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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切都如神君所预测的那样，奎刚将石敢当带上了卧榻，当他褪去石敢当的外衣，慢慢露出石敢当的肌肤时，石敢当开始在心中默念咒语。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道金光让石敢当迟疑了一下，他的肌肤正散放着金色的光芒，因为之前都有神君的法术掩盖，石敢当都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一只通体金光的石鸟。这种金色也让奎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他抓住石敢当的手如同尖锐的利爪，石敢当慌忙想要接着念咒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奎刚的头部变成了晶莹的玉石模样。

玉石像液体般从上方直接淹没了石敢当的头，他感觉到呼吸困难，勉强念出的咒语似乎也没有声音。

很快玉石慢慢浸没了他的全身，金色的肌肤慢慢被翠绿的玉石侵蚀，那触感就像有人在舔过他的全身，前所未有的恶心感让他的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

但是要命的是，他根本动不了。

神君教授的咒语他轮了一遍，但是谁也没有告诉他，奎刚居然会变成这样。

……

谁也没有告诉他

神君

神君他

骗了我？

一把泛着金色光芒的宝剑插入了玉石中，然后扎入了石敢当的体内。

这是神君的武器。

神君……来救我了。

随着扎心的疼痛，石敢当并没有昏厥，他感到那种宝剑不仅刺穿了奎刚，同时也扎入了自己的身体。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的四肢扭曲、折断，他好像看到自己的手伸入了嘴巴，腿打成了麻花结，那种无法言表的巨大疼痛让他昏厥又再次把他唤醒，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缩小，最后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颗金丹。

神君没有理睬被宝剑贯穿的奎刚，对方已经变回了人形，确切说一半玉石一半的人形。

“你，居然背叛我。”

神君捡起了金丹。

“我们之间有过信任吗？如果没有，又何来背叛呢？”

“你居然拿金丹来设计我。”

“我没有骗你，他的确就是最后的那颗金丹，只要吃了他，天界便再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你知道我一定会放松警惕。”

“毕竟他可是第七颗金丹，连我也差点丧失理智。”神君将金丹握紧在手心里。

“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天意。”奎刚叹息道。

“这不是天意，这是我的意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你就太相信所谓的天意，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你就利用了天意。”

“你是个聪明人真是太好了。因为有些招数，只对聪明人有用。”

石敢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大脑还是昏沉沉的，他试图扭动脖子观察一下四周。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熟悉的……

“是你！”

看到那张脸，石敢当怒从心头起，他不顾身体的虚弱，试图挣扎起来，没想到眼前一黑，栽倒在床头。

神君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用一种欣赏宝物的眼光看着趴在床上的石敢当。

“看来你都知道了。”

石敢当咬着牙，强忍怒气地骂道：“你利用我！”

“是的，我说过，我要用你。”

“你利用我去杀死奎刚！”

“没错，这是我们约好的。”

石敢当被他的狡辩气坏了，他想要叫嚷却被一口气噎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神君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以为，就这么几天功夫，就凭你能杀死奎刚。”

不是我以为，这是你让我以为的。

石敢当没有说出口，但是神君对他的心思了然于胸。

“没错，是我让你这么以为的。”

石敢当涨红了脸，看神君做出假惺惺的模样。

神君思考了一下，正视石敢当，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你是一颗金丹。”

神君冷漠的嗓音像刀一样切开了他的心。

“所以，只有你，能够杀死奎刚。在奎刚吞下你的一瞬间……”

“我不是金丹！”

我不是金丹！

我不是金丹！

我是石敢当啊~

这是你给我的名字不是吗？

石敢当抬起头，他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他苦笑着，想从神君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师父，这就是你说的，要用我吗？”

神君温柔却冰冷的眼神，像是枷锁一样，锁在了石敢当的身上。

“是的，我要用的，是你的命。”

神君的脸在石敢当的眼睛里扭曲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石敢当内心的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他甚至想笑。

他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开始大哭。

神君冷漠地看着他如同表演一样的夸张表情。

渐渐地，石敢当的声音没了，他气若游丝，趴在床上。

“我要感谢你帮我除掉了奎刚，现在天界又会重组，选出新的天帝，但是我想这一次，他们会做出更加明智的选择。”

“难道你不想做天帝吗？”

“我是一个审判者，而不是一个管理者。”曾经总是微笑的神君，好像失去了所有情感一样，机械地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然后就是由你来判断谁才是公正，谁才是正义。”

神君没有回答。

“那你和奎刚又有什么不同呢？！”石敢当大吼一声。

“没有。”

神君的回答让石敢当措手不及。

只见神君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石敢当的面前。

“我不能决定什么是公正和正义，只有当着人才能决定。”

神君将一把匕首放在了石敢当面前，同时石敢当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以活动了。

“你来决定吧，我的行动是不是正义。”

石敢当一把抓住匕首，他能感受到匕首上传出来的力量，那股力量似乎在诱导他，他能够决定站在他面前的神君的生死。

“这把匕首名叫獬豸，是用神兽獬豸的独角做成，能够辨认忠奸。你用这把匕首插入我的心脏，只要我是邪恶的，我就会灰飞烟灭。”

好像怕石敢当下不了决心，神君甚至褪去了外衣，拉开了中衣，露出了胸前的玉石。

他真的是泰山九灵石的幻化。

这与我有何干？

他骗了我。

“你说的我和你都是泰山九灵石幻化的，是不是真的？”

神君望着石敢当，没有回答。

“不说，那就是谎话了？”

神君眨了眨眼，继续保持沉默。

“那好，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石敢当直直地望着对方。

“我不杀无名鬼，告诉我你的名字。”

神君没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脸上略过一丝无法形容的表情。

“不敢说？”

“没什么不敢的，毕竟已经没人记得那个名字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石敢当用匕首抵在神君的胸前。

神君低头看了看匕首，抬头望向石敢当。

“我的名字是……”

“石敢当。”

（三）

奎刚是谁？是现在的天帝。

神君是谁？是现在的天帝奎刚平起平坐的兄弟，共治天下的大神。

神君为什么要杀奎刚呢？

“因为他欺骗了我。”

听到那个词，石敢当的心仿佛被人戳了一刀。

他很想忘记那种感觉，毫无警惕之心的自己，呆傻地相信别人，害得自己走投无路。就连现在，他都不敢完全信赖神君，只因为那种感觉太痛苦了。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傻，会相信那种骗子呢？

对骗子的憎恨，早已被对自己的怨恨掩盖，留下的是对自己的责备。

为什么自己偏偏动了心呢？

石敢当瞟了一眼神君，神君的表情从未有所的严肃，吓得他都不敢追问详情。

“奎刚保证给我一个公正的世界，一个毫无虚伪做作之心、人人得到公平的天下。但是他骗了我，他想要的只有一个，这个天下是他的。等到他做了天帝，由他来决定什么叫公平公正。”

石敢当努力思考着这些词汇的不同含义。

“公平公正不是由某个特定的生命来决定的，它就在那里，是无法改变和撼动的。只要一个人忍受屈辱和不公，这个天下就不是一个公正的世界。”

“可是，不会有这种世界的吧……”石敢当的声音低得如同蚂蚁过街。

“有！在我的心里。”神君摸着自己的胸口，“只要有一个人相信那个世界是存在的，我们就有可能实现，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认为生命只能靠虚伪和不公相互支撑，那么我们也只能活在虚伪和不公的世界里。”

“……那么，杀了奎刚，就能够得到这样的世界吗？”

“不能。”

“那，为什么要杀他呢？”

“因为奎刚，他代表着谎言。”

奎刚对神君撒了谎，他许了一个自己做不到的承诺，甚至他一开始就想用曲解定义来糊弄过去。高洁如神圣的雪山一样的神君的内心，自然不能接受哪怕一点点虚伪，何况这种公然的狡辩。

“奎刚，的确该死。”

可是，让一个出生还没有多久的雏鸟去杀死天帝。这怎么可能呢？

而且……石敢当不敢说。

他不想死。

他讨厌这个世界，从生下来就被谎言伤害，但是他喜欢这个世界的花草树木，喜欢阳光河流，他感到非常地快乐。

现在，他好像也有点点喜欢神君。

想要帮助神君的愿望和希望活下去的愿望，让他陷入了纠结。

“为什么选我……”

“因为只有你能杀死奎刚。”

这是谎言

这一定是谎言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谎言呢。

“怎么可能，我只是……”

神君俯下身，摸上了石敢当的脸，“也许你没有发现，我俩惊人的相似吗？”

石敢当惊讶地望着神君，他看不出眼前这张俊朗坚毅君临天下的面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感到神君开始抚摸他的额头，他额头上的凸起。

那是几块玉石，是泰山九灵石化身的证据。

可是那不是长在神君的额头上的吗？还有那五色灵石，石敢当的大脑高速旋转。

“我不明白。”

“也许，你是九灵石的另一个孩子，是我的兄弟。”

之后神君说了些什么，石敢当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的大脑中不停翻来倒去重复着这几个词。

另一个孩子

我的兄弟

神君，是我的哥哥？

“只能这么解释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元神。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你和我是同一个精神的化身。”

“所以，只有你能掌握我所有的法术，对奎刚来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我。他对我有所防备，但是对你不会。只要你找到机会，出现在他身后。那个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能让你杀死奎刚。”

“我真的，能杀死奎刚？”

“当然，只要我把我的所有的法术倾囊相授，你一定，也只有你能够，杀死奎刚。”

“连神君都做不到的事，我可以？”

神君点了点头，石敢当深吸了一口气，未来突然变得十分明朗，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

“你一定可以的。”

神君低下了头，在石敢当的手上落下了一个吻。

石敢当只觉得一阵晕眩，有股非常奇妙的香味，萦绕在他全身，让他昏昏沉沉的。

“我会教会你所有的法术，这样，连我都无法战胜你。”

半梦半醒中，他听到神君这么说着。

接近奎刚的机会来得异常的快，恰逢天界金丹大会，各路神仙带着自己修行的金丹进贡，神君也借此机会，带着他漂亮的小鸟来参与大会。其中的寒暄略过，只提坐在奎刚身边的神君侧身与奎刚耳语了几句，奎刚的眼神就落在了一边的石敢当身上。

石敢当立刻打了个寒噤。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回想起来，他曾在想要将他炼丹的地仙眼里看到过类似的眼神，在谈论神君的仙女们眼中看过类似的眼神，但是奎刚的气势之强，是前所未有的。他只瞥了石敢当一眼，就让他怔在远处，一动不敢动。

幸好神君摸了摸他的手，他才恢复了意识。

石敢当捏紧了拳头，他不想认输。之前那么辛苦，都是为了今天，自己岂能因为奎刚的气势就吓倒？也许今天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和正义，他仅仅是因为神君的那句话，仅仅是因为神君将他看做他的兄弟，让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孤身一人。

哪怕自己只是这么自私自利的念头，他依然想成为神君眼里的英雄。

今天，他一定要杀死奎刚。

石敢当提起精神，鼓起所有勇气和奎刚对视。奎刚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似乎对石敢当很满意。

神君牵起石敢当的手，将他交给奎刚，奎刚满意地上下打量着石敢当。然后他示意手下将石敢当带了进去。

一切都如神君所预测的那样，石敢当将要在奎刚的卧榻上杀死他。

（二）

石敢当被迫被塞进一个桶里，一群仙女叽叽喳喳地想要帮他沐浴，吓得他直接炸出翅膀，使劲地在水桶里扑腾。仙女们被淋成了落汤鸡，就跑去神君那边哭诉，神君好生安慰她们，将她们劝走，走到房里一看。一只湿漉漉的雏鸟躲在水里，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石敢当，不洗干净可不行，外貌可是人品的最直接的表现。”

在神君眼里，石敢当的行为果然如一只愤怒的雏鸟，翅膀在水里一阵扑腾，小嘴巴开开合合地吵嚷了好一会。

“好啦好啦，只此一次，以后要好好沐浴啊~”

神君将手比在身前，念了个咒，石敢当的身体就离开了水桶，慢慢升起，旋转一圈后，不仅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而且笼罩在他全身的金色，也不见了。

“现在就有点石头的样子了。”

神君俯下身，摸了摸石敢当的头。

石敢当很想试着相信神君，但是在火炉里被灼烧的感觉太深刻了，以至于神君抚摸自己的手也仿佛着了火。当神君摸上他的面颊时，他感觉有一行热泪，沿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

“你也受了不少苦啊。”

神君仿佛对石敢当的经历感同身受，但是高高在上的他怎么能了解，从一出生就被人诓骗，差点在炼丹炉里失了性命，对所有表面的善意都心怀警惕的自己的感受呢。

都是骗人的，那些叽叽喳喳的仙女们，那些表面庄严的神祇们，都不过是掩盖自己欲望的怪物罢了。

然而，石敢当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她们还真的毫不掩盖自己的欲望。每天坐在仙树的巨大枝丫上，身边围着一群仙女，大声地讨论着自己对神君的欲望，还真的一种别开生面的场景。

“和神君春宵一夜一定可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我不要提升修为，我只要一夜风流。”

“一夜风流怎么够，请给我三天三夜。”

“真好，我只敢贪欢一晌。”

“大胆点，说不定神君就同意了呢，他看上去挺好说话的。”

“你来天界这么久了，你听说神君在谁那里留宿了吗？”

“神君不是在和法祖夜谈，就和在和【男的】神仙喝酒，也不见他和仙女交流呀~”

“谁敢呀，谁要是靠近神君，神君还没发现她，她就被撕碎了，所以我也不敢。”

“我也……”

“我也是……”

“唉……”

被挤在中间的石敢当默默地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喂，小鸟。”终于有仙女发现了他。

“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就被神君带回来了呢？”

“就是就是，如果你不是一只小鸟，我们早就……”

“乖小鸟，你替我们去打听一下，神君到底喜欢谁？”

石敢当没花多久就发现，在仙女们眼里，他是一只神君带回来的金色小鸟，脾气大，不喜欢唱歌，让仙女们帮忙照看。

所以他可以完全无视仙女们的招呼，仙女们也当做他听不懂，在他身边自说自话。

“不知道神君喜欢怎样的仙女呢？”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神君有过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

石敢当差点被挤下去，他不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缩着脖子，竖起了耳朵。

“据说神君是泰山的九灵石吸取天地精华所化，是天生地养的，出世前就蒙受各方关照。前一代的天帝专门派人追杀他，幸好奎刚法祖派三位上古神灵去保护他，才得以保住性命。即便如此，在三位神灵找到他之前，他沦落人间，不仅遭人嫌弃，四处挨打，甚至被人类的皇帝抓进宫里，硬是塞进炼丹炉里，要把他烧成灰吃掉。”

石敢当竖起了背后的羽毛，他一把抓住那个八卦的仙女，仙女疼得呀呀的惨叫。

“好疼好疼，这只鸟是疯了吗？”

“神君他，他也进过炼丹炉？”

“进过呀，不止一次。”

另一个仙女接过话茬，神秘兮兮地说：“据说当初法祖想要收服神君，神君不乐意，法祖就把神君抓了起来。”

“抓，抓了起来！”仙女们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抓起来做什么？”

“不是做什么，是做了什么？”

“对对，做了什么？”

“做什么，严刑拷打呗。”

一个仙女当场昏了过去，身边的姐妹赶紧把她唤醒，生怕她错过了精彩内容，反而责怪她们。

“拷打，怎么拷打？受伤了？流血了？疼不疼？神君，他，他呻吟了吗……”

苏醒的神女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胡话。

“呻吟了……就算呻吟了，你又听不见。”

仙女竟然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们还要听后续呢！神君就和法祖联手了吗？这也不对呀，这不是被强迫的吗？看神君的样子，也不像是被法祖强迫的。”

“强制爱，我可以。”

“快关上你的嘴！”

仙女们用披帛绑住了苏醒仙女的嘴，继续听八卦。

“没想到，神君法力高强，严刑拷打完全奈他不得。于是法祖就想到封了他的元神，将他推入炼丹炉炼烤了三天三夜。”

“烤，怎么烤？”

“还能怎么烤？元神被封、法力全失、毒火攻心……”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从了呗。”

仙女们发出了整齐地感叹声，仿佛当时没能在炼丹炉边围观此等盛景实在太过遗憾。

“你怎么和我听到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听她胡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呀，都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小心被神君发现了，用五雷法让你灰飞烟灭。”

仙女捂住了嘴，而一边的石敢当眨了眨眼睛，正在努力消化刚才的假消息。

“神君，真的在炼丹炉里被烧了三天三夜。”

“那倒是真的，这在天界众人皆知。毕竟神君法力无边，被炼丹炉灼烧这种事，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仙女也不在意是在和谁说话，随便应着。

石敢当留了个心眼，小心消化着仙女们的情报，且不说传闻混了多少假消息，如果是神君这样的大神，也许并不在意被炼丹炉灼烧吧。

石敢当更在意的是神君出世后不久就沦落人间，不仅遭人嫌弃，四处挨打，甚至被人类的皇帝抓进宫里，硬是塞进炼丹炉里，要把他烧成灰吃掉。

“原来神君的表情是真的。”

神君真的懂自己的心情，因为这都是神君经历过的。

而且和神君相比，自己吃得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谁还记得神君未过门的妻子吗？”

“啊？我们有聊到这个？”

仙女们各自散去了。

也许是突然对神君有了好感，当神君来看望他的时候，石敢当破天荒地去迎接他的到来。发现对方变化的神君，依然是一脸的笑意。

“怎么，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懂了一点点。”

“懂什么了？”

“神君你也不容易啊~”

看到石敢当那副体贴的模样，神君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还以为你是块石头，没想到你也会开窍。”

“谁是石头，我是金丹。”

神君含有深意地望着石敢当，一如往常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要总说自己是金丹，好像哪一天就得被人吃掉一样。”

“难道我不说，别人就不会想吃我了吗？”

“这倒也是，自己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神君握住了石敢当的手，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来教你法术吧。”

“你希望我做什么，你之前也说了，你要用我完成一个愿望。”

“我希望你，杀了奎刚。”

神君无名[神君X雏鸟]

神君没有名字。

并不是因为避尊者讳的缘故。虽然连至高无上的奎刚法祖，也尊称他“神君”，但是他的真实名讳，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消失，无人知晓了。

距离上一次天界大战过了33个天年。

神君就是在上一次的天界大战中，成为与奎刚法祖比肩的神祇。那时法祖与他称兄道弟，据说若不是神君，法祖不能成功打败上一代天帝，重整这个清朗的世界；也正是由神君和法祖共治的世界，才会如此风调雨顺、天下泰平。

相比严厉的法祖，温和爱笑的神君，更受年轻一代的小仙们的欢迎。只要神君的御驾从天际飞过，就会引来如同雏鸟群鸣的效果。

唯独雏鸟不敢那么做。

雏鸟也没有名字，姑且叫他雏鸟吧。当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在水里的倒影时，他几乎被自己那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小翅膀闪瞎了眼。他眯着双眼，从缝隙中看到水里似乎有一只全身发着金光的雏鸟，金色逼人，竟有点吓到他。他想要躲开那道炽热的光芒，却发现那光芒似乎黏上了他，他跑得气喘吁吁，只好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气，这时，他发现扶在树上的那条手臂，也是金色的。

原来那只金色的雏鸟就是自己。

充满初生喜悦的小脑袋里涌出了一堆的问题。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是金色的？

雏鸟很快被巡逻的地仙找到，他们也对他的外貌颇感惊奇，但是从他们毕恭毕敬的态度，雏鸟多少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赖。他们将雏鸟请到宫殿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又把他梳洗干净，换上漂亮的衣服，请进了一个大葫芦里。

“只要炼上三天三夜，就可以变成金丹啦。吃了他，我们的法力一定能够进阶，跻身一等大神也不是梦。”

地仙们一边使劲地在炉外扇火，一边欢乐地聊着天。

于是，雏鸟平生第一次知道“被骗”是什么感觉——生不如死。

被火焰灼烧的雏鸟很快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炼丹炉已经被踹倒在地，地仙们也趴在地上嗷嗷地惨叫着，他没头没脑地朝着门外冲去。

地仙在背后一边呻吟，一边还喊着：“金丹，我的金丹……”

经历了这么一回，雏鸟认定自己会发光的身体不是好事，他学着动物们在泥地里打滚，使劲用黑泥把自己抹黑，也不知道是涂抹了多久，终于在黑夜的掩盖下，雏鸟只剩下一双眼仁白得发光。

雏鸟又一次感受到了新生的喜悦，但是这次他有了经验，看到活物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轻易靠近。白天就吃点山果，喝点泉水，在山野间快乐长大。只是要记得到了换毛的季节，去泥塘里好好地把自己抹黑。

“小鸟，过来。”

在这个深山里，他突然又听到了声音。虽然那个声音很柔和，雏鸟还是几乎炸了毛！他变成了一只半黑半金的毛球，从头到脚沾着斑驳的黑泥，警惕地转过身，望向身后。

对方显然是一位大神。

高挑的个子、端庄的仪态，雏鸟似乎在早晨的天空上看到过那个身影，架着龙车的神君潇洒地飞过天际，留下的是群山激昂的回应。

“小鸟，你过来。”

大神朝他招了招手，似乎是怕惊吓到他，没有靠近。

雏鸟对这一招可太熟悉了！

装作无害地靠近他，然后给他好吃好喝，梳洗干净，送进那只大炉子。

雏鸟立刻怒目而视，张开自己的双臂，似乎想做出威吓的样子，吓退大神。看到他的惊慌的举动，大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奇怪的是，大神的笑容是如此有感染力，连雏鸟都忍不住笑了。

他很快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是什么可怕的招数。不得了不得了，自己得赶紧逃走，雏鸟一个转身，冷不防大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再一转身，大神又挡在自己面前。

无论自己朝哪个方向逃走，大神都能立刻挡住自己的去路。等雏鸟回过神来，山谷里已经站满了无数个大神。

这是什么邪术？！

雏鸟的脑瓜儿一阵飞转，他掂量了下自己逃走的几率，决定按兵不动。

“看来你不是一个多话的小鸟，还是说你还不会说话？”

雏鸟抬眼大胆地打量着大神。

还是那副没有恶意的模样。

“我听说，”大神特地压低声音，非常缓慢地说道，“这里有一只神奇的小鸟，似乎是天生地养的，从出生后就自己玩，不让任何人物神仙靠近。这只小鸟，是不是就是你？”

雏鸟依旧警惕地一语不发。

“如果我来和你玩，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雏鸟的大脑里疯狂回应。

大神似乎听到了。

“看来我被讨厌了，虽然我看不出我有被讨厌的理由。也就是说，你讨厌自己之外所有的生命？”

“可是你不该讨厌我，因为我和你一样。”

大神拉开了衣领，露出了白色的羽毛。

“我和你是同类。”

“你也是鸟吗？”

雏鸟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到，他甚至不确定这是自己的声音。

也对，自己几乎没讲过话。

这就是自己的声音吗？甚至有点耳熟。

大神也很意外，他又仔仔细细地将雏鸟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询问道：“你是一只小鸟，对么？”

“不是。”

“那你是什么呢？”

“金丹。”

雏鸟多少有点赌气的想法，与其等对方把自己放进炉子里，不如自己早点揭穿对方的谎言。

“我看不出你怎么可能是金丹，金丹也不会变成一只小鸟。”

“我就是金丹。”雏鸟不满地回应。

神君会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金丹，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等雏鸟回答，神君露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会把你带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我要用你”

“？？？”

“我要用你完成一个愿望。”

“可是我不想被你用。”

“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神君朝着雏鸟伸出手，这一次，雏鸟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过去，他的手臂被神君牢牢抓住了。

神君拨弄了下雏鸟身上的黑泥。

“好好的金丹，却想让自己做石头。你叫什么名字？”

“金丹。”

“这名字不适合你，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你就叫石敢当吧。”

“我不要！”

“石敢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我说了我不要！”

“对自己的师父要尊重，不然我就要惩罚你了。”

“……好痛。”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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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写一篇甜甜的中秋节贺文啊，怎么成为挖坑了。

评论里提到的天下一场梦的二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