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这是一部用疯狂创意来诠释人生哲理的电影，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但是喜欢的人看完后，大多会经历强烈的情感洗涤。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正处于一个情绪低谷的状态。电影初期出现的那些离谱的、令人费解的情节，让我联想到最近几年发生的事，荒诞离谱。有时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已经疯了，就是在疯魔的路上。生活没有意义。

    但随着剧情的展开，那些荒诞离谱的情节却慢慢开始有了意义。到后半部分，所有的细节都深深击中了我的内心，让我几次泪流不止。

    看完电影后，那个后劲让我用了一晚来缓解，哭到头痛，想到头痛。这些反应让它成功成为我人生必看列表上的一部电影。我想把随之产生的大部分想法梳理出来，还有这部电影给我带来的感动分享出来。

一、圆- Everything+Nothing

    瞬息全宇宙里有很多圆形的元素(比如说税表单上税务局女士德尔蒂Deirdre画的圆圈，大魔王Jobu Tupaki在神殿的发型，圆形镜子等)。以圆形为基础，又分为实心的和空心的圆。

    电影开头，画面中心便是镜子，一个空心的圆。在夜晚的房间里，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玩闹声，镜子里映着一家人开心地一起唱歌的画面。然而空心圆往往代表着空虚无物，镜子也暗示着镜花水月的幻境。于是白天一到，快乐(Joy)的画面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枯燥繁琐的生活琐事，和令人痛苦的报税流程。这暗示了电影的一个主要的前置旋律，快乐短暂，痛苦常留。

    贝果黑洞，是另外一个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空心圆。阿尔法宇宙的乔伊Joy在无聊时把所有东西(everything)塞在一个贝果(everything bagel)上，创造出来了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nothing)。贝果黑洞同时具有包含一切和空荡虚无的意义。从此它就作为大魔王和其追随者的信仰符号，象征着枯燥重复的生活，无意义的痛苦。一切都是在绕圈，没有变化。

    伊芙琳的洗衣店也同样充满了空心圆的象征物，即一排一排的圆筒洗衣机。为了赚钱生存，就得让所有洗衣机不停地转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出现故障，韦蒙德给无法工作的洗衣机贴上了塑胶眼睛。

    与代表痛苦空虚的空心圆相反的，是充满快乐和爱的实心圆，在电影中的具象是塑胶眼睛(googly eye)。黑色的小实心圆加上白色的大实心圆便成了眼睛。黑白交杂，“阴阳和合，乃生万物”。它让枯燥的生活有了点乐趣，是给本是死物的石头上点上了人气的画龙点睛之笔。它也是积极面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乐观的韦蒙德喜欢在各处贴上塑胶眼睛，比如故障洗衣机上的那个。一个脱离日常的小举动能给生活添上活力和愉悦，也代表着打破无尽循环的可能性。打破日常生活中的惯例，在电影中即为宇宙跳跃(vers-jumping)的跳板(jumping pad)，一个在不同可能性中穿梭的助推器。

二、可能性

    在聊跳板之前，先要提一下这部电影关于多重宇宙的设定。伊芙琳穿越不同宇宙前，有一个镜子破碎的画面，代表着自己不同时空的折射。一个选择或是想法，就能打碎镜子，让无数的折射出现，造就了不同时空的产生。

    在电梯里，韦蒙德给伊芙琳植入了一个想法，出了电梯会有一个向左还是向右的选择。这个想法致使一个平行的同属宇宙产生了。伊芙琳所在宇宙的故事是武打明星伊芙琳宇宙的电影。乔伊和伊芙琳在贝果神殿宇宙的谈话出现在一本绘本里。料理鼠王被伊芙琳错记成的浣熊厨师，后面也出现了。热狗手指出现在墙上贴着的画上。

    想法造就了多重宇宙，或者说其它时空也渗透于人们的灵感海洋中。而灵感海洋里是无尽的可能性。

    这个设定很关键，因为它是主宇宙伊芙琳成为主角的契机。韦蒙德认为这个伊芙琳失败了太多次，也因此能拥有很多平行宇宙里自身的技能，这让她成为他眼中那个唯一能拯救多重宇宙的人。

    从表面上看，也许有人会套上一个废柴拯救世界的标签。但往深处看，拥有这么多宇宙的前提是伊芙琳勇于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了尝试，才有了成功和失败的不同走向，和更多可能的多重宇宙。若是一个遵循“模板”人生的人， 拥有最多的只是同属的邻近宇宙，那就不会承载无限的可能。而伊芙琳虽然屡屡失败，她依然怀抱着梦想。这本身就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也说明了伊芙琳是一个很有韧劲的人。在主宇宙的人生中，她面临着父亲的挑剔不认同，女儿的叛逆疏离，语言不通的困扰，洗衣店中的各种事务，还有复杂的税务等等。这些压力可以让人喘不过气，但她都始终在努力解决问题。既是0也是包容一切的可能，这让她能承受来自Jobu Tupaki的“真相”，后面碎裂成千万份也能坚韧活着，而不是像其它的伊芙琳一样崩溃死亡。

    照这个设定来说，有多重宇宙，就有无数具有不同技能的自己。那么如何去到其它宇宙，去获取这些技能。这就要靠之前所说的跳板。跳板是指平时生活中不太常见的行为，可能性越低产生的能量越高，能访问的宇宙越远。跳板主要在电影中负责或搞笑或荒诞的作用，但其中一个却饱含深意。

    伊芙琳第一次见识到另一种美好生活的可能，连接到不同宇宙(非邻近的平行宇宙)的跳板，是让她真情实感地对德尔蒂说“我爱你”。这个行为之所以离谱到能成为跳板，除了是因为德尔蒂在当时是敌人的身份，同时也是因为伊芙琳对于同性恋的不理解不接受。因为不理解，所以看到Jobu Tupaki后，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女儿“变gay”的原因。

    然而，在一个无比遥远的热狗手指宇宙中，伊芙琳和德尔蒂是一对恋人，她们会用我们看起来非常无厘头的方式表达对对方的感情。一句在主线宇宙里不太可能真心说出的话语，是万分之一稀有宇宙中用行为默然表达的真实爱意。爱总是能找到方法跨越不可能的壁垒。

三、爱与接受

    贯穿整部电影的情感主线是母女之间的爱。不管是阿尔法宇宙还是主宇宙的母女，都是爱着对彼此的。但爱并不总是充满幸福的。错误的方式可能导致伤害和混乱。

    在这部电影中，一切混乱的起源是阿尔法宇宙里母亲对于女儿的爱伴随着高要求。阿尔法伊芙琳认为乔伊拥有潜力变得更好，但没有去沟通探知女儿的想法，一味地强迫乔伊去进行宇宙跳跃。结果她逼得太紧，乔伊的意识终于承受不住，碎裂成万千碎片，游走于无尽宇宙中无有归宿。

    于是Jobu Tupaki诞生了，一个由无意义的字母组成的单词成为了她的名字。她由快乐的乔伊变成了给周遭带去混乱痛苦的大魔王，用着各种夸张的造型来掩饰内心的虚无。她想要解脱，想要找到能理解她痛苦的人，想要一条挣脱这无望痛苦的出路。于是她在疯狂和喧嚣中穿行，到各个宇宙中去找伊芙琳，那个给予她生命的人——她的母亲。由此，造成了多重宇宙的大危机，让阿尔法韦蒙德找到了主宇宙的伊芙琳来拯救世界。

    可是主宇宙伊芙琳同样过得痛苦、没有方向。她的人生线开始于父亲对于女儿出生的变脸，又在年少时被父亲放弃。她一直都在渴望父亲的认同，同时也对自己的失败越加否定。这造成的后果就是对自己人生的各种不满和对女儿如出一辙的高要求。

    电影的前期，她惊叹于不同可能的美好，沉溺于其它宇宙的成功人生，借此逃避自己人生的痛苦与不值一提。直到Jobu带她看了贝果黑洞，美丽的梦境开始了坍塌。伊芙琳认识到所有的人生都不全是鲜花与阳光，快乐是短暂的，而痛苦是永恒的。一直沉迷所有的美好可能，便无法全心专注地在一个地方活着，最后只会迷失自己。

    伊芙琳终于理解了乔伊的感受，来到了石头宇宙。没有生命的石头代表的是没有希望，是固执不变。乔伊被困在石头里不得解脱，是因为拥有感情让她生不如死，只能将自己封闭起来，保护内心仅剩的柔软。她渴望伊芙琳能将她从这样的状态中拯救，但此时的伊芙琳也陷于同样的境地，无力转圜。在虚无与绝望之中，唯有爱与坚守才能种下改变的希望。而承担这个角色的就是主宇宙的韦蒙德。

    韦蒙德和伊芙琳的爱情是电影中的另一条情感线。阿尔法韦蒙德无疑是寻常言情英雄片里的男主角人设，让觉得丈夫软弱无能、“没有我他怎么活”的伊芙琳心动。在伊芙琳眼中，他强大，充满男子气概。但他同样在觉得伊芙琳不是那个救世主后离她而去，之后回来也是建立在伊芙琳证明了她自己的能力的前提下。他的爱是带有条件的。

    而主宇宙的韦蒙德不论是枯燥的税务，还是多重宇宙的危机中，他都选择了不离不弃的陪伴。他不是无能，也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他说服了德尔蒂不再报警抓伊芙琳，也唤回了差点选择和Jobu一起踏入贝果黑洞的伊芙琳。伊芙琳惊讶于他如何解决的问题，而他只是选择了沟通，和别人互相理解，这往往是被人所忽视、甚至看低的行为。

    两个宇宙的韦蒙德可以说是一阳一阴，阿尔法的他代表暴力，主宇宙的他则代表爱。他们的戏份集中在一前一后，也对应了伊芙琳战斗方式或者说成长线的改变。

    伊芙琳从虚无中挣脱了出来，因为她感受到韦蒙德的爱。爱不是无能，而是给人希望的能量，和面对人生的策略。伊芙琳不再使用拳脚来打败敌人，而是学会了用爱和共情来战斗。共情不是说和别人有同样的想法，而是理解并尊重其不同的想法，并感受我们所共同具有的情感。每个人都会受伤，都会痛苦，都渴望理解，渴望尊重，有着自己对于幸福的独特见解。

    在伊芙琳去追乔伊被一群人阻挡时，她看见了每一个人的幸福指向。也许不是所有人的幸福都能为外人所接受，但在不会有伤害的情况下，尊重其意愿，冲突就可避免。

    如果说在与其它人战斗的过程中，是接受TA人的表现。那到伊芙琳与阿尔法父亲对峙那儿开始，就是接受自己的剖白。她对着让自己一生否定自己的源头——她的父亲，发出了充满力量的声音，“你不喜欢、不接受都不重要，因为这就是我”。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不再逃避。

    而对她自己的接受，也终于让她完全接受了和自己相像的女儿。她们同样被否定，同样的固执，活得没有方向、一团糟。但这些都没有关系(does not matter)，因为像母亲一样，她还活着，爱着，同时被爱着。

    乔伊听着前面的话时还能看戏似地嘲笑，但当伊芙琳说到她像自己一样一团糟开始就无法保持冷静了。她不再只是被否定的一方，而是作为同样受伤的经历收到同类人的接受。她已经习惯了痛苦，渴望希望的同时对于未来已经无望。于是当出路出现时，她焦躁地又选择逃避，惧怕那只是虚假的幻觉，害怕伤害TA人，也害怕打开心扉后迎来的还是伤害。

    因为伊芙琳被抛弃过，所以她不愿意放弃乔伊。当电影来到母女对决的时候，所有的秩序都被打破，混乱到达了最高峰，而默默流动于暗线的情感也终于迎来了爆发。无数宇宙的伊芙琳和乔伊的对决结果，象征着现实中母女关系走向的不同可能，或许母亲赢，或许女儿赢，或许维持平手，或许两败俱伤，也或许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起就已足够。

    现实中不是所有母女关系都会有圆满结果。而电影里选择让母亲看到并感受到了女儿的痛，听到了她没说出口的求救。于是伊芙琳向她的乔伊Joy张开双臂，即使是在象征了(motionless & emotionless)没有感情、不会运动的石头宇宙，违反了常理规则也要努力向女儿靠近——"There's no rules. I'm gonna get you"。

    之后，石头宇宙的母女相伴死去，暗示了她们俩身上固执封闭和痛苦逃避的部分消失了。主宇宙的伊芙琳尊重Jobu想要解脱的选择，选择了放手。而乔伊脱离了Jobu，选择了回握伊芙琳的手。而最像现实生活的邻近宇宙，母女也迎来了和解。这里的母女对话，是如何应对陷入无意义的痛苦这一问题，给出了创作者的答案——珍惜与所爱之人度过的时光。即使生活充满混乱痛苦，即使我们都微不足道，爱能给予我们力量，去直面那些惨淡的人生。而爱，不管什么类型，都要学会理解与包容，还有陪伴和坚守。

   最后，回到税务局桌前的伊芙琳，和电影初期一样走神。开头结尾形成了一个圆，看似没有变化，让部分观众怀疑电影中间的一切都是幻想。但结局的背景充满了其它宇宙的喧嚣，这暗示了伊芙琳能听到多重宇宙的声音，她的内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从不相信自己，不接受生活的多样性，到包容宇宙的无尽可能。她的未来不说光芒万丈，但一定不会和原来一样压抑，而是充满了各种尝试。成功或失败，都会很精彩。

    这种电影讲述手法将二维的圆形用背景音的暗示拉成了具有深度的三维螺旋形。从画面指向内心，从电影引申人生。生活不像大部分电影那样一条主线线形发展，故事发生，到结尾就happy ever after幸福终生了。我认为人生是呈螺旋形发展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总是会回到原点，但每次都会在另一个维度上更进一步。

    电影里虽然选择的是合家欢的圆满结局，但它同样也暗示了在现实生活中母女、伴侣间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一段关系的走向，不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而两个人的努力，若是方向方式不对，结果也不一定圆满。不强求一切都完美，珍惜所拥有的美好瞬间，然后找到自己独有的幸福就足够了。

    祝愿大家不再害怕改变，可以再鼓起勇气去尝试，去爱，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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