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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Mrs. Lovett在Sweeney回到伦敦的第一天就坦白了Lucy的存在……

故事或许会因此改变

（此版本对话台词和人物造型参照澳版Antoinette Holloran & Ben Mingay的演绎，英文段落为原剧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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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it is you! Benjamin Barker! ”

 

“Not Barker! Not Barker! Todd now, Sweeney Todd! ”

 

“So changed... ”

 

“Where's my wife, where's Lucy? ”

 

“She poisoned herself. Arsenic from the apothecary on the corner. I tried to stop her but she wouldn't listen to me！

 

……

 

But, she's still a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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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Sweeney低垂的头猛然抬起，他不可置信地向着Mrs. Lovett踉跄了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Lucy…她还活着，她在哪，我的女儿呢，Joanna，她在哪？！”

 

面包师被他吓了一跳，抖了抖，瞪大眼睛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她在哪！”

Sweeney丧失了一切耐心，他用力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低吼道。

 

Nillie还是没有出声。在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从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声嘶哑难听的叫唤：“Alms—— Alms—— For a pityful women——”

 

Nellie挑了挑眉毛，上扬的嘴角似是嘲弄，她轻轻笑了笑，说道，“那，就是你的Lucy。”

 

没再多听半个字，Sweeney已经松开手，急不可耐地夺门而出，留下门框被用力撞击的嘎吱声和短促的门铃声。

 

Nellie似乎也没回过神，她呆呆望着Sweeney消失的门口。阴暗的室内灰尘飞扬，她才惊觉一向阴沉的伦敦今日终于仁慈地施舍了些许阳光照进来，穿过云层，穿过她许久未擦拭的橱窗，洒在Sweeney刚刚坐着的地方。

 

好像一场梦，梦里她十五年未见的心上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但现在仿佛梦醒了，他又消失不见，除了，除了他刚刚抓过的肩膀仍隐隐作痛，天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劲。

 

Nellie轻轻抚上他的手曾停留过的地方。

 

“我的上帝啊…”

 

 

 

不过几分钟，门又被重重推开。

 

Sweeney重新踏了进来，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面包师懒懒倚在破旧的柜台边，看着踉跄的二人走到其中一个餐桌旁坐下，又扬起了一阵破败的灰尘。她漫不经心又用力地搅动着面盆里黏糊恶心的肉糜，心里仿佛堵着一口气，忍不住出言讽刺道，“So changed, both of you! ”

 

妇人就这么呆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她还没搞清楚为什么眼前这个胡茬邋遢的男人要把她拽到这个地方来。

 

“Lucy…” Sweeney难掩心中的悲痛，他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拂过她粗糙干枯的灰发。他的Lucy，他曾经圣洁美丽的妻子，沦为了眼前这个苍老衰败，面如枯槁的疯婆子！“ Lucy，是我，Benjamin Barker，你的丈夫。”

 

听到他的声音，她抬了抬眼皮，定定看着他。

 

“Lucy…” Sweeney有些激动，他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将她从这场噩梦中唤醒。

 

Lucy看了许久，慢慢伸出手，喃喃道，“Hey, don't I know you, mister?”

 

就在Sweeney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尔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时，Lucy忽然眼睛一闪，挣开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撩起脏兮兮的裙子，露出她破烂的长筒裤，咧开一口黄渍渍的牙齿，冲男人厉声怪叫道，“How would you like to split me muff, mister? We'll go jig-jig! Mister, we'll go jig-jig! ”

 

她一边粗鲁地掀起自己的裙摆在店里跳起舞来，一边嘶吼着粗鄙不堪的词汇，笑声如同伦敦上空盘旋的乌鸦般恐怖难听。

 

Nellie看着眼前的闹剧，终于受不了了，她扔掉手里的调羹，一把操起擀面杖，指着Lucy，“给我闭嘴！你这个疯女人！别在我的店里发疯，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Mischief！Mischief！”

Lucy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指着她，用更加尖利的嗓音吼着。

 

Nellie翻了个白眼，她看着在一旁失神的Sweeney，最终还是软了软声音，但仍强硬道，“请让她安静下来，Mr. Todd，不然我就把她赶出去了。”

 

"Oh，Lucy." 

回过神来的Sweeney连忙上前扯住她， 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可是早已神智不清的妇人再次挣开了他，更是咄咄逼人地凑近，用尖厉的嗓音说：" We'll go jig-jig！"然后尖声笑着冲出了门外，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Lucy！！"

 

Sweeney想跟上去，却被更快一步的Nellie拦住，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硬生生拉住了正在沉痛和暴怒中的男人，"你不能去！你不能就这么出去！"

 

"放开我，Mrs. Lovett！那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在街上流浪！"他用力甩了甩手，两眼只顾盯着他妻子消失的街道口，"我说了，放开我！"

 

"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Benjamin Barker回来了吗，把自己送给Judge Turpin，好让他把你重新送走，还是这次干脆直接把你杀死！愚蠢莽撞的男人！"Nellie也跟着提高了音调，她已经不顾外面的行人是否能听见这间无人问津的小店内激烈的争执。伦敦无处不是凄厉的尖叫和吵闹的争吵，他们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不， 并不，这是Benjamin Barker，她期盼了十几年的男人，她没有任何理由让他陷入险境，"她已经在这条街上游荡了十几年，多一个天并不会改变什么！"她用力将他按回椅子上，平静地宣布。

 

"不——"Sweeney没有再反抗，他将脸埋进手里，痛苦地呻吟着，"她怎么……你怎么能看着她就这么流浪在外！"看上去理智并没有重新回到他的脑里，他仍将怒火随意地烧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Mrs. Lovett！"

 

面包师被他的话激得后退一步，难言的伤心和愤怒也烧上了她的心，她捂着自己被气得上下起伏的胸口，眼眶也变得酸涩，"你怎么敢这么说我！难道是我造成这些悲剧的吗！当初她自己不顾你们的女儿执意服毒！当她被砒霜弄得神智不清，整日都在街上游荡，而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寡妇，十几年守着这间没有一个活物愿意光临的肉派店来维持我自己的生计，我难道要白白照顾你的妻子！而现在，你竟然来指责我没有同情心！"她也没有了理智，被心上人责骂的痛苦让她肆意地发泄着长久以来的不满。

 

"对不起……"似是没想到会撕开如此一番血淋淋的历史，Sweeney沉默了，良久才讷讷地囫囵吐出句道歉。

 

"And my daughter?"

 

"Johnanna? He's got her. "

 

"He? Judge Turpin! "

 

这时，Nellie才第一次真正露出些许愧疚和难过，她无措地摆弄着手指，结巴着，"在你走后，原本，原本是我一直照顾着小Johnanna，可是，后后来，Judge Turpin又来了！他不仅带走了你的妻子，还抢走了Johnanna。我本来已经将她藏起来了，可是她一直在哭……"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 Fifteen years! Sweating in a living hell on a trumped-up charge. Fifteen years, dreaming that perhaps I might come home to a loving wife and child!

 

Let them quake in their boots —Judge Turpin and the Beadle —for their hour has come! "

 

"You're going to get them? You? A bleeding little nobody of a runaway convict? Don't make me laugh! You'll never get His 'Igh or Mightiness'. Nor the beadle neither. Not in a million years.

You got any money? Lsten to me, have you got any money?"

 

"No money."

 

"Well, how you going to live even?"

 

"I'll live! If I have to sweat in the sewers or in the plague hospital. I'll live and I'll have them!"

 

"You poor thing……"

 

神奇地， 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和复仇吞噬的男人，Nellie刚刚心中的委屈和怒意一瞬间便消失得不见踪影，她上前轻轻抚上Sweeney因愤怒而剧烈抖动的肩膀。

 

"Wait!

 

See. You don't have to be the sewers or the plague hospital. When they come for he little girl, I hid them. I thought who knows, maybe the poor silly blighter will be back again someday and need them. Cracked in the head, wasn't I? Time is bad as they are, I could've got five , or maybe ten quids for them any day."

 

她从内室里捧出自己藏着多年的盒子，那个她爱慕已久的男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捧到Sweeney面前，眼眶再度酸涩起来，但她将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掩饰得很好，唯有上扬的嘴角露出几分情不自禁的热切。

 

"See? You can be a barber again."

 

面包师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催眠般，让颓唐的男人从椅子上重新站起来。他一步步走近，带着不敢置信，伸出不住颤抖的手。随着清脆的"咔嗒"一声，他轻轻打开了盒子，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四溢，也没有想象中的陈旧，他无比熟悉的老朋友们就这么静静躺在深紫色的丝绒绸缎中，闪着冷冽的银光，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他的回归。

 

Nellie没有言语，她也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捧着盒子的手跟着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沉寂了十五年的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再次被他拨动了，哪怕他没有看她一眼。

 

Sweeney伸手触到镶银的把手上，熟悉冰凉的手感，他轻轻拿起，将手紧紧裹住冷冽的银把手，感受着凉意慢慢渗入他的体内，而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着老朋友，渐渐缩小着他们的温度差，仿佛在渐渐重新融为一体。

 

“My Friend, my faithful friend

 

I've come home, and we're together, and we'll do wonders. 

 

At last, my right arm, is complete again!!! "

 

他高高扬起闪着寒光的剃刀，犹如一个战士紧握着自己的宝剑，要将这罪恶黑暗的伦敦斩于自己刀下，为他的妻女，为他的苦难，献祭上那些罪人肮脏的血液。

 

Nellie站在他身后，抱着他的剃刀盒子，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喧嚣着爱意和崇拜。她看到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他们的影子以一种亲昵的方式依靠着，这令她更加激动，连呼吸都急促了。她伸手，她的影子也跟着伸手，攀上了他影子的肩膀。Nellie无端生出些许勇气，或者说，她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她走近一步，真正触碰到了他宽大的肩膀。

 

“You can move in here, Mr. Todd. "

 

 

 

Mr. Todd就这么重新搬进了阔别十五年的房间内。

 

他拿着女房东找出的钥匙开了锁，推开门，一股陈旧的霉味迎面而来。他缓缓踏进熟悉的房间，每一步都扬起阵阵灰尘。斑驳的墙纸，落灰的床铺，空无一人的房间，凄惨而悲凉，但妻女的笑颜和他们在这里共度的美好时光却又在一瞬涌入大脑。

 

“十五年了，自从你离开了，”Nellie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上来了，手里提着瓶杜松子酒，“我没有动任何东西，但Judge Turpin来的时候将这里洗劫一空。给，这会让你感到好受些。”她将酒瓶塞到了Sweeney的手里。

 

“Lucy…” 理发师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望望窗外，紧皱着眉。

 

“噢天啊，先忘了你可怜的Lucy吧，”面包师打断了他的话，她绕着房间巡视一圈，“这里需要好好的彻底的清理！你难道想要让Lucy跟你在这脏兮兮的破房间里待着吗！”她说着，又风风火火地走下楼梯，再次上来的时候提着水桶和抹布。

 

Sweeney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接过水桶，低低咕哝道，“谢谢”

 

“不用谢，亲爱的。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请告诉我，反正不会有人来光临我那可怜的店的。”Nellie轻快地说道，她的心情好极了，仅仅是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就已经让她愉悦。

 

“我自己会搞定的。”理发师却没再多看她，下了逐客令。

 

“好的，好的，慢慢来。”

她耸耸肩，转身下楼，步子轻快，裙摆扬起，深红色的裙边扫过暗淡的木板。噢，天知道她有多么高兴！

 

是的，他回来了，消失了十五年的他又重新回来了。哪怕他已近乎面目全非，与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儒雅的绅士大相径庭。现在的活着是Sweeney Todd，不再是Benjamin Barker。惨无人道的监狱生活炼就了他魁梧的身型，原本总是打理有条的头发现在也是随意地披散，还有野蛮生长的胡子。但是她仍是高兴极了，甚至更激动倾心于现在的他，是的，仿佛一个野蛮人一样的Sweeney，浑身散发着仇恨和蛮横，噢，和她如今窘迫不堪的模样多么地般配！

 

 

 

 

Sat.

 

第二天Mrs. Lovett早早地就起了床，这是她第一次被窗外的恼人的喊叫和鸟鸣声吵醒而仍感觉身心舒畅。一想到Mr. Todd就睡在离她仅仅一墙之隔的上面，她就愉快得想唱歌。Nellie下了床，随手披上她酒红色的晨袍，一路轻快地走进厨房。

 

“哦，派对于早餐来说似乎太过于油腻了，”她嫌弃地拍死停留在肉派上的虫子，摇摇头，“我会说，烤面包和甜甜的果酱，当然，还有一壶热茶！”她将一切准备好，盛在精致的托盘上。看着刚做好的早餐，Nellie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摘下花瓶里的紫罗兰放在面包旁，想了想，将紫罗兰簪在鬓边。她端着早餐往外走去，临走前在镜子里端详了自己片刻，卷曲得有些疯狂的棕红色长发被她好好得盘了起来，那朵紫罗兰更是衬得她媚眼如丝，她笑了笑，有些紧张。

 

随着一阵踢踏，她走到理发师门口，抬手敲了敲门，“Mr. T，你醒了吗。”

 

她没有得到回应，但这并不妨碍她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走进去，“Mr. T, 我给你带了早餐，烤得喷香的面包片涂上我自己做的果酱，还有一壶漂亮的红茶——”

 

她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尴尬地消失在空气里。理发师似乎比她起得更早，或者从他的深深的眼晕来说，Nellie怀疑他可能一夜未眠。但更令她感到难受和刺痛的是，理发师没有听从她的建议，不知何时将自己的妻子从不知哪个作呕的下水道里找了回来。

 

听到她的声音，他没有抬头，只是执拗地盯着妻子飘忽的眼睛，满是哀伤。

 

“噢，拜托，你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个疯女人扯了回来吗！”Nellie的语气不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她将托盘重重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比Sweeney反应更快的是他的妻子，Lucy听到碗碟碰撞的动静便立刻朝她看去，更是在看到新鲜出炉的早餐后直接跳起来，扑在桌上，抓起面包片就往嘴里塞。

 

“嘿，你这个野蛮的女人！”Nellie被吓得躲到一边，“你慢点吃，别噎着！”

 

Lucy三下五除二就将两片面包吃完了，但她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仍旧饥渴地盯着Mrs. Lovett, “Alms——Alms——More bread, dear? Or a pie? One of the pies that give the stomach cramps to half of the neighborhood?” 她有些痴痴地笑着，却又不甘示弱地讽刺着，“Come on, dear. Have a heart, dear.” 她开始上手扯Mrs. Lovett那件晨袍。

 

“Off with you!” Nellie一把扯回袖子，大清早美好的心情就这么被毁坏了，她转头瞪着上前去搀扶自己妻子的Sweeney，“你要是执意将她带回来，就请看好她！况且看起来，她似乎更能认出我这个‘黑心’的面包师来！”

 

理发师没有吭声，但他还是将Lucy拽了回来，让她坐回椅子上。

 

“你能上街帮忙买件新衣服吗？”

 

Nellie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抬头却对上Sweeney真诚的眼神，“新衣服？”

 

“任何都可以，Lucy需要干净的衣服，她还需要好好的梳洗。” 他说完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有些难为情。

 

她快被气死了。Mrs. Lovett就这么盯着他，双手叉腰，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氧气，或者说更多的冷静。三个人难得安静地处在同一空间里，但气氛却是僵持不下。

 

但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总是无法对他太过冷酷。“那么你呢，我想你也需要一件新衣服。”她早就注意到男人泛黄的上衣和破了的袖子。

 

“我没有足够的钱。”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递过来，“这是全部了。”

 

我的天，面包师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想提醒男人，在伦敦没有钱是没法活下去的，住的吃的，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恨恨地一把抓过钱，转身出门去了。她实在看不下去理发师如此细心地为妻子着想，那简直是在剜她的心！

 

 

 

Nellie紧紧抓着那几枚银币，仿佛在抓着理发师的脖子。她走进附近的一家店里服装店，看似在仔细挑选着，但实际上她脑子里仍在骂着那个愚蠢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理发师。

 

“噢，Mrs. Lovett，好久不见！”服装店的老板娘朝她打了个招呼，“最近有几条紫红色的裙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噢是的，当然，她当然会喜欢，Nellie在心里嘀咕着，但是那位理发师可不会喜欢，她指了指旁边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要那个。”

 

“天啊，你这是终于要有约会了吗，Mrs. Lovett。”老板娘笑嘻嘻地凑上来。

 

“别乱说！”她啐了一声，“快给我包起来，这是给街上那个疯女人的。”

 

“你怎么忽然又大发善心，”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取下裙子，“她都在街上晃荡多少年了，难道现在要穿着这新裙子去勾搭有钱人吗哈哈哈。”她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Nellie将一直紧攥在手里的硬币扔在柜台，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我想我一定是昏了头了！”她恶狠狠地说道，但还是接过了老板娘递过来的包裹，又气冲冲出了店门。

 

 

 

从服装店内出来，一直到她将做好的晚饭端上楼时，Nellie都觉得心口仿佛被堵着似的，难受的让她想要落泪。

 

在楼梯上，她就隐隐听见楼上传来些许熟悉的歌声。推开门，是Lucy。

 

显然她已经梳洗过了，穿着新的裙子，杂乱的长发已经被梳顺了，垂落在背上，发尾却参差不齐，显然是从前在疯人院里被人肆意剪过。洗去了灰尘污渍，头发露出它原本的金黄色，但Nellie不确定，她发现她的头发似乎暗了，变成黄棕色，更何况里面还藏着数不清的白发。她很瘦，在街上乞讨无法解决温饱，她的脸深深凹了下去，眼眶也是，皮肤也呈现出病态的灰色，还刻着深深的皱纹，像一道道裂痕。就连新的裙子也并不适合她，她像是具骷髅。她配不上Sweeney，更配不上Benjamin。Nellie有些恶毒地想着。

 

但这些变化在理发师眼里似乎并不存在，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仍然是那么温柔，或许仅仅多了些阴郁和哀伤。Nellie更难受了，她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虽然洗去了一身的污秽，可Lucy并没有恢复几分神智，她站在窗边，眼睛并没有聚焦，而是半弯着手臂，犹如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嘴里吟唱着，“

 

And why should you weep then, my jo. my jing? 

Your father's at tea with the Swedish king,

he'll bring you the moon on a silver string.

Quickly to sleep then, my jo, my jing,

he'll bring you a shoe and a wedding ring.

Sing here again, home again, come again spring.

He'll be coming soon now to kiss you, my jo, my jing,

bringing you the moon, and a shoe and a wedding ring.

He'll be coming here again, home again……”

 

Lucy唱的是从前她唱给Joanna的摇篮曲。不知理发师用了什么办法，又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Lucy沉浸在给爱女哼唱的温馨里，半閤着眼，表情显得非常平静。

 

她的声音如今并不好听，或许是当年哭坏了嗓子，或许是在服毒时伤到了嗓子，又或许是乞讨时喊哑了嗓子，但她仍轻柔地唱着从前的摇篮曲。

 

Sweeney没有作声，他就这么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宽大的肩膀微佝，眼眶泛红，眼里更是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唤醒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回自己的女儿。他只是无助地摩挲着手里的剃刀。

 

Nellie有些不忍，她轻轻放下餐盘，又轻轻走到男人身边，想要伸手给他些安慰。可惜在她刚触到他的肩头时，男人仿佛梦醒了一样，迅速移开了。她扑了个空。

 

“她还是认不出现在的你。”她有些残忍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她会的。”男人没有回头，执着地看着窗边还在吟唱的女人。

 

“那么，先吃饭吧，”Nellie这次直接拍上了理发师的肩膀，她抓得有点紧，理发师挣了挣，没有挣脱开，于是就放弃了。

 

但面包师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就这么静静地搭在他的肩上，过一会才松开。

 

她出去时也没有太大的动静，仅仅给理发师留下了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她知道他听到了，并且他们两个都听清了，

 

“你不是Benjamin Barker了，他已经死在澳大利亚，现在的你，是Sweeney Todd。”

 

 

 

 

Sun.

 

Mrs. Lovett是被一阵剧烈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她高声问道，扯过自己的袍子披上，“Mr. Todd，是你在敲门吗？”

 

“Lucy！你见到Lucy了吗！”Sweeney在门口沉声问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当然没有！”她翻了个白眼，“现在还不到六点！”

 

她上前开门，Sweeney急急迎上来，“是Lucy！她不见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噢亲爱的，别着急，你的头发乱糟糟的，”Mrs. Lovett没法忽视他来不及梳洗的卷曲的头发，像只炸了毛的狮子，让她忍不住发笑，她甚至敢伸手去摸一摸。

 

但是Sweeney很灵敏地躲开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低吼道，“Lucy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抽回了手，手腕被对方拽得生疼，“或许她更习惯在街头流浪而不是和你这个落魄的理发师呆在一起！”她恶狠狠地挖苦道，每次遇上Lucy，她总会变得尖酸刻薄。

 

理发师没有再废话，而是转身走出店铺用力摔门而去。

 

Nellie这次没有拦他，她也用力地将房间的门摔上。她并不担心别人会不会认出他来，就他现在这样疯狂的样子，伦敦的人们只会觉得今天多了一个四处游荡的疯子！

 

她换好衣服，走到店里，将橱窗上营业的牌子翻了个面，朝外，虽然毫不意外今天也不会有人来光临。她也懒得再去做什么令人作呕的馅饼了，泄气地坐在柜台那，她忽然想喝酒了。

 

但她没有，她还是起身给自己泡了壶热茶，企图用蒸腾的水汽去驱散心中的不快。这当然是成功的，她心情平静下来，无聊地向外望去。

 

伦敦的街道数十年如一日的肮脏阴暗，连街上的行人也是死气沉沉的。但今天有些安静了。她当然知道少了什么，少了Lucy在街上乞讨时嘶哑难听的叫唤声，因为她通常只会在附近几条街上晃荡，哪怕附近的邻居都被她吵得心烦，但奈何她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或许她今天想去码头上要点海鲜吃吃吧，或者去炫耀一下她的新裙子，Nellie还是忍不住暗暗讥讽一句。

 

 

 

Nellie一路等到了中午，依旧没有听到Lucy的乞讨声，也没有见理发师回来，她有点不安了。

 

她当然不太在乎那个疯女人在哪，她只是担心理发师不会被人认出来，或者更糟糕的是，被法官或者执事认出来了。

 

Nellie坐不住了，她叹口气，认命地脱下身上的围裙，换上外出的外套，她理了理自己卷曲的头发，决定还是出门去找找他。

 

 

 

这仍是一个混乱又嘈杂的午后，死气沉沉的行人、四处游荡的乞丐，还有见不到太阳的阴天。

 

Mrs. Lovett漫无目的地走着，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去哪找他，那个阴晴不定的理发师。

 

她就这么边走边用眼睛四处瞟着，然后一头撞上了行色匆匆的Mrs. Mooney。

 

“噢我的天啊！”

 

她刚想道歉，认出来者后，嘴角扯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Mrs. Mooney，下午好啊！今天没有营业吗？”她注意到了对方手里紧紧攥着的包裹和手背上没有遮挡好的抓痕，笑容更深了，“看来今天的小猫不太听话啊。”

 

一向跋扈的竞争对手今天意外没有和她呛声，将包裹搂在怀里就想走。但她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盯着Nellie好一会，才古怪地嘲讽，“你给那个疯女人买了条裙子？”

 

Mrs. Lovett有些奇怪，但她还是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道，“是又怎么样，那个疯女人现在在哪里？”

 

“噢她啊，”Mrs. Mooney笑得有些瘆人，“她死了。”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Nellie被吓得后退一步，然后迅速上前抓着她问，“她在哪里？”

 

Mrs. Mooney收起脸上的笑容，用力甩开了她，抱着包裹得意洋洋地走了，帽子上华丽的羽毛一颤一颤。

“在某个气味和你做的派一样令人作呕的下水道里吧。”

 

 

 

Nellie知道她应该保持冷静，或者她更不应该相信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疯话，但她仍感到一阵害怕和冷意。伦敦的下午也这样该死的冷吗，她扯了扯外套，很想骂骂咧咧却竭力保持着一贯的平和。

 

她一点也不相信Mrs. Mooney的胡言乱语，伦敦遍地都是满嘴胡话的疯子和骗子，她已经没法理清思绪了。她希望那个疯女人死吗，哦不不，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但是她想让那个疯女人消失吗，噢该死的，当然了！从见到Lucy的第一眼起，她就想让这个看上去如同月亮般纯洁的蠢货消失，还有她总也唱不完的圣歌和绣不完的图案，统统都从Benjamin身边消失。

 

她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

 

 

 

她承认，哪怕在伦敦的贫民窟里已经见过无数被随意丢弃在巷子里的尸体，但当她找到Lucy的那一刻，她的脑子还是轰得一下一片空白。

 

“Poor thing……”Nellie喃喃道。

 

Lucy穿着她新买的裙子，却是被扯得破破烂烂，身上披着她那件不知穿了多少年的斗篷，原本梳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她躺在布满污水的小巷子里，在阴暗的光线下，Nellie竟分不清她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迹是血还是污渍。

 

Nellie朝巷子外看了一眼，街上仍是熙熙攘攘，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阴暗的角落又多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她蹲下来，还是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虽然从那衰败的面容早已得出答案。

 

她心乱如麻，万千思绪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只回荡着一句话：“Sweeney Todd知道了会怎么办……”

 

她不敢想，不敢想理发师得知这个噩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会发怒吗，还是会崩溃，或者从此一蹶不振，又或者和Lucy一样失去理智？天，她不能冒险……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Nellie再次看向Lucy的脸，她只知道现在绝不是让理发师得知这个消息的最佳时机。她不再多想了，伸手解下Lucy的斗篷，然后轻轻拽动Lucy的身体。冰凉，是的，僵硬而冰凉的触觉让她想要尖叫，她在发抖，但莫名的沸腾涌上头脑。

 

她将Lucy拖拽到巷子更深处的垃圾堆旁边，靠着墙，又将她的斗篷盖到她身上去，用散落的头发遮着脸，从远处看去仿佛还是那个疯女人蜷缩在角落里休息。

 

“没人会注意到她的。”Nellie喃喃道，“She's just a half crazy beggar woman, London is full of them. ”

 

Nellie慢慢后退，退出巷子，看着墙面的影子盖过Lucy的身子，然后她转身离开了那里。她走的很快，细跟的短靴在街上发出过于响亮的踢嗒声，溅起四处蔓延的污水。她试图放慢脚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似的，保持着平静。但是她做不到，她的心怦怦直跳，让她不得不用手捂着胸口才能维持相对平和的呼吸。

 

她不敢说那动荡不安的胸膛里装着的是恐惧还是颇有些扭曲的喜悦。

 

 

 

“Mrs. Lovett！”

 

Nellie差点被这声招呼吓得跳起来。她僵硬地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是服装店的老板娘朝着她招手。

 

“噢亲爱的，”她挤出一个假笑，作出一副从容的样子走过去，“怎么了亲爱的，今天生意好吗？”

 

“如往常一样，”老板娘干脆地回答道，然后神经兮兮地扯过Nellie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那个疯女人死了。”

 

“什，什么！”Nellie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事实上她确实很震惊，震惊于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之快，但她很快又表现得若无其事，“噢，真是个大新闻啊，不过是一个流浪的疯女人罢了呵呵呵呵。”

 

“当然当然，”老板娘耸耸肩，又神秘兮兮地朝着她说道，“但她是从Judge Turpin的房子里扔出来的。”

 

Nellie是真的惊讶了，她反抓住老板娘的手臂，“Judge Turpin？”

 

“惊讶吗，”老板娘得意地朝她挑眉，很满意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如此令人惊讶，“那个疯女人昨天半夜忽然闯进法官的宅子里，一边说着疯话一边唱歌，被看守的门卫打了一顿然后扔出去了，”她摇了摇头，“昨天半夜被码头上的伙计看见的，可惜早上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见Nellie没搭话，老板娘拿胳膊肘顶了顶她，“Mrs. Lovett，想什么呢？不用担心，是那个乞丐自己发疯闯到法官家里去的，说是念叨着女儿什么的。”她拿手帕掩了掩嘴，“现在倒是安静了，再也没有她烦人的声音了。”

 

“是的是的，”她点点头，有些愣神，“现在安静了。”

 

“好了亲爱的，我要回去看店了。”老板娘和她八卦完就一脸平淡地转身走了，仿佛她们刚刚只是在谈论今天伦敦的天气有多么多么地糟糕。

 

“是的是的，”Nellie又点了点头，朝着反方向走去，今天一连串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快招架不过来了，“Mr. T, Mr. T……”她默念，是的，她现在要先找到他。

 

 

 

所幸理发师并没有走远，Nellie找到他时他正徘徊在相邻的街道上，避开人群沿着墙壁走着。他没有蠢到高声呼唤Lucy的名字，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路过的每一个行人。

 

“Mr. Todd.”她连忙走过去拽住他，“快，快跟我回去。”

 

“你找到Lucy了！”Sweeney急切地询问。

 

“是的是的，”Nellie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说的第几个“是的”，她死死拽着Sweeney的上衣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连街上的脏水溅到自己裙摆上都没有在意。

 

她一路闷头走回了店内，在理发师跟着走进门之后用力关上店门，上了锁，将街上的嘈杂统统关在外面。她真的累极了，一路上的急行让她的脚踝隐隐作痛，那紧身胸衣更是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Lucy在哪里！！”巡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妻子的Sweeney急了，走上前将背对着他的面包师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Lucy，在哪？”

 

“噢亲爱的，你先别激动，”Mrs. Lovett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直视Sweeney的眼睛，“先坐下亲爱的，你看看你，头发乱糟糟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天，你一定浑身冰凉，冷得发抖，快坐下，让我找瓶杜松子酒让你暖和起来，也让你冷静下来。”她强装镇定，绕过咄咄逼人的Sweeney，一边用轻快的嗓音碎碎念着，一边走到柜台后翻出一瓶酒。

 

Sweeney没有动，他就这么固执地杵在店里，盯着她。

 

她再次深呼吸，只觉得那胸衣快压迫得她呼吸不了了，“坐下吧，”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哀求，“你这么找了一天肯定很累了，来口杜松子酒，这会让你舒服点的，来吧。”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恳切，Sweeney最终还是沉默着坐到了桌子边，接过她的酒瓶狠狠灌上几口，辛辣的酒水确实让他被寒风灌满的胃感到暖意洋洋。

 

“你说你找到Lucy了。”他放下酒瓶，在一片沉默中再次说道。

 

“是的，是的，”Mrs. Lovett叹了口气，她不安地攥着手，始终没有直视他，“是的，我，我找到她了，就在街上，是的我找到了，在下水道里，她就躺在那里，我一找到她就来找你了，是的”她语无伦次地说这没头没脑的话，外套被她扯得皱巴巴的。

 

Sweeney听不下去了，他重重将酒瓶砸在桌面上，“那么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噢，Mr. Todd…”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在哪里？！”理发师还是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拔出腰间的剃刀狠狠抵在Mrs. Lovett的脖子上，“说话！”

 

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她脆弱的脖颈，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管在疯狂地跳动。她被剃刀威胁着，被迫扬起下巴，和理发师对视，和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

 

她忽然就平静下来了，甚至冷静，仿佛这双眼睛抽走了她身体里所有激烈的情绪起伏，是的，这双令人着迷的蓝色的眼睛。

 

于是，Mrs. Lovett直视着这双眼睛，轻轻坦白道，

“Lucy死了，她死了。”

 

就在下一秒，她听到了剃刀落地时清脆尖利的声音。

 

Sweeney移开了视线，或者说，他在那一瞬间变得慌乱无神，像是惊吓般往后退了一步。他颤抖的手握不住剃刀，张开又握紧，抬起又放下。

 

Nellie猜他可能是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者她的嘴巴。但是他不会有那个机会，因为她再次清晰地，用更坚定而轻快的声音宣布，“噢是的，死了， 死在肮脏的街道里。”

 

“闭嘴！！！”理发师咆哮道。

 

于是Nellie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你在说谎！你这个骗子！”理发师继续朝他咆哮，“Lucy怎么可能会死！她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他自顾自地吼完，然后就对上了Nellie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眼睛。他的动作开始迟缓，像坏掉的胶卷，一帧一帧慢下来，然后静止不动了。忽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一声巨响打断了一切的静止，Sweeney将桌上的酒瓶狠狠甩到墙壁上，瓶身一下子碎裂，还没喝完的酒水四溅，顺着发黄的墙纸流下来，像是一道道狰狞泪痕。

 

两个人都因这声动静定格住了。

 

“我要去找Lucy。”

Sweeney的嗓音有些嘶哑，他背过身，用手胡乱在脸上揉了揉，Nellie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你不可以。”她依旧平静地说。

 

“告诉我，她在哪。”Sweeney转过头，他盯着她。

 

他的眼眶红了，尽管里面没有泪水，Nellie有些心碎，噢这双蓝眼睛，这双只会盯着他那愚蠢的妻子的蓝眼睛，或许如果哪天她死了，这双迷人的蓝眼睛能否为她而哭泣呢。

 

“Lucy在哪里！”理发师真的已经疲于这种无意义的反复问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面包师的话，但是他不想再等任何回答了，他决定先出门找自己的妻子，不论她是死是活。

 

当然他又失败了，因为面包师从椅子上跳起来，死死拽住他。

“你找不到她的，她已经被我藏起来了，”她的语速很快，“Lucy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没有，你还活着，我不可能让你就这么跑出去，像个莽夫似的，引人注意。你现在一个逃跑的罪犯，你是想向整个伦敦宣布你回来了吗！”

 

Sweeney这次终于停下来了，他紧绷的身体开始有些许松驰，但还是直愣愣地坐回了座位上。他知道面包师说的都是对的，但这就意味着，他要承认自己妻子的死亡。

“Lucy——”

 

Nellie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男人，心怦怦地跳动着，她当然知道趁人之危有多么可耻，但她还是忍不住从背后走近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理发师没有动，或许他正沉浸于丧妻的悲伤中没有察觉，却让Nellie为这样的靠近而雀跃。她靠得更近了，悄悄俯下身子倚靠在他的肩上，手臂也轻轻收紧，拥住了他。

“噢亲爱的…”

 

许是这声低喃惊醒了他，Sweeney立即挣开了她，“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Lucy？”

 

“不要着急亲爱的，”Nellie若无其事地走开，轻松地回答道，“等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我们就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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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型： 

 

 

 

 

 

 

 

 

 

 

 

 

 

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算了明天再去。沉入梦乡，斯内普梦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无垠的浅海之中。头顶是两轮巨大的月亮，一枚温暖如玉，一枚冰冷刺骨。满天的繁星按照特定的方向流动，壮观非常。

　　“这是哪里？我的魔力，竟然在上涨……”他惊讶极了，要知道巫师成年后就不会再上涨魔力了，只能打磨战斗技巧学习新的魔法来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伟大的主人啊……我已经等候了您太久了。赞美主人，您是卢卡利亚的创始者，暴风城主，巫师界最伟大的魔药宗师，中土大陆的巫师之父，交界地最博学睿智的半神，至尊法师的亲密挚友，伟大的圣者……”

　　随着赞美之声，那枚镶嵌着血红宝石的戒指缓缓浮现，它悬停在满脸惊骇的斯内普面前，用自认为充满诱惑的童声说：“伟大的主人，请您重新戴上我吧，我愿意把我的全部都奉献于您。”

　　“滚……滚开！”斯内普猛的从床上坐起，他深深的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但就当他看向床头的时候，却发现那枚该死的戒指就摆在他的枕头边上。他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掏出了魔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

　　不行，这个东西太诡异了必须马上送走或销毁。他精通黑魔法，知道魔法物品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必须立刻做决定，不然恐怕会被诅咒而死。

　　但很快他想起刚才魔力上涨的事：“或许我应该把它献给主人？这件东西的价值应该不比那个预言差，我只是太弱了无法掌握它，或许我还会得到奖励。”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看了看天色还是打算等到天亮再说。

　　他念出几个咒语，将戒指层层封印确保万无一失后就守在床边不敢再睡，等天一亮他就去觐见主人，把那个预言还有这件黑魔法物品一起献给主人。

　　对于戒指说的那些什么城主什么半神，他是一个字都不信。这肯定是黑魔法诅咒诱惑持有者的手段，一旦沦陷就会有危险。

　　但不知为何，尽管十分注意，他还是睡着了。当再次醒来的时候，斯内普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已经佩戴上了那枚戒指！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奋力的想要把这个东西摘下来，但无济于事。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切掉手指再接上的时候月海幻境再次展开，看着头顶那两枚淡色月亮斯内普一点没有昨晚做梦时候因为魔力上涨的惊喜，他只觉得无比恐怖。

　　“主人……”一条巴掌大的红色幼龙突然出现。他浑身散发着赤色柔光，嘴里发出的正是那个清亮的男童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快滚！我不需要你。”斯内普一边慌乱地拔戒指，一边全神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我是威廉姆斯呀，是您用巨龙鲜血炼制而成的宝石之灵。在您晋升序列四炼金术士之后亲自为我赋予灵魂。

　　可惜小主人不喜欢我，他将我偷走封印，扔进了时间乱流，只有您或者有您血脉的血才可以解开封印，让我重新现世。我找了很多地方，但都只是相似体并不是真正的您，直到这次。”

　　斯内普想起来了，他被这玩意砸破了脑袋，流了一地的血。

　　看到对方一脸疑惑，小龙眯起了眼睛看向斯内普，顿时斯内普只觉得自己脑子被什么入侵了刺疼起来。

　　

　　“看来是我来得太早了，您还不认识我，甚至您连主母都还不认识……莉莉·伊万斯是谁？主人您怎么能喜欢别的女人，主母会伤心的……”

　　听到这个名字，斯内普顾不上那些，他愤怒的咆哮：“该死，不许偷看我的记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愚蠢玩意。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你说的那些荒谬东西，我一个字也不会信，卑劣的黑魔法物品！”

　　见他生气，小火龙畏缩的抱住了头。夹紧了尾巴，小翅膀不停的蒲扇着，显得楚楚可怜。

　　但斯内普根本不吃这套，他现在只想把这个愚蠢的东西毁尸灭迹。

　　见对方沉下了脸，魔法物品赶紧讨好的说：“您缺钱么？我可以带您去赚钱。我在上个世界遇到一个很有钱的相似体，他有很多很多钱。他把我放进他的金库里，我看到过他金库的密码……”

　　对于魔法生物的建议斯内普气急败坏的吼道：“闭嘴，你这个比巨怪还愚蠢的东西，我可不想被傲罗抓进阿兹卡班……”话未说完，一段记忆被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灰暗的天空下，四周都是粗大的黑色烟囱。整条街上排满了漆黑的工厂，里面的火炉常年不歇的工作，城市无时无刻都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街道上的人都穿着复古的破烂衣服，脸有菜色。

　　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孩坐在华丽的二层小楼的窗户旁眺望远处，她的眼神哀伤，似乎在想着心事。衣着破旧的年轻男孩则在窗户下朝她挥手。

　　“够了！该死的，滚出我的脑子！！”画面陡然结束，斯内普强行断掉了记忆的传输，他出离的愤怒，这个东西当他的脑子是自由市场么，想来就来！

　　随着主人愤怒，星月幻海随之破裂，化为碎片消失不见，斯内普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混蛋……”年轻的食死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使劲想扯下戒指，但那枚该死的魔法物品就像长在他的手上一样。

　　“伟大的主人，在现实世界龙龙没法凝聚身体。”该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为什么您要把龙龙取下来，你不喜欢龙龙了么……难道我不是您和主母的爱情见证么？

　　哦，现在您还不认识温柔善良，圣洁美丽的主母。忘记那个叫莉莉·伊万斯的女性吧，只要有龙龙在，您会走上正确道路的！不过这次你们可不可以晚几百年再要小主人，他好凶……”

　　又尝试了各种办法，戒指依然好端端的戴在斯内普的手上，他想去找主人帮助他取下这个东西，但这东西就戴在他的手上，如果他去找了主人，自己一定会被瞬间杀死。

　　想到这里斯内普已经不去想理那个神经病魔法物品了，他瘫倒在了床上，什么预言，什么拥有权势之后再去追回莉莉，他已经完全不想了。

　　深入研究过黑魔法的斯内普明白，他被缠上了。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被这个魔法物品吸干生命力，或者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悲惨死去，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是么？

　　“我还能活多久？临死前，我想再见见莉莉……”一个念头从他的心底升起，虽然那个地方他经常偷偷过去，但从来不敢进入那栋房子，更不敢面对那个人。

　　每当看到莉莉和该死的混蛋在一起他就恨得想做一些可以进阿兹卡班终老的事。但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就要死了，他只希望死前能得到莉莉的原谅。

　　“不，您不应该去那个莉莉家，您应该去圣约翰孤儿院！主母在那里等您！”戒指里的威廉姆斯叫喊了起来，他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捂住耳朵也没有丝毫作用，吵的食死徒头疼不已，他都要死了，就不能让他安静的过完最后的日子么？

　　威廉姆斯龙一直坚持他的噪音攻击，让他忘掉那个叫莉莉的去找真正的伴侣，斯内普没有办法，为了让他闭嘴只能根据魔法物品的指示来到了纽约郊区的圣约翰孤儿院。

　　看着教室里那个头发干枯，瘦瘦巴巴，坐在最后一排呆呆愣愣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的小女童，隐身在窗外的某食死徒咬牙切齿的问：

　　“你说那个……就是我未来的妻子？一个三岁的丑小孩！该死，我怎么会相信你的话来这个麻瓜孤儿院。”

　　他越发确定了这件黑魔法物品是是有某种恶趣味，只要自己满足了他的愚弄，之后这个东西就会想办法弄死他。

　　“原来主母小的时候就这么可爱了。您经常夸她聪明的。”脑海里又传来魔法物品讨人厌的童声，他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小孩！

　　

　　“蒂尔娜，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加二等于三不是五！”任教的老修女又一次纠正女孩的错误。

　　“哦……”女孩傻傻愣愣，没有一点灵性。

看到这里，某人捂住了脸，某龙也尴尬的停止了夸赞……

　　“好了，人已经看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们之前说好的。你，闭嘴三天。”斯内普不客气的说。

　　“可是伟大的主人，您去见别的女人主母会生气的……”

　　“闭嘴！”

　　“你会求我开口的，哼！”

　　说完这句，烦人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斯内普不再犹豫，只要想象自己和那个白痴孤儿结婚的场景就让他抓狂，他宁愿单身一辈子！那个一加二等于几都不知道的愚蠢孤儿拿什么和他的莉莉相比。挥舞魔杖，他使用了幻影移形。

　　但当斯内普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是他的目的地！

　　

　　“工资又降了，足足少了两便士……”

　　“听说特平法官要娶他的养女，他都快60了吧，他的养女才16，真不是个东西。”

　　“要我说是那个姑娘好运才是，只要和恶心的大法官过几年，等他死了她就是尊贵法官夫人的遗孀了。”

　　“谁说不是呢，嘻嘻，有多少人想做大法官的妻子，但他从来都只是玩乐……”

　　看着周围灰暗的环境，来往穿着复古衣服的路人，以及远处那些高耸冒着浓烟的巨大烟囱，斯内普明白，他被那个该死的魔法物品摆了一道。

　　“蠢东西，这是哪里！”他咒骂着询问，但某魔法物品十分有契约精神，一个字没吭。

　　就在这时年轻的金发水手从他旁边建筑的门里被人扔了出来。矮胖的随从提着手杖狠狠地往年轻人身上招呼，不一会年轻人就被打的头破血流。

　　“现在快滚，你听见特平法官说的了，如果你再偷窥他最为宝贝的乔安娜，那留在人行道上的就将是你的脑浆。”

　　年轻人被打的浑身疼痛，缩成一团站不起来。

　　斯内普认出了那个年轻人，就是刚才记忆里扒女孩窗户的小伙子。但他的注意力却被拿着手杖的嚣张随从吸引了。

　　“那是？彼得！他怎么变老了。”

　　来不及多想，斯内普赶紧举起魔杖戒备起来，劫掠者四人组一直都是一同行动，他坚信其他的三人也一定就埋伏在附近。

　　奇怪的穿着让特平法官的跟班班德福先生注意到了斯内普，他走了过去看清斯内普的长相之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他的语气变得犹疑起来：“你……您，请问您叫什么？和特平大法官阁下有什么关系？”

　　“特平大法官？”这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很有身份的麻瓜。但他还没惊讶完，那个该死的彼得竟然跳起了舞，他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绕着自己转圈，边跳边唱：

　　“这枚戒指？是大法官阁下留给您的么？大法官，大法官真是一位仁慈的长者～

　　我在大法官阁下的藏宝库里见过它的戒指。

　　您是来找他的吧，看您这冷傲的气质，英俊的脸庞，只有大法官阁下才能生出这么完美的面容～

　　哦哦～小先生，不要害羞～您的父亲就在楼上，请跟我上楼来，您的父亲～正在等待着您的到来～。”

　　一边唱着歌，班德福先生一边脱下了帽子让出了上楼的路，还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斯内普当然不会听彼得的上楼，谁知道四人组那几个杂碎有没有在上面埋伏他。他们以为让彼得突然发疯唱歌就能骗自己？

　　还有，周围的人都瞎了么，他们看到这么滑稽的表演竟然没人发笑。

　　他使劲的皱眉，正在犹豫间应该用什么魔咒的时候有人直接从二楼走了下来。

　　“怎么这么久，班德福先生，你的办事效率越来越差劲……”来人有一副低沉好听的嗓音，斯内普很熟悉。因为这跟他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浑厚沉稳。

　　但令他惊讶的是那个人的样子，那几乎就是自己老了几十岁的脸！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斯内普在心里咒骂，但没人回答他。

　　

　　特平大法官看着身前这位跟他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他咽了咽口水。大法官平时玩的很花，他也在心里琢磨难道这是跟那个女人一夜情后的产物？

　　虽然他已经快60岁了，但至今单身，私生子嘛倒也不缺，不过如今正是要求娶自己养女乔安娜的关键时候，怎么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坏了他的事。

　　主意已定，他眼里闪过狠厉，指着斯内普手上的戒指大喊：“该死原来这枚戒指是你偷的！治安官，治安官，抓住这个小偷！”

那扇生锈的门被豁然打开的时候，贡纳莉就知道，她安排艾德蒙作她回国时的随从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里甘推迟了几天才下令释放贡纳莉，贡纳莉知道她是在向自己炫耀手中的权利。此刻她们终于能够面对面地站在王宫庭院当中，只是各自怀着不同的心绪。贡纳莉在踏入庭院的一刻已经发现这里发生了太多改变，触目所及的每一处新旧更替的痕迹都刺激着她的神经。里甘显然很满意姐姐的反应，她站在宫殿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贡纳莉，欣赏玩味着对方的狼狈。

贡纳莉知道眼前的女人绝不会像黛安夫人那样说出半句表示尊重的话，能说出口的只有不尽的讽刺，所以当里甘作怜悯状挖苦她头发凌乱、衣衫脏污、看起来病恹恹的时候，贡纳莉强迫自己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环顾身后，她的卫队早已被控制起来，她自己的弓箭也被收走了，她尚且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艾德蒙，这个几天之内便取得了父亲格罗斯特伯爵头衔的人。她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这就是这对姐妹见面寒暄的方式，如此气氛古怪。贡纳莉对里甘说自己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接回自己的女儿，让她不必紧张。里甘将信将疑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艾德蒙也是这么说的。

贡纳莉过去的住处早已充公，如今她不得不住在王宫里。这样一来，里甘就能够密切地监视她，变相地软禁她。

住在王宫里也有一件好处，就是可以见到特平。他在伦敦塔的职务使他经常得以出入王廷，有时又是宫廷晚宴的座上宾。

分别以来的第一次见面，特平给贡纳莉带来了一朵毛线编织的玫瑰，上面涂了从大马士革漂洋过海而来的香料。贡纳莉将它别在衣襟上，这样一来，就使自己也变得香气袭人。站在他面前，她长久以来第一次露出不掺任何杂质的微笑。

“埃莉诺在哪儿？”她迫不及待地询问。

特平转身，在人群里寻找了一会儿。不过埃莉诺并不难找，因为宴会厅里所有人见到艾琳女公爵抱在怀里的埃莉诺，都不禁朝着那个方向议论纷纷。她的母亲曾是英格兰的女王，父亲曾是法兰西的国王，而如今，她光环暗淡，只是一个落难的王室后裔。

贡纳莉冲艾琳点头，虽然彼此早有耳闻，却是第一次见面。贡纳莉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埃莉诺身上，张开双手，做出准备拥抱她的姿势。两个月没见，埃莉诺见到母亲似乎有些陌生，没有表现出想要亲近的意图，却也没有抗拒，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

贡纳莉抱住埃莉诺时，感觉她比两个月前稍稍沉了一点。埃莉诺转头看向特平，用含混不清的法语问道:“谁？”

“我是妈妈！”贡纳莉有点慌乱，“你不认识我了？”

“妈……？”埃莉诺使劲说着这个词，不小心把嘴里的糖果挤了出来，刚好掉在贡纳莉胸前的玫瑰上。

“是的！是妈妈！”特平顺手掏出手帕，在贡纳莉胸前拭了一下，又接住了一滴埃莉诺马上要滴落的口水，“埃莉诺，想想我每天都给你看的那幅画像，画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妈……”埃莉诺说着，又仔细分辨贡纳莉的脸。特平低声对贡纳莉说:“早知道我该找人通知你，让你穿画上那件衣服来参加晚宴，她准能一眼认出你。”

“没关系，她迟早会认出我的。”贡纳莉决定用一小时解决这件事。

随贡纳莉一起来到英国的伊西斯作为法国来使也受到了尊重，由于语言不通，他一个人在宴会厅里游走，找到贡纳莉之后便端着两杯酒寻过来。贡纳莉忙着逗弄女儿，没有接过酒杯。特平指指一旁的艾琳。

伊西斯说着刚学来的英语，把艾琳说得一头雾水，却很开心。艾琳会一点法语，两人便交流起来，越行越远。

难得有时间单独坐在一处的特平和贡纳莉反而显得安静，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先说什么好。他们一起给埃莉诺挑了些柔软的食物做晚饭，餐具碰撞的声音代替了人语，却别有美感。

洒了酱汁的土豆泥，肉馅，一点点细碎果肉。埃莉诺对父母专为她“定制”的食物很感兴趣，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贡纳莉用勺子喂饭的时候，特平就用手帕擦拭埃莉诺的口水，配合得很默契。他随身携带了六条手帕，令贡纳莉惊讶万分，随后便笑他小题大做。

*现在才想起来交代一下这篇文的私设，

特平先生比贡纳莉年长八岁，贡纳莉还是小孩的时候特平就已经是个英俊少年了😁特平不是炼铜，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臣却又超乎君臣，像保持着阶级关系的损友，且由于特平年龄更大所以更占上风。后来十年未见，再见面时特平想得到贡纳莉是贪图她的身份，想在王储身上投资，两人结盟也并不是因为爱情。爱情应该是慢慢生长出来的，贡纳莉动感情更早，投入也更多一点，而特平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对贡纳莉的利用。两人都到了法国之后，同样身不由己的生活才让他们站在平等的地位上，像夫妇那样相互陪伴相互埋怨相互帮助，在有了女儿之后，他们的目标空前一致起来，但又经历了太多无奈。

重回英国，特平此时45岁，贡纳莉此时37岁，女儿埃莉诺不到2岁。1.0交代过贡纳莉嫁给奥本尼公爵之后多年感情不睦并没有生育孩子，还因此在远嫁法国时受到法国宫廷的嘲笑。

*贡纳莉第一次入狱是在18岁，与奥本尼公爵结婚之后。

自从得到贡纳莉即将回到英格兰的消息，特平就已经兴奋得几乎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连李尔都看出他的脸颊红得异常。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长女就要回来了，你会感觉怎样？”

 

特平今天是来给李尔送春装的。在他的运作之下，身为囚犯的李尔不仅不必忍受做工粗糙材质低劣的衣服，还额外得到了一双小牛皮的长筒靴。

 

“你说什么？”李尔似乎忽然就迈入了昏聩的阶段，他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个正在帮他扣腰带的昔日臣子。

 

“我是说，你的长女，贡纳莉，就要回来了，从法国回来。”

 

李尔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以至于恍惚间以为时间并没有过去那么久，他仿佛还是手握权力的一国之主，他的三个女儿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而不是两个流散在海外，一个篡夺了他的一切。

 

“她居然还活着呢。”李尔说。

 

特平站在李尔身后，逆着光，他看着李尔显然已经佝偻虚弱的形象。

 

“是啊。曾经想害她的人，现在都遭遇了不同的不幸。而她现在不仅有了女儿，还拥有自己的心腹大臣。人生真的很难预料。”特平说。

 

李尔转过身来。他衰弱的身体在颤抖，薄薄的皱缩的胸膛起伏着。他显然被特平意向不明的“提醒”狠狠刺激了一下。他看起来就要歇斯底里地发疯了。特平眼底滑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消失了，嘴角轻颤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魔鬼……魔鬼！”李尔起初只是低声呢喃，很快变成颤声的鸣叫。

 

“她们！一个……两个……都出卖我……”李尔揪着自己原本就稀少的灰白头发，把刚刚扣好的腰带粗暴地扔在地上。特平静静地看着他发疯，很快觉得有点无聊，因为他已经太虚弱了，连发疯都没什么力气，很快就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

 

待李尔无力地坐进椅子里，闭上眼睛，苟延残喘着，仿佛陷入昏睡时，特平缓缓开声：

 

“也许，我可以帮你重新夺回王位。”

 

李尔确乎是苍老了，特平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半晌才有了回响。李尔慢慢睁开眼。

 

“什么？”

 

特平笑了一下：“你今天问‘什么’的频率实在太高了，看来伦敦塔厚厚的墙壁真会使人变得头脑昏聩。也许的确该有人扶助你了。”

 

李尔看着特平，良久都一动不动，像变成了一座雕塑。

 

“如果你同意，我今天就可以为我们的计划着手准备，把王位从你那没有资格继承的二女儿手里拿回来。她实在太糊涂了，好像她才是个老朽似的。她现在已经敏感到听风就是雨，有一点点传闻她就猜忌不已，完全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她的思想太旧了，也太封闭，她居然一意孤行，开始和教皇结盟了，要知道那个宫廷里全都是糊涂虫。我见过她的女儿，很漂亮，可惜，被毫无希望的政权消耗掉生命，就是她注定的命运。”

 

李尔忽然笑出来。“你其实早就开始准备了，不是吗？无论我同不同意，你都要去做。而且我别无选择，我现在是阶下囚，将来是个傀儡。但傀儡总比阶下囚好得多，至少傀儡还有个巴掌大的舞台。”

 

李尔再次笑了一声。

 

“我忽然有点想念我的弄臣了。因为现在，我自己也成了他。”

 

 

 

贡纳莉登岸受到的阻挠非常大。

 

里甘毫不介意明示自己对姐姐的敌意，因为自己是一国之君，则可以随意捏造事由。尽管贡纳莉派出了外交人员出面，他们一行人还是被冠以“间谍”的嫌疑，全部被押往监狱。

 

贡纳莉当然拒不服从，她尝试了反抗，朝一个士兵射了一箭，但偏了一点点。更多士兵冲上来，割断了她的弓弦，压住了她。

 

距离贡纳莉上次踏入这个监狱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年岁在这里留下凌乱的刻痕，使森严的气氛里泄漏出一丝丝无序的气味。铁门朽烂得更甚，仿佛蒙上一层坚厚如茧的灰尘，永远都无法清除似的，早已不是贡纳莉记忆中的颜色。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并憎恨那些自动跳出脑海的场景。

 

厚厚的金属门被拉开时发出割裂地面的噪声。贡纳莉被几股强制的力量推进去，全然无力反抗。她既震惊又愤怒，回身咒骂那些士兵，忽然听到他们在说一种显然不是英语的语言。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是教会来审判，恐怕就糟了。

 

心跳的杂乱将那种惶恐感上升到大脑，她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实在已经疲惫不堪，只好爬到那张作为牢房里唯一物品的床上，用裙摆扫落上面已经干结的老鼠粪便，忽略它的肮脏和湿冷，躺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很快就蜷缩在床上睡着了。这次被投入的监狱条件显然要比上一次更差，但她的适应能力也相应增强了，她的信念像钉在墙上的十字架那样稳固。睡着的前一秒她还在想象自己如何指挥人马，为自己复仇，而她自己则拉开弓弦，直指里甘的前额正中心……

 

 

 

特平知道，里甘此时一定在等着自己。

 

她用他的软肋做成诱饵，就等着他上钩。那时他就不得不承认他对贡纳莉的感情，不得不在里甘的威逼之下承认自己就是埃莉诺的亲生父亲。他当然可以解释说自己来替贡纳莉求情只是出于道义，可谁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从一开始就不是道义，而是私情。这种情感因为缺乏光照而不得不努力吸收黑暗的滋养，因此愈加幽深且险恶。谁来妄图伤毁这种情感，它自身的反击就会格外强烈，像毒药那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能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这一次，特平没有为营救贡纳莉做任何努力，至少从表面看来他对那位旧主已经毫无同情之心，尽管他的脸色因为每一晚的失眠而变得愈发苍白起来。他白天在伦敦塔忠于职守、走进天主教的教堂，夜晚则和那些新教徒保持联络，直到完全融入他们。他仿佛忙得甚至连埃莉诺都忽略掉了，已经很久都不去看她，但他永远密切关注着女公爵府邸是否足够安全。

 

埃莉诺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因为她的庇护所充满了天主教徒，对教皇和里甘的统治构不成威胁。

 

 

 

直到审判的那一天来临之前，贡纳莉每天都在努力做一件事：把那些难吃的饭菜咽到肚子里去，而不是吐出来。她发现多做几次深呼吸，就会扼制呕吐的冲动，她甚至会站起来沿着四面墙壁慢慢走，总之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而不是一直想着呕吐。她对监狱的士兵要求见里甘，每天都会重复这个要求，但每天都被拒绝。后来她不再提要求，而是打听里甘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士兵通常会嘲讽地看她，无视她的问题。但有那么一天，来送饭的士兵发生了一点反常，他告诉她，和她同行而来的一个人被接走了——到王宫去了。

 

爱德蒙。

 

她通过士兵的描述，确定那就是爱德蒙。里甘召唤爱德蒙到身边去，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那一刻，贡纳莉格外感谢人类生来就有弱点这件事。贪婪、冷血如里甘，竟也会对一个人如此痴情。只要有软肋，就不可能无坚不摧。

 

爱德蒙的信当然是特平托了天主教的关系才弄到里甘那里去的，里甘这才知道监狱里关着她朝思暮想的人，急忙下令把爱德蒙召进宫中。爱德蒙对里甘发了一顿脾气之后，没有拒绝再次成为她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