大雪，纪纲带了一坛烧酒来，说圣上要召还我。我大喜。”解缙继续道，“我知道他是骗我的，但我又情愿相信他。很多事情上我都没有选择，比如生死。但是相信不相信这件事上，我选择了相信。这样，心里也好过点。”

  “你竟然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王世贞叹息道，“明代第一位内阁首辅竟然沦落至此，太伤感了。你别说了，让我哭一会儿先。”

  解缙没有理他，继续冷漠地陈述小丑境遇，仿佛故事中人不是自己：“那坛烧酒是庐陵桃花酒，味道很好，应该有一十三年的陈酿。旁边牢房的兄弟们平时喜欢揶揄我，此时看我有酒喝都羡慕的很，纷纷过来以官场的礼节道’拜谒解学士’，就是为了讨酒喝，几个锦衣卫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好笑。我太久没听到人喊我解学士了，也真是高兴的，就把酒都分给他们。”

  “我们都醉了，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我叫纪纲带我去见圣上。那锦衣卫眼神复杂地对我笑了笑，说当然了。其他牢房的兄弟们看着我被带走，觉得生还的希望又多了几分，在背后喊着什么…别忘了好兄弟有难同当，学士多在圣上前给咱们说好话，就等着您放咱们出来呢！”

  王世贞听得入神。他转过头来，才发现朱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场了：“哎人呢？”

  “别管他，你听我说。其实我并没有醉的彻底，纪纲对我说的话，我一一记得，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说的什么？”

  解缙笑道：“我不想说。”

  永乐十三年正月的大雪，是金陵十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他们都说是祥瑞。

  他被纪纲埋在雪里，清醒地感受到身上因酒带来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流失，彻寒渗入骨髓，血液结冰凝固。他没有挣扎，只是望着夜空里的星辰。

  他早就该死的，在二十载前一腔热血替李善长上书之时。他活到今日，难道不该感谢这天恩浩荡吗？他自嘲地想。

  王世贞突然明白眼前这少年，为什么不像是“解缙”了。因为他已经冷过一回。被雪寒透了，也很难再回暖。

  “冗散自恣。无人臣礼。”解缙叹道，“皆是解某咎由自取。”

  王世贞的手在少年手上轻轻拍了拍，覆上他的手背，想让他暖和一点：“你没做错什么。你真的没做错什么。”

  “你看我，我爹和我跟严嵩斗，结果我老爹在我二十多就没了。我又跟张居正斗，我也差点没了。”王世贞自嘲道，“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早点跑路回家修园子。自道读书富五车，时乖命蹇不自由，心机费劲徒劳力，不若偷闲学种瓜！哈哈哈哈！”

  这时候朱棣回来了，拿来了酒菜。

  王世贞没有瞧见朱棣，自顾自拉着解缙的袖子，语重心长道：“哥哥听我的，别去科考了，还不明白嘛？世途险恶，不如跟我一起回家种瓜。特别是离那个什么朱棣远一点，他大大的坏。我还知道他好多黑料，正好说与你……”

  王世贞顺着解缙的目光悠悠地转过头去，与朱棣居高临下的目光正好撞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纯属虚构娱乐。

  “好你个王世贞！”解缙快把王世贞的桌子给拍碎了，“你好端端为何要编排我？我是欠你钱了吗？”

  王世贞哈哈大笑：“我就是闲的无聊。但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倒贴甚至舔我来让我编排，只为在这薄薄小人书中留下名姓。我已经把大明未来二十年的预备书号排满了，没办法，就这样都不够编排。”

  “那如此说来，本人应该荣幸之至？”解缙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事情本来是这样的，远没有必要搞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十九岁的解缙在进京赶考的路途中，遇到了穿越而来的风流才子王世贞。

  王世贞在酒馆里烹茶说书，身边聚集了许多八卦之人。他的名言是：“如果人生不八卦，那是多么的无趣啊。”大家纷纷表示有理。

  他又说一句：“如果人一辈子没被王世贞编排过，说明他的人生是无趣的人生。”

  大家纷纷叫好，把笔、茶叶、好酒和美女统统递给他：“公子，会说您就多说点。”

  王世贞打算卖个关子。他沉吟着，正要从人群中挑选编排对象时——一个侧帽风流的少年从窗外打马而过。

  就是他了。

  时不可失。王世贞对窗外大叫：“那谁！你快停下来！”

  解缙好像没有听见。他继续往前走，他一心想着科举考试，不想沾染酒楼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众人也对他大喊：“快来快来！我们王公子相中你了！”

  都什么啊。解缙觉得他们疯了。

  “要识趣啊懂不懂？我们王公子要编排你！”众人拿起酒楼里的瓜果和鲜花朝街上抛掷。还有的直接往楼下倒酒。刹那间街巷里下起了雨，飘落的花瓣和酒香洒了他一身。

  解缙舔了舔唇角，是庐陵桃花酒。挺不错，他很欣赏。兴许是那味道唤醒了他的狂意。他转身策马回去，要会会那些人。

  王世贞照照镜子拾掇了一下，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端坐于案前。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四目相对。王世贞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解缙，好久不见！我写过你的故事。”

  解缙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又正常了。他以为是那种坊间流传的神童传说，不足为奇。

  但是当他接过王世贞的小本本，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过后，酒楼的热闹温度就越来越冷了。

  众人围观。解缙就转过身去，不想给他们看。众人更加好奇，跟着他一块儿转，总是能看到些只言片语的。

  王世贞期待的目光在说：“是不是该夸夸我啊？”

  解缙的目光越来越冷：“我不揍你顿算是好的。”

  众人一时看看王世贞，一时看看解缙，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书上写着，“解缙、吴溥与王艮、胡靖相邻而居。燕王朱棣攻陷南京城的前一晚上，他们聚集在吴溥家中，解缙陈说大义，胡靖慷慨激昂，唯独王艮流涕不言。不久王艮服毒自杀，家中哭声一片。第二天，解缙急忙进入宫中拜谒朱棣，朱棣大喜。接着解晋向燕王推荐胡靖，胡靖也入宫朝拜朱棣。”

  “咱就先说王艮。他在建文三年就病逝了。根本没这写的这么个要死要活的。”解缙嘲讽道，“还有，我是这么个人吗？”

  “什么！建文三年？赶情你也是穿越来的吗！”王世贞不合时宜地大喜。

  解缙忽略了关于穿越的问题，继续道：“《明故翰林修撰王君敬止先生墓表》是我写的。王艮殁辛巳（建文三年）九月七日。独其於死生之际，从容安泰，无毫发可怜之色。预与母决，敛手待终。予往视之，一辞不乱。”

  “哎呀！我拿错了，那小书不是我写的，不看也罢。”王世贞努力解释，“别气了，咱看看这本。”

  王世贞双手奉上一本大书。

  正是他得意之作——《弇山堂别集》：

江斗奴者，金陵名倡。永樂間，金幼孜嘗延廣、縉及德潤飲。命斗奴佐觴。縉廣頗降詞色。德潤儼然。縉乃舉令。各取古詩句有月字在下者，云：「梨花院落溶溶月」。廣云：「舞低楊柳樓心月」。德潤云：「金鈴犬吠梧桐月」。斗奴跪而請曰。妾亦得句。敢言乎。幼孜咄咄曰：「汝當歌各月。毋徒誦也。」斗奴歌曰：「梨花院落光如雪。犬吠梧桐夜。佳人楊柳樓。舞罷銀蟾滅。者春月。者夏月。者秋月。總不如俺尋常一樣窗前月。」諸公稱賞。德潤亦劇飲。

  縉至擁之膝。連沃數觥。杯覆。

  斗奴以羅裙拭之。云：「血色羅裙翻酒污。」

  廣曰：「總為母狗害事。」

  斗奴應曰：「妾所接皆公猴耳。」

  眾人大噱。明旦。三公各以緋羅贈之。德潤曰：吾輩老矣。猶為尤物所動。況少年乎。」即奏禁百官宿娼者除名。

  接下来——

  “好你个王世贞！”解缙快把王世贞的桌子给拍碎了，“你好端端为何要编排我？”

  ……

  王世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非常地淡定：“学士当真从没喝过花酒？还要禁止百官宿娼？”

  解缙微笑不语。因为他看到微服的燕王朱棣在王世贞身后，已经听他们聊了半天了。

  解缙问：“王公子，不知道有没有编排过燕王啊？”

  王世贞笑道：“我可是有研究。在马皇后的五个儿子中，其他四个都是马皇后亲生的。朱棣是……”

  王世贞拿来了一个本子，《广阳杂记》，上面写着“明成祖非马后子也。其母翁氏，蒙古人，以其为元顺帝之妃，故隐其事，宫中别有庙，藏神主，世世祀之，不关宗伯。有司礼太监为彭恭庵言之。余少每闻燕主故老为此说，今始信焉。”

  他神神秘秘道：“是司礼监说的。不是我说的。你信吗？”

  众人大惊。

  “这些小人书，都没收了，”燕王指着王世贞和解缙道，“你，还有你，跟我来东厂走一趟。”

  几个锦衣卫迅速封锁了现场，不让王世贞的流言扩大影响范围。

  解缙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那黑料确实猛，传出来可能都没法见人了。

  王世贞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是穿越来的，无官一身轻，啥也不怕了。不像那两位还有今世的任务要做，一个要去考试，一个要去造反，都是大忙人。

  他们三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大家还没听够呢！他们从楼上抛掷了无数瓜子果皮和洗脚水，表示对暴行的不满。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纯属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