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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九龙烛阴

第四十七章 深藏不露

带点喻黄

    “可以啊杰希，听说你俩把英国魔法部砸啦？”

    久别重逢的几个人坐在一家早茶店里，周泽楷面前垒了两摞蒸笼，正费力的和黄金糕、流沙包、叉烧包决一死战。

    “雨前的茶？味道不错。”王杰希避而不答，拿着点单的PAD给周泽楷又加了几份黄金糕。

    “靠！老王你能不能讲的仔细一点啊！我们这边接到的通缉令都比你讲的详细，这么酷的名场面就那么轻描淡写几句话过去了能不能行啊你！还有周泽楷，太缺德了吧还留个到此一游在那！听说他们没办法用恢复如初复原，只能把地板全敲了重新装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第二遍了。”王杰希看着一边一副洗耳恭听样子的喻文州，无奈叹气：“礼貌上门，当场挑衅，气急败坏，遂而炸门，留字跑路。”

    “你怎么回了趟家说话越来越周泽楷了！”黄少天愤愤道。

    “这叫见贤思齐。”

    “中文学的不错。”喻会长点评道。

    “过奖过奖。”王杰希笑。

    黄金糕上来的很快，王杰希端过来放在周泽楷手边看他吃的香甜，便作弄他似的凑到他嘴边咬了一口。周泽楷一愣，以为他要吃，看着手上黄金糕上两边都圆圆的牙印，一时间不知道是把糕递过去，还是把自己递过去。

    “噫，好gay。”黄少天嫌弃道。

    “把结婚证打在脖子后面的人没脸说我。”王杰希吐槽。

    “你俩还打在手腕上呢！”

    王杰希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黑龙印记，叹气：“我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靠老王你行不行啊！我们还以为你回一趟不列颠直接跟周泽楷这样那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都！你俩还纯洁呢？拉手了吗亲嘴了吗鸳鸯浴了吗滚床单了吗！”

    “都做了。”周泽楷说。

    确实，除了滚床单，他不懂滚床单的引申义。王杰希此时顶着对面一鱼一狮“迫害未成年少男还拒不承认”的谴责神情只觉得百口莫辩。

    “不是那个滚床单，我们只是……”王杰希想起最超过的那次、泡完澡回来抱着睡觉，晚上周泽楷就梦遗了，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单纯的抱着滚来滚去这样的话。

    “没有否认，那就是了。”喻文州总结道，随后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清一下桌上堆积如山的笼屉。

    四个人这下都没再叫点心，只周泽楷还有三份黄金糕就着茶水慢慢吃。喻文州把公文包里的平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划拉几下，调出地图：“这是我们这大半年走访的结果，坏消息是一无所获，妖怪们没有文字传递，口口相传的误差性太大。好消息是我们排查了黄河三大湖，和附近的小湖、山川，也一无所获，但能算个交代了。”

    他指的鄂陵湖、扎陵湖和东平湖都被打上了叉，放大地图后，自青藏高原约古宗列盆地起，横穿中国西至渤海，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无”。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剩下就是你们觉得可能性稍大一些的长江流域了。排除小周常年住在东海对长江水更亲切这种说法，我们也想不到古雷泽会迁移到哪里去。雷泽毕竟是灵气汇聚之处，如果有人提前摄取了大部分灵气，消失也是必然。”

    “……我知道了，谢啦，辛苦。”王杰希大方的结了这顿早茶的单。

    “谢谢老板，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挺感谢小周的这个任务的，总部那边很重视我们黑龙大王的需求……”

    “咳咳咳……”

    王杰希面不改色的给黑龙大王顺背，后者窘得几乎要躲到王杰希背后去。

    喻文州看他这样也就没有再迫害老实龙了，继续说：“老冯那边想讨好一下新上任的妖王，给东海拨了很大一笔巨款。江波涛为小周的事情跑了大半年，你们回上海还得请他吃顿好的呢。这段时间，中部地区的同事也很感谢你们，公款吃喝加实地考察旅游超爽，让我们这些天南海角不沾边的道会羡慕死了。”

    “一定请吃顿好的。”王杰希跳脱的问：“黑龙大王上任妖王需要搞什么内部登基大典之类的吗？”

    “我靠，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大清早亡了，还想着登基呢！”黄少天一秒恢复正经：“兽族内部本来还是真打算搞的，走兽的头头是老韩嘛，他开会的时候说是形式主义。水族文州代管，站中立。龙族那边是嘲风出面，说按照周泽楷的个性肯定不喜欢这个，而且现在也没有拿的出手的皇城登基。毕竟金龙在明清故宫蹲了那么久我们黑龙大王怎么能沿用呢？”

    周泽楷还是习惯不了这个耻破天际的称呼，连连摆手：“不登基！”

    桌上三人都大笑起来。

    讲完他们两个，王杰希问起了国内的朋友们的近况。大部分与一年前没什么区别，除了道会最近计划整体改革细化行政分区，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喻文州能化鹏这件事了。就在王、周两人离中赴英后，喻大会长在和黄少天游览南海时突然顿悟，大鱼载着金狮遨游海面，天地间不过一蜉蝣，纵使寿数绵长，相较天地也不过弹指。

    何为永恒？何为刹那？

    放下执念的那刻蓝色的巨鲲终于冲破了那层束缚自己多年的网，扶摇直上九万里，展翅为鹏。鹏鸟的原型比鲲飞得更快也更攻击力更强，按照黄少天的说法喻文州这是已经全面更新换代，从鲲1.0进化为鲲鹏合体版2.0。谁也没想到惊喜还在后面，在转过神州大地后两人回到南海，喻文州尝试了一下降神，也成功了。

    第一次见到庄子神迹降临的两人愣在当场，连后续的处理都忘记了，导致闽粤道会在年中总结会上被大批特批，魏琛骂骂咧咧交了一大笔违规降神罚款。一边欣慰喻文州的成长一边心疼道会好不容易赚来的公款。

    “还是恭喜你。”王杰希真心实意的祝贺，人生本就漫长，能勘破执念的不过尔尔，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样的造化。

    “总之生死轮回，皆是人生定数而已。神都会陨落，活一瞬与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喻文州笑着说，身上带上了一股子世外高人的凛然风范。

    周泽楷认真听着，待他说完便轻轻鼓掌表示赞同。

    “话虽如此，但大家还是要好好生活啊！这样才不辜负这次轮回！”黄少天一副老成的样子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灌鸡汤：“特别是你啊周泽楷，不能因为时间多就虚度光阴呢！”

    “好的呀！”周泽楷点头。

    “你们近期打算去哪？”分别前喻文州问。

    “先回一趟东海道会，再去北京找嘲风吧。烛阴在小周成年时会来找他，还有一年，也不急。”王杰希说：“有些东西，我们得先确认一下。”

    “对了，最近有个民间组织的门派来官方这边报备了，藏得很深，以前都没听过，叫什么九龙堂的，掌门人姓龙，自称龙九，是个凡人。”黄少天说：“有点邪门，走什么路子的不清楚，我们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老叶在全权负责这件事，你们要是碰见了多留心。他们现有的资料群里也有，自己down一下啦。”

    “好。”王杰希应下来，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危机感。

    “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王杰希送走了两个人，转头就看见从麦当劳门口跑过来的周泽楷，青年人戴着一副遮阳的大墨镜，手上拿着两个甜筒，塞了一个在王杰希手里，两人边吃边走回下榻的酒店。周泽楷听他讲完便摇摇头：“没听过。”

    “真是奇怪。”王杰希也觉得离谱，道会成立至今，连神话生物和妖精鬼怪的普查都做了三次，居然还有一个如此陌生的九龙堂横空出世，也难怪道会派了叶修来查这件事，属实是有点打脸。

    抛去漫长的登机检查流程，周泽楷还是很喜欢坐飞机的，按他的说法这是不用自己飞，就还挺省力。王杰希说他怎么越来越懒了。

    周泽楷分了他半只耳机看蜡笔小新，抱着空姐给的毯子说：“见贤思齐。”

    王杰希被戳了笑点，笑得歪在他肩上，两人靠在一起看完昨天没看完的那集，周泽楷按了暂停，从文件里翻出一个叫“九龙堂.pdf”的文件。叶修传来的信息不多，大部分还是人家自己提供的，两人在那天会晤后边已经下载下来仔细研究了半天。

    九龙堂的话事人叫龙九，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眼角带着深刻的笑纹，已经60岁了，太原人。照片里他穿着一身黑色暗金团龙纹的唐装，看上去是个分外和蔼的长辈。

    “好奇怪。”周泽楷说着双指拉大屏幕，龙九圆圆的脑袋一下占据了整个iPad屏幕。两人凑近了又看了半晌，王杰希才小声说：“眼睛。”

    人老珠黄是自然常理，可龙九已经六十岁，头发黝黑茂密，还能说是染发或者保养好。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却像孩童般清澈，笑纹说明他常笑，但眼底隐隐带着凶悍的杀伐之气。

    就像……不是原装的一样。

    “是不是拍得有点花，还是这个证件照戴美瞳了……”王杰希拉到最大，眼睛边的色块有些模糊不清：“还是他天生重瞳？”

    “不像……”周泽楷摇摇头：“要见人。”

    照片还没有高科技到能看出这人是人是妖，两人又盯着这双诡异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继续翻下面的介绍。

    九龙堂起源已不可考，他们自称立门于唐宋，门内祭拜供奉的是一头已经入了轮回的黄河水龙，有趣的是黄河河神换了几次，河里从头到尾只有过一头死在北宋年间记载的闹水患的恶蛟。

    蛟与龙只一线之隔，也算世间妖族中最接近龙的物种，它们大多脾气暴躁，亲近水流。九龙堂不供龙而奉蛟，还指蛟为龙，倒有些意思了。堂内弟子多修习体术与堂内法术，总堂在西安市，是一间武馆。

    武馆凡间的资质证书齐全，合法经营，无不良记，怎么看怎么正常。叶修在九龙堂递交的登记材料的最后批了三个字：“有妖气”

    黄少天觉得他在玩梗，喻文州觉得叶修在说龙九是半人半妖的串儿。总之叶修现在还没回复群聊里的消息，王杰希猜测九龙堂可能像江波涛那样，以前曾经与龙有过渊源。

    “你们龙会无聊出去和人类做朋友，然后送给他龙鳞。蛟会吗？”

    周泽楷摇摇头：“它们吃人的。”

    “现在道会里那头蛟在哪？重庆嘉陵江吧，我们上次经过的时候，他好像出去了不在家。”

    “嗯，它很凶的。”

    周泽楷本身有龙族的传承记忆，游历中国的那一年他和王杰希一起读完了那本第三版普查，黄少天在边上写了满满当当的批注，其中，嘉陵江里的那一头恶蛟让他们两个印象深刻。

    “叫什么翔来着？要不要提醒叶修去找他？”

    “应该会去。”周泽楷说。

    王杰希点点头，便不再提。原本横空出世的九龙堂本来没有引起他的大部分注意，但太原和西安这两个地名实在太过敏感。在太原那次转机，阴寒又恶意的窥视，西安的那次，周泽楷也感觉到有人在盯他。

    是九龙堂的人吗？

    如果是，他们从哪里得到周泽楷是龙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知他们的行踪？龙族现世，除了他们去拜访过的西施、雪女、女魃、瑶姬几位，另外就是全部地区道会会长和神话生物妖精鬼怪保护部门的部长知道。

    道会有人无意或者有意泄露了周泽楷的消息。

    飞往浦东机场的飞机正常降落，周泽楷看着窗外的风景，攥住了王杰希的手。

    “大排面、奶茶。”

    “先去找小江吧，依他的个性应该会来接机。”

    果不其然，两人背着包出去便见到了江波涛，他烟蓝色的头发剃短了些，显得人很精神，见到他俩出来便举着手里的牌子晃。周泽楷撇下王杰希跑过去看接机牌上的企鹅简笔画，抱在怀里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三个人互相打过招呼上车，这是跟着他们环游中国的那辆吉普车，原来是江波涛本人的。

    “还以为是道会的公车，没想到是你私人的。”王杰希感叹道：“还好没弄坏。”

    “买的时候道会还贴了一点儿公款，算半公半私的吧。”江波涛笑：“我在上海就住胡同里，出来过结界就上班，用不上车，平时放道会里做公车，你们来了还是给你们开，等小周学了开车，这个就算作我们东海道会荣誉会长的座驾了。”

      

    

    

*灵感来源：《傲慢与偏见》

*很缺德的半夜产物，写就图一乐，后续应该是会有的我慢慢写（。）

*阅前须知：全篇感情线含双花/喻黄/王周/韩叶，以及本文内容走向并不完全遵照原著剧情线，画风有崩坏+必然的ooc，原作仅作参考。

*啊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有这么多cp，我只能告诉你因为联盟里都是南通啊而且原著的人本来就很多。

*特注：这里由于韩文清还没出场，所以没打韩叶的tag。

01.

-

有钱的单身汉不一定想娶亲，但被逼婚的大龄青年很难没有考虑过自己未来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婆。

很显然，在得知即将住入荣耀小镇的那几位极有可能也抱着这样的心思前来时，镇上家中有子女待嫁的大部分居民也逐渐活跃起来，纷纷奔走相告说今年恩格贝庄园即将迎来新主人，同时心里也多少期盼着自家闺女/儿子能成为那几位大人物其中之一的心上人。

不过这个消息却实在没办法干扰到住在临府的那家人。据说为首的大哥在听自家三弟绘声绘色描述了隔壁柳家小妹那翘首以盼的神态后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好不容易腾出揉面的手在对方脑门上狠敲一记：“一天天都想着什么八卦呢，还有你的交谊舞怎么样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明明是叶修偶然和我提及的啦！”黄少天有些委屈，“而且他妹妹很热衷收集这些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诶诶我听说这回搬过来这几个人都超级有钱的说！苏妹子还告诉我他们下周打算在恩格贝庄园举办舞会的！会邀请很多人参加！”

“那又能怎么样？”张佳乐无所谓耸耸肩，“他们再有钱能帮我们保住房子吗？”

“——说不定。”

一听到这个声音张佳乐猛地回头，果然瞧见刚换下潮湿外衫的二弟正从仆人手里拿了一杯茶：“诶新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张新杰抿了口茶神情稍显放松，随口问道，“周泽楷在楼上练琴？怎么不见孙翔？”

“孙翔那个性子能不出去捣乱，就说明他肯定在睡觉。”张佳乐翻了个白眼，“等等嗷你接着说为什么有可能。”

“前几天我仔细研究相关法律之后才发现，你或者我如果结了婚就会有财产保留权。”看着一脸茫然的弟弟和若有所思的兄长，张新杰随后又补充道，“我们是父亲的直系亲属，而且因为政府是评估后认为我们以后负担不起这片地租，才决定明年收回地契的。”

“那那那又和刚才我说到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关系？”黄少天不解。

“钱，权。”张新杰想了想，“况且现在政府也不是不允许同性结婚。”

“……所以还是得依靠我们俩？”闻言张佳乐手一抖，险些把怀里的面团糊到黄少天身上去。

张新杰沉默片刻后还是诚实地给出了答案：“是的。”

张佳乐好半天才缓过神，看着满脸正经的二弟和好像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的三弟，一时间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抬手揉乱了黄少天的金发：“……那行，我明天就去会会他们。”

“我已经去过了。”

张新杰看了眼张佳乐惊讶的表情，认真点了点头回答道。

“以邻居的身份。”

“眼光不错。”孙哲平赞道。

王杰希颔首不动声色表示接受赞美，喻文州则站在旁边笑：“杰希看房的审美一向不都是我们里最高的吗？”

“那确实，他家房子多。”孙哲平没反对，顺势多问了一嘴，“对了我还不知道喻文州你是什么情况？”

“他和我俩一样。”王杰希瞥了眼含笑不语的喻文州，“家里逼着结婚，既然车站遇到了就顺道一起来这里度假。”

“原来你管这叫度假？”喻文州故作惊讶。

“谁知道和家里出柜了也没用。”王杰希面无表情。

孙哲平附和：“甚至变本加厉，我和王杰希都差点被撮合成一对。”

喻文州表情僵了一下：“……嗯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参加你们二位的婚礼。”

“我们俩也不想。”孙哲平叹了口气，伸手指指屋内堆放的行李箱，“然后这就是反抗结果。”

“……”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像是在为自己颠沛流离的逃相亲生涯哀悼。一会儿后王杰希才语气凉凉地重新开了口：“你们俩倒是偷着闲了，剩我一个接待访客。”

喻文州朝他没有多少诚意地抱歉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头疼老毛病，抱歉。”

“我算了下我们的经济剩余，感觉维持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看了一下午风景的孙哲平面不改色，“王杰希你说访客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这里……住有一家很奇怪，但其实也不奇怪的家庭。”

王杰希梳理了一下说话的思路：“他们家的人是今天下午登门拜访，很彬彬有礼而且说话条理清晰，给我印象比较深刻。后来我又问了一下当地居民，他们说他是临府张家的二子，而张家最出名的除了他以外就是他的大哥张佳乐和三弟黄少天，除此之外他们家还有两个更小一点的孩子，不过目前都已经成年进入交际圈了。”

“这么多人。”喻文州小小惊讶了一下，孙哲平则反应迅速直逼重点，“那奇怪在哪里？”

“他们家……”王杰希整理措辞，半晌才接着说，“现在迫切需要找一个人结婚。”

“啊？”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这回是喻文州理通其中关窍：“财产问题所以政府强制没收吗？”

“差不多。”王杰希点头，“何况他们家大哥也不小了，据说已经二十三。”

“比我还大。”孙哲平恍然，“家里人走得早。”

“而且除了张新杰，就是来拜访我们的那个，还有张佳乐之外，其他的孩子全是他们的父亲收养的。”王杰希补充。

“嚯。”

“所以我跟张新杰定了明日回访。”王杰希摆手，脸上写满我不想去大号加粗字体。

“这是应该的。”喻文州点头，像是没看见王杰希表情似的笑眯眯地道，“那就辛苦杰希再跑一趟了。”

“喻文州你站着说话不嫌累。”

“初来乍到总要展示诚意的嘛。”

“那不如我们伟大的喻少爷去完美完成任务好了。”

“和张新杰交谈的又不是我呀。”

“——停。”

孙哲平无奈打断了这两互相看不顺眼的幼稚对话，干脆拍板：“那明天由我去回访看看。”

“不过你们还别说，万一我们里面真有人看对眼了呢？”

-

TBC.

*为大家补个（混乱的）人物关系：

张家：大哥张佳乐，二哥张新杰，三弟黄少天，四弟周泽楷，五弟孙翔

（一家人各姓各的属于是/抱一丝翔哥你资历垫底所以辈分后排哈）

叶家：叶修

（想来想去只剩yeg能当少天心友喽）

韩家：韩文清

（猜韩文清你和张家什么关系（））

喻家的喻文州；孙家的孙哲平；王家的王杰希

（新版我们三/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RGB因为百花是粉红/兴欣平替吗/啊你滚）

你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我们曾亲手毁灭了月光。

 

 

 

韩文清抬眼，看向被魔气侵蚀的自己。

 

由爱故生妒。

他和喻文州、王杰希听到了精灵对龙族的告白，嫉妒冲昏了头脑，在神弃之地被污染的伤口开始作祟，魔气趁虚而入，他们终于被魔气污染。

 

魔气会放大人心底的黑暗，大部分人的是杀戮，而他们是嫉妒和贪婪。

嫉妒他对叶修的告白，贪婪地想要拥有他。

 

他们遵从了心底的黑暗，在周泽楷进入神弃之地的时候偷袭了他，普通人只能借助精灵族王上撑起的屏障进入神弃之地，但被魔气污染后，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入神弃之地了。

毕竟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各族之王，他们被魔气污染得并不彻底，所以还能稍微保持理智，骗过了所有人。

 

在所有人为精灵族王上的失踪而焦头烂额时，他们却在神弃之地折了周泽楷的一身傲骨。

族人便是周泽楷最大的软肋，他们用精灵族人逼迫周泽楷雌伏。

 

他们紧闭双眼，假装没有看到周泽楷眼中的恨意。

耳鬓厮磨，抵死缠绵，他们彻底沉醉。

他们以为他们终于握住了月光。

 

 

 

王杰希移开眼，不愿再看精灵陨落。

 

那是他们共同的罪孽，他们玷污了月光。

他们被魔气污染，妄图将月光私藏，最后却只能看着月光陨落。

巨大的幻影浮现在空中，他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展开羽翼然后消散在他们面前。

 

魔气退却，他们终于清醒，才发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喻文州隔着遥远的时空和火焰中的自己对视。

 

当初他们一意孤行囚禁了月光，最后他们孤注一掷妄图逆转时光。

他们确实罪孽深重，可是周泽楷结局不该如此。

灵魂与身体在火焰中融化，冥冥中他们却有一种感觉，神明听见了他们的祈求。

 

再睁眼，便是来世，一切才刚开始。

第四十四章 身份曝光

　　圣诞节过了冬天就跑的飞快，翻过年春天来了周泽楷又大了一岁，他在这时也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和人的不同，算起来王杰希在21年夏天来到东海和他结识的时候才22岁，他17岁。现在王杰希已经要24岁了，他还是17岁。

　　周泽楷明白这样时间的流逝代表着什么，可生死自有定数，就算是神来干涉，也逃不了天地追责。中国春节过完，两人宿舍里还挂着兔子灯，圆鼓鼓的吊在床头，发出暖暖的光。

　　临近期末，图书馆的学生也多了起来，周泽楷不太乐意呆图书馆了，就回来和王杰希挤在一张桌子上看书。王杰希最近忙着和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学生一起训练，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身泥水。

　　学院杯的结算在魁地奇球决赛后也基本分出了高下，斯莱特林的绿宝石远远超出一大截。这几天走在哪都能听见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周泽楷也问起过往的学院杯，王杰希说大多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斗争。

　　“为什么？”

　　“因为……可能是反派角色和主角在吧。”王杰希很没诚意的猜测。

　　“现在呢？”

　　“现在主角是你啊。”他这样说：“热血神话小说主角，身世不明，一身能力强悍，打怪升级以后登顶武力值巅峰。”

　　周泽楷笑得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王杰希的课也到了尾声，最后一节课定在了户外上，他的课基本都呆在教室里，用叶修他们收集的“妖怪球”展示。今天突然在室外上课大家都有些好奇原因。

　　今天小王教授换了周泽楷同款的长衫，在黑湖前大草坪对着学生展示了下自己的左手腕。

　　“一个很酷的刺青。”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王杰希抿了下唇，把魔杖插进兜里：“这是一个神兽留下的召唤契约，只要我把手放在这个印记上，再说出他的名字，不论离我多远，他都会来到我的身边。”

　　王杰希将左手腕横在胸前，右手圈住左手，轻声道：“周泽楷。”

　　在场的学生里只有乔南和布里特最熟悉这个名字，此时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而在城堡尖顶上晒太阳待命的周泽楷感觉到召唤慢吞吞的站起来化作黑龙一跃而下。

　　一声龙吟声震彻霍格沃茨。

　　“太拉风了吧。”王杰希失笑。

　　周泽楷强调过，化龙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是生物本能，龙是很骚包的生物，但他不是。这点王杰希是认可的，周泽楷大部分时间性格都是很绵软的，当然也有他强势的一面。当他显露出一些龙族特征的时候，那些骨子里的兽性本能会占据上风。

　　“龙，中国神话传说里毋庸置疑的顶级生物。他们不同于西方龙，是两种生物。东方龙体型特征非常显著。”看着底下的学生渐渐回神，王杰希才善解人意的开始讲课：“小周，低头。”

　　黑龙温顺的盘踞在他身边，像一座小山，透红的竖瞳扫过乔南和布里特，眨了眨眼。海格则站在学生最末尾的位置，拿着一块黑乎乎的手帕疯狂擦眼泪。

　　“他的角像鹿一样，是攻击力的象征。龙是瑞兽，龙角顶部钝而坚硬，展示力量而不主动攻击。极少数的龙角是尖锐的，这样的龙一般脾气暴躁而且好斗。角摸起来手感类似玉石，今天的课是展示课，不会有幸运儿有机会来摸。”他强调了这一点，成功的换来一阵遗憾的嘘声。

　　“龙的头像骆驼的脑袋，耳朵像牛的耳朵，在这儿，微微下垂，一半都藏在鬃毛里面。小周抬一下手，龙的兽爪像老虎，掌心其实是软软的。”王杰希大逆不道的戳了下黑龙大王的掌心，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一把，换来黑龙大王一阵不满的鼻息。

　　“锋利的爪尖类似老鹰，能轻而易举的把敌人或者攻击撕成两半。来看看他的皮肤，腹部是类似于蛇的腹部，身上的鳞片形状像鱼鳞，层层相叠严丝合缝。”王杰希的手不自觉沿着颈部的鬃毛游移到他颈下，那里突兀的空了一块，他没有再讲逆鳞的事，转而谈起了龙的能力。

　　“……他们生来就有可以隐身的能力，”周泽楷很配合，说到什么就展示什么。“中国把魔力分类，龙大部分都拥有呼云唤雨的能力，可以喷火，可以引雷。”

　　这段讲的有点快，黑龙在原地楞了一下，才往黑湖湖面上意思意思吐了一颗大火球后又不动了，只用脸侧的那根龙须偷偷戳王杰希。王杰希保持着一脸平静，顺了他颈部的鬃毛：“当然，之前课上我们也说过，中国所有妖怪的第一步，都是修炼成人。龙这样的生物也不例外，他们能力得天独厚，生下来就能化作人。”

　　小山一般的黑龙在一闪而过的金光中化成了一个俊俏东方少年，唇边带着大家看了快大半年都还不能完全免疫的柔和笑容，小跑到王杰希身边站定。

　　“Hello~”周泽楷挥手，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快下课了吧？”周泽楷歪着头跟王老师讲小话。

　　“差不多了。”王杰希说。

　　周泽楷伸出一只手指着天上，大家顺着往上看去，只觉得城堡上方变得阴沉沉的，乌云汇聚中电光闪烁。他的手往下飞快的一划，一道蓝白的雷电直挺挺的窜过天空，劈在湖边一棵无辜的树上。远方传来轰鸣的雷声，周泽楷又打了个响指，王杰希适时举起魔杖，无形的透明魔力汇聚成伞形，在暴雨来之前完整的挡住了两个人。

　　“下课。”王教授看着面前淋成落汤鸡的小巫师们，难得露出了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怎么样？”周泽楷和他一起在伞下走回礼堂。

　　“之前怎么都是变成龙才上天去布雨的。”王杰希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周泽楷不说话了，两人径直坐到教师席上，手在南瓜汁的瓶子上相遇了。他缩回手，任王杰希给他倒了两杯，王杰希低头切着烤牛排温声道：“不说话那我猜了？是觉得这样比较酷？”

　　他小口抿着南瓜汁，用银质的叉子把王杰希切好的那份牛排戳来戳去，半晌才弄起一块塞进嘴里，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这个话题了。

　　“是觉得这样比较酷，而且还能带我一起去天上看看。”王杰希笃定的说。

　　周泽楷慢吞吞吃完牛排，极小幅度点了下头。

凭什么三章不能连发

第四十五章 闹一次吗？

　　破天荒的，第二天开始王杰希就没有再订购《预言家日报》，周泽楷的直觉非常敏锐，带有兽类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这几天也没有跟着上课了，只安心呆在宿舍里用各类混合的血与魔药研究恶灵召唤阵。

　　外面的议论声没有进入过周泽楷的耳朵，他和家养小精灵关系处的好，每天还有特地给他留的南瓜汁和糖浆馅饼。乔南偶尔回来教师宿舍这边和他聊天，和他讲讲最近布里特的糗事，布里特和玛贝拉又吵架了，原因不明，不过已经三天没有理对方了。

　　期末考试陆续开始的时候，王杰希向麦格校长提交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辞职申请。

　　“我猜，这应该是一封辞职信。”麦格说。

　　“是的。”

　　“你是我这几年来变形课里教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如果不是黑魔法防御课实在差劲，我希望你去做一名傲罗。”麦格却没有谈这封信，转而讲起了王杰希读书的时候。“后来你和你妈妈一样，成为了很厉害的神奇生物学者。其实你前年不申请去中国，应该已经代替现在那个人了吧。”

　　“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把这个和政治接轨的部门未来规划的更贴近动物一些。可能有一些东西就是冥冥中帮你选择的，是命运让我选择了去见他。”

　　“你后悔吗？”

　　“从未。”

　　“那就很好。”麦格露出了她见到王杰希的第一个笑，隐约能窥见年轻时温柔大气的样貌：“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知道你辞职的原因，不是因为外面的人。”

　　“是因为他。我答应要和他一起去找他的出生地。”王杰希说：“学校里的事就拜托您了。”

　　“学生们很喜欢你，也觉得那头东方龙很酷。外面的事情我管不了，希望你能顺利解决。”麦格最后说：“祝你好运。”

　　王杰希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推开宿舍门的那一瞬间他很快掩饰好了脸上的情绪：“小周，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国了。”

　　“……”周泽楷仍专注地看着法阵中心，可还是半晌没有动静。他有些挫败的站起来，抬手擦去房间内部的血迹：“这么快嘛？”

　　“大概就这个月或者下个月，明天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就得走。”

　　周泽楷思考了一下，如果办事顺利，就得明天走，听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那八成是要去砸场子的。

　　他环顾了一眼这间小小的宿舍，里面其实并没有很多私人用品，大多都是书和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一些古老羊皮卷。周泽楷只把床头的兔子灯收了起来，那是除夕的晚上两人请假回家，一起看道会兔年春晚的时候做的。

　　“会回来吗？”周泽楷看着兔子灯，突然问。

　　“会的，我爸妈还在这边呢。如果以后你一直跟着我，我们可能要中国英国两头跑了。”

　　“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摊开手心给他看两片黑色的龙鳞：“给他们！”

　　龙鳞的边缘平整而光滑，只用一眼，王杰希就认出来这是他自然脱落的鳞片，除了坚硬和锋利，没有别的功效。周泽楷见他没有反对，飞一般的从宿舍跑出去找人告别。

　　王杰希回顾这个学年，也觉得感慨良多。这一年，周泽楷不同于在国内，是增长心理年龄，他的思考方式也渐渐从一个随心所欲的孩子过渡到了一个成熟的社会型成年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已经不能再用看孩子的眼光看他了。

　　他想到了槲寄生下的那一个吻，圣诞夜过后，两人再没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周泽楷没有再提起，王杰希也没有再继续近一步，仿佛那一天只是一个绮梦。那些《花花女巫》、《花花男巫》之类的杂志，在圣诞节第二天就不知所踪，他们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过问。

　　这段感情看来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是雏鸟情结亦或是情窦初开，他暂时没有精力深究，此刻，他正坐在房间地毯中，身边摊着几份《预言家日报》和一本最新的《唱唱反调》杂志。日报的标题起的十分哄人，例如什么“东方龙摧毁西方少年巫师”、“东方龙有媚娃血统”、“邪恶而强大的野兽”。

　　王杰希一一看过撰稿人，这些名字他都非常熟悉，除了几个给钱就写的，更多的是跟法布里奇奥相熟的新闻人。他面色平静地放下报纸，学校里没有人反对这一个“凶恶”的庞然大物，或者说他们被瞒了一个学期后才得知周泽楷的真实身份，学生们也没有觉得恐惧后怕。

　　可家长不一样，部分过激的家长联合起了新规初立、上任三把火急需烧一烧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再加上由魔法部把持说话权利的《预言家日报》，三方合起来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他放下报纸，又翻起《唱唱反调》。现在杂志的记者是卢娜 洛夫古德，一个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却十分清醒的姑娘。她站在神奇生物学者的立场上，大肆批判了这一次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新规不合理之处。用词也极有意思，什么“一些脑子里长满骚扰牤的人制定的废纸”、“换巨怪来写也不过如此”等。

　　王杰希看着正乐着，周泽楷此时却回来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很久，周泽楷捡起地上的那一张“邪恶而强大的野兽”，脸上的表情天真又单纯：“是我吗？”

　　“是啊，邪恶而又强大的野兽。”王杰希打趣他：“他说你一个火球就能烧垮霍格沃茨，能呼风唤雨，改变天气，简直比伏地魔还恐怖。”

　　“我可以的。”周泽楷说。

　　“闹一次吗？”

　　“去哪儿？”

　　“上门慰问一下我的老上司，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马里奥的，他叫法布里奇奥。跟他聊一聊，有些事情是可以正面讲的，如果不愿意正面讲的话，可以正面打一打。”

　　周泽楷突然兴奋起来：“要拆？”

　　王杰希只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诚恳答道：“只能拆一间，拆多了，我赔不起。”

　　“我有钱！”周泽楷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第四十六章 到此一游

　　“我们还是要从这里进去。”王杰希有些无奈的说。

　　“不想去了。”周泽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英国魔法部的入口为什么是个冲水马桶呢？

　　周泽楷今天仍是一身长衫，王杰希只穿了件休闲衬衫，两人在街上面面相觑。王杰希忍了两分钟才笑出来：“逗你的，从那边进。”他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红色电话亭，牵起他的手腕过去。

　　两人站在电话亭里显得有些逼仄，让初夏的空气都躁动起来，周泽楷看着近在咫尺的唇，脑子里开始回放槲寄生开花的细微声响。“喏，按62442，然后等待就行了。”

　　王杰希和那个接待女巫阐明了来意，两个人便乘电梯似的落了下去。英国魔法部战后重建做的是最完善的，与战前别无二致。周泽楷打量着这地下建筑，墙壁是黑色的砖石，透过白色的光源显得有些压抑肃穆。往来的男巫、女巫们和普通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非常规整的职业套衫，只有几个人穿着巫师袍。

　　周泽楷低头看着自己和王杰希的衣服，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悄悄把两人牵着的手腕换成了手掌，王杰希分了余光过来看他，很快收回去，只嘴角微翘了下，手也握得紧了些。金合欢木魔杖按照他的使用习惯仍塞在他的袖口里，像一把暗杀用的匕首，只等给人致命一击。

　　王杰希轻车熟路的走到地下四楼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司长办公室门口，中间给周泽楷指了“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办公室”和“野兽、异类和幽灵办公室”，他曾在这儿干过。周泽楷倒是高高兴兴的在“龙的研究与控制办公室”门口合影留念，并在转身离开之前把“控制”改成了“尊重”。

　　“请进。”司长办公室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周泽楷分辨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意味，王杰希拧开门锁，顺手往门上贴了一张分外眼熟的黄符纸，周泽楷记下了符纸画法，安心站在王杰希后面听他和法布里奇奥扯淡，等两人终于结束寒暄坐下来开始讲正题的时候，他也想起了那个符纸是什么意思了。

　　法布里奇奥耳朵上挂着半边耳机，王杰希和周泽楷交换了下眼神，周泽楷看向他的手腕，王杰希便把右手状似无意的搭在左手腕的龙形印记上。

　　[怎么了]

　　[那是个同声传译的耳机，我们不能用中文加密通话了]

　　[哦，没事]

　　[这个还能说话啊，小周真厉害]

　　“我猜你是想先说报纸的事……”

　　周泽楷没忍住笑了出来，见法布里奇奥看向自己，没有说自己是因为被夸了高兴，老实巴交的说：“我想起高兴的事。”

　　王杰希也没绷住，忍了半天才恢复严肃的表情：“我也想起来有趣的事，但你猜错了法布，我们可以先聊聊新规，昨天发给你的邮件你想必已经看过了吧。”

　　“哦？是那个邮件主题叫、嗯、关于神奇动物新规的若干建议的吗？”法布里奇奥往后一靠，很是轻松的说：“没有看。”

　　“没事。”王杰希看边上的周泽楷已经快笑到掉凳，只得好心说：“邮件里面我也什么都没写，如果你打开只会看到……”

　　“熊猫烧香。”周泽楷补充道。

　　这个冷笑话是昨天两个人一起准备的，法布里奇奥脸上的表情也很让他们满意，两人对了下拳，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被连下两城的司长大人脸色有点像唐三彩，周泽楷没有通过契约聊天，直接转头说：“他像唐三彩。”

　　“颜色吗？”王杰希也分外配合他。

　　“红、蓝、绿、黄。”

　　“现在黑了。”王杰希说：“新规我没有什么立场置喙，我已经不是需要听着你愚蠢新规执行的工作人员了。更何况我明白神动司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神奇动物不被麻瓜发现而已，不是什么单纯保护神奇动物的慈善组织。”

　　法布里奇奥的脸色这才好些，曾经他和王杰希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新任司长竞选前，王杰希莫名其妙放弃了极大可能成为新司长的机会，转而说要去中国交流。

　　“至于其他的报纸上的言论，劝你收手。我不在意别人是怎么评价小周的，他也不在意，不代表我们会任由你污蔑攻讦。你说的那些危言耸听的东西不是假的，但有一点说的很好，我身边这个是一只不受控的龙，哪天真把他惹生气了，等着整个魔法部都被拆了吧。还得收到中国道会的追责信，毕竟这也是他们的东海区道会会长。”

　　王杰希冷冷说完，周泽楷便配合的露出一个温软的笑，眼睛变成了红色的竖瞳，强大的龙压似乎让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不仅如此，这个地方我不会和你争，你以为我如果不走，这个位置轮得到你吗？”王杰希站起来，绕着司长办公室转了一圈。他明目张胆的在他的办公桌上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环胸斜睨的样子冷酷傲然，像个著名反派：“除了年纪比我大，你哪一点有把握竞选得过我？”

　　周泽楷歪着头在法布里奇奥背后给他比大拇指，王杰希挑了下眉以示回应。

　　法布里奇奥的理智似乎被这下挑眉给彻底击溃，飞快抽出魔杖指着王杰希，却没有攻击。而同一时刻王杰希幻影移形到周泽楷身边，王杰希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从未。”法布里奇奥说：“我们向来不是同路人。”

　　“Do what is right, not what is easy.”王杰希袖口里的魔杖滑到手心，如利剑出鞘：“邓布利多校长说的话，我以为你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是个大胆的人，现在我也觉得。”

　　“我做的事是对的！”

　　“火焰熊熊！”魔杖喷出的火焰擦过法布里奇奥的腰侧击中了办公桌的上的符纸，符纸燃烧的瞬间便爆裂开来，门口的爆破符也瞬间炸开来！火焰中骑着黑龙的巫师眉眼张扬，被气浪掀起的头发边缘在热度的作用下也有些卷曲。

　　整个魔法部警报拉起，巫师们慌乱的出来查看情况，只见法布里奇奥一身烟灰狼狈的从办公室走出来，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黑龙身上的王杰希。

　　“风紧，扯呼。再不走傲罗们来了就很麻烦了。”王杰希说。

　　黑龙眨了眨眼睛，前爪在空中挥动几下，魔法部大厅中坚硬的空地上便留下了四个正楷大字——“到此一游”。

　　

　　

第二卷《魔法世界》完

第三卷《九龙烛阴》还没写，很快再见

一个私设如山的两百字前文 

  

居民楼前，红色的花点缀高大的树木上稀稀落落的枝丫。人行道上，一整排修剪得体的矮树挂着如云雾般的粉色或白色的花朵。高楼大厦间，枯的，金黄的，嫩绿的，深绿的树叶错落生长于相同品种的不同树上，抬眼便是春夏秋冬。车水马龙中，艳丽的玫红盘绕树干，从安静的绿色里一闪而过。

周泽楷放大照片，仔细辨认着粉色花瓣的形状，思索着这是什么花。

“谁点的樱花山茶拿铁？”吕泊远喊完，大家哧哧地笑了起来。

“樱花？”周泽楷在聊天框里敲下这两个字，才举起手来。

“周泽楷你竟然点这种听起来就甜腻腻的咖啡！”孙翔不可置信地挑起眉。

“队长怎么笑得这么地……”吕泊远将咖啡递过去，一时找不出什么形容词。

“甜蜜。”方明华道。

“荡漾。”孙翔道。

“温柔。”江波涛道。

三人互看一眼，随即直男孙翔被更直男的其他几人摁住教育，一瞬间鸡飞狗跳。

周泽楷喝了一口咖啡，一瞬间乐了，眯起眼又喝了几口。

方明华和江波涛一左一右地包围住周泽楷，“好喝吗？”

周泽楷点点头，又摇摇头。

“对象是谁？”方明华冷不丁问道。

“？”周泽楷疑问。

“圈外人？”江波涛盯着周泽楷的眼睛，又快速地自我否定，“不是。”

“圈内人！”方明华声音差点没控制住，抬眼看着几个打打闹闹的二货，及时降低了声音。

“！”周泽楷震惊。在两个神棍即将开启新一轮问题前，周泽楷难得飞快地先堵住了他们的嘴，“是旅行青蛙！”

迎着两人不解的眼神，他又道：“寄明信片。”

孙翔努力探出头吐槽道：“这是几百年前的游戏啊，周泽楷你out了！”

方明华挽着袖子加入了相亲相爱的单方向殴打游戏中。

  

某只北方来的旅行青蛙觉得南方的春天简直糊弄。不仅植物的季节频道错乱，满大街更是羽绒服与短袖莫名滑稽又和谐的场景。他任劳任怨地拎着购物袋，跟在精力充沛的父母身后，淡定的表情下尽是OS：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王杰希，微草前队长。”喻文州道。

王杰希凭借奇烂的拍照技术成功惹怒了母上大人。某日清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王杰希捏着二老手写的“各玩各的”便条，感受到了这深深的嫌弃，无语望天：“早说啊！”然而，回笼觉失败了，他此时生无可恋般地出现在茶餐厅里，坐在两个友人对面。

“你在广州！你退役了！你这货竟然偷偷退役了！王杰希你提前打声招呼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黄少天气冲冲地喝掉了半杯奶茶。

“跑题了。”王杰希的眼睛半耷拉着，盯着花瓶里的一束桃花。

黄少天一口奶茶忍了忍，还是没喷到面前这张无精打彩的欠揍的脸上。

“你退役了。你家二老为了帮你庆祝，给你制定了广东半月游。”喻文州认真答题。

“满分。”王杰希依然看着桃花，甚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嘿嘿嘿，这份礼物惊喜不，意外不，开心不？”

“我可太开心了。”王杰希低头按着手机。

“照片发给谁了？”喻文州问。

“家里人。”王杰希头也不抬。

黄少天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王杰希，长长地“咦”了一声：“王杰希你不对劲，跟你爸妈说话就说话，怎么表情这么地恶心？”

王杰希抬眉扔过来几枚眼刀。

喻文州指节敲了一下花瓶，低声笑道：“春天啊……你之后打算干嘛？”

王杰希把手机放一边，看向窗外街景——上班族步履匆忙，学生排队买早点，一棵老树在街角，一半浅一半深的绿叶里，有一只鸟来来回回飞奔着。他懒懒道：“有很多感兴趣的，先试试再说。”

黄少天难得地沉默着，他感受到了一些即将到来的时刻，平等地降落在他，或者队长，或者所有职业选手的身上。

“想好去哪了吗？”喻文州又问。

“上海。”

喻文州惊讶地看去，只见晨光透过窗户，照亮着青年一半的脸，他露出一个坚定而清晰的笑容。

  

停车。冲上楼。开门。摸摸黏糊的猫。躲猫。换猫砂。躲猫。倒猫粮。躲猫。打扫房间。呼噜一下猫。关门。冲下楼。开车。出小区。

“我可怜的烧卖啊！我不过是去打个比赛拜托某个在广州无所事事的人照顾你，竟让你弱小的心灵受如此伤害！王杰希你真不是人！哪有人喂猫这么敷衍，哪有人忍心看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在你脚边打滚求呼噜肚皮而无动于衷？”黄少天在北上广群里哀嚎。

周泽楷点开视频。那个不断蛇形走位完美避开烧麦的喂猫机器人，比家里的扫地机器人还精准智能。他捧着肚子笑了老半天，才在群里发了一个面露谴责的企鹅。

“每次都是刚刚好15分钟！王杰希抠死你算了，你差这么点停车费吗？！”

“差。”王杰希回道。

“我去！”黄少天噎住，抬头准备骂死在他眼前的这个人。这时候周泽楷连发了好几个红包，趁着黄少天分心，喻文州手残，王杰希眼疾手快地都抢到了。

“？”

喻文州微笑，他仿佛看到了某人在嘲笑他。

“停车费。”周泽楷回道。

“周泽楷你干嘛要理这个人，你嫌钱多啊！你嫌钱多你请我吃饭啊！下次去上海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顿……”

喻文州意味深长地冲着王杰希道：“家里人哦……”

“什么什么什么？”

王杰希得意地笑了。

喻文州一瞬间感觉牙酸，深感少天的形容是对的。

  

王杰希盯着视频通话里的周泽楷湿润的头发，说道：“先去擦头发。”

“哦。”周泽楷走开，回来时顶着一头理不顺的乱糟糟的卷毛。

看着男朋友又帅又乖又呆的脸，王杰希眼神柔软，“干嘛发这么多红包？”

周泽楷想起烧麦猫生备受打击的样子，瞬间笑靥如花，亮晶晶的光从他的眼里溢出。王杰希单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笑的样子，感觉自己掉进了棉花糖堆里。

“那时候，北京的停车费。”周泽楷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热的。

王杰希不由得挑眉。前两年，在两人还是陌生又熟悉的对手时，每次轮回到北京打比赛，某微草队长总是借地主之谊行假公济思，多次给轮回队长及轮回队员送宵夜。虽然只是送个外卖，某人总能找到一些周泽楷感兴趣的话题聊上许久。待宵夜送到不知情的轮回众人手上时，早已凉透，差点引发多场对无良商家和骑手的投诉。

“别有居心。”那时候单纯的周泽楷真没多想，还以为热情好客是微草的传统美德。如今这桩往事被烧麦触发，周泽楷才顿觉不对。

“嗯。”王杰希大方承认，眼里倒映着男朋友柔软的样子，笑容缱绻。

周泽楷挂断了电话。他拉起被子挡住有点热的脸，又发短信道：“信号不好，睡了！”

王杰希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王家父母本来计划在广州半个月。谁知因为各种聚会，天气，心情，误机，……等原因，归期一再被推迟。二老倒是挺开心的，退休生活无需担忧请假，又难得换个新鲜环境，有三两老友陪伴，真不要太舒服了。只是眼见着儿子哀怨之气溢于言表，王母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儿子了。

“杰希啊……”

王杰希眼角抽搐。

“有什么心事跟妈妈说说呗。”

“没有。”

“没有哦……”王母是南方人，即使定居北京几十年，说话间总还带着南方的韵味，“那就是说你很开心了？太好了！我们再多住几天！”

“……”王杰希无语，只好老实地胡说八道，“……太湿了，水土不服，花粉过敏，……”

“哎呀，习惯就好，再住几天就习惯了。”王母一本正经。王父在报纸后摇头偷笑。

“……”

  

王杰希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倾盆的大雨。不久前他才跟高英杰通完电话，心情有些微妙。退役后他时常有一种轻飘飘无从着陆的感觉。曾经忙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空茫茫地环顾四周。这样的他，似乎太不王杰希了。其实妈妈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他放松，转移注意力，他都知道。

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泽楷给他发了一杯颜色粉红的咖啡的照片，吐槽道：“好甜。”

周泽楷最近热衷于各种甜食，甚至买了各种花的糖浆diy了许多饮品。

王杰希也吐槽：“每次都好甜，下次还敢。”

周泽楷发了张企鹅叉腰的表情。王杰希仿佛看见他生动的眼睛瞪着自己，无声道“要你管”。

“休息时间吗？”

“不然呢？”

王杰希大声笑了起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了。

“你干嘛？”周泽楷跑到花坛一个角落，清越的声音里也包裹着江南的温润气息。

“下雨了。”王杰希道。

周泽楷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好啦，我陪你看雨。”

王杰希低低的笑声同雨声传进周泽楷耳朵里，他听见那个眼里有着淡淡落寞的男人道：“嗯，谢谢我们楷楷。”

“！”周泽楷耳朵都红了，“闭嘴。”

“好。”

楼上，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好不热闹地挤在窗边盆栽处：“你别挤我……是你……我去，脸红了……什么情况……”

阳光被挡，睡觉位置被占领，醒来的大橘掀开眼皮，心情不妙地一爪子拍上了蹲着的孙翔手臂上，引起孙翔“嗷”的一声。几人顿感不妙，齐刷刷低下头。

周泽楷抬眼看向他们的位置。再看向王杰希时，他的手做了一个比枪的动作，语气无奈，眼睛却在笑：“被抓住了。”

  

待一切顺利地回到北京，一个月已然过去了。王杰希离开父母家时，王母给他的后车箱塞了一大堆伴手礼。

“我不去微草。”王杰希下意识说。

“我知道。给你对象的，下次约她一起旅游啊。”

王杰希沉默片刻，一种强烈的冲动袭来。他盯着妈妈的眼睛，认真道：“他是男生。”

“男生也爱礼物爱玩儿啦！糟了，他吃不吃甜的啊？”王母慌张问道。

王杰希笑了，“他特别爱吃的。”

“啧啧啧，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赶紧去上海吧，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王杰希愣了，“您都知道……”

“当然啦，我这智商妥妥碾压你和你爸！”

王杰希俯身拥抱住了得意洋洋的妈妈。

  

晚上11点的天是深深的蓝色。薄云慢慢流动着，露出暗淡的星子。

晚风有点冷。周泽楷压低帽子，从轮回慢慢走回家。他自从去年买了房，就很少住俱乐部了。然而一如往常的寂寥的街景里，今天站着一个微笑着的王杰希。路灯的光线像流水一样倒进他的眼里，变成了金色的蜂蜜。

周泽楷忍不住跑到他面前。

“我以为你要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飞到我的怀里。”王杰希调侃道。

“礼物。”周泽楷不理他，礼直气壮地伸出手。

王杰希的手搭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周泽楷笑逐颜开，“别赖。”

“礼物在车里。”王杰希牵着他走回家。

“停车费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我还没有地方去。”王杰希叹息。

“好啦，收留你。”

“礼物是我妈给你的。”

“？！”

王杰希看着男朋友瞪圆的眼睛，忍不住在树影的遮掩下亲他。

“被抓住了当然是坦白从宽了。”

“……别有居心。”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行走于温柔的春风和月光中，像从前的一些时光，也像梦里。

现在即未来。

来日方长。

  

  

  

  

惊觉今天白情，爬上来为我cp过节

通勤路上赶着码的，先凑合看看细节以后再修

第三十六章 夜探禁林

    “我们为什么不在白天去找费伦泽？”王杰希看着前面鬼鬼祟祟的周泽楷背影，有些无奈的问。

    “不一样！”周泽楷把巫师袍的兜帽拉起来一点边沿，露出了他亮晶晶的的眼睛。

    此刻正是深夜，整个霍格沃茨除了巡夜的费尔奇估计只有他们两个睁着眼。费伦泽是星象占卜课的老师，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马人。马人们总是群居出动，身材健壮，他们腰部以上是人，腰部以下是马，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马尾巴。

    马人并不像哲学家或者预言家那样，相反他们脾气有些暴躁，领土意识很强。他们擅长奔跑和射箭，最擅长的其实是星象占卜，而且有意思的是每一代马人族群里都会有一个叛逆的马人，比如二战前期被邓布利多聘请为星象占卜课老师的马人费伦泽，一直工作至今。

    “二战前期，做出今夜火星明亮预言的其实不是费伦泽，是另一个马人罗南。”王杰希说。

    “火星？”

    “火星明亮预示着战争到来。后来在上课的时候，费伦泽也说过，当时他们处于两次战争中难得的和平年代。”王杰希说：“巫师战争与麻瓜战争最好都不要出现，魔法界已经平静20年了，麻瓜世界的战争仿佛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乌克兰。”

    “占卜分人吗？”周泽楷想了想问。

    “不清楚，我之前OWL的时候没有选占卜。选的是保护神奇生物和麻瓜研究。”

    “麻瓜研究……”

    王杰希的脸在魔杖的光亮中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我觉得这样学起来比较轻松，偷懒选的。”

    周泽楷学着电影里的动作从一棵树后小心翼翼的挪到另一棵树后，低声说：“风紧扯呼。”

    王杰希：“……黄少天和方锐都带你看了什么电影？”

    周泽楷面不改色地说：“让子弹飞，说要申遗的。”

    “我们好像走偏了。”又走了一段路，王杰希辨认了一下方向，抬头望去指路的星斗已经被枝叶遮挡干净，再看不出来。

    周泽楷难得打了个冷颤，低头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第一次体会到一丝不适的感觉。王杰希看着周泽楷慢慢后退，两人背对背靠着，蜘蛛们围成了一圈，在黑夜的禁林内几乎有些看不清是原本的草地还是蜘蛛。

    “我记得海格年轻的时候养过一只大蜘蛛，叫阿拉戈克。”王杰希说。

    “这是……”

    “应该是阿拉戈克的孩子们。”王杰希左手握住他的手：“说实话我帮我妈喂过蜘蛛，我自己也养过。但是我没见过这么多……”

    “我也是！”周泽楷视力比王杰希好太多，这样漆黑的夜里还能清楚的看见蜘蛛们脸上的绒毛，不过这时候就变得有些折磨了。

    “不能杀，海格会难过的。”王杰希说着，魔杖光芒一闪而过，昏昏倒地击中了一溜蜘蛛，算清出了一条半米宽的小道，很快后面的蜘蛛就马不停蹄的补上了空隙。

    “不行。”周泽楷说：“补上了。”

    “风紧，扯呼。”王杰希话音刚落，便凭空一跃，周泽楷和他太过默契，黑龙瞬间化形接住了他，呼啸着往上直冲。禁林里的树生长恣意，冠高干直，格外高大，王杰希扔了一个“四分五裂”，枝叶被魔力割开，簌簌下落，黑龙灵敏的避开落下的枝叶，龙吟声中追着透进来的星光一飞冲天！

    “这下动静大了。”王杰希看着底下另一边聚集起来的点点火把光芒：“马人们醒了。”

    城堡里也有人被龙吟声吵醒了，黑龙顺势引来乌云，不消片刻，惊雷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周泽楷和王杰希落了地，马人手上的火把却奇异的没有熄灭，为首的正是罗南。

    “王杰希，周？”罗南看上去对他俩的深夜造访并没有意外的神色，“还以为你们明天才来。”

    他们两个本来是打算明天才来的，是周泽楷改了主意，今天就直接来了。

    “你们是要问什么？”

    “问……”王杰希刚开口，罗南就打断他：“他不可以，你可以。”

    “为什么？”周泽楷皱了皱眉。

    “因为你不是人。”罗南说。

    王杰希：……

    周泽楷：……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骂人的话，但确实是实话。王杰希没预料到这事儿，还有种族区分。两人绕过阿拉戈克的地盘，慢慢走回城堡。周泽楷仰头看着自己布下的雨打在王杰希透明魔力屏障上溅起的水花，突然叹了口气。

    “明天我们再去找找费伦泽老师问一下。”

    “不是。”周泽楷沉吟半晌：“糖吃完了。”

    王杰希紧闭的唇边逃出一丝气音，含笑道：“你现在不是和家养小精灵混得很熟嘛，下课了和他们去玩。”

    “周末一起去。”

    “好呀，正好也可以买点魔药之类的材料，你上次那个恶灵召唤阵要龙血吧？”

    “嗯。”

    “要试试黄油啤酒吗？嗯…他们应该已经带你喝过了吧，怎么样？”

    “好喝的！”

    “那我们周末再去喝一杯。”王杰希说：“现在太晚了，我们得回去睡觉。你明天早上还要去听魔药课吗？”

    周泽楷点点头。禁林堆积起来的叶子被雨水泡软，踩起来的脚感古怪极了，他不太喜欢这样，便试图拉着王杰希从直线穿回城堡。又走了一会，雨停了，王杰希收起魔杖，却在禁林边缘发现了一团柔和的白光。

    “我想，我们今天晚上的行程真的很丰富。”

    “那是……”周泽楷回想着自己读过有关神奇生物的书，两个人牵着手走近，一头马驹大小的银白色生物正在夜里发着白光，它头上有一只角，侧望过来的身姿显得分外优雅。

    “上次我见到活的独角兽还是在参观魔杖制作的时候。”王杰希低声说，“它是为你来的。”

    说罢他松开手，轻轻推了一下周泽楷的后背：“去吧。”

    周泽楷有些疑惑的指指自己，见王杰希点头，才走到独角兽面前，弯下腰和它平视，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它的耳朵。

    王杰希突然觉得自己的中文还没学得很好，此刻周泽楷摸着独角兽望过来的样子他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那是两颗同样纯洁的心”。

第三十七章：万圣晚宴

    霍格莫德已经提前装扮上了万圣节的装饰，白雪里亮橙色的南瓜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周泽楷和乔南布里特走在一起，王杰希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像守护小孩子逛街的大家长。

    “你们还见到独角兽了！”

    “嗯！”周泽楷点头：“还摸了。”

    “周，你有一颗纯洁的心。”乔南说：“你之前在中国也在上学吗？”

    周泽楷摇摇头，回头看了王杰希一眼，“睡觉，旅游。”

    “你们一起睡觉？”布里特问

    “嗯。”周泽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两张床。”其实偶尔也一张床。

    “哦～”布里特挤眉弄眼的说：“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情侣……”周泽楷问：“要做什么？”

    “要手牵手一起逛街，像这样……”布里特抓着乔南的手十指相扣举在他眼前：“看，要搂肩搂腰，还要拥抱，还要亲吻，还要……”

    “还要去喝黄油啤酒。”王杰希打断了后面的虎狼之词：“我想我们应该聊一点少年的话题，是吧孩子们？”

    “还要什么？”周泽楷还是打心里觉得王杰希是他们里面最聪明的，习惯性拉着他的手，四个人一起进了三把扫帚酒吧。

    “还要喝黄油啤酒。”王杰希说：“三杯黄油啤酒，一杯火焰威士忌，谢谢。”

    “你不喝？”

    “太甜了。”王杰希把周泽楷摘下来的围巾放在膝上叠整齐，捏了捏周泽楷的手心，确认不是凉的。

    王杰希不回答，周泽楷又看向布里特，布里特到底迫于老师的压力，不敢说后面的，支支吾吾半天想着话题，一拍桌子：“守护神咒练的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周泽楷也很关心，拿出魔杖，脑子里开始回想着他目前为止最快乐的回忆：“Expecto Patronum.”魔杖尖冒出了银色的雾气，淡淡的一片，却始终不能凝聚成出动物化的实体，周泽楷叹了口气，收起了魔杖。

    “已经能有动静了，我还没有呢。”乔南安慰他。

    “你想的是哪件事？”

    周泽楷伸出手，亮了亮手腕上的手表。此时酒也上齐了，他收回手抱着黄油啤酒喝了一大口，奶甜的味道充盈着口腔。王杰希面前放着一杯燃着幽蓝色火焰的清澈酒液，他打了个响指，火焰便熄灭：“那个手表是我送给小周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哦～”布里特这次又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可以？”

    “不行。”王杰希果断拒绝了：“除非你把逆鳞拿回去，不然不许碰酒。”

    周泽楷不想收回逆鳞，便继续喝自己这杯几乎无酒精的黄油啤酒。几人喝完饮料，又购置了一些魔药材料，乔南偷偷问周泽楷上次准备的圣诞礼物有没有头绪，后者摇摇头，仍是一片茫然。

    “下周我们是不是就要学迷情剂了！”布里特突然振奋起来：“我要做一瓶最好的迷情剂送给玛贝拉。”

    “你的魔药课成绩可太糟糕了。”乔南说。

    “好兄弟，你会帮我的！”布里特哀嚎着：“我知道它不能代替爱情，可我送给她，说不定她就被我打动了呢？”

    “玛贝拉？”周泽楷对其他学生都没什么印象。乔南解释就是赫奇帕奇长桌上一个金发女孩，是獾院最美丽的姑娘，他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有这么号人，又问：“迷情剂干嘛？”

    “魔药课上会讲的。”乔南说：“可你如果送她迷情剂，不保证她会不会还给你一巴掌。”

    “我觉得这种结果的概率很大。”王杰希说：“时间不早，该回学校了。”

    万圣节前夕，海格的超大南瓜也收获了，做成南瓜灯挂在礼堂里，一个南瓜灯能套住四个人。周泽楷抬头看去礼堂顶部的魔法星空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乌云和蝙蝠。

    周泽楷跟着王杰希坐到了教师席，看见底下布里特对玛贝拉吹了声口哨，玛贝拉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转过头没再看那两个小子。他看着这一幕有点不懂，玛贝拉看向教师席这边，他突然福灵心至，转头对王杰希也吹了声口哨。可他第一次学着吹口哨，没有吹响，抓了一把乳脂软糖的王杰希一转脸就被他吹了一脸气。

    王杰希：……

    周泽楷：……

    “你想做什么？”王杰希笑了一下把软糖放在他口袋里，又推了一份约克郡布丁过来。

    周泽楷吹了一口气，说：“没响。”

    王杰希努了努嘴，“像这样，慢慢的把气吹出来。”他说着便吹了一声带有调戏意味的口哨。

    “再来一次！”周泽楷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可他却怎么也没有再吹了。

    晚上两人在北塔顶上看星星，王杰希和他一边研究着星座一边看费泽伦上课时留下的笔记和课本。

    “打扰一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随着清脆的脚步声，费伦泽出现在他们两个身后。尽管毕业多年，王杰希还是有一种夜游被老师抓包当场的微妙窘迫感。

    “可以问您吗？”王杰希合上书，犹豫着：“罗南说种族不同。”

    “他有一半是兽，一半是人。来自雷电汇聚之地，诞生于风雪之间，在海底长成，终会成为兽类。”费伦泽说完，其实和目前的他们的已知信息其实相差无几，帮他们理清了顺序。

    马人离开北塔后，周泽楷怔怔消化着费伦泽的话，半晌才道：“我妈是人。”

    “……可女魃否认了你和烛阴是血亲。”王杰希如梦呓般喃喃着：“费伦泽说你以后会成龙的。”

    “不想了。”周泽楷摆摆手，往前走出两步，悬浮在北塔边的空中，对王杰希伸出手，“去飞。”

    王杰希拉住他的手，两人就这样以人形绕着禁林、黑湖和城堡转圈。秋夜的风有些凉，路过格兰芬多学生窗户的时候有一扇亮着微弱的光，王杰希给两个人套了个幻身咒，过去听了一会学生的夜间谈心。

    少年的烦恼总归是繁重的课业、严格的老师、烦恼的规矩和酸甜的爱情，周泽楷想起了没说完的“情侣要做的事”，把两人交握的手换成十指相扣，转身抱住王杰希的腰，微微一点脚尖，便落在了塔顶。

    “我们是情侣？”他问。

    王杰希沉默良久，手放在他背心安抚性的顺了顺，轻声说：“还不是。”

    

※原创世界观

※是谁笔力这么差，怎么感觉整天都在解释设定，受不了了，快点进主线

王杰希说他们回去委员会要先去一个地方，décembre路365号。周泽楷知道这个地方，是一家咖啡馆，他记不住名字，但是据某个老头子的小情人说那儿的提拉米苏很好吃。

“委员会呢，位置比较特殊，它相当于一个叠在『世界』里的、人为开辟的一个小『世界』，它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从大『世界』是感知不到的。在委员会里反而可以单向观察整个大『世界』，不过如果要切实影响到它，还是得经过通道真正进入大『世界』，毕竟没有人能隔着糖纸吃到糖。当然，这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出外勤了。”

“为了保护？”

“没错，毕竟有个别委员会成员热爱用『权能』放开手脚切磋，如果身在委员会也那么轻易就能影响到大『世界』的话，那它已经毁灭千百次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的『权能』，即使他人不去大『世界』也能发挥作用，因为他的『权能』是唯一一个根本不能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的。所以他不出外勤，也就是说呢，等会你一定能见到他。”王杰希这么说着，推开了décembre路365号的大门，窗台上吊着的一只没有铜舌的铃铛被他惊醒，声音清脆。

“剩下那些等会路上再说，先进来吧，欢迎来到权能者的中转站，你可以把这里当做象牙塔，在这里可以不那么谨慎，所有信息都完全安全。等到该教你出外勤注意事项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你更详细的机制，比如那个风铃为什么会响，比如为什么每个『城市』都有一家咖啡馆在décembre路365号。”

他转头对着里边说：“沙漏，给我们这个好奇宝宝来一份提拉米苏。”

“不是宝宝，”周泽楷气鼓鼓，“能不能吃两份？”

他们俩是从三出河不紧不慢走过来的，出于经验周泽楷谨慎地没有暴露他的本质术式，但是这一路上他充分发挥了他的好奇心，抛出来不知道多少问题，而王杰希竟然丝毫不嫌他烦，有问必答，一些他没有问到的，或者是他想不到的，也都给他补充。

咖啡馆里空无一人，只有柜台上趴着一只闭着眼睛装死的亚成年白唇鹿，铃铛响的那一下周泽楷就看见他睁眼了，但是直到王杰希那一嗓子它才不情不愿地跳下来，落地时居然变成一个人。

深褐色头发和同色的眼睛，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风格倒是跟王杰希一样鲜明，看起来像个成天玩齿轮而且很厉害的机械师。他长得实在不难看，甚至很有几分少年的清秀，但是这个出场实在有些特别，周泽楷谨慎地往王杰希身后挪了一步。

“不是，我说啊，指针他们几个每次都来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天平，怎么你也学坏了？”机械师推了推他的眼镜，苦笑道。

他身后传来另一个含糊的声音：“诶，沙漏，你怎么随地大小变，万一吓到人小朋友了怎么办？”

“不是小朋友，但是说话注意点。”王杰希替身后的小朋友发言，“你们俩都别贫，好好给人自我介绍。”

他往柜台走去，从地上拎起一只吱哇乱叫的红色小鸟：“别吃了油画棒，羊皮纸让我盯着你点，他说你最近胖了不少，要注意健康饮食。”

这只红衣主教飞快挣脱他，喙上还沾着奶油和抹茶色碎屑，声音比刚刚清晰许多也愤怒许多：“我靠王杰希，你怎么也这么喜欢搞偷袭，跟那谁似的，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前辈啊？”

“权能者任务期间不提本名，而且权能者不论前后辈，油画棒前辈，你不会又忘了吧？”

“呸！人都带回来了你还任务期间呢，再说谁能在『世界之桥』内部监听到权能者真名？你自己刚也说了所有信息绝对安全，你这个后辈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对于我来说没回委员会交任务就不算结束。”

周泽楷有些新奇看这俩冤家斗嘴，而那位沙漏再次推了推眼镜，走到他旁边。周泽楷注意到他的瞳孔居然是金色。

“初次见面，欢迎回家，你好，我是肖时钦，代号沙漏，职位是『世界之桥』，闲人一个，负责委员会和大『世界』之间一切物质与信息的沟通与转运。”

周泽楷思索了一下又回忆了一下：“周泽楷，呃，『世界之舌』？代号……还没取。”

“你好你好呀小周，我叫张佳乐，代号是油画棒，那什么是『世界之翼』，我的『权能』叫做『领航』，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保证我在下边玩的时候绝对不会迷路——”

那只红衣主教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周泽楷头上，非常欢快地介绍自己。而王杰希眼睛警惕着这鸟，两手牢牢抓着他的巫师帽，也走到他旁边：“你别听他瞎说，『领航』对于这个『世界』就像指南针一样重要，它的作用其实是指出未来最正确的道路。”

“是的，『领航』是很伟大的『权能』，相对应的『世界之翼』就是开拓者，没有任何壁垒能阻挡他，没有道路的时候就走自己脚下的路。不过呢，不会迷路也是真的。”肖时钦附和。

“哼哼，不这么说怎么能让你们俩夸我一句呢？”小红鸟轻快地落到地上，也变成人形，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周泽楷肩上，看上去很哥俩好。而后者小小地庆幸了一下王杰希来接他的时候没有玩大变活人，一回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不死鸟。

张佳乐果然不出意料地也很有自己的着装风格，护目镜，金属扣，皮革短靴，脖子上还挂着望远镜，看上去像是已然整装待发的冒险家。他有着火焰一样艳丽的长发，艳丽又嚣张，松松垮垮一绑，垂在脑后，像是鸟类华丽的尾羽。而他的眼睛也是红色，两朵跳动的火焰被框在他的眼眶深处，看得人心里发抖，眼睛发酸，那是那样澎湃的生命力。

王杰希还没来得及阻止这一下对视，就眼见着周泽楷忽然静止，眼睛都混沌了，他和肖时钦对视一眼，迅速伸手把他从张佳乐的手下扯开：“周泽楷？还听得见吗？别看他的眼睛太长时间，这家伙本质术式太强了，会不自觉通过眼睛施放。”

肖时钦则递过来一块提拉米苏：“给，小周，吃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周泽楷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茫然地接过，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开吃。“很好吃，谢谢。”他重新抬起头，眼睛清明。

肖时钦松了口气，一边看着他把剩下的甜点吃完一边把王杰希的解说职责揽过来：“张佳乐前辈的本质术式叫做幻境主，是心灵术式里的领主术式，构筑幻境的能力非常强劲，但是只要及时回神就没问题的。”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这么快就揭我老底啊，这种东西应该让我本人来告诉他的吧？”而张佳乐本人毫无闯祸的自觉，看起来也并不计较隐私被捅出来。他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逼迫里面跳动的火焰稍微安静下来，一转头又化身为鸟，在柜台里探头探脑找他刚没吃完的那块抹茶蛋糕：“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啊小周，我当上权能者比较早，所以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你们俩也是，别把人想那么脆弱，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的本质术式也不简单，喏，比你们第一次中招不知道强到哪去。”他声音又含糊起来，看来是找到小蛋糕了。周泽楷眨眨眼，看向王杰希，又看向肖时钦。

王杰希了然，也看向肖时钦，眼睛里甚至带上几分催促。

肖时钦认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盒马卡龙，交到周泽楷手里：“您可快点回去交任务吧，水晶球先不说，指针该找你麻烦了。”

而听到了“指针”两个字的王杰希，他身上那种周泽楷已经看习惯了的平和裂开了一瞬，脸上流露出一种“习惯了. JPG”的视死如归。虽然只是一瞬，不过周泽楷一直有意无意看他，倒是没有错过。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代号。

佳乐小鸟听见肖时钦这话，从柜台下边一下子窜上来，而听过他本音再来听他鸟身的声音总感觉比本音要高一些：“诶诶我就先不回去了，也不用你替我给水晶球递什么滞留申请，不是贪嘴，是齿轮要我下来待命来着，好像是最近他们准备实验什么轮班制吧？你看我连我的得力干将高脚杯都没带来不是？”

这下周泽楷看见肖时钦和王杰希同时露出非常清晰而且稳稳定格的牙疼神情，前者再次推了推眼镜，苦大仇深地代表发言：“不是吧……又搞新制度啊，上次那回外勤机制更新还不够折腾么……”

而后者很快恢复一种死一样的平静，带着一种仿佛要去兴师问罪的气势给周泽楷递了个眼色，他们俩于是步履同调一起走到馆外。王杰希轻轻把玻璃门合上，把他缠着蛇的那只手伸出来平放，那条小蛇顺着他的袖口探出头来，周泽楷却没来得及退一步或者前一步，因为同一时间王杰希那只手上光华一闪，从中钻出一把黑白两色的钥匙，晶莹剔透，就那么浮在王杰希掌心。“拿去吧，我教你权能者怎么开门。”

“不过在此之前，我感觉还可以再给你讲讲『世界之桥』。”不过周泽楷还没动，王杰希主意一转，就要开始给他的小脑瓜塞东西。

“疼吗？”周泽楷没去管那把钥匙，他一向对各种痛觉很敏感，紧紧盯着王杰希的掌心，那把钥匙个头不小，看着很疼很疼。

“没事儿，就闪了一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疼的，你看，实际上连皮都没破。”王杰希用另一只手轻轻把蛇扯下来，手托着钥匙递到他眼前。他并没有被那一下子问懵，但是这一下居然显得有些慌乱。原因无他，可能周泽楷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哦……”周泽楷摸了摸他的手掌，勉勉强强接受了他的解释，不情不愿地把那把还带着些许温度的钥匙握在手里。

入手的一瞬间，仿佛一种神圣的，古老的启示降临在他身上，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冲刷成纯粹的黑白两色。周泽楷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这钥匙手感还不错。

“那，我接着说？”王杰希倒是预想到了，等他缓过来了才开口，语气听上去还有些小心翼翼，周泽楷看他这样一下子被逗笑了，虽然还是有点难过，但是他点了点头，很快进入好奇宝宝的求知状态。

“咳，不同于我们刚刚讲过的，『心脏』直接连接所有生灵的思想，可以读取天上天下所有生灵的想法，又或者『灵魂』沟通所有生命的情绪，祂的喜怒哀乐也同样反馈给万物，『世界之桥』作为独立于这两者的存在，祂连接的是其实是权能者与『世界』，也就是说祂是我们的锚点，保证『权能』不会与我们冲突，这对于我们来说既是限制，也是保护。”

“而由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心脏』，祂不大愿意当这个神，有事没事就要去给信徒擦屁股，也懒得认领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仰，所以才开辟了委员会所在的小空间，带着我们这些家伙一同归隐。这样就又给『世界之桥』扩展了祂的职责范围。”

“回家的路？”

“是的，在需要连接上与下之后，祂就成为守门人。所以呢，我们回委员会，或者要出外勤，都要通过『世界之桥』。当然，这也是唯一的道路。”

“迷路了怎么办？”

“不会的，钥匙会指引你找到门。不过嘛，其实即使对于一些路痴的委员会成员来说，这也是一条永远不会走错的路。倒有人会假装迷路，然后滞留在下面，这么做的用意也简单，其实就是为了在大『世界』多玩一会儿。”

“沙漏要一直用『权能』吗？”

“记代号记很快嘛，没错，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对于祂来说只是需要时时刻刻都展现自己本体而已，也就是维持『世界之桥』具象化。如果不需要给我们留这么一条回家的路，没事儿的时候祂也可以选择隐藏，毕竟这三个的权能其实更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不是必须显现本体才能使用，也不像我们会被『权能』本身所限制。”

“限制？”

“举个例子，代号很长的那个家伙，蝴蝶标本，『世界之手』，他的『权能』是『创造』，光听这个名字是不是感觉很厉害？但是其实这是限制最严重的一个『权能』，传说中神以『创造』塑造世上万物，但是他只能造死物，而且还要用一些会损害自己的辅助手段，甚至不像你的『言灵』自由，更别说它完全不能影响到生命力。所以一般都笑话他说，『创造』非创造。”

“不过嘛，现在的『世界之手』，这个人却是真正的『世界之手』，如果他的『权能』没有限制他，可能现在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当然，没有如果。”

“好了，没有问题了那就下课，过来，该开门了。”

“你说要教我。”

“好吧，其实这个不应该我来教，不过嘛，也不是不行。来，首先呢，你要学会具象化你的『权能』，也就是我刚刚拿出来的这把钥匙，这个也是不该我来教，下次再说。“

“然后，引导你的魔力进入它，点亮里面的回路，别心急，慢慢来。”王杰希伸手过来，跟他一起握住这把钥匙，然后用他的魔力包裹住周泽楷的，然后好笑地看见周泽楷抖了一下：“没事儿，别分心，这玩意是我的『权能』，会排斥其他人的魔力，混一点我的，这样就没事了。”

哦。周泽楷有些心虚，顶着王杰希的魔力继续在钥匙里找那些弯弯绕绕。在这个过程中，面前这扇平平无奇的玻璃门与他同步，缓慢地显现出真正的面貌。

其实理论上每把钥匙里面刻着的回路应该都不一样，一般是不给别人看的。王杰希在心里默默地说，不过看周泽楷兴致勃勃走迷宫的样子，算了，不说也无所谓。

“看，锁眼就出来了。”而面前这扇门也已经完全虚化，成为一扇金色的光门。周泽楷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建筑的样子还是那么熟悉，他们仍然还是在灯上之城，但是他的脑子又那么清晰地否决他，他跟这座『城市』中间隔了些什么。

“来，开门吧。”王杰希似乎在笑，“准备回家。”

周泽楷感受到那个小小的锁眼向他传来一种原始的呼唤，这世上有一个家，他素未谋面，但是他胸中澎湃滚烫。

他把钥匙递进锁眼，严丝合缝，转动。

多好呀，他要回家了。

风有点大。周泽楷闭上眼睛，又睁开。

“小周拜拜——下次见面我给你推荐好吃的——”佳乐小鸟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被风甩在后边老远。

那我回话他应该也听不到了。他心想，往前面试探着走了两步。

一座很长的桥。长到看不到尽头，甚至看不到来路，静静地浮在万千光影之中，简直像是没有污点也没有重量的人生。

一座完全由没有颜色的光点构成的桥。光点各自分散，但是又切实聚合在一起，平滑地流动，而牢不可破。手无法触碰，但是双脚切实能站立在上面。

周围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景色，跟这座桥不一样，那些只是单纯的光，同样没有颜色，却能清晰地分辨出形状，环绕，收拢，旋转，自顾自地美丽，没有实体，但是无比自由，无比圣洁。

“这就是，『世界之桥』本体。”王杰希没有动，他是目所能及唯一的颜色，仿佛扎根在那里，顺着周泽楷的视线落点看去，很轻很轻地说，“无与伦比的美丽。”

第三十二章 霍格莫德

    霍格莫德村是学校周边一个村子，全体村民都是巫师，只有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在提交家长同意书后才能在周末来这边旅行。

    乔南和布里特都是混血巫师家族的孩子，前几天在图书馆碰见了周泽楷，便约着他一起去霍格莫德村玩。

    王杰希留在了办公室备课，给周泽楷准备了一大口袋金加隆。周泽楷的衣服其实有点不伦不类的，他胸口的徽章是乔南和布里特送给他的獾院院徽，脖子上是出门前给他带上的银绿条纹围巾。但他看起来一脸兴奋的样子，王杰希便没有阻拦这种五颜六色的穿搭，毕竟周泽楷的脸摆在那儿，穿身麻布袋子也是洒脱不羁。

    霍格莫德村终年积雪，乔南和布里特带着周泽楷逛着村子。三人在雪地里走着，留下一排细碎的脚印。布里特说起了“费尔奇校长室昏睡之谜”，问周泽楷怎么看。

    周泽楷老实巴交的说：“是被打晕的。”

    布里特也赞同这个想法，试图继续探讨是谁半夜夜游被抓到然后能反击老费尔奇的。

    “王教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乔南问。

    周泽楷看了看地上自己尖尖的脚印，慢吞吞的回答：“我不想让他来。”

    “你们平时不是整天都在一起嘛？”布里特想了下说：“我懂得，整天跟老师在一起的感觉非常不好，平时下课了就再见不到，现在下课了，还得跟老师在一起。”

    “不是。”周泽楷摇摇头。

    乔南更心细一些，感觉他有心事，送一个眼神制止了布里特继续问下去。

    “我们去逛逛蜂蜜公爵吧！”他提议道。确实是有点冷了，两人不自觉的往身上丢保温咒，还是被寒风吹得直哆嗦。

    “那是什么？”周泽楷终于提起了兴趣。

    “一家糖果商店！”

    到底是十五岁的孩子，提起糖果还是会兴奋起来，两人拉着手跑了几步，周泽楷犹豫了一秒，也跟着在雪地里跑起来。

    三个人进了蜂蜜公爵，乔南转头问：“你带钱了吗？”

    周泽楷摊开手，掌心里凭空变出来10个金加隆：“够吗？”

    “哇！怎么做到的？无痕伸展咒？不对！”布里特惊叫起来。

    “够了够了！你的魔法太厉害了！这是什么咒语吗？”

    周泽楷摇摇头：“你们以后上课会知道的。”

    “王教授还会教这个吗？！”布里特紧跟在他身后，给他讲货架上的糖果：“这是胡椒小顽童，吃完能冒烟的。这是冰球糕，吮吸的时候能轻飘飘的浮起几英寸。”

    周泽楷一边听一边往篮子里放，一副来大扫荡的暴发户样子。他的手顿了一下，“这是什么？”

    “这是蟾蜍奶油薄荷糖，吃完了会在你胃里跳动。”乔南说。

    “……”周泽楷越过它拿走了旁边的糖羽毛笔。

    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糖果他没有拿走，其他的几乎全抓了两三个，等乔南和布里特也挑完，周泽楷一起全买了单。两只小獾有点不好意思，便说请周泽楷喝黄油啤酒。

    “可我不能喝酒。”周泽楷说。

    “没事，黄油啤酒里没有酒的。”乔南说。

    “真的？”他有些跃跃欲试。

    五分钟后，三个人坐进了三把扫帚酒吧里，酒吧老板还是罗斯默塔女士。周泽楷看着眼前这杯比一年前在武汉喝的啤酒颜色更鲜艳、气泡更多的“饮料”，试探性的舔了一下面上如云朵一般的泡泡。

    乔南和布里特两人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的表情，周泽楷等了一分钟，很好，没有睡着。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带着奶味，很是喜欢。

    “好喝。”他说。

    布里特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的嘴巴说：“你现在长了一圈白胡子！”

    周泽楷一怔，手并为掌在空中一滑，一面水镜便出现在三人中间，他认真看着自己唇边沾着的一圈泡泡，也慢慢跟着笑起来。

    “这又是什么魔法？”乔南问。

    这个神秘的东方少年话少却显得极其强大，许多人猜测他是个东方的强大巫师。见识到了他凭空变出加隆和“无杖魔法”变出镜子以后两人对他的来历更好奇了。

    “不是魔法。”有了好吃好喝的周泽楷就好说话很多了，他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又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张绸面方巾对着那面“镜子”擦了擦嘴。

    “我生来就会。”他说。

    “……”两只小獾倒抽一口冷气，觉得对面坐着的人是个天才，出生就能觉醒魔法天赋，果然神秘东方深不可测。

    “今天要……”周泽楷说：“准备一件礼物。”

    “送谁？”

    “什么礼物？”

    两人同时问了不同的问题，转头对视一眼。

    “王教授？”

    “生日礼物？”

    “嗯，圣诞礼物。”

    “现在复活节都没过……圣诞夜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布里特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

    “慢慢选。”周泽楷说。

    “霍格莫德有一家魔法道具商店，叫德维斯-班斯，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对角巷边上的翻倒巷……算了，不说这个。”乔南说：“霍格莫德还有一家文人居羽毛笔店，可以买羽毛笔。或者还有一家风雅牌巫师服装店……”

    “翻倒巷有什么？”

    “我们也没去过，是听父母说的。”布里特环顾左右，神秘兮兮的：“那边都卖的是黑魔法的东西！很危险的！”

    周泽楷倒没有在意危险这个形容词，现在算下来，霍格沃茨里最危险的应该就是他自己了。

    接下来的半天，三个人又依次逛了刚才乔南提到的几家商店，甚至还去了一趟帕笛芙夫人茶馆。布里特声情并茂的说这是约会圣地，等他追到了玛贝拉就要带她来这里约会。

    周泽楷看了看这里奇怪的装饰和几乎能淹死他的蕾丝花边，脑补了他和王杰希来这里的样子，打了个冷颤。

    “所以你在追求王教授吗？”乔南小心的问。

    “woo？”周泽楷脸上写满了单纯的疑惑。三个人踏上了回校的路，直到分别前周泽楷也没想明白那个“呜”是什么意思。

    教师寝室里王杰希换上了睡袍，坐在昏黄的烛火前看手里的一封邀请函。周泽楷把今天从蜂蜜公爵里带回来的糖果一股脑倒在桌上，一下子扑在他背上看手里的邀请函。

    王杰希眼睛也没眨就吃了一口喂给他的东西，只觉得一股甜甜的辛辣感涌上舌尖，张嘴就冒烟。周泽楷趴在他背上闷闷笑起来：“是胡椒小顽童。”

    “胡闹。”王杰希笑了一下，两人就这个姿势站起来，他把他背着往床上一摔，周泽楷顺势一躺，举着手里的邀请函问：“你去吗？”

  

好不容易在电脑上打字，实在是太懒了。。。

下

  

  

水滴的坠落声浅浅响在耳畔，原来乐器真能模拟出一颗水滴落的声音。他曾以为那是小说的虚构。演奏会散场，在退场的纷乱人潮里他被往后重重推去......

水越滴越多，一川瀑布从不知名的断崖上袭下。松鼠跳过地下半截枝桠，松果砸向他的脚面，不轻亦不重。美景良辰在前，他还没有醒来，山川漫漫，林木蓊郁，尘光稀碎，松鼠跑进他臂弯，小鹿腿一蹬轻巧越过他的身子，夜晚的鸟儿唤回旅伴。

待悠悠转醒，他才想起今晚有约。广场上不会有好事，道林格雷的谋杀案悄无声息，这是他睡前阅读的书目。可他还是得去，不为喝烈酒跳篝火舞，没有才子佳人对唱和看不完的美娇娘，对方是个相貌俊美身姿颀长连性格都极为讨人喜欢的美少年。

美少年不喜欢知书达理大腿光滑的族花，偏偏看上了他，也许是因为族里新建的图书馆的偶遇，当时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昏暗的氛围和闪耀的群星，脆弱的烛火同他扬起的客气的微笑。

王杰希走到广场附近最高最粗壮的一棵百年大树下，周泽楷从阴影里跳出来，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臂。他不耐烦地问为什么，试图甩开他光滑又湿漉的手。对峙时看向彼此的双眸，漆黑的眼珠和明澈的眼白让他无端想笑，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恍然发觉眼前人细密的红血丝。

他肯定又通宵看小说了。周泽楷熬过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油灯，看起来他比王杰希努力多了。学堂里他俩的成绩不分上下。但王杰希不在乎成绩，他不想变成因为成绩撕扯别人骨肉的野兽，加上他的老师总会允许他去山上采摘植物制作标本，眼下他已经成为除了中医以外认得植物种类最多的孩子。

周泽楷也喜欢他。一瞬的灵感如流星坠生、扎根在脑海不知名上锁的空当所。他的直觉总是准确地可怕。

他可能有点受虐癖。他见过母亲如何爱她的丈夫。尽管周泽楷什么话也不说，他仍然安安静静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草的芽被两人的步伐轻踏过，发出簌簌的叫声。远处似乎有饿狼尖利的嚎叫，他分不清，在地上拖曳的阴影如有生命，也在发出微弱的叹息。影子捕捉他的思维，成为他、取代他。近处鸟雀扑闪着厚厚绒毛披覆的坚硬双翅，从他耳边如迅疾的风般卷走他最后一丝残剩的智识。

某些注定的缘分会发生，就像族里的小王子会看上他。他们上了悬崖，周泽楷脱下沾满草叶的沾染了林间泥土味的外衣，月光微微，光的尾巴在走散，不经意间掉进湍急的水里。周泽楷轻吻着他的唇瓣，滴答滴答，自然河流的水声宛如无形的甜腻的气息滚到他的耳道里，消泯世间一切音讯，他的耳廓微微颤栗着，苍白失血和多巴胺类的精神素雄纠气昂地跨上那金澄锈黄如蒸月辉的庙间神武像上威慑又温柔的大腿，对他发出满含人间烟火气的无谓指令。

他几乎是自来熟，他们贴着彼此的胸膛，还不想太快，还不能太快。就算下一秒被不通人性的野兽撕碎，被族里爱出来鬼混的男人们撞见、用手中护身的刀戟捅穿，或者被潜伏的老鼠啃下一块细肉，被眼刁的老鹰叼去脑袋——

“你后悔吗？”王杰希托出一瞬的间隙问他。周泽楷那堪称造物主亲手雕刻的俊逸无双的脸此时被雾蒙蒙的泪湿着。

他初喘而逐渐均匀的呼吸里咀含迷乱的痛苦和绵绵燥气，他问“什么”。

王杰希贴着他又问了一遍，那声音如同胸腔里狠狠脱离呼吸才挤出来的，却震得周泽楷仿佛听见了拟作一圈圈涟漪的乐音。

“太阳。”周泽楷说。

“什么，现在是晚上。”王杰希温柔地回答他。

“星星，月亮脸。”周泽楷顿着说完这两个词。一会儿是难耐的沉默。

“露水，色彩，欢乐，光明。”王杰希在他耳边呢喃，微风拂去汗意，把被热气蒸腾着的大脑暂时解放了出来。

“不要就这样把我留在夜晚和苦痛中。”话音飘荡在暮黑的夜色里，一面小小的不显眼的黑色旗帜，浸出玫瑰花刺人的深浓血眼，在稻林和苇从中苦涩微甜地摇曳至微淡的天明。

他问我回去之后怎么办？他们已经成为世界的另一面，另一框镜子，另一种玻璃球游戏的玩家。

我告诉他只有逃亡。他接着询问我们的目标地，热情兴奋的迷人光彩像施加于罪人脖颈上脆弱血管处的木枷，映照着停不下争斗的困兽和丧失力量的人的拙窘之别，绘成远古难于言述的神秘卷轴图腾。世间万千角度的透明光，几乎是强迫性而残忍无私地照耀着我们，疼痛的火焰烧在宽厚的背脊。

就在我要回应他时——

闹钟嘀嘀嘀地吵醒了王杰希。手机屏幕的荧光毫无人道地宣示着上班赚钱钱的重要性。门外轻微的拖鞋滑步声也让他烦躁。

做梦，梦是个屁！还好他没有被巨大的失落感抽离出世俗生活，刷牙抹脸，烤面包和煎蛋火腿牛奶，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不会有远古部落，也不会有反抗世俗而极端危险的爱。

早餐时想昨天看表演的演奏家们最后演绎的是哪个曲儿来着，“天上星星参北斗”还是“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王杰希一时想不起来，他点开音乐软件外放了曲以前的老歌，歌声桓桓荡荡悬着旋穿过人造玻璃的阻滞随风出走远方。

(待续)

最后的话：写春梦写得好累所以就停在这吧(会不会看不出来是春梦😂我的第一次写春梦体验，尽量优雅了，ooc也无能为力)，虽然只是原先想的下的一部分，所以最后还是写不完，还有下234和番外。。。

一些不晓得做什么用，大概没什么意义的注解：

1.月亮脸，德语里的戏称，指胖胖的脸庞，但有没有用到这个意思（好像没有，不清楚，不知道）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不要就这样把我留在夜晚和苦痛中，顶可爱的你，我的月亮脸！哦你啊，我的闪磷，我的蜡烛，我的太阳，我的光明！”

2.马克思的“你们赞美大自然悦人心目的千变万化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罗兰散发出同样的芬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一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没有色彩就是这种自由唯一许可的色彩。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耀着无穷无尽的色彩。但是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着什么事物，却只准产生一种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精神的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是欢乐，光明，但你们却要使阴暗成为精神的唯一合法的表现形式;精神只许披着黑色的衣服，可是自然界却没有一枝黑色的花朵。”

3.来自百度百科，黑塞的《玻璃球游戏》的赏析：精神既是心灵的也是智识的，它包括多重内涵，即从父权般的控制、调节直至对理性文化的破坏，不过通常情况下它更多意味着神圣理性精神的明晰性。其对立面自然则既是感官的也是灵魂的，与性、纵欲、感觉相关，并认同母亲的形象或集体无意识。

（这些文豪的智性观点估计和我写的东西一点真正的联系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是想凑字）开坑一时爽，填坑就心烦(累到不想写)。还有攻受问题，我对诱攻(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强受的爱好……

  晚安！

第三十一章 禁林小屋

    海格住在禁林边的小屋里，见到周泽楷来了，高兴极了，拿出了他做的岩皮饼和红茶来招待他们两个。

    岩皮饼是外观像石头饼一样的小吃，只不过不同于石头饼，它是真的硬得像石头，太费牙了。王杰希有些艰难的保持着风度，周泽楷牙口好，轻松得仿佛在吃柔软的舒芙蕾，王杰希看着腮帮子发酸，感觉他啃铁也能这样容易。

    “哦，我最近养了一些有趣的小东西。”海格神秘的说，他站起来时高大的身体在小小的房子里颇有压迫感，把他俩带去了屋外，蹲在屋后鼓捣着。

    “他以前养过一批可爱的、危险的炸尾螺，给学生上课。”王杰希说：“希望这次不要也是这样危险的东西，我在魔法部常听见有家长投诉海格。”

    “那我呢？”周泽楷突然想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

    “他会觉得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王杰希和他一起跟着海格进了地下，周泽楷扯扯他的袖子猛摇头，王杰希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看法，只笑着闭紧了嘴不说。周泽楷看出他是故意的，用肩膀去撞他，两人就这样撞来撞去的玩起来。

    “将将~”海格一下转过来，双手展示着一笼小动物，却看见两个人在撞肩膀，“嘿，小家伙们你们已经成年了，不许打架。”

    “没有打架。”王杰希笑了一下，跟过去看，“哦，原来是一窝嗅嗅。”

    “Niff...ler？”周泽楷重复了一下他没听过的一个词，王杰希就跟他解释，中文名叫嗅嗅，是一种英国特产的、会挖地的动物，有鸭子一样的长嘴，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我们来一起喂一下嗅嗅吧！”海格说。

    王杰希家里没有养嗅嗅，因为它们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了，周泽楷也就没有见过活的。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幼崽，那只灰色的巴掌大的嗅嗅宝宝坐在他手心里，像黑豆一样大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和他对视。

    周泽楷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红色竖瞳，清透还闪着金光，嗅嗅的嘴巴微张，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王杰希动作熟练的喂着三只嗅嗅，一边和海格闲聊。

    “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斯莱特林。”海格突然说：“你不像大多数斯莱特林一样傲慢、矜贵。”

    “其实算是刻板印象，交流下来斯莱特林的同学还是很不错的。”王杰希说：“现在比我读书那会又更好一些，学院对立的事情已经比之前要淡多了。”

    “这是极大的好事。”海格也很赞同。

    “Bad niffler.”周泽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怎么了？”

    王杰希回头，发现周泽楷倒拎着那只嗅嗅，微微一抖，一只手表从它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他虽板着脸，还是轻轻把它放回窝里，珍而重之的把手表又带了回去。

    “哦！好漂亮的表，谁送的？”

    “王教授。”周泽楷冷不丁蹦了个这个称呼出来，王杰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

    “生日礼物。”他补充道。

    “它们不是故意的。”王杰希过来摸摸他：“它们是对所有亮晶晶的东西都感兴趣。”

    “没生气。”周泽楷说：“但它不行。”

    他把手表又加了一层龙力护持，这才托起那只捣蛋的嗅嗅继续喂，王杰希看着嗅嗅一边偷偷观察周泽楷的表情一边又不死心的去摸表带，这次却仿佛隔了一层玻璃罩一样碰不到。周泽楷被它的样子逗笑了，也就没有计较之前的事。

    从海格的小屋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因为才下过雨，乌云蔽月，天空暗沉亦不见星子，王杰希用魔杖照明前路，两人默默回到教师宿舍。

    这些天周泽楷和王杰希还在等回信，他们研究了手上现有的古今地图，联系传代古书里地震洪涝等自然灾害，试图确定千年变迁后古雷泽的现今方位，同时传讯给国内的喻文州，希望他们能帮忙查一下。

    他们让苹果派送信给王爸爸，由他给国内传电子邮件，再让苹果派把结果送来霍格沃茨。因为霍格沃茨至今无法使用电子物品，现代化的通讯在霍格沃茨里是行不通的。

    教师寝室的玻璃又碎了一块，苹果派看起来分外无辜的在吃小饼干，一封厚厚的信安静的放在桌面17世纪的地图上。王杰希一推门进来就被猫头鹰扑了一脸，周泽楷没管那边搏斗的一人一鸟，慢慢拆开信封，拿出了一打厚厚的A4纸。

    喻文州的邮箱回信很长，中间带了好几个附件，大多是他们筛出来后觉得有用的资料，带着叶修、江波涛、韩文清几个联合两河、两湖等中原腹地的妖怪们的猜测，最后定了黄河流域、中原腹地、地势平缓等几个重要界定条件，以及一个存在形式——大湖。

    但是由黄河衍生的湖泊较大的就只有鄂陵湖、扎陵湖和东平湖三个，其中前两个是在上游，东平湖在下游，都不符合黄河中游的的最初界定范围。

    最后王爸爸还非常贴心的塞了一副最新的国内地图给他们，王杰希总算把久未见面的苹果派安抚下来了，他修好了玻璃，凑过去看信。苹果派又飞到周泽楷肩上歇着，周泽楷现在没空把它赶下来，仍读着最后几页纸。

    “我们觉得这三个湖不太靠谱，可以找你们那边的占卜先知之类的聊一下。我们这边会去三个湖实地探查一下，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祝顺利，文州。”

    王杰希读完信和周泽楷一起看地图，黄河起源于青藏高原约古宗列盆地，自西向东流，途经九省流入渤海。黄河多曲，河道两边山峦起伏，支流也多，江波涛在帮忙联系各地水神查访。支流和湖泊目前都有了下落，王杰希顺着黄河又仔细查过一遍，暂时放下地图。

    “会找到的。”

    周泽楷说完，却好像突然没那么在意了，催着王杰希去洗澡睡觉，自己则翻开了《山海经》。等王杰希洗漱完毕出来，他已经换了本《古代魔文》在写作业了。

    “周末。”周泽楷突然说：“乔南说去霍格莫德。”

    “好，我们一起去。”

    “我自己去。”

    王杰希一愣，还是尊重的说好，只躺下来睡觉时有些郁郁的看着周泽楷认真写作业的背影，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胡汉三短短地回来了……

 

-09

  南疆少主的意思很明确，假如你要罚我，就直接来罚我，不要扯上别的什么人，但是就算我进去了，也不代表我承认我是错的。只是在首座长老看来，这实在是不必要的坚持。人都已经进去了，哪管武林盟怎么说这一回事。不过倒也稀奇，南疆那位十恶不赦的教主竟能养出这么一个直愣愣的儿子。

  是所以看守抽出腰间的钥匙，打开锁，王杰希坐在蒲团上，平静地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但周泽楷只有一句话要问：“我错了吗？”

 

 

  烛壁幽光，锁锈斑驳，周少主一张俊秀的脸上丝毫不见困惑，底气十足。

  王杰希略略抬眼，很知道他要问的并非对错，而在问王杰希觉不觉得这是错的，如果王杰希觉得是错的，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默许，难道武林盟要借此题对南疆做做文章？

  南疆少主虽不太懂人情世故，想武林盟要打便打，何故弄出这些名头千方百计把他带来中原，然直觉是坏事，隐隐约约地警惕起来。

  王杰希却未接过话头，另起道：“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这地方，我其实来过一次。”

 

 

  江湖上的门派各有各的规矩，但基本上默认本门本派的绝学只能由未来的掌门继承，保证门派根基纯正，是为一宗。

  未来的掌门放到眼下就是少主，中草堂一门医术独绝天下，王杰希作为眼下的少主，未来的掌门，合该跟草药打一辈子交道，哪里有从剑的理？

  “我没有意见，我父亲也没有意见，”王杰希淡淡地说，“这是武林盟的诉状。”

 

 

  十岁的中草堂少主跪在祠堂前，堂主叙了一口茶，问：“中草堂莫说不见剑谱，连最基本的内功经法都没有，你自己想好了？”

  “想好了，”少主微仰着头，道，“我自能学。”

  堂主见他仿佛有十成十的打算，不由得怔了怔，半晌后方应下：“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一年少主的身量尚及堂主腰腹，脸上稚气仍未脱，却点了点头。

  “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左右你有自己的打算，”堂主叹了口气，道，“但你得做好去武林盟一趟的准备。”

  年幼的少主不解地拧起了眉头，问：“关武林盟什么事？”

 

 

  中原百家名门正派在南疆十八教归一以前并不太平，能够推出一个武林盟来，全仰仗那位腥风血雨的南疆教主成为众矢之的。武林盟行事但求一个“稳”字，唯有“稳”，中原武林方能站住脚跟，不然和人家动手，自己反倒先内讧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武林盟下要有六大门派坐镇，各位少主须被押在盟京做人质，全为了求一个“稳”。自然而然地，哪能叫中草堂破了惯例？

  “王少主不甚懂事，”首座长老慈和地命人打开静思室的锁，“还望三思。”

  不甚懂事的小少主从容地被关进去，道：“我想得已经很清楚了，你要关我也无所谓，要说我错也没关系，我不会改的。”

 

 

  “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月，”王杰希说，“能够出去是因为和武林盟做了笔交易。”

  南疆少主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问：“什么交易？”

  “我不会拜江湖上任何一个高手为师，所学亦不能传授给中草堂后辈。”

  武林盟做着两手打算，前者要王杰希这辈子在剑道上出不了头，倘若王杰希真的天赋异禀，靠自己能琢磨到高手的境界，那么不能允许中草堂撑起一门武学。对于这样的安排，除中草堂以外的五大门派没有反对的声音，中草堂更不能有反对的声音。

  “行，”从静思室里出来的王少主瘦了一圈，皱了皱眉，应下来，“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首座长老客套道，“王少主前程似锦，大为可期。”

 

 

  江湖传闻王杰希十岁叛出药道，身为中草堂堂主的父亲气得将他逐出家门，剥去少主之位。不被承认的少主王杰希背着一把木剑离开了中草堂，走遍大江南北，饱尝人情冷暖，经隐世高人指点，获赠宝剑，采纳百家剑法的精窍，终有所成，难逢敌手，在玄榜上第一次出剑，就夺下一魁，出尽风头，又重新做回了中草堂的少主。

  但中草堂少主届时背着一把木剑，连盟京这方寸都没踏出去，在武林盟的眼下潦草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派递出名帖，从最简单的吐息学起。

 

 

  “我并不觉得你就是对的，你有你的道理，武林盟有武林盟的道理，”王杰希似乎事不关己般道，“只是如果非要在你和武林盟之间选一个，我会选你。”

  周泽楷紧紧地盯着他，绕开了王杰希的话头：“你没得选。”

  经由婚事这么一搅合，他们两个人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王杰希不情愿帮周泽楷顶罪也得帮周泽楷顶罪，但王杰希的意思是自己还比较情愿帮周泽楷顶罪。

  说得或许有歧义，周泽楷听得发怔，眨了好几下眼才缓过来，提醒道：“你不觉得我是对的。”

  “那是一回事，”中草堂少主端坐在蒲团上，“武林盟远比你错得多，有时候平心而论，我不太希望你懂武林盟的这些道理，不过你处在盟京，由不得我。”

  “我不想懂，”细弱的烛影叫南疆少主一双明瞳生生剪碎，“也不要懂。”

 

 

  四面砌起来的石围成密不透风的墙，这一瞬间极静，沉默到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像南疆教主都有所耳闻的，中草堂的少主是个明显的大小眼。乍一看王杰希，确实容易被眼睛的瑕疵吸引过去，可王杰希长得并不难看，反而有种意外的骨相上的端正。周泽楷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总被人夸的缘故，不怎么在意长相这回事，这么观察还是第一次。

  王杰希平日里显得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有如发生什么状况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现在却道：“或许在南疆，不应该算我赢你。”

  南疆少主憋了一口气，问：“后悔？”

  “有点吧，”王杰希顿了顿，道，“对你而言，最好留在南疆。”

-TBC

第二十九章 于无声处

    在图书馆泡了半个月，周泽楷和魔法世界的联系也愈发紧密起来，借着王教授签署的教师许可和龙自身的隐身能力，他可以自由的进出禁书区。

    有天王杰希上完课回来，甚至看见周泽楷在画召唤恶灵的法阵，最后召唤出了一只去世多年哭哭啼啼的幽灵，吓得周泽楷又赶紧把它塞了回去。

    王杰希：……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道。”

    周泽楷看着还在吱哇乱叫的幽灵，金色的龙力慢条斯理的擦去房间内繁复的法阵。王杰希推开窗户，让房内的血腥气散去。随着法阵最后一点血迹除净，房内又恢复成原来清苦的药材味道。

    “这次是成功了嘛？”王杰希翻着周泽楷记下的笔记，他的英文字还写的不太好。虽然横竖支愣着，但是却很规整如小儿一般。

    “树下窖藏三个月的蟾蜍血，蛇血一份，龙血……你用的谁的？”

    周泽楷举起手来。

    王杰希叹了口气：“你和西方龙不一样的。”

    他看上去有些难过，王杰希觉得是自己无意间触动到了他的身世，但很快他又笑起来：“下次再试。”

    “我以为……”

    “不是。”他摇了摇头：“是弄错了。”

    王杰希也笑起来：“这些有点危险，我们巫师是17岁成年，小周，我现在把你当大人看待。虽然这些危险，我相信你不会用它来伤害别人，但别人不一定如此信任你，这事得避着人做。”

    “然后，不要伤到自己，如果受伤了，尽快来找我或者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王杰希和他拉着手面对面坐在床边：“都可以随你，不受伤也好，受伤也罢。男孩子摔摔打打的长大也不错。我们之间有逆鳞联系，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像召唤你一样，到你身边来。”

    他低着头嘿嘿憨笑起来，魔杖温柔的治愈魔法在他腕上闪过，刚划开手腕取血的疤痕变成了浅浅的一道白印。

    下午有一节黑魔法防御课，周泽楷很喜欢这门课，几乎一节没落下的跟着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上完了。

    “今天我们来学习博格特。”特拉弗斯教授在同学面前放了一个大箱子。“所以，有同学能告诉我什么是博格特吗？”

    “它是可以变形的魔法生物，可以呈现出任何我们害怕的模样。”

    “非常好，斯莱特林加五分。”

    王杰希和周泽楷站在人群最后面，周泽楷握着他的魔杖，看着小巫师们排队上前面对博格特。

    “Riddikulus！”

    哄堂大笑中，冗长的魔法史论文纸张化作漫天大雪飘洒下来，特拉弗斯教授宣布下课，王杰希喊住了即将被关进箱子里的博格特，特拉弗斯教授和他聊了几句，便贴心的把教室留给他们两个。

    “我先来吧。”王杰希说：“上次博格特变出来的是之前死去的K，它一直陪伴我直到死去，那也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

    “试试。”周泽楷退到一边，握紧了手里的魔杖，不对，魔杖？

    博格特已经从箱子里飘了出来，教室上方乌云聚顶，雷声大作，地板上慢慢涨起汹涌的海水。乌云中黑影渐渐清晰，龙在海面上痛苦的翻滚着，云层中电光闪烁，汇聚成一道光柱愈来愈粗……

    “Riddikulus.”

    周泽楷还没把魔杖递过去，王杰希便已经准确的念出了制服博格特的咒语。光柱散开，海面风平浪静，黑龙在空中长吟一声，拨云见日。那黑龙远比周泽楷的本体要显得更为健壮，龙角之上金色的雷电涌动，威严不可侵犯。

    “你会长大的。”王杰希转头对他说：“等一年半以后，你真正成年的时候。”

    他的目光平静，仿佛刚才害怕黑龙渡劫失败的人并不是他，经历过恐惧后砥砺出来的坚韧如暗礁隐于海水之下。

    “人总是会害怕失去的，更何况你如此重要。”王杰希弯起嘴角，“你来试试吧。”

    他站到了箱子边，看着握住魔杖的周泽楷：“准备好了吗？开始了。”

    箱子一开，博格特对上了周泽楷的脸，几番变换后，却变成了几个穿着破旧的孩子，他们脸上带着纯粹的恶意嘲笑，蹦跳着、拍着手对着周泽楷丢石头，大声喊着：“小结巴！小结巴！”

    潮湿的悲伤如藤蔓一般茁壮生长，茂盛的枝叶顺着无形的桥连接到王杰希的胸口。逆鳞火焰一般灼烧着，皮肤上的钝痛远比精神上来得更晚一些，却如一记当头棒喝，惊醒了感同身受的王杰希。

    “周泽楷！”

    “Riddikulus！”

    王杰希的提醒和咒语几乎是一同发出，博格特变形几下，最后变成了烛阴的模样，他对着周泽楷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亮光之中。

    他关上箱子，把它挪到墙边，再回头来看还在原地喘着气的周泽楷。除了脸色有些白，其他一切如常，见他看过来，勉强提起嘴角。

    “Accio.”

    金合欢木魔杖握在周泽楷的手中，对着王杰希发出了飞来咒。王杰希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开双手任由他召来，在青年一头扎进他怀里的那刻，胸口逆鳞灼伤的痛感也烟消云散。

    “没事了。”王杰希说：“都过去了。”

    周泽楷觉得这两句话里也蕴含着他所未知的魔法，或许是叫“平心静气”、“安心宁神”这样的魔法，只要王杰希说出来，他就能很快沉静下来。

    “你想看吗？”

    “你的记忆。”

    “嗯。”

    “都可以，你如果愿意，我就看。”两人并肩走出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夕阳照在城堡的尖角上拉出长长的阴影。三角形的顶角止步于周泽楷脚前，只要他往前踏出一步，就能站进阳光里。

    “有办法？”

    “有的。”王杰希拿过魔杖，抵在他太阳穴：“害怕吗？”

    “不怕。”

    “放松，现在想着那段记忆，很快就好。”

    一缕银白色的记忆随着魔杖的牵引被抽出他的脑袋，王杰希另一只手松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随身收集魔药的玻璃瓶装进去。

    “我们去找冥想盆。”王杰希说。

第三十章 听惊雷声

    1940年的春天依旧没有到来，倭寇肆虐，民不聊生。东海上一如往常平静，春节过去，人们渴望新的一年里能迎来和平，可战争远没有到结束的那天。

    庚辰龙年的夏天，一个样貌精致，头上长着黑色鹿角、颈部还有细腻的黑色鳞样皮肤的小孩慢慢从水下爬到了礁石上。

    他穿着一身细棉绸的黑色暗龙纹长衫，像个误入人间的富贵少爷。应该在安稳的上海租界地方里坐着车，只用操心今天听不听戏看不看舞。

    他已经上岸几天了，观察了许久渔村里的孩子，偷偷学他们说话，为了能让自己也变得不那么出众，他还特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那几个孩子在海边玩沙砾和贝壳，身骨伶仃，周泽楷看看自己头上的角，不太熟练的试图把它变得短一点，终于将它们掩在了黑发之下。

    只颈上的鳞片还不能很好的藏住，剩巴掌大的一块黑印，像胎记一样。他从地上摸了两把沙泥在脸上，遮住了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鼓起勇气朝那伙孩子走去。

    “一、起、玩！”他学习能力很强，但真正开口说话也是第一遭，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尖细，又因为生涩而显得磕巴。

    “你谁啊？”为首的孩子惊奇的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孩，他虽然穿的破烂，但仍看得出来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天真的样子与他们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如隔天堑。

    “周、泽、楷。”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第三个字尾音刚溜出嘴的时候那个孩子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跟你们这种少爷玩不到一起去，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这么大了不会说话。”

    小周泽楷抿了一下嘴，试图反驳，半天却只急得如摔炮一般蹦了个干干脆脆“我”出来。

    “那就是个结巴了！”他大叫着：“我们不跟小结巴玩！小结巴！”

    岸边从最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两个男人一直交握着手，周泽楷手心里的魔杖紧了又紧，最后插回了巫师袍的口袋里。

    “还有一段。”他平静的说着，仿佛眼前的这样难堪的记忆与他无关。

    王杰希侧头审视他的脸色，感受着逆鳞传来的情感波动，未发一言，只更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手心里汗涔涔的。周泽楷即使现在长大了，也强大到站到生物链上层，仍对这一段记忆耿耿于心无从释怀。

    场景变化，小周泽楷仍穿着和海边孩子一样破烂的衣服，他的龙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了，眼睛也变成了红色的竖瞳。他已经知道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会被排挤的，于是总捡着暗处跑跑走走，一路从海边走到一处富贵人家的花园后面，借着通透玻璃花房的倒影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仆人打扮的一个男人走出来，扔了一个麻布袋子，周泽楷等他走了，才去翻来看，里面有一个打着补丁布娃娃，原本粉嫩的颜色变得灰扑扑的，他低头和娃娃对视了许久，小手摸过它，又变得光洁如新。

    小周泽楷抱着娃娃往前走，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王杰希和周泽楷跟在他的后面，终于他开口了：“那会，在想什么？”

    “不该被丢的。”

    王杰希觉得这话只一半在说那个布娃娃，后来被周泽楷带回了海底，连同那几个孩子的贝壳被摆在书房里他看书的小角落。所以烛阴是为什么舍得丢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海底，任他孤独成长。

    小周泽楷又绕过几条街，终于停在了巷口，他知道自己颈部鳞片和龙瞳是掩饰不住的异常，也没有敢再往外走，这里许是租界的纸醉金迷处，即便在战时也繁华如斯。

    他好奇又贪婪的打量着不同于昏暗无趣海底的人间花花世界，有身姿婀娜的舞女，有穿长衫戴帽子匆匆而过的绅士，也有手里拿枪面色严肃的卫兵。

    王杰希低头看着小周泽楷，左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摸摸他。周泽楷指着巷口斜对面茶楼里坐着喝茶的男人：“他在的。”

    他顺着看过去，这是王杰希第一次见到烛阴的样子，侧脸和周泽楷几乎一模一样，他第一眼几乎慌了神。烛阴侧头也看着巷口的周泽楷，却没有出来相见。

    记忆到此停住，两人慢慢飘起来，世界转为一片漆黑，在经历过一个类似翻跟头的慢动作后，两人突然踩在了实地上，他们回到了校长室。

    “我觉得你应该喝一杯热热的南瓜汁，然后好好睡一觉。”

    “龙不睡觉。”他说。

    “龙要喝南瓜汁。”王杰希一锤定音。

    周泽楷拒绝不了这个美妙的提议，两人又去了厨房。龙确实很少睡觉，但他习惯了人类生活后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就醒来，后半夜不是看王杰希睡觉就是修炼，精力旺盛得堪称恐怖。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周泽楷已经和乔南逛过一次，两人在地下一层绕了半天，这会儿孩子们大多还在上课，地下一层休息室这边显得空空荡荡。

    周泽楷一边听挂画上的人说话，一边问：“蛇院休息室？”

    “在前面。”王杰希带着他过去，对着石墙说出了口令：“荣誉。”

    一块石墙徐徐展开，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其实是由粗糙大石搭建起来的地窖，壁炉、沙发、地毯等摆件不符合墙壁粗犷的风格，显得十分精美。

    银绿色的装饰让周泽楷更觉得熟悉，他抱着南瓜汁在沙发上坐着弹了两下，一脸满足的又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王杰希哑然失笑，不知道该夸他成熟还是心大，周泽楷的过往已经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了，一路而来他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渐渐成长为一个心智健全品格良好的青年。他不由得带上了一点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你住哪？”

    “那边，我带你去。”王杰希说着便绕过去，第三间寝室就是他的房间，他们俩在门口面对面傻站了一会，没有进去。

    再从地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下起了第一场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如同泪水。又响了几声雷，两人站在礼堂门口看着慌乱进来避雨的小巫师们，周泽楷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不害怕啦？”

    “不怕的。”

    王杰希从他口袋里拿出魔杖，杖尖冲天，喷薄而出的透明魔力如一把大伞，罩住了并肩的两个人，周泽楷拉住他的胳膊，走入雨中。

    “去海格那边喝茶吧。”王杰希说。

※原创世界观

※ooc好严重，怎么回事，不如改成仅自己可见好了

“啊，找到了。”一人行色匆匆，扶着一顶尖尖的巫师帽，顺着逶迤的星尘落到周泽楷身后几米外，不紧不慢向他走近，“你好，新的权能者，我是你的接引人，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你未来很多很多年的同事。”

周泽楷寻声转头看去，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十几岁的年纪却有非常沉稳的气质，莫名令人安心。白色短发，他眸色很好看，很淡，是一种接近透明的灰蓝色，呃，似乎左眼比右眼要大上一些。

这人一身巫师打扮，以深蓝色为主体，金色点缀，巫师帽尖端坠着一滴流动的星星，身上斗篷看着挺宽大，内侧的黑面能看见的部分用金线绣着一些玄妙的线条，应该是星轨。周泽楷好奇心重，结果想要仔细辨认星座的一瞬间就开始犯头晕，连忙移开视线，然后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竖瞳，不是人类的眼睛。

——在他手腕上盘着一条很细的白蛇，鳞片很漂亮，猩红的眸子空洞又直白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吐信子。

“你应该知道权能者吧？”来人坦荡，任周泽楷打量，不过见他眼神忽然有些放空，有些疑惑地发问。

周泽楷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刚刚骗小孩讲故事的时候自个儿还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我以为，只是传说？”他有些艰难地消化着现状，在脑子里试图寻找那些能把他拉回现实的细碎证据，甚至有一种掌心刚刚碰到那把钥匙的地方正在发烫的错觉。然而事实是，他心底左突右窜的猜测已经因为这人三两句话中的笃定慢慢稳固下来。这人还真是，有一种让人无论如何想要相信他的气场在。

——然后这个忽然不那么荒诞的猜测立马就再次被落实了：“恭喜你，就在刚刚，成为了传说。”这人居然还鼓起掌来，看起来还挺真心实意，至少确实是在恭喜他的意思。

“……”

“那不然你感受一下？许个愿望，说出来。我想想，就说，想要天上掉馅饼什么的。”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年表现得却不像他的语气那么在意他，他也不看他，只是抬手，扬起一大片金色的雾气，然后又挥散，如此反复。

“呃……”周泽楷还是有些为难，修正世界观是一回事，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另一回事，主要是，他觉得这么说有点尴尬。

“要不这样吧，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王杰希，代号天平，我掌握的权能如你所见，『世界之蛇』。”

“其实它真正的名字是『平衡』。用起来的话，大概是这样。”

“注意看我的眼睛。”

王杰希看上去依旧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周泽楷身上，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条蛇，而他的眸子在周泽楷的注视下变成竖瞳，一点点渲染开血红色，然后他打了一个响指，示意周泽楷抬头。

终于放弃挣扎着世界观的少年硬着头皮顺着王杰希的手指去看，然后看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原本凉薄如水的月亮像是抽了风，照着光谱挨个变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

周泽楷：“……”

某种意义上他的本质术式跟幻境之类的可以算是同源，所以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人没用幻境诓他，但是……感觉他这个所谓的权能好像比较好玩诶，好像有点羡慕。

王杰希当然没看漏他的神情，有些好笑地给他解说：“像这种就是异象的范畴了，属于我权能的反向运用。”他又打了个响指，月亮于是定格在最初的乳白色，“打个比方就是，我的权能是拨动天平的指针，是砝码，天平失衡了，我就像这样把它归位；天平保持平衡，我也可以像刚才那样，让它晃动。”

“很漂亮。”周泽楷真心实意地说。

“谢谢。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天气？”王杰希转过头来问他，血红色的竖瞳有一种诡异的艳丽。

周泽楷想了想，摇头示意他自由发挥。

王杰希于是笑，再次抬手。从天上飘落纷纷扬扬的，轻盈的白色结晶体，但是还没等落到地上，就融化在空中了。

周泽楷用手搭凉棚，眯起眼睛去看，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他喜欢雪啊。那这就实在不怪王杰希能力不行，灯上之城从来就没下过雪。不过他要是再进一步『失衡』一下，说不定就可以了。

于是他又转头，看着王杰希。

王杰希倒是知道自己现在很有些自讨没趣，再进一步的话就好像他恼羞成怒了似的，于是眼睛里血色都敛起，正常的夜晚和正常的天空终于从他手下挣脱出来，他原本圆乎乎的瞳孔也被解放，恢复正常，颜色很浅，很好看。

“温度太高了吗？我的家乡这个季节倒是经常下雪。”王杰希若有所思，记忆里他不怎么来这边 ，有些艰难地开始回想这个『城市』的地理位置。

周泽楷：“……”

可恶，好像这羡慕开始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么，是不是该你了呀？”王杰希放弃回想，拉长调子慢悠悠地出声，试图把小孩的注意力也拉回正题。

“呃，我希望，天上掉馅饼？”周泽楷本就好奇心重，实在是被这人刚才那一出勾得心痒，他闭上眼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话音刚落，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给砸了头，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睛，一看，真是一块馅饼。

“你再仔细看看？”王杰希那头又打了个响指。周泽楷被这么一砸还有点茫然，抬起视线正好看见他瞳孔里还没褪去的一线红色。

然后他就看见周围一圈，金色雾气的范围里，满地都是馅饼，还有苹果派。

“呃，对不起？”他有些不好意思。

王杰希倒是一摆手示意自己没被砸，然后又是扬起一大片金色的雾，雾色凝练，将地上的馅饼全部卷走，然后又淡去。

“刚当上权能者都这样，没办法收发自如，熟练一下就好，不过浪费粮食不可取啊年轻人。”

周泽楷心说，明明是你提的建议。孔雀绿的眼睛里隐隐有些谴责。

这时他注意到王杰希腕上近乎静止的蛇不知何时已然活动起来，蛇头看起来有些不确定，但是疑似要往他的方向探去，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后小小地挪了一步。

而这人不紧不慢谴责完他之后，也跟那蛇一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怕蛇啊？”

“不是怕，以前没见过，稍微有点……”周泽楷点头又摇头，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灵活。

“哦。”王杰希于是轻轻敲了一下小蛇的脑袋，把特意挽起来一截的衣袖往下拉了拉，“好了，看不见可能会好一点。”

……它它它它真的不会憋死嘛？周泽楷一脸震惊。

王杰希倒是满不在乎，才艺展示时间结束，他接着给他介绍：“你得到的是最后一个、叫做『言灵』的权能，它就是字面意思，我应该不用再解释，你自己也可以感受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把它为许愿池，不断有人往里面抛硬币，但是你是那个决定硬币最终去向的人，是直接掉进下水道或者递到神明眼前，这都取决于你。不过嘛，平时说出口的话如果不控制一下也可能会带有愿望的效力，这点要稍微注意一下。”

周泽楷点头，心里盘算着以后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少说点话了。而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前辈，我叫周泽楷。”

王杰希听到这话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回去挑个代号吧，那什么，权能者的真名不能随便暴露的，你应该也知道真名的重要性吧？毕竟有些暗影术式可以通过名字施加诅咒。”

“我，呃，我不太习惯直接称呼别人的名字，尤其权能者其实也不计较这个辈分，大家都是平级，互称代号就可以了。”

他扶了扶帽檐。

周泽楷“哦”了一声，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小声地说：“回去哪里？”

“那个地方没取名字，我们一般就叫委员会，据说是每个权能者都视为家的地方。”王杰希一边说一边皱起眉，似乎对于这个说法有些意见。但是周泽楷看见了，他眼睛仍然是柔和的。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王杰希向他伸出手：“不早了，是时候该走了周泽楷，我带你去委员会认个门，你以后就要呆在那了。当然，该出外勤的时候那几位也不会让你清闲的。”

“我……”周泽楷亮晶晶的眸子忽然暗下去，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沉默，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王杰希。

这小孩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王杰希被他这么看着，忽然愣住了。

但是他回过神了，他伸出的手没有收回，他说：“呃，虽然你应该也看不见，但是命运在我们聊天的这会儿已经自己修正了，它已经把你摘出去了，从此这里没有人会记得你，你要是有特别亲近的人我可以一起带走。”

“也就是说，无论你之前是什么，是城主也好是流民也好，那些已经都跟你没关系了。”

“『言灵』已经选中了你，你现在只是『世界之舌』，当然对我来说你只是周泽楷，你走以后『世界』会有什么变化，我也全都不管。”

“你已经逃脱了你的命运，所以现在，跟我走，去看你将要书写新命运的地方。”

“至于这里，回头我让那家伙给你解释吧，反正，姑且相信我一下，你不用担心。”

“好。”周泽楷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容。

他完全不在乎所谓委员会是什么地方，也不在乎“那家伙”是谁。

有一个人从星空里来，没有给他糖果和向日葵，但是教他自己给自己变出苹果派的魔法，牵着他的手要带他离开他的命运，还对他说他只是周泽楷。

其实和他以前想象过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从土里探出头来整点儿

瞎编的地方太多了我在此一并磕头

用了新番外那个绝代双骄的说法（非常喜欢！），九赛季赛后采访提问回答都抄的原文

和前文有点关系没看过可以看一下不看也行的：

月光光照地堂哥宝小宝瞓落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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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转会窗一开，轮回又开了个小会。

周泽楷和江波涛有商务要跑，于是方明华就被抓去和管理层坐一块儿。方明华听着听着有点迷糊，基本都是银武开发外宣合作之类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几个技术部门的大佬报完材料预算，老板看着他忽然来了一句你和微草那个柔道熟不熟。

微草的柔道李亦辉，全明星级别的选手。方明华摇摇头。四期本身选手就多，又基本没有混得很差的，交手机会多，有得交流关系就不会太差。但也因为人多，自然就有关系好的关系一般的，他和李亦辉属于后者。

“我们打零工回来啦！”江波涛在楼梯口朝他们招手。盛夏里夕阳也灼人，他背后的周泽楷还穿着白色的队服长外套，打完工累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站在黄昏里好像一只被烤化的萨摩耶。

“什么打0工？”吴启给他和周泽楷拿饮料，“有没有1工可以打？”

江波涛笑着锤他一下，把饮料接过来递给周泽楷。成功加冕之后他们的商务活动比高三生的作业还多，于是做了个分类，一次性的站台之类的活动叫打零工，广告代言之类的长期买卖叫打合同工，被联盟使唤的时候叫刷志愿时长。

把吕泊远支出去买吃的，方明华关着门说起老板方才的问话。天底下做老板的都是无利不起早，问那句话肯定动了点儿心思，他不确定老板是不是想买一个全明星级别的柔道选手。可荣耀历史上从来只有拿了冠军退役的没有拿了冠军就踹人的，更不要说吕泊远总决赛的表现刷了一大波存在感。哪有奖杯没捂热就把夺冠功臣换掉的战队？

“小周你觉得呢？”江波涛看向周泽楷。

“呃……”周泽楷想了好一会儿，“买卡吧，可能。”

“卡？”

周泽楷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他们老板一直都很实际。能干活的加官进爵不能干的扫地出门，前段时间还给任劳任怨好几年的经理换了新车，无情无义之中又露出了点儿重情重义。不论总决赛表现，吕泊远本身的实力也在吴启和杜明之上，没有任何放弃他的理由。目前为止联盟最好的柔道角色就是李亦辉用着的沾衣乱飞，宝刀能壮英雄气，说不定战队也想给吕泊远炼出一把快刀。

但微草的卡哪儿是那么好拿的。

“我们只有钱了。”江波涛感叹，“要不把李亦辉做掉吧！”

“糖醋还是清蒸啊？”

“哪个判得轻就哪个吧……”

两个人笑成一团，周泽楷看着他们乐，正想问什么时候去吃饭，兜里的手机却忽然震了震。王杰希贴了一个网址过来，还说如果你队友在旁边吃东西的话不要让他们看。

王杰希不是爱转发搞笑整活视频的人，看那地址还是荣耀联盟官网，官网能有什么呀。他迷茫地点进去，五分钟前，联盟方面发布最新转会消息，霸图战队用1600万买下了百花战队的核心王牌角色百花缭乱。

“……”

周泽楷走出休息室，往远处看，吸了口气，又低头看回手机。倒也不是那交易金额有多惊人，虽说这又一次刷新了荣耀交易纪录，但对出道有年头的职业选手来说，最震撼的是这个被交易的角色——百花缭乱。

这是百花最大牌最核心的角色，没有之一，落花狼藉也不能与之相较。尤其是孙哲平遗憾伤退之后，它和张佳乐就成了百花唯一的名片和定心丸，在粉丝眼里，说是精神支柱也不为过。别说粉丝和普通玩家，职业选手也没有几个能想到还能有这一出。百花缭乱之于百花，就像大漠孤烟之于霸图王不留行之于微草一枪穿云之于轮回。最核心的东西都往外掏了，那高层卷账本跑路战队打包出售好像也不是天方夜谭。

金灿灿的夏风在身边盘旋，惊愕过后周泽楷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转会窗第一周霸图就签下了林敬言。林敬言是数一数二的流氓角色选手，此前霸图没什么有名堂的流氓号，最近正在为他打造强力角色。而百花缭乱的职业也是霸图之前没有出现过的。1600万的交易，想也知道不会是买给小选手用的，可联盟里的弹药选手……

王杰希看他回了一个“……”就没下文，于是扣了个语音电话进来。一接通两个人就隔着电波提起了同一个人。

“张佳乐——”

两边声音戛然而止，王杰希一顿，微微笑起来，“我就知道。”

张佳乐第七赛季转会窗末才宣布的退役，那会儿新赛季都快开始了，打了百花个措手不及，可见确实是挣扎过徘徊过最后还是抵不过心灰意冷才黯然离开的。联盟规定退役选手满一年才能再注册复出，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除了这个人，他们想不出还有谁值得霸图豪掷1600万。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儿大，要是霸图真出了什么天才弹药苗子，没可能半点风声也无。

抛却从前在百花的六年，决意要到一个新战队开始新征程，张佳乐这个决心不可谓不大。感情是很难比较轻重的，但如果比划个模样大小，现在的张佳乐估计拿出了比第七赛季时更暴烈更疯狂的决心，势必要让新老对头好好喝一壶了。

“出门小心呀！”周泽楷无厘头地接了一句。

“来北京的话，青岛是比昆明近点儿。”王杰希笑了笑，“但在揍我之前，他可能要先挨老队粉的揍。”

“呃……”

“这么多年了，百花那些粉丝对百花缭乱和他的感情，别人是很难想象的。他那会儿临时退役，非要计较的话，确实有点儿不妥当，百花缭乱也没找到很好的接班人。不过也没有什么人说他，都是为他可惜的。如果他真的去了霸图……当初最为他伤心的人，很可能也是几天之后最恨他的人。”王杰希顿了顿，“那时候我还挺关注这件事的。”

“？为什么？”

“唔，说不好，一种观察和学习？”王杰希说，“百花缭乱找不到好的接班人客观来说也不是他的错，弹药这几年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选手。只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好好交给那个人，那个人也好好地接过去，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干净利落。观众如果能祝福能鼓掌当然好，不过这算是锦上添花的事儿了，不行就拉倒，我自己鼓掌也行。”

周泽楷想了想那个场景，笑起来，“那我也鼓掌。”

“嗯。”

“为鼓掌的人鼓掌。”

听上去像绕口令。王杰希忍俊不禁，“吃饭了吗？”

“刚准备，就看到你消息。”周泽楷笑起来，往走廊尽头走了几步。灿烂的夕阳浩浩荡荡地越过树梢，攀上栏杆攀上他的衣襟。他伸手挡住迎面涌来的亮光，手指也被映出通透的绯红。

“是我把你和晚饭拆散了。”王杰希说，“我飞上海请你吃饭？”

听着是商量的语气，但说出来有种人已经在值机的气势。周泽楷兀自乐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哎”了一声，“不行的呀！”

“……？”

“忙。”周泽楷很老实，“零工，合同工，志愿时长。”

从前他的活动不算少，但和现在的日程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好在他早就驾轻就熟，甚至摸索出几套活动专用技能组合键，什么设备什么场地用哪套都是有说法的，省时省力合作方满意。枪系技能的观赏性本就一骑绝尘，在他手里就更让人目眩神迷。江波涛看得叹为观止，和吕泊远讨论了一下午为了偷懒搞出新花样还能不能算偷懒。

王杰希是过来人，也明白在荣耀高度商业化的今天，冠军被赋予的价值和意义已经不能和从前同日而语，更何况是周泽楷这种早就被联盟看中极力想推出来的招牌型选手。

而他自己也分身乏术。

别说上海了，他连去团结湖遛弯儿的时间都没有，接下来微草还有非常重要的转会交易。只是听筒里传来那个人不那么真切的笑声时，他眼前自动浮出了他的脸。眼尾的弧度，嘴角的走向，连笑声都是有温度的，全然不是电话里这般模样。某根弦松弛下来的瞬间，脱口而出的东西好像有了不属于他本人的冲动，自顾自汹涌，甚至没有和他打声招呼的意思。

休息室方向传来一阵惊叫，想来是看到那条转会消息了。周泽楷关心完北京的天气和微草食堂今晚的菜式，堪堪挂电话，买完小吃回来的吕泊远就握着手机从走廊那头直冲休息室，看见他在外头又急刹车拐过来。

“我我我靠队长你看到了吗！”

周泽楷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发了会儿呆，又围着他转了两圈。吕泊远感觉队长好像在打量一头猪，就差上手掂掂看几分排骨几分五花了。谁卖了百花缭乱谁买了百花缭乱一下子忘个精光，他迟疑着，磕磕巴巴道，“队，队长？”

“嗯？”

“有……什么事吗？”

“没。”

“那你看着我……”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很好呀。”周泽楷说。

“我我我我不好！”吕泊远紧张得舌头都打蝴蝶结，“我还想追随您过五关斩六将七擒孟获八千里路云和月九死不悔！”

“呃……”周泽楷被这串报数砸得满头雾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连忙摆手。他只是看见吕泊远就想起方明华的话，技能点都拉满了，云山乱确实值得再下点儿力气。但按照技术部现在的评估，一枪穿云自不用说，想赶上无浪也够呛，从头打造，光是时间成本就让人望而却步。角色实力本就是装备占大头，云山乱现在如同一头饥饿的凶兽，只待投喂便可飞升。

“小周又露出那种表情了。”闻声探头的江波涛说。

“什么表情？”方明华也跟着探出头。

“就那种‘不好意思啊经理一来就要花这么多钱’的表情。”江波涛无限感慨，“上次和佟哥跟经理拉着叶神掰扯那技能书，他就顶着这个脸，话也说不出来，围着我们转圈。”

 

百花缭乱的转会卷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大家都在猜霸图要么是养出了天才弹药，要么就是谈下了张佳乐。理由很明显也很实际，这是一笔1600万的交易，而韩文清的身价是三年三千万，就算霸图论经济实力确实是豪门中的豪门，也没可能掏出队长小两年的工资买个神级角色摆着看的。职业选手们则基本倾向于后者——职业联盟这一亩三分地，屋里能搁点儿啥不好说，但天才苗子和想嘚瑟的心是绝对藏不住的。除了张佳乐签霸图，根本没有其他可能。

但这种可能，对百花的粉丝来说，非常残忍。

他们的反应很激烈，看到提及这种可能的，哪怕是路人玩家都要挽起袖子说道说道，一边骂着俱乐部卖出百花缭乱这个傻逼决定，一边又为了维护退役的前队长和各路玩家乐子人打得鼻青脸肿。他们当然很希望张佳乐能复出，带领百花再一次向总冠军发起冲锋，就像过去的六年一样。张佳乐怎么可能会去其他战队呢，他们那么爱他爱百花，张佳乐的爱难道会比他们的少吗？

但随后的采访中，张佳乐亲口承认了这个消息。

他确定在新赛季，成为霸图战队的一员。

周泽楷向来不关注赛场之外的声音，队友们也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事儿，很少和他讨论。只是这一次外界声浪之大，大多数战队的核心选手都卷了进来，他也被动地跟着看了几天的新闻。从前一直被调侃说骨灰都会洒在俱乐部门口的选手，像韩文清王杰希这样的，一夜之间都在被讨论会不会有转会可能。霸图和微草两家的粉丝当然不会信，但看着百花粉丝心如死灰的模样，又不免动摇。就像加班回家走夜路，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猛地摔进坑里，下意识地就提心吊胆。

因为角色和选手的深度绑定，荣耀职业联赛已经是电竞圈里转会交易最不活跃的了。其他联赛很难有荣耀的班底保有率，同一伙人一起打进几次总决赛一起拿下几次联赛冠军这样的事说出来很难分辨是梦话还是童话。就因为这种罕见的固定性，荣耀的选手粉丝很容易成为战队粉，战队粉也很容易转化成选手粉，数年如一日地看着同一个人的比赛，数年如一日地看着同一支战队的比赛，不对选手背后的战队、战队里的选手产生感情，实在也太难，于是也很容易在时间流逝中忘记一件事：

职业选手是流动的。

他们在一起是为了冠军，不在一起了，也是为了冠军。

没人知道霸图具体是怎么打动张佳乐的，他在采访中对老东家和粉丝的歉意有如江河翻覆。但那样的痛苦和不安里，他还是平静地看着镜头，说，为了冠军。

言下之意，他已经对在百花拿到冠军不抱希望了。决定去霸图的那一刻，他是渴望在职业生涯中成功捧杯的选手张佳乐，而不是三进总决赛屡败屡战的百花前队长张佳乐。

他的采访激起极大震荡，粉丝不用说，伤心到上吊的生气到想吊死他再吊死自己的，一时间论坛里微博上大家都在踢凳子。职业选手内部也在讨论，大多数选手都能理解他的选择。“为了冠军”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朴素又太动人，谁在这里不是为了冠军呢？

有人在群里上传了张佳乐的采访，周泽楷看了一遍，又去看了看微草最近的消息。微草副队邓复升的退役让各家圣骑士选手都被翻出来数了数。圣骑士是冷门职业，豪门战队里就微草一家排作首发。这也意味着，只要队里有一个出色的圣骑士选手，现在就可以捏着微草坐地起价了。

骑士作为一个MT型职业，在荣耀的职业体系里本身就难度很高，上限不好说，但下限基本是最高的，延伸到职业圈里也一样，圣骑选手的平均水准很突出。从前还有选手调侃说把队里识字最多的抓出来，百分百是圣职系，并且大概率是圣骑。

周泽楷看这个也不是因为家里有圣骑选手可以拎出来敲微草竹杠好补贴家用，纯粹是王杰希在QQ上弹了两条消息。微草感念邓复升多年付出，邀请联盟几家交手比较多的战队，也就是季后赛常客们，办一场友谊赛告别这位勤勤恳恳的副队长。轮回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他刚在QQ上看到王杰希的消息，经理就来了，跟他们说接了微草经理的邀约，友谊赛是线上线下还没敲定，会配合那边安排行程。

“那微草找谁接独活呢？”方明华问。

“许斌的可能性比较高。”江波涛推出了他的同期。

“我感觉也是。”同为六期的吕泊远也点头附和。

“他确实算是圣骑里水平最高的在役选手了。”方明华想了想，表示赞同。毕竟是微草，怎么着也不会放着第一梯队的不要选个次的。

“不光是实力……怎么说，我感觉他和邓副队的风格是比较像的，说不定王队就看重这个。”江波涛回头看一直旁听没出声的周泽楷，“是吧小周？”

周泽楷一怔，扒拉出了和301的交手记忆，也点点头。

豪门战队和非豪门战队在评估选手时，标准是有微妙差别的。中上战队为了吸引高水平选手好尽快出成绩跻身豪门，打破沿用多年的战术体系职业结构都是极有可能的事。而豪门战队在选手本身职业水平之外，还会谨慎地评估选手本人和战队的发展目标是否一致，比如说现在的轮回就不会引入非神枪职业但又想做核心的选手。如果他足够天才，做周泽楷的接班人乃至直接取代周泽楷都可以商量，就像当年周泽楷取代张益玮一样。可如果想挤走一枪穿云另起山头，那就绝无讨论余地，他们可还不想修改自己的战队logo呢。

这也是百花粉丝对俱乐部不满的最大原因。连核心都转变了的战队，他们已经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当初热爱的那支队伍了。

独活是辅助的位置，邓复升本人又是微草的副队长，场上场下都是王杰希的好副手。微草对这个位置的期待和要求很明了——场上跟紧王不留行，场下跟紧王杰希，踏踏实实心甘情愿地做一位永远的二号人物。听上去可能简单，但事实上不大容易，有二两水平傍身的往往也有四两野心，要是这野心还不小心长得偏了点儿，在微草这种堪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战队就无法生存了。

而来自301战队的圣骑选手许斌，就是一个稳重踏实的选手，风格恰似邓复升，而水平还在邓复升之上。他是微草的第一目标甚至唯一目标应该没疑问，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了。

经理听他们聊天，也插了几句，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老板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就问您干嘛呢。

“在想办法氪金。”老板说。

“氪金还要想办法啊，这不上线就是一个648？”方明华说。

“我倒想直接氪，这不他们还没上架新礼包吗？”老板走进来，在队员们中间转圈。江波涛正想问花钱先转圈是不是什么本地风俗，就看见老板停在周泽楷面前，“我得想个办法！买沾衣乱飞！”

“嗯。”周泽楷点头，想了想又问，“什么办法？”合法不咯？

“你们刚刚都说了，微草要买人啊，而且差不多是任301开价的程度。”老板踌躇满志，“301老板我认识啊，一起打过高尔夫呢！我去暗示一下，让他们要走那个用沾衣乱飞的，这个号不就空出来了吗！”

“人家叫李亦辉。”

“我感觉他不是特别强，我不用记得他！”

那好歹是全明星选手呢……方明华无语了，“你别乱搞，人家事后要是回过味儿来了，又看你去买了沾衣乱飞，回头跟联盟告你一状。你丢人无所谓啊，我们可还要比赛的，以后看见微草和301抬得起头吗？”

“就是。”周泽楷用力点头。

“商战！你们懂什么是商战，商战就是要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老板连连摆手，“你们不懂也正常，六个人凑不出一个大学生。好好打比赛就行，商战只能靠我自己。”

“还学历歧视上了。”方明华鄙视，“读过书的商战什么样？是偷公章拴裤腰带上还是收买清洁工断人家电？”

外面酒会招商会谁不给我两分面子，怎么回到自家俱乐部就被一群初高中生轮流指责啊？待要骂脏话，感觉又骂不过人家职业选手，何况有时候自己下本还得上这些人的车队呢。轮回老板扫视一圈，发现这里就周泽楷一个人他才有把握骂赢。

可骂周泽楷也太不是人了……

老板一下子蔫了，扭过头去，“算了！我想点儿别的办法。”

“要合法。”周泽楷强调。

“不要丢人。”江波涛补充。

“知道了！”老板几乎要跳脚，“我用玄学！玄学！”

“什么玄学？”

“上个月蓝雨老板搞了个地皮，你们知道他们那边很讲究风水吧，就请了香港的大师来看。听说大师很厉害，轻易不出山。我让他给我介绍介绍，开坛做个法。”老板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我是太有了，就等鬼哥哥神姐姐阎王爹爹观音娘娘就位了。”

周泽楷&江波涛&方明华：“……”续卖身契的时候你可别哭穷打感情牌哈。

 

8

“队长。”许斌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递给他一罐可乐。

王杰希道了谢，两个人的目光继续转回台上，等着大屏幕读出地图。

第九赛季总决赛第三轮，霸图VS轮回，随机地图。

第一轮比赛中霸图战队以惯有的一往无前的气势打灭了轮回主场的选图优势，在团队赛中大比分逆转获胜，先下一城。但在随后的霸图主场比赛中，轮回及时调整战术，拿出了非常完美的配合和发挥，同样在霸图的选图优势里取得了胜利。两轮下来各有胜负，现在这一轮比赛，将会决出第九赛季联盟总冠军。无论哪一方获胜，捧起的都是他们队史上第二个总冠军。

对于霸图而言，这将会是他们暌违近五年的又一座奖杯，也是不顾一切加入霸图的张佳乐的第一座奖杯；对于轮回，这是能让他们成为嘉世之后第二支蝉联总冠军的战队的奖杯。这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意义无声地附着在那座奖杯上，也降落在出战选手的肩上。紧绷的神经紧绷的唇线紧绷的手臂，只有游走飘忽的荣耀女神自在惬意。她在场馆金碧辉煌的穹顶上俯视着这群为她肝脑涂地的年轻人，众人梦寐以求的王冠如同不被青睐的玩具般散落在她的脚下。

这一次，要站在谁那边呢。

形势对霸图不利。在已经结束的擂台赛上，轮回以5：3的比分先声夺人。如果仅仅是擂台赛失利，那其实还好，前两轮中的擂台赛都是轮回取胜的，只是这一次，不同于之前两局的5：4，他们在第四人时就终结了比赛，领先两个人头分。

“5：4和5：3……”许斌嘀咕了一会儿，又看向王杰希，“队长，霸图那边，是不是……”

“嗯。”王杰希没有半分迟疑地解读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轮回确实越打越稳，但最直接的原因是，霸图没法像前面两轮那样打了。”

这个“没法”是做不到还是身陷困局被迫另辟蹊径，许斌不敢下定论。但无论如何，霸图现在的状态，恐怕正如王杰希所说，他们没法像前两轮那样行事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像上赛季轮回提前夺冠导致打不满比赛影响各渠道收益的情况，本赛季推出了新赛制。在如今的计分体系中，比赛是有很大概率要打到第三局的。轮回本赛季的表现比之从前更加强势，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都是两局取胜，大大减轻了最终战的备战压力。

而霸图在杀进总决赛前，连续两轮都打满了三局。

打轮回之前他们和微草你死我活地打完了第三盘，那时候轮回都已经休养三天了。好不容易咬死微草挺进总决赛，他们堪堪休息三两天，接着就要面对养精蓄锐近一周的轮回。

老将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此高强度的磨蚀下，说不定刀刃都要卷了。许斌看着台上，摇摇头，“霸图这笔买卖，划不划算真不好说。”

“不划算的话，现在在台上和轮回打的，就是我们了。”王杰希说。

是这个理儿。许斌笑了笑，回头专心看比赛。

打得好急。

霸图复刻了轮回主场作战时的气势和打法，进图便直接对冲。对手越想要什么，就越不能给他们什么。吃过主场亏的轮回显然深谙此道，全队全图战术走位，规避伤害拉长战线，避免所有正面冲突。贴身搏斗不在话下看起来甚至更爱近距离狙击的一枪穿云打起策应骚扰那一套竟也行云流水，仿佛他从来就是一个标准老实的模范神枪似的。

许斌伸手拿水杯，目光无意中往队长那边扫了扫。双手抱胸紧盯赛局时的王杰希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可此时此刻，他脸上有淡如烟水的笑意。难道是有人犯了低级错误？不对，别说队长本身连嘲笑都嫌费劲儿，这看上去也不像嘲笑……比较像他过年回家看着大胖外甥光屁股满地跑。

“你也看看，他们打起游击是什么套路。”王杰希仍然紧盯比赛，那笑意稍稍收起一些，却又倾泻在眼底，“一枪穿云……他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远程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句话，在大漠孤烟百花缭乱的攻势逐渐放缓之际，一枪穿云猛然暴起，直接滑铲撞向冷暗雷，满屏子弹横飞，彻底冲散了霸图开局至今的排兵布阵。枪声剑影之中，轮回拉开了本场比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面冲锋。

团队赛比分，6：1

整场比赛最终比分，11：4

铺天盖地的寂静中，观战已久的荣耀女神打了个呵欠，为这场鏖战的最终赢家轮回战队戴上她的冠冕。

如果周泽楷是狂傲的性子，看到这样的场面，恐怕不免遗憾。这样巨大的胜利，这种嘉世之后只有他们做到的事，竟然由于客场夺冠而无法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但周泽楷不是。所以他只是看着“荣耀”两个大字如烟花般在眼前升起，然后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呆呆地看向队友。

“霸图出来了。”江波涛拍拍队友们的背。

轮回先一步走到舞台上等待稍后的颁奖仪式，但却只是候在场边，丝毫没有要站到中心去接受万众瞩目的意思。等霸图的六位选手从另一头出来，他们注视着方才让自己全身心绷紧不敢有一丝松懈的对手，轻轻鼓起了掌。

“好希望我也能打这么多年还有这个水平。”江波涛感慨。

“会的。”周泽楷笑了笑，看向几尺之外的张佳乐。

上一次这样看着这个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和这些早年出道的前辈几乎没有来往，脱离了比赛，路上碰见说不定也认不出来，但张佳乐是个例外。他记得自己加入轮回时队友说你要早生两年现在和张佳乐估计就是媒体嘴上的“绝代双骄”，记得自己出道那一年这个如日中天的前辈红着眼出席搭档孙哲平的退役发布会，记得自己和队友第七赛季半决赛输给百花时的心情。

三番四次倒在总冠军的王座之前，不懈的意志，求胜的野心，终于不可避免地燃烧到了尽头，这个人最终黯然离去。后来霸图递来一支火把，他借着火把低头看自己的心，忽然发现灰烬下还埋着难以磨灭的、亮如遥月的东西。

张佳乐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周泽楷出了会儿神，低着头笑了笑。

这不是他需要且能明白的东西。对方选择回来，就意味着选择了面对今天的一切，是胜是败，是沸腾是寂静，都是他能承受且必须承受的。他对这位前辈只有无声的祝福，就像他从前祝福叶秋那样。

呃，叶前辈也要回来了……

呃！人家好像不叫叶秋了……

 

无论是霸图还是轮回，赛后都有采访，不过这就不是其他观赛队伍要关注的事了。王杰希看着队员们收拾东西离场，回头瞥了眼记者招待会方向。现在接受采访的是轮回，战队观赛席本就离得不远，站这儿能听个七七八八。

“首先恭喜轮回蝉联冠军，我想问的是，轮回战队在第三场获胜所使用的消耗战术，是否是因为早看出了霸图战队的选手将因为体力不支精神不济导致状态下滑呢？”记者把话筒和镜头对准了周泽楷。

“嗯。”周泽楷点点头。

事儿倒确实是这么个事儿，但这种明摆着埋好坑的问题让自家队长这么简单直白地应下来和自套黑锅差不多。江波涛连忙接过话来，朗声道，“在第二场对决中，我们发现霸图战队似乎并不擅长打持久战，这是我们决定在第三战使用此种战术的原因所在。”

什么不擅长打持久战，不就是看准了对手老将居多无法长时间打消耗战嘛，说得这么避重就轻。记者哪能让江波涛这么圆润滑溜地从他的刀尖上跳过去，明知故问，“那么您认为霸图不擅长持久战的原因是什么呢？”

刀很快也很亮，这明晃晃的冷风都直接冲到鼻子上了，要是说得吞吞吐吐慢了软了，指不定会被怎么上嘴脸呢。江波涛笑起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平静而坦然，“霸图在季后赛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打了九场激烈的比赛，很大的消耗。他们的体力在后期出现了问题，这是我们轮回最终取胜的关键。”

眼神和回答都毫无躲闪，但记者仍不死心，又立刻追问，“那么如果说，霸图在决战前也只是打了四场比赛，有了良好的休息和恢复，您认为这会对结果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比赛势必会变得更加艰难。”

轮回这位副队长，实在不好对付，本可以借题发挥明褒暗贬的地方都接过去搓成一个球再推回来了。这记者调转枪头，朝“嗯”完一下就再没出过声的轮回队长丢去一个刻薄的提问，“那在这种情况下，您觉得轮回还能顺利拿下冠军吗？”

江波涛接过话的时候，周泽楷就开始放空了。作为绝对的主攻手，与霸图的拉锯战对他的消耗也相当明显，而他向来又是最怵采访的，被提问和被审问在他眼里也差不多。要不是不想给战队添麻烦，他宁可在比赛席上趴会儿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记者的问题他没听清，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波涛就神色冷峻地接了话筒，“比赛是充满无数偶然的东西，这也是我们需要重复站到场上的原因。如果假设就能有一个准确结果的话，那么比赛的意义又何在呢？从客观的角度，我无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但是从轮回选手的立场，我始终相信轮回可以获胜，无论对手是谁！”

原来是在问这个……

周泽楷从江波涛的回答倒推出提问的大概方向，又回想了一遍他的回答。不禁微微笑起来。荣耀的特色从诞生之初就没有变过，选手和角色乃至职业强度都是会影响赛果的东西。“竞”本身就是把你的所有筹码摆上赌桌一决高下，质问参赛者根本没有意义。如果年轻也是错，那不如去建议联盟别太吝啬，直接分老年组青年组少年组三个赛道三个冠军。经验多的别来欺负经验少的，年纪小的别来欺负年纪大的，全身银装的别来欺负散件配着穿的，爹职业别来欺负下水道职业，是不是就能实现绝对的公平？

记者也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有失偏颇，也许是单纯的招架不住，总之他没敢再接话，只是看向周泽楷——这个能让他借题发挥也能找机会脱身的采访对象，“周队长也这么看吗？”

“这鸡贼的……”惹了不好惹的现在就找好惹的磕头去了。

王杰希嘀咕了一句，看了看周泽楷，又笑着摇摇头，拎起包往通道去。周泽楷果然如众人所料也如记者所愿那般“嗯”了一下。整场采访他就贡献了两个“嗯”，开始这采访，也结束这采访。

轮回第二次客场夺冠，低头做人的经验又涨了点儿，做不到像队长那样输赢一张脸，但也没喜形于色嬉笑喧天，只是一边聊琐事一边走出场馆。微草一行人在场馆外等车回酒店，许斌听见动静，回头朝江波涛和吕泊远笑，“这谁来了，哎呀，原来是我们六期之光。”

“哼哼！”吕泊远做了一个给自己戴皇冠的动作，手还没挨着脑袋呢，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火速跳到周泽楷背后，空气皇冠瞬间转移到他头上。

“队长，帅哥。”他绕着不明所以的周泽楷转了一圈，似乎对那无形而璀璨的冠冕很满意，“枪王，牛逼。”

周泽楷“歘”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

“……你们轮回总这样吗？”在场的六期不少，连柳非都忍不住搭话了。

“经常这样。”江波涛说，“没见过吧？”

那确实没见过，甚至不敢想象。倒也不是柳非觉得王杰希不帅，在她眼里队长岂是一个“帅”字了得，但让她绕着王杰希转一圈说“队长帅哥”……

不如让我挨一扫把得了。柳非想。

夏风飒飒，吹来不远处的啤酒烧烤味儿。王杰希咳嗽一声，微草这边霎时归于寂静。经理发来消息说车大概五分钟后到，他回头，看着浸在轮回这片海中和寻常队员毫无二致的周泽楷，“周队，借一步说话？”

所有目光齐刷刷往周泽楷身上去。周泽楷没想到都从场馆里出来了还能被这么盯着看，“呃”了一声，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紧张地低着头往王杰希那儿走。两位队长走远之后，场馆门口重又热闹起来。

“干什么呀这是？”江波涛探头看了会儿，又拍许斌，“我们小周没得罪王队吧？”

“屁话，决斗也没有留下这么一大堆目击证人的。”许斌说。

“就是看你们太吵，想传授两招给周队治治你们吧！”

“谁吵了，这叫活力四射……”

他们嬉笑声被抛得很远，王杰希和周泽楷往海岸边去。霸图主场的场馆临海而建，正门出来过了大马路就是海岸和沙滩。他们沿着岸边的路灯走，一前一后。海浪声由远及近，听来似烟花竞放。

“恭喜。”王杰希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海风在耳边呼呼响，周泽楷没听清，看他停下脚步，就疑惑地抬起头。路灯的暖光在他眼睛里点起小小的一团火，随着迎面的海风摇摇晃晃。

“长高了啊。”王杰希说。

“……？”

“我想起那会儿在南京，你踩在雪上说跟我差不多高了。”王杰希的目光落在他肩上，“现在咱俩的肩膀，确实是一个水平线的。”

周泽楷轻轻地“哇”了一声，高兴地杵到他面前，手从自己的肩缓缓平移到王杰希那边，瞧着他像是没注意，手心偷偷摸摸地往上挪了一点点，“比你高了！”

“你爬坡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风吹的！”

职业选手装手抖。王杰希好气又好笑，“你不如说风把你刮我这儿来了。”

海风呼啦啦地直往岸边来，卷得浪潮翻涌涛声起伏。周泽楷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王杰希站在风里太久，贴近他的皮肤宛如浸入海水。周泽楷抬起眼睛，海边的星星散落在晴朗的夜幕里，闪烁如眼泪。

“风把我刮你这儿来啦！”

 

随着总决赛落幕，第九赛季的转会窗如期而至。

曾经不可一世的王朝嘉世，在这个赛季停止了呼吸。他们沦落到和所有新战队弱势战队一起参加挑战赛时就被调侃说土埋到了脖子上，可哪怕是在那个时候，也没人真的觉得，这个昔日霸主能完蛋得如此彻底。

可这个夏天，嘉世往日的荣光和今日的废墟，一并挂牌出售。

上赛季轮回从微草那儿买下无主的沾衣乱飞武装了云山乱，这赛季转会窗一开，老板和经理就亲自去了杭州一趟，和嘉世那位陶老板没磋磨多久，迅速用钞能力——2800万，搞定了一叶之秋和一叶之秋如今的操作者孙翔。

说是钞能力，事实上算轮回捡了大便宜。毕竟去年霸图买百花缭乱就花了1600万，而一叶之秋这个角色，不是百花缭乱甚至如今的一枪穿云能比的。哪怕它已经很久没进过总决赛，哪怕它一手促成嘉世三连霸笑傲全联盟说出来已经像奶奶的晚安故事，但角色不老传说不灭，它仍然是联盟第一的角色。

轮回老板飞快敲定这笔交易，一方面是他的氪金玩家瘾已经病入膏肓。论荣耀游戏水平，嘉世微草霸图那几位老板都比他高，偶尔也会在自家选手的直播间互动。他就更像个纯粹的收集癖，整天惦记着游戏图鉴里没解锁的那些个SSR。路过霸图瞅一眼大漠孤烟擦擦口水，路过微草瞄一眼王不留行擦擦口水，路过蓝雨瞟一眼夜雨声烦擦擦口水，这人看全明星的时候很难不配个口水兜。他当然很想把这些角色都收归麾下，但先不说买下这些角色得划走多少个0，这种交易联盟那边也不会批——封神的角色怎么可能全让你搬家里，建国以后的垄断精大伙儿上去就是一脚。

所以能买一叶之秋的时候，他真的是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另一方面，轮回确实非常需要一叶之秋和孙翔。

决赛第一轮的失利，一是他们对霸图战术的判断失误，没能充分应对；二是冷暗雷和大漠孤烟两位近战高手的贴身缠斗对一枪穿云造成了重创，无论是鬼剑士还是柔道，面对这种纯粹的近身职业都没有很好的应对策略，更不要说吴启的刺客了。虽说“一人战队”这种说法本身是一种蔑视，但轮回此前的战术眼的的确确就是周泽楷，一切设计一切布局都是为了自家队长打得更舒服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从这个角度讲，“一人战队”倒也没什么错。

作为战法的一叶之秋，就是为了弥补这种战术、巩固这种战术而来的。

一叶之秋这种级别的角色，孙翔这个水平的选手，放到哪支战队，都是可以独挑大梁做核心的。但轮回从前只有周泽楷和一枪穿云一个核心，那这两张牌到底要怎么打呢……

老板兴冲冲地表达完拿下一叶之秋和孙翔的喜悦，却发现围坐在四周的队员们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方明华瞧着甚至想揍他，手操都做完了。

“小周你合同什么时候到期？”江波涛忽然问。

周泽楷呆住。他进战队那会儿一边上学一边训练，不太懂也不怎么关心荣耀之外的事，合同什么的都是经理去家里和爸爸妈妈谈的，自己根本没看过一眼。

经理收到他求助的目光，立刻说，“明年夏天。”

联盟目前主流的签约模式是三年一签，职业生涯末期或者交换转会的选手则视情况而定，一般是一年一签。周泽楷是第五赛季出道的选手，第七赛季续约之后，合同确实是第十赛季夏天到期。

“到时候还签吗？”方明华小心翼翼地问。

呃，为什么不签，我没想退役呀？周泽楷也很迷茫，但完全搞不懂状况的时候他是不会出声的。他感觉队友们好像在替他委屈一些他不曾知道的委屈，但他一无所知只能挠头。

“啊？”老板差点咬到舌头，“你要走？”

方明华想起从前那些揣测，现在又来了这么一遭，更崩溃了，“真不想留的话，还是霸图吧！韩队他们估计是要一块儿退的，你去了刚好接上。”

“你要去霸图？！”

“我要去霸图？”

周泽楷和老板同时大惊，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小会议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经理没懂话题是怎么拐到周泽楷不续约要转会的，毫无迹象也没必要啊，可大家看起来好像都默认了这件事。方明华那崩溃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小周，小周，你先别忙着决定。”经理连忙说，“我们一向是很尊重你的，战队也很需要你。说起来，前年续约的时候还没拿过冠军嘛，所以当时的工资分成可能不是很理想。如果只是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大爹。”老板握住周泽楷的手，热泪盈眶，“这个俱乐部是签了你之后才开始赚钱的，你有什么不满意，拿着大喇叭说出来，我必定给你落实到位，不要说分手就分手。”

呃，感觉脑袋已经过热了……

周泽楷完全没懂大家的说话逻辑，在“什么啊我没有要去霸图啊”和“哇还能加工资”之间徘徊好一会儿，拍开了老板的手，眼看老板露出抽卡坠机的绝望表情膝盖发软，又忙不迭地补了一句，“没有要走。”

他看看江波涛，又看看方明华，问他们方才的问话什么意思。大家这才把话说开。买一叶之秋和孙翔是管理层的决定，鉴于一叶之秋的竞争非常激烈，为防节外生枝，俱乐部事先并没有透风声给他们。他们这些选手只知道要买个近战，完全没想过是一叶之秋和孙翔。看到官网的交易信息，轮回这几个首发人都懵了。

他们当然不觉得孙翔能越过周泽楷，但一叶之秋可是个重磅角色，想也知道不会是来坐板凳的。而孙翔这个选手……那风评实在是有点儿，嗯……当然，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他们队长这几乎全联盟都知道的性子。几乎没人相信周泽楷能压得住孙翔，一山不能容二虎，就看谁先咬死谁了。

老板这才明白他们在别扭什么，气得跳脚，“怎么看得我像个渣男一样！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

“我不好说。”江波涛嘟囔。

“你今天喊小周大爹，明天喊孙翔小爹也不是不可能，能带你上分的时候你就是人尽可爹的。”被喊过妈的方明华嘀咕道。

只要不是周泽楷想转会，那就什么都好说。经理松了口气，也不搭理他们家这个除了刷金和氪金就啥都不会的老板，郑重地跟队员们传达了俱乐部的规划和看法。眼看他们的表情一点点松动，那隐约的抵抗情绪冰消雪融，经理既为这乌龙好笑，心底又觉可叹。

轮回所有的美梦，都是从拥有周泽楷开始的。从前不敢想不能想不好意思想的事，统统都是眼前这个腼腆寡言的少年，拉着他们，推着他们，撑着他们，一步一步实现的。他非常理解队员们对周泽楷的感情，那是所有和他并肩走过的人都会有的感情。

“都怪你的缺德案底太厚了。”经理笑着看向老板，“你刚才说起一叶之秋就好像说起新对象，那兴奋劲儿，不怪他们觉得你想换核心换队长。”

“抽了张超稀有限定卡，还不许我晒一下。”老板也是满腹委屈，“抽卡不让海豹，我不白氪了……”

这人自己歪角落的沙发上不说话了。经理交代完对孙翔的大致安排，又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全新的训练计划。快散会的时候老板才慢吞吞爬起来，叫住了刚迈出会议室的周泽楷。

“你怕不怕？”老板说。

“唔？”

“先说好啊，我绝对，完全，从来没想过让孙翔来挤兑你，没和你们明说，也是俱乐部经营面上的考虑。”老板双手交握，难得有些窘迫。

一叶之秋的竞争非常激烈，盯着这个传说角色的不止他们一家。轮回想买也得买强力前场是业内行家看得出来的，这也是他们飞快敲定交易的最大原因，去年买沾衣乱飞可不这样。这个时候，对自家选手瞒着，也是考虑到“选手是流动的”。说白了，账号卡这种东西，买了就是战队的固定资产，只要你不想卖，那就永远是战队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不允许有任何因素影响这场势在必得的交易，也怕选手会走漏风声，不管有意无意。

但就在刚才，他忽然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人确实是活的，所以会有感情，所以会被伤害。他是这个战队的经营者和拥有者，从来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定位。哪怕自家选手生活里揶揄他游戏里演他开会给他上嘴脸，他也不需要担心怀疑自己的身份。

但周泽楷不一样。选手是流动的，可以往中心淌，也可以往边缘淌，而后者，是所有队员不能接受不能看到的事。退一步说，连巅峰期的周泽楷都得为新来的核心让路的话，那将来补充新鲜血液，他们的下场自然只会更悲惨。一个忘恩负义的战队，由不得大家不动摇。

“我也没那么缺德吧，怎么也比陶老板好点儿？”老板沮丧地抱住脑袋，“是哦，我是让你踢走张益玮，也踢走了老队员全部换新人……说起来好像是有点，可那都是因为你们更能打啊，我换人怎么了？”

“对啊，”周泽楷坐在他旁边，“能打就行。”

“……你没生气？”

到底生气的点在哪里。周泽楷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想不明白干脆放弃了，沉思半晌，说，“孙翔，不错。”

说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和王杰希说了一句“搭战法不错”，王杰希说你不会是想买叶秋吧。如今也算一语成谶，买的确实是“叶秋”，一叶之秋。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纯粹打个比方，就是真有这事我们也不会同意。”老板看着他，“如果孙翔想做队长，你怎么办？”

“做。”不挺好的吗，这下连礼貌性递到他面前的话筒都不用应付了。江波涛来了之后他就觉得江波涛做队长方明华做副队蛮好的，“队长”如果有一条独立赛道，那他应该年年都在打挑战赛。周泽楷很清楚自己不是做队长那块料，领导力，煽动力，这些他都掏不出来。

可掏不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他的队友似乎并不期待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围在他四周，一看他动手就“老大开火了兄弟们冲啊”，偶尔他会有一种自己更像土匪头子的错觉……

“心真宽。”老板感叹道，“你就什么都不想。”

“想赢的呀。”周泽楷说。

“……”

“能赢，就好。”

“大爹，咱啥也不说了。”老板起立敬礼，一手插兜一手搭着他的肩，往电梯方向去。上海的夏日蝉鸣嘹亮，落日在训练楼前覆上一片红潮。

“请你吃饭咯，不吃食堂了。”

“食堂很好啦。”

“你就让我做点儿什么不行吗？”

“加工资。”

“我账上刚划走那么多个0你知道的啊，现在说这么伤感情的话……”

 

真热啊，南京。

周泽楷一边排队买烤鸭一边回吴羽策消息，一会儿工夫就出了一头汗。冠军队假期打零工，他们在德基有活动，这几天都会在南京。

吴羽策和他是同期，关系挺好。五期里选手质量数量虽然不能和四期比，但平均水平也不错，宋晓刘皓白言飞等等都是强队中的首发。他和方锐吴羽策算是最出色的，五期里牢牢守住全明星席位的级别，交流比别人多，自然走得比较近。

“猥琐方最近日子不好过。”

比赛里吃了好几次呼啸那对犯罪组合的亏，吴羽策本来就烦他。更气的是方锐从前拿粤语调戏他玩妖号，后来学南京话挤兑他，搞得吴羽策每次提起来都气得半死，从不喊大名，直接拿他那辣眼的战斗风格损他。不过这样的绰号已经很体面了，李轩点评说听起来更像打情骂俏。

“呃？”

“他最近老是半夜发朋友圈，贴一点不知道从哪儿抄的狗屁不通的诗。”吴羽策说，“我跟你说，一个二十来岁男的半夜发疯，要么失恋，要么失业。”

这样。周泽楷把手上的四分之一烤鸭和卤子拍给他看，“请他吃。”

“请他吃你拍给我看，想饿死谁？”

周泽楷乐了会儿，点开方锐的聊天窗，有点踌躇。

吴羽策的调侃歪打正着。继老搭档林敬言转会之后，方锐这个赛季也准备离开呼啸，也和轮回接触过。因为有了之前的乌龙，这回俱乐部倒是细细和他们商量了。

战队对这笔交易并不感兴趣，一则已经掏了2800万，再打包方锐和鬼迷神疑，那这个转会窗小半个亿就飞了，再加上明年周泽楷要续约，签一份联盟第一身价的合同是板上钉钉的。队里供着五个全明星，就是轮回这种有矿战队也比较吃力；二则方锐来了轮回的战术结构就得重新打磨，无论是周泽楷还是孙翔，风格都和方锐那一套八字不合。用老板的话来说就是大小爹都等着我孝顺呢再添个mini爹的话人都要孝死了，因此轮回没接这笔买卖。

方锐正值巅峰，又是全明星级的选手，下家是不用愁的，但能不能去到一线战队，能在一线战队打什么位置打多久，又是另一回事了。周泽楷出道以来一直没挪窝，这种事他没经验也没办法。自家战队又刚拒绝了人家，虽然和他本人没啥关系，但这会儿去找人家说话还挺不好意思的……

“人在哪儿呢？”方锐突然弹了弹他。

“南京。”

“屁话我能不知道你在南京吗大哥，海报都贴满五台山了。”方锐回复道，“吴女士说你要请我吃饭。”

你哪天被打死也没啥冤枉的。周泽楷把拍给吴羽策看的照片转发给他，方锐一边说哥们儿你都两连冠了就砍这么点儿鸭子能不能行了一边问他人在哪儿。周泽楷在莫愁湖这边，呼啸基地在五台山体育馆附近，离得不远，来去可以当散步。

方锐不想搞成“轮回队长莅临呼啸亲切指导”，就说我过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私底下。方锐远远看见这人，一时还有点恍惚，当年两个人坐在联盟基地误打误撞捶了方士谦都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会儿大家瞧着都是干巴巴的猴子样儿，周泽楷一出现，就特别招人烦——凭啥他是那个猴儿里长得像人的呢？

现在看着更烦了。妈的，他单位凭啥不要我呢，又没让发上海户口！

方锐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看着周泽楷一无所知地站在路边等他，气着气着又乐了，走过去拽着他往路边的馆子去，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

“……吃得完？”

“吃不完就打包回去喂俱乐部的猫猫狗狗。”方锐自嘲般笑了笑，“我走了它们可就没机会吃小灶了。”

周泽楷不说话了，拿起手机回了几条信息，就老老实实等上菜。方锐本就憋了一肚子话，再加上对面这个人是纯钢筋拉链包有进无出的，更不可能笑话他，于是喝了半罐汽水就开始倒水。苦水，酸水，甚至坏水，只图痛快。

“四面楚歌，四面楚歌。”方锐一摊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看着有很多选择，实际上我也没啥好选的。你那儿对我没意思，还有一家也是我比较想，但人家不太想。惦记我的我倒是不太惦记了。找个工作跟找对象似的……图他富贵还图他富贵长久。论本事我是不敢和你比，但也没有让我学王宝钏挖野菜的吧？”

“撞上薛平贵的话，挖就挖了吧？”有人揭开门帘子，接了他的话。

方锐循声看过去，接话的哥们儿就是那家“我比较想但人家不太想”战队的队长，王杰希。

王杰希跟老板娘要了罐可乐，坐在周泽楷身边。

“你，你干嘛来了？”方锐目瞪口呆。

王杰希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周泽楷。方锐这一看，好嘛，原来周泽楷和他吃着饭的时候还约了别人。

他拍案而起：“你这鸭子到底给谁买的！”

就四分之一鸭子给谁买的显然都不够看吧……周泽楷揣摩了一下空气，自己端着碗往边上挪了挪。一个轮回，一个微草，都是自己比较想去但人家没这意思的，方锐看着这两家的队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准备上哪儿挖野菜？”王杰希问。

方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收到叶修邀请的事说出来。倒也不是信不过这两个人，只是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和叶修也只是初步沟通过，大部分内容还是在斗嘴，说太早怕闹笑话给人添麻烦。

他含糊地描述了大概情况。王杰希没什么表情，听完就和周泽楷对视一眼，他也不能确定他们俩是不是猜出来了。

“你当年为什么会去呼啸？”王杰希说。

“……啊？”

“你最早是蓝雨的吧？”

当年在联盟见上第一面，王杰希回看他和周泽楷捶方士谦的录像，就问过是不是蓝雨的，这种猥琐的战斗特色他有所耳闻。方锐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茬，但事隔经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当年去呼啸，和于锋后来转会去百花的理由差不多，都是为了核心——呼啸看了他的表现，找上门来说要培养他当林敬言的接班人以后接手唐三打。

当时方锐也很清楚自己在蓝雨混最好也就是个第三人，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结果在呼啸觉醒玩盗贼的天赋，不做接班人直接做左右手，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在呼啸这么多年都没打进决赛，但走人的第二年，蓝雨就拿到冠军了。”王杰希看着他，“你后悔过吗？”

方锐乍一听，火就蹭蹭冒，这样比较有意思吗？可周泽楷用两瓶冷冻北冰洋摁着他，被这么一冰，脑子又降温了。提起蓝雨拿冠军王杰希肯定是那个最不痛快的，他犯不着拿这个来嘲讽他。

“后悔说不上……但怎么着也惦记过啊！”方锐把北冰洋的瓶盖往上一扔，又稳稳接在手里，“当时蓝雨带我那个指导，还说我蠢呢。也是，霸图蓝雨微草这几家起步早，有大公会家底厚，我从蓝雨去呼啸，可不就是蠢吗？不过我现在想起来也不后悔……那会儿老林亲自和经理来找我，跟我说以后唐三打交给我他很放心，我人都傻了。”

那一天广州热得马路都要化了，林敬言跟从工地里出来似的，头发都有被烤焦的味道，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跑。他们在蓝雨附近的网咖里打了一场又一场，太阳下山了呼啸经理带他们去吃饭。林敬言一路走一路跟他复盘，说着说着忽然大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唐三打以后交给你，我很放心。

方锐人就愣在那儿，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心想这人笑起来好傻逼啊，又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灿烂的傻逼。

再让他回到那个十七岁的瞬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问呼啸在哪儿呢你们报销机票不。

“那是我最冒险的决定，我不后悔。但你要我再来一次……我不是十七岁了。”

“但只要一天不退役，每天都是在冒险。就算你来微草，或者去轮回，就能得到什么保障吗？你当年想得到呼啸会放弃林敬言，放弃你吗？”一罐可乐喝了个干干净净，王杰希说，“我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是鼓励你去冒险，人天生就是趋利避害的。当年呼啸打动你的是什么，现在还能不能打动你，眼下邀请你的人能不能给你这种东西，这是你自己要想清楚的事。冒过险并且一直有勇气冒险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人。”

方锐塞了一大口红烧肉，陷入沉默。周泽楷无声地笑起来，凑到王杰希身边，小声道，“好会做队长！”

……什么叫好会做队长，队长有什么会不会的。王杰希偏过头看他，忍俊不禁，“你不会做？”

“我会做……呃，土匪头子！”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笑了一会儿。方锐琢磨完了，恶狠狠地把桌上的腌笃鲜挪过来，“妈的！王杰希，当年你怎么不来挖我！你早挖我，现在我都在北京交五年社保了！”

陪你聊这大半天了还要恩将仇报是吧？王杰希说，“微草没有容纳猥琐流的土壤。”

“你也太自卑，”方锐抹抹嘴，“我可以松土施肥啊！”

“……”王杰希无语，“你老实点儿，我还勉强考虑帮你发两条微博抬一下身价再就业。”

倒也不是不行，微草摸过的猪一斤贵上五十块是没问题的。方锐瞟向周泽楷，显然是希望市场价能再翻个倍。

“看他没用，他微博是他们经理管的。”王杰希拉起周泽楷就往门外去，“你找江波涛比较快。”

“说得也是……不是，喂周泽楷！不是你请吃饭吗快给老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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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说，最后微博是发了，到手的工资也比较真诚

也算是发挥作用了

锐子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