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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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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
【8月28日 22:00】浆果...

【8月28日 22:00】浆果与月亮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

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建设一点我产品!请各位老师吃🥺

【8月28日 22:00】浆果与月亮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

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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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

最近参与了一个接龙活动,为避免上下棒at不到所以诈个尸(

内容包括中土(瑟巴*3,宝钻摸鱼*3),谱号生贺,蜘蛛侠(莱米,米中心,和一张手书图)

以后都会在同名wb活动啦

最近参与了一个接龙活动,为避免上下棒at不到所以诈个尸(

内容包括中土(瑟巴*3,宝钻摸鱼*3),谱号生贺,蜘蛛侠(莱米,米中心,和一张手书图)

以后都会在同名wb活动啦

香草拿铁
  建设瑟巴瑟  和巴德一起,...

  建设瑟巴瑟

 和巴德一起,瑟兰经常被拍矮😂😂😂什么居心啊

  建设瑟巴瑟

 和巴德一起,瑟兰经常被拍矮😂😂😂什么居心啊

Katniss

这是什么,磕一下٩(๑•ㅂ•)۶

无聊碎碎念产物。

不知道能不能这样打tag,不妥删。

好像什么都能磕一下。

  

  

领主视角瑟莱。

  领主:瑟兰快要把自己的孩子宠上天了,幸好莱戈拉斯天生谦逊温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拉贡视角ET。

  阿拉贡:领主常常独自站在幽谷的高台上向东北方望去。昨日无意间看到领主桌上还没来得及送出的宝石锻造设计手稿。

  

小莱视角ET。

  小莱:不,那是TE!Ada每次回复埃尔隆德领主的信,都要端详和深思熟虑很久,但最后往往只写两个字,已阅。

  

加里安视角瑟巴。

  加里安:王近日过于在乎那个有些鲁莽却善良的人类了。

   

索林视角巴...

无聊碎碎念产物。

不知道能不能这样打tag,不妥删。

好像什么都能磕一下。

  

  

领主视角瑟莱。

  领主:瑟兰快要把自己的孩子宠上天了,幸好莱戈拉斯天生谦逊温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拉贡视角ET。

  阿拉贡:领主常常独自站在幽谷的高台上向东北方望去。昨日无意间看到领主桌上还没来得及送出的宝石锻造设计手稿。

  

小莱视角ET。

  小莱:不,那是TE!Ada每次回复埃尔隆德领主的信,都要端详和深思熟虑很久,但最后往往只写两个字,已阅。

  

加里安视角瑟巴。

  加里安:王近日过于在乎那个有些鲁莽却善良的人类了。

   

索林视角巴瑟。

  索林:有勇有谋是少数我钦佩的人类,拿下(那个臭脾气的老精)瑟兰迪尔一定没有问题。


陶瑞尔视角莱瑟。

  陶瑞尔:小莱之前无意间提到某个精灵是他的一切,凭着女性的直觉和卫队长出色的洞察,我在密林的酒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辞树

【瑟巴】一次关系危机,但是他们最后和好了(二)

深夜了来扔点不完整的烂东西,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只在sy直接开

满脑子都是善良大爷金玉啊啊啊


——————

巴德没有紧跟上他,听到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应着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瑟兰迪尔不喜欢omega。

他并非没有听闻过私下里的流言,也曾经自欺欺人地判定这是留给他揣度对方选择自己的唯一理由。瑟兰迪尔曾经代行任务时掐死过两三个omega,他之前还以为是玩笑话。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事态的严重并非是单纯因谣言而被夸大。据说,瑟兰迪尔的原配偶也同样是个beta,他唯一与一些omega接触的传闻中都只有暴戾与毫不留情。

尽管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讲,但是瑟兰迪尔对于omega的态度似乎......

深夜了来扔点不完整的烂东西,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只在sy直接开

满脑子都是善良大爷金玉啊啊啊


——————

巴德没有紧跟上他,听到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应着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瑟兰迪尔不喜欢omega。

他并非没有听闻过私下里的流言,也曾经自欺欺人地判定这是留给他揣度对方选择自己的唯一理由。瑟兰迪尔曾经代行任务时掐死过两三个omega,他之前还以为是玩笑话。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事态的严重并非是单纯因谣言而被夸大。据说,瑟兰迪尔的原配偶也同样是个beta,他唯一与一些omega接触的传闻中都只有暴戾与毫不留情。

尽管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讲,但是瑟兰迪尔对于omega的态度似乎是有目共睹的。曾有一同执行任务的同事亲眼见过在目标omega有意或者无意释放出自身的信息素时,原本仅需要抓获的对象被直接拦腰斩断肋骨,alpha的手原本应当在这种气息的浓度中施加于床笫之间的缠绵,现实却用以禁锢住最后一丝因窒息引发的挣扎。同行的人眼睁睁看见他掬起一手血淋淋的液体,直到散发的腥甜气息埋没了原本荡漾的信息素的腻香,一双冰雪般的眼瞳中溢满出憎恶。执行者兼加害者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轻轻朝他们挑起眉。

或许有些人对于异性的信息素天生厌恶。

但是由于犯罪的特殊性以及他个人的身份,行动组并没有因此没有出过什么乱子,也从未被追责。除非是他们在私自里面讨论时才得以猜测种种原因,没有人敢正面说起这些事情,包括其他一些关于当事人的风流韵事。实际上除了巴德,所有人认为那位警局的门面唯剩下的不体贴之处仅仅在于性别的排斥。但是屈服于瑟兰迪尔流露出的无形的威望,真正敢于拿自己芳心去开玩笑的人也寥寥无几,更不用说那些想要直接奉承到面前的种种危险举动了。

巴德追遁着那些往日里的蛛丝马迹,拼凑出无数种前方的人在转过头时的可能。

瑟兰迪尔在前方走的略快,巴德跟在他后面,一边穿上外套。

好吧,如果这是真的话,他确实、当下里已经能够感受到这种细微的不耐烦。

但是瑟兰迪尔突然转过身来,等他走近了一把掐住手腕。巴德停下脚步,一种烦躁感觉升腾起来,他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眼睛,令他稍稍忍住想要摆脱的冲动。

 

瑟兰迪尔放下手,直到他们一路走到停车处,阖上窗玻璃,没有再说一句话。巴德看了一眼时间,咳嗽了一声。

“那么晚了,医院也该下班了,我明天......”他识趣地没说完话。瑟兰迪尔的表情已有些阴沉。

“好吧,我今天在安度因大桥上看到莱戈拉斯了。”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你想见他,我猜你今晚可能要等的再久一点,他们部门要临时去述职。”

“不用了。”瑟兰迪尔干脆地说,“给你的孩子打个电话。”

“告诉他们我被绑架去医院了。”巴德信手掏出手机,瞥到大女儿已经给他发来的两条消息,“还是和上次那位被他们看见的我的同事一起——我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但当下他们见到的有点太——”

瑟兰迪尔蓦然转过头来,比往常更加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还没启动引擎,于是伸手贴在他的额侧,将那处鬓角细碎的黑色鬈发捋到后面,进而变相控制住他的动作。瑟兰迪尔低下头,维持着这个姿势深吻了过去。

车窗已经被摇下,外面没人能看见他们。

在起初巴德小幅度挣扎着抗拒,但随后以往接吻时那种熟悉的、侵略性的触感掺杂着一种陌生、但不讨厌的感受,替换了生理上一点小小的焦躁与抵触。柔软的挑逗与略显粗暴地扫荡交替让他有几分钟泯没在这种失神感当中。他在分开时小小喘了口气,之后重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编辑着短信,思索着用那些理由暂时规避不合时宜的真相。巴德突然抬起头来,这时他突然有些悲哀地察觉,自己无意识中已经认定这一事实了。

“我不管谁会知道。”一旁的人平静又略显带刺地宣布,“与其还在担心这个,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他放下手机,微微咬紧下唇,方才放在他耳边的掌心还残留下一丝温度。

“瑟兰迪尔。”他突然唤道,眼睛望着前方的路,但是在对方的等待下最终什么都没问。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医院。”

他站在一旁,仿佛没见过一般,看着瑟兰迪尔仿佛纡尊降贵般按响了那处门铃,一段悦耳的旋律隐隐从里面传来。

“那个金毛不是给了你的单子吗。”瑟兰迪尔似乎是懒得进一步解释他与那位医生为什么会熟悉到下班时间来敲别人的门,但是他回过头来盯着巴德,一反常态地笑了。

他倚靠在那里,向下倾颔,几乎要凑到他耳边。

“你像个在等待体检打针的山猫。”

“你是等着解剖的劣迹医生吧。”巴德同样用仅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回复。在这之后门被打开了,探出一位黑发的男子,有些讶异但不失礼节地喊出了瑟兰迪尔的名字。

 

“......很少见,但是也并不算得异常。”埃尔隆德一边将茶水放在桌上,温和地说,之后又去另一侧小客厅的药柜里翻找着什么。“传统大众眼中25岁之前只是集中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来,把这个拿着,只是普通的抑制剂。”

“我刚刚说时间是没有问题的,但不太好的是你的分化期与发情期似乎不在一起。”那位医生面不改色地替他们分析道,“一般来说初次分化都是以发情期或者易感期为标志的,这样反而容易察觉,及时提前做好准备。”

巴德有些拘谨地坐在软塌上,从这位称为埃尔隆德的人手中接过一堆试剂。

“那你明天来我的办公室,需要安排一下体检。”

“谢谢,我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很快的,就类似于你们部门的例行体检。”

“其他呢?”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人突然插话进来。

“其他没有什么,放心,一切一切都很正常。”埃尔隆德转头看了他一眼,“或者说你们的信息素磨合得不太成功?”

没有回答。巴德悄悄低下头,握住样剂的手微微有些发僵。瑟兰迪尔可能给予了眼神上的交流,医者重新开口打了圆场,并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我知道说这个还有些太早了。但是这关系到有没有提前标记。”他慢悠悠地说道。“实际上我记得瑟兰还没标记过什么人,即便是特瓦伊里安。”

“埃尔隆德。”他平静地喊出对方的名字,里面不言自喻的警示意味。

巴德抬起头,却发现埃尔隆德那双显灰色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他借口要安排其他什么事情,埃尔隆德将瑟兰迪尔推到书房里。巴德在那里等待着,听到关闭的门后面隐隐传来并不是很愉快的声音。

刚刚的安排嘱咐让他恍惚有一种普通情侣的错觉。巴德打开手机,不出所料雪歌在找他回消息了。刚踏进高中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不少的小姑娘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所谓的注意事项,在最末端俏皮地留下了语音。

“没什么事就好,你不知道,我们刚刚还在看新闻,巴因都担心疯了。好吧,也没有那么夸张,毕竟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厉害!这边你就放心吧,我烤了面包,家里的三明治还没有吃完,不过记得明天再买一罐果酱回来。”

“——你真应该多给自己留一些消遣时间,da,我们今天肯定让蒂尔达乖乖按时睡觉,爱你爱你。”

出于职业需要,即使是夜不归宿几个孩子也不会大惊小怪,但是最近总觉得他的大女儿已经得知了什么消息,巴德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端倪,是自己回家时穿的衣服,还是说过什么话。总之他的几个孩子都有些古灵精怪的,巴德又开始沉思着在回家后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如果得知了他们的父亲另一个全新的身份,包括他自己,他们最后会有什么反应?


/咩

下面一部分明天补在sy  很不好意思

香草拿铁
  原来大角鹿的演员(?)麋鹿...

  原来大角鹿的演员(?)麋鹿18年就无了😭

  巴德的演员还特地提到了瑟兰,磕到一口

  原来大角鹿的演员(?)麋鹿18年就无了😭

  巴德的演员还特地提到了瑟兰,磕到一口

辞树

【瑟巴】一次关系危机,但是最后他们和好了(一)

如题是瑟巴的abo,传统ao配,以及俩人在警局干活(总之是巴德在突然分化后两个人大吵大闹的一些故事(?

很久之前的脑嗨…但是最近经常在wb看厕所,被里面的瑟巴含量激励到,遂摸鱼之

摸的比较烂x自娱向

else含有临时拉来的泉花,惯例父子矛盾,惯例单身,惯例阿尔弗雷德,以及惯例最终会演变成传统瑟巴家庭文

出于某些原因,在意外的分化后,巴德认为瑟兰迪尔将会因此而分手。

——————

(一)巴德试图发脾气但是没有完全发脾气


——————

“看不了。”

那个金发碧眼的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不算大的诊疗室里短暂地沉寂了一下。


巴德轻咳了一声,以此来......

如题是瑟巴的abo,传统ao配,以及俩人在警局干活(总之是巴德在突然分化后两个人大吵大闹的一些故事(?

很久之前的脑嗨…但是最近经常在wb看厕所,被里面的瑟巴含量激励到,遂摸鱼之

摸的比较烂x自娱向

else含有临时拉来的泉花,惯例父子矛盾,惯例单身,惯例阿尔弗雷德,以及惯例最终会演变成传统瑟巴家庭文

出于某些原因,在意外的分化后,巴德认为瑟兰迪尔将会因此而分手。

——————

(一)巴德试图发脾气但是没有完全发脾气


——————

“看不了。”

那个金发碧眼的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不算大的诊疗室里短暂地沉寂了一下。

 

巴德轻咳了一声,以此来保持平静,压下瞬间流淌过脑海中的无数个惊骇的后果。

“至少给我说说是哪方面的?”

那个医生将手指抵在略显尖俏的下巴上,略有几分漫不经心地歪头想着什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如果说警察署情报局下的行动组除了每天面临爆破负伤的风险之外还有什么好待的,就是这里的福利待遇比较高,比方说配备齐全的医疗室和食堂(但显然前者是一个被动的硬性需求)。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是警务室旁边的医疗地点都需要转诊......情况似乎就比较糟糕了。

巴德有些无语,金发的家伙脾气都有点古怪,碰见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已经着手开始洋洋洒洒地开转诊单,字迹里全都是圈圈画画。

“去吧 ,去市中心医院的性别科,我和那里有位医生比较熟,你拿着这个找他。”

巴德有些呆滞地接过来。

当然,他有一瞬间没有思考出这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他是一周前开始察觉到某种细微的变化的。

比如有时候待在塞满同事的狭小讨论室里,开始比以往更能够感觉到闷热。那本来也就是个不大的地方,几十号人挤挤挨挨夹杂着不同雪茄的烟味与掺杂荷尔蒙的汗味,但也并非如此难以忍受,让他每次都忍不住逃跑到走廊外,即使有时候被阿尔弗雷德看到大惊小怪般说他缺勤。巴德从来没想过在工作方面搞特殊,但是最近他似乎对于气味格外敏感,但是他以为这是换季的缘故。


他又一次扶着吸烟室的玻璃墙待在外面,为了避免碰到阿尔弗雷德于是决定再往前走两步,转过一个拐角恰巧碰见另外一位避难者正安安静静倚靠在墙边,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一份什么文件。


金色头发,适配脾气古怪。


瑟兰迪尔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示意他站远点,开始接电话。

巴德没听他的。他手里端着纸杯靠在对面的窗户旁边。在两分钟过后不出意料地看到那双墨刻般的眉毛微微蹙起。

 

瑟兰迪尔是他同事。

同事兼幽会的情人,譬如现在这个环境就比较适合幽会。但是这人只顾着自己打电话。

 

但是关于后者的事情甚至连阿尔弗雷德都不知晓。他们私下里保持着某种脆弱的关系,而在局里不会明显表露出什么踪迹。瑟兰迪尔连同他本人的金发在整个总署里面耀眼得很,他身份特殊,属于即便每天旷班也依旧挑不出毛病的类型,又似乎像个背景优越又迟迟不愿意升职的性情古怪的贵族老爷。据说他原本可以在对面总局大厦坐上最顶层的那处办公椅,但是实际上他仍旧待在这里,参与着这种基层老警员才应当投入的各种实况化行动,拿着一点在他眼中应当是微不足道的薪水。而且巴德知道,这家伙背后还开着几家公司。

富人的游戏。巴德在心中轻嗤,紧接着又有些疑惑。他爱瑟兰迪尔,虽然这不妨碍在某些情况私下里或者内心里吐槽他。但是明显他最近状态不太好,脑子里莫名其妙塞满了能够点燃的情绪,尤其是现在。

 

不一会电话那头激烈地争吵起来。

“今天晚上十点之前回家。”独裁者在最终一刻矜贵地闭了下眼睛,启齿冷酷地下达最后的命令,“我也会回去。”

可能是除开那种不容抗拒的令人炸毛的祈使句,末尾的那句补充还是奏了效,那边的人立即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用头发丝去猜也知道是谁。巴德倚在那里没动,会议室那帮人冗长又无效的讨论还没结束,他现在觉得最好还是抽空去医务室看一看,现在走廊外面的空气也开始让他有些难受。

 

“你今晚十点回家?”

他端着杯子压低声音问。

 

瑟兰迪尔没看向他,仅仅冷淡地用一声鼻音回应。不过他稍等几秒之后他处理完手中的信息,朝着巴德走来。

巴德率先一步将剩下的半杯咖啡随便放在窗台上,他拍了拍手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那你就回家吧。”

他简练又罕见地带一点刻薄地抛下这句话便走了,留下瑟兰迪尔一个人,不知道脸上是什么神情。

 


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看到瑟兰迪尔,因为他们忙着发配到两个区里抓捕一个落逃的犯罪。巴德那点奇怪的情绪随着他的气味过敏症一并褪去,并且消失得莫名其妙。他开始纠结到了晚上该怎么和某个人做解释,因为这听上去简直像是在闹脾气一样。但是他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很快被打断。

罪犯的车子驶向大桥,最后撞上了一辆突然转向的双层货运车辆,从一阵火花里面迸溅出一连串的枪弹声,他打开后座的警车门率先跃到前面,在防爆盾的掩护下冲了过去,他的组员瞥见反恐组的车紧跟着从后面驶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精准地打掉半废的汽车下面狙击手的枪口。

更多的警员涌到前面去,货运的司机在不断冒着黑烟的窗口处半昏迷着被托了出来。另一辆匪徒的车中还有两个人在负隅顽抗。巴德抵住一个人拿枪的胳膊,他们两个从颠倒敞开的车门里滚了出来,一直滚到桥面的边缘处,扭绞在一起的手和半个肩膀从底部探出了护栏之外,巴德听到两声枪响在他头皮不远处炸开,他在对方的钳制下抓住机会翻了个身,用肘击到对方的脖颈处,随即听到一声吃痛的嚎叫。

其他警员围了上来,被缴械后的歹徒仍试图徒手负隅顽抗,巴德略有些艰难地腾出手去接递过来的手铐,勒住手腕把对方暂时钳制在底部粗大的铁栏杆上,其余的人立即接手了余下的工作。巴德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他穿着防弹衣,但是胳膊处有些擦伤。对面反恐组的那个年轻人也朝他们走过来,他正准备站起身,突然摇晃了一下身子。


“巴德?”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同事的搀扶,手指有些无力地攥在旁边的围栏上,转过头弯下腰身。


他突然呕吐起来。

 



据说他在回去的路上还昏沉了一会,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直到和其他几位干员一起回到署内的医务室,消毒水的浓重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身上没有什么大碍,有一位同事递给他一瓶水,巴德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但下一刻趁人离开后连忙转过头去,及时止住一阵干呕。


于是那个医生敏锐地瞥了他一眼。

他被这样被单独留下来了。

 

这会他手头还缠着纱布,刚刚换过的制服勉强还算的上平整,沾着灰和血的外套搭在椅子后面,就坐在这里等一个医生宣读他的判决。除了这里的医务室和给孩子看病去的社区医院外,巴德本身也没有多少看医生的经历。他握着那张转诊单,感觉自己甚至孩子们的命运整个寄托在里面,还有那个金色头发的医生身上。

 


格洛芬德尔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展开自己的结论。

“你可能是个omega。”


 ……


轮到巴德死盯着他看。

 

“什么?”

他听见自己有些遥远的声音响起。格洛芬德尔扬起一边的眉毛,随即表示出一丝理解。

 

等到他重新拢回自己的意识,经过脑海内快速的回顾分析,便立即摇了摇头。

“我是个beta。”

“你只是没有分化。”

“不是,我本来就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好心地打断了他下意识的争辩,似乎是心软着和他耐心解释,“局里对性别一向没什么要求,说不定你还能多拿些年终补助。”

 

“不是这个!”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医生的话,但是(他自己认为)对方显然是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结过婚,还有三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不准备要孩子了吗?”医生沉思了一下,“现在对性别匹配并不严格。总之,除了某些阶段性的生理需要,其他对你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格洛芬德尔天马行空的理解力,随即朝他笑了一下。

“你在开玩笑吧,我已经不在分化期了。”

“在omega的生育年限结束之前都有可能。”医生将手中的笔放下,“我知道这样有点难以接受。来,将手伸给我。”

他迟疑地抓住对方伸出来的手,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我是个beta,”他听到医生说,“但是我男朋友是个alpha,介于我身上有他的气味——你先不要管是怎么来的,你对我的接触很排斥,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有点头晕......”

格洛芬德尔也收回了手,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你是不是最近对气味敏感?”

“可能有一点,但那时因为......”

“还易怒易躁?”医生打断了他的话。

 

巴德说不出话。

“可是我是个beta。”

他干巴巴地,甚至饱含一丝可怜意味地重复着。

“你不是beta。”医者心平气和地说道,将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以此显得颇有专业人员的风范。“而且你是个omega的概率大一些。你得趁着你的发情期正式开始之前去做一次全面检查。”

 

他有些恍惚地站起来,手中拿着诊单。

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什么,性别正常化的社会中只有少数人仍旧持有极端主义观点,他也可以依靠药物继续独立生活,可能在最初的时候总署里会有些闲言碎语,但是无关紧要。而且......他已经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了,在他的妻子走之前一直陪伴他的,三个可爱的天使。


如果是真的,他需要考虑一下怎样和他们讲述这个事情。


他拉开椅子,拿起一旁没来得及清洗的外套,准备离开这个地方,身后的医生似乎是抬手伸了个懒腰,开始随意整理着桌面。医务科的轮班已经结束。巴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是自己可以直接回家的时间,毕竟今晚也轮不到他值班。


等到他将视线从钟表挂针上收回,再看清楚身后站了什么人,他往前的脚步微微凝滞住,甚至下意识地小小磕绊了一下。


那明晃晃的一头金发只有身后的格洛芬德尔能够与之齐肩。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瑟兰迪尔斜倚在门口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捉摸不透的光。

或者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好兆头。


没有其他出路,巴德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你不要急着回家吗?”虽然距离晚上十点钟还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瑟兰迪尔选择不接他的话。

“我猜如果不是我凑巧来这里亲自找你的话,你大概只会告诉我你胳膊上绑了个可笑的纱布。”

巴德下意识摇了摇头,但是事实摆在那里,他违心地转移开话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可怜兮兮地牵着他的手的时候。”


他看见后面的格洛芬德尔做了一个深感抱歉但实际上毫无这份情绪的动作。

“好,”他有些干涩地张口,“那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回去吧。”巴德抓起自己的衣服准备从故技重施从旁边绕行,但是没能成功。

“我送你过去。”

巴德应了一声,瑟兰迪尔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他望着那个背影。

“瑟兰迪尔?”

 

他突然心下一沉,他想起一些事情,随即心中的某个地方如置身冰窖般迅速冻结起来。


香草拿铁
  小蒂尔达真可爱啊:Are ...

  小蒂尔达真可爱啊:Are you a couple

  其实除了简中,其他地方都是瑟巴瑟王道的,感慨国内真的好冷啊,偶尔建设一下

  via兰🐦

  小蒂尔达真可爱啊:Are you a couple

  其实除了简中,其他地方都是瑟巴瑟王道的,感慨国内真的好冷啊,偶尔建设一下

  via兰🐦

香草拿铁

  大王竟敢不听PJ的话哈哈,巴德就很听话😅

  偶尔建设一下瑟巴tag

  via兰🐦

  大王竟敢不听PJ的话哈哈,巴德就很听话😅

  偶尔建设一下瑟巴tag

  via兰🐦

辞树

The Quiet Night

深夜去了一趟便利店回来之后就速速

给瑟巴胡乱发点疯

看到tag几个月没更新过我真的会疯


起因他不想说。

固然高档些的宾馆都会有额外的服务,比如把东西送上门,但是他们已经点过一次服务生了,至于要求送来了什么他还是不想说。但是他想再买一点啤酒。

晚上十一点钟还要多,接近凌晨,他们下了电梯。

街道上稀稀落落没有什么人,瑟兰迪尔不太能理解他出来吹风的意愿,毕竟他自己也是临时起意,但并不妨碍巴德拉着他去找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微凉的空气让性事后的疲惫和模糊一扫而空,巴德向周围望去,不合时宜地想起儿子早上还在兴致勃勃地给他描述学校内新开的宇宙学。

但是今晚他们去露营,雪歌要去......

深夜去了一趟便利店回来之后就速速

给瑟巴胡乱发点疯

看到tag几个月没更新过我真的会疯





起因他不想说。

固然高档些的宾馆都会有额外的服务,比如把东西送上门,但是他们已经点过一次服务生了,至于要求送来了什么他还是不想说。但是他想再买一点啤酒。

晚上十一点钟还要多,接近凌晨,他们下了电梯。

街道上稀稀落落没有什么人,瑟兰迪尔不太能理解他出来吹风的意愿,毕竟他自己也是临时起意,但并不妨碍巴德拉着他去找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微凉的空气让性事后的疲惫和模糊一扫而空,巴德向周围望去,不合时宜地想起儿子早上还在兴致勃勃地给他描述学校内新开的宇宙学。

但是今晚他们去露营,雪歌要去找她的朋友住一晚,吃着咸饼干看恐怖电影,小女儿也跟着去了。而他,难得清闲出来的一整个下午和夜晚,总要有些打算。但是当他放下电话后听到自己的大女儿在身后看着他笑,“你今天晚上也有事情吧,da”,他没敢转头。

或许有时候他应该反过来学学瑟兰迪尔,太放纵那些刚迈进青春期的小崽子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现在一丝丝冷风吹得他很惬意。瑟兰迪尔出门前将长发随意束在后面,也没有系领带,坦荡地露出脖颈前一节喉结。他移开目光。

“天气很好,你看到那边的星星了吗?就在我们房间旁边一点那个位置。”

“你总是说傻话。”瑟兰迪尔毫不意外又用那带着一点讽刺性的典型语气,但是相处时间越久你就会发现实际上那只是习惯性的用语,“没人会觉得晚上天气好,而且那是你临走时没有关掉阳台上的灯。”

“我没有戴眼镜。”他争辩道,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立刻转为缄口不言。但是瑟兰迪尔也想到了,大晚上去阳台做什么,他蓝色的眼睛稍稍眯起,展露出一丝丝微小的不怎么善意的笑。

便利店里比意料之中要热闹一些,隔间摆放着用于便食的桌椅,几个晚归的青年学生正在那里大声说笑,面前摆放着热狗、餐盒和许多杯子。

他们都不经常光顾便利店,尽管其中的原因相差甚远。瑟兰迪尔理所当然地不屑于屈尊于这些以速食、效率为主的街边设施,而对他来说,这种比商场内往往昂贵得多的价格,对于他这种常常手头困窘的单身父亲显然也不太友好。

他继续拉着身后的人穿过速冻柜,期间,他听到有人的肚子轻微地发出了响声,巴德笑了一下,转而又回到低温食物货架旁边,“你想吃点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轻哼,那可能意味着“随意”。他的情人显然不那么有兴趣,瑟兰迪尔不太喜欢吵闹,他对于声音尤其敏感。那为数不多同床而眠的时间里,他每次在清晨想要不发出声音地爬起,总会惊动旁边那位现任上司,悄悄溜走的计划从未成功过。他得留下来,甚至还要拖着一身酸痛帮某位有起床气的情人做早餐。但是现在不经常这样了,瑟兰迪尔开始醒得比他早,也可能是自从他换了份稳定工作,不必再有早出晚归的顾虑——或许晚归的顾虑还是有的。

这样他只能自己挑选。瑟兰迪尔不吃便餐,但是可能会不那么拒绝三明治。培根鸡蛋被挤在最下方,他不得不弯下腰,从一堆胡椒鸡排里翻找着。

他那坏脾气的同伴抱起双臂,俨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尤其是当他尽力猫下腰去拿食物的时候,有些不雅观地,他的屁股正好对着瑟兰迪尔站的那个地方。

“很好,”他没好气地说,“希望你下半夜也能这样表现。”

巴德动作僵了一下,他起身后,用胳膊肘将他推到一边。

 

“你想在这里坐一会吗?”

“坐下吧。”

他们找了一张比较偏僻的空桌子,靠着橱窗,可以看到外面的亮蒙蒙的路灯。

瑟兰迪尔在接第二个电话,他蹙起眉头,一边示意对方将那个没有鸡蛋的递给他。

直到他放下电话,巴德已经将手中的三明治吃了一半。从刚刚的几句回复,对于电话里的内容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三四分,他主动问起,“是加里安吗?”

“莱戈拉斯。”他明显地阴沉着脸,“他今晚没有回家。”

“他去露营了,他们一整个班都要去。”面对正要扬眉质疑,他连忙补充下去,“因为巴恩也去了。莱戈拉斯没有告诉你吗?”

那位父亲稍稍放松下来的脸色又变差了不少。“没有。加里安不知道。”

“回去检查一下留言,”他建议道,“虽然你们关系不好,莱戈拉斯不会这样的。想想你上次就没有看到他的便条。”

他们起身准备回去,在结账时巴德又拿了一包烟。瑟兰迪尔仍旧站在他身后,看他有些费劲地拿起几瓶啤酒。“为什么不用购物袋?”

“额外收费。”他回答,在他换工作之后仍旧保持着之前的一些习惯,好的或者不好的。

最后他还是拿了一个。酒瓶在透明的袋子里碰撞着发出响声。瑟兰迪尔接过来,推开门时一阵冷风加重了阻力,将他的衣摆向后吹去。

“你就不能把这件外套换掉吗?”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他们出了门,凌晨温度下降了不少,刚从暖烘烘地室内出来,皮肤接触到实体性的寒冷让他打了个喷嚏。他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瑟兰迪尔给他挑选过衣服,但是出于那些习惯,可能还有一些私心,一直不怎么舍得穿出来。总有一天那个人会被这些惹火的,但不是今天。

“也可能我上上次就这样说过了。”他有些尖锐地指出。

其实他可能只是想表达这件衣服太薄,完全不能抵御寒冷,巴德猜想着,因为下一秒那只比他稍长的手握住他的一片冰凉,被一起放进衣袋里,一点点焐热。

 

折耳猫布丁tina

【中土cp群像|一等轶闻】“往事热烈缤纷,独善其身,流离无数个良辰。”

【中土cp群像|一等轶闻】“往事热烈缤纷,独善其身,流离无数个良辰。”

节约第一

【霍比特人 ff14(瑟巴)】杀龙?我专业的!又名埃斯蒂尼安在中土(19)

  19

  当莱戈拉斯的自由精灵轻锐小队忙着琢磨如何穿过黑暗隧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直捅阿佐格屁股时,孤山的都灵子孙与密林精灵王正同时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

  前一天夜晚抓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盗贼后,索林又连夜带领着其他人草草巡视了一圈,他也想仔仔细细挨个砖缝的检查,但奈何人手不够,时间更不够,加上孤山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只得拷问罪犯,将其钻进来的洞口堵住,然后继续加固大门的防御。

  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才得以与同伴会合,伤口都还渗着血的奇力听从着舅舅的命令,吭哧吭哧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石头。......


  19

  当莱戈拉斯的自由精灵轻锐小队忙着琢磨如何穿过黑暗隧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直捅阿佐格屁股时,孤山的都灵子孙与密林精灵王正同时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

  前一天夜晚抓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盗贼后,索林又连夜带领着其他人草草巡视了一圈,他也想仔仔细细挨个砖缝的检查,但奈何人手不够,时间更不够,加上孤山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只得拷问罪犯,将其钻进来的洞口堵住,然后继续加固大门的防御。

  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才得以与同伴会合,伤口都还渗着血的奇力听从着舅舅的命令,吭哧吭哧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石头。

  “休息一下吧。”菲力心疼弟弟,扶着对方到旁边坐下,细心地用干净绷带重新包扎好,幸好精灵的医术高明,愈合只是时间问题:“别勉强自己。”

  “恩。”年轻的男孩低垂着脑袋,心情不佳,他本以为回来迎接他的会是沉浸在成功夺回故乡喜悦中的亲朋,开始畅想如何重建家园,再塑与邻邦与人类精灵间的友谊,他不在乎舅舅曾许诺的那部分宝藏,也不在乎有朝一日成为矮人王的继承人之一,他只想快乐幸福的生活,将妈妈接过来,如果可以,还能向陶瑞尔求婚,虽然精灵王会是一大阻碍,但那不能令他退缩,他将成为矮人中的贝伦,客服重重刁难与挚爱相守,他会成为中土最幸福的矮人。

  可谁能想到,一场龙病毁了一切。

  “我们不该是这副模样。”他小声说道:“我们不该是这样。”

  菲力嘴中泛起苦涩,搜肠刮肚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做无用的安慰。

  “我们有我们的骄傲,有我们的坚持,我们不该和他们开战!”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随着高亢,其他人投来无奈的视线,然后又纷纷转过头去用工作逃避,失望写在脸上,却无能为力。

  “该怎么办,菲力,我不怕死,离开母亲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可我不想死的那样毫无意义!”蓝眼睛里满是彷徨与恼恨,可这怒火无从发泄,更不知该向谁发泄,他拽住兄长的胳膊,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我……我不知道。”

  没人知道。

  

  与此同时,精灵王的帐中。

  “真的要穿那么多层吗?”巴德架着手臂,任由几位精灵帮他穿上繁琐复杂的衣饰护甲,在他的极力反对下,才得以避免变成一个长腿铁罐的命运:“这样很妨碍挥剑劈砍和拉弓的动作。”

  “那就多练习。”瑟兰迪尔不打算再让步,从容熟练的披挂整齐,潇洒的挽了个刀花来证明即使身着重甲,仍不会有半分迟滞。

  “你想让我现学可来不及。”精灵工艺锻造出的盔甲薄而坚韧,加之远比人类强壮的种族优势,这点重量算不上什么负担,可对于他来讲依旧沉重累赘:“打个商量,我只穿最里面的锁甲可以么?”

  “不行,你不能继续讨价还价下去。”拒绝得十分干脆,撩起帐帘指着外面一众武装完备的长湖镇居民继续道:“学学你的同乡们,战场和打猎没有任何可比性,不要心存侥幸。”

  巴德被堵得没办法反驳,只得老老实实听话,走路都变得古怪起来,他现在无比佩服埃斯蒂尼安,到底是蕴含多恐怖的力量才能穿着全套装备跳上百米高空并能承受急速下坠的冲击。

  正想着,甘道夫就从门前从容不迫潇洒万分的经过,仙风道骨衣带飘飘,除了腰上多了把长剑外与之前没有半点不同,仍旧是那身灰扑扑的旧袍子,防御力低下,随便一碰就缺胳膊少腿血溅当场的脆弱模样。

  “我说,瑟兰迪尔……”

  “闭嘴,他不是人类,他是迈雅。”

  “可他是个法师。”

  “你的剑术未必就比他强。”

  “早知道我就该跟他临时学学魔法。”

  “那还不如找可露儿。”

  “我自认没有当治疗师的潜质。再说也不能穿成这样去见索林和矮人们。”

  “为什么不能?”

  “额,有损河谷城临时城主的威严?”

  精灵王嗤笑一声,不接受这个理由。

  “我们毕竟是去和谈,总得有人充当相对温和的调解角色。”

  “米斯兰迪尔足能胜任,不用你操心。”

  “城民会觉得我贪生怕死只敢躲在精灵身后。”

  “你们本来就该站在我们身后,几个小时前甚至没摸过剑的渔夫们。”

  善于射箭的前渔夫皱起整张脸,他没想到自己连爱人都说服不了,更遑论孤山里那群固执的矮人们。

  好吧,严格讲,瑟兰迪尔在此方面硬的堪比白宝石,难怪小王子宁可跟着干妹妹离家出走也不想跟亲爹多说半句,如果他有埃斯蒂尼安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被人讨厌的劲头该多好,可以毫无顾忌的与精灵王对着干。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该死的龙骑士。”

  突然被说中心声的巴德面色一僵,忍不住嘀咕一句:“怎么沾上他就格外敏感。”这句话成功点燃对方的怒火。

  “你们,你,莱戈拉斯,陶瑞尔,甚至是米斯兰迪尔,居然都喜欢那个莽夫!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们念念不忘!”

  “倒也没到念念不忘的地步吧……”

  “他简直丢尽了精灵的脸面!毫无优雅的气质!粗俗缺乏教养!对我,密林的王全无尊敬!甚至喊我老家伙!还不如那群脏兮兮的矮毛团!嚣张猖狂!没有任何风度!难道他们那边的精灵都是这副德行!”

  说实话,你现在也没什么风度……

  当然,他可不能真把这话说出口,气头上的瑟兰迪尔比魔苟斯都不讲道理。

  总之,在用最短时间内顺好爱人的毛又许下无数不平等条约后,阴转多云的尊贵精灵王陛下终于答应让他只穿锁甲参与今天的政治活动,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战争。

 

  当太阳的光辉洒满大地时,精灵与人类联军已经排列整齐的逼近孤山被史矛革撞破又重新用碎石垒出的大门外,金色铠甲反射出的光晃着十三名矮人的眼睛,奇力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泪水,他用手背用力擦拭着,凶狠的恨不能擦掉一块肉下去,菲力赶忙握住弟弟的手制止对方堪称自残的行为。他知道在场的所有同胞内心同样满是愁苦,却又不敢将其表现出来,不仅是因为立场,更因为大敌当前,纵使此次争斗荒谬而愚蠢,身为矮人的骄傲仍不允许他们在宿怨已久的精灵面前显露半分胆怯。

  披着华丽披风一身戎装的金发精灵王端坐于他极有辨识度的坐骑大角鹿之上,缓缓踱到近前,旁边跟随着长湖镇的屠龙英雄,不复几日前的寒酸模样,贫苦渔民改头换面,骑着肯定出自密林的白马,以及他绝对买不起的一身行头,显然是得到了不少狡猾精灵们的资助。

  两人并驾,一副伉俪情深,不是!是一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模样!

  索林怒火自胸中熊熊燃烧,拉满弓弦,一箭射到精灵王座驾的前蹄边,成功阻止对方继续靠近。

  “下一箭我就直射你的眉心。”

  排场寒酸人数稀少得可怜的矮人们发出挑衅的欢呼,然而没有收到精灵王的愤怒咆哮,瑟兰迪尔只是用那双极具威严的冰蓝色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视着这群可怜虫。

  上万名精灵似是接收到无声的命令,整齐划一的掏出弓箭,瞄准,蓄势待发。

  巴德忍不住心底吐槽索林,就算是想给他们两个下马威,也别在精灵面前炫耀人家安身立命的绝技啊,全中土其他种族加一起都不够给他们提鞋的。

  十分懂得能屈能伸的矮人们立刻躲回掩体,除了那位不受威胁的山下之王。

  要知道,这群精灵中,哪怕有一个手滑将箭矢射出,对面就算不死也要见血。好在精灵王并不打算一直让气氛紧张,令兵士重新回到待命状态后也不等索林有何反应开始今天的正题。

  “我们是来告诉你,你说欠债的报偿已经给出,我们已欣然收下。”

  “什么报偿?”索林有不好预感:“我什么也没有给,你们什么也没有。”

  瑟兰迪尔的视线投向身旁人,嘴角不由勾出得意之色,巴德从怀中掏出那块价值连城,让历任都灵子孙都为之疯狂的宝石。

  “我们有这个。”

  阳光下的宝石更加璀璨,绚丽光彩在其中交织闪烁,孤山之心在晨光中跳动,占据矮人王所有心神,然而他却不在原本的主人手中,而被一个可笑的渔夫把玩着。

  “他有阿肯宝石?”奇力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贼!你们为何有我们家族所传的宝物!那颗宝石属于我们的王!”

  “没关系,我们不挑,”巴德故意将那石头抛起接住,再次随意的往怀里一塞:“感谢国王的好意,这大概勉强能支付起我们长湖镇应得的那份。”

  “不,这只够支付你们帮助他进入孤山的那部分。”瑟兰迪尔接话道:“还不足以支付你代为屠龙的费用。”

  “哦,那就再追加山里的三分之一好了,我不贪的。”

  这俩一人一句,一问一答,可把几位矮人们气得够呛。

  “把那个贼!那个人类牵过来!”菲力立刻吼道,很快,被五花大绑的倒霉阿尔弗雷德被扯到城墙上开始鬼哭狼嚎。

  “老爷!巴德老爷!救救我!快救救我!”鼻涕眼泪连同灰土脏污糊了满脸,紫青交加肿的像猪头,邋遢无赖模样相当恶心,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别吵!”德瓦林用刀柄狠狠抽到对方腿上:“这个贼!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小贼,昨天潜入孤山被我们抓住!没想到他的同伙竟然成功偷走了阿肯宝石!如果不想他死,就立刻将宝石还回来!该死的!和兽人一样肮脏无耻的人类!”

  巴德挑挑眉,怎么只有一个?史矛革呢?看来住在孤山百年之久的大蜥蜴没那么容易被抓,指不定正藏在哪偷偷观望着。

  “呜呜,老爷!看在我为了长湖,不,是河谷城敢于只身犯险的份儿上,救救我吧!”他不敢供出那位始作俑者,生怕一个火球冷不丁炸过来可没人能帮他挡住:“我本来已经拿到矮人们之前承诺的钱财,可不小心又被他们夺走了,还对我严刑拷打!您那样英明神武,可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啊!!!”

  真亏得有脸说,不用猜都知道这货是为了什么,脸皮厚的估计黑箭都捅不穿,巴德是真不想管,自己可没少被镇长走狗折腾陷害,但现在身为领头者的责任,加上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他都不得不解救对方。

  真是,麻烦透了。

 

  同样感觉麻烦透了的,还有我们的精灵精锐小队。

  “说!你们这群可恶的精灵!居然敢意图跟踪偷袭我们!”红色毛团坐在一只又肥又壮的山羊背上,对着三位高挑的精灵义愤填膺的叫骂着:“将你们的卑鄙计划统统招来!不然休怪老子无情!”

  埃斯蒂尼安低头看看那只到他腰的锤子,以及莫名亢奋的众多毛团,漫不经心的对旁边两位同伴问道:“这谁?”

  “丹恩·铁足,铁丘陵的领主。”严阵以待的莱戈拉斯回答道,他们一路跟踪兽人的踪迹,却没想到中途遭遇了矮人的军队。

  “索林·橡木盾的表弟。”陶瑞尔补充:“他们肯定是去支援孤山的。”

  “支援孤山干啥?”完全感觉不到事态紧张的龙骑士揣着手继续悠闲地发问。

  “哼!明知故问!你们的王,瑟兰迪尔那只自命不凡的混蛋,居然要攻打我们矮人的圣城!对我们的国王不敬!我们是去给这个狂妄无知的精灵教训!”

  “哦,总的来说就是要去踢他的屁股。”

  “对!踢他的屁股!”

  “那你抓我干什么?我也想踢。”

  莱戈拉斯扭头,狠狠瞪了眼队友。

  “说!你们的同伙都在哪!瑟兰迪尔不可能只派你们三个来偷袭!”丹恩自动忽略了埃斯蒂尼安的话,觉得他完全是为了混淆视听的胡言乱语。

  “精灵王子离家出走而已。”陶瑞尔放下弓箭,虽然面前敌人三个摞一起才堪堪跟她一般高,但架不住成千上万,完全没必要与其正面冲突。

  啧,同样是矮人,为什么奇力就越看越可爱,这群就那么歪瓜裂枣。

  这次莱戈拉斯改扭头瞪干妹妹,被对方毫不示弱的反瞪回来,倒把他弄得有点心虚,收起武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充满威严的对矮人领主说道:“听着,我们不是来偷袭你们,我们刚刚发现兽人的军队已经凿穿了山脉向孤山行进,人数至少有五万,速度很快,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

  “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信?”矮人一脸不屑:“要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幼稚的小王子,哪来的兽人?既然有如此大的规模各路斥候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凿穿山脉?哈!连我们矮人都做不到的事,愚蠢落后的兽人怎么可能做到。”

  “他们之前藏在多古尔都,被黑暗势力笼罩的密林深处,我们也才知道不久,你可以去问米斯兰迪尔!”

  “还有贡达巴德,你们曾经的都城,我们刚刚从那来。”陶瑞尔接着说:“不过那边已经溃不成军,不足为虑,当务之急还是要阻击阿佐格的军队。”

  “阿佐格?”

  “对,你应该知道,他一直在追杀都灵一脉,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见对方开始犹豫,心急火燎的莱戈拉斯立刻保证道:“我向伊露维塔发誓,没有半句谎言!”

  誓言在中土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当然也不是人人都会严格遵守,如果是普通的阿猫阿狗,发誓跟放屁差不多,但对方是莱戈拉斯,密林精灵王子,即使再讨厌精灵,矮人们也不会低估这份誓言的力量。

  “啰嗦,直接自己看不就好了。”嫌他们浪费时间,埃斯蒂尼安一手拎起面前红毛团的,额,后脖领?也许是头发,管他呢,手感都差不多。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个纵跃,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无人能及。

  矮人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领主就这样被轻易拐走,大张着嘴望天,还没等合上,就见黑色铠甲的龙骑士化作一道蓝光重返地面,而丹恩却不在他手上。

  “领,领主,领主呢???你把我们的领主怎么了!!!”终于反应过来的毛团们挥舞着斧头锤子就要跟对方拼命。

  “别担心在那边。”埃斯蒂尼安指着远处山峰顶端,在座只有两位精灵的良好视力才能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我让他多看会儿。”


海藍色

【授翻】【瑟巴】Long Will I Tarry 我愿长相守(六)

原文作者:CariZee


第六章:意外的到访

这天河流开始流动了,简直振奋人心。巴德渐渐习惯没有水和湖浪环绕的日子,自从定居河谷镇,他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反之,他常听见凿冰的劈啪声,那表示有人在附近从井里打水,大家不断交替使用它。如果河谷镇居民放任冰雪堆积,那所有的水井几乎没办法使用。所以每次汲水前必须重新凿冰,让冰在可用的水上化成一层溶雪,又一遍的声响,暗示了凛冬的寒冰之手依旧覆盖大地。

起初是那一阵尖锐、破裂的声音将睡得不甚安稳的巴德唤醒。他在太阳初升之时起来,虽然每年此时的黎明不是特别早,不过巴德的孩子们都还在沉睡。今天,他挣扎着掀开毛皮被毯,穿上衣服时打了个哆嗦,此刻一种不同于平常的......

原文作者:CariZee


第六章:意外的到访

这天河流开始流动了,简直振奋人心。巴德渐渐习惯没有水和湖浪环绕的日子,自从定居河谷镇,他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反之,他常听见凿冰的劈啪声,那表示有人在附近从井里打水,大家不断交替使用它。如果河谷镇居民放任冰雪堆积,那所有的水井几乎没办法使用。所以每次汲水前必须重新凿冰,让冰在可用的水上化成一层溶雪,又一遍的声响,暗示了凛冬的寒冰之手依旧覆盖大地。

起初是那一阵尖锐、破裂的声音将睡得不甚安稳的巴德唤醒。他在太阳初升之时起来,虽然每年此时的黎明不是特别早,不过巴德的孩子们都还在沉睡。今天,他挣扎着掀开毛皮被毯,穿上衣服时打了个哆嗦,此刻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声音传入他朦胧的耳里。那是种模楜的杂音,与他越来越熟悉的刺耳噪音或类似的声响不一样,他站在被木板封住的窗户前,仔细聆听。微弱却稳定,潺潺流水声,那一定是——

「疾奔河(River Celduin)。」当然是这条河了,多年来,这条河是他的命脉。距离上次听见它仿佛已经过了一个纪元。现在巴德知道他听见的声音来自何处,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不是春天来临的第一个迹象。空气依然寒凉,但是不再挟着刺骨的冰刃,冷得他胃痛。被云层笼罩好几个月的天空终于晴朗。也许接下来几个星期,鸟儿会回归。是鸣鸟,不是那些与伊鲁伯矮人有密切关系、无处不在的渡鸦。一、两只画眉鸟也是很欢迎的。

瑟兰督伊也同样欢迎,只是现在尚不是精灵王现身的时候。战事在他的领域里似乎很激烈。只要允许,亚沃芬就会带消息来,即使没有信件要交付也是一样。贝恩要求他讲述一个又一个精灵利用高超的箭术作战的故事,埋首于文本的雪歌终于抬头——她坚持尽到辅佐的职责,所以正在学习更有宫廷风格的写作方式,那是巴德永远都学不来的——并问为什么亚沃芬说的故事里从未提到瑟兰督伊。

「他不像你们其他人一样是位弓箭手吗?」

「我王是位伟大的弓箭手,但他更喜欢使用双剑。」亚沃芬回道。

「为什么他用两把剑?」贝恩问,既然亚沃芬提起这点,他也顾不了原本想听的故事。「而你们只有一把?」

亚沃芬停顿许久,看似很认真地思考如何回答。「他的专属佩剑是埃帝斯(Eirdeth),于第一纪元特地为他打造的。其名含意为『锋芒永存』。大部分的情况下,一把剑就够了,但若是要上战场,我王也会带上凯瑟尔(Kethre),那属于他的父亲欧瑞费尔。」

「『束缚之风』。」欧力在桌前低声说。他将大部分的工艺传授给赫克拉,原本是位商人,如今是五军之战的幸存者,巴德说服他担任书记,但这并不影响他每个星期往返替丹恩传递消息,或者为孩子们指点符文石的形状。他很受巴德一家人的欢迎,对巴德而言,他是另一位给予孩子们保护和娱乐的人,如果他们能从他那儿学习呢?那就更好了。

此刻欧力收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往墙边缩了一点,瞪大眼睛。

「你会说辛达语?」过了一会儿,亚沃芬问道。

「呃,只会一些基本的。」欧力有些支吾,低头呆望着双手,紧张地用指尖摩擦羊毛手套的边缘。「我一直没有机会练习,你知道的,我能找到的精灵文本不多,尤其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翻译,而且辛达语和西方语之间没有多少共通性,所以我只能……推测大部分的意思?呃,不过我尽力了。」

「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巴德说。「老实说,我很羡慕。现今辛达语似乎是种很容易学习的语言。」他非常谨慎,刻意不看亚沃芬,精灵微笑着,像是只有他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平心而论,可能确实也是如此。

「我要学!」蒂妲大声说。「我想学习所有的语言!」

「以妳的年纪开始学习正好。」亚沃芬对她说。「你们也是。就连你们上了年纪的父亲,」很明显地,他摆出调皮的眼神。「也可以学习像位真正的木精灵说流利的辛达语。」

巴德诙谐地皱眉。「注意一下你在说谁『上了年纪』。」他提出警告。

「抱歉,陛下。」亚沃芬向他低头敬礼,然后对欧力说。「我很乐意指导你和孩子们。」

「这……呃,不知道。我的同伴们,你也知道,他们没发现我会……我也不想……」

巴德微笑并弯下腰拍拍欧力的肩膀。「我们都愿意替你保密,朋友。不会有矮人知道你在学精灵语。」

蒂妲感到困惑。「他们为什么不想学呢?」

「因为他们是敌人。」贝恩说。「自从恶龙侵袭,他们就一直水火不容了。」

「早在那之前就开始了。」巴德听见亚沃芬小声呢喃,其他人似乎没注意到。「你愿意分享你的母语,一起互相交流吗?」他以更正式的态度提问。「对于缺乏文化背景的人,凯蕯德语可能太过于深奥。」

一张张满怀期望的脸注视着欧力,他惊讶又兴奋。「我……我应该可以。」

至此,种族和谐在中土的角落找到发展繁盛的唯一地方,即是巴德的家。据巴德所知,瑟兰督伊与丹恩之间不会直接联系,有时候巴德觉得自己更像位信使,而不是国王,他们其中一方会拜托他,「务必让那个自大的浑球知道……」另一方则说,「请替我转告山下之王……」他们不会和对方激烈争执,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然而直到第一批娇嫩的雪花莲从土壤里探出头,巴德才确定他们双方之间有互相往来, 透过瑟兰督伊本人。

或者,不是瑟兰督伊。不是直接面对面。巴德又收到另一封信,他有多珍惜它们,就有多厌恶它们,因为每来一封信表示拜访的日子又延迟了。那些延迟的原因是不可避免的,但这点安慰微不足道,巴德觉得像是一锅等着烧开的水,被留在炉火上,完全静不下来,也达不到沸腾。他想见到精灵王,他想与他在同一个空间里,找到一处安静的房间,关上房门,然后……

巴德叹了口气,把信拆开。


亲爱的朋友,

迪丝夫人与她的商队已到达森林边境。我收到丹恩铁足的请求,由于夫人向她的表亲声明她不愿意见到我们,也不愿意踏进我的宫殿,他要求我为她提供一支护卫队——要够谨慎够机灵。我理解她厌恶的原由,但是为了满足这份请求,我必须密切监督她的行踪。这片林地尚不安全,我不允许另一位旅行者在我有能力阻止的情形下遭受攻击。

这讯息背后有一段历史,巴德从欧力口中听说一些片段,关于巨型蜘蛛埋伏袭击,以及比尔博成为他们逃过劫难的救星。巴德并不意外瑟兰督伊答应履行这份请求,这个冬季,为了更加巩固他的境域,精灵的奉献已证明了他的意图,至于其它的部分……

我会给她一天的时间,让她与她的队伍到伊鲁伯落脚,我和我的随扈会在之后抵达。因此在我们于孤山再见之前,恐怕我无法欢迎你的到来。这与我预想中我们久违的重逢相差甚远。

好吧,他也有同感。现在巴德不得不按下所有让他的血液燃烧的感受,以及漫长、寒冷的夜里,当他终于可以独处时,脑中浮现那些甜蜜却折磨着他的那些念头。他不确定当他再见到瑟兰督伊的第一眼,他所期待的重逢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见面不需要正式、拘谨的礼数,这是肯定的。

请放心,无论到时候矮人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对我下逐客令,也不会被他们难以捉摸的礼节吓退。我说完该说的就会立刻回转绿林,当然,除非我受邀重返河谷镇。我会很高兴看到河谷镇的重建进度,也很期待问候你的孩子们。我承认,我也希望随时想起你的双眼在烛光下的颜色,以及你贴近我时发出的声音,我感觉得到你呼吸的热度温暖我的脸颊。

Na lû e-govaned vîn(后会有期),巴德。离那天不远了。

瑟兰督伊



就巴德而言,这还不够快。


不到一个星期之后,蓝山的商队进入了河谷镇。巴德敬佩矮人想提早到达伊鲁伯的决心,那是一段遥远的距离,而且他们在恶劣的天气中长途跋涉。即使如此,迪丝夫人仍然率领将近两百位矮人,带着武器、动物和装备,骄傲地骑行在商队的前头。丹恩已经托付巴德私下护送他们经过剩下的路,以安全抵达山脉,巴德也欣然同意了。他换上加冕服,那是他所有装束中最好的一套,并确认里面的链甲没有露出来,最后戴上瑟兰督伊的头饰。到了非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能有点国王的样子,他在心里自嘲。只可惜瑟兰督伊不在这里,看不见他这一身华丽穿着。

至少,现在还不能。

巴德聚集他的家人们在城镇广场上迎接迪丝,这里差不多已经重建完毕,他们向她鞠躬。「欢迎来到河谷镇,夫人。」

「幸会,巴德王。」迪丝夫人回道。她有着与哥哥索林相同的傲气,也与他极其相像,包括那把精心整理装饰过的黑色胡子。但是潜藏在表面下是深沉的哀伤,伴随着不寻常的宁静。她身穿边缘以狼毛为装饰的深蓝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蓝宝石。当他们见到迪丝,巴德听见蒂妲在他身后抽气,这也引起夫人的注意。

巴德示意他的孩子们向他靠拢,将他们拉近。「这是我的孩子们。」他说。「雪歌、贝恩和蒂妲。」

迪丝夫人上前问候他们,很明显地,她的眼里泛着泪光。不过,她忍住泪水,展开微笑。「很高兴见到你们。」

「妳好漂亮。」蒂妲对她说。「我喜欢妳的胡子。」

迪丝轻声笑着,这让他们之间的紧张感缓解了不少。「妳这么说令我感到惊讶。我知道人类女性不像我们有胡子。」

「喔,欧力教导我们关于矮人的事。」贝恩说。「他也来迎接妳了!」

「欧力?」迪丝有些意外,见到一位矮人走出人群,向她低头敬礼。「是你……」

「夫人。」他的头低到快碰到地面了,他说了些巴德听不懂的矮人语,但是显然那些话对迪丝很有感触。她走向他,扶他起身,捧着他的脸,两人的额头轻靠在一起。

「亲爱的表亲。」她说,欧力哽咽地吸气,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他们继续交谈,巴德移开目光,至少给他们一点说话的稳私。他扫视其他的商队成员,大群矮人个个扛着武器伫立于此地,他们之中有一位矮人稍微站在最前方,他有一头亮红色的头发和还没长齐的胡子,握着两把轻巧的斧头,板着一张很眼熟的脸。

,巴德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那位矮人而去。「你一定就是金雳。」

矮人抬头看向他,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

「你和葛罗音很像。」

他的猜忌松懈了一点。「你认识我父亲?」

「我和他一起作战过。」巴德说,大致上来讲这是事实。只不过他几乎都在河谷镇地区,在平原战斗的时间反而不长,那里是主战场,也是矮人聚集作战的地方。「我视他为朋友。」他又道,这话具体而言倒是真的。所有的伊鲁伯矮人之中,葛罗音是他真正欣赏的少数矮人之一。德瓦林太沉默寡言了,巴林比丹恩更像位政治家,而丹恩太忙了,没有机会跟他建立太多交情。欧力向来很容易融入他人,葛罗音是另一位巴德的孩子们所需要的人。他会讲故事给他们听,教他们如何握斧头,巴德看得出来他的儿子渐渐受到葛罗音的影响,他现在正微笑着。

「我爸他就跟炎魔一样凶猛。」金雳说,脸上充满喜悦。「他教会我所有战斗技巧。当初我想跟他们一起远征,可是……」他叹了口粗气。「我妈和夫人不让我去。」

「相信以后还有机会。」巴德回道,金雳在鹅卵石在磨擦靴子。

「但是再也不能跟索林一起了……」他嘟嚷道。对此,巴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迪丝夫人过来了,他不必硬要回答。

「巴德王。」她说。「我们要立刻前往伊鲁伯,还是先在河谷镇过夜?」

喔,可能没办法让他们全部留在这里过夜。「我们现在就可以启程了,夫人。」他转身准备去牵马,但出乎意料,雪歌抓住他的袖子。

「爸,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她低声说。「拜托!」

「我们不会停留的,亲爱的。」他提醒她。「我不会在那待太久。」

「我知道,可是拜托带我们一起去?我想看看等待他们抵达的孤山!」

「我想见葛罗音!」蒂妲说。

「我想学扔斧头,德瓦林说等我下次去孤山,他会示范给我看。」贝恩说。

巴德紧闭上双眼一会儿。「你们三个……」

「大家会欢迎他们的。」

巴德回头看向迪丝,对方望着他和孩子们,微笑以待。「我确定妳已经有够多事情需要照料,就别让我的孩子们在山上到处晃悠,让妳分心了吧。」

「你们都非常欢迎。」她重覆道,那是有种命令效果的外交说法。巴德叹了口气。

「那他们也一起来吧,只限今天。」巴德严肃地说。「别以为你们受到邀请就可以随时把伊鲁伯当作自己家。」

「谢谢你,爸!」三个如炮火般的拥抱朝他撞来,随后孩子们被金雳带进迪丝夫人的运货马车,金雳客气地让贝恩握他的斧头,他就像迪丝一样具有过人的洞察力,当蒂妲要求拿另一支斧头,他明确地拒绝了。蒂妲不满地噘嘴,但是那斧头是她的一半体型大,大概也有那么重。巴德暗自祈祷这趟短暂的路途上,他的孩子们不会意外地少一只手或脚。

他骑上马,把弓舒适地挂在背上,与迪丝的小马并行,带领商队蜿蜒绕过城镇。他的四位护卫列队尾随在他其后,他依旧不太习惯他们的存在。不久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河谷镇,开始穿越平原,前往山脉。这段路程并不远,但是很荒凉,四处皆是半兽人的尸骨,倒提醒了巴德现在天气晴朗了许多,是时候将它们焚烧掉了,远处还有被半兽人控制的食地虫钻出来的巨大地洞。

「看来这里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他们前行时,迪丝夫人说道。

「寒冬将我们困在屋里之前,实在没什么时间处理每一件琐事。」巴德说。「不過妳说的对,我们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跟丹恩讨论过利用起吊机器协助河谷镇的重建吗?」

「没有。」巴德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是哪种机器?」

「啊,那他还没开始供应。」她微笑着说。「不过他会的。那机器可以做建材推砌、升吊和许多让搬运重物变得容易的事。对你的重建工作帮助非常大。」

「那……可感激不尽。」

「乐意之至。身为友邻一定要互相帮助。」她的语调很严肃。「我学到的东西不多,这点道理倒是懂的。」她仰望了一眼天空,没给巴德回答的机会。「渡鸦在盘旋,它们在欢迎我们回家。」

天空中有许多渺小的黑影,但是……巴德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那些并不全是渡鸦。他继续看着,有两个黑点覆盖在第三个上面,扯掉它的羽毛。它不堪袭击而坠落,掉在他们前方二十英尺远的残骸堆上。巴德望着它片刻,然后又抬头。

「蝙蝠。」他轻声说。「是蝙蝠在攻击渡鸦。」如果蝙蝠出现了……他转向商队。「提高戒备!」他喊道。「加快速度,这里不安全!」他的孩子们在这里,暴露在危险之下,他的孩子们

「怎么了?」迪丝问。

「夫人,没时间解释了,快点——」此时他看见第一个敌人出现在东侧半山脊上的坑道。他同意丹恩的计划,一旦气候适合让矮人工兵进行工程,他们会坍塌那些坑道。现在来不及了,太晚了。巴德迅速拉弓、放箭,射穿座狼的脖子,骑在上头的半兽人摔到地面上。「快走!」他大喊,催促小马拖着车厢奔驰。「快,快!奔向孤山!」

「爸!」蒂妲大声叫喊,回头望着他,眼里充满恐惧。雪歌抱紧她,而贝恩似乎很挣扎,像是想跳下车帮忙,但是双腿却动不了。巴德绝对不想再看到他的孩子们这么害怕。他朝护卫转头。「保护他们的车厢。」他命令道,其中三人立刻加速追上前,扬起弓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其中一位犹豫不决,他以前也是位渔夫,认识巴德大半辈子了。「我王,我们其中一人应该保护——」

「快去,亚力克!」他终于服从了,看见孩子们在行驶中受到保护,巴德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其它的运货马车和车厢经过,几十位矮人跳下来,兴奋又狂野挥舞斧头。

伊鲁伯的号角声响起,巴德希望那是援军来了的意思,因为他没时间看清楚。这里有二十……不,将近三十位敌人骑着座狼窜出坑道。虽然不是一大群,但是不需要太多半兽人就能肆虐这片饱受战争的小角落。他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瞄准朝着山脉而去的野兽,以及威胁到载着他的家人的运货马车的敌人。至少金雳跟他们在一起,还有迪丝。

不对,迪丝在这里,她从马鞍后面抽出一支斧头,与她的战士们站稳脚步。「Baruk Khazad!(矮人的战斧!)」她大声咆哮,上百位矮人跟着附和。他们向前冲刺,双方开始交战,矮人们掷出小型的斧头,以致命的准确度飞向骑着座狼的半兽人,然后利用较大的武器劈砍座狼的脚和胸。

好吧,漂亮的策略。巴德骑在马上,不停放箭,只在他的马为了闪躲意外的碰撞而却步时失手了一次。他跑在运货马车前面,鼓励拉车的小马保持行进速度,同时射杀任何跑进商队的百步距离范围之内的敌人。这样的阻挡方式效果不错,直到他的箭射完了。

「可恶。」巴德咕哝道,他放下弓,改用长剑。他没受过多少使用长剑的训练,他很想花多点时间练习,但是总是有事阻止他,总是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大家的命都得仰赖他疏浅的剑术,可是巴德完全不确定他的剑术是否可靠。

他与敌人相撞,那瞬间他差点摔出马鞍。他受到惊吓的马本来就不是以作战为目的来驯养的,然而那却是座狼被训练的唯一目的。巴德幸运地击中一个兽人,它尖声惨叫,武器也掉了,但是就在巴德放开缰绳,准备再次攻击时,他的马被座狼猛地咬住,跃起前脚。他从马鞍上摔到坚硬的碎石地,冲击力让他无法呼吸。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座狼就跳到他身上,利牙靠近他的左侧胸,狠狠地撕咬。巴德忍不住叫喊,他感觉到肋骨受到挤压、断裂,像是火花在肺里爆炸。幸好他还可以执起剑并砍向座狼的侧脸,在它试图反击时,用尽仅剩的力气把剑捅进去,直到剑刃卡在座狼的头骨里。座狼发出哀嚎,放开了巴德,他想站起来继续战斗,但是又倒回地上,全身像是被焚烧一样,剧烈残忍的疼痛让他的理智决定,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应该放弃保持清醒。天空变黑了,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巴德也失去了意识。


TBC

海藍色

【授翻】【瑟巴】Crimson Water 海誓(第四章)

作者:b_ofdale

人鱼!巴德。儿时玩伴,朋友变情人

本章有枪杀情节,当然这不是结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放个警告,让大家有心理准备。


第四章:十七岁到十八岁


两个月过去,那是最幸福的时光。他们的快乐从来没有这样明朗。

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负担——可是真的是一种负担吗? ——在那天终于从他们的肩上缷下。他们一直很敏感很小心,所以他们之间分享的亲吻,哪怕是嘴唇相触或是亲吻下巴和脖子,都很陌生。这种亲密关系是不一样的,但是相较于他们以往温暖的拥抱和不带欲望的亲吻脸颊,却是同样地温柔。

所以长久以来,它一直都是这样的——爱。感觉很美妙,终于可以称它为爱,终于可以听从自己......

作者:b_ofdale

人鱼!巴德。儿时玩伴,朋友变情人

本章有枪杀情节,当然这不是结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放个警告,让大家有心理准备。


第四章:十七岁到十八岁


两个月过去,那是最幸福的时光。他们的快乐从来没有这样明朗。

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负担——可是真的是一种负担吗? ——在那天终于从他们的肩上缷下。他们一直很敏感很小心,所以他们之间分享的亲吻,哪怕是嘴唇相触或是亲吻下巴和脖子,都很陌生。这种亲密关系是不一样的,但是相较于他们以往温暖的拥抱和不带欲望的亲吻脸颊,却是同样地温柔。

所以长久以来,它一直都是这样的——爱。感觉很美妙,终于可以称它为爱,终于可以听从自己的感情。而且,每次瑟兰督伊看着巴德,他可以从他眼中的反映看出相同的情绪。他们比以前更快乐。瑟兰督伊不会形容现在比他们以前所拥有的更美好;这趟旅程向来都是完美的,他愿意这一生都这样活着,但是现在不同,他很高兴他选择踏出那一步。

然而,其他人不会把这当作是美丽的爱情故事。劳森一直对在猜忌他,对瑟兰督伊而言,与巴德见面以及相处一天之后回到家的喜悦,比他预料得越来越难隐藏,那是发自内心的。

因此,瑟兰督伊必须比平常更小心。他走向不同的小径,确认劳森没有跟踪他,或是观察他的行走的方向,猜测那条路最后会到达岩洞附近的悬崖。

一如既往,唯一知道瑟兰督伊去向的人只有凯兰崔尔。他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告诉她,他与巴德之间已发展成新的关系,而她心照不宣地微笑,瑟兰督伊感到害臊。当然,她早就猜到了。

他也向她透露他的担忧之处,劳森不断地监视他,常常问他平时去了哪里,为什么越来越常在海边附近逗留。这并不意外,有位人鱼朋友的秘密很难保守。这十一年来没被人发现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纸很难永远包住火。

「你怕吗?」瑟兰督伊曾问过巴德。他们躺在岩洞里的沙滩上,透过洞顶的缺口望着天空。瑟兰督伊的腿在水面下靠在巴德的鱼尾上,一手枕在自己的头下,另一手撑着巴德的后颈。

「怕什么?」巴德问。

「被你的同类发现。」

巴德耸肩。「我不怕。」他说。「他们没办法阻止我来这里,但是我相信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他们也会愿意见你。他们会看见我毫发无伤,不是吗?」

瑟兰督伊点头,嘴角勉强扬起一丝微笑。他翻身侧躺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然后,在巴德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真希望我也能对人类这么说。」瑟兰督伊叹道,他的笑容消失了。「如果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就好了。」

巴德若有所思地说。「什么原因让他们一开始就这么想?」

「不知道。」瑟兰督伊说。「凯兰崔尔说从几世纪前就开始了。他们不喜欢他们不了解的事物。」

巴德没有回答,只是也躺在一侧。他们的鼻尖互相触碰,两人片刻沉默不语。

「我相信还有很多人像你一样。」许久后,巴德轻声说。「你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总有一天。」瑟兰督伊回道。他想这么做,可是有其它难处,要完成这个目标,他就必须离开,这是他现在不愿意考虑的现实问题。再者,他不认为有谁会相信一个孤独无依的少年。但是它终究会发生的,到那时,瑟兰督伊会全力以赴。

他脸上敞开笑容,将巴德压在沙滩上,把头靠在他的胸膛,聆听巴德柔和、平稳的心跳,同时巴德玩着他的头发。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这样的平静。

但是平静无法持续到永远,它被粉碎的那天来得很快。

发生于瑟兰督伊离开家门,如往常一般去见巴德,海边传来一阵喧嚣。前一晚他睡得很好,今天醒来得有点晚,他准备好面对又一天的无聊课程,但是劳森不见人影,瑟兰督伊以为今天的课取消了。

他跑到厨房,拿了些食物,好在前往岩洞的路上吃点东西,他踏进庭院里新鲜、温暖的空气中,心情是愉悦的。只是没想到如此好心情竟然这么短暂。

瑟兰督伊看见远方一艘渔船停靠在码头旁,他知道今天是渔夫每周运交新鲜渔货的日子,但是事情不太对劲。众人纷纷跑到码头上,将渔网拉出水面,网里捕到一个大型淡绿色的物体。

瑟兰督伊的心跳漏了拍。那不是巴德——但是是一只人鱼。

他加快脚步,越过庭院跑向海滩的尽头,仿佛他的命就系在这根弦上。他没有看错,他们捕到一只人鱼。一只雌人鱼,被残忍地扔到码头上,被所有渔夫的笑声围绕。

「你们在做什么?」瑟兰督伊喊道,他的心因恐惧的驱使跳得太用力,用力到发疼。「放她走——!」

话语扼止在他的嘴里,尝起来很苦涩,他发现雌人鱼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手臂失去生气地悬挂着,褐色的双眼茫然无神。瑟兰督伊沉重地喘了口气,向后踉跄一步。他的喉咙哽咽,不记得上次何时觉得这么难受,他没办法再多看她一眼。

他见过那双眼睛。

「——另一只肯定已经跑远了。」震惊的感觉蔓延全身的同时,瑟兰督伊听到某个人这么说。

他立刻逃走。

他跑进森林,穿梭在茂密的树木之间,朝悬岩而去,并确认没有人跟踪他。太阳穴的脉搏剧烈跳动。那对不幸的人鱼是巴德和他的母亲,瑟兰督伊很确定。他好希望被抓到的不是他们。

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是巴德的避风港,就像这些年他与瑟兰督伊在那里一同度过,是他们的岩洞。

进去之前,瑟兰督伊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走进岩洞经过穴道来到他们的秘密天堂。他希望巴德没受伤,而恐惧感将他的心拧得更猛烈。环顾四周时,瑟兰督伊仿佛都忘了怎么呼吸。

瑟兰督伊在阴影中找到他。他躲在角落,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他的头靠在岩石上,两眼紧闭,表情非常痛苦。

瑟兰督伊不忍心看他这样,但是他不想立刻冲到巴德的身边。他不能再吓到他,他冒不了这个险。于是瑟兰督伊走向他,每一步都很缓慢、谨慎。

瑟兰督伊小心地接近,但巴德只是更加畏缩,眼睛闭得更紧。他颤抖得像一片落叶,随之因为一阵惊慑而啜泣。瑟兰督伊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脆弱、受伤和畏惧。他的身上有个流血的切口,将水染成腥红色。

「巴德,是我。」瑟兰督伊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我不可能会伤害你。」

巴德微微点头,但除此之外他不动半吋。

「抱歉。」瑟兰督伊说。「我就待在这里,好吗?我哪儿都不会去。」

随后他转身退后。他不会离开,也不会立即给予帮助,巴德需要时间独自静一静,瑟兰督伊也不敢想像他此刻的感受。

他不在乎他是如何看着巴德受苦,还不让自己崩溃,他只想将巴德搂在怀里,抚慰他的哀恸。

而且,他很担心巴德的伤。他可以在岩洞里摘一些海藻,做成海藻糊,如同多年前他撞到岩石,膝盖受伤,巴德示范过如何用海藻处理伤口。

他找到治疗伤口需要的海藻,将之放到一旁,然后坐下继续等待。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仍然跳得很快。他害怕,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怕过。他为巴德感到害怕,巴德是个善良完美的人,他不应该承受这种痛苦。他也担心巴德的安危,这次的不幸再次提醒了他们身在这么样的世界。人鱼并不安全,每次巴德靠近海湾都是冒着丧命的风险。

他对自己的同类又怕又恨,他们滥杀不了解的生物,毫不留情。瑟兰督伊恨不得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以命偿命。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然而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脚趾在水里泡到变皱,而巴德已经游出刚才躲藏的角落。他哭红的眼睛凝望着他。

「你可以抱我吗?」他低头看着双手,小声问。

瑟兰督伊不需要他问第二次。他捡起海藻,走向巴德。背靠着岩石坐在他身边,将他拉进温柔却牢固的拥抱。瑟兰督伊亲吻他的头顶。

巴德还在哭,不过他的呼吸稳定了许多。同时瑟兰督伊慢慢地晃着他,在他的额头和太阳穴都落下一个吻,替他擦掉泪水。他的胸口压着一块大石,真希望时间可以倒流,以阻止悲剧发生。但是这都只是他无法用手抓住的幻想。

等到巴德停止哭泣,瑟兰督伊才移开手臂。

瑟兰督伊将海藻放在贝壳里捣碎,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巴德的伤口上。巴德疼得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抱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不发一语。

「她早就知道了。那天她看到我回去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一直都没说什么,然后有天,她告诉我,她想见见那个让我开心的人,无论是谁。」巴德低声呢喃,声音很小,瑟兰督伊几乎听不清楚。「我问她,『如果那个人跟我们不一样呢?』」

巴德停住,似乎迷失在思绪之中。

「她说什么?」瑟兰督伊问道。他握着巴德的手。

「她只是微笑。」巴德回答。他开始发抖,声音也越来越不平稳。「我说我想带她来见你。然后——现在她——」

巴德说完整句话之前,瑟兰督伊不敢作声。他的胃恶心地翻搅。这都是他的错,不是吗?他咬着嘴唇,为巴德多涂抹一些海藻糊,确保达到良好的效果。

「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巴德说。「她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我以为让她在远处看看你住的地方就没事。我错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认为这里很安全,却忘了对我们而言不可能有安全的地方。」

瑟兰督伊摇头,处理好巴德的伤口。「别这么说。」他再次抱紧巴德。

「瑟兰督伊,你的身体。」巴德说。他的呼吸接触瑟兰督伊的皮肤显得温热。「你应该把自己弄干。」

「不用担心我。」瑟兰督伊说。「那不重要。」

巴德把脸埋进瑟兰督伊的颈窝。「谢谢。」他说,瑟兰督伊抚摸他的后背,将他搂在怀里。他希望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让巴德找回安全感。

「还记得我说过你会改变人类的想法吗?」巴德轻声说。「你愿意那样做吗?你能答应我吗?」

瑟兰督伊深吸了气。他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是始终认为他不够成熟、不够勇敢去坚持他的诺言。当然这是正确且需要去做的事,可是誓言不是玩笑,必须认真以待,无论如何,瑟兰督伊一向说到做到。

但很快地,他的神情变得坚定。他捧着巴德的脸,给他一吻。

然后,瑟兰督伊说。「我答应你。」

--------------------

然而,时间并没有给瑟兰督伊机会。几个星期过去,他的肩膀背负沉重的负担。夜晚似乎变得更漫长了,好几次他在夜里惊醒,冒着冷汗,他梦见腥红色的海水和死气沉沉且瞪大的眼睛,同样的噩梦一直折磨着他。他没对巴德说,巴德自己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但是瑟兰督伊知道被噩梦惊扰的不只他一人。

每过一天,劳森就盯他盯得更紧。如同这间房子里的每一个人,他听说了码头那儿发生的事,也知道瑟兰督伊试图阻止然后逃走。劳森还雇用了三个人,理由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瑟兰督伊问过他是什么让他觉得危险,但是得到的不是好答案。

瑟兰督伊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劳森的手下跟踪他直到他甩掉他们,但是他的父亲又要离家数个月,他对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他始终不敢跟欧瑞费尔提到巴德,即使他知道父亲看待这件事的想法不会像他小时候以为的那么糟。

偷偷跑去见巴德越来越困难,瑟兰督伊没有一天不担心他们的秘密会被泄漏。

他告诉巴德。「我们应该少面见。」瑟兰督伊说,声音比他预料的还安静。

巴德想也不想就立刻拒绝。「我需要你。」他说。「我只有你了。」

瑟兰督伊摇头,他的心很痛,不得不别开目光,希望巴德没看见他的泪水就要滑落他的脸颊。巴德还在为他的母亲哀悼,瑟兰督伊经常发现他偷擦眼泪,他不想把自己的负担加诸在巴德身上。巴德承受的悲恸已经够重了。

瑟兰督伊反对过他,但是仅仅是减少见面频率的提议就让巴德更脆弱,他也不忍心再坚持。巴德说得是事实,他是巴德所剩唯一的亲人。瑟兰督伊可以体会,因为他的父亲经常长期不在家,他的世界也是围着巴德转的。他们让彼此完整,让彼此感受到被爱和照顾。

他离不开巴德。瑟兰督伊还愚蠢地相信他可以。

几个月之后,情况并没有变得容易,但是久而久之也有这种错觉。瑟兰督伊几乎忘了劳森的手下试图跟踪他到森林里。有时候,感觉这世界又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所有的悲伤都无法接近他们。这些时光非常珍贵,他们一起在沙滩上睡着,巴德躺在瑟兰督伊的腹部上,从爱抚和亲吻,到抬头欣赏夜里的星辰。

自从他们第一次接吻到现在,已经经过一年多。

瑟兰督伊希望他们有更多年的时间,可是他没那么天真,他已经到了与父亲一同航行的年纪,只是欧瑞费尔尊重瑟兰督伊的犹豫不决,他想等儿子改变心意,这给了瑟兰督伊几个月的时间延迟离开。但是他父亲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他甚至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瑟兰督伊去找巴德,手里抱着水果,尤其是葡萄,他知道巴德特别喜欢葡萄。

他们一起用餐,互相按摩后背,一起游泳。他们在一起的生活非常简单,也只有简单的事物让他们在相处的时光里如此快乐。

他们很靠近,双手放在彼此的后腰,交换温柔的吻,享受只有他们之间可以分享的宁静、快乐的时光,享受每一段发生的当下。

巴德接吻的当下变得僵硬,他缓缓把头移开,瑟兰督伊可以看见恐惧浮现在他的眼里。感觉就像在炎热的天气下沐浴着冷水,瑟兰督伊的血液瞬间冰冷,在血管里蔓延,而巴德抓着他越来越紧。

瑟兰督伊不需要回头,他知道他们最害怕的事由噩梦化为现实,终于发生了。

「瑟兰——」巴德说,但是他来不及把话说完。

「看看这是什么?」劳森的声音回荡整个岩洞,瑟兰督伊的心跳是前所未有而且异常地快。

他看着巴德的眼睛。尽力隐藏在心里扩散的恐惧感。

巴德被吓得惊惶失错,他在瑟兰督伊的怀里颤抖,瞪大了眼睛,非常害怕。瑟兰督伊捧着巴德的脸,在额头上迅速落下一吻。他无视身后那些作恶的声音。

转身就会切断与巴德的眼神连结,但是他必须勇敢。

于是,瑟兰督伊慢慢转身,双手按在身后,与巴德保持贴近,利用身体作为护盾。如果他们想伤害巴德,就必须先对付他。

岩洞里除了他们还有四个人,每个人都持枪瞄准他们——瞄准巴德。如果他试图潜入水里游走,一定会中枪,瑟兰督伊意识到这点,这令他的恐惧感更强烈。

见到劳森时,他的眼神变得冷冽如冰,但是他已经失去该有的冷静,他想像过无数的场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真恶心啊。」劳森吐了口唾沫。「我早就知道你有东西藏着,但是这个?你简直着魔得比我想像还严重。」

瑟兰督伊不发一语,但仍然与他对峙。他将巴德握得更紧。

「跟这个生物亲热。」劳森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就算瑟兰督伊不在乎他的看法,仍然让他觉得恶心。「还是个雄性!」

劳森大笑,仿佛这只不过是个荒唐的笑话。

「你让你的家人蒙羞。」他说。「欧瑞费尔会有兴趣知道这件事。你该看医生了,孩子。」

瑟兰督伊的血液因为愤怒而沸腾,但是比起劳森的恶语,他更在意的巴德的心贴着他的后背,残酷、激烈地跳动。

他必须勇敢。更勇敢。他不知道他能不能——

「滚一边去,」劳森突然命令道。「马上。」

「不。」

「滚、开。」

不。

「行啊。」劳森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指着他们两人。「各位,把他们分开。」

刹那间,瑟兰督伊转身将巴德抱得更牢更紧,巴德仰赖于他的拥抱,他整个身体在发抖。瑟兰督伊知道,巴德不是懦夫,但是他们无能为力、无路可逃,如果有人受伤或遭到更惨的下场,那会是巴德,不是他。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不会放手。」瑟兰督伊反覆说。「我爱你,我不会放手——」

他说话的同时,其他人也朝他围上来,强力将他拉开。瑟兰督伊硬撑着将巴德紧扣在怀里,不管那些人试图拆散他们造成的疼痛感。

「不要,我爱你,不要——」巴德只说了这几个字,瑟兰督伊不需要听说更多就知道巴德是在求他:「不要离开我。」

瑟兰督伊尽可能地护着他。他紧紧抱着,一手环住巴德的腰,另一手按着他的侧头部,让他们的头靠在一起。

但是劳森又派了另一个人过去,他绕着他们转,找到机会抓到巴德。瑟兰督伊看见他弄伤了他。可是他们很强壮,而他不是,当那些人终于把他们拽开,他只能悲愤地大叫,他看见他们往巴德头上狠狠一击,让他失去挣扎的能力,鲜血沿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劳森走上前,一脚踩在脆弱的尾鳍上,巴德忍不住哽咽啜泣。

「求你,放过他!」瑟兰督伊恳求着。「我愿意做任何事,我不会再见他了,只要你放他走,我求你!」

「它是个寄生生物。」劳森说道,他举枪指着巴德,巴德被一位沉默的男人抓住,无法动弹,用尽剩下的力气喊着瑟兰督伊的名字。「寄生生物就该除掉。」

「巴德!」瑟兰督伊喊道,他们目光相对时,巴德眼中的畏惧将他的眼泪逼出眼框,滚落脸颊。「不——不要!」

但劳森瞄准了目标,庆祝胜利般得意地冷笑,枪声划破岩洞里的空气,四周产生共鸣,传进瑟兰督伊的耳里。

男人放开手,巴德的身子立刻瘫软,当他落入水中,一片鲜红慢慢渲染开来,像是恶疾一样在瑟兰督伊脑袋里爆发蔓延。那瞬间,瑟兰督伊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他的心和灵魂都碎了,碎成粉末,灰飞烟灭。

「巴德,巴德!」瑟兰督伊哭喊着,他一再地哭喊直到嗓子肿了疼了,直到哭得太猛烈而觉得窒息。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力量反击、试图挣脱,他想跑到巴德面前,叫他醒来,叫他逃走。

可是巴德漂浮在血水里,无论瑟兰督伊怎么哭喊,他一动也不动。甚至劳森走来,用枪口顶了他的身体,他也完全没有反应。他不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

「别碰他!」瑟兰督伊的声音哑了,被愤怒和哀恸玷染。他觉得世界停止运转了。

死了。

巴德死了。巴德走了,都是他的错。

瑟兰督伊再次尝试摆脱对方的钳制,又一声哽咽、拼命地大喊。

但是拖住他的力量太强了,宝贵的每一秒都将他往后拖得更远。瑟兰督伊并没有停止。他一直哭喊到喉咙干涩,他使劲挣扎,他要到巴德身边,他要抱住他,仿佛这样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之后,他挣脱了,奋力往前跑着。

劳森持枪瞄准他。一阵剧痛穿透他的大腿,他双膝落地,跌入水中。

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的血与巴德的血相融在一起。

--------------------

瑟兰督伊醒来时是在他的房间里。他觉得麻木,膝盖上方的腿部包了一圈绷带,还是很疼。他四处张望,缓缓眨着眼,然后坐在床缘。他不记得何时头痛得这么厉害,也无法解释胸口的闷痛,强烈的焦虑不停涌上。

直到他看见窗外的大海,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瑟兰督伊感觉快不能呼吸了,他吃力地喘着气。他想站起来,但是他的膝盖撑不住,碰的一声磕在地上。

瑟兰督伊想尖叫,可是他喉咙能发出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抽泣。他哭不是因为腿部的疼痛,他不在乎他的伤。除了他逝去的爱人,他什么都不在乎。

眼前再度一片黑暗。

瑟兰督伊再一次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被扶回床上。有人放了一根拐杖在墙边。床头柜上有一盘食物和水,他的绷带也重新换过。毫无疑问地,房门被反锁了。

他背对着房门,像胎儿般地蜷缩身子,哭到眼泪都流干了。巴德名字依旧徘徊在他唇边。

他记不得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疲惫过。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中的信念也是。他想睡觉。也许最好,永远都别再醒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瑟兰督伊悲痛欲绝,不过他只在夜里哭泣。他让护士检查大腿有没有受到感染,并被告知一旦他的伤口完全愈合,他就可以走路了。只是瑟兰督伊觉得无所谓。

「都是我的错。」他总会这样告诉他们,而他们难过地笑了笑。

「我为你失去了他感到遗憾。」安德森小姐送餐时说道。在其它的情形下,哀悼慰问是多余的。但是她向来都是轻声细语,而且瑟兰督伊不认为这栋房子里,还有谁会关心一个被全世界憎恨的人的命运,只视他为一个海洋生物。

也许不是全世界,瑟兰督伊现在才发现,他很感谢她。

那些日子里,瑟兰督伊常常挨女佣们的训斥,因为他不怎么吃东西。其实他不是刻意的,他就是不饿。

劳森从来没有来探望他,这倒是件好事。瑟兰督伊被锁在房里,如果他敢踏进房门一步,瑟兰督伊可能会杀了他。

不过,凯兰崔尔有来看他。她表情严肃,当她朝房间里探头时,脸上没有笑容。她走进房间后,关上房门。静静走到床边坐下,沉默不语。瑟兰督伊拄着拐杖站在窗前,从窗户上的倒影看见她。

刚开始瑟兰督伊没说什么。他有太多话想说,同时又无话可说。他深了口气,颤抖着吐气。

「我不知道妳来了。」他说,依然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他害怕如果看了,他会崩溃。

「我已经听说了。」

「喔。」

「瑟兰督伊。」他抬头看向她。「那不是你的错。」

瑟兰督伊咬着下唇并摇头。他握紧拐杖,别开目光。

凯兰崔尔突然来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瑟兰督伊转向她,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胸膛。他开始啜泣。

「是我把他们引过去的。」瑟兰督伊在凯兰崔尔的怀里哭着。她温柔地搓揉他的后背,但是却无法减轻痛苦。「我让他们找到他,现在他走了,都是我害的!」

「不,不是。」凯兰崔尔说。「你已经很小心了,你们都知道风险。你父亲并没有给劳森权力雇用那些人,而且他对你开枪,那是犯罪。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那重要吗?」瑟兰督伊咬着牙根说。他想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但怎么都擦不干。「来不及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凯兰崔兰没有回答,她轻哼着歌,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停止流泪。

「他们怎么处置他?」瑟兰督伊问。他好厌恶这样谈论巴德。他值得更好的对待。

「不知道。」凯兰崔尔说。「我听说他们把他留在那儿,所以我去查看过,但是他不见了。他的同类一定发现他了。」

是啊,瑟兰督伊心想,他们肯定会闻到同类的血腥味。这么想让他感到些许安慰,总比知道巴德的尸体被留在那个地方等着腐烂好多了,那个对他们而言比家更有意义的地方。

凯兰崔尔将他扶回床上,让他坐着。她是位有耐心的倾听者。她专心倾听瑟兰督伊的每句话,双眼始终注视着他,听他解释事情的经过。倾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时停顿,找回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当瑟兰督伊说累了,他们就陷入沉默。虽然不觉得尴尬,但是却与巴德相处时的沉默不同。瑟兰督伊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当回忆刺痛他的心如此之深,很难将它们忘记。同时,凯兰崔尔从餐盘上拿起涂了果酱的面包,递给了他。

「吃吧。」她说。

「我不饿。」

「巴德会希望你这样吗?」

瑟兰督伊打了个寒颤,这话太重了。他的呼吸哽在喉咙里。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巴德的名字。他不需要想第二次就能回答,他知道她是对的。巴德会气他不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

「吃吧。」她再次说。

瑟兰督伊勉强地吃了。

「我派人带消息给你父亲了。」他吃完东西后,凯兰崔尔说。「他现在离家不远,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瑟兰督伊不知道,但是一方面他觉得很安心,他需要另一位亲人在他身边。欧瑞费尔会大发雷霆,这是肯定的。

但是对于劳森,他会更愤怒。

三个星期过去了,瑟兰督伊已经平静了许多,虽然悲伤不曾消散。至少他睡得着了,只是他仍然被噩梦惊醒,他的痛一直流连于表面之下。有时他看见令他想起巴德的东西,他好不容易筑起的保护壳就会裂开,然后他相信整座庄园都能听见他的哭声。

克服一切真的很难,但是凯兰崔尔说得对,巴德不会怪他。然而,如果瑟兰督伊放弃了,他会很失望。瑟兰督伊记得巴德的母亲去世时,巴德一直都很坚强。这很难,但是他从来不肯低头认输。瑟兰督伊也会尽力而为。

何况,他还没忘记答应过巴德的事。

瑟兰督伊一直戴着十四岁生日那天巴德送给他的项链。连洗澡都不拿下来,那是瑟兰督伊拥有的唯一一件巴德留下来的东西,他不会让它离身。

欧瑞费尔回家的那天是瑟兰督伊被允许下楼的第一天,奇怪的是,劳森消失在庄园的某处,像是老鼠躲猫一样。瑟兰督伊觉得非常讽刺,劳森有胆杀人,却是个不敢面对错误的懦夫。

瑟兰督伊害怕与父亲重逢。他不知道该期望什么,他知道自己还很脆弱。他拄着拐杖走下楼,虽然他觉得很快就用不着那根拐杖,但现在他还需要它。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这点,他很幸运。

欧瑞费尔在大厅里等他。凯兰崔尔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欧瑞费尔,当瑟兰督伊踏进大厅时非常紧张。

大厅的正中央,欧瑞费尔转过身。瑟兰督伊停下脚步,不敢妄动。

他父亲的眼中只流露出担心。欧瑞费尔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在他依靠的拐杖上。瑟兰督伊看见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他看得出来,那股怒意不是针对他的。他肩头上的重量轻减了一些,然后吐出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憋着呼吸。

然而,欧瑞费尔的注视带来的压力以另一种方式压垮了他。有太多事情他们需要谈论。瑟兰督伊隐瞒了很多秘密,他甚至不想知道他父亲会怎么想。

「爸,我——」他说,但是话语落在嘴里。欧瑞费尔抬手,示意他停止。

经过很长的一段沉默,欧瑞费尔才开口,而瑟兰督伊屏住气息。「你和一只人鱼有过一段关系?」欧瑞费尔问道,他似乎都不相信自己在说什么。瑟兰督伊不喜欢他的声音除了意外,便没有其它情绪。这表示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问题有点犯冒——狠狠地打击到他。欧瑞费尔不是有意这么刻薄,只是瑟兰督伊现在比他想像得还要脆弱。他没办法如原本所相信那般应付得那么好。

巴德不只是只人鱼。他是位特别的人,他的朋友,他的爱人。现在他走了。

「他的名字是巴德。」瑟兰督伊轻声说。他没有力气争论,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再次面对巴德死去的残忍事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站得住脚。「他是我的朋友,我爱他。」

「你,什么——」那瞬间瑟兰督伊以为父亲要朝他大吼。也许凯兰崔尔决定最好不告诉欧瑞费尔他与巴德真正的关系。瑟兰督伊不在乎欧瑞费尔是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还是要将他赶出家门。反正这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有巴德相伴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但是他不希望连父亲也失去了,就因为他爱上一只人鱼。一个寄生生物,如他们所说。

「对不起。」瑟兰督伊说。「爸,我好累。」

瑟兰督伊双膝跪地,剧痛扩散至整条腿,他两手捂着脸,让眼泪再次浸湿脸颊。他无法一次承受这么重的痛苦。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如果连他的父亲都不愿意支持他,还有谁愿意呢?

不过这一次,瑟兰督伊错了。

「唉,儿子。」欧瑞费尔在瑟兰督伊耳边低声说,同时一双强壮的手臂将他拉进温柔的拥抱。「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这让瑟兰督伊怔住了,他睁大双眼。「你不生气?」他小声问道。「你不恨我?」

「当然不。」他说。欧瑞费尔让瑟兰督伊看着他,他的眼睛比宁夏的大海更平静。「起来吧,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瑟兰督伊被带回房间,仍然不敢相信欧瑞费尔的反应。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压根没期望会得到谅解,然而欧瑞费尔给他的体谅多过于他应得的。

当门一关上,瑟兰督伊便开始阐述。他将所有一切都告诉父亲,所有他记得的细节,从他在海边与巴德相遇,到他们暗中在岩洞里相处多年,到凯兰崔尔也知道了始末。从他们的感情萌芽到第一次接吻,巴德的母亲如何身亡,然后在那之后,事情最终如何演变到这一步。

瑟兰督伊说完后,欧瑞费尔没怎么回应。他只是看着儿子,眼神有些哀伤,还有些惆怅。

当然,他可以体会。多年以前,他也失去过瑟兰督伊的母亲。瑟兰督伊怎么会忘记?

之后,欧瑞费尔拥抱他。瑟兰督伊理解父亲无话可说,他的存在早已超越任何言语可表达的重要。

瑟兰督伊先打破了沉默。「现先该怎么办?」

这问题可以意味许多方面,但是也没其它好说的了。

「这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没关系。」欧瑞费尔说。「你不会因此变得懦弱,记住了吗?」

瑟兰督伊点头。

「你需要远离这里一段时间。」欧瑞费尔又说,他的声音很柔和。「跟我一起航行吧。你的心会开阔许多。」

透过窗户望向海平面,瑟兰督伊轻咬着脸颊内侧。他知道欧瑞费尔是出于好意,但是他也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他永远不会再回来,并且按照他父亲的意愿过他不想过的生活。

可是,瑟兰督伊已经失去希望了。他没办法待在这里,所有事物都令他心痛,而且他感觉离巴德更遥远了。他需要接近他,同时也远离他。

所以决定很快就作下了:他会跟父亲一起离开。

隔天早上,瑟兰督伊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不进房间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如果遇上了那个人,他不知道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他还没准备好面对那个杀了巴德的凶手——他承受的痛苦已经够深了。

「你是他的教师,但瑟兰督伊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欧瑞费尔说道,他的声音很严厉且不容饶恕。「你对我儿子开枪,私下处死他的朋友。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没把你给杀了。」

「他的『朋友』?大人,它只不过是个怪物——」

「对我儿子来说,他不是!」欧瑞费尔吼道。瑟兰督伊可以想像劳森畏缩的样子。「在我砍下你的脑袋之前,给我马上消失!」

对方没有回答,片刻之后,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甩上。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都这么说。瑟兰督伊并不这样想,但是以目前而言,这样的结果好过于他原本所期望的了。无论劳森逃到哪里,他已经完了,就像瑟兰督伊,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也失去了一切。

瑟兰督伊走出屋子到庭院里,他停下脚步,呼吸新鲜空气。他遥望海边,沉重地叹息,紧握住胸前挂在项链系绳上的坠饰。

他将它带到嘴边,在那上头一吻。

然后,他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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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督伊凝望着海滩,眼神凛冽。长久以来,他一直相信这里是他的家。不过是个弥天大谎,因为有巴德在的地方才是家,而巴德已经不在了。这个地方没为他留下任何东西,只有痛苦、悔恨以及将他的伤口划得更深的回忆。

他搭上父亲的船,站在父亲的身旁,欧瑞费尔一手按着他的肩膀,那本该是种抚慰,但是瑟兰督伊只觉得所有事物都看似冰冷。世界是灰色的,他的双脚好沉重。他好累,一直都好累。

他们扬起船帆,而他没有回头。

瑟兰督伊唯一确定的是,他的心留在悬崖底下的岩洞里,被腥红的血水彻底淹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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