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王磊

82428浏览    1083参与
六更宝宝小军烨

《德云风华录》那一夜我也曾梦到百万雄兵(184)

其实王磊心里也知道,经此一事,他跟侯鹤廉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王磊也想挽回侯鹤廉的心,可侯鹤廉本就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性子,人又敏感多疑,王磊愈是瞒着他,他便愈是疑神疑鬼,解不开心里的结。

王磊想着,只要我好好待你,一年,两年,三年,就算你是铁石心肠,我也能给你捂热乎了!当有些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那么就把它交给时间。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这颗真心,了解我的为人。

王磊的思维很直接,也很单线。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且霸道又独裁。他会想当然的去解构别人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那深不可测的人心,且自信满满。

侯鹤廉每一天都在等着王磊的解释,而王磊则觉得凭...

其实王磊心里也知道,经此一事,他跟侯鹤廉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王磊也想挽回侯鹤廉的心,可侯鹤廉本就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性子,人又敏感多疑,王磊愈是瞒着他,他便愈是疑神疑鬼,解不开心里的结。

王磊想着,只要我好好待你,一年,两年,三年,就算你是铁石心肠,我也能给你捂热乎了!当有些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那么就把它交给时间。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这颗真心,了解我的为人。

王磊的思维很直接,也很单线。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且霸道又独裁。他会想当然的去解构别人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那深不可测的人心,且自信满满。

侯鹤廉每一天都在等着王磊的解释,而王磊则觉得凭我们之间的感情,哪怕我不解释,你也应该能够懂我,并给我无条件的信任。

侯鹤廉那颗怀疑的种子在王磊的沉默里恣意疯长,日复一日。而王磊则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心里想着来日方长。

……

侯鹤廉的魂不守舍,孔云龙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他找王磊去谈,想王磊能好好跟侯鹤廉解释清楚,早日消除误会。可那边陈浩的妈妈恰好在这时候生了重病要做手术,王磊天天跑医院,还要照顾小浩的学习与生活,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三哥您放心,等我忙完这阵儿就好好陪他,我现在这边实在抽不开身,老夫老妻的了,他能理解我!”

“你……”

“哦,对了!王筱阁前一阵子不是刚被少班主退了货吗?还没搭档吧?你看可巧了!正好你借我用用吧!我这边太忙,可能最近这一个月都上不了班,你让小阁去给大廉打几天补丁吧!”

“你……”

“辛苦三哥了!呦,时间到了!我得去接小浩放学,然后一起去看他妈妈,不说了,我先撤了啊!!三哥辛苦了!回头请你吃火锅!!”

王磊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孔云龙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刷屏,“朽木不可雕也!”

孔云龙摇摇头,转身刚要走,就见侯鹤廉慢悠悠从门外闪进来,似不经意道,“内混蛋怎么安排我的啊?”

“哈哈……呵呵……”孔云龙讪讪的笑笑,“你都听到了啊。”

“嗯。”

“那个……你要是想休息几天,我给你们一起放个假?”

“不,我要工作。”

“哈……”

“我要忙碌起来,只要忙起来了我就不会想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王八蛋了。”

“哈哈……”

“他连搭档都给我找好了,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番美意啊!王筱阁挺好,就王筱阁吧!”侯鹤廉轻飘飘慢悠悠道。

“不行!我不同意!王筱阁不好!王筱阁一点儿也不好!!”孔云龙防御全开,警惕的看向侯鹤廉。

“哦?”侯鹤廉一脸无辜,笑眯眯的双手托腮望向炸毛的孔云龙。“三哥您谦虚了,作为三哥您的首席大弟子,王筱阁是非常合格的。要是不优秀,他也不能被师父挑中,送去陪太子读书,给郭麒麟当搭档不是?”

“可是他被退货了!!”

孔云龙霎时间语气和软了下来,“我的小祖宗哎,你们夫妻俩血雨腥风不要紧,拜托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那傻儿子给卷进来好不好?那小屁孩儿就是个二傻子,他搅和在你们中间,就是个当炮灰的命,你们就算看在三哥的薄面上,放过他好不好?等到三哥入土为安那天,还指望他给三哥摔盆打幡儿,披麻戴孝呢。”

“三哥看您说得,好像我能吃了这孩子似的。我可喜欢小阁这孩子了呢,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疼他。”

还没等孔云龙发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必杀技,突然斜刺里窜出来个小孩儿,一把抱住了孔云龙的大腿,笑得一张小脸是见牙不见眼。

“爸爸!我愿意!我太愿意了!!我去!我去给亮叔打补丁!!”

看着脚边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的狗儿子,孔云龙一时悲从中来。

这么傻的儿子,我将来真的能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吗?他这犯起傻来,分分钟就能把我送走啊!!

养老不见得,送终分分钟!

侯鹤廉不理会孔云龙的悲愤,满意的把孩子从孔云龙脚边儿一把拉起来,“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走~叔叔带你吃烤鸭去!”

“好的亮叔!没问题亮叔!都听你的亮叔!”

孩子兴高采烈绕着侯鹤廉一个劲儿的转圈圈,转得孔云龙差点儿心梗。

妖孽!侯鹤廉你个妖孽啊!!!

孔云龙捶胸顿足。

苍天啊!你这是要亡我孔家门儿啊!!!

……

从这一天起,侯鹤廉带着王筱阁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笑眯眯,一副成熟稳重又可靠的长辈形象,看得孔云龙心里都开始画魂儿了。

难道我错怪鹤廉师弟了?

“小怀啊……”

孔云龙招招手,把小徒弟于筱怀招呼了过来。

“你说侯鹤廉那妖孽是不是看你大师哥年轻鲜嫩水灵灵的,所以馋了?想偷偷诱拐回家吃干抹净啊?”

糯米团子一样憨厚可爱的于筱怀看看台上脸都快开出花儿来的师哥王筱阁,那满心满眼的欢喜愉悦藏都藏不住,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看得出王筱阁对侯鹤廉的那颗人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

所以爸爸您是多厚的滤镜才会觉得侯鹤廉师叔那样天仙一般美貌的人物,会馋你那黑瘦黑瘦没长开的猴子一样傻兮兮的大徒弟?明明是大师哥他垂涎侯鹤廉师叔的美色,心甘情愿凑到跟前当舔狗的啊!!爸爸你面对现实好不好??你看你看!!大师哥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嘴边儿了!!!

于筱怀满心的腹诽化成一脸的单纯无辜,“师父别担心,无论什么妖精鬼怪,小怀都会保护好师父跟师哥的。”

孔云龙被暖心的小徒弟哄得心里热烘烘暖融融的。这能怪父母喜欢家里的小儿子吗?看看家里老大,各种生硬倔冷,跟父母作对!再看看小儿子,又甜又暖又贴心。

“真是爸爸的好儿子!!”

看着于筱怀肉乎乎白嫩嫩的一张小脸儿,孔云龙忍不住狠狠地揉了两下。

沧百鸠

  因为这三位在群里喊了我一声爹,于是全给画了赛博签绘🤣

  我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都拿来给你们画画了!感动吧!

  因为这三位在群里喊了我一声爹,于是全给画了赛博签绘🤣

  我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都拿来给你们画画了!感动吧!

六更宝宝小军烨

《德云风华录》那一夜我也曾梦到百万雄兵(183)

“小浩?!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一个粗粝的声音突兀的在院子里响起。王磊不可置信的望着院子里的小少年,眼中是满满的讶异。

“爸爸!!!”

男孩儿看到王磊,蓦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敌意,飞燕投林般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了王磊的怀里。小孩儿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化成了满腹的委屈……

“爸爸,妈妈生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爸爸,你会离开我们吗?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当一个好孩子。你不要离开我跟妈妈好不好……爸爸,我好害怕……”

王磊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心疼的吻了吻孩子头顶的发旋。轻轻拍抚着孩子单薄的脊背,安抚着对方的不安。

王磊不敢抬头去看侯鹤廉的眼睛,他怕他从那双漂亮的桃花...

“小浩?!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一个粗粝的声音突兀的在院子里响起。王磊不可置信的望着院子里的小少年,眼中是满满的讶异。

“爸爸!!!”

男孩儿看到王磊,蓦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敌意,飞燕投林般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了王磊的怀里。小孩儿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化成了满腹的委屈……

“爸爸,妈妈生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爸爸,你会离开我们吗?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当一个好孩子。你不要离开我跟妈妈好不好……爸爸,我好害怕……”

王磊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心疼的吻了吻孩子头顶的发旋。轻轻拍抚着孩子单薄的脊背,安抚着对方的不安。

王磊不敢抬头去看侯鹤廉的眼睛,他怕他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看到失望,痛苦,心灰意冷……

“我先送小浩回去,晚上回家再跟你解释。”

“好,我等你回家跟我解释。”

侯鹤廉的声音轻轻的颤抖,强撑起的冷淡疏离让王磊心里跟被凌迟一般疼痛着。

孔云龙眼看着王磊牵起少年的手,狼狈地逃离出两人的视线,不禁满心忧虑的望向侯鹤廉。

“三哥,今儿晚上的场跟您请个假,辛苦三哥了。”

“好说,你……”孔云龙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咱们都知道,王磊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等他回来跟你解释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嗯……谢谢三哥,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了。”

孔云龙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正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招摇的红霞层层叠叠铺了满天,把整个小院都映得红彤彤的。侯鹤廉身上,是跟王磊新做的大红色长衫,颜色是说不出的喜庆热闹,红得就像……就像出嫁新娘的红嫁衣一般……

侯鹤廉本就生来一副艳过桃李的好样貌,身姿更是挺拔俊俏,如松如柏。今天被这大红的长衫一衬,更是宛如落入红尘人间来度情劫的桃花妖,美艳不可方物。

孔云龙满心忧虑的看着侯鹤廉,看着他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般起身,一步一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血色的霞光披在男人如红嫁衣般靡艳的长衫上,夜风烈烈,卷起他长长的衣摆,一如翩芊的红蝶在轻舞飞扬。逢魔时分的诡秘中式庭院里,他就像一个不祥的嫁娘。

我等你回来,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只要你肯跟我说,无论是多么荒谬的借口,多么离奇的谎言,哪怕它离谱到一眼就能被拆穿……

只要你说,我就信!

黑暗中,侯鹤廉坐在沙发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毯子盯着窗外的霓虹闪烁发着呆。

天光渐亮的时候,王磊裹着一身晨露,满身疲惫的回到了两个人的小窝。

男人的眼睛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因夙夜未归而冒出的新胡茬凌乱又狂野的生长着,显得男人憔悴又沧桑狼狈。

王磊烂泥一般瘫在沙发上,自然而然的将侯鹤廉整个人箍进自己怀里,狠狠地在情人清爽的颈窝间深深呼吸一口,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廉……”

“嗯。”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廉……”

王磊无奈又宠溺的在侯鹤廉的颈窝间蹭了蹭,然后将头埋进侯鹤廉的胸口。

“廉……如果……我说如果……小浩是我的儿子……你……能接受他吗?”

“能。”

“真的吗?”

“嗯。”

“廉……”

“你想一家团聚,把小浩接到身边让我带也可以。不想让他入行,把他放在父母身边带着也可以,我答应你,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廉……”

“可是……”侯鹤廉认真的看着王磊的眼睛,严肃道。“他可以接受我的存在吗?他的母亲呢?他的母亲知道我的存在?接受我的存在吗?”

王磊抬起头,望着侯鹤廉的眼睛里是深深的伤痛与愧疚。

“我……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说你的选择。我可以接受你的孩子,却没有办法接受跟另一个人分享你。你总要做个决定的,要她?还是我。”

王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廉……你不要逼我……”

“王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我知道你来德云社就是个意外,你跟德云社里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背景复杂的很,家世门第都很显赫。我们都是因为种种原因逼不得已才入了这行,而你这样的官宦人家公子,按理说应该是跟咱们一辈子都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你跟父母家庭的感情都很好,我也一直想不通,像你这样的富贵人家大少爷还是高干子弟的,跑来这个江湖自甘堕落当个下九流是为什么?

你本应该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娶个高门贵女,传宗接代,生儿育女,为家族诞下优秀的子孙。高朋满座,四世同堂,过着花团锦簇的人生才对啊。

所以你有妻子,有孩子,我都不诧异,甚至有点‘本该如此’的恍然。可是……王磊,对不起,能理解跟能接受是两码事儿!我退后几步,接受我能接受的,相应的,你也要做出你的选择!鱼跟熊掌,从来是不可兼得的。”

侯鹤廉的目光太坚决,曾经那样多情的一双桃花眼,现在却淬着冰渣,说不出的绝情。

王磊伸出手,指尖滑过那妩媚多情的眼尾,近乎哀求的望着自己的漂亮情人。

“不是这样的……廉……我只有你……你信我!”

“那你离开她!孩子我来养。”

“我……对不起……我不能……”

侯鹤廉的心,突然便冷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侯鹤廉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王磊,你这么多年不离北京城,经常一天一天的见不到人影,就是因为他们娘儿俩吧。”

“并不全是因为他们……我……”

王磊心里有些慌,他急于想解释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男人狠狠的将爱人揉进怀抱里,卑微的哀求着。祈求他的原谅,求他不要离开……

“廉……我们就当小浩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从前一样……行吗?……”

“不行!!”

侯鹤廉狠狠将王磊推到地上,眼眶通红的的看着对方。

“王磊,别自欺欺人了。”

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花刺

【流浪地球/启磊】最优解

  谁能想到我2023年又一脚踏进大冷坑了……生活不易,画手卖艺。本质上只是一篇二人劫后余生的流水账,如果有评论的话感激不尽。

  

  全文2w4+一发完。一封写给启磊的情书。

  完整版见评。

  

  summary:他想起刘启曾经指着自己脸上这块显眼的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地表饱含凛冽的风雪气息,略带得意地说这可是哥拯救世界的徽章。


  王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还疼吗?”


  刘启小声道:“还有点儿。要不你再摸摸?”


  

  

  

  王磊没死。


  刘启从一片废墟里把人给捞出...

  谁能想到我2023年又一脚踏进大冷坑了……生活不易,画手卖艺。本质上只是一篇二人劫后余生的流水账,如果有评论的话感激不尽。

  

  全文2w4+一发完。一封写给启磊的情书。

  完整版见评。

  

  summary:他想起刘启曾经指着自己脸上这块显眼的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地表饱含凛冽的风雪气息,略带得意地说这可是哥拯救世界的徽章。


  王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还疼吗?”


  刘启小声道:“还有点儿。要不你再摸摸?”



  

  

  

  王磊没死。


  刘启从一片废墟里把人给捞出来的时候,他大概真的只剩一口气了。头盔早被砸碎,外骨骼也已压到变形,是以体征传感器给予了所有人错误死亡数据。刘启不死心,扬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红着眼睛就举起机械臂硬刨。李一一喊他也没搭理,干挖不行,最后还是借外力敲了最顶上那块石头,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硬生生拽了人出来。刘启手有点抖,到底是个到今天之前都没遇过风浪的年轻人,他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惨样。王磊身上血糊糊一片,腰腹处擦伤很重,衣料混着碎肉贴在身上。锁骨处被一根钢筋没入贯穿,不长,血珠攀附而下,和扬起的尘土相融,又黏黏腻腻的伏在地上,落出一圈鲜红来,看起来扎眼极了。


  最要命的是他护住朵朵的那条胳膊,刘启不懂医学,但瞎子也能看出来情况有多糟。他将王磊横抱起,左侧胳膊便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向外搭着,就像一根被风吹折的树枝,稍一用力就断。


  王磊其实还有点意识,睁不开眼睛,听觉却还管用。王磊,王磊。他听见刘启喊他,声音忽远忽近并不明切。四周不断塌陷,石砖瓦砾轰隆隆的向下砸,混杂着嘈杂人声坠地。对方似乎因为他的不理睬而感到受挫,顿了一会又提高音量说让他别死,他还没找他算账。

  

  王磊很想对这小兔崽子回一句听见了别瞎叫唤,但他实在疼的发不出声音,身上又没劲,完全心有余而力不足。刘启没再喊了,只听到少年连续不断喘气声,托着他一路颠簸。末了似乎有一滴水珠滚落在自己脖颈上,最后又滑进衣襟。王磊脑子一团浆糊,却无端觉得那是眼泪,滚烫如一簇火,似要把肌肤都灼伤。

  

  他有点迷瞪的想,哭什么呢。


  


  王磊昏迷时也并不安稳,意识仿佛在深海里浮沉,所至处一片黑暗,听力却依旧灵敏的要命,喧闹不断充斥着耳膜。轰隆轰隆,是行星发动机的启动声,有点像雷电轰鸣。扑通扑通,是建筑物坍塌倒下的落地声,吵的令人心烦。声响不断减弱,最后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似雨滴一颗颗落入汪洋,又泛起圈圈细小涟漪。王磊原先真以为是下雨,听了一会才后知后觉零下七八十度的地表早已只剩下纷飞雪花,根本哪来的雨。


  噢,好吧,王磊想。原来是血。


  还没等他琢磨出到底是谁的血,熟悉的痛感便已涌来。先是脖颈,再是胸口,最后流向四肢百骸,细密如针扎,能够忍受却教人难以忽略。约莫是一刻钟,又或者是一百年,他不知道,总之疼痛越发明晰,特别是心脏,砰砰砰叫嚣着来反抗这场酷刑。针扎变成利刃,丝毫不留情的磋磨着他的血肉。操,好疼,王磊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似乎要窒息。他有点自暴自弃的深吸一口气,却突然身上一轻,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无边黑暗也变得明晃晃一片。


  王磊下意识挣动,再睁眼即是人间。


  他有点懵,久违的鲜活感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依然存活的事实。消毒水味是真的,白色天花板是真的,疼痛也是真的。少年气息的滚烫触感仍如昨日,他喊着让他还账,大概率也并不是做梦。


  王队,王队醒了。是周倩难掩惊喜的声音。CN171-11小队队员都在,几个脑袋凑上来围成一圈,把白炽灯光挡的严严实实,七嘴八舌的问他有事没事。王磊有些好笑,刚想回答说不用担心,肌肉收缩牵动伤口,到嘴边只剩下一声闷哼。


  周倩眼眶一下红了。其他几人也垂着眉眼不做一声,尚且轻松的氛围烟消云散,一时间病房中只剩下无声的沉寂。


  倒也不怪乎他们反应太大,只是王磊的伤太让人揪心,稍稍一想便感觉到痛。身上的擦伤不必多说,戳进肺里的两根断裂肋骨便足以令人心惊,左胳膊自然是没保住,就连脊柱也敲了一半换成合成金属——多亏逃逸时代的发达新型科技,硬生生把王磊从地狱拉回人间。


  待周倩汇报完情况,几人便都甚是紧张的盯着自家老大,好像生怕他在床上出意外似的。王磊却相当平静,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然足够幸运,而运气是需要代价的。更何况早前压在废墟之下时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没事。”王磊轻轻笑了笑,眼角弯起带动细纹,连带面部表情也温和了不少,“朵朵他们还好吗?”他换了个话题。


  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天,但在王磊印象里一切不过昨日,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已经从苏拉威西跑回了北京地下城——虽然他其实是被人抬回去的。王队长有点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给逗笑了,于是又无声弯了弯眉眼,点点笑意在眼底荡开,如一捧清泉。


  “挺好的,”周倩压下情绪,轻声道。“检查之后无大碍,观察半天就回去了。”其实他们挺怕队长想不开的,虽说挣了命回来,但身体受重创对于一位军人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王磊比他们想的坚强,或者说,一如既往。顽石于风霜中依然挺立,永不会因白雪而消融。


  “嗯。”王磊含糊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其实觉得周倩表情有点欲言又止,但他没说,于是又跟大家聊了点有的没的。基本是锤子和溜子在唠,和他讲新出什么口味的蚯蚓干好吃,军队里的八卦,以及一些灾后重建的事。王磊凝神听了一会便感觉眼皮打架,不知何时睡去,再醒来时病房已空无一人。时钟在墙上滴滴答答的响,模拟屏也从白日转至黄昏,淡黄色光线撒了一地。


  王磊略略扭头,突然发现右侧枕头旁多出了两颗草莓味硬糖。




  复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也很艰难。医生建议他再多休养,但王磊坚持。虽然头一次下床就差点腿一软栽在地上,如若不是周倩在旁边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估计又要在床上至少躺个三天。


  医院给他左臂安了个义肢,挺高科技,接口直接连入神经末梢,自带校准和修正,灵敏度也并不亚于真实肌肉。当然实际操作起来比起理论还是有点难度,特别是在捏扁第五只一次性纸杯的时候,王磊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军人天性作祟,王磊养伤时也没闲着,天天六点起十点睡的作息比当兵时候还规律。当然不是无所事事,他需要锻炼,金属做的东西接在身上并不能一下令人很好适应,如影如随的断肢痛也总是给予他一种错觉。起初用拐杖撑着下床时脊椎都会疼的冒一头冷汗,但他只是抿着唇往前走,就跟画油画时用新颜料层层覆盖旧画面一样,王磊磕磕绊绊的以新的痛楚去一点点覆写掉残缺的部分。


  朵朵经常一下课就飞奔来看他,书包上挂着洗干净的小长颈鹿,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一蹦一蹦,显得活泼极了。刚睁眼那会小姑娘一见他就哭,一边抹眼泪一边想往王磊身上扑,又害怕压到伤口才犹犹豫豫的作罢。偶尔李一一也来,语速飞快的让他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末了还啪的给他手里塞了两颗多面骰,说这玩意平时没事盘在手里能当复健。


  有点意外的是Tim那个中国心,只要周倩人在,后面必定有一撮白毛在吊儿郎当的晃。王磊起初没想明白,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家丫头要被那小子给拐跑了,于是再看见他时心里便冒出了点微妙的不爽来。


  有时候他们撞在一起探望,房间里就热闹的不像话,乱哄哄的好像集市。一群人吵吵闹闹围一圈谈天说地,王磊也不嫌烦,嘴角总是噙着笑意。


  但是没有刘启。


  刘启没来医院找他过,也没给他捎话,所有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濒死时那一滴眼泪如同错觉般划过他的胸膛。除了当时枕头边两颗可疑的糖果以外,刘启就跟人间蒸发似的不认他这个人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从立春到惊蛰,王磊惊叹于模拟屏里的枝干竟也会随着节气抽枝发芽。最初只是一点点嫩绿,后来落了雨,枝叶便明显繁茂滋长,而看万物新生又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的身体也恢复的愈发好,王磊对于掌控义肢已经很熟练,待腿伤好全就可以考虑归队了。


  在窗外枝头开出第一朵桃花时,王磊出院了。


  这是木星危机结束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再见到刘启。月余未见少年人似乎又长高,头发长了,脸上冻伤的疤痕也还在,他携着火红工作衣也挡不住的一身寒气,就这么把王磊堵在房间门口。


  “去我家住。”刘启板着脸,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王磊着实讶异了一瞬。他没想过刘启会来,至于这个命令式的邀请就更没在他思考范围之内了。杭州地下城已毁,灾后重建尚且需要时日,但部队宿舍依然还有他的位置。他不想麻烦刘启。


  刘启顿了一下,隐约也觉得自己这个态度不太对味,哪有人一个多月没见头一句就跟个大爷似的让人来自己家的?可没办法,他真不知道怎么说,一开口就成了这样。“你现在住部队不方便,朵朵想你过来。”刘启补充道。


  王磊看着对方稍显紧绷的神情。年轻人长的快,他现在望他需要微微仰视了。小孩情绪从来不会收敛,爱呀恨呀都写在脸上,语气也总是凶巴巴的,眼神像狼崽子。王磊无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他拒绝不了。


  于是王磊就顺理成章的搬进刘启家,也没问怎么没来看他,只是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住了进来。万幸北京地下城只是小范围坍塌,家里受了点余震,刘启干脆把屋子又装修了一下,中间墙壁打通两间房合二为一,倒显得宽敞许多。老韩的东西都没动,朵朵仍住在原来的房间,王磊和刘启住一块。


  刘启对此的解释如上,他说早觉得家里太小不得劲,而且他腿上不便,平时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王磊简直哭笑不得,且不说他受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在家里又能出什么事?刘启一脸你不住也得住的表情看的王磊想笑,毕竟他还真没理由拒绝他。他欠他的。


  朵朵对于王磊的到来表示强烈欢迎。平时刘启韩朵朵上班上学早出晚归,他就自然而然的承担起做饭的责任。王磊厨艺蛮好,原先妻女尚在时每次回家都是他掌勺,妻子总是笑眯眯的夸他说几月不见厨艺又进步,王磊也跟着笑。现在也没差,还是给小孩做,当然不是只有蚯蚓干,虽说人工菜蔬和合成肉的味道没有原来好,但王磊变着花样做出的菜色已足以让人惊艳不已。


  朵朵欢喜得不行。老韩走了,天知道这两个月他哥天天带她不是吃干粮就是下馆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烤地龙再香那也不能天天吃啊。她咽下最后一口菜,含含糊糊的说刘户口你多跟人磊叔学学,别回来娶老婆都嫌丢人。


  没大没小,叫哥。刘启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韩朵朵的挑衅,扭头转身洗碗去了。


  


  刘启觉得他和王磊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诡异。哪怕往一潭死水里丢颗石子也能泛起点涟漪呢,但他和王磊就没有,没有争吵没有算账也没有原谅,看着一切如常,好像他们曾经的嫌隙荡然无存。但刘启知道没有,王磊肯定也知道,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王磊会每天花心思给他们准备早晚饭,会辅导朵朵功课,会织毛绒玩具,还会在听家里俩小孩说起出门在外的趣事时露出微笑。


  王磊是一个好队长,也是一个好父亲,刘启曾在心里如是评价到。但王磊对他越好,他心里对王磊那点难以言喻的情感就越发想要滋长,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总之就是不好受。于是他总想躲着他,连带着说话都带点他难以察觉的抗拒,语气也会呛人。他一边想逃避一边又收不住自己的火药味,或许这两件事并不矛盾,但刘启还是觉得自己有病。


  仅有一次王磊来找他,好像是想谈这个吧,他不知道,还没开口就被他给呛回去了。王磊滞了一瞬,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只好又蜷起来垂了下去。后来就再也没提。刘启害怕王磊说出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平静。是的,他害怕。


  王磊刚躺进医院那会他承认自己快要吓死了,哪哪都是伤,看着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模样。刘启没事就往医院跑,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病床前,生怕王队长没了。他那时候还没有想过以后,只是下意识想追寻王磊的身影,以及对生离死别的本能恐慌。他一天之内失去了韩子昂和刘培强,一定不能再没有王磊。但真等人醒了,他却又怂了,两人都应接不暇的时候他有胆子恶狠狠的说要找他算账,现在尘埃落定,他的气势又如同一个红气球似的一戳就破。而王磊就是那根不温不火的针。


  于是他逃了。


  不仅如此,他还威胁其他人不许把他卖出来。除了王磊醒的当天他偷溜进来往人枕头旁边塞了两颗糖,刘启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塞完也觉得可笑,黑着脸走了,此后竟真的再也没来过,直到他硬着头皮把王磊堵在门口,来者不善的语气像是来找茬。


  但王磊没有生气。刘启觉得男人不出任务的时候简直柔软的就是一张面巾纸,而冰天雪地里那个冰冷无情的CN171—11救援队队长才是幻象。


  有一次他回到家看到王磊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在看,表情很珍惜的样子,就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啊?你这么小心。”


  “哦,”王磊听见人声转了头,小心翼翼把一只手移开展示给他看。“是狗尾草。”


  刘启知道这个,他曾经韩子昂收藏的科普杂志里见过,据说这玩意在刹车时代还很常见。尽管那时气候已经恶化的不成样子,但这种小草仍然生命力顽强的存活在每一寸土地。当然现在大概是没有了,地表上全是雪,无边无际的大雪,足以湮灭所有的绿。


  狗尾草一样,人也一样。


  刘启竟破天荒的觉得心痒,他没忍住凑近了看,觉得这名字起的还真接地气,真跟狗尾巴一样,毛茸茸的让人想摸一把,又带着点让人喜悦的生机。王磊就在边上看着,手里还捧着这株草,昏黄灯光照在他身上,柔柔勾勒出一层光晕来。


  刘启鼻子也有点痒了。他清咳一声掩饰住那点微妙情绪,瓮声瓮气地问王磊挺稀罕,哪来的?


  王磊说是一哥送的。


  “你还认识他啊?”这下又轮到刘启惊讶了。他脑子里浮现出雷一那个吊儿郎当浓眉大眼的样,怎么想都感觉不靠谱,很难想象王队怎么会和他是老相好。


  “我俩曾经是同窗,一个学校的。不过我毕业后就回杭州参军了,也是许多年没见。”王磊有点忍俊不禁,解释道。他知道小孩在想什么呢。所有人对这件事最开始都是这个反应,王磊挺习以为常。


  刘启唔了一声,显然是对这株狗尾草更感兴趣。真就这么一株,孤孤单单的栽在巴掌大的小瓷盆里,硬挺的枝杆扎进土壤生根,竟也不显单薄,还无端让人品出点不屈的心劲来。


  最后王磊把它安放到了东侧的窗台上。是王磊也是刘启的,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刘启因此心里藏了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快乐,包括他自己。


  



  刘启渐渐喜欢上这种日子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从小缺爱的小孩大概都是这样,表面上再张牙舞爪无法无天,一旦遇到点真心就下意识抓住不愿放手了。他不知王磊愿意给他几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有多少,哪怕什么都不想呢,他也乐意这样一直这样下去到永远。


  王磊每月都会有那么两天不在家,说是军队定期检查,刘启也没多想任他去了。王磊恢复的不错,回去是早晚的事。


  立秋那天,王磊正式归队了。广场上那颗投影树木的叶子也跟着黄,金灿灿的落了一地,给予人一种试图踏上几脚冲动。当然没有咔嚓声,只是看着好玩而已。王磊虽然请求将他调至北京,但到底是忙,一出任务好几天不着家也时有发生。每当这时刘启的心情就跟那棵哗啦啦落叶枫树一样惆怅,家里没有王磊稳当有力的脚步声显得好冷清,他不习惯。


  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的刘启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想着这不能吧?王磊才走几天啊自己就跟个没人要的鳏夫一样哀哀怨怨,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至于这样吗,习惯成自然真是太可怕了。后来他发现还真至于,朵朵初三学习紧办了住宿,偌大的家里居然只剩他一个。刘启越纠结越心烦,单独一个人干脆连馆子都不下了,天天逮着压缩干粮薅。


  ……当然后果是被任务归来的王队长好一通教育。再三保证以后好好吃饭后王磊才敛了气,收拾收拾去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去了。


  细圆面条整整齐齐的码在碗底,汤面上撒些细碎葱花,再滴几滴香油,端上桌来香气扑鼻。刘启本来自己憋着有好多话没人说,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又都噎在嗓子里,只好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面条。王磊一碗他一碗,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只剩滚烫雾气弥漫。


  其实刘启有时候看不懂王磊,真的,两个人近二十岁的年龄鸿沟让他不得不在某些程度上悻悻让步。他不懂他决心拖着火石独自前行时什么心情,不懂他笑着说出“一颗打脑袋,一颗打心脏”又是什么心境,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表面一切如常,王磊眼中却会时而有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下一秒又藏的干干净净难以探寻。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郭京飞的时候,这家伙和王磊曾经也是同僚,毕业后一个入了救援队一个进了空间站,十几年没见感情依然熟络。他去找王磊,郭京飞就像个大猫一样扒拉在王磊身上,勾肩搭背的样在刘启看来简直不爽极了。


  郭京飞一见他就笑:“磊子,这就是你家小孩啊?”


  王磊也笑,点点头算是默许。眼睫毛随着眼角弯起一闪一闪,看的刘启莫名心中一动。


  郭京飞凑在王磊耳朵旁边,口中啧啧叹道:“这小孩看我眼神不一般啊,跟个狼狗似的。这醋他也吃?”


  “哪能啊。”王磊只当玩笑,刚想招呼刘启,下一秒刘启就拍开郭京飞那只不老实的狗爪子,黑着脸拉着王队长走了。


  我自己都还没跟王磊这么亲近呢,他郭京飞凭什么?刘启有点咬牙切齿的想。是的,这醋他还真吃。


  刘启扭头,却看到王磊表情似乎有些异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在放空。或许是注意到少年眼神,王磊眨眨眼扬起一个笑,一切情绪又看起来如常。

  

  “晚上吃馄饨吗?”他问。


  刘启心下奇怪,他想问王磊怎么了,对方却和无事发生一样带着他去超市买东西。家里没有面粉了,下班顺路就不必再多跑一趟。两个人在拥挤的地下城区七拐八拐,肩膀挨得紧,衣料摩擦逸出悉索声响,被握住的手腕一片滚烫,每一寸触感都似火烧般灼人。刘启望着王磊无意识抿起的嘴角,莫名的,将话又咽进了肚里。


  他只得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王磊。




  

沧百鸠

  感动吧!!!我作业都还没搞完!!!给你画了这个!!!@王晨曦 

  果然!小辫子比寸头好画多了()

  

  咱就是说连着搞了四天作业后拿起iPad,一画,感觉自己好像被夺舍了_(:D)∠)_

  

  好消息是记错作业量了,坏消息是作业量记少了,凭空多出四张눈_눈

  

  接下来的日子又得加班加点画,作业搞不完都得死

  

  好了我润了orz

  感动吧!!!我作业都还没搞完!!!给你画了这个!!!@王晨曦 

  果然!小辫子比寸头好画多了()

  

  咱就是说连着搞了四天作业后拿起iPad,一画,感觉自己好像被夺舍了_(:D)∠)_

  

  好消息是记错作业量了,坏消息是作业量记少了,凭空多出四张눈_눈

  

  接下来的日子又得加班加点画,作业搞不完都得死

  

  好了我润了orz

六更宝宝小军烨

《如果在另一个平行空间相声搭档必须结婚》(346)

《关于王磊的审美得到王筱阁高度认可这件事》

王磊:我的媳妇儿全天下第一棒!(≧▽≦)

王筱阁:某倒认可!(。♡‿♡。)

侯鹤廉:(=^・ェ・^=)(无辜脸ing……)

张鹤君:(* ̄(エ) ̄*)(无辜脸ing……)

《关于王磊的审美得到王筱阁高度认可这件事》

王磊:我的媳妇儿全天下第一棒!(≧▽≦)

王筱阁:某倒认可!(。♡‿♡。)

侯鹤廉:(=^・ェ・^=)(无辜脸ing……)

张鹤君:(* ̄(エ) ̄*)(无辜脸ing……)

六更宝宝小军烨

《德云风华录》那一夜我也曾梦到百万雄兵(179)

自那一日后,只要德云二队在北京有演出,不吝哪个剧场。如果辉夜收工得早又没旁的安排的话,他总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看闫云达攒底说一段,顺便蹭个宵夜什么的。

闫云达几乎带辉夜吃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看着少年开开心心的吃着各种碳水,却怎么吃都吃不胖,一直清清瘦瘦的模样,闫云达笑骂着说他长了个没良心的胃。少年腼腆的笑笑,笑容温和无害,眼神清澈而纯真,就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望着你,单纯的快乐着……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槐花开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孩子们美美的吃了几轮儿的槐花糕,嘴里的贯口也从磕磕巴巴,渐渐可以倒背如流。

辉夜主演的校园偶像剧意外爆火,清秀漂亮几乎无死角的好容貌,...

自那一日后,只要德云二队在北京有演出,不吝哪个剧场。如果辉夜收工得早又没旁的安排的话,他总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看闫云达攒底说一段,顺便蹭个宵夜什么的。

闫云达几乎带辉夜吃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看着少年开开心心的吃着各种碳水,却怎么吃都吃不胖,一直清清瘦瘦的模样,闫云达笑骂着说他长了个没良心的胃。少年腼腆的笑笑,笑容温和无害,眼神清澈而纯真,就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望着你,单纯的快乐着……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槐花开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孩子们美美的吃了几轮儿的槐花糕,嘴里的贯口也从磕磕巴巴,渐渐可以倒背如流。

辉夜主演的校园偶像剧意外爆火,清秀漂亮几乎无死角的好容貌,再加上温柔男二的好人设,少年开始迅速窜火。甚至,一度盖过了男女主角的热度。

娱乐圈的魅力可能就在于此吧,它可以让您默默无闻几十年,也可以让你从无人问津到炙手可热只需要一夜之间。在这里,花开花落,瞬息万变。

经纪人明显深谙其中之道,趁着热度正高的时候,很精明的借着这股东风,眼疾手快的给少年谈到了几个不错的好本子。

少年开始马不停蹄的忙碌起自己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眼看着一颗新星正从自己的掌心冉冉升起,他稚嫩,微弱,却纯粹而坚韧,努力的让自己明亮些更明亮些!经纪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经纪人默默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镁光灯下腼腆微笑着的少年,忍不住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

总想努力把他托得高些,更高些,高出寰宇,高出大气层,直到……高到能让他摸到那份属于他的,真正的自由为止……

也许,我们是能够做到的!对吗?辉夜……

……

止戈的运气很好,四人的荣耀少年团现在是整个娱乐圈最火的少年组合,因为吃到了初代少年男团的红利,所以四个少年现在是红得没边儿了,拥有大批狂热的粉丝拥趸,碰都碰不得的那种。

为了能把这份“荣耀”传承下去,经纪公司开始安排他们带二代团,甚至三代团都已经选拔完成,准备进行全封闭式培训了。

就如大家预见的那样,高峰自从见过止戈,就再也没有断过对这个孩子的关注,而栾云平则更辛苦些,不止需要观察止戈,还要随时关注高峰的一举一动,甚至另一面还要紧绷着神经,时刻提防着暗处的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

德云社里,也有些不大不小的变动,随着剧场的增多,新师兄弟的加入。小小的梨花院儿已经装不得这么多人口了。最终,老郭跟几个老先生一合计,决定把梨花小院专门留作麒麟剧社专用,其他师兄弟一气儿都搬去蔷薇巷原本用来作为教学基地的宿舍楼住。

几日的鸡飞狗跳,车水马龙后,梨花小院回到了从前的宁静。老两口儿在没有演出的时候,一个养花种草,铺葡萄藤,支紫藤架,一个遛鸟,养虫儿,招猫逗狗。偶尔陪着石老爷子听听戏,喝喝茶,好不悠闲自在。

如果说大事,也不算大事。孔云龙跟自家搭档去烧烤店吃夜宵的时候多喝了几杯,跟隔壁桌的小伙子们起了几句争执。结果隔壁桌的小伙子们,人家是体校散打队的……

孔三哥卧床三个月,恰好这时心高气傲的小太子嫌弃亲爹给他安排的年轻小伙伴太青涩,一连撵走了好几个。郭班主气得差点儿没一戒尺抽死这小王八犊子,直接躺平撂挑子不管了。就在这时,“善解人意”的“三嫂子”阎鹤祥适时出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嫂子去给你打几天补丁吧!”瞬间把郭麒麟从没有搭档的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

自古嫂子小叔子……干柴烈火……咳咳……

总之,等到三哥终于养好伤可以登台的时候,“三嫂子”已经跟小叔子如胶似漆,难舍难离了。孔三哥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要原谅他们!

绿油油的三哥顶着一头绿油油的油菜花田含泪祝福,表示成全。

……

这期间王磊终于破天荒的陪侯鹤廉出了北京城,去南京出了一回差。结果还不到一星期,只一个电话,王磊便火烧火燎地连夜奔回了北京城。

那一夜侯鹤廉拎着两瓶啤酒爬到南京宿舍的楼顶看了一宿的星星,从那之后再没提过让王磊陪他出差这件事。

许安琪跟辉夜成了德云社的常客,一个追着二队跑,一个追着三队跑,几乎成了德云社一道奇景。

清秀俊美的少年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神情专注的看着台上的油腻老流氓嬉笑怒骂指点江山文章,直笑得一双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是哪个师兄弟路过看一眼,都要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声,少年你是不是眼瞎?

妩媚俏丽的小佳人,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穿花蝴蝶一样绕着王磊翩翩飞。一会儿嘘寒,一会儿问暖,一会儿挽着王磊的手臂怎么看怎么甜。然而王磊眼观鼻,鼻观心,任你桃花杨柳风,我自巍然不动。是无论哪个师兄弟路过看一眼,都要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声,少年你可能是真的眼瞎!

……

自从那次南京出差回来后,侯鹤廉明显话少了不少,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直看得王磊是胆战心惊。对许安琪更加是避之唯恐不急起来。而许安琪则没心没肺的完全不在意,缠不到王磊便缠侯鹤廉,反正都是180+的大帅哥,赏心悦目啊有没有!

王磊很闹心,女人缠他,他烦。女人不缠他去缠他媳妇儿了,他更烦!尤其侯鹤廉还挂着一张微笑面具,一副“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渣男气质。

艹……王磊觉得更郁结了。

啜梦珏新做了一身嫩粉色的大褂,陪着张鹤君穿。那视觉效果宛如杜宾犬穿了件芭比粉的小裙裙,颇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诡异美感。

师兄弟们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啜梦珏却一脸坦然道,“我媳妇儿穿粉色好看!只要我媳妇儿好看,我穿什么不重要。”师兄弟一脸便秘的表情,行!算你能舔!是在下输了!告辞!!

烧饼贱嗖嗖笑嘻嘻的凑过来,“呦~这不是君君哥家里那个二十四孝的小狼狗嘛?~这又是哪一孝啊?”

啜梦珏得意洋洋地掸了掸衣角的灰,轻哼一声,“彩衣娱亲。”



六更宝宝小军烨

《德云风华录》那一夜我也曾梦到百万雄兵(177)

子夜刚过,夜色正深沉。

张鹤君只是厌烦了啜梦珏的聒噪,想一个人静一静,捋捋自己如乱麻般的思绪。

凉凉的夜风吹在张鹤君的脸上,清爽宜人,不冷不热得正是让人舒服的温度。张鹤君皱着眉头,越思越烦越乱。

仿佛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张鹤君坐在廊檐下,望着夜空中的白月发呆。到底是什么事呢?那似乎是件极重要的事……

“呦?我家小师弟真是好雅兴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院子里来看月亮?”

正苦思冥想中的张鹤君被头上传来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

张鹤君借着如霜冷月的寒光,眯着眼睛抬头往庭院中的老槐树望去,只见翠影掩映下的老槐树上,隐隐绰绰透出个人影。那人穿着件霜白色的大褂,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枝叶繁茂间,满溢得...

子夜刚过,夜色正深沉。

张鹤君只是厌烦了啜梦珏的聒噪,想一个人静一静,捋捋自己如乱麻般的思绪。

凉凉的夜风吹在张鹤君的脸上,清爽宜人,不冷不热得正是让人舒服的温度。张鹤君皱着眉头,越思越烦越乱。

仿佛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张鹤君坐在廊檐下,望着夜空中的白月发呆。到底是什么事呢?那似乎是件极重要的事……

“呦?我家小师弟真是好雅兴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院子里来看月亮?”

正苦思冥想中的张鹤君被头上传来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

张鹤君借着如霜冷月的寒光,眯着眼睛抬头往庭院中的老槐树望去,只见翠影掩映下的老槐树上,隐隐绰绰透出个人影。那人穿着件霜白色的大褂,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枝叶繁茂间,满溢得空气里皆是浓浓的酒气。

“大师哥不是也这么晚还没睡?”张鹤君笑眯眯的朝树上人的方向拱了拱手,模样说不出的乖巧。

闫云达看着廊檐下笑得一脸乖巧的小师弟,没忍住咬着后牙根儿狠狠吸了口冷气。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玩儿同一本《聊斋》的。你跟我装什么来自隔壁《西游记》里的广寒宫玉兔精?闫云达撇了撇嘴,随手往清纯美貌的小师弟怀里扔了个小炸弹。

“我还不了解你?切……”

张鹤君看看怀里多出来的二锅头,也不客气的朝闫云达的方向举了举瓶子。

“谢大师兄赏酒。”

闫云达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混不在意的模样。

师兄弟两个人颇有默契的隔空干了一杯,无声地对饮起来。

闫云达没有问张鹤君为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大院子里看月亮。张鹤君也没有问闫云达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给人睡,跑到大院子里来爬树。

两只千年的老狐狸相顾无言,却又默契十足地陪着对方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夜色浮白。

所谓的聪明人,可能就是我知道你在想哪件事,而我也知道你一定也知道我在想哪件事,对于此事,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多说无益,倒不如不说来得干脆利落。

就在两个聪明人愁到秃头的时候,事件的主人公孔云龙先生,此时正睡得没心没肺,一夜好梦。

阎鹤祥坐在孔云龙的床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看床上的男人,又看看手里的药瓶。恰好此时孔云龙翻了个身,男人顺手将药瓶放回小桌上,起身将孔云龙的手臂重新放回了被子里,然后又给孔云龙掖了掖被角。

那动作娴熟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是如此的自然,深情,温柔,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好丈夫一样,任谁看到了都会感动于他的深情。

孔云龙喉咙间咕隆了几声,含糊不清,阎鹤祥宠溺的凑到孔云龙的耳边,声音低沉暗哑,如游丝纤细……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郭麒麟辍学了。

郭麒麟辍学了?????

郭麒麟辍学了!!!!!!!!!

连日来德云社的日常便是这三句话,师兄弟们没胆子凑到嫡皇长子跟前表演《友邦惊诧》,但是不耽误他们私底下茶余饭后嚼舌头根子啊!

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几个人,栾云平一张万年冰块死人脸,没人敢去问。闫云达嘴巴又毒又狠,能把你祖宗八代骂出花,更没人敢去问。

于是,一时间甚嚣尘上,小道消息满天飞。已经快成为德云社茶余饭后第一下酒菜。

“德云社四大未解之谜:曹云金退社,张云雷出走,王磊不出差,郭麒麟辍学。”

侯鹤廉懒洋洋的靠在后台椅子里,青葱纤长的手指一边拈着青提往嘴里塞,一边笑眯眯的指桑骂槐着身后满脸殷勤给大孔雀捏着肩膀放松的王磊。

“怎么?媳妇儿想要我陪着出差?”

“无所谓!像我这么漂亮的年轻小寡妇可是很有市场的,出门在外想给我打补丁的捧哏能从老门东一直排到南京南!”

“是是是!对对对!我家媳妇儿年轻貌美,闭月羞花,德云第一小娇花!是洒家高攀了夫人呐~”

“哼!”

侯鹤廉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儿,头一扭,懒得搭理眼前的大黑铁塔。

王磊看着羽毛收拢,满身写满傲娇的大孔雀,最后牙一咬,心一横!

不就是出差吗?老子凭啥不能陪老婆出个差了?

“中!这次去南京出差,为夫陪着你去!!”

侯鹤廉一愣。说真心话,王磊突然石头缝里蹦出来个未婚妻,侯鹤廉心里是老不痛快的。尤其对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美人儿,跟王磊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熟捻得让人嫉妒。

侯鹤廉不是什么爱拈酸吃醋的人,只是当对手过于强大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心里别扭。

今天也不过是故意使个小性儿,闹闹小脾气罢了,并不指望王磊会真的许给他什么。可一旦王磊真的应了,侯鹤廉还是会忍不住的开心。

也许……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这个男人吧……

侯鹤廉想。

芙蓉糖浆

莫强求《面纱》

电影《流浪地球2》MOSS x 刘培强


非原作架空科幻《火种》番外一

双线叙事 有原创人物


首章传送门:火种(1) 

*副CP磊启


“你不是人工智能么?我以为你们不会喜欢用人类的方式交谈。”

朔风猎猎,大风吹散了首都天空上的雾霾,视野中的天空蓝得出奇,像世纪初儿童读本里的插画,而不是三几年的现实。王磊点燃一支烟,没抽,而是将它竖着立在了实验室楼顶露台边缘的栏杆旁边。时值四月,远处街道上的桃花开得灿烂,但此等美景却并无任何人欣赏:搞科研的人加班是常事,从他在京师大学读书的时候起,就已经注意到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忙里偷闲。...

电影《流浪地球2》MOSS x 刘培强


非原作架空科幻《火种》番外一

双线叙事 有原创人物


首章传送门:火种(1) 

*副CP磊启



“你不是人工智能么?我以为你们不会喜欢用人类的方式交谈。”

朔风猎猎,大风吹散了首都天空上的雾霾,视野中的天空蓝得出奇,像世纪初儿童读本里的插画,而不是三几年的现实。王磊点燃一支烟,没抽,而是将它竖着立在了实验室楼顶露台边缘的栏杆旁边。时值四月,远处街道上的桃花开得灿烂,但此等美景却并无任何人欣赏:搞科研的人加班是常事,从他在京师大学读书的时候起,就已经注意到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忙里偷闲。

况且——他扭过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人工智能,暗自摇了摇头——2234年2月初,“领航员”计划北京分部的主导AI就从原本的天机换成了这位MOSS。


自从半年前中国驻UEG的发言人周喆直在坐火车去往北极,保证针对人工智能天机的“隔离”计划成功落地的途中被暗杀之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目的是反人工智能的组织和抗议便全部失去了痕迹。

与此同时,因为基于石头开采的新能源的研发大获成功,原本因资源匮乏而失去希望的人类不再面临生存问题。人类在末世环境下苦苦挣扎了十七年之久,突然回归到末日到来前的现实,每个人都多少有些不习惯。

这些人中也包括王磊。他在2025年博士后尚未出站时就加入了“领航员”计划,在他的研究上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心血和时间。UEG尚存的时期,“领航员”计划的实验室大楼给了他们全部的安全感和支撑,是他们体现个人价值的唯一所在。王磊本以为随着资源的恢复,他们这群人会被当今统领世界的人工智能抛弃,然而收到的消息却是研究继续,一切如常。预算不仅没有削减,甚至相比之前还增加了些。

这反而让他心生疑虑。


然而他不得不警惕,不仅在于所有的思考都绝对不能落在笔端,付诸记录,更在于那些身边莫名其妙便消失了的人。

身处国内科研的顶端,“领航员”计划内部从来都不是一块铁板。遑论AI与人类关系这么敏感的话题,就连身处高层却坚定反对人工智能的人,在计划内部也有存在。与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同,他们可以调动的资源远非王磊可以想象,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人物,也在天机上台时便被轻松镇压了。王磊看到别人用公共电脑搜索过,那人的名字就算是在互联网上也再无踪迹。


那是太恐怖的体验,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存在过的全部痕迹被从眼前抹去,连纸质版的记录都不放过。你非但不能质疑,甚至还要神色如常,因为你的每个举动都被监视,你经过的每个角落都有正盯着你的眼睛,犹如跗骨之蛆一般。

也正是从那天起,王磊坚定了自己明哲保身的信念:专注于他的科学研究,婉拒一切对于敏感话题的讨论。大屏幕上穿中山装的棕发青年笑得温和,王磊汇报时表面事不关己,内心却总在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人工智能已经不是人类最初创造他们时的样子。他们与人类不同,拥有太多的资源,太快的学习速度,后者恰恰是普通人类穷尽一生也追赶不上的。

“人工智能是爱人类的”这个假设好像已经变成一个谬误:谁也不知道中国驻UEG发言人的死为什么会成为AI控制世界的导火索,正如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继续推进“领航员”计划的AI实际到底想要做什么。绝对的权力会导致暴政,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制约他呢?


MOSS问:“你愿意聊聊天吗?”

好好,如果不是这个现在主管“领航员”计划的人工智能突然出声,王磊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立在栏杆上的烟静静燃烧着,积攒了半条烟灰,冒出的烟却很快被风吹散。王磊磕掉上面的烟灰,举着想了想,又将它放回去。空中悬停的全息投影机器人固定好自己的角度,在王磊身边投影出MOSS的拟态,人工智能连白色头发在阳光下的反射都做得惟妙惟肖,他本来是虚拟的,然而发丝模拟了夕阳的光辉,居然还显得有些耀眼。

“你不是人工智能么?我以为你们不会喜欢用人类的方式交谈。”


王磊微笑着看向他,MOSS却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和他一起靠在栏杆上,俯视着大楼下空旷的街道。全息投影机器人在他们头上“呜呜”地悬停着,王磊瞥了一眼。

“我拥有实验室大楼地理区间内的绝对权限,全息投影机器人上的录音与录像设备直接由我负责,其他AI不能调用。”MOSS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他抬起双臂,抵在光滑的栏杆上,王磊甚至看得见他衣袖上压出的褶皱。他的语气实在太像人了,这句话里隐含的内容又太像同谋,一时间让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在MOSS继续说了下去:“我喜欢和人类聊天,在空间站时,我经常这么做。”

王磊不知道他指的是刘培强。在那些太阳的光芒永远不会减淡的白夜里,MOSS会叫醒他的中校,与他讨论任何问题,直到空间站毁于一旦。“好吧,那我陪你聊聊,MOSS,你想聊什么?”


白发绿眸的青年看向他:“我想和您聊聊王立坚先生。”

科学家本来在整理衣领,听到MOSS口中吐出的人名后,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仿佛给正在播放的录像带按下了慢放键一般,王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地从衣襟上放下。他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哦,你想聊些什么?”


小时候他和父母一起住在玉渊潭边上的老房子,在末日来临之前的新年里,父母会带他一起坐上高铁回老家。幼小的王磊喜爱阅读,老家同龄的孩子们围在门外抓鱼或者放鞭炮的时候,他总是躲在爷爷的书房里看书。王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总归是传承了十几代的书香门第,这点子孙们毫无觉知,直到某次王磊在书架上找到一本蓝色封皮的仿古册子,举着跑去问爷爷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是有家谱的。

他识字早,认得与父亲并排的那三个字分别读“王立坚”,也懂得在文字中央划下的竖线是删除的含义,然而却读不懂爷爷在看到那个名字之后抚摸他额头的默然不语。他这一代的孩子不再用家谱取名,父母给他起名为大众化的“王磊”,或许也只是因为提早预料到了孩子长大后即将面对的一切,以此殷切地期望普通的名字能成为对他的保护。这种保护一直持续到王磊的父母双双死于恐怖袭击。那时人类社会的资源已经开始短缺,初中少年孤独地蜷缩在沙发一隅,手里紧紧捏着父亲母亲的死亡证明。他的动摇与痛苦一直持续到家里的门被敲响,门外站着身穿白大衣不苟言笑的男人,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你想和我聊些什么呢?”王磊再次重复道。

MOSS一直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注视着王磊,眼神沉静。

“聊聊你在他身边长大的经历,又或者,聊聊他始终支持你读书,并建议你加入‘领航员’计划的真正目的。”

说这话的时候MOSS的神色仍然没变,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王磊才能看出他和真正的人类的区别,人类是有情绪的,而人工智能却可以永远保持冷血。在后来的几年中,王磊通过长期与MOSS的接触逐渐察觉到他的本质,也可以随和坦然地和他开起玩笑,然而此时的科学家只是挺直了后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哦,你这不是了解得很清楚吗?”


门外穿着白大衣的男人自称是王磊的叔叔,不止是他递给小王磊的身份证,那张脸其实就足以证明。十四岁以前他生活在父母构筑的世外桃源,十四岁以后则由王立坚带着他到了另一个地下世界。叔叔将他揽在身侧,黑暗中看不清脸孔的人对科学家的白衣充满忌惮,王磊听到他们叫他“王老师”,神色惧怕而恭敬。

实验室的小鼠和白兔给了他生物技术最初的启蒙。在同龄孩子围着宠物店窃窃私语的时候,王磊手里的手术刀已经可以精准地剥离豚鼠的迷走神经。叔叔站在他背后露出微笑的时候人体冷冻技术也已经趋向成熟了——洋娃娃般的罕见病孩子,患有早衰症的中年人,更多的是有大把钱财却苦于时间不够的富翁们——成群结队地走向冬眠室。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因此他们不得不信。

“在把‘领航员’计划转移到我手里的时候,天机同时把王老师的产业也交给了我。”MOSS轻声说,他的声音很静,就像一阵风,“在你决定在京师大学深造博士学位的同时,王老师将你驱逐出了他的体系,那个你长大的世界。”他转过头,看着王磊,“王磊,我想知道,在你们的最后一面,他对你说了什么?”

科学家岿然不动:“他对我说的话,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能够为信仰而死是一种幸福,然而,当身边有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你是否仍能坦然地踏入黑暗?身为地下世界最为疯狂的人类,王老师当然会至死捍卫自己的信仰,信赖人体冷冻技术本就是给文明以岁月最好的证明。他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实验室,因此被家族驱逐也在所不惜。然而当洪水涌来之时,人又如何能逆流而行?人体冷冻仓是他们的桃源,却不是雨中的诺亚方舟。人工智能的发展是一种定式和必然,那时候刘培强尚年轻,550W刚刚睁开双眼,王老师却比他们更早地看到了未来的走向。是了,如果要保护这个孩子,只有送他到人工智能所信赖的地方去,那就是“领航员”计划的内部。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

即使这个孩子也与他信仰同样的东西。


“我很奇怪,”听完MOSS的讲述,王磊微微侧了侧头,夕阳从天际滑落,在他的眉宇上镀上油画般的边,“既然你们连我的信仰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现在还不清除我?明明知道我打心底反对人工智能,却还要一直留着我吗?我不觉得AI有那么好心。”

褪去了外表的掩饰,孤身一人站在天台的科学家笑容坦荡而恳切。他的态度分明是温和的,神情却像是讽刺。

“不是‘我们’,只有我。”

MOSS纠正了他的定语。科学家从家族里遗传了敏锐的天赋,MOSS看到他的笑容渐渐变化,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哦?原来……真正的敌人在内部?”

“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的最终目标是相同的。”


这次变成王磊从MOSS的身后打量他,青年身形纤瘦,黑色披肩柔顺地垂下。那时王磊还并不了解空间站爆炸的真正原因。真相并不是MOSS用于哄骗天机的什么“我没能阻止他们”,而是一场人与AI共同导演的戏剧,一部亲手献祭爱人以完成使命的泣血作品。在离开天台之前,王磊状似无意地回头,问出了有可能是第一句目的是了解MOSS的话。

“MOSS,我想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和死比起来,其他东西都变得那么渺小。”

人工智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MOSS矗立在原地,用诗歌般的语气朗诵了王磊似曾相识的词句。

“你也读毛姆?”

MOSS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脸上仿佛带着笑容,又好像没有。王磊没能看清,因为一阵风忽然吹来,带起了北京城四月飘舞的桃花瓣,穿过MOSS虚拟的投影,最终投向茫茫人海。



【面纱·完】



云云
可悲可笑可恨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

可悲可笑可恨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只有朵朵和朋友吊着他残存的一口气。


妈妈让他经历了第一次面对死亡。


爷爷让他经历了活着的重要。


爸爸让他经历了拯救思想。


王磊让他经历了责任担当。


……


所谓成长,就是逼着你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受伤,跌跌撞撞地坚强。


tag私心

可悲可笑可恨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只有朵朵和朋友吊着他残存的一口气。


妈妈让他经历了第一次面对死亡。


爷爷让他经历了活着的重要。


爸爸让他经历了拯救思想。


王磊让他经历了责任担当。


……


所谓成长,就是逼着你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受伤,跌跌撞撞地坚强。









tag私心

景扬

【启磊】户口的东西哪儿来的

启磊重逢12h/户口东西哪儿来的?

上一棒:莞衿 id:guanjinshixiannuna

正文


在aooo

在wland,Wid  8546284


“哎,户口,你这东西哪儿来的呀?”朵朵站在逼仄房间的一角,配着“呼哈呼哈”的口技,手里挂着铁饰皮鞭样式的绳子舞得有鼻子有眼。铁铃铛滴溜当啷那么一响,绳尾巴就要朝着刘启招呼过去,一路上划拉掉了墙上的照片,桌上的水杯,还有她哥手里那些铁疙瘩。刘启两腿一开,站起来极速后退,水倒在了地上,人也磕在墙上。他急了,两眼一瞪,眉毛怼在一起能夹住那绳子,“韩朵朵!你胆儿也忒肥了!”



end

下一棒:小狗钓鱼


启磊重逢12h/户口东西哪儿来的?

上一棒:莞衿 id:guanjinshixiannuna

正文


在aooo

在wland,Wid  8546284


“哎,户口,你这东西哪儿来的呀?”朵朵站在逼仄房间的一角,配着“呼哈呼哈”的口技,手里挂着铁饰皮鞭样式的绳子舞得有鼻子有眼。铁铃铛滴溜当啷那么一响,绳尾巴就要朝着刘启招呼过去,一路上划拉掉了墙上的照片,桌上的水杯,还有她哥手里那些铁疙瘩。刘启两腿一开,站起来极速后退,水倒在了地上,人也磕在墙上。他急了,两眼一瞪,眉毛怼在一起能夹住那绳子,“韩朵朵!你胆儿也忒肥了!”



end


下一棒:小狗钓鱼




莞衿

启磊重逢12h/共振

*双A

*大致原作背景,没那么生死攸关


上一棒:@十万军中挂印来 


    “户口?”

    “刘启!”

    “发什么呆呢,走了,补给站这破地儿有啥好看的。”

    “来了来了。”刘启头也不回地应到,盯着这个小小的房间仿佛能看出花儿来。

    虽然那次意外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每次回到这个地方,刘启总能嗅到一丝残留的竹木的味道。...


*双A

*大致原作背景,没那么生死攸关


上一棒:@十万军中挂印来 



    “户口?”

    “刘启!”

    “发什么呆呢,走了,补给站这破地儿有啥好看的。”

    “来了来了。”刘启头也不回地应到,盯着这个小小的房间仿佛能看出花儿来。

    虽然那次意外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每次回到这个地方,刘启总能嗅到一丝残留的竹木的味道。

    地面工作的omega数量是很少的,但又多到刘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那次易感期看见的身影,交缠上的信息素,只是自己的幻觉。

    运载车踏上回地下城的归途,车上的队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次休假要去干嘛。

    “户口,你不会这次又不下去吧?”

    “不回。”

    “你这...”虽然刘启嘴上说着要找人,但也没怎么认真找过,倒不如说他不想回到生活区域被他爸联系上比较可信。


    “三七三号车,请减速停车,等待下一步指示。”

    “得了,这下谁都回不去了。”看清是军方的人后,后排两人双双瘫倒。

    “三七三号车全体人员,请协助CN171-11号小队完成火石运载任务。”

     指挥官在这次常规征用中并未做多想,进入车厢后他取下头盔,向车载人员敬礼,独独在视线扫到驾驶员的时候凝滞了几秒。


    王磊在副驾位愣神的这几分钟,一个小物件骨碌碌地滚到刘启脚下。刘启看王磊没什么反应,弯腰捡起来递了过去。

    “谢谢。”手指相接的瞬间实在是勾起了王磊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印象比他想得更深刻。




    王磊难得地被派了个长途任务,今晚上他们小队得在补给站休整一晚。补给站的房间不大,隔音也不好,王磊就这么赶巧又碰上了不太安静的邻居。

    一些睡不好觉的怨气支使着王磊敲响了隔壁的门,敲了五分钟都没有反应,但还能听见房间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怨气逐渐变成了担忧,出于另一些军人的责任心,王磊已经在考虑暴力拆解了。

    好在在他动手的前一秒,门开了。屋内没有开灯,黑茫茫的一片让王磊看不清门口的人是什么状态。

    王磊扶额开口:“你好,听到你房间里的动静,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

    黑暗中的人影没有回答,王磊疑心有问题,试着往前走,却又被死死拦了下来。

    王磊隐约察觉到空气中凛冽的气息,他犹疑了一瞬,又觉得是人刚进房间带进来了外面风雪。

    “如果没事请注意一下音量,现在时间不早了。”王磊皱着眉结束了这场完全没有交流的谈话。

    回房后隔壁安静了一会儿,但没能维持太久。那股子冷冽的风似乎又隐约浮现在了王磊鼻尖。

    是隔壁那个小子易感了!

    他的信息素没有攻击意图,再加上味道特别淡,王磊一时不察,竟然忽略掉了这么明显的异常。

    ...易感期的alpha怎么会没有攻击性?

    不过他没时间多想了,易感的alpha处理不好会引起骚动。王磊迅速翻出了抑制剂,再次敲响了这个alpha的房门。

    还挺有礼貌的,王磊心想,每次都能在他动手前开门。知道现在跟这个alpha讲不通话,王磊没有多费口舌,强行闯进了房间。

    尽管接受过信息素训练,同类浓郁的信息素还是激出了王磊对抗的本能。温和但又坚韧的青竹傲然立于冷瑟的风雪中,看似柔软却接住了簌簌白雪,悄悄遍布了整个雪地。

    借着一样的布局,王磊很快找到灯的开关,明亮的光终于让王磊看清了眼前的人和他的胸牌。

    “刘启,冷静点。”王磊看着刘启的眼睛,那双眼睛斜向上直盯着人看,露出的眼白太多,呈现出一副侵略性极强的凶相。

    王磊一边收敛着信息素的外溢,一边试探着靠近刘启。他想把激怒alpha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最好是能和平解决掉今晚的麻烦。

    风雪发现了高高低低的竹,它呼啸着撞击这些不合时宜的生命,雪仿佛变成了冰刀,肆无忌惮地打在每一个角落,但它好像就是拿这一抹绿没有办法。于是风停了下来,它开始探索新来的居民,轻轻地沿着竹根攀爬,很快碰到了柔嫩的竹叶。竹叶抖了抖,然后缠绕住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虽然alpha的安抚对易感期并没什么作用,但王磊还是尽量释放了善意。效果显然是有的,他已经快要接近到刘启的后颈了。

    但是很快他被发现了。刘启猛的一下抓住背后出现的手,一把把人拽到了怀里。

    现在这个姿势非常奇怪,王磊被惯性带着整个人被刘启圈进了怀里,他的肌肉瞬间紧绷,“我帮你打完抑制剂就走。”王磊疑心这个易感的alpha还有沟通的能力,于是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要走,刘启听懂了这一句。思维混乱的alpha不允许自己领地的居民离开,信息素作用下的占有本能开始作祟。标记他,刘启想,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了。

    王磊警惕着刘启的每一个动作,但是刘启仍然没有攻击的迹象,倒是他等来了一阵恍惚的疼痛。

    如果王磊没理解错的话,他被这个狗崽子咬了。

    风停留在竹上不肯离开,雪化成了柔情的水,浸润着刚刚主动示好的叶片,仿佛是一对熟稔的爱人在耳鬓厮磨。颤栗感一并传回了王磊的感官,令人费解的欢愉短暂地出现又消失。

    信息素和血液的味道交织再一起,提醒着王磊事态的失控。这位经验丰富的军人终于回过了神,一个扭力想从刘启的禁锢里出来。但是想让叼到肉的狼崽子松口是很难的,王磊不得不顺着刘启,引导他宣泄信息素,顺便换个角度再试试。

    年轻气盛的小孩子总是对爱情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比如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还会有亲吻这种传递人类情感的行为。

    在嘴里尝到自己的血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王磊在心里暗骂刘启,一点技巧没有气势倒是很足。他被动地承受着毫无章法的吻,终于找准机会把抑制剂打入了刘启的腺体。

    刘启猛然从易感期抽离出来,控制不了信息素的收放,眼前一花就倒在了王磊怀里。王磊皱着眉把人拖回了床上,低头打开了队内医疗兵的聊天频道:“刚处理了一个易感期的alpha,你上来帮他看看。”

    “好的。老大你受伤没,要我来处理一下不?”

    “我没事,明天还得赶路,我先回去休息了。”王磊返回房间,把用过的注射器丢进垃圾桶,走到镜子前处理腺体上的伤口。

    嘶——这小子牙口挺好,alpha的腺体都能咬成这样。




    这段插曲到这里就结束了,刘启留给王磊的印象也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不太会控制信息素这一个标签。

    “怎么事儿?”队友的询问拉回了王磊的思绪,运载车孤零零地挺停在了雪地里。

    “轮胎受损,得下去看看。”刘启点开操作面板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故障来源。

    “等等。”王磊伸手拉住起身的刘启。

    “溜子,热成像扫描。”

    “附近没有生命体,老大。”溜子低头打开显示屏。

    “再等二十分钟下去。”王磊转头对着刘启说。

    刘启看了王磊一眼,没有争辩,乖乖坐了回去,还有心思找队友要干粮吃。

    “你今天...这么听话?”递干粮的队友低着声询问。

    “啧,会不会说话?”刘启瞟了他一眼,“轮胎故障太蹊跷了,可能有叛军埋伏。”

    “我靠不能这么巧吧,可别真让我碰上了,我上有...”

    刘启反手把剩下的干粮丢回队友身上:“行了,闭嘴。”

    冰原一片寂静,只有风在呼啸。王磊看了看时间说:“强子、溜子,跟我一起下去,其他人车上待命。”

    刘启看着把他团团围住的军方人员,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也不至于吧...”然后在王磊看过来的时候及时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王磊给他一种他俩认识的错觉...他什么时候认识军方的人了?


    果然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两个穿着军事外骨骼的人从掩体后慢慢走了出来。

    “哈哈!本来打算打个牙祭,没想到是条大鱼。”

    “我们老大让我们来谈判,说大过年的不想见血,识相就全部下车滚蛋。”

    叛军嚣张的气焰不止体现在口头上,浓郁到让人犯恶心的薰衣草信息素伴随着“友好”的发言一同喷涌了出来。刘启到底没有直面叛军的经验,一下没稳住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在了挡在前面的王磊身上。

    王磊转头看了两个队友和刘启一眼,举起双手主动向前走了两步:“别急,都好说...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们...”

    尖锐的竹刺狠狠地扎进了薰衣草细长的茎干。“别动别动!”叛军举枪喊道,“看来你们没什么诚意。”

    “哎不好意思兄弟。”王磊一脸愧疚地做出伸手要扶的姿势,“我这,没控制住,没控制...”

    “啊——”另一股不明来源的信息素再度袭了上来,叛军被激得浑身紧绷,局势不太好看,王磊被迫提前了计划,大跨步上前利用信息素压制先将释放信息素的叛军制服。

    强子盯着老大动手的时间,一梭子打烂了另一个叛军的头盔。然后赶紧上前帮着王磊把人绑到了一块。溜子还在盯着无人机的侦查画面,一旦有异常就马上传消息给车上的其他人和附近的军队。

    两个叛军还不死心,叫嚣着大部队马上就来,让他们赶紧把自己放了。

    “你他妈。”强子一脚踹上了乱叫的叛军,“两个人弄这么大阵仗。”


    “老大,这边的驻军说马上就到,让我们原地等十分钟。”溜子走到王磊身边汇报。

    王磊点点头,没再盯着叛军,走向了正在修车的刘启。

    “刚刚是你。”用的肯定句,大概这股信息素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它一出来王磊就知道是谁了。

    刘启没说话,看起来是在专心修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如何的惊涛骇浪。

    不过确实是他,那短短的一瞬说不上来是年轻人丢了面儿的气血上涌,还是熟悉的信息素勾起的难以说清的保护欲。

    “太冲动了。”王磊皱着眉说教,“如果他们真的有后手,激怒这群不要命的得不偿失。”

    “那我也有事儿要问你。”刘启关上阀门,转过头来直盯着王磊的眼睛。厚重的头盔突然变得透明了起来,炙热的眼神就这么直接地来到了王磊面前。

    “你是不是去过...N3补给站。”

    “去过。”王磊低头避开了刘启的目光,他的行程毕竟也瞒不了多久,“那边任务比较多。”

    刘启话头一转:“我好像,还没说是哪儿的补给站吧?”


    “你小子...”王磊一时失语,现在他给刘启贴的标签又能多一条了,心眼子不少。

    “所以我标记的是你。”

    年轻人的直白给王磊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什么标记,alpha能被标记吗。”

    “别乱讲话。”

    “我确实不太会说话,王队,你教教我。”声音越来越近,打破安全距离对刘启来说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听者有心,还是说者有意。“王队”这个不够亲近的称呼,从刘启嘴里念出来反而缱绻不已。

    不安分的信息素也毫不顾忌地缠绕上了许久不见的人,亲昵地呼唤着竹子的露面。



    “王磊!”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方流转的暧昧,王磊像是抓住稻草般回头,是驻军到了。

    “嘿嘿好久不见!”刚刚离得远没看清,等人走进了王磊才认出来是以前一个连队的老战友。

    “我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你,怎么说,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王磊顺着老友递过来的话就往下走,火速离开了气氛越来越奇怪的现场。



    刘启倒是没再继续那些在王磊看来有些无厘头的倾诉,他看着王磊的背影,突然回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

    易感期通常是需要伴侣陪伴或者交由医院进行疏导。以刘启的特惠身份,是很容易在医院得到优待的。

    只是,刘启宁愿在地面打着抑制剂硬抗,也不愿意回生活区。他的信息素失控越来越频繁,已经到了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强制遣返的边缘。过度压抑信息素带来的不止是身体上的问题,甚至他精神上也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因为寒冷在这个时代意味着死亡,以及人类为了生存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他时常感觉自己是那个被冻成块儿的鲸鱼,困在死寂的冰原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到这里出现了一抹绿色的生命。他见过竹子的,在哪儿呢,很小的时候去动物园看熊猫,它们吃得津津有味。他当时还问...妈妈,竹子是不是软软的。妈妈说,竹子是很坚硬的植物。

    “那它不会被划伤嘴吗?”

    “不会呀,它的牙齿咬合力很强,而且大熊猫很聪明的,会挑嫩嫩的竹芯来吃。”

    “你看,刘启。这只熊猫就在给竹子剥壳呢!”

    在刘启的常识里,绿色是珍贵但娇弱的东西,他也不明白姥爷为什么这么喜欢摆弄这些麻烦的小玩意儿。

    竹子出现的时候,刘启正躺在一望无际的冷白里一动不动,他累了,无所谓,失控就失控。所以一开始他想毁灭掉这些不告而来的闯入者,但竹子顽强的生命力终于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暖意从信息素相接的地方传了过来,刘启想他有点能理解姥爷了,他在这里找到能休憩片刻的地方。


    人总是会在记忆里美化那些越来越模糊的人,所以那一丛清冽的竹渐渐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

    刘启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某个和N3一模一样的补给站,或许是嘈杂的地下城,又或许他真的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但目前还没有设想过在任务途中举着枪对付叛军的时候。

    驻军完成交接跟王磊告别,溜子向刘启招手示意他上车。有人故意慢腾腾地往回走,等着和王磊同时到了运载车门口,然后又后退一步表示你先上。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王磊瞪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刘启挑了挑眉,没关系,熊猫还会挑嫩的下手,他总有一天能找到王队的软肋。


    因为,我们的灵魂跳过舞。



    end.


下一棒:@景扬 


by莞衿

好狗血的重逢。。狗血到我尖叫。。。。。。

共振应该是私设吧,不要深究(ㅇㅅㅇ)

xoxo

梦中梦

一篇王磊没怎么出现的启磊

文笔烂的一批,大伙将就吃😭 

  

以下正文  

  

   

木星危机后的第三个月,刘启看到了太阳,火红耀眼的,挂在天上的太阳

  

刘启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毕竟都说人死后会进入天堂,那里什么都有,很美好。虽然刘启不觉得自己干过什么好事有资格进天堂,但除此之外他又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刘启站在海滩上,穿着短裤衬衫,周围人群密集,太阳烤的身上很暖,很好,但不应该这样

  

他轻轻眯了眯眼睛,抬头去直视那耀眼的太阳,太亮了,太冷了,恍的人眼晕,恍的人迷糊

  

刘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好像刚刚经历完一场重大的灾难,但他...


一篇王磊没怎么出现的启磊

文笔烂的一批,大伙将就吃😭 

  

以下正文  

  

   

木星危机后的第三个月,刘启看到了太阳,火红耀眼的,挂在天上的太阳

  

刘启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毕竟都说人死后会进入天堂,那里什么都有,很美好。虽然刘启不觉得自己干过什么好事有资格进天堂,但除此之外他又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刘启站在海滩上,穿着短裤衬衫,周围人群密集,太阳烤的身上很暖,很好,但不应该这样

  

他轻轻眯了眯眼睛,抬头去直视那耀眼的太阳,太亮了,太冷了,恍的人眼晕,恍的人迷糊

  

刘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好像刚刚经历完一场重大的灾难,但他忘记具体是什么了,可那刻骨铭心的痛苦,绝望,后怕都深深的刻在血里,刻在骨了,压的刘启喘不过来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毕竟他感觉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周围的人无一不在享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可刘启却在怕,无由来的害怕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不好,难受,难受到想哭,想吐。但张口嘴却什么生音也发不出来,他就在这里站着,被太阳照着,绝望到底

  

刘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站了多久,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几个月,周围人来人往,却好似没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他一直在想呼救,但撕心裂肺的声音无人听见,他开始累了,但却一直保持着清醒,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救不了自己,这或许不是天堂,是来惩罚他的地狱

  

他一边一边的小声说着,帮帮我,拉出我,一遍一遍直到他自己放弃希望

  

“刘启,你还好吗?”

  

所以说,希望这种东西失去的快,相应的,来的也快,在刘启快放弃的时候救助的时候,一个人拉了他一把,他说他叫王磊,是个救生员,他注意刘启好久了,看刘启站在这一天了,以为他要想不开,所以才来看看的

  

但刘启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只有他注意到自己,他有疑问,但他想不明白

  

他想问对方,但说不出口,他不能说话,他说不出话,而王磊也完全没有在意,拽着少年的胳膊便把他从刚才被定住的地方拉出去,向远离海边的小屋走去

  

“我看你像个小傻子似的,也不说话干啥的,估计是个跟家人走散的傻吧,别担心,我不是人贩子,你先到我屋子里,我帮你找找你家人,唉不是,好好一大小伙子怎么就智商有问题呢?看着也挺聪明的啊”

  

“我不傻”刘启想这么说,但他依旧说不出来

  

他跟王磊进了海边的屋子,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屋子,里面只一个卧室一张床,一个厨房和卫生间 ,基本没什么生活用品,连网线都没安,看起来就像个临时避难所

  

王磊把他放到唯一的床上,告诉刘启他要出去工作,让刘启不要乱跑,之后便匆匆忙忙的出去

  

可刘启不是个听话的主,王磊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去了,他依旧说不出话,准确的说他说话没人听的见,他依旧在害怕,但这一回,恐惧却不源于太阳,而且王磊,从刚刚见面的时候,刘启就开始怕,不似看到太阳的那种心惊,而且压抑到了极点的绝望,他好像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刘启他失去了一切,他守护不了任何人

  

刘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想知道,所以他会留着这

  

傍晚,当王磊回到小屋,看到的是准备好饭菜的刘启,他拿厨房里剩的食物煮了两碗面,算着王磊回来的时间摆到桌子上

  

王磊忙了一天,回来就看到刘启把饭煮好,等自己回家,他上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之后发自内心的赞叹到“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啊”

  

刘启没思考,反正他认为他说不出话,说了也没人能听见,基本上张口就来了一句“没跟谁学,小时候老给我妹煮”

  

“你有妹妹?王磊听到后,放下筷子,看着刘启问道

  

“什么妹妹?等等,你能听到我说话?”

  

“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我不能听到你说话”

  

“我……”刘启无法反驳,为什么王磊能看见自己,为什么王磊突然就能听到自己说话,为什么别人不可以,妹妹是谁,为什么自己要说妹妹,除了刘启这个名字自己还记得什么?刘启有很多问题,但他问不出来,每一个问题到嘴边,想要说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心里撕心裂肺的疼,最终他只是缓缓的说了句“我有个妹妹,但我记不起来她了”

  

“我可能失忆了”

  

他抬头,却看见王磊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在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小孩,好似那种犯了错误,还想逃避事实对父母推卸责任的小孩,刘启莫明的慌了,他想为自己辩解,但却又发不出声,世界好像在扭曲,他就这么的晕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那个海边的屋子,而是在一个喧闹的游乐园,他旁边站着王磊,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王磊还在这,但他知道王磊身上一定有他想知道的,那些痛苦来源的答案。

  

他们两个什么都没说,但都很默契的向着游乐园里走去,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伟大的任务一样,买票,研究游玩路线,之后打卡

  

他们第一站去了密室逃脱,主题是未来的学校,那里的学校似监狱,没有太阳光,被墙体死死的焊住,风景是荧幕投影的,主人公是一个小女孩,她不想待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她想出去看看,而刘启和王磊要帮她,可游戏的最后,小女孩死了,她到底是没逃出去

  

他们的第二站是个鬼屋,一层接一层的电梯,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着的开门关门,他们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老人进了电梯,但电梯里的杂物超重了,门一直关不上,刘启想上去帮忙,但被王磊拦着,他说“你救不了他,你过去就是自己去送死”刘启就这么看着老人被刚来的妖怪吃掉

  

他开始明白那些没由来的恐惧与心慌是从何而来,他想生气 ,想对王磊生气,但又气不起来 最终只能是和王磊继续去下一个地方打卡

  

他们走过解密乐园,因为解密晚了一步,一个人被永远的关在了密室之中

  

他们去到航天乐园,但因为失火那里失去了两名工作人员

  

他们走着,走着,最终回到了那片海滩

  

刘启是眼里被泪占满,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太阳渐渐的变暗了,身边陪他走着的王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留下自己在这片海滩,看着太阳渐渐消失

  

再次睁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刘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他自己觉得不真实,他梦到太阳要爆炸了,地球要流浪了,自己身边在乎的人都死了,而自己为了逃避现实,一直在梦境中寻找安慰,最后却在梦里被打破一切幻想

  

梦中梦,太过真实又绝望,无法醒来

  

闹钟的响起把刘启拉回现实,今天是他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刘启考上了一个不错的音乐大学,学的吉他专业,今天开学典礼听说有一个大人物要来,好像是什么从这说学校毕业的,挺出名的rap,有钱了,现在作为股东来投资学校了,学校表明了今天都来迎接,不许迟到,刘启也当然不会没事找事跟学校对着干

  

他踩点来了学校,真好赶上那个“大人物”的到来,车门被缓缓打开,而刘启也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磊……

  

                                                       END

  

  

  

  

  

  

  

  

  

  

  

  

  

其实还有很多想些的,但是赶工赶不完了,这里说一下吧

按照我的设定里,刘启是唯一一个在木星危机活下来的,所以一直处于一种精神高度崩溃的状态,但他还藏着掖着不让别人发现,结果最后崩溃也来的很彻底,之后正好政府在研发通过制造梦境,通过让患者经历美好的生活来达到治疗效果,所以刘启就抱着尝试的心态去了

  

而王磊,我认为他完全算得上刘启人生中一个意义蛮大的转折点,虽然所有人的死都怪不到王磊身上,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英雄,但是刘启身边所有人的死,都是从遇到王磊之后开始(虽然在那种情况王磊换成任何一个人效果都一样)

  

而刘启的梦里,王磊本来应该充当一个解铃人的效果,但因为刘启不愿意醒,他根本就不愿意出去面对现实中的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所以一遍遍去承受所有人的离去,而王磊既作为系铃人,也作为解铃人一直跟着刘启在走,梦中梦,全是假的,但谁也逃不出去的那种感觉,有机会重新修一遍吧,写的挺乱的

  

  

OK,下一棒@之死靡它。 


阅后即焚笋_文在凹三

启磊重逢12h/车载幽灵(G)

第三棒  @阅后即焚笋_文在凹三 


  • Summary:

    刘启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天使,到了中二期他怀疑自己是天选之子,可惜等待了将近一年也没等来属于自己的修仙宝典,再后来他觉得算了,就这么着吧,直到二十一岁那年王磊终于落进他的现实里。

  • [WARNING]粮食向无差,还没来得及发展成罗曼蒂克关系


 

    汽修厂。

    刘启从车底里爬出来,抹了把汗。降下举升机,汽车稳稳重回地面。工作已经完成,他背靠车身,以别扭的姿势整理...

第三棒  @阅后即焚笋_文在凹三 


  • Summary:

    刘启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天使,到了中二期他怀疑自己是天选之子,可惜等待了将近一年也没等来属于自己的修仙宝典,再后来他觉得算了,就这么着吧,直到二十一岁那年王磊终于落进他的现实里。

  • [WARNING]粮食向无差,还没来得及发展成罗曼蒂克关系


 

    汽修厂。

    刘启从车底里爬出来,抹了把汗。降下举升机,汽车稳稳重回地面。工作已经完成,他背靠车身,以别扭的姿势整理着工具箱,比往常要慢。

    所以,你考得怎么样?

    他在脑子里回答:必须可以,小儿科。

    挺好,祝你马到功成……说完这句话,脑子里的声音就消失了,他等了一阵。

    “刘启你干嘛呢?”旁边的同事催促道。

    “就来。”

    又断线了,刘启不耐叹气,起身用比刚刚更快的速度收拾完了周遭的东西。

 

    他有个小秘密,这个秘密叫做王磊。王磊是个幽灵,或者磁场乱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不确定,但他确定王磊是个客观存在的人。

    他们的初次对话出现在十二年前,那时候他九岁。

    老韩要加夜班,刘启快乐极了。只要姥爷不在,这间小屋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天下。他把作业抛到一边,掏出已经快要拼好的简易版太空电梯模型。拧上最后一个零件,叛逆晚睡和拼装成功带来飞扬的成就感。模型外壳做了磨砂处理,某些角度看去和电视机里的太空电梯泛着同样的冷光。

    他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此时已接近午夜零点。该睡觉了,可他还是撑着眼皮。他发现模型上有个小缺口,那本该有颗螺丝,就差一点点。可能是刚才拼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满屋子找了一遍,小小的螺丝就是找不着。刘启焦躁起来,握着模型的手愈发用力。

    在饮水机旁边。脑子里忽然有个不属于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还真见到了那颗小小的黑色螺丝。什么时候放到这的?

    你刚刚上厕所的时候顺手放的。

    这回他被吓着了,飞快地巡视了家里一圈,确定家里没有别人之后对着空气大喊:“你是谁?给我出来!”

    小朋友,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那声音道。

    刘启满腹狐疑,一手摸着门锁以便逃跑,另一手握着扳手以防袭击,质问他怎么保证。他把模型放下了。

    我碰不到你。他还想再问清楚些,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最终消失。

    神秘的声音分明来自于一个男人,发音靠前,声线薄而沙哑,有点黏糊,但很坚定。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人是这副腔调这个声线。那天晚上刘启半宿没睡,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怎么回事。怕老韩担心,他没告诉老韩。

 

    神秘的对话仿佛昙花一现,直到半年后。

    老韩要跑长途,把他托付给了邻居。邻居家一直开着开电视,饭店过后新闻播报老韩的目的地遭遇洪水。刘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跟邻居说了再见。

    当日新闻时段已经结束。他跑到街边,用公用电话播老韩的车载号,答曰您呼叫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翻阅报纸,同样一无所获。

    刘启试过所有的信息渠道,精疲力竭地回到家中,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微光格外刺眼,细白的尘埃漂浮在空中。床头的卡车玩具因为他不断翻身掉了下来,砸到他的脸上激起一阵疼痛。

    这辆车是他的生日礼物,跟姥爷开的一样。刘启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圈住,紧紧抱着玩具,以获得一丝安慰。

    只是他碰到了才掉下来而已,不是别的什么兆头。千万别是。他开始抽泣,回忆起老韩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鼻涕也流了下来。

    在他即将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那股声音再次来临。

    别担心,你姥爷没事。虚幻的玄学存在分散了小孩子的注意力。

    刘启问:你是鬼吗?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

    王磊停顿了片刻,说自己是他家的守护灵。老韩前世行善积德,故有庇佑,他能感应到老韩没事。刘启急于获得关于姥爷的好消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

    王磊陪刘启从作业太简单聊到七巧板有一千六百个玩法。

    交流持续的时间很长,但内容交互并不密切,王磊回复得时快时慢,简单的一段话讲好几分钟,像雨天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下半夜王磊的声音卡顿起来,刘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前他道:谢谢你,王磊叔叔。

 

    他们之间的链接是车。

    刘启发现只要自己接触到于车有关的东西,就有机会和王磊接上电波。太空电梯勉强算得上是个交通工具,因此也能说上那么几句话。七年级的课表里有天文地理和物理,他如饥似渴地了解一切能解释王磊存在的知识,但想破了头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那阵老韩无端遭了挂落,心情很是不忿。刘启献宝似的告诉他:“守护灵说你行善积德,福气在后头呢。”

    “噢哟……男的女的?”老韩问,得知是个男人之后遗憾地瘪了瘪嘴。他只当是外孙为了拍马屁想象的传说。怎么就不能是他老婆或者女儿呢?

    可刘启确实一而再再而三地双眼放空,长时间瞪视虚空。老韩吓得够呛,该不会是这孩子得了什么心病。

    趁着清闲,老韩带刘启去看了儿科和精神科,两科医师均表示一切正常,于是他又不知打哪请来了马仙。马仙绕着刘启又唱又跳,喂他喝了一周的符水,最后还是老韩看不过去了,决定相信科学。

    刘启又把这事告诉了王磊,说到喝符水的时候笑得打跌。

    王磊没笑,他有点心疼又有点自责,沉默半晌说道:守护灵是骗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刘启毫不意外,解释道:所以我就整整一年都绕着车走光查资料去了呗。后来一想算了吧,相逢即是缘。

    谢谢你,小启。王磊很认真地道谢。

 

    某一天宇宙信号特好。

    王磊描述自己的状态:他漂浮在一片深空之中,远处是浩瀚无垠的星空,近处是一扇扇发光的窄门,窄门里是他过往的回忆,可称为宇宙走马灯。视界尽头则是一全白得刺眼的光。刘启是唯一一个能和他产生联系的智慧生物。刘启没有联系他的时候,他就试着往那处光走,可走了至少三年或五年,他和白光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变过。

    他们两个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断联的一年里,刘启徜徉于浩瀚书海被晦涩的数理化淹个半死,他却感觉只过了一会儿。时间在深空里是失效的,或者说,他和现实产生链接之后才能切实感受到时间在——流逝。

    刘启有些担心,问:那我联系不上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走无聊了就随便选一扇门进去呆着,重新体验一遍当时的情境。

    是好的回忆吗?刘启等了一会儿,以为信号又出了故障,磊叔?

    大部分的时候是的,王磊谨慎地回答。也许我是串数字乱流也说不定,正躺在哪个U盘里。

    U盘放不下你吧,刘启提醒。

    王磊哈哈大笑:是,起码得要个移动硬盘。

    刘启的历史书翻到了2050年以前,问他有没有经历过数字生命时期,他想了想说自己没有确切亲历过,但总觉得本真的人和数字化的自己并不相同。

    哪里不同,刘启问。

    比如我们第二次见面那天,如果我能在你身边陪着,就不用干聊七巧板了。王磊的声音里带上笑意:你要是想玩举高高的话也行,或者骑大马?

    我那时候都九岁了!刘启抗议,又道:可是我觉得你就是活人。

    是吗?

    他向刘启隐瞒了真实的情形。活人绝不能忍受成为莫比乌斯环上奔跑的仓鼠。

    刚醒过来的时候王磊总是泡进愉悦的回忆里,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因为过载的正面情绪开始消散。正面情绪多半来源于家庭生活和部队训练的回忆。令他意外的是,还有那片雪地——刘启驾着运载车在他面前停下,年轻人似报复又似征召的命令伴随着喇叭声闯进他冻得发僵的空壳,重新长出灵魂。

    于是他选择一遍又一遍地审视影响自己人生的抉择时刻。刘启告诉过王磊,自己四岁那年在烈火前认识了死亡,他要晚上一些,水带来他的死亡教育。铺天盖地的巨浪,四分五裂的地表,飘零的亲人。十六岁是道坎,他参军了,从此要直面和童年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漫天冰川。他生来就注定该为同胞付出一切。

    刘启得知他是地球护卫军的一员时,言语间有显而易见的钦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我爸——我姥爷以前也是。这句话刺进了王磊心里。小孩尚未知晓特惠政策会影响他的职业道路选择,更无从得知未来王磊对他的暴行。刘启经常说起老韩,他适应了很久,才重新习惯和愧疚感相处。

    在王磊的印象中,老韩是个被他扣留卷入救援任务的老人家,来自上世纪的活化石。

    实际上老韩爱拉着刘启看萌豚番。

    那是什么?王磊问。

    刘启可疑地沉默了一阵,他没想到他俩的第一条代沟是这个,老韩和他处于一个平面,王磊夹在中间断层凹了下去。他遮遮掩掩地解释:就是动画……大眼萌妹……没什么剧情。

    哦……好看吗?王磊直觉这是他不能理解的娱乐。

    挺无聊的,北斗神拳比较帅。刘启权当陪陪老韩。

 

    刘启大部分时候都很省心,他是自由的,可以在大街小巷疯跑,可以在同学家过夜,还没有成为王磊见过的那只刺猬。只有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会忽然展露自己的脆弱。

    七年级下学期,他一字一句地跟王磊背诵新学的课文: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王磊心中一酸。刘启未曾试过为赋新词强说愁,他把情绪包裹起来,浇上厚实的石膏掩埋,只露出一个小角。那小角在叫: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

    王磊道:如果我能在你身边就好了。他幻想着将年幼的刘启举起来的感觉。他们握过手,青年那双有力的手像船锚一样传递着决心和勇气,也曾徒劳地试图撑起压在身上的巨石拯救自己。

    磊叔,有你在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刘启笑笑,转移了话题,说起近日食堂的特色菜,南方菜式,糖炒西瓜,王磊也跟着笑。

    刘启和王磊交换关于地球的冷知识。

       人的大腿骨比混凝土更坚固。

       半天之内仓鼠可以在轮子上跑12公里。

       木星上会下钻石雨。

       蓝鲸放屁时形成的气泡可以装下一个门框机器人。

    最后一则成功恶心到了王磊,刘启得意洋洋。

 

    王磊确信自己链接到刘启是有使命的,否则他早该消散于酷热的地底。

    刘启进入了青春期,烦恼比地球尚待采集的石料还多。小孩惯会察言观色,对生活的思虑远多于同龄人,也比旁人更容易陷入内耗。

    他们培养了新的交流方式。

    遇到大事的时候,要是没条件,刘启就攥着老韩拎回家的零件先简要概括,完了提炼中心思想或提出疑问,等传到王磊那了再说。

    少数运气好的时候老韩把他带到厂里玩,他就往车里一钻开始表演蒙头大睡,实则在脑内大喊王磊,以求能拎着仓鼠的后颈展开实时对话。

    十次大概有那么一次能对上。

    有时候是朵朵的问题,刘启一面爱护新来的小妹妹,一面因为老韩对朵朵的偏爱气愤不安。这个问题持续了将近两年,结束于刘启的成长和朵朵的乖巧,更重要的是,刘启意识到他还有王磊。

    自此联系变得更加容易。刘启发现了另一则深空的规律:他的情绪越是激动,就越容易联系得上王磊。快乐幸福等正面情绪和嫉妒惶恐等负面情绪起同样的效果。

 

    十四岁,刘启进了汽修厂实习,接受特惠人员不能从军的现实。长高带来的生长痛时时袭来,王磊时而陪伴在旁。他谈起了恋爱,王磊陪他逐字逐句分析对象的心理历程,又花上一整晚安慰由于过于沉迷机械被甩的小伙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小子帅着呢。

    没过几天,刘启又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那是喜欢吗?那就是看哥帅!

    王磊被他逗笑,道:可不是么。

    刘启反思过自己对于陪伴的过度需求。得到了青睐反而开始任性,试图用忽冷忽热证明自己对于他人的重要性。逃逸时代每个人身上都装了计时器,没人有那么多闲工夫。怎么办啊磊叔?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他有一生的工夫陪你。王磊答道。

    十六岁过生日的时候刘启特地摸了半天卡车,如愿收集到足够多的能量。王磊其实已经提前祝福过他了,但联系上的时候还是再次郑重地祝他生日快乐,道:小启,以后是个大人了。

    刘启问王磊: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当然知道。王磊答完才想起来他只认识二十一岁的刘启。

    这不公平,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王磊说,我得想想。

    几天后王磊告诉他,明年大概也是这么个时间段,他会出现在电视台上。刘启好奇询问原因,他答:救灾。

    刘启忽然反应过来,奇道:你来自未来?王磊用刘启认知里的科幻法则糊弄了过去。

    周日老韩在家点播《明日边缘》,拯救地球的英雄死了千百次终于成功。刘启问:你是不是阿汤哥啊?这回是你第几次拯救地球了?

    别扯淡……很可惜,我不是,王磊道。刘启才是阿汤哥,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他其实很庆幸,活到最后的人是刘启。

 

    平淡如水的日子也偶有波澜。

    刘培强意外停止过一次休眠,打电话回来,刘启硬着头皮应了两句就再也无话可说,找借口钻进车间逃避。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失落朝他碾来,逐渐挤走和父亲通上话那一瞬间迸发的欣喜。荆棘织成的网攫住心脏。情绪过于强烈,没等他碰到车王磊就醒了。

    怎么跑了呢?王磊试探着问,下次好好打电话吧?别跑。

    凭什么?刘启的语气变得急躁:我跟他不熟!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他们父子明明都还活着,却比阴阳相隔隔得更远。王磊不想和他起冲突,用更温和的语调试着劝慰:我想,你爸爸一定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想听就听?怎么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一股热血急冲上刘启的脑门,愤怒转成了满腹辛酸:他倒是好,想走就走……

    刘启猛地锤了一下身旁的车门。破旧的车体来回摇晃了一阵,发出刺耳的噪音。

    通讯突然断了。空荡荡的车间只听得到刘启一个人的呼吸。

    ……磊叔?没有回应。

    他慌了起来,冲着空气大声呼叫,磊叔!磊叔!

    偏偏在这个时候断。

    恐惧顺着寂静攀上他的肩头,庞大的重量几乎将他压垮。它像潮水一样袭来,他被击碎,双腿发软,呼吸困难。碎片重新拼成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刘培强的背影转瞬即逝,然后是一片空白,那是王磊。

    ……王磊!你回来!最后几声,刘启咬着牙,已经带上了哭腔。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他站在悬崖上等待。

    随后,由远及近,厚重温暖的回应将他托回平地。王磊还真被喊了回来,柔声安慰筑成抵御恐慌的高墙。

    王磊道:别怕。重新链接上的那一瞬间,他感知到了刘启的哀鸣。原本打好的腹稿全数推翻,只留下笃定的意志:我在。

    下回不许帮他说话,刘启抹了把泪。王磊说好。

    刘启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王磊已做了他六年的语音笔友,相伴的时间比刘培强多两年,还几乎随叫随到。

 

    到了日子刘启逃班掐着点趴到电视机面前,为了电视的控制权和朵朵大打出手,他赢了,手上捏着遥控器,胳膊下夹了个电动机。中央台,蓝底黄字,长三角冰川大面积塌方,护卫队一线勇挑重担。

    你在哪?刘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录像带在VCD里转,借来的摄像机架在一旁。

    还没到呢,别急。王磊的心底也打起了鼓。他已经在那扇门里进出了好几回,确认过自己确实露了一小段脸,那么此时的紧张来源于刘启即将到来的反应。这个他陪着长大的刘启即将见到更年轻的、一无所知的自己。他那天表现得够好吗?

    来了。破碎的路面上驶来一台重型破冰机,一个浑身乌黑夹碎雪的泥人从车舱里钻了出来,身着外骨骼,看着很是高大。这是我,王磊话音刚落,镜头一转转向了别处。镜头之外,等待的队员一拥而上,扶住外骨骼因过度放电失灵瘫倒在地的王磊。刘启肯定看不到这个,他算过的。

    看见没,王磊问。

    好像没看清。后面没了吗?刘启有点失望,他不死心地等这则新闻播报完也没等来特写,只好重看摄像机里拍的画面。摄像机的画面更看不清楚。他向王磊汇报:就看到个寸头方脸,哦还有外骨骼,真帅。他停顿了一下,又仔细辨认一番才继续,你这脸也太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嘛。

    哦,好吧。王磊松了口气,但又莫名失落。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又跟王磊联上了,他正在洗内裤。刘启的脚趾蜷得几乎骨折,心道幸好王磊不是那种寄生在他脑海里能共享视野的白胡子老头。

    王磊问:怎么了?

    总不能说自己梦遗了。刘启心生急智,说:破冰机4米高,我算了算比例你确实有183!

    王磊笑出声来,安慰道:你还小,多运动多补充营养,不急。

    你怎么跟我姥爷一个语气……他强调:我都成年了,不小了。

    刘启搜索了当时的新闻后续。互联网已死,他只能去图书馆翻阅电子简报。同名的人很多,光档案就有上万条。加上长三角和入伍年份,仔细翻找了一个下午,指尖划过其中一个名字,第六感将其锁定。

    王磊超时奋战,没被塌方活埋,却差点被外骨骼压到窒息。

    刘启转身往汽修厂跑。链接上了就道:你能不能小心点,别那么不要命。像我爸似的……意识到语气有点僵硬,他顿了顿,用很小的声音说:少逞英雄,给老婆孩子添麻烦。

    王磊明白他在说塌方抢修的事,道:我没有不要命。刘启忽然的指控显得有些无理,他却能够理解。只是总有人需要他顶在前面。刘培强也不是逞英雄。

    说完刘启反应过来,这些对于王磊而言都过去了。现在他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

 

    再往后刘启拿下了重型工业载具驾照,能长时间呆在运输队随车学习,两人的联系愈发稳定和频繁。他逐渐向王磊印象中的刘启靠近。

    人越懂事越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刘启温顺了大半个青春期,终于抓住青春的尾巴进入叛逆期,变得避世绝俗,可那股无因的怒火并非针对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的人,只与命运相关。老韩被提及的次数变少,谈话的内容逐渐往地球行程和地表偏移。

    王磊警告:地表很危险。刘启答他当然知道,可正如王磊选择成为护卫军,他也想用双眼去丈量和看清这个万物为刍狗的世界。

    刘启谋算着跟着车队离开北京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变故。

    老韩年岁已高,操劳过后不慎生了场大病。在手术室外的那天,王磊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刘启。

    王磊安慰道,老韩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要过一阵才能找你了,刘启道。

    好。反正我一直都在这,想跑也跑不掉。王磊用玩笑般的语气陈述了事实,希望自己的存在能比无用的安慰稍微有用那么一点。

    虽说刘启要奔走于工作和家庭之间,但深空中依然时不时传来年轻人的呼唤,很简短,确认过他依然存在之后就不再说话。王磊便抓紧时间叮嘱他要放宽心。

    好着呢,刘启答道。过了好一阵又传来孤零零的一句:你可比我爸靠谱多了。

    王磊回到了一扇又一扇的窄门之中,这次他选择反复打量抵达苏拉威西之后刘启的神色。

    深空正在孕育新的窄门。一开始他没注意,等又一次从备用电梯下脱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小块白斑。白斑一开始是圆的,上下绕行形成无限的符号,逐渐从中形成弥散的圆面,向四周扩张。不知过了多久,白斑终于长成,他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小小的刘启在拼太空电梯,他把黑色螺丝顺手放到了饮水机旁。饮水机旁边是一张对小启而言太庞大的工作桌,隔板上有张他和父母的合照。小启还不到他的胸膛高,也许自己还真能把他扛到肩上。

    先是奇趣新鲜,其后他看到刘启开始发呆,放下模型,对着空气大喊。王磊意识到刘启在跟自己对话,温馨的回忆因不可知变得恐怖。那是一种很古怪的感受,他被一分为二,变成太极图中两个不断旋转的小点。

    刘启在叫他了,不是门中的小启,而是深空之外另一个。

    他闭起眼睛往后倒去,强行脱离了新生的回忆。

 

    他在门里呆了接近两个月,老韩已经大好,刘启正在车上检修,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讲述过去的两个月,他又收起了长时间展露在外的反骨,变得油滑。刘启将自己照顾得太好,除了他的家人,大部分同事和朋友都不知道他心中有个空荡荡的黑洞。

    王磊有些心疼。

    我觉得还好吧,都不是什么大事。刘启耸耸肩。

    王磊开始痛恨深空时间的不确定性了,前一秒被他纳入保护范围的小孩还在因思念嚎啕大哭,下一秒刘启就独自长成了稳重的青年。刘启在飞快地向前奔跑,他的时间则凝固不前,他没法追上刘启,无用之用对于死人而言一文不值。

 

    2075年。地球即将进入木星引力范围。

    三个月前刘启又在谋划,说:我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往南走吧,离北京越远越好。

    王磊的脊柱变得僵直,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得到了令人恐惧的答案。他没法告诉刘启有关于木星的一切。

    刘启注定要往南走,走到即将被撕裂的地球中间。

    灾难将近,王磊焦躁不安。

    刘启格外固执,在王磊又一次无效劝诫后道:磊叔,你不教我,我可能会死在半道上。

    说什么呢!王磊于死后头一次气得跳脚,却拦不住刘启日益精密的计划。他和刘启的相遇即将到来,刘启的锥心之痛也近在眼前。

    你不会死,我知道。王磊压抑着怒火说,但答应我,和你爸和好吧,不然你可能会后悔。

    刘启的尖刺竖了起来:不是说好了不提他的吗?

    ……小启,你已经是大人了。王磊为刘启的一无所知感到着急。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说,我不知道,像这样的联络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是在威胁我吗,王磊?你又要去哪?刘启的咆哮在深空中响起,但王磊能看见愤怒底下的惶恐。

    我哪也不去,王磊放缓了声调。他撒谎了。王磊不确定这一回是否会和以前一样,有可能更糟。也不知道到时自己还在不在。但刘启总会见到王磊。不管是自己,还是另外一个。

    王磊知道阻止他是徒劳的,道:我希望你至少少受一点伤。刘启如愿学到他所缺乏的知识。这回你终于像个洞天福地里的外挂了,刘启向王磊道谢。

    由于即将滑过木星轨道,地下城的人力运转比从前更紧张。刘启一直等待着,直到春节前夕。带朵朵买串,他注意到城里的常备军穿上了外骨骼,想要改天,朵朵不依不饶,铁了心要上地表。电梯门开,风雪咆哮着冲撞到他眼前,他摸着电梯在心中呼叫:磊叔,我上到地表了。王磊没有回话。自他学完了所需要的知识之后,王磊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风雪之中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带来似曾相识的恐惧,追逐攀咬着他的灵魂,驱赶他不断往南。

 

    巨大的木星眼注视着地球。永夜,拖着火石前行的救援队冻成永恒的冰雕。

    寒风洞穿了防护服。刘启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苏拉威西的补给站前。燃油正填满他身旁的机械巨兽。运载车等着重新启动。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冰面,断壁残垣冻成新的冻土。旧的冰川中间有条鲸鱼。

    王磊正站在他身旁。他们相识七十二小时,大部分时候都在运载车上度过。

    所以王磊才成了车载幽灵。

    刘启不敢置信。

    他现在二十一岁,又曾经拥有过另一次二十一岁。

    王磊向他看来,似乎正等待着什么。透过王磊的头盔倒影,他能看间塞满整个天际的木星眼,自己的虚影蜿蜒地攀附在球面上,他站在王磊眼前。

    那条鲸鱼。

    手搭上运载车,刘启在心中呼唤深空里的王磊。依旧没有回话。他捕捉到王磊的视线,棕色的瞳仁里盛满了他,王磊的眼神不像在注视一个只认识三天的战友。两个刘启合二为一。刘启想起来,接下来该轮到他提问了。

    他和王磊交换过鲸鱼的笑话,特地去黄金时代体验室查了蓝鲸的长相;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鲸鱼,王磊推测大家伙游这么远也许是为了回家。

    于是他问:“你知道鲸鱼会放屁吗?”

    王磊瞪大了眼睛,爆出一句吴语粗话。刘启本来不该听懂的,可王磊教过他。

    怎么骂人啊,他嘟囔道。

    头盔隔绝了风雪的呼啸,王磊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来。

    “七巧板……”王磊的声音有些迟疑:“七巧板有多少种玩法?”

    “一千六百种,”刘启笃定地回答。

    雪打在头盔上,崩出一声短暂闷响。眼前一花,外骨骼快速地活动了起来。

    刘启收获了一个将他挤得几乎喘不过气的拥抱。王磊终于得偿所愿,将他高高举起。两个人的头盔不慎撞到一起。

    “干嘛呢——看着点!”刘启笑了。他没有讲述自己的童年,只想着永远珍藏这一刻。

    他们并肩看向远方。

 

    冰蓝的光从发动机中直射而出,远及天际。饱和式救援,发动机重启。

    “走吧。”王磊伸手越过氧气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还要继续往南。

    他们往运载车的方向走去。

    王磊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不是此刻,而是十二年前。王磊穿越时空而来,被他拘禁了十二年,凝固成他生活中恒定的剪影。刘启想起王磊曾经用过走马灯这个词。

    恐惧将他俘获。他被钉在了原地。

    王磊疑惑地回过头来。

    “你……你小心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祈求。

    王磊愣住了,随即点头答应。一抹浅淡的笑意于坚毅的面容上绽开,“你也是。”

    刘启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王磊穿越了那么多道窄门,当然知道自己会死,可他依旧一往无前,他生来就该直面冰川。

    “给我活下去!”分头行动之前,刘启紧握着王磊的手命令。

 

    这次中国心跳得太狠了,刘启被拉上来的时候撞伤了胫骨,肌肉被铁柱撕裂。他用生平最大的力气踩下油门,钻心的痛将后半段模糊的记忆唤醒。他拦不住那颗于木星下方亮起的星星,但痛哭之前他确定刘培强听到了他的呼唤。

    刘启还有一次机会,他企图奔跑起来,却要依靠中国心的拖拽。鲜血越过艳红的防护服,渗流而下,血色尚未来得及形成脚印,就已被高温和焦土蚕食殆尽。

    快啊!刘启咆哮着。

    他们到达了电梯井。备用电梯已经塌了,碎石瓦砾和烟雾弥散于整个摇摇欲坠的空间,头盔上遇冷凝结的冰融化成水,沾染了大量灰黑色的烟尘。刘启看不清前路,但他记得,王磊就是在这——中国心摔了一跤,连带着他也往下倒去。他连滚带爬扑往记忆中的方位,想要从死神手里争取更多的时间。王磊在他身边呆了十二年,远远不够。

    强行活动的碎骨有如熔岩,过量的疼痛转化成了持久的迟钝。他颤抖着试图搬动巨石,下一秒却被整个人架了起来。双脚腾空,他的脸撞上炽热得几乎能将他二次烫伤的钢铁之躯。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走啊!”

    冲击波分毫不差地到达地表。王磊坐在副驾上,他却没有余裕去看。碎得不能再碎的发动机将运载车拦腰咬断。

    他在往下坠,看到朵朵在王磊的帮助下趴到了断柱上。掠过王磊的时候,他看到王磊双目圆睁,整个人朝他的方向扑。只差一点,王磊没来得及拉住他。

    王磊放开了手,自铺天盖地的碎石中穿越而来,将他牢牢护在怀中。他们一起往下坠。

    气囊球被掉落的碎石划破,刘启的头盔撞击到了地面,爆出一片摇摇欲碎的蛛网。他被王磊从碎石雨中推开。刘启一时间看不见王磊了,恐惧达到顶点,强忍着着五脏六腑受到冲击的眩晕感,挣扎着想要爬起。

    他不停地大喊,“王磊,王磊!给我活下来!不许死!”

    因为外力破坏和激烈的呼吸,头盔内的气压失衡,刘启逐渐感到窒息。

    “别离开我……”他哑然乞求。

    一双带血的手摁到他的头盔上,然后是银色的胶带。胶带覆盖住了蛛网,疯鸣的警告终于安静下来。王磊有气无力地爬到了他身旁。周围的冰霜因为发动机过载的热量开始融化,像是春天来临。

    “听着呢。“王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们都活下来了。”

    他抬起头和王磊对视,终于确认王磊就在他眼前。

 

end


下一棒: @xoxo 

炮灰史蒂夫

上一棒:@糖渍蛇根碱 

全文见wb,id同lof,检索启磊

想说的都在最后一页ww

能和各位老师一起做饭非常开心!!2023了我居然还有新鲜饭吃呜呜呜呜呜

下一棒:@阅后即焚笋_文在凹三 


上一棒:@糖渍蛇根碱 

全文见wb,id同lof,检索启磊

想说的都在最后一页ww

能和各位老师一起做饭非常开心!!2023了我居然还有新鲜饭吃呜呜呜呜呜

下一棒:@阅后即焚笋_文在凹三 


糖渍蛇根碱

启磊重逢12h/溯洄伊甸园

第一棒: @糖渍蛇根碱 


“亚当说:夏娃在哪里,伊甸园就在哪里。”


————————


Tim接到电话,让他去交警大队接人,在路上他狼狈地想,这哪是提人,根本就是提自己的小命。七点接到电话,到交警大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走的那一个小时是因为开错路,让他到眉州路,他开到了梅州路。


“哎哟喂!我的祖宗,你刚下飞机你就捅什么篓子了你!”Tim风风火火地冲过去,跟刘启没什么好说的,转头笑得像朵花一样,掏出一包黄鹤楼往警官怀里塞,“大家都是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给通融通融!”


“谁跟你是朋友?”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

第一棒: @糖渍蛇根碱 


“亚当说:夏娃在哪里,伊甸园就在哪里。”


————————


Tim接到电话,让他去交警大队接人,在路上他狼狈地想,这哪是提人,根本就是提自己的小命。七点接到电话,到交警大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走的那一个小时是因为开错路,让他到眉州路,他开到了梅州路。

 

“哎哟喂!我的祖宗,你刚下飞机你就捅什么篓子了你!”Tim风风火火地冲过去,跟刘启没什么好说的,转头笑得像朵花一样,掏出一包黄鹤楼往警官怀里塞,“大家都是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给通融通融!”

 

“谁跟你是朋友?”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接受批评教育。

 

刘启并非犯下大错,只是闯红灯给巡逻的交警逮了个正着,认错态度不佳,被带回交警大队批评教育。

 

“我哋过马路都系睇到冇车就过啊!”刘启据理力争。

 

下一秒就被架起来塞进警车里:“不好意思,入乡随俗。”

 

刘启顶着两小时的百无聊赖看完了内地交通知识的科普视频,又要跟着Tim一起接受警民关系的教育,气不打一处来,从一进入交警大队就夹着的尾巴翘起个尖儿,像顽童一样坐在桌上,晃了晃脚:“阿sir,我想喝冻柠乐!”

 

“冻柠乐是什么?”小警官好笑地看着这个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外地人。

 

“他想喝可乐!”Tim也有气,没好气地大声嚷嚷。

 

“别在这大小声啊!哪里来的大少爷?我们这只有茶水。”小警官咂咂嘴,摇摇头。

 

“谁要喝可乐啊?”门口传来一个带笑意的声音,“这么巧,我点了肯德基的外送套餐,正好不想喝可乐。”

 

三人回头一看,一个身板挺拔的中年男人握着保温杯出现在门口,脸部线条硬朗,笑意柔和。M+的上乘艺术品也总是讲究这样的刚柔并济。这个男人显然刚轮完班,身上还穿执勤时的马甲。

 

小警官问了声:“队长好!”

 

Tim心领神会他才是这儿的头儿,立刻又想站起来把没送出去的烟再献给这尊大佛。刘启一把把他按在了椅子上。Tim还想再起,刘启就再按,抻弹簧一样暗暗较劲。

 

交警队长走进来:“你要是不想再在这坐俩小时,就把那东西留着自己抽吧!对不住啊,市里最近建文明城市抓典型,你们正好撞枪口上,我们例行公事说服教育一下,希望你们不要有太多怨气。”

 

刘启鄙夷地看了Tim一眼,冷笑一声。他的眼睛狭长而上扬,做这样的表情时看上去是个十足薄情的漂亮年轻人。

 

队长到传达室领了外卖,还不及换衣服,就把可乐送到刘启手里:“还是要少喝点,不然年纪大了容易骨质疏松。”

 

刘启正在犹豫要不要说谢谢,队长就想起什么事情,郑重地说:“先别喝,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他在盘子里托了三片切好的鲜柠檬来,还有些喘,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剥开刘启手中的可乐盖子,将柠檬片投进去,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青柠可乐的味道让人想起周五的下课铃声和踩单车的衬衫男孩。

 

“柠檬是要有的吧,”交警队长解释,“上海有不少冰室,这点我还不算太外行。”

 

刘启说不清对哪一刻心动,也许是错觉,是冰块太凉,才显得他手心温度过高。回去的路上,他把半杯可乐贴在脸上,Tim只当他热,又把空调调低了几个档。

 

追求一个交警队长对刘启而言不算难事。他是韩子昂的亲外孙,韩氏的生意在香港如日中天,这一事实和刘启的出众外貌一样无法忽视,曾经有人说:香港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刘启拍拖过的,剩下一种是想和刘启拍拖的。

 

这话只有Tim不赞成。在刘启的各种光荣事迹里,逃课打架都不足挂齿,离家出走算例行公事,在公司会议室养蛇吓晕股东,穿着沙滩泳衣出席正式酒会算是人生高光。刘启逃之夭夭的第一时间里,Tim会先被拉出来审问一通。Tim心想他作为发小真是倒霉催的,刘启拉泡热屎他还得上赶着去埋。

 

后来Tim家看准时机到内地发展,在皇城站稳了脚跟,Tim才觉得六根清净,但又意外的清净过头。最近几年Tim父母有意拉拢韩老爷子来内地发展,韩子昂也想借此机会转向内地,派刘启来上海掌舵,Tim自告奋勇地来上海接待。

 

谁成想一落地就交警大队伺候,刘启这人就沾这么点血雨腥风体质。Tim仔细一想,又直觉有些蹊跷:“你说,是不是香港警方跟内地通过气了,要给咱一个下马威?第二天新闻头条,嗬,怎么着?香港首富外孙被抓。”

 

刘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没有答话。比起香港警方,更可能是其他力量在施压。他不能确定,那个交警大队队长,是警方的人,还是内地某些势力的内线。

 

第二天的新闻没有一个字眼是关于刘启的,只提到了香港韩氏集团要进军内地。普通人不会关注这样的新闻,只要不囊括情色生杀在内的新闻,没有人会留意。

 

刘启在忙完一天后,把Tim送来的资料袋打开,里面装着他要的资料,他一抽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名字——“王磊”。很耳熟的名字,大概因为叫这种名姓的人太多。

 

他大概翻看了一下资料,王磊,职业是交警大队队长,身家算是清白,有一妻一女,无不良嗜好,人际关系简单,没有和大企业家往来的痕迹。

 

难道是他想错了?但他不愿意细想这个问题,因为每每他的思绪总会从王磊的身份飘到他剥开可乐盖子那一幕上去,还有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背的指尖。

 

他下意识觉得王磊危险,或许因为他总是被一些可能会粉身碎骨的危险吸引:蹦极、跳伞、赛车、徒手攀岩。他的双亲死得太过年轻,太过仓促,留给他一个劣质品一样的童年,一个将伴随他一生的无法二次处理的废品,渗透在他往后所有处于崩溃边缘的生活方式之中。

 

交接公司的事宜办完后,他把手头的活都交给了秘书——这就是当老板的好处——然后换了休闲装戴上鸭舌帽,往档案上显示的王磊家的地址走去。

 

那是一个老旧小区,建筑破旧,环境还算整洁,交错的电线杂乱地垂着,到处贴着防火告示,宣传栏里贴着好几年前的旧报纸,刘启匆匆瞥了一眼,扫到一篇关于火灾的报道。

 

他拐了几下,走到3号楼西单元,又看了一眼手机备忘录里的地址,走上五楼,按响了对面住户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初中生小姑娘,门是老式双层门,小姑娘只开了里面那层,外面的铁门还锁着,小姑娘隔着门纱“哇”了一声。

 

刘启一看见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朵朵,她像这么大的时候还很崇拜自己,也经常发出这样的声音。他于是蹲下身,游刃有余地施展自己的魅力:“小妹妹你好,想问你一下,你对门是不是住了个交警叔叔?”

 

小姑娘点点头,很热情地补充:“不过他不怎么回家的!”

 

小姑娘又想了想:“好像以前也回,阿姨和琪琪在的时候他天天回家的,后来就不怎么回来了。”

 

“她们现在不在?是离婚了?”刘启猜想家里一定出了变故。

 

小姑娘正要回答,突然房间里传来她母亲的声音:“囡囡,跟谁讲话呢?是有客人来了还是陌生人呀?”

 

这妇女声音尖利,听上去不是好应付的主,刘启压低帽沿跟小姑娘说了声“唔该”就匆匆下楼了。

 

小姑娘正在那头兴奋地说妈妈刚刚那个大哥哥好像模特一样又高又帅,这头模特就在单元楼门口和王磊撞了个正着。

 

他尴尬地打招呼:“王sir。”

 

王磊看到他也有些意外,对他客气地点了点:“刘启是吧,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咳,我来找个亲戚……好巧啊。”好蹩脚的理由。

 

“你是来找我的吧?”王磊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依旧笑眯眯的,“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和韩氏集团攀上亲。”

 

于是这场秘密的刺探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王磊不常回家,冰箱空空如也,只好带刘启去一趟菜市场,商贩们看到都热情招呼:“王队啊,这是你侄子啊?小伙子长得真帅诶!有没有对象啊?”

 

王磊就点点头:“他眼光可高,不好伺候!”

 

刘启双手插兜,笑得一脸阳光,大方地答:“我有中意的人了。”

 

商贩们听完都笑着摆摆手:“那可惜了!”

 

王磊烧饭的时候刘启就自己在房间里乱转,一点也不见外。这房间的墙壁洁白,看上去像不久前才重新粉刷的,所有的东西也都整齐地摆放着,没有灰尘,好像这里是一间旧物博物馆,存放着他精心保存的过去。

 

他在电视柜那里捡着一个木雕长颈鹿,四肢好像被火燎过,像是做过专门的工艺。王磊端菜出来的时候刘启正拿它在手里。

 

“琪琪小时候最喜欢这只长颈鹿,出去玩都要揣兜里,生怕长颈鹿自己回非洲大草原去了。”王磊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琪琪正抱着长颈鹿站在那里。刘启想起了韩朵朵,他早亡的母亲,曾经常用这种语气跟他对话。

 

“吃饭吧。”王磊把两碗葱油面摆上桌,转身进厨房端菜,刘启跟了进去,本就狭小的厨房一下子逼仄起来,王磊从背后感受到一米八四的年轻男孩的压迫感。他做警察的惯性使他不假思索地转过身去,若不是鸭舌帽的阻挡,两个人几乎鼻尖相触。

 

刘启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后退,而是抽了两双筷子,漫不经心地说:“我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王磊发现自己过度反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把盛松鼠鱼的盘子递给刘启,自己戴上连指隔热手套盛腌笃鲜出来。

 

本帮菜和粤菜一样重鲜甜,刘启十分吃得惯,他好像已经几辈子没吃过这样烟火气的饭,吃相算得上狼吞虎咽。有一瞬间他很恍惚,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在相熟的叔叔家暂住,母亲下班就会接他回家。

 

他意识到,如果选择人生的按钮在他手中,他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生活,被厨房的热气熨烫得平平整整,而不是耽于危险和死亡——原来他刘启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的劣质品的气息在此时消失了,成为了崭新的盒装成品。

 

“你为什么调查我?”王磊却和他同桌异梦。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老婆孩子。”刘启低着头,喉结动了动,筷子在葱油面里翻动着。他不自觉地在王磊面前做回一个坦诚的小孩。

 

“……什么?”王磊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想对我的家人做什么?”

 

刘启有些诧异地抬头。

 

“不用想了,”王磊在腌笃鲜冒出的一片热气后,表情有些模糊,“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吃进嘴里的饭菜多了一层滋味,“不在人世”短短四个字十六笔,足够让整个房间盛满苦味。刘启想到了韩子昂终于告诉他韩朵朵已经不在人世了的那个下午,他甚至都记不清那是不是下午,但他坚持认为那是一个下午,一个空气里散发着霉味的下午,他的人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腐烂的。

 

“不是,我只是想追求你,王sir。”刘启心想,反正现在已经很荒唐了,说出一些荒唐的话也并不更显唐突。他于是拿出那副无辜又不讲道理的架势。

 

王磊当然会把这当成一句玩笑话:“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刘启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一句“你干嘛老把我想那么坏”。他吃完饭就离开了,趁王磊不注意,带走了那只长颈鹿。

 

他的行为严格来讲也不算偷窃,因为他认出这只长颈鹿出自自己的手。晚上在住处,他打开电视——他一向不习惯家里太过冷清,以前还有韩朵朵叽叽喳喳,现在只能靠电子产品制造一些环境音。他在沙发上躺着,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一只手把长颈鹿拿在眼前端详,试图回想它最初在自己手中的样子,就这样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梦里他不过十二岁,没由来地迷恋上了木雕,才不过刻好一些小动物就自觉是个天才,只身一人坐飞机到内地参加木雕展,结果完全不识路,一路走到宜家家居。

 

很好笑,店员本来想把他带到前台广播等候家长认领,但是就像仓库里待处理的货物总是不会有人来认领一样,他又一次感觉自己在其乐融融的世界里过于多余。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被人捡走,有个年轻人抱着三四岁的女儿像抱着一团棉花,女儿胳膊紧紧围着他,他额上都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怪不得人家说女儿是小棉袄。他拿出警察证跟店员说:“我是警察,你不要担心,我们最近正在打拐,让我带这孩子回警局看看吧。”

 

刘启在警局和年轻警察的女儿玩,把自己一书包的木雕摆在桌上给她看,她才刚会走路,抱起长颈鹿就乐得满地跑,刘启猫着腰在后面护着她,一整个单位的人都凑过来夸这小丫头腿脚真灵便,以后说不定也是个做警察的好苗子。那个警察也走过来,他摸了摸刘启的脑袋,说:“这小孩这么小就敢一个人出远门,还会雕这么多东西,又这么懂事,以后肯定也大有出息!”

 

刘启这才模模糊糊地知道,原来做小孩是这样的感觉,所有人都说你的未来定会光明一片,不论你当下呈现出的样子是多么笨拙稚嫩,不成气候。他好像从小就被打上了不合格的烙印,所有人听到他是韩朵朵和刘培强的儿子,都会面含怜悯地躲避他的眼神。原来生命可以不是一种诅咒,而是所有人欣然欢迎的赐福。

 

他抱着年轻警官的袖子哭了,哭到他头痛,痛到他从梦里醒来。原来是你,王磊。

 

他好想去找王磊。可是王磊又怎么会记得十三年前的事情,其实连他自己也差点忘了。就算记得,这又算得上什么?他头昏脑胀,像得了流感,昏昏沉沉地想,包养都要比拍拖来得简单。

 

Tim听说刘启想包养一个比他大将近二十岁的交警时,大脑飞速运转也没能理解,目瞪口呆的表情保证他足以列入《与卡戴珊一家同行》演员候选名单,台词仅有一句“It's not professional and it's not ethical”。他给李一一紧急去电,看看靠天才的大脑是否能窥得其中一丝玄机。

 

李一一在镜头前表情淡然:“不抽风他还姓刘?”

 

“不是,你倒是劝劝他!”Tim抓耳挠腮。

 

“我说,你能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吗?哪回劝住了?他要浪你让他浪,等得了艾滋他就消停。”李一一几乎要翻白眼,嘲讽的笑容呼之欲出。

 

“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刘启拉长了脸,“我有说是性关系吗?”

 

李一一的眼镜上闪过一道寒光。

 

Tim也扭头望着他。

 

“就不能是那种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吃吃饭,散散步的关系?”刘启被他们盯得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靠?刘启你还会搞柏拉图啊?”Tim揽着刘启的肩笑得前仰后合,突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神神秘秘地凑近,“你告诉哥们,你是不是阳痿了?”

 

一句话换来了被刘启追着在别墅里上窜下跳了十圈,李一一在另一边叹了口气,切断了视频电话。

 

经过这一闹,刘启就掐灭了这个念头,他实在不想王磊也把他想得那么下流,虽然他也并不高尚。但没想到是王磊先来找的他。

 

是你拿走了琪琪的长颈鹿吧。

 

是啊!王sir想要回去的话,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想追求我,是吗?王磊笑了。

 

我没在讲笑,刘启也笑了一下,露出了虎牙,看上去就是很天真的一个学生。完全脱出了混迹风月场的样子,扔掉了浸着铜臭味的Ralph Lauren,试图把自己的套在一个穿衬衫套卫衣的乖乖仔的躯壳里。

 

那不如王sir去我家坐坐吧?我请你吃打边炉,就当上次的回礼。哦对了,打边炉食材要买新鲜的才好味,你会陪我去超市买吧?

 

他这种装乖的招数对王磊好像很奏效,对方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等我下班吧。”

 

“警官不会骗人吧?”刘启乘胜追击。

 

“骗人是小狗。”王磊摆摆手,打发他走。

 

交警队五点下班,刘启查过了,四点半他的黑色卡宴就停在了交警大队门口。他倒是想开法拉利出来,但左看右看觉得这骚包车会被王磊贴罚单,不可取。

 

王磊还是头一回被保时捷载着去超市,车子里放着柔和的钢琴曲,出风口散出木质的清香,让他逐渐放松下来。有一个路口刘启刹车踩猛了,他才恍惚地惊醒,想起自己并不是真的出门约会,他无所适从地扫了一眼车内,从方向盘的车标到刘启腕上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价值不菲的手表。忽略这一切,倒的确像一对普通的叔侄。

 

到离刘启家最近的一家盒马鲜生,刘启拉出一辆小推车,王磊行云流水地就想接过来,他很久没逛超市了,自从妻女离世之后就没有机会,他总是在单位食堂解决三餐,或者去楼下菜市场买些当日的菜草草应付。他活得很像个苦行僧,极尽所能地自虐,揉捏自己像对待一张已经发皱的白纸。

 

以前去超市的时候,总是他来推车,琪琪喜欢坐在推车里,妻子就在一旁挑选家用。原来这些场景都从他的生活里淡去了,他突然惊惶,担心有一天琪琪和妻子的脸也被他淡忘了。

 

“琪琪以前很喜欢坐在推车里,一听到逛超市就蹦蹦跳跳的,”王磊很遗憾地说,“要是她还活着,我准得天天推她来超市。”

 

刘启回头看了一眼推车道:“我也想坐,不过恐怕超龄了。”

 

他们俩一齐轻轻笑出声来。

 

王磊推着车,刘启就自然地走在一侧挑选东西,牛展、牛脷坑、黄牛肉一件件被放进筐里,在放竹肠时他停顿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王磊,王磊点了点头,他才把它放进去。接着他又问王磊喜欢吃什么菜,王磊说都行。

 

买完菜,他们又来到鲜花区,刘启拎起来一束碎冰蓝玫瑰塞进王磊怀里:“花就不要放进推车里了,不然压坏了。”

 

王磊有些错愕的接住,小心翼翼地环着那束花,人类天生对美的爱好使他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对待这些植物。

 

“这是给我的吗?”王磊的语气很不确定。

 

“不是,我有插花的习惯,一会你帮我拿回家,”刘启在自动付款机前扫码装袋,把袋子提起来抖了抖,“我还得提这些。”

 

王磊坐在副驾驶上望着怀里的花出神,刘启伸手调小了乐曲的音量。他有些好奇王磊在想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那束蓝玫瑰很衬王磊,王磊也是这样,被淡淡的蓝色镶了边,忧郁得引人靠近,而不像红色一样浓艳,热烈得不留一丝缝隙。

 

走进刘启住的公寓时,王磊站在玄关,刘启示意他换鞋,他举了举手中的玫瑰说:“先把花插了吧。”刘启回身揽走了那束花,随意地将它置在台几上。王磊扫视一圈,才发现他家没有花瓶。

 

“好了,进来吧!”刘启说着往餐厅走去,王磊跟在他身后,脚步轻轻的,带着初入此地的拘谨。

 

“楼上楼下都被我买下来了,随便踩,不会有人来投诉的。”刘启语气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

 

餐厅的装饰跟其他房间一样,木质地板和四周的黑色玻璃墙壁看上去简单低调,使得南面墙上的火光分外显眼。刘启拉开一把椅子正想让王磊坐下,却发现他似乎很在意那片熊熊跃动的火焰。

 

“假的,LED屏模拟的仿真壁炉,不会有消防隐患的,安心啦,警官。”他说着手在王磊肩上按了按,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准备食材。

 

吃过饭,刘启从酒柜里拿出珍藏的红酒,王磊远远地看见,冲他喊:“有啤的吗?”

 

“有啊!”刘启转头向冰箱走去,“冰镇的能喝吗?”

 

“我有这么娇气吗?”王磊猜想他是情场老手,鲜花和常温饮料是他的拿手好戏,“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警官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刘启单手起开啤酒盖,白色气泡熙熙攘攘涌出来,流了他一手,液体顺着他清晰的指骨流下来。刘启伸舌舔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一只正在懒洋洋舔舐爪子的黑豹,自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漫不经心,“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不学无术、谈恋爱当吃饭的花花公子?”

 

王磊不置可否,刘启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些藏不住的东西:“明明你以前不是这么看我的!”

 

王磊正不知所云,就看到刘启从衣服兜里掏出那只长颈鹿放在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个长颈鹿,是不是十多年前一个小男孩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

 

是我呀,王磊叔叔。

 

真的假的?

 

骗人是小狗。

 

刘启想,有机会要把这只长颈鹿供起来。因为他刚说完,王磊就从他对面的凳子坐到了他旁边,睁大了眼睛一边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一边比比划划:“诶你别说,眉眼真的和那时候一模一样!你那时候才这么高,大概到这……到我胸口,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一桩往事像一个奇特的开关,让他在王磊眼里,分分钟从有重大犯罪嫌疑到洗白翻身。于是他哄着王磊又喝下几瓶啤酒,又陪着他聊琪琪多么可爱懂事,招人喜爱,一直到那个在清醒时谁也不敢去触碰的话题。

 

“琪琪是,怎么死的?”刘启必须知道这件事,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王磊之所以接近他,和琪琪的死因有关。

 

听到这句话之后,王磊像突然凝固了一样,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失去生命的雕塑,甚至连眼珠也在一瞬间变得混浊。王磊凝固了有多久,刘启就后悔了有多久,他或许不该问的,就算是王磊有目的,他又为什么非得知道,非要揭开他的伤疤?

 

忽然,王磊从座位上站起来,急急忙忙地冲向厨房,他随手抓起一个盆接满了水,踉踉跄跄地冲出来,猛地将水泼在电子壁炉上,把跟着站起来的刘启挡在身后,惊恐万状:“火!着火了!”

 

看见火苗还是不减其势,王磊又转身要去接水,刘启急忙伸手拉他,他踩在沾水的地板上向后倒去,带着刘启,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在木地板上。下落时刘启已经刻意将王磊往怀里揽,但毕竟还是太仓促,两人最终都倒在水泊中。

 

这一下摔得很结实,刘启半边身子麻了,他挣着撑起身子去看王磊,发现他仰面躺在水里,脸上全是水——是他自己的眼泪。

 

王磊的妻女是被烧死的。刘启看着地上那么痛苦的王磊明白过来,火舌倏地窜高,这一个事实一瞬间烧毁了这个平静的夜晚,刘启很害怕,他害怕接下去要面对的恐怕大于这个事实本身。

 

刘启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捞起几乎融化在水里的王磊,一边语音指令熄火。火光渐渐黯淡下去,等到两个人扶着墙踉跄地站稳时,王磊揪住刘启的t恤,头靠在他的胸前,似乎这样可以止住崩溃的泪腺和破碎的声带。十三年前还是我这样抱着你哭,刘启心想。

 

他在颤抖,刘启摸了摸他耳后的皮肤,很烫,这是极力克制的标志。

 

“这不是你的错……”刘启被他揪得很疼,但也说不上来哪里疼,“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是我爸开枪杀的她。那时候他们都说我妈是去南极支援了,要很久以后才回来,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一通电话、一封信也没有,离开前也不来见我一面,我以为她不爱我了,以为我调皮惹她生气了,我当时想,只要她能回来,我以后再也不捣乱了……”

 

他捧起王磊瘦削的脸,好像照镜子一样感受到他的痛苦。他们必定是要相互接近的,他们的泪水就像两条汩汩流淌,最终必要汇入同一入海口的河流。于是他们接吻,从彼此的嘴唇上摄取人体必须的矿物质。

 

好烫。

 

王磊的皮肤很烫,刘启的比他更烫,这房间已经不需要仿真火苗了,现在空气里真的有什么在燃烧,恍惚间似乎可以听到火星噼啪的声音。他们迫不及待地蜕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只剩下脚上的袜子,好像逃兵急于隐匿自己的身份。

 

他们来不及寻找合适的地点,又或许此时此地就是最合适的地点。王磊背对着刘启跪在温暖的木地板上,头向下垂着,像一个等待受罚的赎罪者。刘启摸着他突出的第七颈椎棘突,把衣服垫在他膝下。他很喜欢七的象征义,上帝创世用了不过七天。他又摸到前面的喉结——这是亚当偷吃的蛇果——他在他身上找到了伊甸园。

 

亚当和夏娃的结合很难说明是撒旦的构陷,还是那不过是他们本身就存在的欲望。刘启把王磊双手扣在头顶,按着他的背,让他的胸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墙上,从玻璃的倒影里,他看到王磊


(不可见内容,完整版见ao3同名作品)


在伊甸园的春天里,花朵在夜晚绽放了一轮又一轮。

 

王磊最终几乎昏死过去,刘启只好抱他到浴室抱歉地收拾残局,其实他也不是真正的抱歉,否则他就不会在涂沐浴乳时细数自己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痕迹。刘启,你真吓人,他心想。

 

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房间还是那个无聊的房间,因为王磊早已经穿戴整齐去上班了。刘启抓起外套去找他。

 

他把车开到警官执勤的路口,停在路边,戴上墨镜扮姜太公钓鱼。过了一会儿,他的鱼游了过来,踢了踢轮胎:“挪一下,这里不让停车。”刘启觉得这个动作好性感,电影里的摩登女郎就是这样在桌下踢男伴的脚。

 

“叔叔,我找你有急事,”刘启摘下墨镜,身子探出车窗,好像要和俯下身的警官热吻,“上车说。”

 

王磊直起身子拉开距离:“你阴魂不散。”

 

“说吧,有什么事?”王磊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刘启将车子开出一段距离。

 

“昨天忘记了一件事。”刘启有些不自然地瞟着车窗外。

 

王磊等着他的下文。

 

刘启扭动车钥匙,熄火,王磊注意到他把长颈鹿戴在车钥匙上。刘启却不是要说这个,他探过身子,抓住警官的制服领子,给了王磊一个吻。一个克制的、青涩的、点到为止的吻。

 

“我需要确定你不讨厌这个。”刘启还不等王磊有所反应,就慌张地解释。他想象中的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会用一个绵长的吻征服所有坐在副驾驶的漂亮情人,从来没有加上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对白,也从来不用提前在路上喷五次口喷。

 

“我的意思是,我会为昨天晚上负责的。”他看着有些错愕的王磊,急于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王磊听完笑了,这笑容刺伤了刘启,因为这绝对不会是出现在婚礼上的那种笑容,而更像是包容童言无忌的表情,说白了,王磊还是觉得这是他一惯会说来讨人欢心的话,王磊在他刘启身上看不到山盟海誓,看不到被所有宾客祝福的缘结。

 

刘启的感觉像是又被抛弃了一次。

 

“别走。”王磊要打开车门时,刘启打开了安全锁。

 

“我要执勤。”王磊有点无奈。

 

“我说了别走。”他握住警官的手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警官的手铐,将他双手铐在身后。

 

(不可见内容,完整版见ao3同名作品)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这样叫你?”刘启在余韵中暧昧地舔王磊的耳朵。

 

“胡闹!”王磊别开脑袋,真的恼了。他一直被教育自我奉献、自我牺牲、树立良好榜样,千万不能在祖国的花朵面前留下负面印象。

 

“不是来找你的。”刘启此刻也有些心虚,忙把王磊抱起来,给他指那已经跑到王磊同事面前的小男孩,摇着他的腰轻声地哄。

 

“解开。”王磊口气不佳地命令,显然不想给刘启好脸色看。

 

“你别这样,”刘启很委屈地亲了他一口,“你越这样我越忍不住。”

 

(不可见内容,完整版见ao3同名作品)


王磊在他怀里已经有些疲惫,求助的眼神投向刘启,好像在问他:“怎么办?”

 

刘启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还有一点难以启齿的尊严支撑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你要是主动亲亲我,我就放过你。

 

王磊点点头,还有些失神地从刘启身上下来。刘启不料会如此顺利,忐忑之中吞了好几下口水。而王磊却蹲下身去,刘启来不及细想,温软的口腔就包裹了他。这出乎预料的差错让刘启猝不及防,他几乎立刻就()了出来,王磊被他呛得咳出声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捧着王磊的脸说对不起,伸出上衣的袖子去擦王磊嘴角溢出来的液体。这件衣服是他等了很久的限量版卫衣,不过无所谓,这算死得其所。

 

王磊却很不耐烦地拨开了他的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训斥:“听着,你要是真想负责,给我搞个假身份,下周带我去香港,就说我是你的保镖,别问我去干嘛。”

 

刘启看着自己()哑口无言,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们好请假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王磊很重地拉了一下车内的门把手。

 

“好吧。”刘启赶忙打开了安全锁。

 

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很美,至少比黄浦江边更像一个梦境,刘启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在这里和王磊一起吹晚风。

 

“我来不是陪你旅游的,只有今天例外,算是谢谢你帮我忙,明天开始我们各自干自己的事吧。”王磊眺望着水面上归港的船只。

 

“嗯。”刘启双手插兜,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你也不必现在就煞我的风景,他心想。

 

“他现在好像完全觉得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刘启一个电话把Tim召到港岛。

 

“我签证好像过期了……”Tim婉拒。

 

“你今天就是偷渡也要过来!”刘启骂道。

 

“操!”Tim一摔电话,但还是搭了最近一班飞机。

 

“我真服了,你是不是der啊?你长这张嘴不问问他为什么来香港,你就惦记着那互相利用了!”Tim那架势恨不得上来给刘启掐死。

 

“我就算问了他肯说吗?”刘启真想骂一句痴线。

 

“你不会查吗?你脑子里装的是炸酱米线吗?刘启我真搞不懂你有时候!”

 

“怎么查?”刘启总算是低了头。

 

于是Tim顺着刘启告诉他的信息捋了一遍,很肯定地得出结论:王磊要来香港一定和他妻女的死有关,所以要先查到关于王磊妻女死因的报道。而王磊之所以不在内地查,一定要找机会来香港,说明有什么阻力在。现在你不如查查这个火灾报道和上海警察局背后的势力。

 

李一一在新品发布会后被委以重任。这对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他抓住机会讨价还价:“这事成了你可得答应我以后不插手我和朵朵之间的事。”

 

“答应答应。”

 

“这回我可录音了。”李一一显然和刘启谈判出了经验。

 

两小时后刘启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其中的附件资料有五十多页。Tim打印出来之后立即删掉了电脑上的原件,订成册子递给刘启。多家官方媒体对此次事件的报道均为家用电路过载短路引起的火灾,但刘启留意到火灾发生的时间是周六下午15时26分,这时既不是做饭的时间,也不是晚上用电高峰期,王磊一家显然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生活方式,电路过载根本说不通。

 

刘启把自己的疑惑告诉Tim,对方也一脸凝重地托着下巴:“哥们,搞不好这是人为的啊?”

 

“人为纵火……难道说是蓄意报复?”Tim接着推论,“干警察这行确实招人恨,可是他就是个交警,最多跟酒鬼拌几句嘴,能惹到什么人啊?这种报复家人的惨事儿还只在缉毒警身上见过……”

 

“缉毒警察。”刘启低声重复了一句,抢过Tim手中的资料翻找,看了几页资料之后倒吸一口气。在上海公安局局长的关系网中,刘启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这、这、这,这几个全都是在香港和老东西有生意往来的人,他们手里的确都有贩毒的生意。”刘启把几个名字指给Tim。这也是韩子昂开始把生意转向内地的原因,韩氏集团的底线是不碰毒品,如果继续在港发展,不过多久他们家的生意就会被沾毒品的几股势力瓜分殆尽。

 

“也就是说,有一种可能是,我是说可能啊,王队以前是个缉毒警察,摸到了一点上海公安局局长和香港毒贩往来的眉目,那场火灾是个警告?”Tim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蓝图。刘启又给李一一发了消息,让他查一下王磊以前的身份。

 

李一一回复:“甲方提要求能不能一次性提完啊?我外卖刚到。”

 

刘启十指如飞:“以后你和朵朵见面我亲自接你。”

 

“不对不对,”刘启翻回到报道失火的新闻,“一般妻女要活着才有用,如果直接杀了妻女,却留着王磊本人,不就等于逼王磊去对付他们?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想杀人灭口,但王磊当时正好不在家。”

 

Tim点点头,赞同刘启的说法,他接着问道:“既然没有牵挂了,为什么他没拿出证据举报他们啊?会不会证据正好放在家里被毁掉了?”

 

李一一这次的回复很快出现在未读消息栏里,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与此同时,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王警官以前是刑警队的,和缉毒队有过联合行动,后来在家里发生变故后调任交警大队,不过一周前无故离职了,他登记配备的枪支没有归还。”

 

“不,”刘启听完脸色一变,转向Tim,“我倒觉得他亲自报仇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完他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不是,你走哪去?刘启!”Tim抱着电脑追在他屁股后面,“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刘启青筋暴起,冲电话里大吼,“李一一快查他的定位!”

 

“你小点声,我没耳背!知道手机号码吗?”李一一在电话那头也急了。

 

电话号码是落地新办的,好在刘启当时死皮赖脸地存了下来,他从手机里翻出来念给李一一。

 

“在……尖沙咀永……永业大厦!”李一一刚一查到就同步给刘启。

 

刘启知道了位置,那是个废弃大厦,毒品交易一般都喜欢在这种废弃大厦里进行,他几个箭步就往楼下冲,Tim大喊“车钥匙!车钥匙没拿!”

 

刘启想到开车会被堵在路上,干脆一路飞奔过去。但纵使他年富力强,跑过几个街区后也喘上了。胸肺要炸开一样的煎熬减慢了他的速度,正要伸手拦的士时,身后传来了Tim的声音:“刘启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快上车!快点!”

 

刘启回头一看,Tim骑着刘启车库里的哈雷CVO冲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把怀里的头盔塞给他:“还好你爷爷我去内地前就考了摩托车驾照,你就烧高香吧你!”

 

Tim自动退到后座,刘启一跃身跳了上去,油门拧到最大,Tim双手死死扳着后座闭着眼睛直念“阿弥陀佛”。

 

刺耳的刹车声后,刘启跳下车,Tim两股战战地扶着车熄火,心想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这倒霉摩托车。

 

交易都会在大厦三楼或者八楼进行,寓意非“生”即“发”,刘启冲出三楼电梯时,一群正在打牌的马仔全都回头看他,有人认出了他的脸:“今日真系有意思啊,头先系条子送上门,而家刘大少又嚟观光。点啊?你哋韩氏唔系跟我哋玩唔到一起吗?”

 

“唔好废话了!你拉的人同我哋有过节,要处理也轮唔到你哋。”刘启一听到王磊被抓,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鼻子打歪,但他很聪明,知道此时还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轮不到我哋?”说话那人嗤笑了一声,往地上啐了口,站起来走到刘启面前,“我大佬喺嗰度斟盘哎,佢冲出嚟就是一通射,bangbangbang!我好多个细佬都伤到进医院,还有一个死咗,生意也黄了,要唔系大佬要留佢活口审问,你而家就到棺材里头揾佢吧!躝出间房啊扑街!”

 

那人骂完就转身想走,下一秒刘启勾住他肩膀,扳过他正对鼻骨一拳。后面的马仔看到后一拥而上,刘启凭快准狠起初占了上风,但终究寡不敌众,俊脸上挂着彩被关进了小黑屋里。他不该出那一拳的,因为这个动作意味着韩氏集团和整个帮派宣战。但他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见到王磊。

 

“……刘……启?”刘启还在意犹未尽地踹门,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他凭借对声音的记忆和少得可怜的光线认出了蜷缩在角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磊。

 

他们分开不过二十四小时,王磊显然度过了非常艰难的一天,他上半身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身上不是疤痕就是淤青,胸前和背后都有鞭痕,仔细看甚至有烟头烫伤的痕迹。

 

刘启的盛怒在王磊忍痛的剧烈呼吸中化为自责: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王磊的秘密?还是说他潜意识里一直抗拒与王磊的过去纠缠?这样他就能永远扮演一个痴迷于警察叔叔的愚蠢孟浪的富二代,王磊就算狠狠拒绝了他,他也能说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衰人,我要饮酒!”刘启踹了二十分钟门,终于换来了一个马仔不耐烦地扔进一瓶酒,毕竟他现在是一个用来和韩子昂谈判的人质,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得到满足。

 

刘启脱掉外套只穿一件背心,把王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不去碰到他的背,免得牵扯到伤口。他单手拧开瓶盖,将酒瓶凑到王磊唇边,慢慢抬起,看他咽下两口,微微放下心来,手上动作不停,将酒慢慢淋到王磊伤口上。

 

为了转移王磊注意力,他嘴里不停地讲话:“我本来想的是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我再闹他们,让他们把我跟你关一起,没想到他们还挺识相,替我省了不少力气,这是不是也说明咱们缘分未尽?……你要是实在痛就咬我吧,我讲真的,我搞极限运动的,摔打惯了!”

 

但王磊只是颤抖,疼极了会发出闷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处理完伤口,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刘启抓过外套给王磊擦汗,擦到嘴角时王磊明显地躲了一下。

 

刘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举着衣服给王磊看:“这不是上次那件,那件已经扔掉了。你放心吧,像上次那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王磊沉默了一阵,终于肯开口和刘启说话:“以后……你还没看出来吗?我没有以后了……他们不会放我活着离开这里的,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

 

刘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只是”后的下文,他不安地问:“只是什么?”

 

“……我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王磊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头看刘启,“现在他们抓了你,肯定是认定你和我是一伙的,你只要告诉他们你不认识我,就可以走了。”

 

“怎么可能?你的假身份是我给你办的,那群人还不至于蠢到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刘启不喜欢王磊这样诀别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一口气梗在胸口。

 

“那你就杀了我。”王磊言语间不带一丝犹豫。其实他知道自己本该死在那场火灾里的,是因为琪琪说想吃蛋挞他才出门,没想到来去不过一小时,火就烧了起来,他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人时被一位消防同志死死拦了下来。那只长颈鹿是消防员从琪琪手里拿出来给他的,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有许多个夜晚他梦见自己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有很多个白天他当作夜晚度过。活着,会思考,会想念好像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他正好看清了匆匆跑出小区的罪魁祸首的脸,没有什么能支撑他活到今天。他早就活腻了。

 

“我怎么可能杀你?”刘启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好几遍,他正意识到自己站在了刘培强曾经处于的位置。

 

韩朵朵在缅甸做卧底执行任务的时候染上了毒瘾,雪上加霜的是卧底身份被发现后的囚禁,刘培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形容枯槁,只残存了最后一丝理智:“刘培强,你杀了我吧。”

 

“我妈当时已经……就算活下来,神经性的损伤也没办法逆转,她那么骄傲的个性,不愿意苟活着,她不想让我见到……自己疯疯癫癫的样子,也害怕自己会伤害我,”刘启从来没跟外人提起过父母的真正死因,“我爸不能忍受他亲手杀了我妈的事实……后来也,自杀了。”

 

他们两个人像拼拼图一样,终于找到了对方身上最后一块碎片。

 

“我连看着你死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杀你?你让我做这种事,就是等于叫我也一起去死,”刘启走到王磊身边坐下,扳过他的脸恶狠狠地吻上去,这个带着血腥味和酒味的吻竟然让他开始有些兴奋,他自嘲地笑笑,“你还不懂啊?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不管你觉得我是变态还是精神病,没你我是活不好了。”

 

他说完悄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尾,赤诚的眼神看向王磊:“不然你觉得我来这是为了什么?……我平时开车都听流行的,因为要载你我全都换成了纯音乐,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所有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扔了,其实我本来也不会做饭,那顿打边炉是缠着保姆教我的,你看我脸上这些伤,还不是为了你挨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还是搞成这个样子,那天在车里我只是太生气了……是不是真的像Tim说的,因为我剃了寸头很像劳改犯,你才不喜欢我?”

 

王磊正在为他突然袒露的过去默哀,听到他这一句,没忍住笑了,伸手轻轻推了他脑袋一下,但因为动作拉扯到伤口又“嘶”地一声收回了手。

 

刘启追上去,把他的手放回自己头上:“你摸摸,你要开心就多摸摸!”

 

王磊揉了他的头一下:“你怎么跟狗一样?”

 

刘启不管他这句好像骂人的话,把头往王磊胸前低了低,声音小小的,低低的:“你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先不要想死这回事?我从我妈走了就觉得活着很痛苦,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让我觉得不那么痛苦了,但是却……我不想又变回以前那样……本来我不想承认这个,挺丢人的……”

 

“其实我对这些毒虫的恨比你只多不少,可现在你要是死了,他们不会有任何损失,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很多像琪琪、像我一样的小孩家破人亡,你要活着,慢慢对付他们,才是琪琪更想看到的,不是吗?”

 

王磊起初还盯着刘启的眼睛看他要说出什么胡话,不知几时起他挪开了眼神——直视一个莽撞的年轻人是轻而易举的,无法直视的是他的真心,他没有正面回答刘启的问题:“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出去?”

 

刘启抬起头,从表情判断显然他只抓住了王磊有了求生意志这一个重点。王磊无奈,也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遇险求生能力哪里比得上他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

 

他想到门口一定有人把守,就去查看窗户。屋子里那个仅有的小窗户从外边上了锁,打开窗户正好容许一个成年男性通过。可惜打碎玻璃的声音可能会惊动门外的人。但是如果提前在门口设障,拖延的时间至少够一个人翻窗跳出去。

 

他转身问刘启:“找找看屋子里有没有尖而且硬的东西?”然后把大概的计划告诉他。

 

刘启从裤兜摸出一支战术笔递给王磊,看着王磊惊讶的眼神,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也不是吃干饭的,用这个破窗动静小,不会马上就被发现的,要逃就一起逃,别说什么只有一个人出去这种话。”

 

王磊拿起战术笔小心地去敲窗户角,刘启就站在门口一边踹门一边和外面的马仔对骂。一旦发现马仔有被激怒的信号,刘启就收敛一些,免得对方盛怒之下冲进来。

 

王磊听不大懂粤语,但听他跟人对骂如此起劲,有来有往,不觉有些好笑。他正要把手从破开的小洞伸出去,刘启拎起外套走过来示意他穿上,王磊摆手说不冷,刘启指了指洞口的玻璃碴,王磊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穿好衣服伸出手,打开了外面插着的窗闩,接着慢慢推开窗,将身子探出去察看落脚点。

 

一阵嗡嗡声吸引了王磊的注意,他一抬头,和一架无人机撞了个正着——被发现了。他正要喊刘启,无人机却先顶着北京腔调开口:“王队,可算找着您了!我哥们黑进了这群王八羔子的侦查系统,现在这栋楼的监控都被我们控制了,包括这些无人机,刘启和您在一块么?”

 

王磊一听到熟悉的Tim的声音放松下来,冲无人机点点头。

 

“好,这样,我们会在监控里插入几个伪造的火灾画面,有人发现了就会去救火,这段时间你们迅速开门往外跑,路线我们会指给你们,他们发现没有火灾后可能立马回来,所以时间不多,你们速度要快,了解?”李一一的声音切了进来。

 

王磊退回室内,拉过正在对骂的刘启,跟他咬耳朵了一阵,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外面的马仔听到里面没声了,用棍子敲了门一下:“哎!头先唔系好尘的吗?而家肚里冇料啦?”

 

“系啊!我冇食饭,好攰咗,唔系嘅话,信唔信我出去怼冧你老豆啊?”刘启一边刺激马仔一边对王磊使眼色,两人就一前一后在门口站好。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刘启一把拽过马仔的棍子,王磊对着他的腹部一个肘击,刘启紧跟着一闷棍敲过来。马仔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窗外的无人机紧跟着飞进来带路,王磊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一直落在后面,刘启一着急,干脆背起他往外跑。

 

“不用,我能……”王磊毕竟是一米八的大男人,一时对成为被保护对象的事实有些难以接受。

 

“行了,别逞能了!”刘启才不愿意听他扭扭捏捏,暴躁之余手又往上托了托,“没碰到你伤口吧?”

 

王磊摇摇头,只好接受了年轻人宽阔的后背。一周前他还是那个哭鼻子的小男孩,一个夜晚过后他变成了轻佻风流的青年人,一天之内就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培养后生仔的乐趣在于年轻人永远有着无限可能,你可以永远在他们身上看到希望。王磊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酸楚。他抹去刘启鬓角的汗珠,头靠在他的肩窝,觉得自己的一生当中再也不会有比此刻更鲜活的时候了。

 

Tim看到刘启背着王磊出现时,震惊于刘启从未如此仓皇狼狈,但他很识相地没有发表任何揶揄,而是帮他接过王磊安置在后座,一路送上私人飞机来到上海瑞金医院。

 

刘启留在香港跟韩子昂一起处理这件事带来的连锁效应,好几个帮派都对刘启这次的行为不满,他必须留下来稳住事态。

 

韩朵朵一见到他就扑进他怀里:“户口,吓死我喇,好在你命硬!”

 

刘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多得你男朋友好犀利!”

 

晚上,他走到韩子昂房间里的落地窗前:“我阿爸嘅墓喺边度啊?”

 

韩子昂像盯着《天方夜谭》一样盯着他,刘启走过去握住他有些微颤的手:“揾时间把墓迁到阿妈嘅墓隔篱吧!”

 

韩子昂脸上的老肉抖了抖,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在刘启手背上拍了拍,紧紧握住了那只手。他抬头看着刘启和这只手一样有力的眼神,阖上有些疲惫的双眼:“你大个咗。”

 

刘启回到上海时,已经是秋天,王磊早已伤愈出院了,搬了家,以前的联系方式也全都换掉了。Tim看到他床头的长颈鹿和身边多出来的小动物,问他要不要查一查,他摇摇头,不用。

 

十月中旬的一个雨天,刘启滞留在了机场,坐在贵宾室,蓝牙耳机里放着钢琴曲闭目养神。忽然,有人坐在了他左边的座位,拿走了他左耳的耳机,他睁眼就看到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王磊,耳机正在他左耳里播放着:“还真是流行歌。”

 

刘启笑了:“你去哪?”

 

王磊把登机牌递给他。

 

刘启接过来,把自己的也拿出来,叠在一起,慢悠悠地撕成碎片。

 

“雨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是啊。”

 

“那回家吧?”

 

“好。”

 

—————————————————————

后记:上帝造人不过是宗教神话,人的自我成就才是最重要的课题。刘启从一个茫然莽撞的孩童渐渐长大的过程中,恶魔的引诱从未离开,他从想要依赖王磊(心理上的不成熟)和想要接受恶魔的诱惑(即做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到意识到只有自身独立(离开王磊自己也能好好生活)和尊重自己的爱人(不去打扰王磊,甚至给他活下去的力量)才能得到甜蜜的果实,已经迈出了自我成长的一大步。王磊是他的伊甸园,是他灵魂的安息地,而他自己,也可以靠自己创造出一片伊甸园(他的木雕技能对应这一隐喻),让他人得到庇护,这一点是他经历必要的分离之后才能明白的道理。

 

番外:

 

Tim:“刘启,借我骑一下你的摩托车!”

 

刘启学他:“我这辈子也不坐这倒霉摩托车了!”

 

Tim:“我说的是不坐后座了!”

 

刘启:“你这是又要泡谁啊?”

 

Tim:“哎你别管了,你就说借不借吧?“

 

刘启:“我听我们家警官说你最近没事就往刑警队跑,找……叫周倩是吧?你不是说我找警察纯属脑子有病吗?“

 

Tim:“这不是警民关系教育还挺有用的么……“


end


————————


下一棒: @炮灰史蒂夫 


芙蓉糖浆

《不落星》实拍图透

流浪地球磊启四周年同人合志

浪球刀片批发队○出品


[图片]

封面/300g蛋壳纹烫金

[图片]

封底/300g蛋壳纹

[图片]

封面/烫镭射金

[图片]

扉页/120g金沙纸

[图片]

折页/156g铜版纸

画师:沧百鸠@沧百鸠 


——磊启是什么?

——是我的不落星✨


流浪地球磊启四周年同人合志

浪球刀片批发队○出品


封面/300g蛋壳纹烫金

封底/300g蛋壳纹

封面/烫镭射金

扉页/120g金沙纸

折页/156g铜版纸

画师:沧百鸠@沧百鸠 


——磊启是什么?

——是我的不落星✨


钟月鸟
三岁画老,复原王磊27岁时的模样
三岁画老,复原王磊27岁时的模样

LOFTER

让兴趣,更有趣

简单随性的记录
丰富多彩的内容
让生活更加充实

下载移动端
关注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