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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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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乖乖

  如题。CP:本田真凛×宇野昌磨

  原图有需要可自取

  如题。CP:本田真凛×宇野昌磨

  原图有需要可自取

绫濑川夏江

「原创‖海牛」礼物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写作灵感来自作者的梦,叙述视角限制,切掉了一部分情节,对主线剧情完整性影响不大

正文起始时间2070年,回忆内容发生在2045年

副CP三方,磨凛,阿斯匹琳

有(伪)赛博小孩大量出没

中篇,故事很悲伤,请准备纸巾


以下正文


舅舅的视线落在屋角的五斗柜上。

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买的东西?

或者更早之前……?

“Luc,把第二个格子打开。”

我叫Lucas Castro,Luc是我的小名。

而我舅舅……

格子打开,首先映入我眼睛的是巨大......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写作灵感来自作者的梦,叙述视角限制,切掉了一部分情节,对主线剧情完整性影响不大

正文起始时间2070年,回忆内容发生在2045年

副CP三方,磨凛,阿斯匹琳

有(伪)赛博小孩大量出没

中篇,故事很悲伤,请准备纸巾



以下正文


舅舅的视线落在屋角的五斗柜上。

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买的东西?

或者更早之前……?

“Luc,把第二个格子打开。”

我叫Lucas Castro,Luc是我的小名。

而我舅舅……

格子打开,首先映入我眼睛的是巨大的收纳盒。

我打开它。

里面横七竖八堆着一些奖牌,和几块薄羊毛料。

我猜后者是用来作为隔断,防止磨损的。

然而,从各色奖牌呈现的成色来看……

效果不太好!

“舅,我给你收拾一下?”

一块铜牌摆在最上面。

2018年,平昌冬奥会。

“那个放在那。”

从盒盖上的镜子,我看到自己困惑的眼神,和黑色眉毛中掺杂的几根灰色。

上个月我过了40岁生日。

但……


背后传来轮椅的细胎压过木地板的声响。

我回过头。

舅舅的眼睛还像我童年记忆的那样明亮。

但此刻它已经被皱纹包裹。

Javier Fernandez,79岁。

我的舅舅。

父母去世之后,我逐渐把他看做我的父亲。


“怎么了?柜子这么大,多找找嘛!”

舅舅笑出了声,随即大声咳嗽起来。

我跳起来给他拿手帕,他却对我摆摆手。

“不要紧,岁数大了都这样……你缺多少钱?”

我摸摸鼻子,“一百万欧。”

一个可以拯救我诊所的数字。

“……我的奖牌好像卖不到那么贵。”

这。

我嘴角抽了抽,又很快恢复原状。

“把盒子挪走,再翻翻,有个娃娃。”

我按样照做。

不到一分钟之后,我手里多了一只旧维尼熊。

“这是那家伙临走之前送我的礼物。”

……

无意冒犯,但这个熊好像比奖牌还便宜。

“把它拆了。”

这不合适吧?


舅舅再三催促后,我开始检查手里的维尼熊。

布料的质地有点松垮。

大概年头确实太久了。

熊肚皮上有一片拆开重新缝上的痕迹。

我把刀尖对准缝线上的一处,轻轻划下去。

线断了。

一段,两段……

好像在解剖一颗尘封的心。


——其实我认识这个娃娃。


我大概十几岁时的某一天。

舅舅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对妈妈说了什么,然后开车去了机场。

Sendai.

这个词出现在他给我们看的订票页上。

似乎也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很多地方……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不太好。

肺动脉高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考进医学院。

我只记得,舅舅出现时眼睛红了一圈。

……

大约两星期之后,舅舅回到了马德里。

妈妈带我去见他,被拒之门外。

我大概知道原因。

那个人的最后讯息传遍了整个世界。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很遗憾……这是我……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家。爸爸和妈妈……嗯,已经去了那边很久了。或许在等我?……不要哭啊。老实说,我并没有感觉特别遗憾,只是希望……那边也有冰场……这样我可以一直,一直地……」

视频以仪器的轰鸣和医护的呼叫结束。

在那之后是官方的讣告。

后来我们抽空再去。

舅舅开门了,手里抱着这个娃娃。


缝线拆开了。

“……诶?!”

我再次跳起来。

但这一次,我手里捏着的不再是手帕。

而是一小块折叠整齐的文件。

最上面是一张银行卡。

卡面是带翅膀的冰鞋。

背面用纸条贴着密码。

我浑身发热又发冷。

这是一开始就……

“别那么惊讶,Luc.”

“可是……”

轮椅开始向门口挪动。

“就当是他给你的见面礼吧。”



一个月之后,舅舅去世了。

他从未正式注册结婚,也没有亲生的儿女。

事实上,尝试着联络他过去的朋友时,我发现:

他有过几段感情,但前任们都已在他之前去世。

最后我打给了他的学生们。

他带过很多非常好的学生。

他们都赶过来参加了葬礼。

“Luc,你把那只熊放在棺木里了吗?”教堂外的空地上,一个墨西哥女孩接过我递上的白手帕,痛哭失声,“教练会很高兴的……”

另一个女孩给她一个拥抱。

“他以前陪我们比赛,一直带着它!”

“是啊,他还会和那只熊说话!”

“他自己从来不承认这么干过,但我们都见过!”

“教练一定为你骄傲,Castro先生!”两个西班牙男孩走来,我看到他们手上戴着同样的钻石戒指,“我们都知道,他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为我骄傲吗?

我扯扯嘴角。“谢谢。”

根据银行柜员查到的记录,那张藏在维尼熊肚子里的银行卡,在2045年2月17日,被存入了二百万欧元。

卡的密码和存款日也有关联。

180217。

平昌冬奥会男单自由滑比赛的那一天。

那是他们俩职业生涯中最荣耀的日子。

我鼻子很酸。


有人从我身后拍我的背。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Ivan Malinin——

新科男单奥运冠军。

也是前奥运冠军Ilia Malinin的孙子。

三年前他来找舅舅编舞。

我们从那时候开始约会。

“Lu,”Ivan叫我名字时,喜欢把c和as一起吞掉,发音因此变得软萌,“你还好吗?”

我低着头,任由爱人的金发与我的黑发交织。

你能想象吗,Ivan?

黄熊肚子里藏着礼物。

它一直就在那里。

但它的主人从来没有打开过它。

“……我买超声的钱,是羽生结弦给的。”

“诶?”

“我舅那只熊,它肚子里藏着银行卡。”

Ivan把我翻过去面对他。

“你是说,羽生结弦临死前,给Javi一笔钱?”

这家伙居然社牛到叫编舞师小名。“好像是。”

“存款吗?没买什么投资?”

“对。”

“……好诡啊。”

啊?


Ivan拽着我找地方坐下。

我看向远处擦泪的人群,示意他长话短说。

“羽生和Javi什么关系?”

“……朋友?”

根据我刷到的一些古早评论,这所谓的“朋友”,还是一方粉丝不太认可那种。

“哪个危重病人,会在生命最后关头,给朋友留钱啊?还存进银行卡,塞到玩具熊肚子里?”

……?

“再说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卡的?”

“我舅问我缺多少钱,我说了,他就让我拆熊。”

“也就是说,Javi早就知道熊肚子里有银行卡。”

对啊。

“Javi抱着这只熊大半辈子,咱之前一直觉得,它就是个玩具,最多有点纪念羽生的意义。但现在看来,他不但知道熊肚子里有东西,还知道是银行卡,你最近有需要,他直接送给你用了。Lu,你觉不觉得这个事的巧合程度……有点太诡了啊?”

我点点头。

脑海中莫名浮现舅舅为冰场四处奔走的过往。

……

他从来都没动过那只熊。


棺木被抬上了车。

我和Ivan看了一下空位,跟着上去了。

「我舅当年去莫斯科拉赞助,碰到当地超大规模抢劫绑架案,差点没回来。」路上堵车严重,我忍着来回颠簸中产生的呕吐感,给Ivan发短信——即使他就坐在我对面,「生死攸关,他为什么不把熊拆开用?怕羽生看扁他?」

「羽生要是会为这个看扁他,干嘛还折腾这么一趟?专门创造看扁条件?说不通啊!」

……好像确实不太正常。

「从我舅把卡给我来看,这笔钱是能用的。」

「诶,我翻到羽生临死前最后录的视频了。」

Ivan发来一个链接。

我点开。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很遗憾……这是我……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家。」

内容还是记忆里的那样。

但视频似乎是被修复过。

证据是清晰度不符合老视频的惯例。

难道羽生结弦现在也有很多粉丝吗?

「爸爸和妈妈……嗯,已经去了那边很久了。或许在等我?……不要哭啊。老实说,我并没有感觉……」

视线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我把视频倒回去。

然后截图,放大。

「……卧槽。」

我把图片发给Ivan,他同时用短信和面部表情表达了困惑。

「怎么了?」

「你看羽生的眼睛。」

「好像有个人……?」

「那是我舅舅。」

冰冷席卷我的全身。

「他在录视频。」


我再次倒回去,点击播放。

「……不要哭啊。」

第三次。

第四次。

每次快要播放到那句「……不要哭啊」。

视频都会稍微抖一下。

眼泪不知不觉流满整张脸。

牧师怜悯地注视我。

“孩子,恐惧源于爱。”

不要哭啊……

羽生这句话,原来是给我舅舅说的。

我擦干眼泪,运指如飞。

「葬礼结束后,可以陪我去仙台吗?」

我想去舅舅最后一次和羽生呆在一起的地方看看。


「他是上帝虔诚的孩子。

他是父母的儿子,姐姐的弟弟,外甥的舅舅。

他是教练的学生,也是学生的教练。

他是赛场上的对手,生活中的朋友。

他是爱人的慰藉。

他为西班牙带来大奖赛,世锦赛和奥运会奖牌。

他是猫的避风港。

他是小吃店和KTV忠实的客户。

他是Javier Fernández López。

上帝在人间的一位信徒。

花滑的大海里的一粒砂。

幸福生活中的一处闪光。

他将永远与上帝,滑冰,和所有爱他的人同在。

阿门。」

雷鸣般的掌声中,舅舅结束了他的一生。



一周后,东京国际机场。

“Ivan Malinin!”我一把扯过再熟悉不过的金发男人,在他耳边用气声愤怒抗议,“你陪我过来,我很感激,但你干嘛把你爷爷也带来?!”

“……不要在公共场合对着我耳朵吹气!”Ivan探头看了几次,确认过他满头白发的爷爷,著名退役花滑选手Ilia Malinin还好端端坐在轮椅上,终于松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老人家病得越来越重了,这几天突然深信自己只有18岁,脸上的皱纹是高中同学涂胶水做的,坐轮椅是大冒险玩输了的惩罚,出来之前还非要跳4A,我不同意,他让我自己先跳一个,然后再推着他转四圈!我实在折腾不过……”

妈呀。

我正要说点什么,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我们回头时,话题中心已经倒在地上。

“卧槽!”

Ivan扯着我,飞一样冲进人群,把深陷阿尔茨海默症,以至于完全错误预判了自身活动能力的Ilia老爷子从地上捡起来,搁到轮椅上。

“爷爷!求求您别蹦了!”

Ilia灰蓝色的眼睛看向我。

“Nicolaj,Danny怎么不接电话?”

啊?

我看向Ivan,“这又哪到哪啊?”

“Nicolaj Memola,和Daniel Grassl,都曾经是意大利的花滑选手。”Ivan推着轮椅,表情复杂,“你长得有点像Nicolaj,爷爷认错了。”

“Daniel呢?”

“他是爷爷年轻时认识的朋友,也是我老爸的教父,以前每年都来美国找我们,露营什么的……差不多十年前吧,出车祸去世了。当时老爸陪我出去比赛,爷爷一个人去意大利参加了葬礼,据说是当场哭到不省人事,醒过来就不认识人了。这么多年,爷爷有时候回到十七八岁,有时候以为自己拿了奥运金牌,偶尔又回到我老爸出生,奶奶因此去世的时候……再也没正常过。”

我沉默。

生死是人间永恒的灾难,无论如何展开都一样。

“说到这个……”路过休息区时,Ivan突然停下了轮椅,转过脸看着我,“你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

“还行吧,怎么了?” 

他问这个干什么……

“还行就好。”

Ivan抬手指指前面一排椅子。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对上两张熟悉的脸。

陈巍和周知方。

“操……你把他俩带来干什么?!!”

我脱口而出——

显然忘了用气声。

这即将让我倒霉。


电车上。

周知方从衣兜里掏出固定带,在Ivan的倾情帮助下,把Ilia连人带轮椅捆在了助老专区的握杆上。

然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塞到陈巍手里。

我看得目瞪口呆。

“Luc,我就搞不明白了,Nathan是你的学长,也是你的教授,你们还加入了同一个吉他在线论坛,虽然我还是觉得对着视频给大洋彼岸的同好弹吉他很扰民……为什么你每次见到他都这么惊恐?”

可能因为他娶了你。我腹诽。

物理意义上骂人骂到七十岁的……

恐怖老头。

“可能因为Chen教授娶了您,教练。”

靠,Ivan,这种时候别说实话!

周知方眉毛一挑,“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错了错了。”

“看来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啊。”

确实挺混乱。

我痛苦点头。

“首先,坐十几小时飞机来日本与你们汇合,并且准备对Javier的宝贝外甥讲述一些往事的,主要是我——Nathan是出于私人情感,才推掉一些教学科研工作,陪我一起来的。”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得见到你。“哦。”

“其次,结弦当年一个人安排了身后所有事情,我只是出于一同竞技的友情,在他主动联络时,无偿给他提供过少量资产划分方面的专业建议,还被他当场否决了,我至今仍为此感到遗憾。”

合着你也是个冤种。“好的。”

“第三,我知道这对你来讲好像有点离谱,但有没有一个可能,我家门口贴的是Zhou,孩子的姓氏也是Zhou,不是Chen?”

但你是妈妈啊?!

我瞳孔地震。

“教练,我真的错了。”Ivan诚恳道歉,“请别介意。”

“没什么,有话直说挺好的。”

不像某人敢想不敢问——

这一层意思我也读懂了。

“Vincent,”在师母残酷的审视下,我艰难地迈出了思想上的一步,“我舅和羽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巍打字的手停了一瞬。

周知方看他一眼,笑了。

“当然是朋友啊。”


接下来的路程中,我和Ivan问了周知方和陈巍很多问题,他们也都尽力做出了回答。

然而,答案的完整性……

和网络上搜到的差不多。

我从此意识到,这二位嘴替确实是业余的……

“严格来讲结弦和Javier算是我们前面一代选手,真正互相形成强烈竞争的时间段比较短,平时训练和冰演也基本不在一起……”在我纠结又无奈的眼神中,陈巍如是总结,“所以很遗憾,Luc,我们两个知道的事,其实没有很明显地比你知道的多。”

“没有,已经很好了。”

同样的话,从亲身旁观过的人嘴里说出来,和网络展示的,到底也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到仙台来……

“2019年,琦玉,Nathan,结弦,和我,一起登上了世锦赛的领奖台,当时Javier在观众席上……”周知方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意外地温柔,“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比赛,已经过去51年了……”

我沉默着。

Ivan在不远处陪着爷爷ilia。

从他的口型和表情,我怀疑他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们在日本,为什么Daniel Grassl再也不会出现……

“结弦也只活了51年,孩子。我们谁都没想过他会第一个走……当时Nathan四处联络,最后给他联系到了慕尼黑大学的医疗团队,准备试用一个实验性疗法,缓解他的呼吸困难和心绞痛,他已经同意了……但还是太晚了。飞机刚到日本,他就走了。”

“最后那段视频,我看到舅舅……在他眼睛里。”

“Javier一直都在结弦眼睛里,无论什么时候——而且还占据很重要的一块地方。”陈巍看向我,表情有点难以形容,至少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他退役之后,结弦还是在采访里说,想和他一起滑冰。即使那场比赛的胜利者是我。”

“他知道是你,”周知方提醒,“他说的是wish.”

“你看,Luc,”陈巍笑了,“大家都记得这件事。整个花滑界都记得羽生结弦和Javier Fernandez的故事。或许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刻意掩盖它,否认它的存在,揣测不存在的恶意,但……那些光辉的,在冰面上度过的日子,无论它们发生在什么地方,无论经过了多少年,都和最初发生时一样珍贵。”

“即使他们已经……”

“即使不在了也一样。”

车内提示屏亮了起来。

仙台站要到了。

“羽生葬在什么地方?”我问。

周知方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把Ilia解开。

听到我这个问题,他回眸看我……

嘴角带着一缕微妙的笑意。

“你信吗,Luc?他一直在家呢。”



羽生结弦故居,是羽生结弦生前最后住过的房子,是仙台市最著名的人文旅游景点之一……

也是羽生结弦的骨灰埋葬的地方。


“早就说过吧,Nat,结弦百分之一百是宅男。”周知方代替Ivan推着Ilia,和拄着拐走在他身边的陈巍聊天,“你我百年之后,要是哪天想起来见他,还得坐飞机过来,他决计不会自己动弹……”

“他就算出门,也会先去那边的多伦多。”

“但愿他这些年拿了很多牌子。”

“Vincent,新赛季要开始了,”Ilia在轮椅上扬起脸,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真的像十几岁的小孩,Ivan差点哭出来,“你真的不比美国站吗?”

“我会去观众席看你。”

“太可惜了……Danny会去的。但他怎么不回我信息呢……我们去哪儿?”

“羽生结弦家。”

“他刚退役诶,会不会很多记者?”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售票处的牌子。

“我去买票。”

陈巍拉住我。

“结弦生前留过要求,花滑选手可以直接进。”

“哦……”

“故居作为景点,只开放前院和正厅。”周知方补充,“结弦葬在后院。那片小院子和两边住过人的屋子都是私人地域,除了家属和他留下的团队,只有参加过他葬礼的人可以进去。”

羽生居然为死后的自己留了团队?

我目瞪口呆。

“你是Javier的外甥,应该也能进去。”


“你居然参加过他的葬礼?”跟着工作人员往后院走的路上,我问Ivan,“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啊,Lu!”

“我不知道!”

“说到这个!我很惊讶于Javi没带你去!当时别人家的孩子都去了!四个小宇野哭得乱七八糟……”

“啊?”

“你们俩安静点,这个点结弦还没醒!”

我看看周知方,又看看中午的太阳。

还……没……醒?

“Vince,我妈说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是反的。”陈巍叹口气,“现在那边半夜十二点……”

“那没事了,随便喊。”

“……”

我四下看了看。

石板路,小花坛,池塘和鲤鱼……

“墓碑在哪儿?”

“没有墓碑。”坐在轮椅上的Ilia突然用非常正常,甚至很像是清醒状态的声音开口说话,吓了所有人一跳,“火化之后,撒在土里了。”

“……爷爷?”Ivan不确定地问,“你……”

你想起来了吗?

恢复正常了吗?

我走到Ivan身边。

Ilia眯着眼睛打量我们。

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的清澈。

“爷爷,我们……”

“Nicolaj?Danny在哪儿?”

Ivan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哭喊着。

又开始了。

我蹲下安慰他,他却拒绝我的触碰。

“Luc,你过来。”

我看向陈巍。

他站在一间屋子门口。

“这是结弦生前住的地方。”


羽生结弦。

羽生结弦的家。

羽生结弦的房间。

一瞬间,我仿佛回到那个翻开舅舅五斗柜的日子。

犹豫了一下,我抬手敲了敲门。

显然的沉默。

能回应它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你敲了就进去吧。”陈巍在我身后说。

“你呢?”

“我最后和你说一会儿话,就去陪Vince和Ilia。”

陈巍这样说时,我隐约听到了周知方的哭声,和Ilia追问Daniel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说什么?”

“Javier说,结弦一直到死都睁着眼睛。”

陈巍一句话把我轰成了粉末。

“沙绫女士当时惊悸发作,在隔壁房间急救,她的儿子在那边。所以他是结弦除了医生以外最后看到的人,他合上了结弦的眼睛。”

“天啊。”

“葬礼是私密的。但所有朋友都在。Nobunari,Shoma,Yuma,Keiji,Jason,Kao……沙绫女士致辞之后,大家轮流去向骨灰盒里的结弦告别。那个盒子是定制好的,上面画着SEIMEI的考斯滕的纹样。”

我再次沉默。

陈巍说的这些名字,都曾经是世界范围内荣誉加身的花滑选手,但现在已经都去世了。

“然后Javier打开了盒子,大家一起把结弦的骨灰洒在院子里……我还记得他从我手上滑过的触觉。”陈巍看向哭得不成人形的周知方,叹了口气,“Vince不会从我身上体会这种感受,严格来说他甚至无法和我埋葬到隔壁……我日子不多了,上个月签了遗体捐赠。下次再来看结弦,可能就只有Vince一个人了。”

“……这样好残忍。”

“命运如此。”

“我进去了。”


门被推开了。


墙上发黄的跳跃曲线表。

桌上枯萎的植物。

衣挂上风化的衣服。

室内的一切陈设都和过去一样。

我坐到写字台前面。

视线正前方摆着两只陶猫。

——晴明和堂吉诃德。

我曾经在舅舅那里看到过他的那只。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它从柜子上拿下来,打包好,坐飞机离开马德里到东京,再坐新干线到仙台,送到这间屋子,和羽生结弦的放在一起。

但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哭啊。」

耳畔又回响起了羽生的声音。

我打开抽屉。

一包图钉,几个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还有一个有不同时期翻开痕迹的笔记本。

试着翻了一下,我发现只有第一页和最后一页有字。

第一页是名字。

最后一页……

是一封信。

羽生结弦写给我舅舅的信。

用西班牙语写的。


「哈比: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这个本子,和这封信。

但如果你看到了,我也没办法制止你……

因为我那时一定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怎么死。

但人活一辈子,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啊。

就算现在拿到了连胜,也……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我不想消失。

我想一直看着你啊,哈比。

就那么一直……一直地……

你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20180217」


后面是几段空行。

空行之后是新的一段文字。

还是西班牙语,但字迹很柔软,不太清晰。


「……我不行了。

医生说还有三个月。但实际一个月都无法坚持了。

每一分钟……都感觉自己下一分钟就会窒息……

每天晚上心脏都疼得受不了……

明天就去住院。

大概回不来了。

你应该没看到上面写的啊,哈比。

太好了……

有一些话说出来会灵验,有另一些话不会……

可我多希望反过来啊……

我给你留了一点东西。

以后想办法把它送去给你好了。

你可以用它做点什么……

好好活着……

没有我的世界会很轻松的,我保证……

不要哭啊。

20450217」

最后一行字上,有已经干透的眼泪。

层层叠叠的,似乎来自不同的人——



我一直在羽生的写字台前坐到深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Ivan进来了,从背后抱着我。

“爷爷跟着Nathan和Vincent走了……我可以陪你回马德里呆一段时间。”

“他们是朋友。”

“诶?”

“因为羽生一辈子都没有走出那一步。”我把笔记本重新合上,放回原来拿出来的位置,“他不知道……”

Ivan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拍拍他的手,站起来。

羽生结弦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希望收礼物的人拆开它。

但并没有。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礼物永远不会被打开。

“或许那张卡本身并不重要。”Ivan看向我,眼神意外地温柔,“真正会让人放不下的,是过去的时间。”

……还有羽生偷偷藏礼物的样子。我想。

“走吧,Lu,你不想在这儿睡吧?”

“当然不想。”

“那就快点。”


出租车驶向车站。

我侧头看着Ivan,“我有一句话要说。”

“嗯?”

“……和我结婚吧。”

“啊?”

“我不要一辈子只做朋友。”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算是吧……”

我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美式熊抱。

“你轻一点!司机吓到啦!”

……

听过别人的故事之后。

我也该过自己的人生。

就这样了,舅舅。


绫濑川夏江

「原创‖主海牛」未来的故事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脑洞“不如嫁到西班牙”照进现实

主线故事2030年,柚子冰演封刀后

长篇,甜,HE

副CP三方,磨凛,克兰,00yuma,马克莎(提及)

已被物料创亖的作者感谢大家的支持


以下正文


「冰演封刀意味着我人生中作为花滑选手“羽生结弦”的阶段从此告一段落。非常的,非常的感谢我的粉丝们,在过去的八年中,对于作为职业选手的我做出的应援。正因有你们饱含着热情的应援,我才能振作起来,为大家带来……」

哈维尔放下杂志,回头看向厨房。......

写在前面

 

Javier Fernandez x Yuzuru Hanyu

脑洞“不如嫁到西班牙”照进现实

主线故事2030年,柚子冰演封刀后

长篇,甜,HE

副CP三方,磨凛,克兰,00yuma,马克莎(提及)

已被物料创亖的作者感谢大家的支持

 

以下正文

 

「冰演封刀意味着我人生中作为花滑选手“羽生结弦”的阶段从此告一段落。非常的,非常的感谢我的粉丝们,在过去的八年中,对于作为职业选手的我做出的应援。正因有你们饱含着热情的应援,我才能振作起来,为大家带来……」

哈维尔放下杂志,回头看向厨房。

电磁炉前立着一个纤细的背影。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对方的腰——

看到锅里排排坐着十几个煎饺。

“Habi?”

“我来吧……”

锅里没放油。哈维尔从碗碟架上摸了个盘子,把饺子一个一个挪进去。他做这些动作时,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半仰起脸,露出一双东方的黑眼睛,眉梢嘴角满溢着温柔的笑意。

“想要亲亲?”

黑眼睛闭上了,细长的睫毛覆盖在柔软的脸庞。

作为个体的人的羽生结弦……

哈维尔轻轻叹了口气,垂头吻上去。

偷偷逃到马德里找他的小动物……

如果年近不惑的成年男子也可以算作小动物的话。

“饺子是什么馅的?”

他用新学的日语问道。

“Soromiro?”侧头听完他磕磕巴巴的日语,羽生结弦皱了皱鼻子,蹦出了一个带点仙台口音的西语单词,“电子词典软件上是这么写的……”

或许以后有机会还是考虑一下去日本生活吧?

哈维尔拿来橄榄油喷瓶,往锅里喷了两泵。

“我有在好好的学西语哦,Habi.”

“Javi.”

“Habi.”

“Javi,v……”

羽生结弦笑了。

有那么一秒钟,哈维尔以为西语辅导初见成效……

“Habi.”

好吧,并没有。

哈维尔认输了。

他低头吻上羽生结弦乌黑柔韧的头发,把饺子重新夹进锅里,看着白色的面皮逐渐泛起半透明的金黄色。

“把淀粉水倒进去……”

“在哪儿?”

“那边……”亲吻落到耳廓,羽生结弦本能地想躲,却又躲不开,最后红着脸颊动耳朵,“嗯,不许亲了……”

哈维尔张嘴叼住猫耳般乱抖的小耳朵,轻轻舔了舔,换来怀里小小的一声尖叫。

“你太坏了!撒开!”

小动物被逗得亮爪子了——

哈维尔故意咳嗽两声,把身体向后挪了一点;意识到抱抱降温,羽生结弦“诶”了一声,一转身扎到哈维尔怀里,脸埋在对方肩窝里来回蹭。

“贴在一起你不让我亲,我挪远点你又撒娇……”

“我错了嘛。”

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之后各自闭眼,慢慢亲吻上对方的唇。

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香气,盛着牛肉煎饺的锅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家的味道……

“……我饿啦。”

小动物红着脸发出清晰明了的抗议。

哈维尔关了火,把煎饺扣在盘子里。

“午饭好了哦,Yuzu.”

 

“来这里之前,妈妈特地教了我包饺子。”

桌面正中央摆了一大盘煎饺,一篮子草莓,羽生结弦却只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碗,每次用筷子夹一个饺子放里面,然后小口小口咬着吃五分钟。

哈维尔坐在他对面,内心轮流播放“人吃饭像小猫怎么行”,“他小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我吃几个饺子才能保证既不把自己饿到也不把他饿到”,“照这么下去,午饭是不是要吃到晚上,晚饭是不是要吃到半夜”“要不要领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等等弹幕。

“挺好吃的。”

“早上我去买肉的时候,妈妈打电话来了。”羽生结弦抬眸看向哈维尔,无视对方脸上来不及收好的复杂表情,径直说下去,“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Laura下个星期休假。”哈维尔从篮子里挑出一颗最红的草莓,递到羽生结弦嘴边,看着对方慢慢张开嘴,一口吃掉它——他的手指也短暂地被含住了,“我爸妈最近每天都有空……松开,小坏蛋。”

羽生结弦歪歪头,抓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柚子维尼熊纸巾盒,疯狂揉脸。从他无辜里带点坏的表情来看,他真正想揉的明显是哈维尔,黄熊只是替死鬼。

“小坏蛋,别祸害它了,乖乖吃饭。晚上我带你去广场看音乐喷泉,你可以喂鸽子……”

这顿饭大概真要吃到晚上吧?!

“唔,好吧。”

黄熊得救了——羽生结弦继续慢悠悠地吃饭。

半小时之后,他放下筷子,“我饱了,Habi.”

……这就饱了?!

哈维尔瞳孔地震。

羽生结弦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小草莓,“下周的话……我打电话问一下他们。应该都可以来。”

“那我去问Stéphane。”

“他会把Shoma带来吗?”

“Shoma退役之后不是在日本吗?”

“平时是。最近他和Marin好像在Stéphane那儿……”

“我问问。”

煎饺空盘了。

哈维尔和羽生结弦互相看了几眼,不约而同地选择让对方洗碗——

互相指了三轮之后,最终投降的是前者。

“就一个盘子啊,Yuzu……”

“不想洗。吃饭好累的。”

“好吧……”

至少现在吃饭不会哭了。

他多洗几个碗不算什么……

 

“你要结婚了?”Zoom视频框里,周知方拿纸杯的手一抖,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和Javi?”

“是啊——Vince你反应太大了吧?说得好像我有很多可选的对象一样。”羽生结弦端起电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我在马德里,他家。”

纸杯光辉殉职。

“日本媒体找了你两个月,连Nat和Ilia都收到了「寻人启事」,”周知方蹲下捡纸杯,羽生结弦注意到背景是一个冰场,有几个孩子在学习1A跳——而他们的教练有一头显眼的黑色卷发,“你其实在马德里?”

“对,封刀发布会后第二天我就过来了,除了爸妈姐姐没有告诉任何人,让他们继续找吧……你后面的是Nathan吗?”

黑色卷发在背景里做了一个后空翻。

“啊,是,你要和他说话吗?”

Vincent Zhou,编舞师,教练,创业者——

Nathan Chen的伴侣,工作搭档,和饲主。

“不了。”羽生结弦嘴角勾起,露出晴明模式的微笑,“我的意思是,你们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什么时候?”

“下周。具体周几还没定下来,看大家时间。”

“下周学生有课,我和Nat研究一下时间表,最快明天,邮件或者ins告诉你。”

“好。”

“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们今天先到这?”

“你给学生编的舞挺不错的。”

周知方对镜头温柔一笑,“谢谢夸奖。有机会的话,我会滑给你看的。”

“好啊。”

哈维尔端着迷你苹果挞过来,“饿不饿?Laura教我做了这个尺寸的……”他把盘子放在茶几上,随手拿起一个,和自己的手掌比较——明显小一圈,“正好你可以慢慢地一次吃一个。”

“谢谢,Habi.”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吃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客厅,在墙面上投下金色的菱形光影。

“喜欢吗?”

“喜欢。很好吃。”

哈维尔注意到,羽生结弦嘴角挂着一点点苹果酱。

“我可以吃吗?”

“什么?……”

另一个绵长的亲吻。这次是苹果味的。

结束的时候,羽生结弦已经被哈维尔压在沙发上。

“……你吻我都吻不够吗?”

“不够。”

“那些年朝夕相处,也没见你这样。”

直到平昌冬奥会自由滑结束后,他才终于和哈维尔摊开谈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感情……

从他做出晴明捉妖的手势开始。

但那时他们……

“所以现在要好好补回来,”曾经歪头躲开他的手指的男人吻着他的眉心,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眼睫上,刺得他闭上眼,睫毛无助地轻颤,“かわいい Yuzu.”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日语啊,你这家伙——

 

两人一直磨蹭到晚饭时间才爬起来。

哈维尔提议去广场附近的咖啡厅吃简餐。

羽生结弦同意,但坚持出门前要先冲澡。

“外面现在有36℃吧,Yuzu?”哈维尔靠在浴室门外的墙上,听着一门之隔的地方传来的水声,“晚上回来再洗不好吗?”

“不好。”

“哪里不好了?”

水声戛然而止。三秒后,羽生结弦拉开浴室门,探头出来,直瞪着一脸无辜的哈维尔。

“你自己知道吧?”

“……”

“浴巾。”

罪魁祸首乖乖递上叠成白豆腐块的浴巾。

“谢谢。”

呼……

以为他生气了呢。哈维尔挠挠头。

“我洗完你也进来洗。”

“啊?”

下一个他准备洗什么?沙发套?

……

两人挪到咖啡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饿吗,Habi?”羽生结弦窝在房间角落的藤编吊椅里,怀里抱着黄熊抱枕——即使在西班牙酷热的夏天也不愿意放手的宝贝,“我想吃煎饺。”

“明天给你做。”哈维尔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菜单,往嘴里塞了一片柠檬,酸得龇牙咧嘴,“今晚吃土豆煎蛋饼好吗?可以吃到蛋黄。”

“好——”

哈维尔要了一份土豆煎蛋饼,一份海鲜饭和一大盘炖菜。他早知道羽生结弦是不折不扣的甜党,专门叮嘱店主把炖菜里的辣香肠换成原味的香肠。

“海鲜饭里有蛤蜊啊……”

羽生结弦鼓起腮帮。

哈维尔抬手戳一下。

“噗”——

它软乎乎地瘪了。

“以后我在家里给你做,保证配菜都是你喜欢的。”

“我想吃日本菜。妈妈给了我她自己制作的食谱,但我现在还是只会包饺子,冲味噌汤……”

“那我们去亚洲超市。”

“好哦!”

“快吃饭,再晚点鸽子要睡着了。”

……

 

事实证明,鸽子并不会和人类一样熬夜。

“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凉快了,我们可以白天过来。”金黄色的路灯下,哈维尔眯眼看着紧紧挤在鸽舍窗前的几排小毛球,表情颇无奈,“看它们吃得多肥。”

“是呢,就像有些人已经两个月没有训练了哦——”

自搬石头自砸脚啊……

“明天我会训练的,我保证。”

“明天你不是要去工作室嘛?哪里能腾出时间训练……”羽生结弦无情戳穿哈维尔企图逃训的阴谋,“Habi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哈维尔浑身一抖。“我没有。”

“明天晚上九点以后我有空。”

“那就九点吧。”

反正冰场只开到十点……

“好。说到做到哦。

颤抖着点点头,哈维尔终于明确地意识到,有些时候人应该考虑适当保持沉默,避免把自己绕进坑里……

不过训练也不算什么问题。

他只是懒得去,并不是不会……

“Habi,我想看你跳3A。”

救命,这个真不是一晚上就能捡起来的。

他正想着怎么哄过去,视线里突然出现羽生结弦放大的脸——唇上随即掠过温凉柔软的触感。

“我想看嘛。”

“不好看。会摔的。”

“你可以的,Habi.”

现在再想拒绝就很难了……

“好。”

音乐喷泉表演开始了。

哈维尔看了看人群,拉着羽生结弦站到一处稍远的台阶上,这样既能看到全景,又不容易被路人发现。

视线尽头跃动着彩色的水流。

他默默看着,隐约回想起一些过往片段。

那是他们的青春。

自他们第一次一同站在领奖台上,已经二十年了。

“……《圣母颂》。”不知什么时候,羽生结弦从身后抱住了他,撒娇猫咪般埋头依偎在他肩窝,“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嗯。喜欢。”

一双手覆上他的眼睛。

掌心柔软,指腹的皮肤却略微粗糙。

那是多年滑冰磨出的茧,他手上也有同样的……

“晴明大人。”

挡在他左眼前的障碍放下了。

“再猜。”

《圣母颂》接近尾声。

下一首是什么?《奇异恩典》?

哈维尔咧嘴笑了。

“……杜尔西内娅。”

双眼重获自由。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我们的关系还有不确定的地方,Habi,我……”《奇异恩典》的歌声里,羽生结弦的说话声变得很轻,像空中的水花一样缥缈,“我们可以慢慢来,不一定要立刻就结婚……”

“我没有不确定的地方,Yuzu,”哈维尔抬手握住爱人的手,轻柔地摩挲着,话语平和温柔,“我不会在婚礼开始之前偷偷跑掉,把你一个人留在宾客中间解释,也不会和路边的小姑娘约会……你放心。”

“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

“怎么说呢……我并不执着于在世界上传递自己的血脉。如果以后准备好抚养孩子,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当然了,收养更多也行。”

“那……我可以给孩子取名叫熊太嘛?”

这么快就想到这儿了……

不过如果是女儿怎么办?

“可以啊。Kumata·Fernandez·Hanyu,听着还不错。”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每年都回到仙台生活一段时间吗?带着噗桑和熊太。”

“好啊,一有机会就回去。如果你喜欢,我们还可以去多伦多度假。Brian, Ghislain, Tracy……他们都会很开心的,送熊太去滑冰也不错……”

“如果他没有天赋怎么办?”

“那就做点别的,总有适合他的领域嘛。”

最后一段音乐结束了。喷泉池重归平静。

借着路灯的光,哈维尔回过身,看到羽生结弦眼睛里有泪水。他稍微愣了一下,张开手臂,接住了小动物所有的呜咽。

这是他们决定结婚以来,第一次真正谈到未来的事。

“不哭了。我爱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羽生结弦睡到下午才起床。

哈维尔在工作室讨论下季度的预算。

桌上放着煎饺,柠檬鱼排和昆布汤。

鱼排表面还用黑椒酱写了「Triple Axel」……

“还真是有心呢,Habi.”

看来3A带给这家伙的压力很大啊……

或者他太恶劣了?

想到哈维尔“啪叽”摔在冰面上的狼狈模样,羽生结弦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没法跳3A,也不好强迫……

就像他的4A一样。

退出竞技以后,他曾经在冰演跳出过4A。

那年他30岁。

新闻占据了日本各媒体的头条,甚至连他过去的对手都以各种方式表示了祝福。

但他在ins收到哈维尔的私信:

「你的右脚刚做过手术吧?身体状态不好就别勉强了。」

「我一切都好」

他打出来这句话,想想又删除了。

「我想见你」

三天后的早晨,哈维尔发来了新的私信:

「我在羽田机场,从东京到仙台怎么走?」

前一天晚上他打游戏到12点半,早上困得乱七八糟,本来只想起来喝口水,睡个回笼觉,顺便扫一眼消息……

然而这句话彻底叫醒了他:

「你等我,我去找你!」

那天哈维尔在机场等到下午,又饿又困之际,等来一个穿着家居服,扣着大号口罩,顶着满头呆毛一路疯跑的“传奇人物”。

他们一起去吃了饭,参观了东京塔,第二天回到仙台又去了松岛……

“有什么事需要我吗,Yuzu?”哈维尔走到福浦桥中央,回头看向他,“我转了两趟飞机才到日本,结果你只带我旅游?”

“……那你为什么过来?”

“因为你说想见我啊。”

“我……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

“只是什么?”

“你,你现在有没有……”他注视着哈维尔的眼睛,轻声问出了隐约埋在心里的问题,“你考虑和我交往吗?”

……

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Hola, Sr. Fernandez, soy NET CRAMAN...”

NET CRAMAN?

这好像……是个律师事务所?

 

“很棒哦,Habi——事实证明并没有摔倒哦。”

“侥幸而已啦。”

“怎么会,跳了3次3A都好好的落冰了,在我看来完全没有不规范的地方呢——啊,Habi,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比过去谦虚了好多哦。”

“是吗?”

“嗯嗯,是的。”

冰场一侧的长椅上,羽生结弦和哈维尔并肩坐着,头靠着头聊天。路灯投下橘黄色的光晕,冰面镀上了一层模糊的暖色,仿佛某种仙境般令人安心。

“我想问你一件事,Habi.”

哈维尔转过脸,轻轻吻了羽生结弦微蹙的眉心。

“怎么了?”

“今天白天,你不在的时候,嗯……”在爱人热切的目光中,羽生结弦犹豫了几秒,稍微垂下了眼睫,“有电话进来……对方是叫NET CRAMAN的公司……”

“哦。我白天还想为什么手机没收到电话,看来是打到家里了……”哈维尔伸手揽住羽生结弦肩膀,稍一用力,把软乎乎的小动物带进怀里,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们负责人语速像机枪一样快,吓到你了?”

“倒不至于吓到,好歹我也认识Nathan很多年了……”

哈维尔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吓飞了两只栖在冰场旁边的树上睡觉的小鸟。随后羽生结弦也大笑起来。压抑的气氛在前仰后合中一扫而空。

“所以你找律师事务所做什么,Habi?”

听到“律师事务所”,哈维尔结结实实愣了几秒。

羽生结弦强迫自己挂出严肃脸,“我查过了。”

“……看得出来。”

“你在做的,和我理解的,是同一件事吗?”

笑声褪去。即使是在晚上9点30以后的马德里,这份骤然袭来的沉默也透出某种难以言说的不真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多久之后,羽生结弦哭了。哭声从小到大。哈维尔用力抱住他,切实感到单薄忧郁的肩膀在怀里颤抖,眼眶开始泛酸。

“我没有想过要你签那个。”

“我知道。”

“工作室的负责人很早之前提醒过我和妈妈。但我没有想过要你签那个……”

“我知道。我自己要签的。”

羽生结弦伸手回抱住哈维尔。微风拂过,两人的黑发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再分开,再交织在一起。

“这些年来,每次我们见面,一起参加冰演,总有一些声音会出现,想让我们终止与彼此合作,停止在镜头前互相谈论,最好我们的名字永远不再被世人一同提起……”哈维尔一下一下抚摸着羽生结弦的背,声音低沉温柔,“但你顶着这样的压力,始终都留在我身边。为了这样的你,Yuzu,我要做个骑士,不是吗?”

“……我看你是皇帝。”隔了好一会,羽生结弦带着哭腔开口,“哪有你这样的骑士,不管在哪说抱就抱的……”

“那我松手了?”

“……我开个玩笑嘛///////”

两人再次一起大笑。这次多了几分释然。

“现在欧洲人结婚基本都签婚前协议,可以理解为一种社会风尚,不涉及到道德或者怀疑之类的东西,利益纠纷就更不用担心了……”

“有道理哦。”

“不用那么紧张,Yuzu,火腿还吃得起,你一口咬走一整只都没问题……”

“怀石料理呢?”

“应该也吃得起吧?那么多人都在吃……”

“那,Habi,你想做我的遗产继承人吗?”

“这个问题,等我们真正老到需要谈论遗产归属那天再说吧。”冰场开始播放散场音乐,哈维尔拉着羽生结弦起身,一同滑向出口——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和过去的他自己一样,“按我年轻时那个喝法,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先变成我的遗产继承人呢……”

“啊?别啊,你先走了的话,我会寂寞的。”

“你先走了我也一样会寂寞啊。”

“到时候还会有十八岁少女喜欢你的,我保证。”

“饶了我吧!……”

他们总有本事把严肃的议题变成欢声笑语。

 

 

“Ilia和Yuma下周四以后有空,Johnny只买到了下周二晚上起飞的飞机,Vincent和Nathan下周二到周日有空,Keiji还没回复,Boyang Jin在带学生封闭训练出不来,Junhwan有拍摄档期来不了,Nobunari, Stéphane, Chris, Jason, Shoma和Marin下周随时都可以……”书房里,哈维尔逐个查看未读邮件,试图计算最合适的婚礼Party时间。

“那就下周六吧,他们来马德里都要转机,路上耽搁的时间就够多了。实在没空来的以后有机会再见面聊。”羽生结弦在电子请柬上输入日期,“Party地点选在哪?你执教的冰场?或者订个酒店?”

“冰场会不会有点太显眼了?日本记者还在找你呢。”

“那就订个酒店吧,正好大家一起吃饭……”

半个圈子都出现在马德里也够显眼的了。

想到这,羽生结弦抱起黄熊,无限捏脸。

哈维尔哭笑不得,“他的脸疼。”

“那我揉揉他www噗桑不哭哦!”

“……”

“对了,帮我回邮件嘱咐Nobunari, Jason和Johnny,婚礼现场请务必不要发ins,不要开直播……虽说我其实没有打算搞什么秘密婚姻,地下情缘之类的东西,但我不想让全球吃瓜群众从社交账号发现我这么多年没有恋爱结婚的原因……”

“好好好。”

哈维尔开始编辑邮件。羽生结弦走出书房,下楼转了一圈,从冰箱掏了两罐冰可乐,带回书房一起喝。

“订哪家酒店?Laura结婚的那家怎么样?”

“我能付钱让他们关闭监控并且权当没看到我吗?”

哈维尔凝固三秒钟,“……我打电话问问。”

“记得请求服务员关闭手机——小费三倍!”

 

哈维尔用领受圣旨的姿势端着手机出去了。

羽生结弦满屋翻了一圈,从角落里翻出自己的手机——他离开日本之前在机场买的,系统相比他的ipod太先进,至今用着不顺手,哈维尔签名也无济于事——给姐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五秒钟之内通了。

“姐?婚礼定到下周六了,我给你们买机票?”

“你会用电子购票系统吗?”听筒中传来羽生纱绫无奈的声音,“妈妈说,你去找Javi那天在机场现买的票,等了8个小时,吃了两顿饭,才上飞机……”

“当时一激动忘了,嘿嘿。”

“……值得那么激动吗?!”

“现在想想好像不值得,但当时我就只想见到他来着。异地恋6年啊,姐姐,我好惨的。”

羽生纱绫咳嗽一声,“你俩每年见几十上百次……”

“那都是工作啊,工作!”说到工作,羽生结弦下意识伸手……大力锤沙发,震得趴在上面的黄熊一弹一蹦,“长枪短炮之下实在是没办法贴贴啊!被拍下来的话,在日本会被封杀的——”

他的听众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紧接着提起了一个他自己在这段谈话之前也没有发现的问题:

“说起来,结弦,你的宾客名单几乎清一色男性啊,就算这是同性别人士之间的婚礼,你和Javi难道就没有我,Laura和Marin以外的熟悉的女生吗?”

……啊?

“有,Zhenya和安藤前辈,你说我们能请哪个?”

“……”

“伴娘的问题不用担心,Johnny和Vincent已经接下了这个工作,Marin现在需要保养身体……Shoma已经给我发了她的营养清单,拜托我联系酒店按样式做菜。现在Habi正在研究马德里哪儿有豆大福……”

两年前,宇野昌磨和本田真凛登记结婚了。

现在本田真凛怀着宇野昌磨的第一个孩子……

“我去买吧。”

“诶!可以吗?”

“可以啊。提前去京都买好,嘱咐店家帮忙做好保鲜措施,小心地带着上飞机就好了……不过转机时间真的有点久,至少从东京转2趟到马德里就太久了,豆大福可能会坏吧……我们选转1趟的航班好了。机票我会买的,省得你再一激动跑去机场……”

“谢啦,姐。”

“冰场这边还有事,我先挂了——记得买戒指,订蜜月旅行,制作婚礼礼品备选册……”

哦……等等?!

羽生结弦一拍头:

现在已经星期日了!他们还没有买戒指啊!

 

“成品吧,Habi,定制真的来不及了……”羽生结弦戴着超大号全黑片墨镜,站在珠宝柜台前,努力从夜色般的视野中辨识西英双语的定制规程,“上面说定制一对戒指要半个月的时间……”

“但是,如果顾客愿意支付1000欧的加急费,门店可以当天安排制作,三天左右取戒指。”哈维尔指着广告板底部的一行字——羽生结弦发现那句没有标注英语,推测原因是在西班牙待不了半个月的外国新人都放弃了在此购物,没有人试图出这笔钱,“我们给彼此买戒指好吗?加急费AA?”

“没问题。”

“你要多大的钻石?”

“……我不要钻石。”

哈维尔眉毛一挑,“去年Vincent结婚戴了主石1.5克拉的钻戒……”

羽生结弦摊手,“那块钻石是他姐姐的朋友在实验室做的,准确来说是个报废样品,他说原石比那大多了,出机器摔了一下,碎成了两半……”

“……”

“他手大。我最多40分,不能再多了。”

“你手也不小,昨天晚上……”

羽生结弦用力踩了哈维尔一脚,收获一声惨叫。

“服务人员是懂英语的!这种话题回家再说!”

“……所以你要钻石吗?”

“刚才说了不要!”

他们斗嘴的时候,两个柜姐躲在柜台后面拼命忍笑。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成功抚平了情绪,探头出来,“二位先生中午好,打算看什么款式?二位刚才似乎在谈论加急定制的问题,我们这边为需要加急的客户提供免费刻字,终身保修等服务……”

“……”

二十分钟后,两人不约而同选定了同一款素圈……

“请二位把需要刻字的内容写在这儿。”

——刻对方的名字?

——是不是太显眼了……

——你的名字很常见吧Habi!

——我的名字的确很常见,但你的名字很少见啊!

——好吧,委婉点吧……

羽生结弦刷刷几笔写完,把纸条递给柜姐。

“GOAT?Javier Ferna...”

柜姐捏纸条的手一抖。

下一秒她发出了尖叫。

……不如刻大名了。

被路人一秒钟认出来的GOAT痛苦捂脸。

至少他并不想垄断这个称号用于结婚……

 

“Yuzu,或许你还是考虑一下,开个发布会吧。”织田信成打着哈欠接了电话,“封刀闪婚,对方是外国人,还是男人,准确来说是一部分人连年抵制的Javier……日后这件事一旦爆出来,别说媒体的流言蜚语,粉丝的怨念就足够把你们两个杀死了……”

羽生结弦坐在咖啡店包间里,捧着哈维尔刚刚排队给他买来的新版黄熊挂件,默默喝着牛奶听电话。听到“连年抵制”的说法,他眉毛抖了抖,似乎想说几句,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哈维尔坐在他对面,面前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

“……哪怕结婚本身可以瞒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们以后打算抚养孩子,孩子总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和家庭才行呢。现在无论哪个国家,霸凌的情形都……”

“我不会让人动我的孩子。”

“所以你开个发布会吧——”

“下周六上午登记下午结婚Party,中间这几天我不打算飞回日本,时间不够用。录视频,然后交给工作人员发布怎么样?”

“总比没有强啊——!”

“我考虑一下。谢谢。”

羽生结弦准备挂电话。在他按下电子按键的前一秒,织田信成发出了“别挂!”的惊叫。

“怎么了?”

“我还没说完呢!”

“哈?还有什么?”

“……”

“有话赶紧说——”

“Yuzu.”

“嗯。”

“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为了这个……真是的啊。

“嗯。知道了。谢啦。”

电话挂断了。

哈维尔隔着木桌看过来,“他比你先挂了。”

“是啊……到时候大概他会哭,我会嘲笑他。”

“我看也是。”

“Habi,下午我回去录视频吧。”

“好。我陪你。”

“但在那之前,”羽生结弦打开ins,翻了三圈关注列表,久违地露出了「英语脸」,“好像真的有必要给Zhenya和安藤前辈发请帖了,还得祈祷她们两个既不要立刻拒绝,也不要在Party现场和其他人讨论大家都是哪天收到请帖的……”

“……”

“范围扩大了……头痛啊。”

羽生结弦放下这么一句,低头盯着牛奶杯子不说话。哈维尔想了想,起身坐到他旁边,伸手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Yuzu.”

“我没事。有点累。”

“累了就睡一会儿。”

“可我不困……”

“我给你唱摇篮曲。”

说着,哈维尔真的开始唱歌。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正在一点一点编织柔软的梦境,把爱人带离世俗的忧愁。

羽生结弦躺在他怀里仰脸看他,“这是什么语言?”

“加泰罗尼亚语。别说话。闭上眼睛……乖孩子……”

羽生结弦照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身上还换好了黄熊主题的睡衣。

“Habi?”

客厅的方向隐约传来说话声。

……有人在说日语?

他给自己换上衬衫长裤,走向一楼客厅……

斯蒂芬·兰比尔,克里斯托弗·特雷维桑,宇野昌磨,本田真凛,还有哈维尔的爸爸,妈妈,姐姐,所有人同时扭头看他。

“……大家好。”

为什么睡了一觉多出来这么多人啊?!

 

“Vince,我应该想起来的,Habi才是花滑世界嘴巴最大的那个人。”马德里的某条街上,羽生结弦一手拎着便利店买来的饮料,一手举着手机打电话,走路大步流星,“我就睡了一觉,一两个小时,他已经往客厅里塞了一屋子人,不知道都从什么地方叫过来的!”

周知方笑得稀里哗啦。“Take it easy,你这些年成功应付过无数记者,接待几个熟人没问题吧?”

“Stéphane来了,带着Chris,昌磨和真凛.”

“Shoma和Marin在欧洲?”

“这不是重点,Vince,你现在说话的逻辑越来越像Nathan了……”

“……我应该当好话听,还是当丑话听?”

“自由心证吧,Habi的爸妈姐姐都来了!还笑!设想一下,你睡了一觉,醒来发现Nathan全家人挤在客厅里,还带来了所有的宠物……”

推己及人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电话那头的周知方笑不出来了。

“提问:我有时间提前抢救新种的花吗?”

“没有。猫,狗,兔子都趴在花盆边上。”

“……对不住。”

羽生结弦对着空气露出报复的笑容,“谢谢理解。”

“……应该的。”

“你是没看见,我站着寒暄了一圈,脸都笑得僵硬了,终于成功引导他们吃零食打牌,Habi片火腿做奶酪板还差点切到手……刚才我靠着帮忙买饮料练口语的借口才跑出来打这个电话。”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已经在往家走了……”

“Well,I'm sorry to hear this. Javi这次想干嘛?”

“可能他怕我难受,想尽量多找点人陪着我吧。

周知方开始察觉到异样。“……出什么事了?”

“今天我们去买戒指,不小心被店员认出来了。信成桑劝我开发布会,至少录个视频,避免婚事曝光,变成日本花滑界史无前例的重大丑闻,到时候影响我孩子正常上学。”

“他担心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Nathan公开宣布和我订婚那会儿,我俩的社交账号被轰炸了三个月……”

“Habi的会更久吧。”

“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受过教育。”

羽生结弦苦笑,“你还是你,Vince……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对着镜头说这句话,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现在如果遇到一样的事,我也会说的。但是Yuzu,退役到现在,我面前已经很少有镜头了。”

周知方赢得了米兰冬奥会男单个人赛的银牌——

总成绩和赢得金牌的伊利亚·马里宁相差不到1分。

「你还好吗?」

他那时发了私信。

对面秒回了:

「我应该高兴吗?」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

从那往后他们开始成为朋友。

周知方有超出常人的竞争心和意志力——用哈维尔的话说,就像行驶的战车一样,不撞得粉身碎骨是绝对不会停下的——这让他回想起过去赛场上的自己。

“名气是很复杂的东西,Yuzu.”战车少见地对驾驶者以外的人发出了异常温柔的声音,“未来的路不好走,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平衡,会过得好……”

“嗯。”

“来都来了,就让他们陪着你吧……我支持你。Nat也会支持你的。”

“谢谢。”

“拍好一点,给Ilia打个样,他和yuma谈了小半年了,正准备公开……”

……啊???

羽生结弦目瞪口呆:

这一代年轻人胆子居然这么大吗?

 

对于「伊利亚·马里宁和键山优真已经出于长期交往的初衷维持恋爱关系5个月」一事,以兰比尔和宇野昌磨为首的陪伴团队的态度,显然比羽生结弦本人淡定很多。

“时代变了,谈就谈吧。”宇野昌磨接过哈维尔递来的第二份蜜瓜火腿奶酪板,又帮本田真凛打开一罐橙汁汽水,“但凡我们在役期间的世界有现在的一半进步,真凛就不会因为恋情遭到非议了,Stéphane和Chris也能早点公开。”

本田真凛对此表示甜蜜的反对。

“主要被非议的是你好吧,昌磨。”

“哪里有。”

“你不会是忘了吧?……”

宇野昌磨挠挠头,“好像是。”

这下连兰比尔都笑出了“哈哈哈”的声音。羽生结弦和哈维尔对视,突然觉得有人陪着经历风浪也不错。

“Yuzu,要不这样吧,”劳拉·费尔南德兹——哈维尔的姐姐,对他伸出手,像对待亲生弟弟一样说,“等会儿你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就开始录视频,我和Javi一起帮你举着手机……然后大家一起去吃晚饭,Marin刚才专门挑了一家日本餐厅,评价还不错……手机该关机的都关机,吃饱之前就当这事不存在,怎么样。”

“好啊。”

“害怕的话,孩子,”哈维尔的妈妈露出温柔的笑容,“暂时把我当成你妈妈吧。会好点的,我保证。”

“谢谢您……”

家变大了。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非常感谢大家抽出时间来观看这个视频。首先我想要感谢大家,在我结束自己的花滑生涯之后,也一直给我应援……我真的非常非常谢谢大家!然后呢……

录制这个视频,是因为我有一项重要的决定,非常重要的,关于我人生的决定,要向大家宣布。现在做出这个决定,或许还是不够成熟,但我认为已经有必要迈出这一步了……

我,羽生结弦,要和Javier Fernandez结婚了。

Habi……Javier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我们曾经在竞技比赛中作为选手彼此较量,也曾经为此在同一个教练团队里的同一块冰面上训练过。在过去的那些年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像Javier一样对我那么温柔。转为竞技选手之后,Javier是可靠的合作伙伴,为我在世界各地的冰演做了很多工作,我对此非常感激……除去社会意义上「羽生结弦」这个角色以外,作为个体的人,Javier在我的心里……怎么说呢……始终保留着一个特别的位置,只属于Javier的,其他人无法触碰到的位置。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想弄清楚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也想知道Javier的内心里,是否也有某个地方留下了我的痕迹……结束作为职业花样滑冰选手的生涯之后,我尝试着确认过,最终发觉Javier也对我怀有相似的情感……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构成了他和我打破各种意义上的隔阂,真正严肃地以友谊以外的情感产生联系,并且最终决定相伴一生的基础与推动力。即使未来的情况不定,现在的我预想起来,大概不会感到后悔。一直以来我追求的幸福,不只是一种情感,也是一种经历。或者说,经历过之后,情感才会被触发出来……

结婚仪式会在马德里举行。Javier和我,以及我们双方的家人,经过讨论,暂时不考虑一切形式的拍摄。我们给一些朋友发送了请帖和礼物清单,但没有专门聘请摄影师。宾客名单暂时不考虑公开。感谢朋友们尊重我们的意愿。

有一点,我想要专门申明——除非出现极特殊的意外情况,结婚之后,我不考虑改变国籍或姓氏,并将长期以男性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下去。

最后,感谢Javier的骑士精神,羽生结弦基金会将会和过去一样,根据我自己独立的意愿,长期为仙台冰场,花样滑冰运动,以及其他的运动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应援。除此之外,作为这个重大决定的执行者,我想要感谢Javier和我的家人,朋友,教练,还有所有尊重我们做出的这个决定的人们。非常非常感谢。

这个视频就到这里。」

“我的天啊——Yuzu你好厉害,说了好多——”劳拉脸上显出极其开心的神色,几乎要让羽生结弦忽略她颤抖的手臂,“至少现在的压力一扫而空了!Javi,快给他倒杯水,说了这么多一定口渴了!”

“……谢谢Laura姐姐。”

哈维尔哆哆嗦嗦地端来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薄荷水,“感觉怎么样?还紧张吗?”

“不,不了……”

真正说出来之后,他反而放松了。

“Yuzu,对你来说,宣布退出竞技,退出职业花滑领域,公布结婚消息,哪个最难?”兰比尔试图拆开第五块巧克力,被克里斯一把按住了,表情颇为怨念,“……我觉得是结婚。”

“我觉得也是,Stéphane.”

“什么时候去吃饭——”

本田真凛摇摇晃晃从沙发上站起来,宇野昌磨立刻跳起来去扶她,反倒差点把她连同他们五个月的孩子一起撞翻……

“走走走,吃饭吃饭,孩子们,老爸请客!”


羽生结弦吃饭还是很快。日本餐厅后面有一个小院子,他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就跑到院子里看金鱼了。

“前辈,”宇野昌磨从背后过来,“您当心被人看到。”

“没关系的,昌磨,我已经接受会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了,所以并不会感觉紧张……”前后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抱歉,刚才我说了太久了,真凛和你们的孩子等得一定很辛苦吧……”

“您知道我想说什么真是太好了。”

“还是这么直率啊。最近怎么样?”

“变成了父亲,感到奇妙的沉重。”

宇野昌磨从怀里掏出小半个饭团,捏碎一点丢进池塘里。金鱼争相游来吃,而他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羽生结弦看着这一幕,微妙地笑了笑。

“是哪种意义上的沉重呢?”

“现在不能把真凛抱起来了。”

原来他之前能把妻子抱起来啊?!

“英语也要好好学习。为了胎教。”

“那一定很难。”

“我不知道对着肚子读《白雪公主》能教会孩子什么。女儿倒还好,公主和王后都是有魅力的女人。儿子要怎么办?他学习国王,王子,……还是小矮人?”

两人对视三秒,一起笑出了声。

“不过真凛很开心。”为自己讲的冷笑话发笑后,宇野昌磨摇摇头,像在自言自语,“真凛开心就好了。”

“是呢。”

“前辈。”

羽生结弦侧过头,“怎么了?”

“你要幸福。”

幸福吗……

“以后我们作为普通的三十多岁男人相处吧,昌磨。”

“好啊。”

……


“Javi,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兰比尔喝了两杯啤酒,又开始吃巧克力——但这次克里斯在打瞌睡没看到,“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结婚了?”

哈维尔笑着摇头,喝了一口茶,“他不让我说。”

“没事,他不在,我们保证连Johnny都不告诉。”

本田真凛扑哧一笑,“Johnny前辈听到会哭的。”

兰比尔气定神闲,“没事的,孩子,他听不到。”大约随身携带的瑞士巧克力提升了他的敏锐程度,他看向哈维尔手里的茶,“你戒酒了?”

“正确的,因为Yuzu酒精过敏。”

“wow,你现在这么照顾他啊。我真惊讶。”

“Stéphane,吃你的巧克力去,我什么时候不照顾他了?结婚还是我提的……”

桌边一圈人齐刷刷看向哈维尔,“啊?”

完了,说漏了……

视线中心痛苦捂脸。

“招了吧,Javi——”

“大概两个月之前,有一天晚上,我从冰场回来,发现他蹲在我家门口,脚边一个行李箱,”哈维尔从兰比尔手里要来最后半块瑞士巧克力,掰开一点放在嘴里,边嚼边讲,“那天下了大雨,我打着伞还淋了一身水,他浑身都湿透了,眼眶红着,不知道等了我多久……他看到我,跳起来扑进我怀里,哇哇地大哭起来,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日语,后来我看时代剧发现好像是在骂我……扯远了。我把他带进屋,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拿了干净的衣服,又做了一大锅海鲜饭,看着他吃……”

“然后呢?”

“他吃东西像小猫一样,一口就吃那么一点点,好长时间才吃一口,以前Effie小时候就那样……等他终于吃完一碗饭,我也不知道那是几点钟了,太慢了,就问他味道怎么样,他抬起眼睛往上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除了想亲他这一个念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他睡在我怀里,发着烧,迷迷糊糊叫我名字。”

听到这,劳拉动了一下眉毛。“发烧可不好。”

“我想去诊所给他开药,他不让我走,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腕,要我陪着他。我都不知道他从哪来那么大劲……我躺到他身边,抱着他,身上裹着被子,心里就想,如果我和他永远在一起,是不是他以后就再也不需要这么折磨自己……再后来他出汗了,退烧了,要去冰场玩。我把他带到那儿,从路过的一对情侣手里买了一支玫瑰,然后单膝跪下,向他求婚了。”

室内陷入复杂的沉默。

“他答应了。就是这样。”


「Yuzu:

我最近在美国。Eteri病了,准备进行一系列的手术,所以很遗憾,你结婚我不能过去了……

但我永远支持你。你和Javi一定会幸福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准备要第一个孩子了。

出于一些考虑,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给这个孩子选定一个固定的父亲……

如果你未来知道结婚和养育孩子意味着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什么时间都可以。我想听一些建议。

过去发生的一些事……

你知道,我没有恶意。

总之,希望你会幸福。

Evgenia Armanovna Medvedeva,“Zhenya”」

“她的日语竟然比过去更好。”主卧大床上,羽生结弦合上电脑,翻了个身,贴到哈维尔身边,“你那边怎么样?安藤前辈回复了吗?”

哈维尔指向手机屏幕,面露尴尬。

“我看看……”

「Javi:

我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的。我的孩子也不会。

唯一希望你不要像过去伤害我一样伤害结弦。

安藤 美姬」

“好吧,至少前辈没有诅咒我们……”

“你的要求还真低。”

“不然呢?鼓励前辈上门和你械斗?”

……大可不必吧!哈维尔浑身一抖。

“话是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希望Zhenya结婚,或者至少不要从精子库里给她的第一个孩子挑选父亲……如果她坚持要这么做,但愿她的目标不是亚洲人。”

“啊?”

“我不希望那个孩子在成长到能脱离媒体胡扯之前一直以为他爸爸是别人的男妈妈……”

这个句子太长了,哈维尔脑内尝试断句好几次,终于勉强理顺文字背后的逻辑,却又不知道刚才羽生结弦说这话什么意思。

发觉他大睁着眼睛发呆,羽生结弦主动歪头吻过去,“吃醋了?”

“……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

哈维尔翻身把羽生结弦按在床上,“我没有。”

“你有……嗯,好沉……”

明明就是吃醋了嘛……还假装没有!



羽生结弦和费尔南德兹的婚讯,如同双方当事人及亲朋好友们预料的那样,引发了世界级别舆论大爆炸。视频一发布,立刻荣登各国各APP热搜头条。日本各杂志社电视台记者以最快速度抢机票飞往西班牙,试图与马德里本地记者一较高下。

“Habi,我们被堵了喵——”羽生结弦赖在沙发上,屏蔽掉手机屏幕上所有噼里啪啦跳出的消息框,抱着黄熊抱枕玩花滑连连看,一局输了,在沙发上翻来滚去三个回合,果断点击重新开始,“好难办的喵。”

“你又卖萌。”哈维尔慢悠悠拨弄着锅里的海鲜饭,“我放了金枪鱼,汤汁收好就可以吃了。”

“好——诶,你背对着我啊,怎么看到我卖萌的?”

“听到的,小猫咪!”

“好吧……Stéphane他们怎么样了?”

“刚才发来短信,在酒店,已经吃上中午饭了……”

“有饭吃就好。”

屏幕上又跳出一串消息。

羽生结弦关掉游戏,点开。

“Vincent和Nathan被堵在加州的家里出不来了。”

哈维尔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太惨了……不过记者堵他俩有什么用?他们去年就结婚了,那会儿已经堵过一遍了吧?”

“似乎是作为新一代滑人踢翻柜门的先锋被抓典型了……「请二位谈谈对此突发事件的看法」之类的。”

哈维尔默默把海鲜饭分到一大一小两个碗里。

“不过他们俩结婚比我们还突然……”羽生结弦丢掉手机扑向海鲜饭——然后拿起了他标志性的小勺子,试图分切鱼肉,“我们好歹还有异地恋的过程,他俩可是从互不相干到宣布订婚啊。”

不要看,看了头疼——哈维尔决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饭碗上,“我也不懂。你没问过Vincent吗?”

“问过,他绝口不提。”

要是Habi能有Vincent一半嘴严就好了——

羽生结弦撇撇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然而哈维尔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

“Yuzu,你是不是在心里吐槽我。”

“……我没有。”

“你撇嘴了,我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

“应该啊啊啊的是我吧!”

……

一顿饭打打闹闹吃了一小时。

“以后我们要是有了熊太,可不能这么闹啊,Yuzu,”哈维尔赢了饭后猜拳,笑看羽生结弦鼓着腮帮去洗碗,“一顿饭吃一小时,孩子上学会来不及的。”

“你想得也太远了……坏。”

幸亏只有两个碗。

羽生结弦抖抖头发,从厨房窗口探头往外看,却发现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散了。

“Habi,记者走了诶。”

“是吗?”哈维尔满屋转了一圈,从黄熊身子下面翻出手机,点开ins,刷新……

表情彻底凝固了。

“……怎么了?”

哈维尔颤抖着举起手机,表情持续凝固状。

“……我现在知道记者为什么都走了。”

羽生结弦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quadg0d”新推文……

黑底,粉字:

「We're in love with each other」

还贴心地艾特了键山优真的账号。

“……”

小孩官宣这么直接吗?!

羽生结弦开始后知后觉地心疼劳拉和哈维尔的胳膊。


“啊,Yuzu,你说那个ins啊?我发的,没人盗号。”电脑屏幕上,米兰和札幌两届冬奥会男单金牌得主,伊利亚·马里宁,为自己迟来的爱情激动得眉飞色舞,“Yuma今年退出竞技之后,终于同意和我谈恋爱了……我也憋了很久啊。”

他怎么……这么自然啊?!

羽生结弦眉毛一抖一抖。

“你自己还在竞技场上啊,没有影响吗?”

“没有,为什么要有?我是美国人,美国不管同性恋。不过你们日本冰协现在一定已经疯了,连续两位前选手官宣同性恋情,想封杀都忙不过来啊。真可怜。”

冰协……可怜?

羽生结弦一掌拍自己额头上。

“我工作室说电话打爆了。”

“推荐他们把电话线拔了。”

这次连哈维尔都感到了震惊和无奈。“……讲真,Ilia,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心态,2034也没问题的。”

“谢啦,Javi——”

视频另一端传来敲门声,伊利亚大摇大摆去开门,领进家里一大堆记者,“大家下午好——”

羽生结弦啪地把视频挂断了。

……

拜伊利亚的热情好客(和键山优真完全不管他把记者迎进家里称兄道弟的举动)所赐,周知方和陈巍成功脱离了记者的围困,坐上了前往马德里的第一程飞机,而比他们提前一天出门的约翰尼·威尔和杰森·布朗也没有因他们过度优越的外形(闺蜜套装)被堵在沿途任何一个机场——

不过这是后话了。

至少挂掉视频通话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羽生结弦和哈维尔都是崩溃的,以至于他们出去取戒指租西服都忘记戴墨镜,晚饭时在小餐馆电视上看到两人高清正脸手握手照片,才惊觉:

这一轮,给八卦记者送了人头……


“传说中的私人婚礼,不考虑拍摄,不让宾客带手机,据说还准备支付高额小费禁止酒店服务人员带手机,结果你俩自己没带墨镜在马德里转了一天?”周知方上一秒钟把陈巍和行李箱拎进哈维尔家,下一秒立刻朝赖在沙发上抓揉黄熊耳朵的羽生结弦大力输出若干吐槽,“你们真是我和Nat满世界参加婚礼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傻的一对新人……”

哈维尔和陈巍对视三秒,同时捂脸。

羽生结弦举起黄熊,“Vince你看,噗桑的耳朵好圆。”

“……”

“你们两个去年结婚弄了全球直播啊——还说我们?”

周知方翻了个白眼。陈巍眼明手快往他背后推了一个靠背椅,防止老婆被损友闺蜜三句话立地气疯——自他们组成团队,兼职从事花滑教学工作以来,小选手已经成功气疯周知方很多次了,其劣迹包括但不限于记错动作,训练偷懒,旋转转反,上场前五分钟发现考斯滕臀部破了个大洞……

“那是因为我们两家的粉丝很多打死都不信,直到直播开机前五分钟,都坚定不移地认为Nat被盗号或者夺舍了,还有人猜我发财了包养Nat的……”

“即使在美国,也很少有丈夫会使用妻子的姓氏吧。”哈维尔端来橙汁和火腿片——随着到场宾客人数持续增加,他新开的伊比利亚火腿正以离谱的速度变小,“听Boyang Jin说,Nat在中文世界原本有个外号叫陈三,结婚之后变成周三了……他说的时候哈哈大笑,我和Yuzu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周知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色。

“「周三」is equal to 「Wednesday」 in Chinese.”

羽生结弦和哈维尔对视了几秒,同时笑出声。

“……法律和习俗只要求一个家庭统一一个姓氏,没有规定这个姓氏应该来自哪一方啊。”陈巍从火腿盘子上抬起头,神情怨念——准确来说,他几乎就要把「笑什么」写在脸上了,“我有一个病人,全家用的是妻子的妈妈的娘家姓,也没人表示惊讶。”

“倒也是……”羽生结弦露出理解的表情,然而没过多久又蹙起眉毛,“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其他人不是都直接去酒店入住了吗?”

“你请了我做伴娘,Javi请了Nat做伴郎,所以我们过来找你们拿戒指和西服,并且——”周知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看得羽生结弦背后一哆嗦,“在婚礼登记之前把你们分开。”

“Vince——今天才星期四啊——”

“没得商量。”

羽生结弦使劲对哈维尔眨眼睛。

哈维尔试图说点什么,陈巍抬手捂住他的嘴……

周知方笑得更加灿烂,“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顺便一提,我和Nat结婚之前分别在两个地方出差,工作和它带来的金钱促使我们暂时告别彼此……你俩最近都没有什么工作,只能靠人力干预了。”

“……那为什么不是Johnny来做这个?”

“他和Stéphane,Jason去逛街了。”

救命啊——


陈巍把哈维尔从家里连哄带劝地拖走了——临走之前还给等在酒店里的众人切了一盒火腿带走;羽生结弦收到姐姐羽生纱绫的短信「我们在机场」,马上拉着周知方去机场接人。

“昨天后半夜,Ilia带着Yuma躲过记者偷偷跑出来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一辆摩托车从小路窜出,周知方随手打方向盘躲开,“明天我还得出来接一趟。”

“他俩真是太厉害了。”副驾驶座上,羽生结弦脸上戴着墨镜,手里抱着地图——西班牙语的,“他发ins那天,我给他打视频电话,正说着话,他领进屋里一群记者,保守估计也有二三十家媒体……关键是优真就坐在后面沙发上看他折腾,管都不管!”

“可能管不了?自打他从札幌回来,他亲爹妈都管不了他的社交那什么症了。”

“你说他是真不怕记者扒料吗?”

“任谁发生天大的事,到他那捂不住一星期,指不定哪天他开直播上采访就和盘托出,你是记者你还扒吗?等他自己说不就完了吗?”

“……”

车开到一半,周知方忘了接下来怎么走,招手示意羽生结弦给他递地图,他再把图上的地名和站牌上的地名逐个字母进行比对……

“前段时间,Raf在冰场摔了,中度脑震荡住院,整个冰场各年龄段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统一保持沉默,就怕Nat放下实习医生考试不管,从纽黑文飞回加州看望他……本来大家瞒得好好的,不知道哪个助教出的主意,放Ilia去了一趟病房!他上午过去的,Nat下午就知道这事了,当即申请了延期考试,差点错过毕业时间……我和他一起飞回去的,老头当面挺开心,背后就不一样了,Nat出去和主管医生说话,全程也就五分钟,他骂了Nat和Ilia恨不得五百字!”

“……”

“就Ilia这种,四海八荒皆兄弟,谁有啥事都有他的个性,你觉得记者有必要扒他吗?”

羽生结弦摇头。

周知方找到了正确的路,重新发动汽车。

“我也觉得没有。”

好吧,年轻人的世界……

羽生结弦此时情真意切地怀疑自己真的老了。他偷偷瞄了周知方一眼,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同样的表情。

“我15岁的时候,就有粉丝说我像25岁了。”

“……”啊。

“我20岁的时候,据说长得像35岁,还像个官员。”

“……”不说不觉得,说了真有点。

“现在我30岁,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看起来到底应该像多大岁数的人了。”周知方神情云淡风轻,仿佛毫不在意“唯一能稍微安慰我的事实,大概是Nat永远比我大一岁?……但他的脸实际更冻龄。”

“……你太惨了。”

“谢谢。”

两人七拐八拐开到机场,远远看到羽生纱绫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出口,和父母一起四处张望。羽生结弦想要开门,下一秒又想到什么,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按下去。周知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平静的神情稍微一动。

“你今天戴墨镜了。”

“……所以不要紧的吧。”

“我陪你一起过去。”


“姐姐居然真的带来了豆大福。”回酒店的路上,羽生结弦抱着姐姐纱绫递来的保温袋,惊讶得像意外获得罐头的猫咪,“真凛会很开心的。她和昌磨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京都了,最近实在太想吃,昌磨才联系我们帮忙买的——我替她谢谢姐姐啦!一定排了很久的队吧……”

“没,排队倒也没有很久……”

“姐姐说没有很久——其实很久对吧?”

羽生纱绫脸红了,“大概一个小时吧。”

“那就已经很久咯——”

“坐好啊,结弦!”妈妈羽生由美出手制止了儿子不断从副驾驶扭头往后座看的危险举动,“多大的人了!像小孩子一样!早知道你这么调皮,让爸爸坐副驾驶就是了……手不要在空中乱挥啊!说的就是你!”

被抓了。

羽生结弦乖乖坐好。

过了一会儿,又趁着妈妈不注意,探头看坐在驾驶位后面的爸爸。刚想问点什么,坐中间的姐姐发现了,伸手把他的头扭回前面,“坐好了——!你用后背对着我们说话也无所谓!我们能听到!”

“可是我……”

周知方投来冰冷的目光:再乱动你来开!

羽生结弦立刻蔫了。

“好吧,背对就背对吧……你们来的路上怎么样,遇到记者了吗?我和Habi在马德里被堵了两天,Vince和Nathan在美国家里被堵了两天,Stéphane他们昨天才第一次出酒店没人跟着……”

“说实话,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人。你本人不在日本,Sirius工作室婉拒一切提问,最后他们都去采访冰协领导和其他滑手了……”羽生纱绫三言两语打消弟弟的忧虑,“我们出来之前,采访最多的是键山正和前辈,毕竟优真弟弟刚退役就和现役男单第一交往嘛。”

“……前辈情绪稳定吗?”

“从电视上看不出来。但冰场的人私下里讲,前辈当初知道儿子和Ilia交往的事,惊讶得差点再犯一次中风,还是Ilia主动飞来日本见他才说和的……”

“……怪不得Ilia有一天突然po了循环缆车的照片。”

“应该就是那次。”

“前辈喜欢Ilia吗?他和优真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呢。”

羽生结弦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姐姐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据说Ilia戴着所有的奖牌去了前辈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请您允许我和您的儿子交往!」他好像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一些关于日本婚俗的不实传言,在家门口就‘啪’地跪倒在地了——前辈完全没办法拒绝吧,一个跪在柏油马路上的金牌展示架……”

车里每个人都笑了出来。

羽生结弦对周知方眨眼睛:你看,无论从实绩还是个性来看,Ilia是很dominant的家伙呢。

周知方翻了个白眼:我不会收回或者修改自己当年对Nat的dominance的评价,Yuzu.

“对了,结弦,”爸爸羽生秀利加入对话,“我在网络上查到的资料说,西班牙的婚礼分为民事婚礼和宗教婚姻,你和Javi要办哪个?”

“民事婚礼,材料处理的过程已经顺利结束了,这周六去民政局签字就好。”羽生结弦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扭头说话,然而双手还是在空中比比划划,“材料审核过程一般需要两个月,所以我在他家住了两个月才定下来具体的婚礼时间。”

“这样啊……需要见证人吗?”

“最少一位见证人。我和Habi都希望双方所有的家人到场。他的父母和姐姐已经同意了。”

“我和你妈妈,姐姐也会一起去的。”

“谢谢——”

“说到这个,结弦,我们看了你发给工作室的视频……”谈到儿子的婚事,羽生由美不自主地减慢了语速,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更妥当,“……按你的意思,Javi已经同意签订婚前财产协议了?”

“是我同意,老妈。”

“这是什么意思?”

“Habi主动联系的律师,然后说服了我。”酒店的金色屋顶出现在道路尽头,羽生结弦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挡住脸,“他说要为了一直陪伴他的我做个骑士。”

“是吗。”

“嗯。……我想要他做我的遗产继承人,他也拒绝了。那家伙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骨子里是个非常看重荣誉的好男人呢……而且真的很温柔。他会专门去日本商店采购,按照你给我的菜谱做很多好吃的菜,等我吃饭要很久也会一直等着,不会骂我为什么吃得那么慢还懒得洗碗……还允许我把他的床摆满噗桑。”

听到最后一句话,妈妈震惊了。

“……你不是只带了一只噗桑上飞机吗?”

“我觉得它会孤独,所以Habi又给我买来了好多。”

“……”

哈维尔真是辛苦了——

虽然没有人说出这句话,但它显然在汽车里回荡着,最后连羽生结弦本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他偶尔停训。”

死一般的沉默。


“Vince——”

“Vince——”

“Vince——”

周知方合上电脑,看向对面单人床上疯狂打滚的某位准新娘(?),“什么事?”

“我要噗桑。明天登记我要抱噗桑。”

“Nat去拿了。”

“他不知道我要哪只——”

“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

门开了。

陈巍拽着哈维尔,哈维尔抱着黄熊,一起进来了。

“Habi?!”羽生结弦目瞪口呆。

“你看,他知道。”周知方摊手,“大圆眼睛,拍时尚照也偶尔忘记刮胡子,还会给你做海鲜饭的那只。”

羽生结弦“刷”地扑到“黄熊”怀里。

周知方和陈巍对视一眼,抱着电脑撤离现场。

……

“你怎么来了呀,Habi.”羽生结弦躺在哈维尔大腿上,抱着黄熊玩偶揉脸,“想你了。”

“昨天中午我们还和你爸妈一起吃了饭。”哈维尔抬手抚上羽生结弦头顶,顺着发丝走向摸了几下,故意揉乱,玩了一会儿又解开,“这么想我吗……”

“想……诶呀你玩我头发。”

“软乎乎的,和你一样。”

“我才不给你这么揉呢。”

哈维尔呵呵笑了几声,突然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羽生结弦不解其意,从床上爬起来,扒着窗台四下打量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呀……你在看什么啊?”

身后突然袭来一阵暖意。

“我在看……天为什么还不黑。”哈维尔把羽生结弦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有些夸张地感叹着,“时间过得太慢了——”

“诶?”

揽着躯体的手臂从肩膀慢慢挪到腰。

“有些人天一黑就缠着我要我揉……”

“你坏——松手!啊太坏了……”

果然结婚之前就不应该让新郎见到新娘!

……太不安全了!!!


“Habi,我饿。”事毕之后,羽生结弦喘了好久才缓过来,然后四下看了看,一头钻进哈维尔怀里——他们把房间里两张单人床拼成了一张双人床——“我们好像错过了酒店的自助晚餐……”

“可以订客房服务。”哈维尔拎起床头的移动固话机,对照着墙上的贴士拨了前台的电话,“喂您好5088房间订两份……”

“海鲜饭。”

“海鲜饭,麻烦把其中一份里的蛤蜊换成金枪鱼……对我是本地人,我知道一般没有这么做的,但我未婚妻过敏体质……拜托了……好的谢谢。”

哈维尔挂掉电话,一低头对上一双星星般的眼睛。

“怎么?”

“你刚才好帅啊,Habi……帅得一塌糊涂的那种。”

“感动啦?”

羽生结弦笑了,“才没有。谁要感动啊?我不要!”

骗人。哈维尔心说。眼睛亮得能当手电筒了……

“……你现在为了我戒酒了很帅。去冰场练习也很帅。抱着我对我说话的时候,给我做好吃的的时候……怎么看都很帅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口是心非的小动物到底还是服软了,慢悠悠地念叨着,“十多年了,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你还和过去一样……明明已经为了我改变了这么多,但你用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你还和我第一次见到你一样……”

“以后我会每天看着你的。”

“你会吗?”

“我会的,Yuzu,我保证。”

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握成拳的手。哈维尔戳了戳它,成功戳出一只立起的小拇指。他笑了出来,自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拉钩钩。”

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Yuzu,我发誓,我……”

门铃响了,打断了两人的海誓山盟。

哈维尔从床上跳起来,“——哪位?!”

门外静悄悄。

“怎么回事……”

哈维尔坐回床上,准备继续发誓。

门铃又响。

“哪位?!”

门外又静悄悄。

这下连羽生结弦都困惑了:

陈巍和周知方有房卡吧?

“难道Vince会在我们同处一室到晚上的情况下坚持回来吗?这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他爱干净……”

哈维尔撇撇嘴,爬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男人,手里端着大号餐盘。

“客房服务?”哈维尔用西班牙语问道。

男人哼了一声。

“麻烦放桌子上,谢谢。”

男人原地不动。

……难道他听不懂?不应该吧,马德里现在招聘服务员都不要求过语言关了吗?

想到这,哈维尔下意识多看了几眼男人帽檐下的脸。

“……Nobunari?!”

视野中闯入织田信成熟悉的大微笑。

“Yeah——It's me——”

房间里传来羽生结弦手忙脚乱下床穿衣服的声音。


晚上九点整。

织田信成坐在屋里唯一一张空着的扶手椅上,看向对面床上并排坐着吃晚饭的羽生结弦和哈维尔,表情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而这一点显然只能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平添几分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最后还是羽生结弦第一个打破沉默,“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Vincent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你们在酒店。”织田信成笑眯眯地指着餐盘,“Ilia给我出的主意,他希望你们不用下楼吃饭也能知道宾客到齐了——”

哈维尔撇嘴,“……我谢谢他。”

羽生结弦眼神示意哈维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哈维尔不服气状瞪回来:他今年过完生日二十六!

羽生结弦眉毛一挑:咱俩加起来除以二都比他大!

“啊啦啊啦,对年轻人宽容一点嘛——”敏锐地捕捉到面前未婚夫夫用眼神拌嘴,织田信成大笑起来,“至少现在你们不用打电话找我了。”

“信成桑——爱哪儿去哪儿去吧——”羽生结弦撇撇嘴——在织田信成看来,这个表情和哈维尔刚才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体现了夫夫相的玄妙,“刑事到现在也没回复我,他最近忙什么呢?”

“他啊,他带选手封闭训练去了。目前和博洋教练在同一个团队——你知道的,他有一半是中国人嘛。”

“……但金博洋能回复啊。”

哈维尔摇头,“不,我在花滑新闻上看到Boyang Jin在带队封闭训练,所以没有给他发请帖……”

“……”

“很难想象Keiji和Boyang Jin在合作。”

织田信成耸肩摊手作无辜状,“我们也都觉得很离谱。不过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

“别说,让我猜。”羽生结弦放下餐盘,向前伸出手,装模作样胡乱比划了一通,“浅田前辈准备要孩子?”

“NO——”

“荒川前辈终于退休了?”

“NO——”

就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我还有几次机会?”

“原本还有N次,但既然你问了,就还有一次吧。”

羽生结弦揉揉脸,“高桥前辈祝贺我和Habi结婚。”

哈维尔满脸问号: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记得啊?!

“That's it——”织田信成拍拍手,“太准了,结弦。我上飞机之前收到了他的短信,「替我祝贺结弦和Javier结婚吧」,很简单的话呢。”

“是啊。在这个言语能杀人的世界,高桥前辈本人一向对我嘴上留德,说实话,我很感激呢……文春想必已经就此长篇累牍,大做文章了吧……”

“可怜啊,结弦——”

“我明天要和心爱的男人结婚了,现在怎么说都一点也不想哭呢……信成桑还是可怜一下刑事吧,他的学生迟早会发现当年那些……”羽生结弦摸摸鼻子,“好吧,是我的错……早知道从一开始就捏Habi的臀部了。”

哈维尔眼神从震惊到愤怒。

“?!难道你喜欢那家伙吗?!”

羽生结弦坦然摇头,“不啊。”

“开什么玩笑!你今天晚上主动提他两次!”

“……”

“而且你提他的名字不加人称!”

“……”

刚刚缓和一丁点的气氛彻底尬住了。

羽生结弦和织田信成不约而同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下次我们还是单独谈话吧」之类的语句……


“Habi.”

“Habi...”

哈维尔闭着眼睛不说话。

“Habi……不生气了嘛。”

一阵窸窣声后,身上多了一条瘦削温热的压力。

“你下来。”

“我不要。”

“结婚之前做这个是不对的。”

嘿,你现在想起来说这个——

“你都错了一下午了,还差这一晚上吗?”

装不下去了……

哈维尔睁开眼。

视线直接撞进羽生结弦半敞开的日式衣领,沿着优美的脖领滑进布料留在胸口的阴影深处——那里残留着一小片淡淡的红色。

“刚才不是还心心念念牵挂着别人呢?现在想起来往我身上蹭了?你要是真那么馋他,直说,我现在就把你打包发到中……操!”

羽生结弦腰身轻轻动了一下。

隔着两层布料透出的热度……

“你舍得吗,Habi?口是心非可不是真正的男人该有的作为啊……何况身体真的很诚实……”

余音未散,说话的人已经被结实按在床上。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哈维尔一手压住身下的人的肩胛骨,一手向下探去,扯那根松松系着的腰带,“妈的,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

“我错了,Yuzu。”哈维尔跪在床边的地毯上,手里捧着一杯加满冰块的冰茶——手心和杯壁接触的部分已然变色,“我再也不发疯了。”

被子拱了拱,钻出一个脑袋。

“我没刹住车……”

一只手接走了冰茶。

“真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羽生结弦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口喝掉大半杯。

“以后我再也不发疯了。”

“……这不是重点。”

“我再也不说混账话了。”

“都说了,这不是重点。”

哈维尔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羽生结弦“扑哧”笑了。

“你现在好像吃到过期罐头的猫咪哦,Habi。”

“罐头那种东西根本放不到过期就会被吃光的……”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隔壁房间愤怒锤墙。

——他们怀疑那是羽生纱绫和Laura……

“所以重点是什么?”

羽生结弦把剩下的冰茶也喝掉了。他甚至从杯子里面拿了一块冰出来,放在嘴里慢悠悠地嚼。冰块消失后,他终于盯着哈维尔的眼睛,揭晓了答案:

“你为什么不老?”

……哈?!

“……你被我搞傻了?”

“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是2030年……Habi,你是90年生的没错吧?!为什么你到现在发起疯来还是那么……具备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品格?!”

“……?”

哈维尔陷入了凌乱:

所以他其实被夸了……宝刀不老?

那他刚才鞍前马后道歉个什么劲?


“谢谢你联系服务人员给这个房间换了床单,Yuzu。”周知方站在两张重新被分开的单人床中间,居高临下盯着把自己裹成毛毛虫的羽生结弦,声线冰冷,“否则我绝不会再进来这个房间一步了。”

毛毛虫抖了抖头发。“……那我是不是可以和Habi睡?”

“……我会叫Johnny代替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知方嘴角疯狂胡乱上扬:中文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始作俑者嘿嘿笑,“帮我关个灯吧——”

室内陷入黑暗,又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呈现出月光照耀下的深浅明暗。羽生结弦看向周知方所在的方向,却发觉对方也在注视着自己。

“……Vince.”

“说。”

“和喜欢的人结婚,是什么感觉?”

答题者拒绝正面回答。“你应该问Madi和Evan,他们结婚7年,现在计划要第三个孩子。”

“真好啊……”

“所以说。”

“我的意思是,健康真好,Vince.”羽生结弦解开自己身上卷紧的被子,下床找水喝,“如果我和哪个女人生了孩子,孩子可能会遗传我的体质,很惨啊……每天早晚都要服药,哮喘发病时整夜不能入睡……啊,还对很多东西过敏。孩子每天都会很痛苦吧,生不如死吧……”他找到了冰块化出的半杯水,一口喝掉,“……我自己曾经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说完之后,周知方拍拍自己的床。

床上立刻多了一个抱着黄熊的家伙——毛绒质地的玩偶挤在他们中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感觉非常热。僵持十几秒之后,其中某一个按了空调遥控器。冷风充斥了房间。

“……现在开的是多少度?”周知方皱眉。

“20。”

“空调温度可以调那么低吗……啊对,你是日本人。”

黄熊动了动。

“……我12岁那年受了伤。一觉睡醒,我发现自己可能永远没办法滑冰了。我认识的所有年轻滑手都在拼命训练。当时我在自己最好的上升期……那种明明已经爬到了一个顶峰,准备攀登更高的山峰时,发现自己被抛弃的感觉……我有很多天只是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他用的英语好难。“我明白了。”

“某种程度上,Nat救了我。在狼狈的处境里被优秀的人关注到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可能不是,但当时的我觉得,自己爱上他了。”

难道他能确切地区分出自己什么时候爱上某个人吗?“是嘛……”

“我们开始熟悉起来。我的身体在恢复。他在科罗拉多州有一场比赛,我求着妈妈从加州带我去看他……最后妈妈开车带着我,我膝盖上放着一副拐杖,到了那个体育场,我一眼就看到他了……那天我们成为了朋友。之后每次比赛,我们都会花很多时间在一起……”

这么听下去不行,他能讲到明天太阳升起——问一个问题怎么样?“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听起来好像还不算很无知……

“2018年。平昌冬奥会。Nat短节目失误了……或者说是失败?我其实不喜欢这么说他,但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这样……我抱了他。他没有哭,我哭了。我的心都碎了……”

好吧。不无知,但很残忍——黄熊又动了动。

“在他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到来之前,我的心从来没有被拼上过。”

“……所以那是什么感觉?变得完整吗?”

“不止。那是所有失去过的美好的事物,都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你身上,并且再也不会离开你的感觉……那就是爱情的作用:让人活下去。”

这倒是真的——“你好浪漫。”

“是吗?我很现实的。别的不说,如果世界上没有Nat,你和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像两个普通的男大学生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聊天……”

羽生结弦发出了几个无意识的音节,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然而他被周知方挠了痒痒,只能哈哈大笑着躲回自己床上。

“如果你要问那个问题的话——问Nat吧……”

“你批准我私下里和他说话了?真大方啊。”

没有回音。

羽生结弦裹着被子爬下床,试图关掉空调——

他顺便看了一眼周知方。

……睡着了。



“醒醒,醒醒,七点半了,七点半了!”

——Johnny?他为什么在这……

等等,今天结婚,他是伴娘……

羽生结弦瞬间完全脱离了半梦半醒状态。

下床,推醒周知方,各自穿衣服,开门。

——约翰尼·威尔穿着电光绿色的套装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我在这敲了多久」的表情。

“……早。”

“不早了,Yuzu,七点半了。”约翰尼进屋,指向墙上的挂钟,“Javier和他的家人半个小时之前就启程了,Ilia替你开车送你爸妈姐姐过去,刚才两拨人发信息说都到了,Stéphane带着大家在布置下午的典礼会场,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傻子还在这发呆!Vincent,把他西装找出来——真是,我早应该想到你俩一个比一个痴迷睡懒觉……”看到周知方手里的西装,他凝固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来为此加大火力,“你们两个为什么结婚登记要租棕色系的西装啊?!整个西班牙的白布都已经被异性情侣扯光了是吗?……”

“因为棕色显白啊。”

“……?!”

“我和Habi已经被岁月和马德里的阳光晒黑啦——所以选一个显白的颜色。”羽生结弦飞速按次序穿上深棕色西装裤,奶油色衬衫,深棕色外套,从困得乱七八糟的周知方手里接过领结——同款深棕色,伴娘团团长约翰尼大人为此深呼吸了好几次,“何况你自己也穿着电光绿……”

“我不结婚。”

“真的吗?”

约翰尼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显得他仔细打理过的睫毛更长更浓密。“真的。”

“好吧……”

周知方带来了深蓝色的西装套装。羽生结弦用眼神在室内转了三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他们穿得像海边的椰子树!

……怪不得别人都穿白的。


签字仪式进行得很快。

准确来说,在哈维尔听完婚姻登记负责人员为他们提供的介绍说明,并逐字逐句译成英语讲给羽生结弦听之前,羽生结弦已经“啪”地把名字签在了登记材料上印着他名字和照片的那一排。

“结束啦,Habi!”

哈维尔凌乱在上午的微风和阳光里。

“……可我还没给你讲你在这段婚姻中的权利啊。”

“啊啦?那个不重要!活得开心就好啦!”

羽生结弦笑得眉眼弯弯。

他来马德里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查过了……

即使那时他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结婚。

某种希望吧。或许……

哈维尔哭笑不得,把发生的事情用英语给民政局婚姻登记负责人员解释了一遍,后者流露出相当无奈的表情,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

羽生结弦抱着黄熊探出头。“她说什么?”

“她说,你刚才签字太快了,她作为工作人员,有理由怀疑我们是假结婚。”哈维尔拍拍黄熊的头,笑容意外的带着几分促狭,“小家伙,你接下来要给她讲我们的关系。”

“啊?”

羽生结弦从兜里掏出他用了足有十几二十年的ipod,翻到背面,指着哈维尔留下的签名,大声宣布:

“Ese es su nombre!”

……

在场所有见证人都疯掉了。

“你们要我讲的啊。”


“你们怎么刚进去就出来了?”伊利亚·马里宁坐在租来的面包车的驾驶位,扭头看向身后上车的众人,“不是说西班牙登记结婚要做笔试吗?谁写字这么快?”

“做不了。”哈维尔把羽生结弦连人带黄熊放到整辆车的正中间,防止被路人拍下来,“他不会写西班牙语,也不会写很多英语……工作人员不懂日文,见证人不能替他作答,最后只能口头解释不是假结婚。”

“……解释成功了吗?”

“成功了哦,Ilia——”话题中心举起黄熊去够伊利亚的耳朵,碰到之后用力蹭了蹭,“我一秒钟就签好名啦,还画了小小的冰鞋在上面哦!”

“……那么快?”

“是哦!”

“太草率了吧!”

“能让你说出「草率」这个词,前辈真是了不起啊。”副驾驶传来键山优真的声音,众人惊觉「这家伙居然一直都在?!」,“开车,Ilia.”

“遵命,亲爱的——”

羽生结弦给哈维尔递眼神:年轻人都这样了吗?!

哈维尔摊手:你年轻时也没比他收敛到哪去……

羽生结弦用力晃黄熊表示抗议:我要去冰场玩!

哈维尔瞪大眼睛:……这个时候去冰场玩?!

“典礼下午三点才开始!”伊利亚完全没注意新婚夫夫的眼神互动,志得意满大声宣布,“我们去滑冰吧!”

羽生结弦两眼放光,“好诶!”

哈维尔试图做出最后的抵抗,“家长都在车上……”

“没事的,孩子!”他自己的老妈背叛了他,大声声援他的夫人,“我们也想看Yuzu滑冰!”

“是呢。”羽生纱绫拍拍赖在她身上撒娇的弟弟,“结婚的人了,快起来——”

“不起——”

妈妈羽生由美轻轻咳嗽一声。

羽生结弦立刻一骨碌爬起来。

“Habi——冰场!冰场!冰场!”

早知道就坐Vincent和Nathan开的那辆车了,他们俩和Johnny绝不可能同意这家伙在距离结婚典礼只剩下4个半小时的情况下,毫无保护地去上冰的……

“好吧,去冰场吧。”哈维尔寡不敌众,只能认输,“我给Stéphane打电话……”


正如所有人预料到的那样——

冰场在星期六的上午很拥挤。

“大人小孩都在练,Yuzu,你确定没人拍吗?”

哈维尔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

说完他扭头一看,发现熟悉的身影早已不在身边。

“……Yuzuru和Vince已经上场了。”陈巍站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同款无奈表情,“Ilia也在准备……”

视野里又滑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Shoma,Ilia,Yuma都上场了。”

行吧。哈维尔艰难地叹口气。“你为什么还没上去?”

“我们六个不可能在一个挤成这样的冰场同时练的。”

“……”

伊利亚在冰场另一端跳了一个4A,成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哈维尔视线追寻过去,看到羽生结弦已经开始助滑加速,明显在准备跟着跳一个……

「在冰上,我不会那么在乎外界的目光」

4A落冰了。

半个冰场瞬间陷入了疯狂的尖叫。

羽生结弦已经三年没有成功跳出4A了——

或许刚才的4A真的是神的礼物也说不定。

哈维尔脱了冰刀套,交给忙着为羽生结弦鼓掌的姐姐劳拉,向他的伴侣滑了过去。人群仍在尖叫,向奇迹的方向涌去,以至于他的移动变得比平常费力许多。等他滑到羽生结弦面前时,对方已经被一大群小孩围在中间,正艰难地听着叽叽喳喳的儿童西班牙语。

“Habi——”羽生结弦“啪叽”挂到他脖子上,“给我讲讲孩子们在说什么好不好嘛——我听不懂嗷。”

“好……好吧。”

哈维尔和羽生结弦手拉手蹲到孩子们中间。他们亲昵的姿势引起了所有围观群众的兴奋,以至于伴郎伴娘不得不满场奔波,劝阻众人按快门。

“她问你多大了。”

“这个小男孩想问你要不要小孩子。”

“Marinka小妹妹想知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Julia问你要怎么跳得这么好……”

“这个小伙子想知道你和Ilia有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他没有对吧。”

……


问答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告一段落。

“我蹲得好累哦,Habi——”羽生结弦扶着哈维尔的手臂站起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Johnny和Stéphane已经滑了好久了——我也想去滑嘛。”

“先歇一会儿再去。”

“啊啊啊啊……”

“乖。当心受伤哦。”

羽生结弦鼓起腮帮,被周知方从旁伸手无情捏瘪。

“你先歇会儿,省得下午我和Johnny要抬你结婚。”

“Vince好无情啊。”

“我给Nat的学生编排了新节目。滑给你看。”

“……什么音乐?”

“《Tum Hi Ho》,”发觉听众一脸迷茫,周知方特地补充一个解释,“歌名是印地语,意思是Only You……这首歌是电影《爱曲2》的插曲,很打动人。”

“……你怎么找到这个音乐的?”

“学生是印度裔,他自己选的。”

“……”

两人手忙脚乱开始找音乐。确定好版本没问题之后,周知方滑了出去,站在一片新出现的空地中间。

“Vince——滑三周跳的版本好不好!”

音乐开始了。退役多年以后,周知方还能跳4lz和3A,节目效果因此颇具震撼力。羽生结弦随手点了自己手机上的播放界面,发现有人上传了歌词:

Hum tere bin ab reh nahi sakte

你是我生存的原因

Tere bina kya wajood mera

你是我生命的意义

Tujhse juda gar ho jaayenge

让我离你而去

Toh khud se hi ho jaayenge judaa

就像灵魂离开身体

Kyunki tum hi ho

因为唯有你

Ab tum hi ho

唯有你

Zindagi ab tum hi ho

我的生命唯有你

Chain bhi, mera dard bhi

我的慰藉   我的忧伤

Meri aashiqui ab tum hi ho

我的挚爱唯有你

Tera mera rishta hai kaisa

我永远围绕在你身旁

Ik pal door gawara nahi

一刻也无法分离

Tere liye har roz hai jeete

我只为你而活

Tujh ko diya mera waqt sabhi

一生都属于你

Koi lamha mera na ho tere bina

片刻也无法分离

Har saans pe naam tera

连呼吸都是为了你

Kyunki tum hi ho

因为唯有你

Ab tum hi ho

唯有你

Zindagi ab tum hi ho

我的生命唯有你

Chain bhi, mera dard bhi

我的慰藉   我的忧伤

Meri aashiqui ab tum hi ho

我的挚爱唯有你

Tumhi ho... Tumhi ho...

唯有你.....唯有你

Tere liye hi jiya main

我只为你而活

Khud ko jo yun de diya hai

却输给了自己

Teri wafa ne mujhko sambhala

你的爱支持着我

Saare ghamon ko dil se nikala

治愈我所有的伤痛

Tere saath mera hai naseeb juda

我的命运与你紧紧相连

Tujhe paake adhoora naa raha hmm..

是你让我生命完整

Kyunki tum hi ho

因为唯有你

Ab tum hi ho

唯有你

Zindagi ab tum hi ho

我的生命唯有你

……

“很应景呢,Habi……”

一滴泪划过羽生结弦的脸,落在西装的衣领上。


“Habi,你从我的节目里选一个吧。”看完周知方滑的编舞节目,羽生结弦抱起旁边趴着的黄熊,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撒娇,“你选什么我滑什么。”

又来了。层出不穷的鬼点子……

哈维尔轻轻揉着伴侣的黑发,叹了一口气。

“……一个不够的话,选两个也行。”

重点不是这个啊。“《巴黎散步道》吧。”

“好啊——我还在担心场地太挤很难做hydroblading的问题呢,现在解决了……不过今天没有穿黑色的衣服,很遗憾诶……”

“没关系,奶油棕色一样可爱啊。”

“好吧!——要好好地看着我哦!”

场上其他人自发地让出了一大片空地。羽生结弦对每个人微笑致意,滑到空地中央的地方,摆出了开始的姿势。

音乐响起。

熟悉的动作像一串音符流泻而出。

哈维尔手机里放着带歌词的版本:

I remember Paris in '49

我仍然记得1949年的巴黎

The Champs Elysee

香榭丽舍大街

Saint Michel and old Beaujolais wine

米歇尔圣女和那些陈年的博若莱葡萄酒

And I recall that you were mine

我清晰的记得 你是我的唯一

in those Parisienne days

在巴黎逗留的那些日子里

Looking back at the photographs

回望那些照片

Those summer days spent outside corner cafes

勾起了我对那些在夏日里,街边转角咖啡店的的美好回忆

Oh, I could write you paragraphs

哦,我依然可以写下你的甜言蜜语

about my old Parisienne days

那就是我以前在巴黎的日子

……

恍惚之间,哈维尔以为自己回到了2012年,那个穿着黑色水钻考斯滕的男孩挂在他脖子上,即使坐下也不愿意放手——

那时在心中跳动的酸胀感是喜欢吗?

A跳。

羽生结弦跳了这一天第二个4A。

成功落冰了。

“……真的长大了呢。”

或者进化了也说不定……

但他还爱他。哈维尔想。

过去的故事结束后。

他们结婚了。

——开始书写未来的故事。



“婚戒,Javi,婚戒!——”兰比尔和陈巍一前一后冲进新郎更衣室,冲着窗口忙于自拍的哈维尔喊,“你先别拍了成吗,婚戒你给谁了?Ilia压根没收到婚戒本体,只拿到了盒子!”

哈维尔圆眼睛睁得更圆,“啊?”

陈巍面无表情举起一个制作精美的盒子,打开。

空的。

哈维尔愣了,“好像落在家里了?”

伊利亚从门外进来催进度,正好听到这句话……

三位伴郎同时抓狂了。

哈维尔无辜脸,“我不是故意的。”

“三点结婚,现在两点了。”陈巍反应最快,抓起原地懵逼的新郎就往外走,“我开车,现在回去拿,不能让Vince他们知道,否则事情要大。”

“你就那么怕你老婆?”

“这不是事情的重点。”

“也对……”

兰比尔从后面追上来,“你俩能搞定吧?能搞定我去叫后厨做菜,Shoma发信息说Marin饿了需要点心……”

陈巍点头,“能。”

兰比尔一阵风似的冲向厨房。

哈维尔嘴角抖了抖,“万一找不到呢?”

“家不是龙宫,总能找到的。”

“你说话逻辑怎么越来越像Vincent了?”

“这不是事情的重点。”

“哦。”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疾驰而去。

……

“Habi和Nathan出去了?”羽生结弦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陈巍开车拐弯,“他们干什么?逃婚吗?”

杰森·布朗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别动,给你画眉毛。”约翰尼·威尔伸手把羽生结弦扭向窗外的脸掰回自己面前,“我很少给别人化妆,你乱动我可能会翻车。”

“我眉毛很多的。”

“太多了,要修一下。”

约翰尼举起小剪子。

羽生结弦投降状举起双手,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杰森笑到吹飞了手里的气球。

“别闹!再闹剪坏了怎么办!”

羽生结弦努力控制自己不动。

“……顶着剪坏的眉毛上台。”

周知方抱着一套白西装从外面进来,“重新租了衣服……还好酒店附近有礼服租赁的场所。搭配的那一套我已经给Ilia了。你们在干什么?”

约翰尼头也不回,“驯服新娘,以便修眉。”

“他眉毛很多啊。”

“就是因为太多了才需要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羽生结弦努力发射出求救的眼神,“Vince——”

“你别乱动,小心破相。”

“Habi和Nathan刚才开车出去了。”

陈巍的名字成功引起了周知方的注意。

“……他俩不至于私奔吧?”

杰森再次笑到吹飞气球。他决定不再亲自尝试第三次,转而使用专门的充气设备——毕竟设备不会笑。

“应该不会吧……”

“Jason,婚戒在你那吗?”说笑之间,约翰尼已经修完一边眉毛,开始修另一边,“我和Vincent都没有。”

“在呢,早上Yuzu给我了。”

杰森扎上一个气球,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开……

盒里赫然一对素圈戒指。

周知方愣了三秒,之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Nathan?你们回来吧,一对戒指都在Jason这儿……什么,你们到Javi家了?天啊……没事,这不是你们的错,可能是珠宝店工作人员一开始就忘记把两个戒指分开放了……”


“……我像一条裹满白奶油的饼干。”哈维尔痛苦地盯着镜子里穿着白色西服的自己,回头看向统一黑西装白衬衫的三位伴郎,“确定这套比棕色的好看吗?”

“好看,相信我。”兰比尔咧嘴微笑。他的容貌看起来始终比同龄人年轻,哈维尔为此颇感无语,甚至专门问过羽生结弦,自己是不是已经老得不能看了……

得到了难以令人信服的否定答案。

冷静,哈维尔对自己说。至少今天刮胡子了。

“没事,挺好的。”伊利亚转了一圈,淡定指出,“三位伴娘的统一服装好像是电光绿……”

陈巍吓得眉毛飞起。“Vince能同意穿那个吗?!”

“不知道啊。”

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四人同时看向门口。

周知方穿着电光蓝的西服出现,手里举着一枚戒指。

“……说好的都是电光绿呢?”伊利亚眉毛抖成了八字。

“那种东西没那么多,准确来说Johnny的电光绿是他从家里带来的,Jason的电光紫是前两天他们一起去逛街买的,我这套是在旁边礼服租赁店铺现场租来的,他们坚持说优衣库里搭和通勤西装不符合dress code,店里这种风格的服装只有这一个颜色,现在我感觉自己不像自己,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不结婚,或者说我已经结过婚了……”周知方一口气说完,越过伊利亚,把戒指递给陈巍,“你拿着比较保险。”

陈巍接过戒指,从善如流点点头。“好的。”

哈维尔递眼神:……所以你真的怕老婆?!

陈巍用后脑勺做出回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对了,Javi,”注意到新郎和伴郎之间的无声沟通,周知方转向哈维尔,“Yuzu让我提醒你,新人在结婚典礼上需要互道誓词,如果你忘了……”

该死的。“我真忘了。”

“请务必在开场前这十分钟里想出来。”

“……”

“不需要太长,Yuzu不想让Marin再等很久。”

“……”

兰比尔把叠好的丝巾塞进哈维尔衣服口袋,“明白了,Vincent,我们一定监督Javi搞定誓词的问题……”说完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服务人员路过,“帮我……”

周知方面无表情。“Chris说他不饿。”

“好的。没有别的问题了。”

……就这一会儿难道还能饿死吗?!


“Habi忘了誓词?”羽生结弦反复照镜子,确认自己的眉毛样貌正常,没有被约翰尼的黄油手修坏,还能正常上台,“果然……就知道他完全不在乎这种流程……”

“Nat和我结婚之前写了很多个版本,就放在书桌上,我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到。”周知方揪着身上的衣服,往约翰尼的方向飞了无数个大意为「你带头制订的dress code一定是这个样子」的眼刀,“但最后他在婚礼现场说的誓词和之前打过稿的所有版本都不一样。”

杰森探头过来,手里拿着一次性染发剂的喷雾瓶——从瓶子上的注释来看,他打算为头发喷上一层闪光的紫色,“你觉得哪个版本好?”

“他最后说的那一个。”

“Javi有没有可能临场发挥出奇迹?”

约翰尼给自己涂上唇彩,“难说。”

羽生结弦拿起原本应该自己戴的胸花,戴到黄熊耳朵上,又拿远端详了一阵,开始着手调整角度。

“Johnny,好看吗?”

“好看。”

“Vince?”

“今天到底谁结婚,你还是黄熊?”

“黄熊是我的一部分啊。”

“你这个操作,让我想起Anya,”杰森在头发上喷好紫色,开始撒闪粉,“她以前比赛那几年,熊熊的服装和她自己的考斯滕都是同款。”

安娜·谢尔巴科娃——

北京的女单冠军。

“我那几年也用考斯滕同款水杯套。”羽生结弦笑弯了眼睛,“可能大家都觉得挺好看的?”

“大概吧。”

周知方叹口气,表示自己完全不理解这种时尚。

“Anya现在怎么样了?”

“她一心带学生,没有结婚。”杰森随口接上,“Sasha和Mark有孩子了,是儿子,蓝眼睛。Kamila……好像在读研?”

羽生结弦瞪大眼睛,“Jason,你为什么隔着国门知道这么多啊?!”

“Zhenya说的。她在美国,Eteri病倒了,我去看望过一次,她在医院和我聊天的时候说的。她准备要孩子了,说是希望Eteri相信她会过得好。这个你知道吗?”

事情知道。原因不知道。

“知道。她邮件告诉我了。”

约翰尼用奇特的眼神盯着羽生结弦,直到后者感觉奇怪,举起黄熊抵御魔法攻击为止。

“你和Zhenya还联系吗?”

“我们保留着彼此的联系方式。”羽生结弦喝掉桌上的柠檬水,举起透明唇膏在脸上比了一下,又放下了,“……她向我道歉了。”

“你感觉怎么样。”

“……我并不打算追究具体是谁的责任。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很意外她一直放在心里,又莫名的觉得无力,说不出为什么。”

“相信我,我理解你这种感受。”

“嗯。我知道,Johnny.”

周知方指指手表,“准备走了。”

羽生结弦抱着黄熊走在最前面。下楼走向礼堂之前,周知方在他耳边提问:“你自己写誓词了吗?”

“没有。”

“……”


羽生秀利等在通道尽头。

“爸爸。”羽生结弦乖乖点头致意,“您会把我交给Habi嘛?”

“嗯。”

“谢谢爸爸。”

“你们都是男孩子,传统的形式可能不太合适。妈妈的意思是,我们和姐姐一起陪你走这段路。但决定权在你自己,结弦。”

全家一起祝福新人走向未来吗……

羽生结弦露出理解的微笑。“好。”

两人聊天的时候,羽生由美和羽生纱绫也换好各自的和服,朝他们过来了。

“啊,妈妈和姐姐穿和服嘛!……太厉害了。”

“你要好好生活啊,结弦。”羽生纱绫走上前,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想家的时候随时回来吧。我们有空的时候也会来马德里见你。如果以后你们真的有了……嗯,熊太,一定要带他回仙台看看。”

“好嘛。”

羽生由美围着儿子转了一圈,发现了问题。

“你的捧花呢?”

“没订啊。”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准备?”

羽生结弦举起黄熊——耳朵上还戴着他的胸花——

“我捧它就好啦。”

姐姐试图打圆场。“……你准备把熊丢给谁?”

“不知道呢,一般都要用抢的吧?”

“好吧。誓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礼堂内响起了音乐。《婚礼进行曲》。

“难以想象你们居然没有选表演过的曲子。”姐姐表情相当惊讶,“我以为你会很有仪式感呢。”

“婚礼就要用婚礼的曲子啊,姐姐。”

难道这种时候要播放离愁别恨吗?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最终止步于友谊。

堂吉诃德的杜尔西内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但他和哈维尔不一样。

他们结婚了。

他们会过得很好——

礼堂的大门开了。

隔着长长的走道,羽生结弦看到哈维尔站在台上,脸上挂着温柔灿烂的笑容。兰比尔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新郎下台迎接新娘。哈维尔挂着那样的笑,一路大步走到拱门。

“他笑得像拿了金牌一样,姐姐。”

羽生纱绫眼圈红了。“走吧,结弦。”


“在诸位宾客的见证下,我,Javier Fernandez Lopez,与我的恋人,Yuzuru Hanyu,结为终生的伴侣。我发誓,在我们的婚姻中,我会永远温柔,忠诚,热情,发自内心地善待他,欣赏他的美与活力,包容他的小小缺点……其实也没什么缺点……”

哈维尔满头大汗。宾客笑得合不拢嘴。

周知方隔空瞪伴郎团:这是他写的还是他抄的?

陈巍无辜眼眨巴眨巴:不知道啊!

约翰尼暗暗戳周知方:提前十分钟开始准备的誓词,甭管哪来的,有得说就行……求生欲挺强的倒是。

“……我会聆听他的想法,理解他的纠结和不安,支持他的决定,我会尊重他的家人和朋友,在他渴望养育后代的时候,尽到作为监护人的责任……”

杰森擦擦眼泪:谁来告诉我这是他抄的?

伊利亚对口型:他既没抄也没写,那十分钟他都用来听奥瑟打电话骂人了……他没请教练来参加婚礼。

约翰尼深吸一口气:他图什么?

兰比尔摇头:他忘了!

“……Yuzu是我生命中偶遇的奇迹。我爱他。感谢大家聆听我的这段誓词。感谢Yuzu的家人把他交给我……最重要的,”哈维尔转向羽生结弦,一眼看到对方脸颊上的两道泪痕,吓了一跳,马上越过主持人克里斯,扑上去擦眼泪,“怎么哭了?!不哭啊,我爱你,不哭不哭啊……好了好了……”

众人齐刷刷黑线:你还没说完啊!

羽生结弦一头扎在哈维尔怀里哭出了声。

克里斯用眼神向兰比尔求救:怎么办?!

兰比尔看着哭成一团的新人,终于绝望了:再坚持一下,誓词说完,交换戒指,赶紧吃饭……

克里斯深呼吸N次,“那个……”

羽生结弦擦擦眼泪,从哈维尔怀里钻出来,挪近架子上的麦克风,开始说自己的誓词:

“大家好……我是羽生结弦。非常感谢大家来到这里……参加我和Habi的结婚典礼。Habi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一个温柔到让我感觉不真实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像刚才那样,扑到他的怀里,尽情地哭——他的手划过我脸颊的触感,是我无论立刻消失不见,还是几十年后离开人世,都无法忘记的体验。而如此珍贵的体验,自我们相识以来,点点滴滴积累起来,多到数都数不清。”

说到这,他从衣袋里拿出ipod,翻到背面举起来。

“Habi为我签名了。我记得他写下名字时那双专注的眼睛。但当时我其实在想,「以后和他结婚的人一定很幸福」。那时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未来的我自己。直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玫瑰花,向任性地跑来马德里的我求婚,我才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的名字在这」,我这么告诉负责民事婚姻登记的人员。这个名字,从我自己也不确定的某个时候开始,慢慢地,深深地,被这份感情刻在了我的心上。很高兴我可以永远拥有它……很高兴我可以和名字的主人结婚。”

克里斯深感自己应该起到作用。“你幸福吗?”

“是的!——我非常幸福!”

“那么,请新人交换戒指。”

周知方和陈巍分别给羽生结弦和哈维尔递上戒指盒。两人各自打开盒子,拿出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在宾客的注视中拥抱了彼此。

“典礼部分结束——请大家享用自助餐!”

宇野昌磨第一个起身走向自助餐台。羽生结弦和哈维尔也从台上下来,每人拿了一杯橙汁,准备“敬酒”……

——Yuzu一定准备了很久。

——不,这是临场发挥的……

陈巍和周知方隔空对视三秒,持续无语中。


“前辈,说真的,谢谢您。”宇野昌磨举起一杯橙汁,诚心实意地对面前同样举着橙汁的羽生结弦致谢,“您体谅真凛的身体,把典礼致辞部分缩短到了十五分钟以内……谢谢。”

羽生结弦报以微笑。

戒指在他指间闪光。

“等到我的孩子长大,希望您可以指导滑冰。”

“当教练吗……为什么?”

宇野昌磨愣了。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比起我,你和真凛的孩子大概会更适合Nathan的风格吧?”羽生结弦给宇野昌磨拿了最后一盘烧牛肉,“还是说,有人议论过你们的孩子,认为他以后跟着我学习会更好?”

“……嗯。”

“什么人这么……”

宇野昌磨接过盘子。“您的粉丝,前辈。”

在这种事情上表忠心真是大可不必啊——

羽生结弦无助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他们都脱粉了,毕竟……”

毕竟他嫁给了粉丝最讨厌的男人呢。

“前辈,您草率了。”

“?”

“她们在研究您以后会要几个孩子,性别男女,跟谁的姓,代表哪个国家参赛呢……”

“……啊?”

“最重要的问题是以后您会不会陪孩子参赛,还有……到时候能不能不带Javi一起去?”

救命,为什么又是这个要求?!

“可以拜托你帮我回复「不能」吗,昌磨?”

宇野昌磨坦然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实际在我告诉您这件事之前,Vincent已经亲自抄起键盘和haters吵了几个回合了……”

“好的……成效怎么样?”

“据说已经骂走第一批。”

“……”

周知方上网吵架是专业的。嗯。

羽生结弦喝掉橙汁,把空杯子放在架子上。

所以他自己还是不要开设公开社交账号了……

他不想把社交账号变成哈维尔批斗大会会场。

就这么很不愉快地决定了。嗯。


众人从午后玩到天色深黑。酒店赠送的婚礼烟花服务点亮了每个人的热情,party部分开始了。

羽生结弦不能喝酒,也不愿意挤到人群里跳舞,索性把哈维尔交给大家带着疯玩,自己去到甜品台附近的沙发区域休息——

于是他遇到了一个人窝在最靠近角落的沙发上,抱着超厚工作电脑,运指如飞的陈巍。

“……你还是这么忙,Nathan.”

是了。

之前他们都做竞技选手时,陈巍在每一场晚宴上找地方写作业。周知方偶尔会过去陪着,但更多的还是陈巍一个人忙自己的事情,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Yuzu.”

羽生结弦给自己拿了一盘草莓蛋糕和一杯柠檬水,坐到另一张沙发上,确保自己和陈巍之间隔着一张体积可观的茶几,才接上话:

“听说你从耶鲁转到UCLA了。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陈巍抬头看了他一下,“Vince喜欢加州,我们就回去了。”

“你很在乎他啊。”

陈巍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羽生结弦吃着草莓蛋糕,感觉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不然呢?!不在乎干嘛要结婚?!

诶,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

“是什么让你们开始考虑结婚的?”

这个问题成功扰乱了陈巍打字的节奏。他尝试着零碎地敲了几下,似乎发觉不行,干脆合上电脑,用某种率真的眼神笔直地盯着羽生结弦。

他还是那个强大的对手。

羽生结弦神色凝重起来。

“我没有在美国生活过,认识你们也是在成年之后……所以这个话题或许有点冒犯也说不定……但就我的视角来看,你们似乎是一瞬间从朋友进展到终生伴侣的。”

“嗯。”

“现在想起来,我很难谈得上非常了解你,Nathan,但根据我多年与你赛场竞技的体验,我既不认为你会把终生大事随手决断,也没有感觉这段婚姻很随意。”

“嗯。”

“我问过Vince,他说我可以来问你。”

陈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透明色的,没有气泡,似乎是烈酒……

“伏特加。Raf在我的婚礼上教我喝的。”

这个话题真就那么艰难?“是吗。”

“嗯。”

谈话陷入某种显而易见的僵局。出于种种显而易见的原因,羽生结弦并不擅长和陈巍对话。准确来说,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八卦。他喝了一口柠檬水,酸得皱了皱鼻子。

“……Vince替我挨了一枪。”

口中的酸味凝固了。

“那是我实习期间发生的事。”陈巍喝了一口伏特加,神情晦暗不明,“我负责的病人死了,心脏移植手术后出现了排异反应……医院根据术中录像和相关医护人员提供的证据,裁定一切负责手术的人员均无责……但我很痛苦。我给Vince打了深夜电话,他承诺第二天来纽黑文见我,和我好好谈这件事……”

柠檬在杯子里下沉。

“我不应该给他打那个电话。”

“……他去见你了吗?”

“嗯。第二天中午,他带着披萨到我办公室。当时我的主治医生刚接下一台急诊手术,我是第一助手,修补心脏的手术,短时间无法下台,我找了护士去见他,解释这个情况……”

柠檬全部沉底了。

“后来我听其他实习生说,Mia见到了Vince,解释了正在发生的情况,对话很顺利,Vince表示理解我的工作,于是他在我办公室等我,Mia准备回到岗位……”

“然后Mia被病人的儿子持枪劫持了。”

“劫匪三十多岁,没有父亲,死去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属,他从纽约州赶来见母亲……”陈巍的叹息带着伏特加的味道,极少袒露的悲伤扑面而来,“那是个悲伤的故事。但当时它带来的是死亡的恐慌。”

天啊。“家属不信任医院的裁定结果?”

“对。”

“真可怕。”

“当时在场的人说,劫匪把上膛的手枪对准Mia的太阳穴,要求见到负责手术的医生。我的主治医生热衷于教学,他让我完成了手术的大部分……于是我成了第一目标,劫匪强烈要求见到Nathan Chen医生。”

羽生结弦沉默了。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不,不可能,太疯狂了——

“当时我和主治都在手术台上,心外科另一个大夫休了婚假,我们根本无法下台,只能打电话给外面,请求主任尽可能拖延时间,最好拖到警察赶过来……但劫匪坚持只给他五分钟,否则就打死Mia.”

“……”

“之后Vince来了。”陈巍晃晃剩下的半杯伏特加,眼泪流了出来,“他说,「I'm Nathan Chen」”

太疯狂了。“然后呢?”

“劫匪朝Vince开枪了。”

怎么会这样……

“打在左边肩窝的位置,差一点人就没了。”

羽生结弦慢慢抬起手捂住脸。“对不起。”

“不要道歉,Yuzu,不是你的错。”

“我在电话里听到了枪声,拼命说服自己,那一定只是走火了,Vince不可能中枪,绝对不可能……一个小时之后,我下了手术台,立刻冲出去查看情况,却只看到Mia瘫在地上放声大哭,米白色的瓷砖地上弥漫着鲜红的血……我冲进办公室去找他,发现挂在门上的备用白大褂不见了,又立刻去抢救室,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那件衣服躺在台上……”

“Nathan……”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所有的逻辑,理性,瞻前顾后,全部都……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一直哭到他们把Vince推进加护病房,然后把我从地上捡起来打包塞进去为止。”

“Vince睡了三天。那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三天,怎么都过不到尽头。”陈巍慢慢喝掉杯中剩下的伏特加,手指掐着玻璃的地方攥得泛白,“Vince. Vincent Zhou……他从十三岁开始喜欢我,喜欢了十五年,追过我,躲过我,赛场上赢过我,对外人夸过我……最后却为我挨了一枪,躺在我面前那张加护病床上,指标一直忽高忽低,可能到死都等不来我的回答……命运凭什么对他那么残忍?何况我并不是……并不是真的觉得他不好。他很好。不好的是我。把他拖累到这个地步的是我。我一直不答应,是觉得他会有更好的。但我没想到……他会变成另一个我,替我出现在枪口前面。”

“后来我实在撑不住了,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在梦里,我变成了狗狗,每天都被主人摸着头……”说着说着,陈巍笑出了声,“我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发现Vince醒了,用手摸着我头发,姿势和我梦到的饲主一模一样。”

羽生结弦听得又哭又笑,“然后呢?”

“然后我变成了他的狗狗。他想摸多久就摸多久。”


“……所以Vincent Zhou有狗狗了。”哈维尔躺在婚礼专用房间的大床上,伸手给羽生结弦擦掉眼泪,“这给我的猫猫难受得。不哭了啊。你有猫猫。”

“好……”

至少哈维尔没有被枪击。

羽生结弦闭上眼,贴上去讨吻。

“要我亲你?”

“嗯。”

唇上袭来温柔的触感。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Yuzu.”

哭泣停止了。“我也爱你。”

“那么,现在……”

一起书写未来的故事吧。



正文完,以下彩蛋


「羽生结弦的结婚礼物清单」

○为仙台冰场捐款10000日元

○为仙台冰场捐款30000日元

○为仙台冰场捐款50000日元

#请在喜欢的选项前打勾

#所有宾客都将收到西班牙特产的valor巧克力

#最后,新娘真的不需要搅拌机,谢谢



全文完

非闲人虞酱

介怀与否

*事先声明本人不嗑海牛,对海盗印象也一般般哈,但是不厌恶,只是为了缺德控诉(?)所以都和CP向无关哦

*本文是小金第一视角(他算是不参与这段感情,反正不参与偶像的情感世界,是个尽职尽责的迷弟and尽职尽责的竹马青梅之闺蜜,好姐妹,灵感源于JK挽手手

同时只是偶像情感世界的围观者,简称吃瓜的)

*本人情绪不好需要致郁系来治愈罢了凑乐子(但是不会拿运动员伤痛作梗and开玩笑,很尊重❗)但是非常抓马……

*多梗预警⚠️

*字数3k+


1.


  2022新年第一天,霓虹花滑男单选手宇野昌磨和霓虹花滑女单选手本田真凛被爆出已交往三年。...


*事先声明本人不嗑海牛,对海盗印象也一般般哈,但是不厌恶,只是为了缺德控诉(?)所以都和CP向无关哦

*本文是小金第一视角(他算是不参与这段感情,反正不参与偶像的情感世界,是个尽职尽责的迷弟and尽职尽责的竹马青梅之闺蜜,好姐妹,灵感源于JK挽手手

同时只是偶像情感世界的围观者,简称吃瓜的)

*本人情绪不好需要致郁系来治愈罢了凑乐子(但是不会拿运动员伤痛作梗and开玩笑,很尊重❗)但是非常抓马……

*多梗预警⚠️

*字数3k+



1.


  2022新年第一天,霓虹花滑男单选手宇野昌磨和霓虹花滑女单选手本田真凛被爆出已交往三年。

  

  我看到这新闻第一时间先是想,本田真凛去年才刚成年……甚至19年的时候还没赶上我们这边的成年,这也太puppy love了……


  不过关于喜欢后辈这种事情,某人显然比他更有经验。

  

  

  某人,也就是偶像这人。

  有时候比较缺心眼是真的,可有时候心眼也是真的多,不然也不会拐到过我心眼又多但每个心眼又只有一半的竹马。


  我心想,偶像这人,怎么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呢,宇野昌磨当时还跟我说,他不是缺心眼只是直男。

  

  “比如?”


  宇野昌磨毫无感情地说:“我同乡前辈学他的招牌动作吻冰礼失败后,他对我同乡前辈说,你的骨盆没有按照正确的方向旋转。”


  当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知道了那位同乡前辈是安藤美姬,又知道了安藤美姬 是他师兄(可能也是我准·前师兄)费尔南德兹 的女朋友。


  我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来得意外准确,因为我即使知道这和记仇毫无关系,羽生一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记仇的人,他好像记不住和别人的什么人的事儿,也从来不会介意谁是他亲密对象的真对象。



  简单来说,竹马和他前辈的爱情故事可以这样概括

  从

“又不是结婚,为什么要挽手”

  到

“我们可以一直挽手啊,直到大家都知道了,那就再也不需要我们挽手了”

  

  宇野昌磨谈起时,常常带有一种甜蜜的抱怨。


  恋爱中的人果然会迷失自己,宇野是忘了之前羽生还和田中这样子过么……而且还捏屁股诶,这不是更亲密么。


 不过谁知道呢,他一路走来这里(也一路糖送八大家),竹马这个不太能概括所有羁绊的词却已经是这么多人之中好像最接近他的身份了。

  


2.


  第一次这四个人尴尬的碰面是在某次晚宴上。


  “骨盆大不适合做吻冰礼,个子娇小的人难道就适合做吻冰礼么?”师兄的话看着只是个友好的玩笑,实则是挑衅。


  羽生结弦顿住一下,我仿佛见到他少有的恍惚。


  而宇野昌磨抿着唇不说话,我看出来他的恐惧与脆弱,所以任由他拉着我的衣袖。


  然而他的恍惚,准确来说,只是走神,却很快被他一眼望过去尽是淡漠的神色所取代。

  他看向费尔南德兹的瞳孔里仿佛隔着层峦叠嶂,而高光处却是一孔隧道和其中的一条线,他的眼神回到宇野昌磨身上的时候甚至都还没变换过来那种锋利,直到不久后又变成一种隔着波澜的水,却厚重得要把人吞噬和让人窒息一样。


  “反正大嘴巴的人不适合,本来就讲风凉话了,吻冰礼完之后还不得漏风?”他这架势大有要请人喝西北风的意思。



  “昌磨,我们走吧。”他的意气风发的喜悦重新又回到了脸上,就跟平时他夺魁的喜悦一致,并无两样。


  宇野仿佛麻木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好像没听见羽生的话,于是羽生又再迟疑地叫了一声,最终宇野只是说他要和安藤叙旧。



  羽生点了点头,然后关门了。

  不是啊,大哥偶像,你能把我也带出去先么,我真的不想被搞得像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但是我怎么就像个来陪着他挨打的……

  那时我脑子就闪过一句话,师兄费尔南德兹和同国后辈宇野昌磨打架,羽生结弦关的门bushi


  当然,当时文明社会(现在也是,那些我想象中血月星抱梨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相反,可能是因为没有羽生结弦的介入,他们的关系反而诙谐和谐了很多,虽然也是透露着莫名诙谐就是了。

  原来,他真的能让滑圈所有人为他魂牵梦绕,然后导致台下也腥风血雨的。


  我作为外人却不好说出来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胜负欲。

  师兄有时候虽然脑子不好使,又大嘴巴得很,但从不至于对他发脾气,看上去总是很包容的,就像羽生结弦要进俱乐部时的欢迎一样。

  但是,还是改变不了背刺的事实。


  

  

  “那个shoma和安藤前辈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你们可以改天聚聚对吧。”莫名其妙脑子一热,我就被自己推出来打圆场了,可能是尴尬的气氛逼迫我走出了第一步。


  “嗯,”安藤美姬明显也没刚才那么愣住了,“我们两个是老乡,生日靠得也近。”


  虽然全程依靠翻译器进行,但是除了反应慢也竟意外地顺利。


  结束完一些social,我就火速溜了,远离是非之地。

  独留我竹马,他想叙旧的姐,和姐夫。

  


3.


  不过那都是纷纷扰扰上个周期的事了,而现在……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四年来为的这一刻,估计也只能勉强算是无愧于自己吧。

  不知道一步之遥还是离两位数的名次一步之遥哪个更伤心,因为它们都相隔太久了,以至于我都忘记了。


  至于……这次离领奖台一步之遥的他,我却忍不住为他鼓掌比赞,我知道他不会为离领奖台一步之遥这种事而烦心,毕竟他早已两次站上奥林匹克的最高领奖台。


  


  “Give me your shoulder.”他用极轻的语调向我吹来这句话。

  然后就把他的头降落到我肩膀上来,我却好像只是感受到一片羽毛的重量。

  原来他只是将几缕头发放了上来,然后极力贴着头发。


  我却好像体会到宇野昌磨为什么那样忐忑,当时我心想:宇野昌磨为什么是神,因为羽生结弦对他那么亲密他竟然还能抗拒!

  当时的我好没出息地想,羽生离我太近了,我了个丢!

  原来不管怎么样,花痴还是会犯。



  “谢谢。”温和的话语里透露着冷漠,我咂咂舌,不愧是goat。

  怎么还能装作那么开心的样子呀。

  我心里想着,宇野都和本田三年了,你这三年怎么了,光吃泡面了吗?

  我的意思是三年里的业余时间,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花滑的,那确实是无可指摘的。


  他又跑去和柳鑫宇玩,被他抱着转圈圈。


  “他看来喜欢高个子的柳君呢。”


  “大柳又不一定就喜欢他。”


  “抱抱难道不是爱的象征么?”


  “我和他之间也有拥抱啊,也不是很亲密什么的。”


  “可是这是公主抱诶。”


  “你不会心里想着有个人能公主抱起你吧?”


  “你难道没有被柳君这样抱过么?”


  “……那倒是有的,好像大柳就是没抱过他搭档。”


  “啊…那总是可以有这天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嗯……月色绮丽的那一晚。”


  恋人的爱会结晶。

  

  当时我似乎听懂了他话里祝福的意思,也隐隐约约体会到了霓虹人的含蓄。


  当然他们之间的公主抱比王柳之间的公主抱的确还是来得更早,玥姐甚至放下豪言,她抱不起羽生结弦之前,是等不来王柳之间的公主抱的。


  我说姐你……emmm


  同样的话,我听到他对本田真凛说了。







4.



  至于我两个师兄的怨种故事已经不需要我添油加醋又煽风点火了。



  我只是感叹,对着🇪🇸能说出I miss Javi 的人,被Javi自己弄丢了,师兄弟情破裂,就在于他的恨与“爱”都不彻底。

  要是彻底地装作爱他也好,就不会把一个少年的信任轻易地践踏,要是彻底地恨他也罢,也不会强拉着他开始装作友爱,来骗取谁的感情,把少年的心意糟蹋。

  我只能说,他在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人之中,值得背刺一词,因为它远远不是《失忆蝴蝶》里的“还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

  不过谁知道他说的miss,就只含着思念,而不是错过,他刚开始时的愉悦欢欣都会被进行时的背刺所取代,这错过到底是谁的错过也已不得而知了。

  错过什么呢?

  如果说他还可以不听也不看,还可以慷慨地给予,还可以无私地奉献,但是金牌的位置是永远也不可以的,毕竟金牌不可以掰成两半,荣誉永远不能共他人分享。这是对他的残忍。




















  


  




绫濑川夏江

「原创‖群像」花滑公寓 (中2)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你们出去了,十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拎着迟到的生蚝,怀里抱着彼此,……因为你们要结婚?今天下午去买戒指,回国立刻就登记?!”

陈巍和周知方各自埋着头,正在努力吃掉已经由烫转凉的牛舌套餐。马琳琳盯着他们两个,表情震...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你们出去了,十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拎着迟到的生蚝,怀里抱着彼此,……因为你们要结婚?今天下午去买戒指,回国立刻就登记?!”

陈巍和周知方各自埋着头,正在努力吃掉已经由烫转凉的牛舌套餐。马琳琳盯着他们两个,表情震惊得……emmm,好像这两个人的本体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外星人抓走了,现在坐在的是冒牌货。

“不懂就问:今天在任何文化环境里是愚人节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不。”

“那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你们一个两个……不是,一对两对,今天都这么不正常啊?!”

“……”

羽生结弦看周知方:可能因为……生蚝姗姗来迟了?

周知方看哈维尔:……想吃海鲜你不会早点说吗?!

哈维尔安然剥壳:谁知道你们要在这个时候求婚啊?

陈巍怒瞪哈维尔:你差点把我坑死了!少说两句吧!

羽生结弦看陈巍:……他干了什么差点把你坑死了?

咣当——

马琳琳拍桌子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有点什么事就互相对眼神?!”

键山优真抬眸看马琳琳一眼,“Ilia!”

“……干嘛?”

“你再这么嚷嚷下去,今天谁都不用走了。”

话音刚落,马琳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

他谈个恋爱都挨骂!骂他的人结婚比兔子繁殖还快!

他自己的老婆倒是气定神闲!把他反衬成了小丑……

宇野昌磨从外面举着手机回来了。

“羽生前辈,荒川前辈要和你通话。”

“嗯好,多谢。”羽生结弦把自己塞进哈维尔怀里,从宇野昌磨手上接过电话,顺手按了几下音量键,把声音调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程度,之后放到耳边,“静姐?好久没有听到您的声音,真的有点怀念呢……您在Fantasy on Ice的表演很精彩,Javi好好地赞美了您,真的是……我错过了现场,想想就后悔啊。”

宇野昌磨用键山优真的手机在群里打字:

「羽生前辈的意思是,荒川前辈平时对他不闻不问,出事了跑来打电话追究责任。他和Javier感情很好,可以拿到内部票,没去看Faoi主要是不愿意见她。」

复制文字,输入日英翻译器……

众人瞬间震惊到呆滞:这是可以说的吗?!

“……嗯嗯,是啊,没办法的呢。一路走来,重要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抛弃呢?……您说阿克塞尔四周?我还在尝试哦,谢谢您关心……能继续代表日本队参加比赛,为世锦赛甚至奥运会的奖牌作战,是我的幸运。”

宇野昌磨继续打字:

「虽然不知道整段对话的内容,但从羽生前辈的对答来看,他大概在说,“如果冰协要我为恋情引咎退役,我会离开日本,代表其他国家参加国际比赛,跳出4A拿到奖牌”之类的话。重要的人大概是Javier吧?他明确表达了拒绝放弃这段感情的意愿。」

「Nathan:这种时候还能威胁上级,不愧是Yuzu」

「Vincent: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他在赌,白痴!」

「Junhwan:……Brian教练说过,Yuzu哥紧张害怕的时候,会很依赖别人,要人拍着抱着什么的……」

三人一起转头看去。

哈维尔从身后抱着羽生结弦,托着羽生结弦举着手机打电话的那只手,时不时还仔细抚摸羽生结弦的头发和脸颊,动作温柔如同哄婴儿睡觉。

陈巍给周知方递眼神:我也想抱你。

周知方翻了个白眼:你哪天晚上没抱?回去再说!

陈巍露出错过麦当劳新品的表情。周知方不理他。

“……嗯。我会考虑清楚的。也请静姐务必考虑清楚。”

电话切断了。

羽生结弦坐直身体,把手机还给宇野昌磨,“谢谢。”

宇野昌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知方举起手机,给羽生结弦看他们的聊天消息。

羽生结弦睁大眼睛读了一遍,嘴角笑意忍不住上扬,“你的幽默感真的与日俱增呢,Shoma……Marin小姐会为你骄傲的。我从始至终都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谢谢前辈。您和荒川前辈聊得怎么样?说来听听?”

羽生结弦笑容温柔,人畜无害。

宇野昌磨表情不变,“我也想试着体会您的幽默感。”

“好啊。”

 

“冰协要我宣布引咎退役,”2401室,羽生结弦坐在沙发正中间喝茶,怀里抱着哈维尔买给他的黄熊抱枕,表情冷静中带着几分玩味,“同时和Javi分手。”

车俊焕端来点心的手一抖。

羽生结弦握住车俊焕手腕,“Junhwan,不怕。”

“Yuzu哥……”

他们想直接逼死你吗?

车俊焕在心里问自己。

“来,过来,”察觉到后辈压抑的情绪,羽生结弦招手示意车俊焕坐到自己旁边,然后轻轻揉了揉对方厚嘟嘟的卷发,“不怕,没事的……”

“……我在娱乐圈认识的几个姐姐已经自杀了。”车俊焕趴在羽生结弦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或者说已经被宣布为「自杀死亡」了。很多人都不信但是……她们的故事里都有不被祝福的恋情。我真的……哥我害怕……”

陈巍偷看周知方:娱乐圈这么恐怖吗?来,抱。

周知方陷入绝望:Nat,为什么你的重点和我们的重点不一样?……这个时候就别抱了!撒开!

陈巍使劲抱周知方:又不是只有那孩子一个人害怕!

羽生结弦注意到两人在旁极限拉扯,表情颇为无奈。

“Yuzu哥……”车俊焕哭了一会儿,开始撒娇。

“嗯,我在的哦……”羽生结弦慢慢揉着车俊焕的头发,“上面的人不会弄死我,我也不会自杀。不怕啊。”

周知方起身给两人递上纸巾,“……所以你怎么谈的?我们看了Shoma写的……嗯,文书翻译,但还是觉得事件进展有点……”说到这他瞟一眼对面小沙发上的马琳琳,毫不意外地收获到怨念的目光,“超出预期。”

“我不同意。”

难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同意了吗?

周知方心说。

“引咎退役的潜规则确实存在,但前提条件是:当事人的确做了错事。”羽生结弦揪了两张纸巾,擦掉车俊焕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耐心,但声音中却透出冷意,“我喜欢Javi,这又不犯法。”

宇野昌磨怒锤沙发,“伦理道德问题也很致命啊前辈!现在好多网友认定你当年去TCC动机不纯!如果八卦小报揪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

“他们做不了。”

众人愣了愣。

羽生结弦嘴角勾起,“在多伦多那几年……我和Javi是冰场夫妻,只在训练场见过面,我从来没去过他家,他也从来没去过我妈妈租的房子,更衣室没有监控,他们什么都查不到的。”

周知方瞪大眼睛,“所以你们是长期……?”

“也不能这么说,Javi确实表白过,我也立刻答应了。但当时我一心想着比赛,没有太多的精力经营感情,身上又经常带伤,在更衣室见面已经……”

陈巍皱眉,“但我听说平昌之前你们几个月不说话?”

不说话要怎么……

“很遗憾,确实是。”羽生结弦摊手——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优雅,然而下句话震惊一屋子人,“不过我们的关系正常地持续着。”

陈巍瞳孔地震:你管这叫正常?!

“但是,羽生前辈,”宇野昌磨强打精神,痛苦吐槽,“那几年Javier一直有公开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要持续和这样的……这样风流的男人发生关系……他哪点好?”

羽生结弦不说话。

哈维尔说不出话。

场面一时很尴尬。

键山优真给宇野昌磨递眼神:宇野前辈,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适合您,您还是别问了,少说一句是一句……

宇野昌磨怒视键山优真:我还没问你呢!那美国未成年到底哪点好?值得你把职业生涯和老爸都拿来赌?

马琳琳试图加入战局:未成年怎么了?……我个子高!

周知方发动上目线攻击:少说一句话丫会不会死?!

马琳琳立刻调转枪口:Vincent你自己也够冲动的吧!搂着Nathan那家伙哭一场就要结婚的人没资格说我!

陈巍眉毛狂蹦:Ilia?你把Vince骂进来干什么?他是我男朋友,我们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他想跟我结婚还得先通过你啊?你自己说的他不是你妈……

……

“Javi比较了解我。”沉默了四五分钟,羽生结弦终于重新开口说话,成功打断了室内所有人的眼神互害,“他知道我最初是什么样的,活在怎样的世界,喜欢什么,想见什么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在他面前我可以做自己,不需要戴上不同的面具讨好不同的人。在他身边,我可以哭,他既安慰我,又不怀疑我的能力。”捕捉到宇野昌磨困惑的神情,他笑了笑,“而且那方面相当不错,不得不说,我还挺受用的……”

宇野昌磨满头问号:啊?哪方面?受用什么了?

键山优真一头扎到抱枕里,“就说了别问啊——”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绝望而尴尬,宇野昌磨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总算明白了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比羽生结弦和键山优真加起来还尴尬。

“我曾经觉得,Javi的好都是过去的事了。”羽生结弦给宇野昌磨递了纸巾,后者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和他分手之后,我告诉自己,「羽生结弦,你这辈子只有4A一个梦想了」,回到冰场以必死的决心练了三年,但奥运会还是失败了,世锦赛也因为受伤无法参加。”

周知方揉着眉心,“你因为4A失败才把他捡回来吗?”

“你是因为自己无法拿到奥运金牌才迷恋Nathan吗?”

周知方身体震了一下。

陈巍吓了一跳,“Vince?”

“不是。”周知方拍拍陈巍的手,斩钉截铁回答,“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而且2013年的比赛我赢了。”

羽生结弦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抱歉。”

陈巍看周知方,周知方看羽生结弦。

“我太有攻击性了,Yuzu。不怪你。”

“刚才在电话里,我暗示冰协那些人,如果他们一定要逼我同时放弃事业和伴侣,把我推给八卦媒体开刀,我会和Javier结婚,脱离日籍,代表其他国家参赛。”

宇野昌磨放下纸巾,“订婚呢?”

“按原计划继续订啊,不然呢?”

“前辈!”

“……你真当网友都是傻子吗,Shoma?”羽生结弦脸容冰冷,目光如电,“看到拥吻场景的人,知道我们最近在冰场一起训练的人,能接触到Javi的前任们的人,都不止一个。想继续查这件事很容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Javi七月末回马德里,8月上旬和TCC的教练一起带学员做暑期短训,而我联系团队办了出境相关手续,买了同一航班的机票,两个位置还是挨着的。”

这下连哈维尔也震惊: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主观上从未想过这么早出柜,我还能否认吗?比起「喜欢Javi,想和他共度一生」这件事,装傻充愣逃避责任才是更大的道德污点吧?”羽生结弦起身准备回屋,“要是真的听了荒川静香的鬼话,引咎退役立刻分手,我才会被逼到自杀……”

好吧。谁让他是羽生结弦呢。

宇野昌磨认命地重新拿起手机,“我联系他们。”

“……给你添麻烦了,Shoma。”



讨论结束。羽生结弦带着哈维尔回房间了;车俊焕哭了一阵,被周知方劝回房间,还搭上陈巍的一盒巧克力年糕;马琳琳被键山优真领走了;宇野昌磨举着手机——上面连着车俊焕的充电宝,打着电话下楼了。

周知方简单整理了沙发,歪上去刷手机,看了满眼睛羽生结弦和哈维尔的八卦,连安藤美姬的推都看了,愁得直在心里骂冤种重蹈覆辙。

陈巍把里屋外屋收拾完一遍,躺到周知方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把对方搂在怀里,“怎么了,Vince?谁惹你啦?看你这怨念的表情……”

“刚才被羽生结弦愁的,现在被你肉麻的。”周知方闭上眼睛叹口气,放任自己陷入陈巍温暖的怀抱,“今天你怎么这么粘人……嗯,别用头发蹭我,好痒哦。”

“你会撒娇了诶。”陈巍迷恋地轻轻吻着周知方鬓角,声音低柔,“……还说「有一点」开心,明明很开心。”

“……Nat.”

“嗯?”

“我发现你能记住我说的话了。”周知方回眸扫了陈巍一眼,“……还学会了拿我说的话消遣我!混蛋!”

这年头的大食怪还附带油嘴滑舌技能吗?!

他开始怀疑和陈巍结婚是不是真的太草率……

一个吻落到他嘴唇上。

热乎乎的,腻腻歪歪。

“想什么呢?后悔跟我求婚啦?”注意到周知方羞红的脸颊和怨念的表情,陈巍咧嘴笑——像只刚被投喂过肉骨头,正在对饲主大人作揖卖萌的狗狗,“晚啦……”

“……你想干嘛?”

“带你去买戒指。”说着,陈巍站起身,顺手把周知方从沙发上拉起来,歪头看了看,又开始吻他。

天啊!

周知方表情僵硬,内心疯狂尖叫。

Nathan Chen!陈巍!

……求求你别来这套!

停!松开!啊啊啊——

他从自己内心尖叫的分贝值判断,陈巍吻技很不错……

十秒后他放弃抵抗,手臂揽上陈巍脖颈,慢慢回吻。

……

他们拥吻着回了房间,共同消磨了一个缱绻的下午。


晚餐是车俊焕点的韩餐外卖。

羽生结弦和哈维尔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车俊焕试着叫他们吃晚饭,完全没反应。周知方念着“不会是相约殉情了吧,没这么极端吧”,准备去敲羽生结弦房间的门……然而走到门口,他愣了三秒,又回去坐下。

陈巍和车俊焕一起看他,“怎么了?”

“吃饭吧,他们一时半会都出不来。”

陈巍咳嗽了两声,低头狂吃石锅拌饭。

车俊焕上下打量陈巍一遍,满头黑线: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外号叫大食怪了!

“对了,Junhwan,这个锅……”周知方打量着自己面前的石锅牛肉饭,表情困惑,“吃完饭要送回店里吧?”

“啊,是呢。”车俊焕嚼着梅子丝,表情放松而愉快,“这些石锅是店老板在韩国买好,国际物流寄到店的。他和我用韩语聊过,确定我真的是韩国人,才答应把锅和食物一起送过来……他特地叫了四个店员来送货,还赠送我们老板娘做的梅子丝,平常不外售的那种。要尝尝吗?”

“好啊。”

周知方试着用筷子夹了一点。

有点好吃。

他准备上网找菜谱学一下……

“对了,Vincent哥,你真的要和Nathan哥结婚啦?”

周知方笑了笑,看陈巍,“Nat?”

“嗯,”陈巍点头,吃掉最后一口煎蛋,“真的。”

车俊焕陷入沉思:

为什么感觉Nathan哥对食物比对婚约更热情一点?

但他只是这么想想,没问。

毕竟羽生结弦住他对门,陈巍和他隔一堵墙……

算了,他说服自己,前辈们对婚约最好别太热情。

否则他下半个月不用睡觉了!

……


Pure Harmony高定珠宝店。

“你想订带钻石的款式?”周知方坐在等候区墨蓝色的真皮沙发上,手边小茶几上摆了一杯蜜桃冰茶,两块海盐饼干——他特别喜欢这个没有咖啡的接待菜单,为此决定对未婚夫态度好点,“很贵啊,你认真的?”

柜姐端来一盘成品钻戒和一本定制册。

陈巍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粉红色的樱花味冰可乐——杯子上标着“0糖”,然而他偷偷去了茶水台,放了一点咖啡用的糖浆进去,并暗暗祈祷周知方没发现这个,“认真的啊。结婚戴钻戒才对吧?”

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

周知方一眼看到陈巍的可乐不对劲。

“Nathan Chen,你杯子里有沉淀。”

陈巍手一抖,“我错了。”

诡计多端的大食怪……

周知方翻了个白眼。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去重新打一个。”

陈巍乖乖回去重新打无糖可乐。

周知方轮流喝着两杯粉色系饮品,默默等着。

柜姐们集体偷笑。

两分钟后,陈巍带着柠檬苏打水回来了。

“这次真的是无糖的,我保证。”

周知方就着陈巍的吸管喝了一口。

确实是。

“以后不许偷偷在无糖饮品里单独加糖,不许用标着0糖的杯子装正常糖,更不许只在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喝无糖饮品,我转个头你就立刻换回正常糖!”

“Vince……”陈巍喝了一口无糖苏打水,嘴角眉毛歪成形态各异的曲线,“别啊——”

周知方眉毛一挑,“怎么?”

完了,陈巍心想。开始了。

“没怎么,Vince,我错了。”

“停——Nathan Chen,你不需要为此向我承认错误,你没错,长期大量摄入含糖饮料,导致血糖值升高,体重增加,罹患糖尿病,进而肾脏衰竭,最终死亡,是每个自然人天然的,不可被人强行剥夺的权利——即使照此下去,你的未婚夫很快就变成你的鳏夫了!”周知方喝了一口冰茶,把混进嘴里的冰块嚼碎咽了,发动上目线攻击,“今天咱们挑钻戒,我觉得挺好的,人总得先享受生活,再告别世界,对吧?明天提醒我上网挑一家殡葬公司,看看提前预定能不能打五折,花不完的预算够不够我再注册一家婚姻介绍所……”

陈巍听得目瞪口呆。

两排柜姐各自忍笑。

周知方换了个坐姿,“以后还敢骗我吗?”

“不敢了。”陈巍用力摇头,“我吵不过你。”

“谢谢夸奖——你的粉红可乐真的太甜了,我喝一口都有种掉进糖浆海洋的体感。”周知方笑容意味深长,“现在,Nat,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不愿意的话……”

“愿意。”陈巍咽了咽口水,用力点头,“你喜欢什么样的钻石?方形还是圆形?我听你的。”

世界上没有不带刺的玫瑰。他想。

更何况……

Vince为他担心到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有点可爱。

太迷人了。


“这个漂亮吗?”

陈巍凝神看去。周知方戴了一款铂金镶长方形细条白钻的男戒。牛奶白的皮肤在柔软的光线里泛着微闪,温柔甜美的模样瞬间击中陈巍心口。

就像月亮一样——

“嗯,很漂亮。”

“你刚才瞳孔放大了……就这款吧。”

柜姐递上价签。

周知方接过来,“12万5000日元?”

“1000刀左右。”陈巍接上。

“你算得好快。戴同款吗?”

陈巍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我能戴出你这效果?

但在他拒绝之前,周知方已经叫柜姐拿来了大一号的同款钻戒,并亲自戴到了陈巍手上……

两人同时沉默了:还是素圈吧!

“二位先生,戒指内圈可以免费刻字哦——”柜姐主动从旁递上纸笔,笑靥如花,“请把想要刻上的内容写在这张纸上,大概10天左右可以取!”

周知方接过笔。陈巍以为他会追问“最多可以刻几个字符”之类的话,但他只在纸上留下7个字母:

HERO

KID

“互相刻名字没问题吧?”

陈巍握住周知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我爱你,Vincent……”

他抬起头,视野里闯进两泓星河。

“我也爱你。Nathan。”


那天晚上,周知方和陈巍手握着手走出珠宝店。

“回公寓吗?还是四处走走?”

周知方没有立刻回答陈巍。柔黄的路灯灯光下,陈巍的面容异常安静和温柔,和他一直以来在冰面上对其产生的印象完全不同——莫名的,有种家的味道。

他向陈巍求婚了。陈巍答应了。他们去买了戒指。

“很奇妙,不是吗?”身边传来陈巍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要结婚了。而且你居然喜欢了我十年,Vince。”

心跳漏了一拍。

“我……”周知方呆呆看着陈巍,“我就是……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害羞,“2013年全美,我第一次和你一起比赛,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然后呢?”陈巍低声问,“一直暗恋我?”

脸颊开始发烧。

“嗯……算是吧。”

陈巍停下脚步,把周知方揽在怀里亲吻。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同场比赛,拍过很多合照;周知方给他点赞写评论,他也回复过一些;他们曾经沉迷于冰上的竞争,以至于私下里断联了两三年,但在镜头前的关系,emmm,始终还算看得过去。

——或许正因如此,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

周知方对他的感情,始终不局限于友谊,或者竞争。

“……Vince,你,”一番深吻后,陈巍稍微喘了几下,低声对周知方说,“你真的……很会隐藏自己的感受。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周知方把额头抵在陈巍额头,“我没想过要告诉你……你成绩很好,人好,有很多朋友,而且……”摇曳灯影中,他们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彼此的脸颊上,说不出的悠远绵长,“你看起来完全是直男。”

“有些事很奇妙,我自己也说不清。”陈巍抬手揉周知方的头发——周知方的头发特别直,顺滑地垂下来,和他自己的卷发质地不一样,手感颇有些奇妙,“如果我早知道你喜欢我,我可能会更早开始和你约会。”

“别……”周知方被陈巍揉得迷迷糊糊,忍不住偏着头蹭那只抚摸他的手掌,像撒娇的猫咪,“那几年我的生活可疯狂了,好的坏的都有……你贸然接近的话,可能会被我伤害到……我不希望伤害到你。”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样就很好?”

“是啊,Nat……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们继续散步。走过一段树荫小路时,身边不知何处响起虫鸣声,重合了两人记忆中冰场里观众的欢呼。

陈巍走了一会儿,又停在路边。

“你累了吗?”周知方有些困惑,“要歇一会儿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认真的那种问题。”

“嗯。”

“你……很介意我的成绩吗?”

周知方扑哧一笑,眉梢眼角尽是温柔。

“你指的是什么?……你的成绩比我好?”

陈巍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两人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天桥。周知方拽着陈巍的手,朝着被路灯映成灰金色的水泥楼梯跑去——他的这个举动逗笑了陈巍,后者心中的疑虑骤然消去大半。

“说实话……我以前真的介意这个。很久很久。”周知方躬身扶着大腿,靠在天桥入口处的栏杆上,大口喘着气,“一直被同一个人战胜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在这个人是你的梦中情人的情况下。”

陈巍蹲下帮周知方揉腿,“后来呢?”

“你真的进步了,已经能判断我的话没有说完……”四目相对,周知方感叹道,“后来我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奥运会,但我因为新冠阳性退赛了。隔离很漫长。我躺在床上,一直想……在我的花滑人生中,除了比赛,奖牌,拿成绩,还有什么是值得珍重的?家人?教练?理想?这个问题很难,答案很多,直到奥运会结束我也没有想通,为此真真切切地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你通过媒体发布消息,世锦赛你不能参加,我才突然意识到,除了前面想到过的各种可能,这道题目还有一个答案,是你。我在自己最好的时光认识你。我们互相映照,彼此竞争,一路走过了十年……而且我喜欢你。你从来没有让我真正感到失望过。你很棒。如果人生和花滑一样,那你就是我的金牌。”

说到这,他把陈巍从地上拉起来,抱进自己怀里。

“很多人说,你和我之间永远只有一个人能成功,就像双子座的神庙是背对背建成的,每个信徒一天之内只能走进一扇门。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是兄弟,他们之间有血缘联系……你是我的爱人,我以后的丈夫,我们未来会使用共同的姓氏,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我的……无论谁的运气是好是坏,最后都会汇聚到同一个家,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所以,对于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我现在的答案是:不介意。”

陈巍尝试着把脸埋在周知方身上。他成功了。周知方是深邃而温柔的,完全包裹住了他心里所有的纠结。

“……你也是我的金牌,Vince。”

“是嘛?”

“嗯……或许是冰场也说不定。”

I'll be your ghost, your game, your stadium……

周知方嘴角泛起微笑。

“Nat,我们回去吧。”



“荒川前辈的秘书刚才联系我说,冰协已经把第一批媒体暂时挡回去了——包括最要命的周刊文春和NHK,”宇野昌磨坐在沙发上,羽生结弦和哈维尔坐在对面,“但你们两个三天没有明确表态,网络舆论还是很差。荒川前辈建议你们,赶快把现阶段需要的手续走完,回归正常生活,省得外面越说越离谱,到那时候冰协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顺着羽生前辈的意思来。”

“能有多离谱?”哈维尔挑眉,“……比她在Faoi冰演后台给我介绍五十多岁的离婚富婆更离谱吗?”

羽生结弦一眼刀飞过去,“这是一回事吗?”

“这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哈维尔夸张耸肩,“她还要给兰比尔介绍一个五十五岁的老男的,说是什么社会精英,被我给堵回去了……简直有病。”

听到自己的教练出现在名单上,宇野昌磨痛苦捂脸,“Javier你可以委婉一点吗?……那是我教练!”

“这怎么委婉?特殊形式的拉赞助?再说我都给……”

见宇野昌磨眼神开始变了,羽生结弦眼疾手快,抬手捂住哈维尔的嘴,并且默认后者通过舔他掌心的方式进行抗议,“Shoma,我和Vincent帮助Nathan折腾了一上午3A,Javi睡了一上午觉,Yuma,Junhwan和Ilia看了一上午《动物世界》,目测大家都没有上网。现在网上怎么说?麻烦你给我讲讲。”

宇野昌磨揉揉眉心,“安藤美姬前辈点赞了Javier发的ins,现在Twitter网友认为你们三个不清不楚……”

“……”

羽生结弦转头看哈维尔,在对方脸上看到和自己同款的震惊表情,“……你不知道?”

哈维尔用力摇头。

羽生结弦放下手。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已经跟她断了,但ins账号还没删好友,圈里关注的人太多……”哈维尔掏出手机,点开Instagram,“天啊,她评论了我……「恭喜你找到真正的幸福」?!什么跟什么?!”

说话工夫,陈巍和周知方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大家的午饭——两份超大号寿司套餐,羽生结弦专门安排他们坐计程车去冰场旁边的店买的,“中午好……你们在聊什么?表情这么……意味深长?”

“Javi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前辈,”羽生结弦笑得温和无害——然而宇野昌磨和哈维尔齐刷刷打了个哆嗦,“安藤美姬女士,在ins恭喜javi找到真正的幸福。”

“但我真不知道这事!”哈维尔提出当天第二次抗议,“我睡了一上午我去哪知道啊?!”

羽生结弦不说话。

陈巍把寿司拆开,“吃饭吃饭,我都饿了,你们不饿吗?楼下那三个马上过来,刚才Vince叫他们了,但他们在看海豚带孩子……”

沉默。

周知方看陈巍:你失败了。

陈巍嘴角抽搐:可我真的饿了啊。

……你回来路上吃了烤肠!

周知方开始担心他们婚后的家庭恩格尔系数。

按陈巍这么吃下去,赚多少钱都不够花啊……

“算了,没关系。我没有真的生气。”羽生结弦主动朝哈维尔伸出手,把对方拉起来,“先吃饭。Vincent,再叫一下那三个孩子,有点事需要商量。”


周知方第二次出现在门口时,马琳琳故意不打招呼不说话,眼睛盯电视,假装自己只是在看海豚群捕鱼,并且自认为明智地忽略了节目中对海豚的同性性行为和同性家庭的解说……

“Ilia?”

身边响起周知方的声音,马琳琳才突然发觉,车俊焕和键山优真已经在门口等他,而周知方代替键山优真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平静的神情中带着某种他不想承认的关切。

“干嘛?”

他语气很差。但他不想道歉。

“午饭在楼上。一起吃吧。”

……周知方没有生气。

意识到这点,他反而生气了。

这算什么?

“不用,你们去就行了。”

键山优真试图打断,“Ilia,……”

“我都说了不用!一个两个能不能都管好自己的事情,别来烦我了!还有!别用那种语气喊我名字!”

最后那句话他完全是喊出来的。

但话音落下那一秒他就后悔了:

键山优真原地愣了愣,和车俊焕对视一下,又看向他和周知方,转身开门走了,但不是上楼,是下楼。

“我去追他。”车俊焕丢下这一句,立刻冲了出去。

他最不想面对的局面出现了。

该死。


“Ilia Malinin,现在这儿就我们两个人。”周知方信手关了电视,给自己开了一罐柠檬茶——就像所有的吵架都不存在,上一句话不是他说的,下一句话他本来也不打算说,“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明说吧。”

“我没想法。”

周知方安静地坐着喝茶。马琳琳用眼角余光瞟一眼,胸口立刻开始一阵阵生闷气,逼得他深呼吸。但如此两次三次之后,深呼吸也不管用了,他只想发火。

“……为什么?”

被质问的人看向他,一双眼睛沉静无波。

他一时失语。

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隐约从几个小滑伴那儿听说,加州科泉的训练团队里,有一个叫Vincent的年轻人,有天赋,很漂亮,也很疯,喜欢raf手下的Nathan,追赶着Nathan的脚步不断前进,但输多于赢。

后来他去raf那儿训练,偶然见到过Nathan一两次。他这位前辈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冷静理智讲原则,至少从这点,他不会接受传闻中疯狂的感情。

升组之后,他终于见到了Vincent本人,不但发现对方确实是个漂亮的疯子,还从一些微妙的细节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从各种渠道听的八卦,里面至少也有一大半是真的……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没可能的。

在他听说Vincent两个月冰演和Nathan说了不到十句话的时候,他认为这进一步证明了绯闻不可能成真……

然后事实打脸了:

他们到花滑公寓不到一周,Vincent就和Nathan在一起了;第二天Vincent搬到了Nathan的房间,从他扛过去六个用途各异的多摩君来看,两个人是真同居了没错;又过了两三天,他们居然宣布要领证结婚!

……干嘛啊?!

“Nathan为什么会同意和你结婚?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马琳琳咬牙。“……疯子。”

“谢谢你没有说「同性恋」,Ilia。”周知方稍微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否则Yuma会伤心欲绝的。”

“……”

发现「无论怎么挑衅,周知方始终不生气」这件事,马琳琳肉眼可见地蔫了:

这年头连疯子都比他冷静?……小丑只有他自己?

“Ilia,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出离冷静的疯子,哦不,周知方,换了左腿搭在右腿上的坐姿,手里的茶也放下了——像皇后一样,平静地开口了,“自从Yuzu出了状况,你对Yuma的态度就很粗暴。为什么?”

“……我没有。”

周知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有。Yuma刚才跑下楼了,但你没有追过去。你坐在原地没动。”

马琳琳无言以对。

该死。他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能那样?

就算全世界都疯了,他也不应该那样的。

“Yuzu和Javier已经认识十年了。”率真而毫无保留地,周知方和他对视,并一字一句地对他宣布,“我和Nathan也差不多。你应该能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

花滑选手的职业生涯里,能抽出几个十年?

“对手,朋友,爱人,伴侣,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关系里,我们都可以随时在身边找到对方。”

“这是Nathan同意和你结婚的说辞吗?”潜意识催动着马琳琳再叛逆一次,“听起来好像你强迫他一样。”

周知方低头笑了——不是嘲讽的笑,而是温柔的笑,“我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同意和我结婚。”

“开玩笑吗?”马琳琳终于懵了,“你不问清楚就求婚,他不问清楚就同意?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想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你自己问清楚了吗,Ilia?”

该死。

“他……”

“说出来。这儿只有我们两个。”

疯了,真是疯了。

“我觉得他不关心。”

“你确定吗?他跑了啊。”

“——不是不关心我!”马琳琳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对周知方吼,“他不关心他自己!你知道吗,他不关心他自己会不会被拍到亲了我!那是冰场!四周全都是人!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他要亲我!我以为……”指甲渐渐嵌入手心,带来真实的疼痛,“Vincent,哪怕就像你说的,Yuzu和Javier认识十年了,在一起完全没问题,现在舆论还是很恐怖……我不想Yuma遭遇类似的事,但每次谈起来,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毫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

陈巍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马琳琳大惊:Nathan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随后他发现,门一直没关……

周知方站起来,“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你十分钟等不到,我过来看看。”

陈巍快步上前,给了周知方一个拥抱。

“怎么了?耽搁这么久?”

周知方摇头示意“没事”,在马琳琳震惊的眼神里,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半罐柠檬茶递给陈巍。陈巍接过茶,问都不问,一仰头全部喝掉了。然后他试着把易拉罐捏扁,丢掉之前的这段时间正好够周知方递上纸巾。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马琳琳开始怀疑人生。

然而下一秒,陈巍开口,他怀疑人生的程度翻倍:

“Vince,你看起来不太开心。……Ilia又叛逆了?”

Nathan Chen!……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不开心啊?!

“没事。”周知方语气平淡,乍一听完全不像在告状,“刚才Ilia把Yuma吼走了,Junhwan去追了……我临时在这和Ilia聊一会儿。”

“哦哦,怪不得Yuma来得晚……”陈巍点点头,随即看向马琳琳,“别人都到了,上楼吃饭。”

被点到名的一言不发,拔腿准备走。

……被陈巍叫住了。

“Ilia,和Vince结婚是我决定的,哪不满意你朝我来,不要针对他。这次Vince不想追究,我可以不介意。但无论你怎么想,没有下次了。”

你俩结婚吧!……锁死吧!妈的!

点头的那一刻,马琳琳内心狂骂。


“终于都到了。”环视餐桌一圈,羽生结弦露出放心的笑容,“过去十分钟里,我听到了一些可怕的玩笑……不过看样子都过去了!那么我有一件事和大家商量。”

众人同时看过去,“什么事?”

“真贴心啊——大家。”羽生结弦点点头,并贴心地无视了众人因他突然卖萌而各自目瞪口呆的表情,“Javi即将正式向我求婚。这是我与他之间独一无二的时刻,一生只有一次,所以我们都认为,应该举行相应的仪式,和所有恋人一样。方便的话,我们需要麻烦大家帮忙挑选合适的求婚地点。”

陈巍第一个举手,“蟋蟀俱乐部。”

周知方怒瞪陈巍:你干脆送他们去自由女神像脚下!

陈巍无辜脸:……那是他们恋情故事开始的地方吧?

“不行的哦,Nathan,”大概是读出了陈巍的画外音,羽生结弦摇摇头,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且不说距离,交通费,入境手续之类的问题,Brian教练刚才打电话过来,把Javi破口大骂一顿,估计他不会同意我们用TCC的场地……类似的,仙台冰场也不可以哦。求婚是私事,最好不要以此打扰滑冰者正常训练。”

车俊焕悬在空中的手抖了抖,“富士山怎么样?”

哈维尔痛苦状,“……能选平地景点吗?爬山很累啊,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夏天又热得不行,还得带饭。你们谁负责做饭?海鲜饭保存不了那么久!”

Javier Fernandez——世界知名懒汉……

众人齐刷刷黑线,并再次开始思考「羽生结弦同意他求婚到底图什么」之类的……嗯,祛魅话题。

“博物馆?”键山优真小心翼翼地插话,“室内场合,恒温恒湿,最近没听说有什么热门展览,可以试试。”

“感谢你的提议,Yuma,不过这样不行的,”羽生结弦再次摇头,“破坏博物馆「禁止拍照」的规则不好吧?我们计划要用Instagram全网直播……”

“你打算曝光自己的社交账号了吗, Yuzu?”周知方把自己面前的三文鱼手握寿司挪到陈巍的盘子里,并用眼神欣赏后者开心地吃掉它,“如果你真这么做的话,你的粉丝量……搞不好会超过卡戴珊全家的总和。”

“当然不,Vincent——你理解的吧?曝光自己在公众的视野以外的私生活领域,那种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对自己做哦。”羽生结弦优雅地吃着寿司,声音温柔而迷人,“何况Javier有一个长期经营的公开账号,我们可以用他的账号开直播。对吧,Javi?”

哈维尔点头,“嗯。”

车俊焕忧心忡忡:这样安全吗?以后Yuzu哥岂不是要一直在Javier哥的账号上……更新自己的照片什么的?

周知方眼神安慰车俊焕:没事的,Yuzu用Javier的账号也行,总好过曝光他自己的长期私人冲浪小号……

“所以我们真的要选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景点?”陈巍眉毛跳了跳,“前段时间来参加冰演,我听说八幡宫很出名,能在神社门口求婚吗?”说着说着,他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对,下意识揪头发,“好像也不合适啊。”

“好麻烦……”马琳琳把盘子里最后一个海草军舰寿司夹给键山优真,收获了后者情绪复杂的一个眼神,“要不就在客厅求婚吧,省事。”

“那样明天楼下会堆满记者。”车俊焕完全没能辨认出马琳琳的牢骚,一本正经否认道,“咱们还是让记者堆到景点吧,还能给当地贡献门票钱。”

众人各自掏手机上网查景点。

陈巍把外卖盒丢进垃圾桶,回来正好看到屏幕亮了。

——是raf的电话。


“喂?Nathan?”raf一开腔音量超大,全桌都忍不住偷笑,陈巍只好把通话调到最小声——然而从周知方和羽生结弦的表情来看,他还是怀疑别人都能听到,“你小子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没有?!”

……救命。

陈巍抖了抖,“仙台啊。机票是您……”

“废话!”

“……”

陈巍求救眼神看周知方:Vince,救我。

周知方微妙抖头发拒绝:这次救不了……

“到地方一周多了!一个电话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卖了!”电话里raf明显气急败坏,“你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据说你要和Vincent结婚?”

众人不约而同愣了愣,看向陈巍和周知方。

果然他们都能听到!

教练!你小点声啊!

陈巍愁得抓头发。周知方轻轻拍他,他一转头,对方手里的纸巾正好扫过他嘴角,带下来小小一粒米饭。

好温柔……

“嗯,是真的。我们已经买戒指了,月末回国后领证,婚礼和婚后的事,以后我和Vince会商量着一起办。”

或许是周知方的温柔影响了他,他感觉自己说话时的声音也是有点温柔的,和平时的态度微妙的不一样。

而raf显然发现了这一点:

“呦,听你这意思,你们俩过得还不错!没事,我回去跟你妈说,Vincent有天赋,比赛成绩不错,懂数学,还会做中国菜,挺适合你!正好我们省心了……”

车俊焕眼神求助马琳琳:你教练怎么像个土匪头子?

马琳琳无辜摊手:他就这样,习惯就好……可别提我。

陈巍扫过去一眼:你放心,他下一句话一定是问你。

“对了,Ilia那小孩怎么样?还叛逆不?”

陈巍挑眉看马琳琳,收获对方怨念眼神一枚,满足地点点头,“说实话,还是有点……不过他已经恢复训练了,我觉得问题不大。”

“哦,那就行!”raf的俄式大笑灌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无论他们想不想听,“日本运动员心态普遍稳健,他老妈的意思是让他跟人家学学!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没亲自带他呢?不是让你看着点他吗?”

教练,叛逆小孩找了个稳如泰山的男朋友,吵起架来都不说话的那种,从早到晚待在一起,我还去干嘛?冰场又不缺灯泡——

陈巍在心里念叨了半天,然而到底一句话也没敢说。

他有预感,如果他敢在马琳琳主动出柜之前说漏嘴,他会被raf,马琳琳和他父母,键山优真老爹,他自己老妈,Vince,还有羽生结弦轮流炮轰,罪名可能是没有着重保护未成年人的隐私……

“算了,你没那本事,不去拉倒。”

“教练……”陈巍哭笑不得,“您?”

您也太损了吧!这这这这这这……

“我?我怎么了?”很显然,raf的毒舌经验太过丰富,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学员造成了心理阴影,“说实话,Nathan,你技术不错,该跳的都能跳,滑行也挺好,就是吵架嘴太笨,you know二十遍说不出一句话,还是你做得对的时候……骂不过那小混蛋。”

这……?

“Vincent口才比你强点,说不定能多坚持几个回合。”

“……”

“那孩子要是实在不听话,你先骂着试试,不行再喊Vincent给你救场,”raf煞有介事地指挥道,“要是你俩加起来都骂不过他……你们干脆给他点钱,让他教你们吵架,这样你们以后住一起,还能少摔几个盘子。”

陈巍和周知方从手机两侧互相对视,同时陷入无语:

Rafael教练!您真的太损了!

……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小子跟Vincent好好过吧。他挺喜欢你的。以后办婚礼别忘了邀请我!挂了!”

通话终止。

陈巍满头黑线地放下手机,正对上众人忍笑的表情。

“……笑吧,我不介意。”

他还没说完,羽生结弦就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温柔的月牙,“Nathan,你的教练果真……可爱。”

可爱。他在脑子里重复这个词。

哪里可爱?和Vince比差远了……

等他惊觉,自己对于「可爱」的标准已经从毛茸动物变成周知方时,其他人已经初步确定了一个地点:

松岛。


“说是叫「松岛」,其实松岛湾里有上百个小岛呢——”陈巍和宇野昌磨在客厅练后外结环四周跳,羽生结弦对周知方和车俊焕解说,“大概是仙台的神从天上撒下一把星星,降落到人间的海面上,才形成的景色。”

“Yuzu哥的形容好棒。”车俊焕刷着网络上的松岛旅行照片,小声感叹,“那儿一定会为哥带来幸福的。”

“我不常去海边,但这儿真的挺漂亮的。”周知方点头同意。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哈维尔的“旅行标准”,忧心忡忡地拍羽生结弦,“Yuzu?”

羽生结弦没有立刻说话,只稍微点头。他在分别观察陈巍和宇野昌磨的空中轴心。看了一会儿,满意了,他才终于转过脸问周知方,“怎么?”

“去松岛需要爬山吗?”

“松岛一带……主要在海岸线游览,攀登的地方不多。不过要坐观光船才能在海上看到漂亮的小岛,一路上大概会可以到三十多个,或者四十个岛,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航行时间……要不要问问大家是否晕船?”

车俊焕在聊天群里发了「你晕船吗」。

四五分钟之后,大家各自回应不晕船。

“Junhwan真是坦率的好孩子呀。”羽生结弦伸手揉乱车俊焕的卷发——合宿进入第十天,「揉卷发」荣升为“花滑公寓Top1室内打卡活动”,有车俊焕,陈巍,宇野昌磨,和哈维尔四款景点可供“游客”选择,手感各具亮点,“不过想想也是呢……花滑选手严重晕船的话,旋转会做到吐吧?弄脏冰面就不妙了。”

周知方若有所思,“Nathan曾经吐过之后上场比赛。当时raf教练都给他准备好呕吐桶了,怕他吐冰上……据说他脸色都是青的。但最后他还是拿到了金牌。”

“Are you proud of him?”

“Yes, certainly. He is always my hero. Always.”

车俊焕睁大了眼睛。

“Are you talking about … Severus Snape?”

羽生结弦和周知方同时愣了三秒。

“……你们刚才不是在说「Always」?”作为沙发三人组里唯一20岁以下的年轻人,车俊焕自告奋勇,拿手机搜了《哈利·波特》,为前辈们热心科普魔法世界——着重介绍了「用情至深的双面间谍魔药教授斯内普」的故事,“这个不洗头的男的喜欢一个女孩子,后来女孩子和他的死对头在一起了,再后来他们夫妻死了,留下的孩子就是男主。不洗头一直很想念……”

看了视频里抖开袍子迈开大步逮学生的斯内普教授,再对比刚刚下训,揉着卷头发往沙发方向走的陈巍,周知方表情有点微妙,“……其实我看过这个。”说着,他起身给陈巍拿毛巾,“感觉怎么样?”

陈巍坐到小沙发上,擦着头发,“还行,你觉得呢?”

……还可以?

周知方清清嗓子:

“……像打人柳。”

羽生结弦和车俊焕对视,从对方眼睛里捕捉到了自己拼命忍笑的表情。

“是嘛?”陈巍愣了愣,笑得超大声。乐够了,他清清嗓子,“……你像炸尾螺。”

周知方眼睛嘴巴都圆了。

下一秒,他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狂捶陈巍:

“说什么胡话呢?你离海格差得远了!——”

陈巍跑。周知方追。

车俊焕把手拢在嘴边,“炸尾螺发动袭击第一次!炸尾螺发动袭击第二次!很不幸炸尾螺失败了!打人柳逃出生天!炸尾螺穷追不舍!打人柳绕电视第一圈……”

宇野昌磨停下动作,“你们干嘛呢?”

“孩子们在玩角色扮演。”羽生结弦看了一下钟,起身回屋把哈维尔拽出来——后者居然已经换好了西装,对宇野昌磨交代道,“明天早上八点,大家一起坐JR去松岛。今天晚上我打算带Javi回自己家,见我父母和姐姐,一起在家吃晚饭之后再回来。很抱歉,不能一起吃晚饭了,Shoma。”

“了解了,前辈。”宇野昌磨略微思索,点头同意,“您放心,大家一定不会饿死的。”

“那就拜托Shoma费心啦——”



“Yuzu,我们过去之前要不要给你的家人买点什么?”计程车后座,哈维尔抱着手机查资料,“……我看网上的人说,在日本,正式见家长,我应该带见面礼?”

“嗯,是的哦,传统来说确实是这样。”羽生结弦靠在哈维尔肩膀上,戴着车俊焕借给他的黑色大框墨镜,俨然一个对副手撒娇的黑老大,“所以你准备了吗?”

哈维尔犹豫着摇头。

羽生结弦翻身坐直,“——你把这段婚姻看成儿戏吗?”

“我没有。”

“Javi,我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我一直都在考虑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或许我只是你很多情人里的一个,作为男性也不能生育,对你并不是特别重要。但你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这段婚姻,是我即使放弃了很多,也希望争取的婚姻。”

“……”

“你用这种心痛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墨镜滑落了一半,露出羽生结弦棕色的瞳仁,像两颗裹着糖水的巧克力球,“……我这副样子很不堪吗?”

“……”

哈维尔伸出手,想抚摸羽生结弦的脸,却被躲开了。

“作为一个日本人,我在街上抱着你亲吻,做了让来往路过的人侧目而视的事情,才会……可能在其他人看来这很可笑,但我希望你也认为我是重要的,Javi。你能理解我现在在表达什么意思吗?你可以明白我吗?”

羽生结弦再也说不下去,牙齿咬着下唇,眼泪汪汪。

是不是他一直都在做梦呢……

车行驶到十字路口,绿灯却变成了红灯。

1,2,3……

“我一直不敢想你会同意。”哈维尔抬手擦掉羽生结弦眼中流出的泪水,低声回应道,“自从我开始重新装修家里的书房,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我父母,教练,朋友们,都劝我,「放弃吧,Yuzu没有你也会活得很好,说不定比有你的时候更好」……”

“……我没有。”羽生结弦打断他,“我很痛苦。”

88,89,90……

90秒红灯过去了。

计程车重新启动。

羽生结弦钻进哈维尔怀里,把墨镜推回正确的位置。

“说实话,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想过很多次……想来想去,还是想把你找回来。没有你的世界,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会觉得很寂寞。”他垂眸,视线正好从墨镜的空隙里捕捉到一对眨动的眼睛,边缘镶着一圈温柔的长睫毛,“……你真好看。现在也好看。”

“……肉麻。”

“你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不说了。”

羽生结弦伸手去够哈维尔的下巴,“我揪你胡子啊!”

哈维尔熟练闪避,“我刮胡子了,Yuzu,你没得揪。”

谢谢你刮胡子——羽生结弦默默在心里吐槽。

他不想让爸妈老姐误以为自己打算嫁到迪拜。

“所以日本人一般送什么见面礼?钱行吗?”

“……完全不行,只有婚礼和葬礼可以送钱。”

“但我只带了钱和卡。”哈维尔露出无奈的表情,“前面购物中心有什么可以买的吗?”

……


「Saya:来的时候不要买茶叶。家里有很多。」

羽生结弦嘴角微妙地抖了抖,把姐姐发来的日语短信翻译成英语,讲给他身后拎着高级茶叶的哈维尔听。

“店员说这款茶叶是拜见父母专用……”哈维尔拎高手里装茶叶的木盒仔细端详,“你家难道有很多……”

“没有,家里的都是普通茶叶,”羽生结弦用指甲挠着木盒上的小樱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大可能经常谈婚论嫁吧……”

“开个玩笑,抱歉……”

说得好像自己经常谈婚论嫁一样……

心里暗骂几声“混蛋”,羽生结弦四下看了看,随手往路边卖棒棒糖的摊位上一指,“我要最大的那个!”

微妙的情绪打破了他一贯坚持的音量控制,成功吸引到旁边两个穿短裙喝奶茶的女生的注意。她们踮着脚偷偷挪步,一步,两步,……停下不动了。

——哈维尔从摊位回来,手里举着一个爱心棒棒糖,几乎和羽生结弦的头一样大。

“你的礼物。”他把棒棒糖递到羽生结弦手里,欣赏着对方惊讶而喜悦的神情,“你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呢。”说到这,他抽空给羽生结弦身后那两位震惊到僵硬的“吃瓜群众”打了几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走,“以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记得逗你开心……”

“这是你的承诺吗?”

“是。”

“好!我相信你——”羽生结弦笑得眉眼弯弯,“姐姐说已经有茶叶了,我们再买一个西瓜带回家,怎么样?”

哈维尔眉毛一蹦,“西瓜?……”

为什么见家长要带西瓜?

日本的西瓜特别好吃吗?

视线不自主地落到茶叶盒子上,他在心里嘀咕。

这盒茶叶值一万五千日元,还有点购买必要……

西瓜?西瓜?

“你好像特别惊讶诶。”购物中心地下一层有个超市,羽生结弦拉着哈维尔往电梯走,“送西瓜很奇怪嘛?”

“西班牙遍地水果,瓜类一公斤三欧到五欧。”扫了眼来回的人群,哈维尔干脆也戴上了墨镜——这样至少能降低路人一眼认出他们的概率,“所以我真的不理解买西瓜送未婚夫父母算怎么回事。这也是传统吗?”

“不是,礼品西瓜是现代发明。”

他们一一穿过纸巾,糖果,牛奶等柜台,人堆里挤了十分钟,墨镜差点双双报废,终于挪到蔬果区。

“喏。”羽生结弦指指规模最大的展示架,“你看。”

哈维尔走过去细看:

香川县特产四角西瓜,税后价两万日元一个;

熊本县产黑小玉西瓜,税后价两千日元一个。

“现在我开始理解了。”

这大概确实不是传统……

古人没有这么大本事。

在羽生结弦温柔希冀的眼神洗礼中,哈维尔把茶叶盒挂在手腕上,抱起了二者之间价位适合送礼的那个。

然而等他们挤到收银台——

结账的人变成了羽生结弦。

哈维尔掏卡三次,均失败。


“Yuzu,我带钱了。”两人钻回等在路边的计程车里,哈维尔用西班牙语埋怨道,“何况我们是要去面见你的父母家人,不是我的……”

“能够切实感受到你渴望照顾我的心情,……我已经很满足了。”羽生结弦以日语回应,之后又专门补了一句西班牙语,“我不知道怎么用西语表达这个含义。”

“没关系,Yuzu。我们曾经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也经常受邀来日本参加冰演,现在基本听得懂一般难度的常用日语,不必太担心我……”哈维尔停顿了一下,尝试着对羽生结弦说日语——带有相当明显的西班牙口音那种,“但我口语不太好。以后你愿意教我吗?”

听完他的话之后,羽生结弦明显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Javi,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日语的?”他的声音略微颤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现在这样。”

在他印象里,哈维尔和西班牙人说话用西班牙语,和其他国家的人说话用英语——包括和安藤美姬公开恋爱的那段时间,据说哈维尔对安藤和她当时一岁左右的女儿也说英语。

他们在TCC训练,哈维尔骂脏话用西班牙语,日常交流用英语,日语水平仅限点头摇头吃睡做,但他们都觉得,最后一项活动可以不说话……

到他们分手的那年,他能听说读一些常用西班牙语,哈维尔的日语水平退化到「仅限问候和点餐」。

现在想想,这或许是他终于同意分手的一个原因……

他的视线默默落到哈维尔手里抱着的求婚礼物上。

哈维尔主动提出签婚前协议。

这个决定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改变了吗?真的是为了他吗?

“从我决定追你回来那一天。”

计程车停在十字路口。

指示牌显示红灯85秒。

哈维尔抽空放下西瓜,揉揉羽生结弦的头发,尽可能用他西班牙海鲜饭味的日语回应,“我们两个来自不同的国家。如果我想长……长久地与你一起生活,学习你的语言,你家乡的文化,是……必要的,你会安心。”

说这话时,他感觉脸颊微妙地有点热。

……羽生结弦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新娘脸红了哦。”

他的脸颊更热了。

“……下流的小坏蛋。”他咬咬牙,重拾西班牙语国骂,“今晚你会叫我「亲爱的好丈夫」,我保证!”

视线中闯进一抹促狭的狐狸笑容。

“求婚之前的晚上不宜同房,否则婚姻会不和谐。”

“……这是谁提的规矩?传统?”

羽生结弦眯眯眼睛,“上杉谦信。”

哦,上杉谦信啊。

哈维尔了然点头。

点着点着他发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到了!”

羽生结弦掏钱结账。

哈维尔瞟了一眼,发现对方毫不紧张,甚至很愉快。

“走吧,Javi!”

两人先后钻出车子。

这是哈维尔第二次来羽生结弦家。

“上一次来你家还是2012年。”

“没关系的。他们记得你哦。”

他们向羽生结弦的家走去。

开门之前的最后一秒钟,哈维尔猛然醒悟:

上杉谦信一辈子持身如玉,懂什么同房?!

……


“老姐,我回来了!”羽生结弦轻车熟路进了家门,顺手把哈维尔拉进来,差点扯掉后者手里紧抱着的天价西瓜,“你记得他嘛?Javier Fernandez Lopez,十年前我有带他来过家里一次……”

羽生纱绫瞪大眼睛盯着哈维尔的脸,“Ja... Javi?!”

“好久不见。”哈维尔礼貌微笑,但心里默默黑线了:

为什么她这么震惊?难道我真的很老吗?!

“快进来!——妈妈!Yuzu和Javi回来了!”

羽生妈妈穿着碎花围裙走出来,“这么快?!我刚剪好海苔……”视线先后落到儿子手里抱着的超大棒棒糖,和哈维尔颤颤巍巍搂着拎着的昂贵礼物上,她眉毛跳了跳,“不是告诉你们家里有茶叶嘛?……还带西瓜!现在四角西瓜最低价也要一万八千日元一个!简直太浪费了!”

哈维尔眼神吐槽:这就是现代农业存在的意义……

“没事啦老妈,西瓜是我买的。”两人坐在玄关换鞋,羽生结弦漫不经心地笑笑,“老姐的短信来晚了一步,Javi已经给茶叶付过钱了,我只能买西瓜咯。”

但对于他的解释,羽生妈妈并不买账。

“你付钱就不贵啦?你刷脸能打一折?”

“好啦好啦,”羽生纱绫跟上来,“Yuzu,你下个月要去马德里吧?记得给Javi的家人带礼物哦。”

“好的老姐!”

“说到这个,”羽生妈妈仔细端详着哈维尔,想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三年不见,Javi成熟了好多诶……”

——我现在到底老成什么样了?!

哈维尔脸上微笑,心里五味杂陈。

注意到他微妙的神情,羽生结弦“嘿嘿”一笑,“老妈,今时不同往日,Javi已经长成很棒的男人了哦。”

“十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现在比那时还要棒。他有在好好学日语哦。”

Yuzu!……你在做促销吗?

哈维尔嘴角抖了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茶几上有洗好的草莓,冰箱里有无糖可乐,无线网络的密码贴在墙上,输入时记得区分大小写。你们老爸十分钟之后下班。晚餐有煎饺,我特地多做了一些,还煮了味增汤,也在准备做玉子烧,总之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开饭……不过章鱼小丸子已经都做好了,我等下端过来。”

几个年轻人一起进屋,各自找地方坐下之后,羽生妈妈揪着一对儿女交代了一番,又专门叮嘱了哈维尔,“Javi,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和老爸,Saya也愿意帮忙。不要紧张,安心玩吧。”

哈维尔用日语说了谢谢。

为了表达尊重,他特地选了相当长的一种说法,照着手机里的电子日语教程读了整整一分钟,总算拼命念下来了——

引起室内另外三人大笑。

“……怎么了?”他回头看羽生结弦,发现对方瘫在沙发一侧,抱着ipad看2022世锦赛男单自由滑比赛视频,“Yuzu,难道我刚才说的日语不能表示「谢谢」?”

“那倒没有,”羽生结弦按下暂停键,罗曼·萨多夫斯基的身体因此悬停在屏幕中央,“但你说的……如果我对时代剧的记忆没有错,是古代人对天皇的感谢。”

“……啊?”

古文?!

“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大概相当于拉丁语赞美诗吧?”

哈维尔仔细查看电子教程。

上翻两页,他看到了配图:

一个男人坐在宫殿里,面前空地上跪着两排官员。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毕竟你妈妈被粉丝们爱称为「由美大帝」啊……

我亲爱的皇太子殿下。

想到这,他竟然意外地轻松了很多。

羽生妈妈端出来一大盘章鱼小丸子,个个滚圆饱满,涂好酱汁和美乃滋,顶上还撒了木鱼花和海苔末。

“可以吃了哦。”

“谢谢老妈!”羽生结弦一翻身从沙发上跳下来,揪住哈维尔,用竹签挑起了海苔最多的小丸子,递到对方嘴边,“你会咬到超大块的章鱼哦——张嘴!”

哈维尔乖乖张嘴咬下去。

鲜美的味道弥漫在齿间。

“好吃嘛?”

羽生结弦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好可爱……哈维尔有点想亲他。

“现在不许亲。”

好吧,被识破了。他想。

“这也是上杉谦信的规定吗?”

他亲眼看着面前的爱人笑成一只促狭的小狐狸。

“嗯!是的哦——”

他决定也装一次无辜,“据说军神大人持身如玉……”

羽生结弦笑容凝固一秒。

啊呀,被识破了……

“那要怪他的敌人武田信玄平素风流……嗯……”

他的唇被堵住了。

……混蛋哈维尔……

怎么就亲起来了!不许亲!嗯不许亲……

羽生结弦迷迷糊糊地想着,却没有立刻推开哈维尔,反而任由对方慢慢亲了两三分钟,才后知后觉地轻轻拍打“武田信玄”的胸口,结束了这个吻。

“……你坏。”

哈维尔笑出了声,“哪儿坏?”

“哪儿都……”眼角余光瞟到门口站着的人影,羽生结弦的撒娇戛然而止,“……老爸,你站在那儿多久了?”

“……你给这孩子递食物时我就在。”羽生爸爸放下公文包,表情显而易见的非常微妙,“看来你们两个相处得还不错?果然年轻人有活力……”

哈维尔鞠躬如机器人,“叔叔好。”

这次他没有对照电子教程发言,避免了进一步社死。

……


晚餐做好了,五个人围在圆桌边一起吃。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感觉好奇妙。”羽生爸爸对哈维尔说道,“多吃一点,妈妈做菜很好吃的。”

“好。”哈维尔给自己夹了玉子烧,边吃边欣赏身边的羽生结弦大口吃煎饺的“飒爽英姿”,“真的很好吃,太谢谢了……我可以学吗?”

听到他表示想学做菜,羽生妈妈喜笑颜开。

“好啊。Yuzu超级喜欢吃日本菜。他是过敏性体质,又要参加比赛,之前一直是我下厨给他做饭。为了他能吃到喜欢的食物,我陪他在多伦多训练期间,也有专门找过售卖日本食材的店铺,给他做喜欢的食物。总之你愿意学真是太好了——我有记录自己的菜谱,已经攒了两本,等下找出来给你看……”

“老妈,你的菜谱是用日语写的吧?”羽生结弦一口气干掉八个煎饺,已经开始吃第九个了,总算抽空加入他们的聊天,“现在Javi在学日语,我从他那学西班牙语,英语算是我们俩都会的语言,但……”

“你直说自己翻译不出来就好啦。”羽生纱绫伸筷夹走盘子里最后一个煎饺,收获弟弟怨念眼神一枚,“何况Javi是欧洲人,他现在积极学习日本文化……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为了你。”

羽生结弦鼓着腮帮,模样活像假装自己嘴里有榛子的松鼠。哈维尔被萌得昏天黑地,情不自禁把自己盘子里的两个煎饺都夹给他,“你吃。”

“为了你自己的日料自由……”

“不要。”羽生结弦用力摇头,“我不要做饭。”说着他咬了一大口煎饺,赠送给哈维尔一个满足的大微笑,“你会做饭的对不对,Javi?你不会让我吃不到饺子,哭着坐飞机回日本找妈妈的对不对?”

哭着?坐飞机?回日本?找妈妈?!

哈维尔表情僵硬了。

“以后请务必任命我做您的御厨,皇太子殿下……”

“好诶!日语加油!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实在不会,我推荐你和Shoma单独呆几个月,保证N1一次过。”

难道兰比尔是这么学会日语的?

哈维尔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在哪里。

“哦对,我酒精过敏,”羽生结弦眼珠骨碌转了一圈,“如果你以后一定要喝酒的话……”

救命!又来了!

“我一定戒酒。”

“太感谢你了,Javi,现在我开始觉得,订婚后的生活也会让我感到安全而幸福呢。”羽生结弦放下筷子,“我吃饱了——现在有点想品尝心形棒棒糖的味道。”

你刚吃了11个煎饺!

现在居然要吃糖?!

直到亲自确认了羽生结弦脸上挂着撒娇卖萌的表情,哈维尔都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某个恋爱邪恶系统,一切都是主控创造的大骗局……

羽生妈妈眉头一皱,“吃饭的时候吃什么糖!”

“好吧。”被妈妈骂惨的“小松鼠”乖乖低头,假装哭得抽抽嗒嗒,“没有就没有吧……Javi,其实我也觉得老妈说得有道理,实在不想勉强你只能听我的话……”

停!求你了!

哈维尔火速找来棒棒糖,塞到羽生结弦手里——

被退回了。

“你给我打开。”

好吧。哈维尔认命地开始拆包装。别卖萌了!

话是这么说。

确切意识到「这个棒棒糖确实大到足以挡住羽生结弦整张脸」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附在爱人耳边,用气声挑起话头,“我想……”

羽生结弦侧目看过来,气声柔软甜美,“忍着。”

说着,他还示威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超级甜——”

这声欢呼成了击垮哈维尔精神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晚饭之后,哈维尔主动提出要洗碗。羽生结弦无视了爸爸妈妈姐姐的劝阻,点头同意,还主动跟在大冤种未婚夫身后进了厨房……

然而,他刚关上玻璃拉门,就被哈维尔按住肩膀压在上面,不由分说狠狠亲吻。

“Javi,Javi……”羽生结弦用气声求着,“别这样……”

“你现在怕了?刚才不是挺来劲的?”哈维尔也用气声回他,“我忍不住了……别躲,乖。”

“不行……”

厨房整体是一个方形,三条边上面都有柜子。哈维尔吻着羽生结弦的唇,不知不觉间,把怀中颤抖的身体转移到一个相对宽敞的方向。

“趴着。”

这句话激得羽生结弦全身一颤。

“我错了……我,我不闹了……”

哈维尔单手把水龙头打开,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爱人颤抖的身体,“这么紧张……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这样从后面……特别是外面有人的时候。今天不想要?”

“想,但……”

被发现的话,他迷迷糊糊地想,会死的——

两根手指探到他唇上。

慢慢抚摸了几下……

他呜咽着睁大了眼睛。

会死的……

“这样不会被听到。”

腰部传来布料离体的触感。

……

“Javier Fernandez,你……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坏的大坏蛋,没有之一!”羽生结弦趴在台面上喘着气,怒骂旁边忙着刷碗的哈维尔,“坏透了!”

哈维尔只是笑,不说话。

“早知道你打算重温这种下流罗曼史,我不如穿星降之夜回家探亲!那条裤子背面有拉链!一步到位!省得我做完了还要一层一层穿……”

“……你气这个?”

“当然气!以后再产生这种想法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这种事情怎么预知啊?”

“……你!”


那天晚上他们离开家之前,羽生妈妈抱着两本菜谱,郑重其事交给哈维尔,“我儿子以后拜托你了,Javi。请你好好地呵护他。”

“我会的。”

“老妈,你放心啦。我们暂时只是订婚,还要过很多年才正式登记,很多事情都要慢慢决定的……”羽生结弦眨眨眼睛,“下个赛季开始,Javi会加入我的教练组。他会和您一起陪我完成梦想的。”

“……Yuzu.”

“嗯?”

羽生妈妈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作出那个决定时……你幸福吗?”

诶……

“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们——”

话语停了。

母子二人拥抱在一起。

“妈妈。”羽生结弦趴在妈妈肩上,脸颊轻轻蹭她的头发,“这些年有您一路陪我走来,我已经很幸福了。”

“是吗?”

“嗯。”

无论到什么时候,生活在哪里——

“那么……订婚快乐哦。”

羽生结弦和哈维尔一起鞠躬。

“再见,妈妈。”

他都会永远记得,妈妈爱他。



TBC

钟意

【磨凜两可】SEA LEVEL (01)

本田真凜✘宇野昌磨

 关于昌磨,虽真情侣但昌磨人设只立足于本文


欢迎友友们在评论区留梗找我玩

时间线和花滑技术等欢迎抓虫 有错请指出!


你站在日落的海平面

是我仰望的想念


————


霓虹由7200个小岛构成,有着1.27亿的人口,归国比赛几天想偶遇什么的,真凜不敢遐想。


更何况是在花织酱大晚上约她吃宵夜的时候。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在全日锦周期确实很容易偶遇老前辈。可为什么是在她吃成小仓鼠的时候嘛。


东京的月见烧,卖相相当吸引人。中间夹杂着年糕和乳酪,糯糯叽叽的口感确实深...

本田真凜✘宇野昌磨

 关于昌磨,虽真情侣但昌磨人设只立足于本文

 

欢迎友友们在评论区留梗找我玩

时间线和花滑技术等欢迎抓虫 有错请指出!

 



你站在日落的海平面

是我仰望的想念

 


————

 

霓虹由7200个小岛构成,有着1.27亿的人口,归国比赛几天想偶遇什么的,真凜不敢遐想。


更何况是在花织酱大晚上约她吃宵夜的时候。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在全日锦周期确实很容易偶遇老前辈。可为什么是在她吃成小仓鼠的时候嘛。


东京的月见烧,卖相相当吸引人。中间夹杂着年糕和乳酪,糯糯叽叽的口感确实深得她心。

三个人,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宇野君真的是,和哥哥说一样啊,少言寡语的性格。

沉默寒暄的气息让真凜心里感觉有点发毛,她酌了一口大麦茶,眼下抓了旁边的蜜橘开始剥起来。

“凜桑今天,很棒了”说罢,宇野昌磨还挠了挠发顶,瞥见了她略有些微红的眼角。

女单的比赛,就是鬼使神差地想来看看。

紫蓝色的the giving

今日艳红色考斯滕,让他想起16年世青赛一举夺冠的红玫瑰。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都见过的吧,她在国际赛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怎么忍心看着她抵着镜头前微微带些哭腔说出那句“我会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教练拦截了记者和聚光灯,他目视她走向后台,用毛巾遮住了半边脸。

怎么忍心,你在通往梦想的赛道上流泪。

 


真凛微微颔首,顿然间说不出话来。将细细剥好的橘子撕出一半递给坂本。

在宇野昌磨生性内敛,他运动员生涯里的好友除了那位温温柔柔又中二热血的仙台前辈,还有一家都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本田太一。

说起太一君,他绝对是妥妥的妹控。

同俱乐部的好友看着水灵灵的阿须田希衣,直呼想rua一把的时候,太一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人家身后眯眯眼到“可爱吧,我妹妹呢”

给女单成员编舞的老师在俱乐部的投影仪上放着本届世青赛的女单自由滑。

宇野在栏边摆弄着他的冰刀

Marin Honda from Japan

少年抬头看着屏幕上那张青涩稚嫩却丝毫没有紧张胆怯的面孔。

妹控太一又滑到他身后冷不丁地拍了他一下,似乎猜到他准备说什么,宇野抢先开口“凜桑很棒呢,又拿了金牌回来了”

“必须的嘛”


少年望着少女对着观众和裁判谢幕漏出漾人的微笑,小姑娘长大了呢。

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亚洲赛遇到会和他一起打沙球的小姑娘。



16年神户冰场,真凜蹲在那等自家哥哥。仔仔细细挑着橘子丝,剥开的一半放在太一手里,太一撕开一瓣喂了她一口。

“不要了,女孩子吃多了橘子脸容易变黄”

太一不知道她哪来听到的,直觉得好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脸“你啊真的是”

剩下的半边橘子,被真凜放在了宇野手心“请你吃橘子呀前辈”

她又露出她标志性的甜甜微笑



坂本塞了一口蜜橘,“凜酱什么时候回去训练”

“下周三的机票”

 她依旧不怎么吃橘子,递给了坂本之后还剩下的半边,顺理成章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会死守的电视机给大家应援的呀”

放在手心的蜜橘还有冰冰凉凉的感触,橘子跟那年她给的一样,很甜

绫濑川夏江

「原创‖群像」花滑公寓 (中1)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喂,教练?”周知方坐在一家和风手工冰淇淋店铺的角落,一边接Tammy Gambill的电话,一边用眼神隔空示意吧台前面等着点单的陈巍少买点,“谢谢您百忙之中打电话给我。您最近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喂,教练?”周知方坐在一家和风手工冰淇淋店铺的角落,一边接Tammy Gambill的电话,一边用眼神隔空示意吧台前面等着点单的陈巍少买点,“谢谢您百忙之中打电话给我。您最近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Tammy的声音平和稳定,“你最近状态怎么样?各方面的?”

“我感觉还不错,每天在这边训练,吃住不缺……”陈巍举起菜单在空中晃,周知方不得不连飞八个眼刀,威胁大食怪「最多选一款一份甜品,否则我搬出去」,成功阻止对方连点三份大福,“Nathan也很好。”

“看来你们之间产生了进展?”

周知方没说话,默认了。

“Vince,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如果他选择性忽略陈巍冰上无限耍帅,冰下撒娇怪,饭前打滚喊饿,饭后要吃零食,白天要聊天弹琴讲笑话,晚上……等等一系列让他瞳孔地震的举动。

陈巍对他确实挺好的。

他倒也不想否认这个。

“你妈妈来了。今天我们都在科泉,她帮你处理了一点文件……你有空吗?她在我旁边。”

陈巍端着两杯冰淇淋奶昔,一份大福回来了。

周知方看了一眼陈巍,示意对方暂时不要说话,“嗯,有空,方便的话请您把电话借给她一会儿,教练。”

说着,他随手挑了淡蓝色的奶昔,喝了一口发现居然是柠檬薄荷味,眉毛不自主地抖了抖……

电话对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知方?”母亲的声音很平和,“最近状态怎么样?”

周知方下意识点头,却突然对上了陈巍意外的眼神。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日本,母亲不在身边,他现在只是在讲电话,不由自主地有点尴尬。

“……在练四周,也有好好吃饭。”

“那就好。我有件事想问你。”

陈巍从桌子另一边递上大福,软糯的外皮里包着整个草莓,周知方眼神示意他先吃,“嗯,妈妈,说吧。”

“你和Nathan Chen现在是什么关系?”

啊?

周知方着实懵了一下。他看向桌子对面,某只两个半小时吃了四顿的大食怪正在对奶昔和大福发起进攻。四目相对,他收到了半个草莓——

已经用金色小叉子叉好,送到他嘴边那种。

“我们……”

草莓甜美多汁。周知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Nat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了。”

大食怪攻陷甜品高地的计划失败了:

陈巍瞪大眼睛看着周知方,脸上的表情仿佛中了千万美元大奖,幸福又震惊的模样逗得周知方哈哈大笑——周知方发现,有那么十几秒,陈巍似乎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半个大福,腮帮鼓鼓的,像搬家到半路却遭遇堵车的小松鼠……

“……知方?”

“我在,妈妈。”

“你刚才……难不成Nathan在你附近?”

好吧妈妈,您抓住了隐藏故事线——

周知方伸手揉陈巍头发,“嗯,他在我对面吃东西。”

这句话让母亲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哪怕拿金牌,都不会像刚才那么放声大笑。”

周知方沉默了。

他一直很少能拿到金牌,银牌和铜牌比较多。

但陈巍拿过三块世锦赛金牌,一块奥运金牌。

“Nat是我人生的金牌,妈妈。”

陈巍好像又中了一次千万大奖——

原来他这么开心啊。

周知方眼眶有点酸。

“好吧。”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母亲开口,“你是成年人了。我回去之后,抽时间和你爸爸,姐姐说。”

“……谢谢。”

“我是你妈妈,知方,我们已经一起为你的梦想奋斗了很多年……你是个真诚的孩子。有些事情对在乎你的人来说不是秘密。我只是有点意外……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这还不是今天晚上最重要的问题吗?

难道她后面要问……不想说那种事情!

“妈妈,你说吧。”

“你和Yuzuru Hanyu是什么关系?”

……啊???

“普通朋友,最近一起训练熟悉了一点,怎么了?”

“哦……Nathan呢?”

这都什么问题?!

周知方困惑拧眉,手机递给陈巍,“我妈妈,她要问你和Yuzu什么关系。”

陈巍也困惑了,“阿姨好……我和Yuzu在场上是对手,私下里普通朋友,不算特别熟悉。”

“哦哦!那就好!”

……?

什么好?哪儿好?

两人一起困惑了。

“注意安全。注意健康。定期体检……”

“好的妈妈。”

电话挂断了。

陈巍和周知方大眼瞪小眼。

“发生什么了?……不知道!”

……

“所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对不对,Vince?”

“嗯,在一起了。你的答案呢?喜欢我吗?”

陈巍用力咽下最后一口甜品,“我爱你。”

周知方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大食怪。”

“刚才还是金牌!”

“考虑到你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吃掉了一份烤肉红菜汤套餐,一份超大章鱼小丸子,一份照烧鸡柳寿司,还有一份甜点,我觉得还是大食怪比较适合你,Nat……”

“我错了。”

“迟早冰上砸个坑!”

“我错了……”眼看周知方要生气,陈巍尝试转移话题,“说起来,为什么你妈妈突然要问我们两个……和Yuzu是什么关系?听起来好像……Yuzu做错了什么?”

对哦?!

周知方打开Twitter,“我看看……”

视线瞟到趋势第一条,他整个人凝固在座位上。

陈巍探头,“出什么……哦不。”

“现在怎么办?全世界都知道了……”

“打电话给他们,一起想办法吧。”

……


同一时间,2301室。

在其他人三两成群各自逛街时,键山优真拎着大份外带寿司和摔得浑身疼的马琳琳,第一批回到公寓——进门之前,他还在快递点停留了一下,收获了马琳琳帮他挑的史努比床品……

“寿司怎么样?”

“很好吃。”

键山优真打开食谱确认了玉子烧的热量/糖量/脂肪,思前想后,还是把两块都给了马琳琳。

……这次他收获了对方惊讶的目光。

“今天热量超标了。”

马琳琳艰难地接过玉子烧。

“难道我的热量不会超标?”

?对哦。

键山优真内心默默汗颜。

下次塞给宇野前辈好了。

“你还小呢。多吃点。”

马琳琳悦纳了这个借口。满满一大盒寿司,键山优真只吃了海草,玉米,三文鱼军舰之类低热量的品种,其余都进了“小孩子”的肚子……

还是要控制饮食啊。

下次少给他买点……

“Yuma,你要看电视吗?”

“好啊。先把《动物世界》从DVD机拿出来,毕竟那是宇野前辈的好意,咱们作为后辈,最好还是把它乖乖收好,供奉到盒子里……”

两人相视而笑。

马琳琳颠颠跑去收拾DVD。

键山优真看着他的背影,不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这个年轻的美国小孩向他求爱的那天,他老爹在电话里对他谆谆教导,年轻人以事业为重,绝不能早恋。

他当时听着,点头,记在心里了;然而半个小时后,马琳琳出现在他房间门口,问他可不可以尝试交往……

他一秒钟把教导全忘了。

事后宇野昌磨太过震惊,以至于特地跑来问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比他自己还小两岁的外国未成年人交往?

他回答不了。

之前他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鉴于他多年以来很少说话,宇野昌磨表示理解。

最后他们只能得出结论: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

……

“《婚姻课堂》,《竞选》,《越后之龙》……《如何制作寿喜烧》?”换了几个频道,马琳琳扭头看键山优真,“这都什么啊……我看不懂。”

他只学了一点日语……大概只够他谈恋爱用?

好像也不够。

他说英语和俄语,键山优真说日语……

现在互相能听懂,外语老师的努力就算没有白费。

“很好了,Ilia,你已经能读出节目的名字了,即使……嗯,对不起,好多发音都是错的……”键山优真尽可能忍笑,然而弯起的眉眼出卖了他,“再往下翻两个台,有日英双语的体育新闻,公寓管理方听说我们入住,特地订阅的……对就这个。”

看到帕帕达吉斯和西泽龙,马琳琳松了口气:

总算有个能看懂的节目了!播的还是花滑……

“说起来,Ilia,你爸爸妈妈也是花滑运动员吧?”

“啊,是。他们在役时代表乌兹别克斯坦参赛。”

“真好啊……我爸爸也是花滑选手。”

马琳琳点头。他记得键山正和。他见到键山优真本人之前,就在家里看过比赛影像;但那时他没有想到,十年之后,他拐走了这位前辈唯一一个儿子,同时自己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未成年……

“作为花滑运动员的孩子,你会感觉到压力很大吗?”被拐走的……哦不,键山优真,以少见的坦率面对他。

会的。他想。

自从世锦赛,世青赛相继结束之后,每一天都会。

“我没有妈妈。我爸爸一个人把我养大,教我滑冰,陪我参加每一场比赛……”

“嗯。”

“但有一次……我接受采访,主持人问我,想要把自己的成绩献给谁。”

“爸爸吗?”

键山优真摇了摇头,“……我很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马琳琳稍微愣了愣。

“很奇怪对吧?只要说出「爸爸」或者「爱我的人」,我可以把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好,至少不会这么奇怪……但我没有,Ilia,我说不出来话。我沉默了好久。”

“Yuma……”

“那次羽生前辈给我助播。他没开麦克风,所以直播里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我坐在他后面,听得很清楚。”

电视里开始播足球新闻。

马琳琳给键山优真倒了杯水。

他很想安慰他喜欢的人,但语言关一时真的过不去……

“羽生前辈一点都没有生我的气,他就像在哄我一样,「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对吧?有时候这种问题真的会很难,想一想,你滑冰的时候想着谁」,这样的话说了好多好多……说实话我很感谢他。虽然他和我属于不同的……怎么说呢,体系?派系?总之利益不同,我从小就知道了。但我很崇拜他,也感谢他……”

羽生结弦很会照顾年轻人——

马琳琳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在花滑公寓第一次聚首那天,羽生结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听说你在跳阿克塞尔四周?」

当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冒犯了对方,只能点头。

「真棒啊,我期待你跳出漂亮的阿克塞尔四周。不过我自己也在往这方面努力。以后互相关照好吗?」

“崇拜的前辈耐心地照顾我,但我却产生了无法在那里公开表达的念头……”或许是这样的坦白有一些困难,键山优真抱着玻璃杯,说一句话就喝一口水,半强迫自己必须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这个问题并不难。很简单。「爸爸」,这个答案我用了十几年。我甚至不需要说「教练」。一直以来,爸爸就是我的教练。但那一刻我的内心在问我,「键山优真,你曾经试着用头脑,而不是人情世故,想过这个问题吗?」然后我就说不出话了。我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过……我也知道,如果我认真思考的话,这个问题真正有价值的答案,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在脑子里形成,用语言表达的。”

键山优真英语不算特别流利,这段话说得磕磕绊绊。马琳琳耳朵听着脑子记着,预备以后仔细琢磨其中的深意——他现在大概能理解键山优真表面上的意思,这是他们能继续正常对话乃至交往的关键。

“花滑是我们的生活,Ilia。无论你我是否有天赋从事这项运动,我们永远不可能远离它。我们父母的名字流传在花滑的历史中……而我们只有超越他们,才能在同一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终于开始安慰我了。”

“是啊。你是我喜欢的人嘛。”键山优真拥抱了马琳琳,“我还没有对任何人用英语讲过这么多话……我想说日语但你听不懂……”

我学。马琳琳骂自己。我不学我混蛋行了吧。

“总之我想说,既然我们今生注定要和花滑亲密接触,花滑运动本身……会接受我们的存在。无论我们某一次两次比赛成绩怎么样,以后总有办法的。”

似乎确实是这样……

“好。”

两人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电视节目停了,开始紧急插播新闻。

「据网友爆料……」

看到照片的瞬间,两人对视了一秒,然后同时惨叫。


另一边。

某商场角落,车俊焕堆在宇野昌磨旁边,边啃蔓越莓冰淇淋,边忍受后者打视频秀恩爱的行为……

一周之前,Brian教练把他从TCC打包送到仙台,当时只说「和大家好好玩,放松一下」,完全没告诉他具体还有谁会来,现在谁和谁私下里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被秀一脸恩爱之类的……

即使这些事在各教练组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教练你倒是打个预防针啊——

“……Marin,”宇野昌磨指指车俊焕,“你们女单有没有喜欢Junhwan的女孩子啊?合适的话,我们可以给他介绍一个,省得他一天到晚当电灯泡,被大家轮番上阵秀恩爱……”

宇野昌磨!……你这是要干嘛?!

车俊焕内心疯狂啊啊啊啊啊啊。

“有啊,很多呢,大家都喜欢他。”面对宇野昌磨突然提出的说媒邀请,本田真凛倒是相当冷静,在车俊焕看来,她甚至还有点小开心,“Junhwan高大漂亮,考斯滕也闪闪发光,像天鹅一样有魅力——Shoma?我这么说你不吃醋吗?”

车俊焕扭头看宇野昌磨:对啊,你不吃醋吗?

宇野昌磨摇头,表情自然放松,“不会吃醋啊。Marin喜欢我嘛……何况Junhwan漂亮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我是男人,也显然能发现这一点啊。”

本田真凛笑得肩膀一抖一抖,“Shoma,真的……你最棒了。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棒。等你从仙台回来,可以来京都嘛?我也想和你一起玩——”

“好啊,我一定去找你。妹妹们也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游乐场怎么样?”

“计划不错哦!”

——想不到他们关系这么好啊……

车俊焕再次感觉被秀了满脸恩爱。

“那个,我……我……”

宇野昌磨和本田真凛从屏幕内外同时注意到他。

“我或许会去做爱豆,爱豆不可以谈恋爱啊!”

宇野昌磨表情复杂:哈?

“身体长得太高了,180左右了……还在继续长高……”

“所以要做爱豆吗?”本田真凛小心翼翼问道,“我听说韩国的爱豆工作很忙,年龄上也有限制?Junhwan,没记错的话,我们都是2001年出生的……”

这个话题……

“是啊,Marin姐。如果我全职做爱豆的话……各种通告会很多,这样一来,近一两年就会退役。”

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突然感觉有点难过。

作为花滑选手的人生……

“那……退役之后,你还会继续滑冰吗?”

“最初几年可能会接一些关于花滑的综艺,但后面工作忙起来,就……”

就不会再滑了。他想。

他很小时作为童星出道,拍过广告,参演过金妍儿的综艺,那之后才专注花滑,但练习期间也一直接各种广告和代言;他曾经蝉联两年韩国花滑男单冠军,但直到他拿到2022年四大洲锦标赛的冠军,都一直有人说,他太高了,比起滑冰更适合全职出道……

奥运会和世锦赛之后,他自己也开始偶尔这么想了。

“Junhwan……”本田真凛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我没事的,Marin姐。”

宇野昌磨拍了拍车俊焕的肩膀。

“或许这种话不应该由我来说,羽生前辈大概也已经劝过你很多次了……韩国男单在世界范围内的最好成绩,四大洲锦标赛冠军,奥运会第五名,是你争取到的。”

“……嗯。”

“我觉得外貌不重要。这个观点我在很多地方提到过。有人说,正因为不是美男子,我才会有这种想法。我不是这么想的,但又没法否认这种评价。就算我自己生来不在乎外貌,别人也可能对我指指点点。”

车俊焕愣了愣,“蓝色的Bolero很美啊。”

手机屏幕上,本田真凛不断眨着湿漉漉的眼睛。

看着这位只比他早出生60天的“花滑美少女”,车俊焕体会到某种命运的相似,自己也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我和Marin在一起三年多了。今年年初有媒体曝光了我们。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希望我们幸福。”宇野昌磨流露出严肃的眼神,“Marin那天哭了。”

车俊焕认真听着。

来日本之前,Brian教练和Lambiel教练分别嘱咐他,一定要学点日语,否则听不懂宇野昌磨说什么……

果然有用。他想。

“Marin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女孩子。她在冰演后台给我整理假发,看着我扮成女性,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和我一起去逛街,把好多纸袋子丢给我,但她自己支付了其中大部分物品的金额。她记得我的生日,给我送礼物。有人传她和羽生前辈的配对,她看到之后从京都赶到名古屋见我,给我带了一大堆吃的,解释说,她和前辈什么事都没有,网上那些话全是编的……我后来告诉她,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她愣了,之后追着我跑,要我把烧肉还给她……”宇野昌磨仰头看了看商场的穹顶,“作为花滑选手,Marin获得了很多支持,家人的情感和金钱……但她凭着努力回报了更多。她现在还在养伤。她是非常鲜活的人,像雨后的太阳一样的女孩子,所以我喜欢她。她哥哥和我认识,我们才会认识,互相喜欢,在一起……但外面的人只看到她长得漂亮,家境富裕,基于这样的认知,他们发表了很多对她不好的评价。”

夜色渐浓,商场里人来人往——

但这个彼此叙说的角落,依旧是温柔的样子。

“在新年第一天,媒体公布了我们的恋情。那时我在备战奥运会,训练强度很大。因为这段关系,Marin走到哪里都被议论,我为此考虑过分手。但她不同意。Marin相信我可以拿到金牌。奥运会我拿到铜牌,Yuma成绩比我好,又在日本国内引起一大片议论……但她还是相信我。在她的信任中,我创造了你口中的「蓝色波莱罗」,获得了世锦赛冠军。”

本田真凛安静地听着。车俊焕也保持沉默。

宇野昌磨对手机屏幕做出摸摸头的手势,“总而言之,Junhwan,无论继续滑冰还是回娱乐圈拍广告,生命只有一次,来世不存在,请一定过好鲜活的人生。”

“……谢谢,Shoma哥。”

“没什么。你还相亲吗?个人觉得你的优点比较明显,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啊啊啊!过段时间再说吧!”

车俊焕试图刷手机缓解尴尬,却在看到推送栏的瞬间完全呆住,大张着嘴巴,缓了好久才勉强点开链接,上下翻了一遍……

“Shoma哥,Marin姐……”

“什么?”两人同时问道。

车俊焕颤抖着举起手机。

“……历史重演了。”


“……你真行啊,Javi,”羽生结弦瘫在高级宾馆情侣床上,大口喘着气,“这就是你所谓的「出来玩」?”

“不喜欢吗?刚才不是还很热情?”哈维尔从羽生结弦身后抱上来,被用力踢了一脚小腿,“疼!……”

“疼活该!你下次再干这种事我就……总之以后缠着我撒娇卖萌之前,说明白你到底要玩什么!省得公寓里有床还花钱出来开房!”

“公寓里人太多了,你忍着不叫会难受的……”

羽生结弦从脑袋下面抽出枕头,照着哈维尔身上砸,然而没砸几下就被“罪魁祸首”抓住了手腕,顺势拽进怀里搂着。

“那你也是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

——吃饱了就卖乖!

羽生结弦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Yuzu,要是你不喜欢我混蛋的话,以后我只能变回正人君子,留你和阿克塞尔四周跳共度漫漫长夜……”哈维尔故作伤心状,“我心疼你断情绝爱这三年……”

……胡扯!

羽生结弦翻身面对哈维尔,“你再说一遍?”

哈维尔举手投降,像一只真正的猫咪一样露出肚肚,“我错了。”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羽生结弦气呼呼地埋怨,“太久远的我不提了,半年之前有些人还公开表示找不到洞呢,现在又操心我离了你过得不痛快?”

“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

羽生结弦不说话。哈维尔低头亲他,他没拒绝,但也没回应,闭着眼睛给亲,但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打湿了两人的面颊,和这个微妙的亲吻。

别伤心了,Yuzu,他心中的那个哈维尔说,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我就是……你总不能不让我说话嘛!

“……对不起。”耳畔响起醇厚温柔的声音,羽生结弦愣了愣,抬头看去,对上哈维尔复杂的眼神,“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我有不好的想法。”

“你……”

你妒忌我吗?

他在心里想着,没问出来。

“我妒忌你,可以参加三届奥运会,一直被人喜欢……”让他意外的是,哈维尔红了眼眶,但又握着他的手,阻止他主动抬手给自己擦眼泪,“即使……即使你没有取得想要的成绩,哪怕只是在采访里轻描淡写说一句「被冰讨厌了」,大家也会原谅你……”

“Javi.”

“退役之前,我拿了七年欧洲冠军,两年世界冠军,但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宽容地对待过……何况在这一部分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知道。”

别说了,Javi……

羽生结弦仰起头,给予哈维尔一个固执的亲吻。

“……我已经不怪你了。很久很久了。”

这次轮到哈维尔沉默。

羽生结弦重新吻住他。

哈维尔是他的初恋。在春风得意的那些年里,他全身心地尊重,深爱着对方,甚至愿意以男性的身份,和另一个男性在一起,并从身到心进入“妻子”的角色,无条件接受“丈夫”的全部——

包括那些对他而言是“出轨”,但在外界眼光里显然是正常谈恋爱的感情。

他哭过很多很多次。

每次他哭了,哈维尔都会主动哄他,发毒誓写保证,带他出去玩,从训练到做那件事都听他的……但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绯闻和眼泪在不同的世界越来越多。

安藤美姬曾经说,Javi最擅长把喜欢他的人弄哭了。

他当时痛苦于她和哈维尔的关系,什么都没有回答。

一段时间之后,他在一次私人活动中遇到安藤美姬。

那天晚上她带着一个女孩,对他介绍说是她的女儿。

「抱歉……请问她是他的孩子吗?」

「不知道。你希望我查出来吗?」

那天晚上他在自己最大的情敌面前又哭又笑。

——哈维尔从来没有问过他「你希望我怎么做」,都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摆出来,等他默许,或者两人开始吵架,后者一般也以他主动求和结束。

「安藤前辈,抛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您没有骗我」

他和哈维尔度过了大约八年。

在最明亮的时光里开始,最痛苦的经历中结束。

2019年年初,哈维尔希望他退役。

他拒绝了。

并且第一次强烈表达了想练习阿克塞尔四周的意愿。

他们吵架了。

但这一次,他拒绝默许,也没有求和。

他的事业和爱情,最终都在琦玉的领奖台上死去……

那时哈维尔已经宣布退役。

他开始练习阿克塞尔四周。

为了成功做出单足落冰,GOE为正的4A,他逼迫自己忘记和哈维尔有关的一切事件和记忆。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他要抛弃武田信玄,统一自己的天下。

但他失败了。

「借口」——

哈维尔这么说。

看到新闻时,他在酒店餐厅,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夺眶而出,吓得坐在对面的宇野昌磨和键山优真互相看了好几眼,不知道应该哄他还是怎么样。

「你妒忌吗?」他无声质问。「我会证明给你看。」

但他在自由滑里摔倒了。

采访,见面会,一个接一个,即使他没拿到奖牌。

他心中的哈维尔不在场。

他一个人面对所有失败。

“羽生前辈,说起来很冒昧,但我想给您……”

某天晚饭后,宇野昌磨拦住他,举起手机。

他看到哈维尔和Brian教练发了他们在平昌的合照。

「原来我们在那之后连合照都没有拍过吗,Javi?」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他忽然开始想念哈维尔。

他们恋爱的那几年,他一次次拿冠军,破纪录,事业青云直上,每个人都夸赞他未来可期。

他曾经以为哈维尔不会介意。

然而一场比赛只有一块金牌。

他得到它,就意味着哈维尔在同一块冰面失去它。

——而他直到自己也失去了,才真正领会这种痛苦。

真的很疼。他想。

「你还好吗,Javi?」

思考了一个月,他还是发出了这条私信。

但哈维尔很久没有回复他。

对着空空的消息列表,看着ipod壳子上的签名,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和这条等不到的回复一样,本质上从未存在过……

忘了他吧,羽生结弦。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哈维尔·费尔南德兹已经走了,大概永远不会再回来。

……

但就在那天晚上,他收到了TCC的邮件:

「结弦:最近忙吗?俊焕退赛之后状态很不好,无法正常投入训练,我连劝带骂,心理医生也在帮助他,但现在看来毫无起色……Tracy建议我送他去仙台,和你一起玩几天,但这件事我必须问你的建议,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或者有时间这么做。B. Orser」

阿克塞尔四周……

或许他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完成它,获得下一块金牌。

那就好好生活吧。

他回了邮件,明确表示愿意帮忙,然后去睡了。

一周之后,TCC的邮件返回来:

「结弦:非常感谢你愿意陪俊焕散心。但Ghislain很担心你们不但无法放松,反而倾向于一同回味失败……昨天Arutyunyan听说我计划送俊焕散心,问我能不能带上他手下的两个选手,他们一个连续挂了世锦赛和世青赛,另一个伤病复发,还和朋友冷战两个月……」

教练!您可以叫他们Ilia Malinin和Nathan Chen!

「……Arutunyan和Zakrajsek联系了,科泉组也有一个可怜的孩子挣扎在伤痛之中……」

教练,您不用这么委婉,Vincent Zhou很出名的……

「但我们思前想后,只有你们几个也不太好,一方面你们都经历了挫折,另一方面我联系的公寓只有四人间,五个人开两个套房有点浪费……我与Lambiel和Kagiyama取得了联系,他们的两个优秀学生也可以加入,我相信你认识你的后辈……」

您说的每个人我都认识,真的不用这么委婉……

他终于陷入了无助:Brian教练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好吧我承认,结弦,前面所有的铺垫都……Javi想和你见面,但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见他,Ghislain和Tracy更是怕你们见面立刻打起来……我们想多联系几个你熟悉的运动员,大家一起玩更开心,而且一旦你俩打起来,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拉架作用……」

不,Brian教练,我真的不会……

……

“你一直在想什么,Yuzu?”

“……想你。”

哈维尔困惑地拧起眉毛。

“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好好地做过了,Javi,”羽生结弦躺在哈维尔怀里,拉住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不想这些还好,想起来就渴望到发疯。”

“你不是说要为了练习禁欲……”

“断情绝爱有什么用啊?事业爱情双失败。”

哈维尔俯下身吻他。

“你现在还觉得没有我在身边就做不到吗?”

“很显然,各方面都是……继续,别停下。”

……

两人“疯玩”到半夜十一点才停下。

“今晚可以不回去吗,Yuzu?”

“可以……我跟Vincent说一声,等我找手机。”

羽生结弦扶着床边下床,走到衣柜旁开始翻包。

哈维尔随手开了电视,“你的ipod呢?”

“用着,手机是最近买的,为了防止……”

声音戛然而止。

“防止什么?”

羽生结弦没有说话。

电视里放着坂东玉三郎主演的《海神别庄》。

哈维尔从床上下来,“怎么了?”

他走到羽生结弦身后,却发现他的爱人脸色苍白。

“……Yuzu?”

手机屏幕亮着。

他伸手接过来,看到屏幕上方七八十个未接来电。

这……

“Javi……”羽生结弦说话声音都在颤抖,“看新闻。”

他点开浏览器。

头版头条赫然是他们在仙台冰场门外拥吻的照片。



2301室。周知方,陈巍,马琳琳并排坐在客厅长沙发上,脸上挂着整齐划一的崩溃表情;长沙发两侧放着两个双人位小沙发,车俊焕和键山优真每人占一个,抱着手机给亲朋好友回信息报平安。而宇野昌磨作为这间屋子里唯一亲身经历过八卦爆料的人,看完新闻还能说得出客套话,被派去和各方人士打电话周旋,已经杵在厨房连续讲了三四个小时……

“……我给Shoma哥拿杯水。”车俊焕咬牙打破沉默,从桌上拿起一杯凉透了的茶,起身进厨房了。

马琳琳看键山优真,“会不会有人把我们也拍下来?”

键山优真摇头,“不知道,但能认得出你的人不多……”

“Yuma你别安慰我了,受影响的不是我,是你。”

“我会和我爸爸说的,Ilia。”

“你……”马琳琳“啪”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现在每个人都认识你!如果有人拍到……拍到你主动亲吻外国未成年对手!你的名誉也就……”

“事情发生前别这么紧张。”

“——你都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吗?!”

马琳琳气得跳起来,被周知方抬手按回去。

“Vincent!”

周知方冷冷扫了马琳琳一眼,“安静。”

“我……”

“Yuma,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键山优真抬眸看过去,“我没事。”

一听这句话,马琳琳又要爆炸。

“Yuma是出于爱你,才准备牺牲自己的名誉,Ilia。”周知方目光冷静如刀,把叛逆小孩马琳琳从头到脚砍了一遍,“如果你不能承受这段关系可能带来的后果,要么分手,要么听他的。”

“Vincent,你不是我妈。”

“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十七岁早恋同性前辈把你打死。”周知方用力掐手心,强迫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被马琳琳气成心梗,“Yuma,麻烦你带这孩子回房间。”

键山优真从善如流点头,“谢谢理解。Ilia。”

马琳琳还想说什么,但他被周知方和陈巍一起揪住,塞进键山优真手里,送回房间玩史努比……

客厅清净了。

周知方和陈巍对视三秒,同时叹气。

“……真他妈逆反。”

“比我当年还逆反。”

陈巍点头同意,却无意间捕捉到周知方怨念的眼神,立刻滑跪,“向往自由是好事……”

只不过方式确实过于激进了一点。

“Yuzu还是不接电话,”周知方无视了陈巍的画外音,点头表示接受道歉,“Javier电话给我一下。”

陈巍递上手机。

车俊焕拿着空杯子出现,给宇野昌磨倒第二杯水……

——Javier接了电话。

“Javier,你和Yuzu在什么地方?”周知方点开免提,“你们看新闻了吗?”

“我们在宾馆,之前一直没看手机。”哈维尔的声音有点模糊,背景音传出羽生结弦的哭声,“看到新闻了,Yuzu现在状态不太好,我在他身边。你们怎么样?”

“Shoma哥在联系他上边的人,”车俊焕接上,“但进展不太好。你们的事上了全球热搜,高层非常愤怒……”见陈巍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他补一句,“为了能听懂Shoma哥说话,来这之前我报了日语速成班……”

陈巍看周知方,“现在怎么办?”

他不得不承认:至少最近这段时间,盲目指望“天下大同”,全世界与彩虹人群和解,是不太现实的……

周知方痛苦捂脸,“Javier,你开免提。”

“好。”

羽生结弦的哭声停止了。周知方判断对方在听。

“Yuzu?我是Vincent。”

“……嗯。”

“晚上还回来吗?我和Nathan可以去接你们。”

陈巍震惊眼神:现在都后半夜了!回来干嘛?

周知方无奈:万一明早记者堵酒店呢?跳楼?

陈巍震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人不应该跳……

周知方飞眼刀:再废话我也跳!

陈巍滑跪+++:我错了亲爱的你别往心里去……

车俊焕目瞪口呆。

羽生结弦显然不能隔着电话旁观他们极限拉扯。

“……Javi?”

陈巍捂脸:为什么羽生结弦在哈维尔面前这么贤妻?我觉得哈维尔也有大食怪和撒娇怪属性啊……

周知方再次飞眼刀:停!这种时候就别攀比了!还有我哪点不贤妻,你抽时间提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陈巍滑跪++++++:亲爱的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

五分钟后,周知方拽着陈巍下楼,按照哈维尔发的定位,打第一辆计程车,直奔酒店后门。

又过了半小时,他们从车里钻出来……

看到哈维尔站在阴影里,怀里抱着熟睡的羽生结弦。


返程路上,羽生结弦一直靠在哈维尔怀里睡着。

陈巍回头看过,完全没看出来羽生结弦是真睡还是假睡,想聊天又不敢说话,在副驾驶如坐针毡。

周知方把自己,陈巍和哈维尔拉到了一个聊天群里。

「Vincent:Nathan,保持安静,想说话就打字。」

「Nathan:现在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天啊这种事情真难办。不回应行吗?」

「Javier:全世界都在等答复,越晚回应越糟糕。但Yuzu没有签经纪公司,据我了解在国内也没有靠山,冰协基本没人保他,敌人倒是遍地都是……他的家人和个人团队已经一起联系了我们,但大家都在等他本人的意思,他不表态谁也没办法表态。」

「Nathan:好吧。」

「Javier:你们来之前,Yuzu刷了一个小时的评论,哭得……说实话我有点后悔这么着急来日本,当时应该回他私信,想办法求他去TCC一次……在那儿见面至少不会出现在路人自拍镜头里!该死的!」 

「Vincent:……现在Yuzu想怎么处理?」

「Javier:他等我表态,我本来确实有一个想法,但出了这事我没法说,现在说了他也不可能同意,就离谱真的是……那天他就是过来抱了我一下!然后亲了一下!我们那天晚上才第一次重新……尝试亲密接触!这就被拍了!我还怎么……」

「Nathan:说到这个,Raf给我机票那天特地嘱咐,“如果费尔南德兹被羽生打了,一定要把他们拉开”,当时我以为是开玩笑,现在我怀疑不是……」

「Vincent:Tammy也提前跟我说了类似的话!她还嘱咐我不要打Nathan……Javier,你本来打算干嘛啊?科泉组和Raf组合作程度一般,为什么两家的教练都觉得你和Yuzu会发生殴斗?」

「Javier:……」

「Nathan:最震惊的部分已经过去了,说吧没事」

「Vincent:别人我不知道,Ilia那孩子刚才差点把我气成心梗前期,现在的承受能力应该还可以……」

「Javier:我本来想正式向Yuzu求婚」

「Nathan:OMG」

「Vincent:What?!!」

「Javier:现在订婚戒指在我拉杆箱里,马德里的房子在重新装修,西式书房改和室……如果他同意求婚,关于结婚的一切,戒指,礼服,蜜月旅行,都按他的意思办,财产方面我可以签协议。」

「Nathan:等等,日本允许同性婚姻吗?」

「Javier:婚礼可以办,但不能像一般异性婚姻那样登记,本质上等同于不允许。但西班牙的同性婚姻法已经执行十几年了,各方面问题不大。」

「Vincent:如果Yuzu和你回西班牙登记,他不可能再代表日本比赛,哪怕他推迟入籍,日本冰协也不会允许他留下,Javier,他们早就想找人取代他了!你现在求婚和逼他去跳楼有什么区别?」

「Javier:他有拒绝我的权利和自由。」

「Nathan:现在有没有第二个计划?可行的那种。」

「Javier:我娶别人?还是他跳楼?」

「Nathan:审题!这不可行!天啊我说不明白……」

「Vincent:你和其他的男朋友女朋友断干净了?」

「Javier:嗯。」

「Nathan:……现在我彻底震惊了。」

「Vincent:我也是。但是Javier,就算你表态,愿意痛改前非,考虑到职业生涯,Yuzu也不会同意……」

“……我没说不同意。”

车里瞬间三声惊叫。

“睡醒了?”哈维尔摸摸羽生结弦苍白的脸颊,从爱人极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感觉好点儿了吗?”

“还行吧。”确认了红灯还有几十秒才过,羽生结弦从哈维尔怀里爬下来,坐到后座中间,“你们三个一直在打字,手指点屏幕的声音此起彼伏,堪比古琴合奏……我被吵醒了一次,后面再也没睡着。”

周知方默默往旁边挪:你以为谁能信这鬼话……

陈巍用后脑勺表示无奈:所以我其实可以说话?

“抱歉……被吵醒很难受吧?”哈维尔抬手整理羽生结弦睡乱了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以后不会了。”

陈巍和周知方量子沟通:……还真有人信这鬼话。

“原谅你了。”鬼话制作人,啊不,羽生结弦,大度地点点头表示谅解,“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现在再奢望一言不发全身而退什么的……未免有点搞笑。”

“是啊,”发现「当事人装睡半小时终于能说话了」,周知方忍无可忍,预备限制词轰炸,“我给你打了三十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我觉得自己也有点搞笑……”

“抱歉啊,Vincent……”或许察觉到车内气压越来越低,羽生结弦拿出了看家本领——卖萌,“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wwwwwwwww”

哈维尔瞳孔地震:Yuzu你又卖萌!

陈巍目瞪口呆: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知方瞪陈巍后脑勺:不许恐同!

羽生结弦眯眼笑:未接来电什么的就先过去吧……

“……好吧,”周知方投降了,“原谅你一次。但你刚才是认真的吗?”

羽生结弦稍微偏头,对上哈维尔灼热颤抖的目光。

“是。不过具体细节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回去再说。”


“羽生前辈——开玩笑没有这么开的——”宇野昌磨瘫在沙发上,给他亏电欠费的手机充电充话费,“我连夜和冰协负责人挨个联系,总共讲了四个多小时的电话,才让他们相信,你会坚持到Yuma完全接班再退役……”说到这,他发现除了羽生结弦本人,客厅里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立刻补了一句,“……不好意思,说漏了。”

众人齐刷刷瞳孔地震:你故意的吧!

“Shoma意外的对我很坦率呢。我有点感动。”羽生结弦给宇野昌磨倒茶,“说真的,我很抱歉,把你也拉进这件事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想必非常为难吧。”

“这不是为难就能解释的问题啊——”

“你相信我,Shoma,我会解决的。”

“前辈,如果你现役期间放弃日本国籍……”

你一定会受到伤害的,就像我和Marin一样。

在场外国选手太多,宇野昌磨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但他相信羽生结弦已经领会了这一点,证据是对方给他倒茶之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谁说我要现役期间放弃日本国籍的?”

宇野昌磨瞪大眼睛看羽生结弦:不然呢?

“Javier打算向我求婚,我也提前表态同意了,”羽生结弦揉揉宇野昌磨的卷发,“但我们还没商量婚期啊。”

“所以呢?”

羽生结弦看向哈维尔,“你预定了几个求婚对象?”

众人再次瞳孔地震:羽生结弦!你到底为什么要同意能让你问出这种话的男人的求婚啊?!哪里想不开……

哈维尔无视所有地震,“一个,你。”

“你可以接受的最晚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

羽生结弦态度超然,“你说实话,我能接受。”

他内心里还是和过去一样想要独占哈维尔。

但他们都不再年轻了,无论结局如何,总能接受。

毕竟今生已经重逢,再多走一步都是好的。

“……我不知道。”

车俊焕目瞪口呆:这岂不是意味着随时都可能分手?

马琳琳看车俊焕:为什么这家伙这么不靠谱???

车俊焕痛苦摇头:他从我出生之前就一直是这样!

周知方大口深呼吸: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

陈巍困惑脸:……Vince你盯着我念叨什么呢?

键山优真忍笑:中国选手教的网络热门配文……

“谢谢你愿意坦白,Javi。如此我可以确定,你真的想和我结婚,至少现在这一刻是。”羽生结弦给周知方递眼神,表示「你念的那个我也听过,然而已经爱上了谁都没办法」,成功收获周知方怨念的上目线袭击,“我也一样。做个承诺好吗?”

在羽生结弦说完这段话之前,哈维尔一直低着头——这意味着他忽略了在座众人间的眼神沟通,“好。”

“出于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只有圆满退役之后,我才可以心无芥蒂地和你结婚。按道理我参加三次奥运会已经足够了,但我还没有跳出单足落冰,且GOE为正的阿克塞尔四周,我不想就此退役。”

“这一点我不反对,Yuzu。如果你愿意,我会申请加入你的教练组,陪你一起训练,无论多伦多还是仙台都没问题……直到你能跳出这些年来想要的4A,而且可以一次一次跳出来,获得圆满为止。”

“无论我们最终会不会结婚吗?”

哈维尔点了点头。“我希望会。”

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

宇野昌磨用眼神提出强烈抗议。

“……除了我自己的追求,”羽生结弦先后看向键山优真和宇野昌磨,“我还有后辈要保护。蒙受他人的赏识,作为值得期待的选手努力下去,本质上并不是坏事,我可以理解并支持的。”

“……就像当年我和你?”

羽生结弦短暂地陷入沉思。

“差不多……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各自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我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关照他们,比不了你当年对我大包大揽,直接定下我一辈子……”

宇野昌磨看键山优真:合着我还得谢谢他?

键山优真终于爆笑了:前辈你们真是够了……

“所以承诺是什么?”哈维尔也笑了,“在你完成想做的一切之前,你不会退役,也就不能和我结婚?”

羽生结弦点头,“嗯。理解得很完善呢,Javi!”

众人第三次瞳孔地震:这种时候也要卖萌吗?!

“你的计划挺完美的,Yuzu,唯一对我不友善的是……”哈维尔面露真实难色,“时间跨度太长了!”

“……”

“我今年已经31岁了!四年之后35,八年之后39……要是你八年后还没跳出来4A,或者后辈还没长大,再多现役几年……我搞不好要拄拐出席自己的婚礼啊!”

客厅里充满欢快的笑声。

——是真的!别笑啦!

哈维尔捂脸,陷入绝望。

到时候别说我了!我家的猫都老死了!

“所以我才问你最晚能接受什么时候结婚。”羽生结弦对此“指控”安之若素,“如果你不想等,或者遇到了更好的人,我们可以随时谈谈,必要的时候和平分手。”

“……我想求婚,不想求长期打炮。”哈维尔举手抗议。

“你可以婚前禁欲,如果你介意这一点的话。”

“……”

羽生结弦笑眯眯,“我不会和其他人做。看你咯?”

“……”

周知方打了个哈欠,“我困。现在得出什么结论?”

陈巍把周知方扶到自己肩膀上靠着,“……不知道。”

键山优真无辜指肩膀,“Ilia已经睡着了。你们的交涉好复杂……”说着打起了哈欠。

哈维尔和羽生结弦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从对方脸上捕捉到困惑的表情,“可是你们刚才还在笑啊?”

话音刚落,宇野昌磨打起了呼噜……

“……你们真的不困吗?”陈巍把沙发靠背上铺着的毛毯揪下来,盖在周知方身上,“消耗体力最多居然……”

下一秒,他发现羽生结弦和哈维尔头靠头睡着了。

“好吧,晚安。”



陈巍是被楼上传来的咚咚声惊醒的。

“几点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正是他给周知方盖过的那条,“没人吗?”

上午十一点。

屋里没别人。

楼上接连不断传来咚咚的声音。

2301的正上方是2401……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发现前一天晚上的三人聊天群已经变成了八人聊天群,而除了他以外,另外七个人在群里刷屏:「Nathan!Get up plz!」

“既然都起床了……你们倒是叫我啊!”

发信息刷屏有什么用啊!他又看不见!

他颤抖着回复:「你们在干嘛?楼上咚咚咚的?!」

一分钟后,他收到了第一条回复:

「Junhwan:快上楼!」

行吧。他想。上楼就上楼。

正好他还没吃早饭……好饿。

陈巍脑子里开始滚动闪现网上刷到的各种日式早餐。

直到他拿钥匙开门一看……

周知方在客厅里做跳跃练习,羽生结弦举着周知方的手机给他录像,目测准备发给教练组和亲友团……其他人在后面室内走廊里排队,茶几上搁了一排手机……

陈巍看车俊焕:什么情况?

车俊焕苦笑:Yuzu哥说,「既然大家暂时都不方便去冰场训练,今天就做室内训练好啦」

陈巍瞳孔地震:可我还没吃早饭啊……而且为什么你们早上起来都不叫醒我,还要在我头顶上跳啊?!

宇野昌磨探头:反正现在你也醒了!

“Nathan,”周知方跳完了一组3A+3A,抖了抖头发,挥手示意羽生结弦可以cut,“我们已经跳完第二轮了,现在进入第三轮,要录像,我抽到第一个……”

哦,陈巍心说。好吧。

怪不得他梦里一直有大兵丢炸弹。

“说到这个,七个人,在你头顶正上方的房间轮流跳了一个小时,你居然都没醒,我真羡慕你的睡眠质量。”周知方坐到羽生结弦旁边,掏出训练专用记录册,在上面勾勾画画,“你就不用抽签了,换训练服,最后面排队去——在这期间想好自己跳什么,手机发给我。注意全程保持安静,别打扰我和Yuzu给大家录像。”

“……”

周知方是美国队比较年轻的男单,因此很少主动带着大家一起训练,平时倾向于扮演发糖气氛组的角色。

但在入住花滑公寓后,周知方秉着他出离高涨的滑冰热情,带着上一赛季的冰场遗憾,成为了羽生结弦的新朋友,兼临时训练搭档……

发糖气氛组从此开始下刀子!

这对搭档不但最早出门找冰场训练,还潜移默化吸引了包括哈维尔和宇野昌磨在内的大家加入了他们……

“如果忽略你们每次做出最新的训练决策都不带我……”陈巍边穿训练服边超小声对自己抱怨,“这可真是完美的夏季训练计划啊,Vince。”

……


等到陈巍再从房间出来,车俊焕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这代表他已经跳完了自己的部分;周知方坐在羽生结弦原来坐过的位置,举着手机,给宇野昌磨录像——后外结环四周跳;而羽生结弦站在沙发旁,以锐利到近乎恐怖的眼神盯着宇野昌磨,审视对方从跳起,到旋转四周,再到落地的整套动作。

像盯着雏鸟学飞的成鸟一样——

但他们更像鹰,而非普通的鸟。

陈巍开始给自己做拉伸。

“Shoma,你做得很棒,非常棒,但或许……你愿意再重新跳一次4Lo?”羽生结弦的声音温柔而耐心十足,陈巍挤到走廊入口看热闹,差一点忘了他刚才捕捉到的眼神,“如果你不介意,这一遍我会更加关注你的空中轴心……它刚才有点……怎么说呢?你可以过来看看Vincent刚才录的视频,我相信你只要看过一次就可以达到更好的程度。Vincent,调出来给他看一下。”

周知方点头,招手示意宇野昌磨过去。

宇野昌磨用日语对羽生结弦说了谢谢,之后走过去,就着周知方的手,看自己的视频。

羽生结弦扫了周知方一眼,开始用日语提出建议。

哪里不对?

陈巍眼神求助哈维尔:为什么Yuzu对他们的态度差这么多?……难道他和Shoma刚才吵架了?不应该啊?

哈维尔把陈巍拽到羽生结弦的房间里。

“感谢日本冰协多年如一日的辛苦努力,Yuzu被迫和自己看大的后辈保持距离,否则他们高层会扯那些有的没的,孩子家长也有想法……妈的,一个两个都指责Yuzu给新人造成了威胁,也不想想,没有他拼命坚持现役,冰协拿什么培养新人?前辈卖身?值几个钱?白给我我都不买……”

陈巍靠在墙上,默默听着。他第一次进入羽生结弦的房间,还是被对方的男朋友拽进来……他不知道自己能看哪儿,索性盯住哈维尔上衣胸前的刺绣樱花发呆。

黑色的训练服。

……黑色的花。

“昨天Shoma主动帮Yuzu说话,可能因为他自己今年被爆料了恋情,于心不忍吧……你们过去之前,Yuzu和我说,他担心Shoma和他女朋友的关系被八卦媒体翻出来一起讲,给孩子造成压力。”哈维尔发现陈巍在看那朵花,表情放松了一点,“那儿原本破了一个洞,Yuzu来这儿那天看到,把衣服拿走了,第二天晚上还给我……胸口的地方就多了这朵樱花。他亲手绣的。我问他为什么用黑色,眼睛会不会很累。他说,「以后你会有新的女人,但除非她可以在冰上拥抱你,否则永远不会看到……我一针一线为你盛开的这朵花。」”

陈巍愣住了。

他突然想起几天前出现在他床头的那盒寿司。

周知方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包括喜欢的口味。

……原来如此。

“Yuzu说那句话的样子啊……哪怕我就这样睁着眼睛,也会时不时浮现在我眼前,赶都赶不走。”哈维尔深深叹气,吵醒了陷入对周知方回忆的陈巍,后者因此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念头——他感到自己灵魂的土壤开始一点点解冻,发芽,“我对他说,会那样做的只有你。他扑到我怀里。我抱着他,慢慢地一点点抚摸着他的背,问他要不要重新开始。他同意了……妈的,你相信吗?我能清晰地辨认出他背上的每一块骨头,这几年他被梦想折磨得太苦了,一个人……”

陈巍默默上前,给了哈维尔一个拥抱。

“……谢谢你,Nathan。我们回去吧。”


“Ilia刚才跳了两次萨霍夫四周,很完美,”周知方瞥见陈巍朝他走过来,递上记录本和铅笔,“Yuma选择了菲利普四周和勾手四周,完成度都不错,Yuzu稍微提了一点小建议……Javier在重新学萨霍夫四周,但他退役后训练强度降低,改技术很麻烦……我和Yuzu刚才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你在他前面跳比较好。报一下,跳什么?”

“3A+3A,和你一样。”

周知方抬头看陈巍,“你确定?”

“说得好像3A+3A一定比四周跳简单。”陈巍对周知方wink了一下,把自己手机放到桌面上,走到客厅中央空地跳了一遍。

“Nathan做得很不错呢,”羽生结弦露出浅浅的微笑,但眼神依旧锐利,“是在对Vincent示爱嘛?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他会为你骄傲的。”

被发现了。

陈巍揉着头发傻笑。

周知方满脸羞红,瞪了他一眼,“地面训练也要过度pre的就你一个!给我重跳!Yuzuru对你太宽容……”

笑容僵硬在脸上。

啊哦,被骂了。不过Vince认真的样子真可爱……

想到这,陈巍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丢脸了。

第二跳比第一跳累一点,不过他下来之后周知方没说什么,大概他减少pre的同时也减少了爱人的怨气。

哈维尔倒是拍了拍他,“Vincent已经尽他最大努力保留了你的尊严……等下Yuzu会把我骂得比你更惨的。”

陈巍惊讶看向羽生结弦,发现后者在热身。

“Nathan已经掌握了阿克塞尔跳,他只是起跳做得不标准。相比之下你的萨霍夫跳……”羽生结弦对哈维尔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卖萌,然而下一秒钟画风突变,“可以说是没有掌握。”

众人瞳孔地震:这这这这这这……也太直接了!

Vince确实给我留脸了。陈巍心说。Yuzu太狠了……

“我先给你示范一遍。”羽生结弦随手把哈维尔的手机塞给宇野昌磨,“用他的录吧,锁屏密码是我生日。”

“好的前辈。”宇野昌磨心领神会,熟练地在锁屏键盘上输入941207,“——请加油。”

羽生结弦点点头。

“开始了,Javi。”

他几乎无pre进入,空中转满4周,轴心稳如泰山,“啪”地落地,收获沙发方向一大片震惊羡慕的目光。

“你来。”

哈维尔试图复制羽生结弦的操作……

啪叽。

羽生结弦嘴角抖了抖,伸手把哈维尔从地上拉起来,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状态中的车俊焕,“Junhwan刚才的萨霍夫四周很流畅,请再给Javi跳一次可以嘛?”

“好的,Yuzu哥。”

车俊焕做了一会热身,上去跳了一次,顺利clean。

哈维尔再次试图复制。

啪叽。

众人默默无语。

“抱歉,Yuzu。”当事人趴在地上,“给你丢人了……”

陈巍和周知方对视:一把年纪现改技术,好可怜。

然而他们也在差不多的时候发现,羽生结弦的表情比之前坦然了不少,不但嘴角没抖,还笑了一下!

“Javi很棒哦——这次开始尝试不使用浮足辅助起跳的萨霍夫四周了。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你真的辛苦了。”说着,羽生结弦单膝跪地,把哈维尔从地上扶起来,哦不,捡起来,还主动亲亲拍拍摸脸杀,“疼不疼?”

哈维尔被哄得眉开眼笑。

“拜托再尝试一下好不好——”

陈巍和周知方再次对视:或许冤种不止Yuzuru一个。



午餐定在公寓附近一家烤牛舌店。

“抱歉啊,原本想带大家去冰场附近的「利久」泉本店吃这个,那家店超级好吃的。”羽生结弦坐在店铺角落里,对众人露出招牌卖萌微笑,“不过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暂时不要出现在常去的地方比较好。总之,请大家尽情点单——这顿也由我来请客可以嘛?”

“感谢前辈——不过AA制没什么不好,”宇野昌磨找来纸笔开始点单,“比起请我们这些知情人士吃地方特色菜,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平息被蒙在鼓里的粉丝们的怒火吧……刚才荒川前辈发邮件过来,意思是希望您在八卦舆论发酵到……他们可以直接安排您引咎退役的地步之前,尽快公开承担责任,省得影响他们的资金流和股票,另外下个赛季的预算也要上报了……”众人的视线再次聚焦,他补了一句,“——她的原话显然不是这样。我只是出于后辈对前辈的敬爱,把公文翻译成每个人都能听懂的话而已,大家不要见怪。”

“宇野前辈在这件事情上真坦率啊……”键山优真用手机拍了菜单发给老爸,“我个人支持您和羽生前辈为爱情做出的努力。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难以解决……”

哈维尔看别处:既得利益者说这些。

羽生结弦怒瞪:你第一次把我带进更衣室里的时候!这孩子六七岁!现在你拿他撒气算怎么回事?!

哈维尔瞪回来:你跟我喊什么?我还不是担心你?

陈巍拼命朝周知方眨眼求救:Vince!现在怎么办!

周知方捂脸:……我妈刚才给我发信息说注意卫生!

车俊焕拍周知方:莫非你教练也强调过注意拉架?

马琳琳拍车俊焕:好像每个教练都说过这个事……

陈巍绝望:这命运中的一架……虽迟但到,救命。

宇野昌磨列出一串菜名,推到桌子正中间,“根据大家上次的食量和口味,我大致选了一些食物,你们需不需要加点什么?虽然这儿只有各种牛舌套餐……”

所有人同时摇头。

羽生结弦冷着脸看了一遍单子,又四下看了一圈店内招牌,“Vincent,可以拜托你帮忙出去买点东西嘛?这家店允许适量外带,具体的我发给你。”

“好,”周知方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揪起陈巍,“Nathan跟我一起去。谁还要带什么,发给我们就好。”

……


“Vince,你真是把我救了。”陈巍啃着路边小店的糯米团子,含糊不清地说,“不但把我拽出了话题中心,还给我买了早饭……”

虽然马上要吃午饭了。

周知方举着手机往前走,一言不发。

陈巍看着前方的背影,莫名感觉到周知方情绪很差。

“你还好吗?”

在过去很多年里,他很少刻意留神周知方无意间透露出的负面情绪——他默认那是可以自然消除的东西,就像早上起床梳头时扯疼的一两下,一闪而过的事,之后也不会记起来。

但自从和周知方在一起,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他在某次睡醒后发现,自己之前的印象不对,周知方的负面情绪不会凭空消失,最多对他本人隐藏一段时间,然后在其他地方爆发出来。

——比如现在。

“Vince,”陈巍快步追上周知方,“你心里不舒服吗?”

周知方躲了他一下,但只持续了一瞬间,“……没有。”

“你刚才躲我了。”

“对不起,Nat。”

陈巍一时语塞。周知方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不愿意接触他的样子,但又有什么地方微妙地变得不一样。

“如果你只想躲我……为什么刚才要特地把我带出来?”

周知方停下了,“Nat,我……”

他有话对我说。陈巍心头一动。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说的。”

周知方叫他Nat。

他据此推断对话的主题是感情。

“嗯。”

他们走到一条小巷里。陈巍仔细看了周围,发现这儿没有行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他张开手臂,周知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像小猫一样,贴上来抱住他。

“我在。”轻轻抚摸着周知方瘦削结实的背,陈巍忽然感觉到,他怀里的人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周知方没有说话,却把他抱得更紧。

“不怕,不怕……”陈巍放慢语速哄周知方,同时动用他做SAT数学题的智商,快速思考「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搞清楚爱人emo的原因,并且成功把对方哄好」,“我会永远这样抱着你,保护你的……”

——你哪儿不开心?

陈巍想了想,没问。

根据他搞竞赛的经验,答卷人是不能质疑出题人的,哪怕整张卷子上所有的题目都出错了,也不能……

好吧,他承认,周知方的想法比奥赛题难懂多了。

“我……”

“嗯?”

周知方埋头趴在陈巍肩上,“……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陈巍懵了。

题没出错,因为压根没有卷子,出题人来面试他了:

“Yuzu已经和Javier认识十几年了,他们现在约定好,等到所有的梦想都实现,Yuzu退役,就正式结婚……Shoma和女朋友感情很好,最近在考虑见家长的事,大概这几年也要结婚吧?Ilia和Yuma还年轻,在一起没多久,但Ilia吵着说美国允许同性婚姻,大概也是想结婚……Junhwan还没有喜欢的人,但训练间歇他有说过,以后想要结婚,和爱人生活,养只小狗狗。”

陈巍张开嘴想说什么。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周知方哭了。

眼泪就像雨。大地和天空由此连在一起。他灵魂深处的新芽,在雨中,飞快地长高,抽条,结花苞……

“我喜欢你,Nathan Chen,我爱你,很多很多年了,我……我也想结婚啊。我也想和心爱的人结婚啊……”

“Vince.”

“现在全球媒体都在关注Yuzu和Javier的进展,你刚才也听到了Shoma的解释吧?这件事足以提前终结Yuzu的职业生涯,就算最后做出了补救,Yuzu也会被高层彻底抛弃,但凡后辈再成熟一点,他……很可怕对吧?那么优秀的人,因为和喜欢的男人在家乡的冰场前面抱了一下,亲了一下,被拍下来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伤病可能都没有用了……”

“Vince……”

“但就算这样,Yuzu今天还和之前一样,带头劝大家训练,Javier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他会直接说出来。按道理他应该很害怕吧?你,我,Shoma,大家最初都是这么想的,但他并没有,……他答应了Javier尚未宣之于口的求婚,提出了那个不靠谱的承诺,之后他好了,他什么都不怕了,哪怕还要再等四年八年才能办婚礼,到时候那混蛋未婚夫要么跑了要么老了……”

风吹过,在陈巍脸上留下一阵凉意。

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恋爱和做题天差地别。

他也不必解析周知方。

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紧紧地抱住周知方,表示自己的诚意——甚至不需要告白,只要他好好承诺自己会一直在,会保护好他,Vince就会慢慢变成一只缺爱要抱抱的小猫咪,最终把所有藏在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对他喵喵叫着表达出来。

——不过猫爪子很勒人就是了。

陈巍怀疑自己身上会出淤血。

“Vince你听我说……”

“对不起,Nat,对不起,我……我太自私了,刚刚确定关系就急着想结婚,……但我真的,我没有Yuzu那么好的成绩,没有Shoma那么好的心态,我也没有Ilia那么年轻,什么都不怕就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一直很害怕的。真的,我害怕很久了,……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我当然也不希望舆论中心的人是你,我……你可以给我一个念想吗?很抱歉,我真的需要那种……”

天啊。陈巍闭上眼睛。

这真的有点太突然了。

原来他要结婚了啊……

“可能我疯了,可能我抑郁症犯了,但我……对不起,或许你现在已经开始讨厌我了……我走,我可以走。”

说到这,周知方用最大力气推开陈巍,“我回美国。”

……又回美国?

不结婚了?!

“Vincent Zhou!”陈巍扑过去抱住周知方的背,“不要这样——你至少听我说完话再走!Vince!”

“我不应该这样逼你……我都不敢在外面抱你……”周知方在陈巍怀里不断地挣扎,弄得两个人衣服很快就乱得不像话,“问题出在我身上,我脑子不对!你别拉我!我被车撞死算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巍强烈地意识到:

如果他不能立刻给出结婚的承诺……

他灵魂深处的那棵,由周知方的爱和悲哀种下的树。

就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开花了。

“如果你现在回美国,是不是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周知方身体震了一下,之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陈巍叹口气,抱着怀里哭坏了的爱人,轻轻擦眼泪。

“Vince,我……”

“你会找到比我更正常的人,Nathan,我们……”

天啊,又来了。

在周知方连续哭了十分钟“求你和我结婚吧”,然后发觉到自己过分失态,又一秒钟下决定“不过了回美国”之后,陈巍终于愁得开始头疼了。

他下意识想揪头发,但又不敢真的松手,怕周知方冲到马路上被车撞了;他气得想骂人,但怀里抱着为爱爆哭的男朋友,又实在骂不出口。

本质上来讲,想和爱人结婚还真不是什么过错……

“……你松手!”

“就这一次,Vince,算我求你了,听我说完话行吗?”

周知方愣了愣,不动了。

陈巍借机把他扯进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揉头发哄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我确实没那几个家伙懂浪漫,但我不是死人,Vince,我有感情!你难受我抱你,你要哭我陪你,你想听到我的承诺,我愿意给你!但你总得允许我说话吧?……你想听我说愿意和你结婚,难道不应该用耳朵听?不是用嘴听?!”

“Nat,我……”

“你死死抱着我,哭了十分钟,胳膊差点把我整个人勒成两段,赛前训练都没这么大劲!你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心里了,我心疼你,我想要你,但每次我准备说愿意结婚,你都会立刻哭着打断我!十分钟了,你就抱着我往死里哭,我连插嘴同意结婚的空间都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同意!一会儿我打电话告诉我妈!今天下午买戒指!月末回美国就登记!”陈巍激动到大口喘粗气,声音变得有点吓人,以至于结婚宣言听起来像宣战,“仪式,宾客,房子,车子,养孩子,……都听你的!”

周知方大睁着眼睛看陈巍,“你疯了?”

“如果我疯了,你就能听我把话说完,不提分手买机票回国断交,或者最起码不往机动车道上爆冲!……那我不如直接进精神病院算了!”陈巍低头狠狠亲了周知方一口,“重复,我同意结婚,立刻就办,你高兴吗?”

“……有点。”

有点?!

陈巍目瞪口呆:到底谁是疯子?!

“咱俩能去买东西吗?再不去人家吃完了!”

周知方小小声“嗯”了一声。

陈巍放开他,整理了乱七八糟的衣服,“不怕了啊。”

“……好。”

既然我同意了!以后求你别折腾了!今天跳车!明天跳楼!后天拼命往机动车道上冲!我不想二十出头就变成鳏夫!Vince你倒是理解我一下!啊啊啊……

陈巍拉起周知方的手,内心疯狂吐槽。

花开了——

不在花期,超乎逻辑,但确实开了。

花很漂亮。他永远不会让它们落下来。

发疯就发疯吧,……总比丧偶强点啊!

……

“对了,Yuzu要你买什么?”

周知方拿出手机,打开Line,点消息列表……

「Vincent,出门右转二百米,有一家生蚝店,请帮忙买一些生蚝,Javi再吃不到海鲜可能会发疯。Yuzu」

「Vincent,你什么时候回来?食物做好了!Yuzu」

「Vincent哥:我不知道你和Nathan哥干嘛去了,但你们不用买海鲜了,Javier已经疯了,他把Yuzu哥和他的拉手照片发到Ins账号了⊙︿⊙他俩倒是不吵了,但现在又上热搜了,Shoma哥开始打电话了……周刊文春编辑部已经联系他们发文了!你们赶紧回来吧……绝望的Junhwan」

陈巍瞳孔地震:What?!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一条短信——

「Nat,Do you know Yuzuru Hanyu is GAY?Mom」

周知方痛苦捂脸,“……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陈巍敲击键盘,运指如飞,“但我觉得咱们还是买点生蚝吧,万一Javier晚上发床照呢?”

“!有道理!——但我们走反了。”

“没事,往回走就是了……”

周知方挂在陈巍身上,正好看到屏幕上的短信:

「Mom:Yes, I know. And I will marry Vincent. Nat」


TBC

绫濑川夏江

「原创‖群像」花滑公寓 (上)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有人吃饭吗?”陈巍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对着视野范围内三扇紧闭的房门喊,“麦当劳今天优惠,好多产品第二份半价!”

一片寂静。

“好吧。我自己订吧……”

他讪讪地缩回房间,戳亮手机屏幕开始下单。

这是他来到...

写在前面


作者穷极无聊看《爱情公寓》脑补滑圈合宿的产物

构成:三方,海牛,登基组(00yuma),磨凛(电话情侣),车车单身(准爱豆不可谈恋爱hhh)

分两个套间,三方车四 + 0磨yuma海,入住时每人一个屋,后续剧情里有CP同居

人菜瘾大的作者带着梗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本文预计字数过多,分上中下写作和发布#


以下正文



“有人吃饭吗?”陈巍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对着视野范围内三扇紧闭的房门喊,“麦当劳今天优惠,好多产品第二份半价!”

一片寂静。

“好吧。我自己订吧……”

他讪讪地缩回房间,戳亮手机屏幕开始下单。

这是他来到花滑公寓的第五天。

他左边房间住着世锦赛退赛,教练打包送来时已经憋闷了几个月的车俊焕,对面房间住着虽然世锦赛拿到牌子,但坚决不回他消息,两个月冰演跟他总共说了八句话,并且(据他的教练raf表示)三次提出换去楼下套间的周知方,而周知方隔壁住着……好吧,住着并没有足周跳出4A,奥运会没上台子,还经历了一次地震的羽生结弦。

如果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茶几上连个果盘都没有的客厅,开门下楼——

楼下套间分别住着:奥运期间嘴欠,被全网骂了一遍的哈维尔·费尔南德兹,世锦赛炸烟花,摔到差点断腿的伊利亚·马里宁,也就是中文世界统称的马琳琳……还有奥运会银铜牌+世锦赛冠亚军,宇野昌磨和键山优真,只不过他们一个日常连麦女友,另一个每天和爸爸兼教练狂打电话汇报生活。

“……所以教练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陈巍忍痛为自己点了双份超值套餐。

然后他躺回床上,拨通哥哥的电话。


如果一切可以再来一次……

陈巍绝不会同意参加「花滑休闲度假营」这种东西。

哪怕他的教练和老妈空前绝后达成高度一致也不行。

“太折磨人了,Colin,我是说……”

“活动是你教练组织的吧?妈也同意了。”柯林在电话里说——声音困困的,陈巍怀疑哥哥在睡懒觉,“她跟我们说,你和一些同事朋友出去度假了,一个月之后回家,这不是挺好的?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陈巍挥手砸枕头。

“网上有你这个活动的新闻,老弟,我看了人员名单,周知方,马琳琳,还有你偶像羽生结弦,你偶像的偶像费尔南德兹……都是熟人啊,还能吃了你?”

“……真吃了我也行,至少证明他们还有食欲。”

柯林明显感到困惑,“……哈?”

“五天了,哥,我已经和Vincent,车俊焕,Yuzu拼住五天了,但他们既不做饭,也不点外卖,也不吃零食,矿泉水瓶都没扔出来几个!每次问他们点不点麦当劳都没人理我!”

就好像这屋只有他一个人还是活的,需要吃饭!

柯林咳嗽了两声。

“……他们还活着吗?”

“洗烘一体机每天启动三次,客厅窗户时开时关,浴室每天传出三次水声,大概是活着的,只是我一直没看到而已……”

“这。”

陈巍对着空气摊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另外四个人呢?”柯林试图拯救一下可怜的弟弟,“你们互相都很熟悉的吧?一起吃个饭没问题吧?”

“熟悉,没问题,但是……”

“但是?”

“费尔南德兹日常行踪不定,马琳琳腿摔了不想见我,宇野和女朋友本田小姐每天连麦三小时!键山更是……每天和他爸爸,也就是他教练,打八个电话都不止,分享生活日常,连我昨天穿了绿卫衣都要讲!”

“……”

耳边弹出一声消息提示,陈巍把手机拿到面前,看到外卖员发来的短信。

“先不说了,我去拿外卖……”

“OK,我为你祈祷,老弟。”

电话挂断了。

陈巍穿上衣服出了房间,头也不回地下楼。



房门“砰”地关上的瞬间,另外两扇门同时开启。

羽生结弦和周知方各自出现,都穿着安德玛训练服,背着训练背包,里面是冰鞋和各种训练用品。

“Yuzu,Nathan走了。”

“好。我叫Junhwan出来。带两种止痛片了吗?”

“带了,还有能量棒。”

羽生结弦点点头,去敲车俊焕的门。

大概几十秒后,车俊焕穿着训练服背着包出现了。

“……我们走。”

陈巍还没有回来。

三人互相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躲到楼上。

“这样真的好吗?”车俊焕坐在楼梯上往下看,不确定地问另外两人,“Nathan哥好像一直不知道我们……”

羽生结弦露出标志性狐狸笑。

“没关系的哦,Junhwan,时机到来的话,Nathan君自然会发现一切的。我们最好不要透露秘密哦。”

“……”

车俊焕求助式地望向周知方:哥在说什么?

周知方嘴角抽了抽: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傻几天!

“Ilia今天也会来。他的腿好多了。”

“好……”

楼下传来脚步声。

三人一起沿着楼梯缝隙看下去——

陈巍回来了,双手各提一大袋麦当劳。

……身后跟着显然没吃饭的宇野昌磨。

“今天小心。”盯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羽生结弦用气声安排道,“Shoma那家伙回去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回来。”

“……哈?”

车俊焕再次眼神求助周知方:哥又在说什么?!

周知方眼神看回去:宇野昌磨什么事都能发现!

“小心走路。”

三人从楼梯上慢慢下来,走出公寓。

马琳琳已经在楼下草丛里等他们了。

羽生结弦拦下路过的第一辆计程车,示意大家上车。

“仙台冰场,谢谢。”


“我们住的公寓在若林区,Brian教练选的这个地方,大概因为若林区临海……”羽生结弦坐在副驾驶,用英语给第一天来和他们训练的马琳琳解释情况,“但仙台冰场在泉区……坐计程车可以节约体力。”

他看向后视镜,捕捉到听众递来的“OK”手势。

“Yuzu哥,……这件事真的不可以告诉Nathan哥吗?”车俊焕举手提问,虔诚的表情逗乐了周知方,“我看他这几天一直试图给我们订麦当劳……不管怎么说也有点在意我们的吧?”

“Junhwan,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啊?”

“嗯?”

“如果我们真的在屋里呆了这么久,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每天洗衣服?”

“这……”

车俊焕恍然大悟。

“Nathan君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真是太有意思了。”羽生结弦眯眼笑起来,“Vincent,你觉得呢?”

周知方笑容温柔,“我也很好奇Nathan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些显而易见的反常……并且停止他大食怪跨国袭击日本快餐业的行为。”

“那我们吃什么?”马琳琳好奇提问,“我连续吃了五天Javier做的西班牙菜……目测已经胖了三斤!”

车俊焕和周知方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羽生结弦却慢慢收起了一部分笑容。

“Javier已经退役很多年了,Nathan君似乎也考虑彻底回到大学,下个赛季不再参赛,所以他们随便吃什么都可以。Shoma和Yuma平时对饮食的限制不算特别严格……但Ilia——我可以这么叫你嘛?你,Vincent,Junhwan,还有我,都属于以跳跃轻盈拿分的类型,控制饮食是必不可少的,必须做的事情。更何况这个赛季我们已经伤得很严重了……后面一两个月不训练,拼命吃高热量食物的话,下个赛季要摔出人命的。”

“……嗯。”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你们出来上冰训练。”

车里一时陷入沉默。

羽生结弦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早在他第一天和周知方见面的时候,他们就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对冰的渴望,和对奥运赛季的遗憾。

两人当天用短信聊天:

「世锦赛恭喜你。」

「谢谢。你在奥运会表演得特别好。」

「没拿冠军」

「我没参赛」

「我们运气真差啊,不是吗?」

「……」

「跳出GOE为正,单足落冰的4A之前,我不会退役」

「在那之后你还要继续比赛吗?」

「身体能动的话我会去,你呢?」

「我也一样。听说你晚上训练?」

一拍即合。

在陈巍和车俊焕各自回屋睡觉之后,他和周知方带着冰鞋和训练用品出来,坐夜间计程车去了仙台冰场,一起滑了三个小时。

“Junhwan那孩子真可怜啊……鞋子坏掉了。”羽生结弦带周知方去了冰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一起挑当天最新送来的饭团,“Brian教练对他有点生气,Tracy教练劝了很长时间,他才终于平静了一点,同意以TCC名义联系了滨田教练,Raf教练……还有键山正和前辈和Lambiel教练,安排我们出来放松……加上哄孩子。”

“嗯。”周知方拿了小番茄,“Ilia在自由滑摔得很厉害,腿伤了,世青赛成绩也一般,听Mariah说,他在那之后一直情绪低落,可能教练们为了这个把他带过来。”

“明天我们叫Junhwan一起吧。白天来也可以。”

“可以。……但我不想告诉Nathan。”

“我也不想。这个赛季他够惹我们两个生气了。”羽生结弦主动把他和周知方选的食物一起买单——实际只有一个饭团一盒小番茄,“他每天上午10点拿外卖,晚上6点出去吃晚饭,8点洗澡,正好这段时间够我们带Junhwan一起训练。Ilia想来也可以过来,上不了冰的话,看我们两个滑,大概也有点帮助吧。”

“谢谢——我联系他。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番茄可以吃一个吗?”

……



在羽生结弦一行人训练的同时,陈巍和宇野昌磨正在看电影吃麦当劳。由于陈巍一次性订了太多,两个人目测吃不完,他们还把键山优真从楼下叫了上来。

“我爸同意我吃汉堡。”键山优真抱走一个鸡肉汉堡,“但必须是鸡肉的……鸡块可以吃一点,薯条不行。”他对旁边喝可乐的陈巍说,“前辈喝这个没问题吗?”

“有问题那天再说。”陈巍摊手,“我秋天回耶鲁读书。虽然耶鲁有冰场……但我大概没有时间参加下个赛季的比赛了,到那个时候可能会退役。”

宇野昌磨对手机里的本田真凛挥手告别,挂掉视频,“Nathan挂科吗?”

陈巍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

“听说有这么回事。很有趣。”

有趣?!

哪里?!

他感觉自己差点要崩溃。

“啊,这个话题是不是会引起不快呢?”宇野昌磨坦然面对瞳孔地震状态中的陈巍,“我们换个话题?”

“我都行。”

“和您同住的三位选手不想出来聊天吗?”

……这话题换了还不如不换!

“羽生前辈没有来揉我的脸。也很有趣。”

陈巍用力吸一大口可乐,“这几天Vincent,Yuzu和Junhwan都没怎么出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键山优真探头,“他们还安全吗?”

陈巍嘴角抽了抽,把不久前刚和柯林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也不知道他们干嘛洗这么勤快……又不出门,至于每天洗衣服吗?”

“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不过他们都是优秀的选手,我爸说优秀选手都有好的生活习惯,他还经常催促我修理发型,不过剪什么样都差不多。”

“你现在的发型很好看啊,Yuma,”陈巍揉自己头发,“我家吸尘器经常停摆……”

室内充满笑声——两个人的。

陈巍往旁边看。

宇野昌磨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Shoma?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屋就你眼睛最圆!

盯着脸看吓死人了!

“没什么,Nathan,只是……”

陈巍表情迷惑,“啊?”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话音落下,宇野昌磨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然而在现在的陈巍眼里,这个表情颇诡异。

好像看出了什么?

他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Ilia还好吗?他和我在同一个组,但世锦赛他摔坏了腿,最近才能走路。我去见他,他不见我。”

键山优真盯着薯条,但没有吃,“他可能心情不好?”

“不,”宇野昌磨再次对陈巍露出同款微笑,“今天早上他没有吃海鲜饭,后来拿着一个大包下楼了。”

这下陈巍和键山优真同时惊讶。

“就在Nathan带外卖回来之前。”

……?

宇野昌磨的笑容着实有点瘆人。

陈巍开始头疼。

“我去找个止痛片,你们先吃……”

他站起身,却发现车俊焕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

但直到走到门口,他终于意识到:

房间是空的。

里面没有人。

“Shoma,你是对的……”

他依次推开另外两个房间的门。

空空如也。

“事情真的非常有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你们都……!!!


“在过去五分钟里,我给Vincent,Yuzu,Junhwan和Ilia分别打了电话,没有一个人接,”陈巍失魂落魄地走回客厅,瘫在键山优真特地腾出来给他躺的沙发上,“……不知道他们都哪去了!”

“前辈冷静,”键山优真乖乖挤在宇野昌磨旁边,“或许他们只是出去散步。毕竟仙台是羽生前辈的家乡,或许羽生前辈希望带他们四处看看……”

……但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这样啊!

陈巍感觉自己的脑子,心脏,瞳孔一起地震。

“真的很反常啊,”宇野昌磨“耐心”地微笑着——拜那双又大又圆的漆黑眼睛所赐,他的表情居然有种恐怖片女主角的风采,加剧了陈巍身上零部件地震的程度,“早出晚归什么的……”

求求你别笑了行不行!

陈巍内心大叫。

……真的很吓人!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不过Javier或许知道。”

“……为什么?”

“入住第一天早上,Javier手机锁屏是他自己的猫。”

陈巍和键山优真各自懵逼。

“第二天白天他出去了,晚上回来之后,手机锁屏变成了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照片,其中一只手上戴着水晶。”

“难道是?”键山优真似有所悟。

“羽生前辈最近似乎没有出过房间……”铃声响起,宇野从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是兰比尔,并没有立刻接通,“那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在哪拍的呢?”

——所以羽生结弦和哈维尔?

陈巍满头问号。

两个男的真的可以这样吗?!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宇野昌磨终于接起来。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喂?嗯,有,等……”

说着,他径直出门下楼了。

陈巍和键山优真互相看了看。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落上薯条。

“……你可以吃半根,没事的。”

“谢谢,但是真的不行。”

“……”

“我爸爸这些年来很不容易,我应该尊重他。”给自己和陈巍各递了一瓶矿泉水,键山优真郑重其事地说,“爸爸的爱和奉献成就了我。我把自己在奥运会和世锦赛拿到的奖牌献给他。前辈可以理解这种感情吗?”

陈巍默然。

他想起了四年前的平昌。

“……可以啊。”

不过为我奉献的是妈妈。



仙台冰场附近的定食屋。

“鸡胸肉,水煮蛋,豆腐,拌菜……还有生鸡蛋?”马琳琳盯着羽生结弦和周知方一起搬来的两个大餐盘,瞳孔地震,“……就吃这个?”

“嗯,暂时吃几天。”羽生结弦打散生鸡蛋,加到倒好拌饭酱油的米饭上,“虽然还是有一点高热量,但总比海鲜饭或者快餐要好,适当增加练习强度,这部分多出来的热量就可以被顺利消耗掉……Vincent你想尝试一下这个嘛?我觉得味道不错的哦。”

“好啊。谢谢……”周知方用勺子舀了一点生鸡蛋拌饭,在马琳琳和车俊焕共同的惊恐眼神里放进嘴里,“……我没吃过这个,但味道还可以,下次尝试一下。”

车俊焕看马琳琳:这真能吃吗?!

马琳琳看回来:……我认为不能!他们俩认为能!

“说起来,我收到了Nathan君打来的电话,还不止一个哦……不过我们当时在训练,个人物品锁在柜子里,没听到。你们有收到同样的电话嘛?”

另外三人一起点头。

“看起来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呢。真是明察秋毫啊。”

车俊焕小心翼翼咬着玉子烧,“要不我们还是告诉他吧,Yuzu哥……”

羽生结弦伸手揉车俊焕头发,“看你紧张的……没关系的哦。Nathan君大概会在Shoma提醒下去问Javier,然后找到我们兴师问罪的。到时候我会和他解释。”

“哦……这和Javier哥有什么关系?还有Shoma?”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Shoma发现了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羽生结弦继续低头吃饭。

车俊焕看周知方:他俩复合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知方惊恐瞪眼:他俩在一起过吗?!

马琳琳看桌上所有人:羽生结弦是同性恋吗?!

三人来回看彼此:……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谈过七八年,分手了……前几天训练结束后碰到他,聊了一会儿决定复合。我不是同性恋,但我喜欢他。”羽生结弦眼神扫射一圈,“其实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本人,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是可以回答的。”

车俊焕和马琳琳同时低头喝水。

周知方低头吃拌菜,假装没听到。

“那么我们快点吃饭去训练吧~”



四人回到冰场,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

哈维尔·费尔南德兹。

和他们一样,穿着训练服,背着包。

“Javi,你还真的只在下午训练。”羽生结弦走上前去抱抱,一回头发现周知方已经领着俩孩子飞速消失,无奈一笑,“拿你们没办法。中午吃的什么?”

“海鲜饭。”哈维尔趴在羽生结弦肩膀上,小声回答,“不过我减少了黄油的分量……你会生气吗?”

“不会……以后吃胖了招不到学生不要哭哦。”

“那就是会了,Yuzu。”

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

“晚上要不要和我睡,Javi?”意识到有路人开始注意他们,羽生结弦当机立断拽哈维尔进冰场,但同时用气声在对方身边念叨,“……我这几天有点心烦。”

“怎么,拿我撒气?”路过几个年轻女生,哈维尔刻意转头到另一边,把羽生结弦逗乐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他夸张地诶呦一下,“……你看,这就开始了!”

“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吧……谢谢邀请,宝贝。”

周知方已经带着车俊焕和马琳琳上冰滑了很久。

看到羽生结弦和哈维尔一起进来,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彼此,交换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之后,继续滑冰。

“他们似乎被我们的关系吓到了?”

羽生结弦开始换鞋,“嗯。”

哈维尔脱了外衣,坐到他身边,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冰鞋,“说起来,Nathan Chen刚才给我打电话,问我Vincent Zhou去哪儿了,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你怎么说的?”

只问Vincent?

挺有意思的……

“我说我不知道,”哈维尔快速绑好鞋带,把羽生结弦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收进塑料袋里,“你还没有告诉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他,我来这之前也不确定Vincent有没有跟你在一起……任何层面的「在一起」都包括。”

说到结尾他wink了一下,不出意外地又挨一巴掌。

“那么想知道我和Vincent的关系,以后你每天下午来上冰,亲眼看着就是了。”

“要是你们上午……啊疼!”

“一起带小孩的关系!无聊!”

“哦,就像我家隔壁那两只三花猫……别打!我错了!”

羽生结弦面无表情收回手。

然后径直向前一步,上冰。

“给我看看你现在还能到什么程度……”

哈维尔乖乖闭嘴跟进冰场。

“这决定你今晚挨打的方式和体验感。”


几人一直练到天黑。

“既然今天Nathan终于发现了,”羽生结弦滑到周知方身边,“我们可以早点回去。”

周知方点点头,示意车俊焕和马琳琳该走了。

哈维尔已经换了运动鞋,在场外等着。

“怎么样,Yuzu?晚上会更疼吗?”

周知方看羽生结弦:你们要干嘛?

“大概会,不过具体是谁说不好。”羽生结弦无所谓地笑了笑,“Vincent,今晚我希望Javi在身边多留一会儿,你介意这个嘛?”

“Well, take your time.”

车俊焕滑过来,“哥。”

“Junhwan介意嘛?”

哈维尔递眼神:孩子,快说不!

车俊焕一脸茫然:……哈?

“……我,我都行。”

他们各自换鞋,然后一起去拿手机。

周知方按开屏幕,表情瞬间凝固了。

“怎么了?”马琳琳拍拍他。

“……Nathan一个下午给我打了二十个电话。”

“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还能吃晚饭吗?”

羽生结弦表情剧变三秒钟,“寿司可以……”

“太好了,我能给Yuma打包吗?他爸允许他吃这个!”

“可以……”

——Ilia你下午摔了五次!居然还能想起来Yuma?!

羽生结弦开始感到匪夷所思。

他递眼神给哈维尔:这俩孩子最近在干嘛?

哈维尔耸耸肩,眼神回复:问Shoma,他无所不知。

“走,先吃饭……”

周知方的手机亮了。

“这个是……emmm,Nathan哥?”车俊焕瞟到屏幕上跳动的备注「( ͡° ͜ʖ ͡°)」,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眉毛也痛苦地拧到了一起,“今天第二十一个电话?”

“不,——第二十八个。”

说着,周知方直接按了关机。

“但我不想跟他说话。”



另一边,陈巍的房间……

“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Vincent早就出去了,好像还不止今天一天!”面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呃,困得乱七八糟的柯林,陈巍怨念道,“今天我给他打了二十八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现在关机了!”

“……”

“你不是已经睡了一天??”

“没有,刚才起来了,在网上下了几盘棋,有点累……”柯林揉揉眼睛,“实在找不到他的话,报警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林挑了挑眉毛。

“Vincent晚上应该还能回来住,但……”

“他还是无视你?”

陈巍苦着脸点头。

最近两个月,他和周知方一起参加了日美各站冰演,吃住行始终都在一块;然而每次他试图私底下说点什么,周知方都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除非有安全带捆着实在走不了,周知方会闭眼睛,假装他不存在!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能遭受这种待遇?

“说真的,Nathan,这种事情你要不要去问问别人?虽然我会下象棋,但我不太擅长……帮忙结束朋友之间的冷战。这个计算不出来结果啊。”

行吧。

陈巍认命地叹口气,抓了抓头发。

柯林看着弟弟的反应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性提问:

“你很介意Vincent怎么对你吗?”

……啊?

“你现在的狂躁程度,大概和咱们小时候,我把你冰鞋藏到储藏室,你发现之后的反应差不多。”柯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Vincent对你这么重要……个人建议,你可以和他本人好好谈谈。”

柯林挂断了视频。

陈巍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真的很介意吗?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

“算了……”他对自己说,“或许Vincent不开心呢。”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至少算是一个理由……


想着想着,陈巍慢慢睡着了。

梦里,他在纽黑文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开宣布自己将要退出现役,未来会坚持留在耶鲁读书,初步计划毕业后从事运动数据分析一类的工作。

聚光灯,记者,一个一个问题……

和他设想过的退役发布会差不多。

所以就这样吧?

视线扫过梦中的房间,最后停留在一个角落:

周知方站在那,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Vincent?”

……

陈巍慢慢睁开眼睛。

室内亮着灯。他还在公寓房间的床上。房门紧闭着。耳边隐约传来洗烘一体机运转的声音。

他爬起来,发现床头桌上放着一盒寿司。

……诶?



周知方闭上眼睛,把淋浴调到最大。

热水从他头顶上方淋下来,流过头发,面容和躯体……带给他一种类似被爱人完全拥抱的体验。

——这是他来到花滑公寓的第五天。


五天前,刚下飞机,他就收到教练Tammy Gambill的短信,里面是他们的活动地址和房间分配表。

他在“2401房间”后找到自己的名字,同时看到下一行写着“Nathan Chen”,这意味着他和陈巍将要住到同一个套房……

还是面对面的两个房间。

“教练,我想换到楼下。”去若林区的计程车上,他对电话说,“费尔南德兹先生会很愿意住我的位置的。”

“2301的四位选手已经搬进去了,没人提出换地方,”Tammy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教练们商量过,大家都觉得你和Nathan选手可以住一起。”

“我不要。”

“可你们在这之前已经在一起住了两个月……”

所以才想换房间!

谁能接受和自己暗恋十年的人住一个房间?!

“教练,我……我不想在比赛之外和Nathan近距离接触,这对他,对我都不好,一旦……”视线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周知方叹了口气,“您知道原因。”

“……你辛苦了,孩子。”

熟悉的身影似乎注意到他,开始往车这边走。

“我会再和您联系,再见。”

周知方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

直视面前卷卷头发大微笑的陈巍。

“早,Vincent!行李在哪?我拿!”

妈的!别来这套行吗?!

他在心里大骂,并暗下决心——

回去一定要把陈巍的备注改成( ͡° ͜ʖ ͡°)!

没有万一!


“Vincent!我带吉他来了!你想听什么?”

“Vincent,你要不要吃麦当劳?今天粗薯五折!”

“Vincent……”

周知方终于放下书,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

“别这样。”

说着“啪”地把门关上。

见了鬼了。他想。

陈巍为什么像只卷毛大黑狗一样对他卖萌啊?

……

他正想再给滨田教练发个信息,请求她务必同意自己换个地方住,陈巍的短信却顽强地挤进来:

「你生气了吗?」

何止生气?

他动手改了备注。

简直要气死了……


( ͡° ͜ʖ ͡°)是个有活力的联系人,入住第一天就给周知方发了十条信息,搞得他几乎想放弃网络对线……

虽然只有那么一秒钟,但这个念头真的出现过。

“混蛋。”

羽生结弦发了短信来。周知方几乎一秒钟决定:

他要和羽生结弦一起出去训练,彻底躲开陈巍。

……他真的去了。

训练很顺利,羽生结弦人很好。

在他开口明说之前,对方已经完全理解了他的训练动机,并且主动制定了可以出门训练而不被陈巍注意到的计划。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

然而他每天回来,都会发现门把手上挂着汉堡和麦乐鸡块,明显是陈巍专门留给他的;如果这时他点开自己一整天都没怎么看过的手机,必然会发现“( ͡° ͜ʖ ͡°)”给他打了最少五个电话——偶尔有几条记录躺在骚扰拦截列表里,但从来没少过。

真是……

拎着陈巍特地留下的食物,他既不想直接拿来吃掉,也不想专门敲陈巍的房间门,把好意给对方送回去,或者进一步招惹这只粘人的大狗……

啊不是,这个烦人的混蛋。

但他又实在做不到丢掉完好无损的食物之类的事。

最后他的夜宵变成麦当当。

马琳琳吃哈维尔做的海鲜饭,胖了三斤……

他吃陈巍送的快餐不但没胖,反而瘦二斤。

不想吃的食物吃不胖?

他想了好多次也没懂。

……


身体逐渐被水冲到温热,周知方感觉呼吸开始变得有点困难。于是他关了淋浴喷头,擦干身体,换上新买的多摩君睡衣,拉开浴室的毛玻璃拉门……

面前赫然一个穿着睡衣的陈巍。

周知方内心默念一万遍限制词。

念着念着,他突然想起,自己把陈巍的备注……

表情瞬间凝固了,变得非常微妙。

“你怎么了,Vincent?”

没事。周知方对自己说。被你气到了。

“不知道谁给我带了一盒寿司,”知道陈巍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周知方才发现对方之前其实一直背着手,“我想和你一起吃,可以吗?”

周知方感觉自己的表情更微妙了。

陈巍注意到这一点,朝他走过来。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心里!

周知方径直冲进自己房间,把门带死。

——寿司是他买的。


深夜。

隔壁房间意外的不算很吵。周知方不喜欢限制级的八卦,也就没有特地注意听那些透过墙壁隐约传来的声音,只闭着眼睛,酝酿睡眠……

但手机屏幕时不时亮一下!

天啊……

在眼前第五十多次亮如白昼之后,他终于抓起手机,直接删了所有短信,然后拨通了陈巍的号码。

电话几乎一秒钟就通了。

“Vincent?”陈巍的声音低沉温柔,周知方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地全身发软,“你睡不着吗?”

很显然!被你吵醒了五十多次!什么人能睡着?!

“安静点。”

陈巍没有立刻说话。

沙沙的电流音传来。

气愤之余,周知方突然有点无奈。

“我睡了。”

“等等。”

周知方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原本想挂断电话,但……

“你今天去哪儿了?”陈巍语速变快了,周知方几乎立刻意识到,对方在着急,“我一直找你一直找不到……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话,我拿了寿司给你你也不吃,把我丢在走廊,你……”

你在撒娇吗?

周知方感到这段对话匪夷所思。

不想收到短信,他关机就好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给陈巍打电话?

就为了听暗恋十年的队友+对手深夜撒娇?

对方还是标准的美式顺直男大学生?

他开始考虑活动结束后去医院挂号。

眼科,脑科,精神科,都差不多……

“……Vincent,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嗯。”

等到周知方意识到自己出声确认了这个可能性,陈巍已经在电话那边炸了,虽然方式相对比较冷静:

“你真的恨我吗?”

周知方愣了愣。

“好吧,明天我买票回加州。”

你……

“一切责任在我,抱歉。”

“没有!”周知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伸手去拿睡衣,“我没有恨你,也不想躲着你,但我……”

有人敲门。

周知方披上睡衣走过去,把房间门拉开。

是陈巍。


“既然你不恨我,”陈巍边说边往屋里走,周知方完全来不及拦他,只能心里默默开麦,“躲我干嘛?”

月光照在陈巍的卷发上,闪着淡淡的光泽。

周知方愣了一下,脸转向另一边,“明天再说吧。”

他们都没怎么穿……

这样不好。他对自己说。不应该这种时候谈事情。

“现在说不清楚吗?”

“……算是吧。”

对于自己一直喜欢陈巍这件事,周知方几年前刚升组就想过很多次,当时得出的结论是,他完全可以解释清楚,大不了再被迫确定一次「陈巍是直男」这个早已广泛流通于美国花滑队内部的事实,然后陷入社会性死亡——反正他社死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他觉得自己可以坚持过这一波,继续当他的限制词小王子。

但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逐渐没法继续坦然面对了。

运动员疯狂的身体发育,简直能在这事上要他的命。

……他开始有反应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如坐针毡,一句话都不敢多和陈巍说。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一切推入无可救药的……

思绪戛然而止。

陈巍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他,逼他连续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床边。

“别靠这么近好吗,……Nathan?”

周知方颤抖着问。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想不到。

但借着月光,他从陈巍脸上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惊讶,释然,和……

他无法解释清楚的喜悦。

“我大哥今天提醒我……”陈巍视线笔直地注视着周知方的脸,“我找不到你的时候,看起来很狂躁,像小时候找不到冰鞋,没办法去滑冰一样。”

“……所以呢?”

难不成在陈巍眼里,他其实是一双鞋?

“我最喜欢滑冰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陈巍的脸突然在视野中放大。紧接着,一个试探的吻落到周知方的唇上,蹭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这是……

周知方想推开陈巍。

但陈巍直接压上来,把他按在枕头上。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躲我了,Vince。”

“……”

别逗了。周知方最后的理智发出声音。他是……

脸颊突然被舌尖舔了一下。

周知方下意识尖叫出声,全身像过了电一样。

不可以……

不……

意识开始出走。

他最后的印象是,陈巍贴着他耳边,边吻边说:

“——谢谢。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清晨。

车俊焕点亮手机,屏幕上两条未读短信:

「Yuzu今天下午和我一起过去(Javier)」

「抱歉,Vince有点累,上午没办法训练了,下午我陪他去找你们,我是Nathan」

……哈?

大家都要加入训练吗?

车俊焕抖抖乱七八糟的头发,准备等下直接找马琳琳一起坐计程车去冰场。

然而五分钟后他洗脸刷牙回来,收到了第三条短信:

「Junh,我是Ilia Malinin,帮我给Vincent和Yuzuru请个假,我下午才能去训练,Yuma和我一起去。」

“发生了什么?”

Yuma也要参加?

思前想后,他决定放下训练用品,再睡一觉……

反正大家上午都到不了。

……

与此同时,楼下套房。

“Shoma,你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本田真凛在视频框里晃了晃团子,“我在逛小吃街,这个蛮好吃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一起去吃?”

“好啊,Marin。”宇野昌磨收起兰比尔留给他的英语字帖——上面印满了英文字母大小写,“你不知道,整个世界都很有趣……”



下午一点半,仙台市若林区某家日式烧肉店。

“大家今天中午都在,真难得。”宇野昌磨给自己夹了烤好的第一块和牛,完全无视了大方桌边另外七个人各种复杂的眼神,“嗯,这个好吃。”

“……喜欢就好。”羽生结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可以尽情点单,今天我请。”

然而仍然只有宇野昌磨一个人埋头吃肉。

车俊焕试图举筷子,被另外六个人每人递了一块肉。

“谢……谢谢……大家。”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他想叫哥都叫不过来!

羽生结弦再次试图挽救局面,“Junhwan多吃点!”

周知方给马琳琳递眼神:你和键山优真怎么回事?

马琳琳无所畏惧瞪回来:你不懂!我是真的喜欢他!

陈巍困惑来回扫视他俩:你们在聊什么?我不明白。

键山优真眼神求救全桌:我爸不让我吃这个怎么办?

哈维尔无所谓耸肩:……你单点个素菜啊!傻孩子!

陈巍眼神求救哈维尔:你知道怎么和双向暗恋对象正常发展关系吗?我昨晚一不小心把Vincent……

周知方转头怒瞪陈巍:你还有脸问啊?吃你的饭!

羽生结弦瞟周知方一眼:……怪不得你俩坐一起了!

哈维尔对羽生结弦wink:昨天晚上你没听到隔壁……?哦对你舒服着呢,没空……不要肘击!疼!

……

陈巍战战兢兢夹了一块和牛,放进嘴里。

由于太过紧张,他没能成功尝出任何味道。

“我吃饱了。”宇野昌磨放下筷子,眼神扫射一圈人,成功制止了房间里所有画外音沟通,“谢谢羽生前辈招待,我要回去和真凛视频聊天了。”

说完,他起身鞠躬,拎起皮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俊焕震惊目送宇野昌磨远去的背影,“这……”

羽生结弦无奈扶额,“Shoma就是这么有本事……”

哈维尔揉着被锤疼的肋骨,“刚才吵到哪了?”

众人齐刷刷无语:

难不成现在继续吵?万一宇野昌磨回来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们不约而同开始埋头吃肉。

“啊对,”哈维尔招手叫服务员,“麻烦您拿一份菜单,我们有个孩子最近锻炼不能吃烧肉……”

漂亮女服务员拿来一份菜单,“您请……啊!各位是!”

完了——

众人齐刷刷看羽生结弦。

“下午好,请您千万不要大声喊叫,我们非常感谢您的喜欢和支持,您的支持是我们的动力,为了答谢您,我们可以给您和您的同事提供亲笔签名……”

“真的吗?!太感谢了——”

“请您注意音量……大家的视线已经注意到这边了嘛?下午好,我们非常感谢各位的喜欢和支持……”

键山优真震惊地看着羽生结弦和陈巍带头离席签名。

“羽生前辈太厉害了……凉拌海草,谢谢。”

……所以宇野前辈走得真是太明智了!


这顿幸运又不幸的烧肉聚餐持续了四个小时。

众人一起从屋里出来时,已经自动达成共识:

以后宇野昌磨再提一起吃饭……

千万不要来!

除了他本人,大家都会变得不幸!


“想不到我还有机会和你一起给他们签名啊,Yuzu,”哈维尔带着羽生结弦走在最前面,给后排的周知方,陈巍和马琳琳留出足够的吵架空间,“上次我们这样……还是四年前,在平昌。”

羽生结弦偏头看向哈维尔,“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要参加你的第四届奥运会吗?”

“嗯。真的。”

“第五届呢?我看了你为札幌申奥录的视频。”

“Javi,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可能退役的……”羽生结弦低声对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宣布,“你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改变的。”

哈维尔叹口气,“我知道。”

“这不是你不重要……但我真的很爱那片冰。如果这会冒犯你,我们……”

……我们大概最后还是会分手的。

羽生结弦无声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三年前,因为想要参加下一届奥运会,在那跳出阿克塞尔四周跳,赢过陈巍夺得金牌,他和哈维尔电话里吵到不可开交,最终在琦玉世锦赛结束后分手。

现在这一切又要重演了……

但他没办法放弃花滑生涯。

他做不到。

他最初第一次答应和哈维尔在一起,正是因为他那时觉得,对方也是和他一样的人,会一直滑到再也不能继续才退役。

但事实并没有和他想的……

“你在哭吗?”

羽生结弦慌乱地把眼泪擦掉。

“我没事。”

“你啊……”哈维尔伸手抚摸爱人的头发,“做出这么伤心的表情,好像我这次又要提分手一样,嗯?”

“……你坏。”

“我想变好一点,所以报考了教练证。”

诶?

羽生结弦睁大了眼睛。

“考试已经通过了。Brian教练同意我去他那儿实习。”哈维尔故意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你愿意,或许以后我可以在等分区陪你……”

“……你不可以骗我。”

“不骗你——Brian教练已经为这事和我吵了半年了。”

“为什么?”

“他不想到了等分区还是被我们两个秀一脸恩爱。”

原来这次不是分手。

羽生结弦扎到哈维尔怀里,把眼泪擦在对方衣服上。

“那你不许走。”

“好好……不走不走。拍拍。”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

“Ilia,真的……”周知方一边拖着陈巍远离小吃摊,一边苦口婆心劝满脸不服的马琳琳老实交代,“你们现在到底进展到哪儿了?坦白从宽,我还能有个思想准备,别回头你爸妈知道了,再给我和Nathan打电话问怎么回事,我们交代不了……”

“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不该做的,”马琳琳耸耸肩,笑得颇为嘲讽,气得周知方心梗预警+++,“Vincent,我国籍是美国,美国允许同性婚姻。”

“但你爸妈真的都是俄裔啊!”

“你和Nathan父母都是华裔!”

“你……”

眼看着战争即将升级,陈巍奋力挣脱小吃摊和周知方的两面夹击,一边一个把两人按在手里揉头发。

“停,停,这儿不是联合国同性恋文化辩论大会,咱们暂时不需要吵清楚谁的motherland禁止同性婚姻……时代在不断进步,说不定哪天全世界都同意了呢?”

……别揉了!

周知方一歪头躲开陈巍,“你说得很对,有道理,所以眼下的问题怎么办?”他看向马琳琳,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年轻人蔑视的眼神,“两个孩子才几岁?家长知道了怎么办?你去挨揍?”

陈巍若有所思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Nathan!”

“我比较抗打其实……”

周知方抬手要打。

陈巍眼疾手快扯过他的手用力亲。

啊啊啊啊啊啊!

松手……松嘴!

周知方内心惊叫。

他现在怀疑自己躲错了,继续暗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咱们在度假,距离回家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陈巍一用力,把周知方整个人扯进怀里,成功收获了马琳琳怨念白眼一个,“总能想出来办法的。”

“……好吧。”


队伍末尾最远的地方(远到路人甚至意识不到他们和前面几个吵吵闹闹的家伙算是一起的),键山优真一边刷手机挑选史努比三件套,一边安慰受到惊吓,走路开始同手同脚的车俊焕,“如果你胆子足够大,又不想社死,Junhwan,下次一定记住,跟着宇野前辈行动,他去哪你去哪……”

宇野前辈是只要出现就可以屏蔽世界上绝大多数不正常的存在……

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想了两圈,没说出来。

“可是桌上八个人有两个是我在TCC的师哥,现在他们还……”车俊焕怨念叹气,“……果然我还是应该退役去当爱豆吧。感觉自己和疯狂的前辈们格格不入。”

“这倒不至于,习惯他们就好。”

“不过这么一说,Shoma哥也很疯狂,他真的聚餐只顾低头吃,吃饱了起来就走啊?!我要是敢那么干,老爸老妈早就骂死我了。”

“这个我也不敢,”键山优真拍下路过的两只猫咪发给老爹,“宇野前辈平时也不这样。刚才……他大概意识到了,如果他继续在那个位置坐下去,我们会过度尴尬,最后一起在大餐面前饿死。”

“……”

“极限拉扯啊……”键山优真五分钟刷了七八家店铺,把加购款式的图片存下来,发到一个叫「QUADGOD」的line账号,“不过吃到了海草还是很开心。”

“……那是马琳琳吗?”

车俊焕开始怀疑人生:难道只有他没有恋爱对象?

“嗯,他注册了line,不过好友列表只有我一个人。”

“……”

还真是?!

“……我有问他要不要加一下羽生前辈,但他拒绝了。”键山优真摊摊手,“难道他想和偶像保持距离?这有点不合常理。但我再问他他又不说,神神秘秘的……”

……您真的处在恋爱期吗?!

车俊焕真情实感怀疑人生。

“叮咚——”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

「今晚8点到12点冰场见——羽生结弦」

“羽生前辈也屏蔽了大量的不正常……”

键山优真摇头叹气,开始搜史努比抱枕。

所以他要怎么告诉老爹自己早恋了呢?



“……休赛期我想好好休息,”宇野昌磨给自己切了几片面包,坐到开着Zoom视频的电脑前,和屏幕上本田真凛家的两个妹妹打招呼,“何况兰比尔给我留的英语作业真的太难了!没有心思加训!”

“好啦好啦,望结,纱来,请暂时去别的房间玩嘛——”本田真凛抱着迷你桶冰淇淋出现了,把妹妹们哄走,“好吧,兰比尔真的很严格。……他们真的发现你发现了他们的八卦?”

“是啊——连羽生前辈的表情都久违的很不自然啊。”

“这确实有点难得诶。”

“讲真的,我原本以为羽生前辈会和Nathan在一起,他们最近几年联系紧密,虽然主要是参加同一场比赛带来的各种……纠葛。”宇野昌磨啃着白面包,“你说我要不要去买点黄油?”

“亚达。昌磨会胖的。胖了会跳不起来的。”

“……我可以滑哆啦A梦啊。”

本田真凛态度决然地摇头。

“好吧。”宇野昌磨窘迫地笑笑,他完全拧不过自己的可爱女友——即使她在用小勺子挖迷你草莓冰淇淋。

“羽生前辈和Chen桑相性不合吗?”

“可以这么说。”

“太可惜了,我有几个朋友磕他们的配对。”本田真凛摊手,“所以他们各自找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人?”

“没错。据说Vincent暗恋Nathan很多年,恨不得和他的花滑从业年限等长……真感人啊。”

“他们前两个月参加冰演都不说话!好神奇的关系!”

宇野昌磨啃完最后一片面包,又把早上那张英语字帖拿了起来,“是啊。从他们的互动来看,这次大概是Nathan主动的……简直一鸣惊人。”

果然他是唯一的直男吗?

……哦不对,还有车俊焕。

宇野昌磨情不自禁微笑。

观察这些家伙真的很有趣——

所以他才同意参加这个活动。

“羽生前辈怎么样?Javier去年和安藤前辈彻底分手了,但他后来是不是又陆续找了几个女朋友?”

“有这么回事,但Javier挥别了自己所有的暧昧对象……或许是为了和羽生前辈复合?这个我猜不出来,前辈自己可能知道,但他不会告诉我们。”

“Javier最擅长把喜欢他的人弄哭了。”本田真凛摊手,“安藤前辈分手之前都快被他干的那些好事气死了……不过说到这个,一直有传言说,Javier就是安藤前辈女儿的父亲,现在孩子已经11岁了……啊啊啊,羽生前辈是不是也快被气死了?这可怎么办?”

宇野昌磨无奈摊手。

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狗血的样子。

“我还听说……羽生前辈奥运短节目之后哭了好几次,因为Javier在电视节目上胡说八道。不过我没去北京,不知道具体情况什么样。”

“短节目之后前辈确实哭了,不过我没注意过原因……不管怎样,从结果看来,已经哄好了。”

“算是吧……真让人不放心。”

“怎么做到的?自从Javier留了胡子,他衰老得越来越快……”

本田真凛先点头后摇头。

“怎么了?”

“昌磨你不是也比我大四岁嘛?”

啊……说错了!

宇野昌磨终于惊恐了。

“那个,我……”

“我也要哭咯!”

“Marin——”

真的不应该嘲笑那几位的。他想。

天下没有谈恋爱不尴尬的家伙啊……



另一边,仙台冰场更衣室……

“哥,事情发展到了我没想过的方向,”陈巍躲在两排柜子后面,拨通柯林的电话——他坚持认为自家大哥比911接线员还好用,对此他全家人都有点无语,“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和Vincent吵了起来,他躲我,我不想让他躲,就去了他房间,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他,看他眼神他好像也喜欢我,我一激动……”

柯林在话筒里哈哈大笑,“干坏事了?”

“也不算坏事,我们都……”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陈巍尴尬捂脸,恨不得钻进衣柜里,再喊人从外面挂上一把锁,自绝于这个疯狂的世界,“但今天早上他一睁开眼睛,想起来怎么回事,又不跟我说话了! 下午聚餐他坐我旁边,从头到尾眼刀杀我!之后我们因为Ilia早恋的问题大吵一架……刚才上冰,我跳什么他都跳一样的!现在我只能躲到更衣室了!”

“看样子他对你不太满意啊,老弟。”

“问题是他昨天晚上对我挺满意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类似的经验,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计算出某种想要的结果。难道你不想负责?”

“没有,我想负责……”

“那你现在躲起来算什么?临阵脱逃?”

“我不知道怎么负责!……可以求婚吗?他能答应吗?咱妈他妈能同意吗?”陈巍又一次伸手抓头发,揪得自己龇牙咧嘴,“哥你真的没有这方面经验吗?你辅导过我的SAT……”

柯林再次爆笑。

“老弟,SAT不考如何处理双向暗恋。”

也对哦。

“要不你和出题人聊聊吧?获取一些解题思路!”

想到周知方冷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套上睡衣就走,陈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万一我又激动了怎么办?”

“只能说明你喜欢他。加油,我去下棋了。”

柯林挂了电话。

陈巍叹口气,从柜子后面钻出来……

出题人,啊不,周知方,赫然站在他面前。

“我……”

为什么周知方会在这?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巍目瞪口呆。

下一秒,周知方把他的头按在墙上,径直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深,极度的甜美,缠绵,和固执。

陈巍被周知方紧紧压着,品尝到了溺水的体感。

这期间他们曾分开过几次,但每次他想抽空说什么,周知方都会再一次吻上来,比上一次更焦灼和疯狂。

难道这不是喜欢……是爱吗?

陈巍问自己。

他曾经谈过为数不多的几段恋爱,理想型是活泼开朗的金发女孩,他们会一起去吃拉面,一个弹吉他一个唱歌,或者一起偷跑出去疯玩,直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家,被半夜起来喝水的妈妈拎着骂一顿……

那些记忆还在。

但回想起来,他突然感到陌生。

好像那一切都没有真正发生过。

只有当下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

“……你没有在想我。”周知方慢慢松开唇,低喃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负责任的态度?我主动吻你这么久,你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抱都不愿意抱我一下?看我唱独角戏很开心对吗?”

说完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陈巍从身后抱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什么意思?”

陈巍稍微踮着脚,用脸颊蹭周知方脖领和肩膀。

“我只是……发现自己可能爱上你了。”

——可能?

周知方感到莫名的无力:

爱需要怀疑吗?它不就是好端端的摆在那儿吗?

还是说,陈巍感觉到的是……他那份爱的幻影?

或者……

“我以前是直男……现在我,我不知道……”在周知方身上赖了一会儿,陈巍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只撒娇卖萌讨肉骨头的大狗狗,至少阳刚之气荡然无存了,“但我想要弄清楚……并不是不想。真的。”

“……所以呢?”

“给我机会好吗?……别不理我,Vince。不要这么一次一次从我身边直接走掉。请给我机会……找到答案。”

行吧。

周知方认命地闭上眼睛,让陈巍更放肆地搂着他蹭。

……撒娇怪。

“Nathan,我想确定一下,你现在正在解的这道题……有且只有一个答案,对吗?其实我不是你的出题人,我不想「大概」「可能」「或许」听一辈子,默认你或我,乃至我们之间的感情,沦为情态动词开会……”

走廊的方向传来说笑声。

周知方想挣脱,却被陈巍更用力地抱住了。

“……我会确定的。”

“好。”

门开了,羽生结弦带着马琳琳和车俊焕出现,身后跟着哈维尔和键山优真——看到陈巍和周知方的瞬间,他们同时瞳孔地震三秒钟,然后各自散开找衣服鞋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周知方回眸瞪陈巍: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没事,他们都是过来人!”陈巍趴在周知方耳边哄,“以后不可以不理我了哦,Vince……”

周知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汉字,“否则?”

陈巍不太会讲中文,但简单的他能听懂。

而他的回应也完全的佐证了这一点:

“否则我就给他们告状,说你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

周知方开始后悔进来找陈巍,并暗下决心:

他必须把这个混蛋的备注改成( ͡° ͜ʖ ͡°)( ͡° ͜ʖ ͡°)!

烦人!


当天晚上,周知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陈巍又从对面房间探头探脑挤了过来,“Vince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又开始了!撒娇怪!

周知方严词拒绝,“绝对不行!回你自己房间睡!”

陈巍点头,怏怏地回去了。

周知方叹口气,准备关门……

陈巍又回来了,还背着吉他。

“Vince,我给你弹《Casablanca》好不好!”

“Nathan,现在是凌晨12点半,你弹吉他?别人还睡不睡觉了?有点公德心……”

陈巍贴过来亲了周知方一下。

“Vince——”

亲也不行!……不给亲!

周知方一掌推走陈巍,“咔”地关上门,“晚安!”

手机屏幕亮起来:

「Vince,我们说好了的,不可以不理我」

「我明确表示过拒绝,不算不理你,晚安」

周知方把陈巍的备注改成( ͡° ͜ʖ ͡°)( ͡° ͜ʖ ͡°)。

发送信息,发送成功——回去睡觉。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完美。

唯一的问题是,周知方梦里出现了很多微妙的想法,关于陈巍的,他们在……

“大白天的别这样!”

周知方惨叫着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至于那些想法?

emmm,真的,对他不好。

……

另一边,听歌听到睡着之后,陈巍也做了类似的梦……

“Vince,你怎么又躲我……嗯别走啊……”

他抱着枕头一翻身,“啪”——掉地上了!

“疼……”

哦对,他没有成功住进周知方的房间……

不过至少是个美梦。

“算了,睡了睡了……”

敲门声阻止了陈巍重新爬上床的步伐。

他拉开门:

周知方穿着多摩君内衣站在门口。

“我睡不着。”

陈巍用一个绵长的亲吻回应了他。

“一起吗,Vince?”

“……好。”

从他们试图交往开始,直到一起离开花滑公寓,陈巍尝试了很多次,然而从未成功搬进周知方的房间。

与之相对的,周知方第二天扛着电脑,诗集,小说,还有各种形式的多摩君,彻底搬进了陈巍的房间。

陈巍从此失去了尽情享受高热量食物的权利。

但他的怀里多了一个……让他不会想别人的人。



“Yuzu,我们已经来仙台住了一星期,”入住花滑公寓一周后的早晨,哈维尔赖在被窝里不起来,对怀里的羽生结弦低声抱怨道,“你还没有带我们出去玩过……倒是每天都要为下个赛季加训,嗯,4到8个小时。”

羽生结弦翻了个身,一头埋到哈维尔胸口,猫儿似的蹭着,“你应该知道……花滑运动员的日常训练不可以随意叫停吧,Javi……哦不,Fernandez教练?”

哈维尔低头亲羽生结弦额头。

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坏蛋……

“昨天你带大家练了一整天,宝贝儿……10个小时啊!我下冰那会儿腿都不会动了!”

是嘛?羽生结弦促狭微笑。

“你的体力值真是谜团啊,Javi。训练对现在的你来说那么累吗?明明回来之后对我……龙精虎猛。”

“累,真的。”哈维尔夸张摊手,“但这不能怪你,虽然你还是那个小坏蛋……哦,请不要把手放在我脖子上,拜托了,我会很害怕的!”

“要不然……我放在哪儿?”小坏蛋,哦不,羽生结弦,温柔地放下手,探进被子里,“等等,——别这么激动,我可能也会害怕哦,到那时或许会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呢,Javi……”

“现在我已经开始怕怕了……”

“你正经点。”

“好好,我坐怀不乱——”面对一贯调皮的爱人,哈维尔满头黑线,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训练上,“说真的,Yuzu……你几乎要完成4A了,第六种四周跳。但我到现在还是只能跳出两种四周,4S还摔得很……总之,在你们身边训练,我真的有点累啊。”

“即使你已经退役了?”

“嗯。”

原来他也会想这些啊。

羽生结弦轻柔地叹气。

“下午早点结束,晚上大家一起去逛街,好嘛?”

“好啊……请问我现在可以不正经吗,晴明大人?”

“您自便吧,博雅大人——”羽生结弦摆出晴明捉妖的手势,在哈维尔双目正中的位置虚点了一下,笑起来,“您是我今生来世永远的知音,不是吗?”


同一时间,2301室客厅。

“天啊天啊天啊——人类怎么能这样?!”电视里在播《权力的游戏》,马琳琳仔细对比查看了屏幕上的男女在剧情里的身份关系,随即陷入了抓狂,“人类怎么能这样?!我绝不可能和我的姐妹干出这种事情!”

键山优真端着苹果从厨房过来,“……发生什么了?”

“詹姆·兰尼斯特和他亲姐姐!天啊天啊天啊我我我……Shoma!Shoma Uno!你没有别的DVD吗?!这这这这太堕落了!现代人不应该看这个!”

“可这部剧确实是前几年拍的啊,Ilia,”宇野昌磨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回房间翻出一打DVD,“兰比尔担心说英语的选手不喜欢日剧,特地给我带来的……《使女的故事》你看吗?前四季都完结了,据说很出名。”

键山优真忍笑提醒,“宇野前辈,Ilia今年只有17岁……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推荐作品的……尺度问题?”

马琳琳在旁使劲点头。

宇野昌磨无语了一下。

然而只持续了一秒钟:

“难怪他接受不了……小孩子真好啊,Yuma觉得呢?”

“是呢,纯真又温柔,真让人羡慕。”

宇野昌磨递上一个扁盒子,“或许这部比较合适。”

马琳琳如获至宝地接过来……

“《动物世界》?!Shoma?你还带这种纪录片?”

“关爱儿童必备品。”

门铃响了,键山优真过去开门,接进来一个车俊焕。

“Yuzu哥给我发了信息,今天从12点训练到下午5点,晚饭之后可以解散,自由活动……”说到这,车俊焕碰巧一扭头,看到电视屏幕上两只狮子互相撕咬,而马琳琳满头黑线地坐在沙发上捂着脸,“你们在看什么?狮子打架?”

宇野昌磨给自己套上卫衣,“不,狮子在产生小狮子,小孩子长大的过程难免有点曲折……对吧Yuma?”

键山优真从善如流点头,“嗯,前辈说得有道理。”

马琳琳终于忍不住了,“Yuma。”

“怎么了?”

“——他是不是在骂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他只有十七岁也懂了!

然而下一秒,键山优真带着微笑否定了这个脑洞。

“你或许产生了一点误会……宇野前辈没有恶意的。”

“可我觉得……”

“Ilia.”

宇野昌磨对他们微笑。

马琳琳愣了三秒,认输了,“好吧我误会了……”

键山优真满意点头。

车俊焕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次又在说什么?


“Vince……”

“不行。”

“Vince……”

“不行,Nathan,这对你不好。”

陈巍苦着脸,“就一次……”

周知方不动声色看过去。

“真的,我保证。”

“你上个星期连续吃了五天麦当劳!”回想起陈巍放在他房间门口的汉堡,周知方又生气又无奈,“还敢说就一次?!别说你自己了,你送夜宵把我都喂胖了!”

身后众人齐刷刷爆笑。

陈巍痛苦捂脸:吃个麦当劳怎么了?

诶等等……

“不对啊,Vince,你早上刚跟我抱怨说你瘦了……”

周知方眉毛一抖。

“……好吧,可以吃一份麦乐鸡。”

陈巍飞奔进视线范围内第一家麦当劳。

周知方回头找羽生结弦,“Yuzu,我们走,让Nathan这家伙自己在后面追吧。真是,大食怪袭击仙台……”

羽生结弦掩口笑,“Vincent,你真的放心Nathan单独走这条路过去找我们?”说着他眼神扫过道路两边门牌鲜艳的小吃店,“仙台太可怜了……”

“混蛋。”

周知方径直冲进刚才那家麦当劳。

成功抓出一个偷喝可乐的陈巍……

“Vincent我错了……”

陈巍试图抱住周知方胳膊求情,被周知方丢到一边。

“大街上别拉拉扯扯的!”

周知方以最快速度走了。

果然!只要碰到陈巍!

他就会变成一个!

大!冤!种!

……

“现在怎么办?”陈巍无奈求救,“谁辅导我一下?”

众人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

“去追啊,傻孩子,难道我们能替他跟你谈恋爱吗?”哈维尔一挑眉毛,“现在就去!看我有什么用啊!”

陈巍一溜烟跑了。

“谈恋爱都不会,年轻人的提升空间还是很大啊。”

羽生结弦咳嗽一声,“有位前辈只会两种四周跳……”

“Yuzu我错了。”

“你没错,人类的恋爱天赋和花滑天赋一样值得珍惜,女孩子和四周跳一样弥足珍贵,对吧Shoma?”

宇野昌磨从游戏里抬头:这关我什么事啊!

键山优真扫一眼:羽生前辈替我报仇了呢。

车俊焕满头问号:现在又是谁吵到哪儿了?

哈维尔扶额叹气:完了,今天哄不好了……

……



滑行,准备,起跳,旋转,……

“Damn it!”

马琳琳咒骂着爬起来。

总共训练五个小时,他挂了八个萨霍夫四周!

加上双足和触冰就是十二个!

到底能不能滑了?

羽生结弦滑过来,“今天的基础训练时间到了,Ilia。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Shoma在仙台的朋友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俄餐馆……”

马琳琳坚决摇头。

“好吧。照顾好自己。需要什么就联系我。”

周知方给羽生结弦递眼神:现在什么情况?

羽生结弦无奈叹气:Ilia想要自己单独加练4S。

陈巍眉毛一跳一跳:今天失误过半数了?

车俊焕战战兢兢:把他单独留在这儿会不会很危险?万一摔坏了怎么办?啊啊啊冲突打咩——

羽生结弦示意大家下冰:尊重他的选择吧。

宇野昌磨点头同意:几点开饭?我饿死了……

……

眼神交流了几分钟之后,大家各自下冰离场。

马琳琳终于停训,回到场边,扶着看台发呆。

几个月前的蒙彼利埃世锦赛,他顺利完成了短节目,但在自由滑里连续摔了两个萨霍夫四周跳,最后总分低得……别说那些批评他的网友,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在这种状态下,世青赛他再次炸烟花。

问题还是出在该死的萨霍夫四周……

一直这样下去,他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一直没办法恢复正常的状态,Ilia Malinin,你会逐渐被遗忘,受人嘲讽,变成绊倒在花滑路上的不幸运动员中的一个,而且是最可笑的一个。

因为你曾经自以为很厉害,应该被送去参加奥运会。

但你连萨霍夫四周跳,单跳,都不能保证完美落冰。

你甚至受伤了……

他开始感到腿疼。

他的左腿在世锦赛中摔伤,世青赛后伤势又加重了。

按道理已经基本恢复了,但是……

一瓶矿泉水打断了他的思绪。

“Yuma,”马琳琳接过水,没喝,“你回来安慰我啊?”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很简单,但键山优真思考了很久。

“……也不算吧?我还没说什么呢。”

诶?

马琳琳眉毛抖了抖: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键山优真倒是处之泰然,“Ilia,低头。”

被点名的乖乖低头……

猝不及防收到亲亲一个。

“好了。”

——什么好了?

马琳琳差点真正问出这句话。

但他没有。

因为他的腿忽然不那么疼了。

“去吧。”

“……好。”

他回去做计划中当天最后一个萨霍夫四周。

成功了。

他或许还是那个强大的家伙。

而喜欢他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TBC

Lumi Lundberg

仲夏对谈(一)

群像,圆桌对话体,关于一些哲学话题的集体讨论

CP:三方/车柚/磨凛

车俊焕:在一切开始之前,先欢迎大家来到结弦和我的家,参加第一届仲夏对谈。正如邀请函中所述的那般,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六个主题,按照顺序分别是意义、遗憾、爱、追求、自我以及自由。稍后请大家按照姓氏的首字母依次进行抽签,抽签之后大家自动成为对应主题的主持人。每场讨论的时间暂定为两个小时。我们对话内容的文字版将收录于《仲夏对谈》中,《仲夏对谈》的销售收入将全部捐入咱们去年成立的花样滑冰研究促进基金会中。


大家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羽生结弦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盒子,放到大家中间。


羽生结弦:好,没有异议的话请大家开始抽签。首...

群像,圆桌对话体,关于一些哲学话题的集体讨论

CP:三方/车柚/磨凛

车俊焕:在一切开始之前,先欢迎大家来到结弦和我的家,参加第一届仲夏对谈。正如邀请函中所述的那般,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六个主题,按照顺序分别是意义、遗憾、爱、追求、自我以及自由。稍后请大家按照姓氏的首字母依次进行抽签,抽签之后大家自动成为对应主题的主持人。每场讨论的时间暂定为两个小时。我们对话内容的文字版将收录于《仲夏对谈》中,《仲夏对谈》的销售收入将全部捐入咱们去年成立的花样滑冰研究促进基金会中。


大家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羽生结弦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盒子,放到大家中间。


羽生结弦:好,没有异议的话请大家开始抽签。首先是车俊焕,其后是Nathan,Nathan之后是我,接下来是真凛,昌磨,最后是Vincent。


车俊焕:现在抽签结束,我来为大家宣读结果。第一个主题,意义,宇野昌磨,第二个主题,遗憾,本田真凛,第三个主题,爱,Nathan Chen,第四个主题,追求,羽生结弦,第五个主题,自我,Vincent Zhou,第六个主题,自由,好,我抽到的是这个主题。


第一天:


“人们总是在问我们这样的问题,问我们选择这条路的原因,问我们这一切值得不值得,却不问我们快乐不快乐。”


宇野昌磨:很头疼啊,我和真凛负责主持第一天和第二天的讨论。偏偏在在座的诸位中,我们两个大概是英语最差的。所以这是相当大的挑战(笑),好吧,你们会帮助我的对吧。


车俊焕:当然——


宇野:昨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谈论意义的话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呢,首先,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抽到这个签。不过想想大家可能抽到的也不一定是自己最有感触的那一个话题,反正最后都要分享嘛,也就释然了。尽管以我自己的角度看,这个话题倒是更适合让结弦来主持,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指派呢?但后来似乎也弄明白了一点。我们想讨论的是人生对吧,生命中所有事情的意义,价值,付出与回报,不仅仅是滑冰,虽然如果是我们几个的话大概也绕不开这些。


羽生:是的,这也正是我和俊焕要组织这场讨论的原因,有些问题我们自己也想不清楚,困扰了很久,之所以把这个话题放在第一天,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想先听听大家的看法,我们有许多追求,为之付出许多,但它对于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呢?毕竟它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所象征的都不一样。


Nathan:所以Shoma,你抽到这个题目其实蛮好的,说起来可能有点刻板印象,但Shoma平时是会主动思考这些哲学问题的人吗?


真凛:不,Nathan,他不是。相比哲学他更喜欢那种更贴近现实的东西,他喜欢打游戏,喜欢唱歌,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喜欢睡觉,也喜欢研究好吃的。从抽到签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发愁,一直愁到了现在,只有在学校读书时需要应付那些写作课时他才会考虑这些问题。


宇野:是啊,现在又是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了(摊手),思考“意义”的意义是什么呢,Vince知道吗?


Vincent:思考“意义”的意义,这对你而言和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了你和Nathan的一些共同点,你们在那些方面可以多进行交流。那这个就是我们今天这场讨论的意义之一。


宇野:好,重新说回来,我该从哪里开始谈论“意义”呢,昨天我就一直在想,在这个问题上给过我最深感触的事情是什么,你们可以猜一下。


Nathan:你的料理技术很好吗?我觉得一会我们可以讨论吃垃圾食品的意义,哦,所以是在料理方面嘛?我还有想和你学的菜——


Vincent:打住,Nathan。


羽生:让我想想你所擅长的事情,你擅长滑冰,性格很好,朋友不少,唱歌不错。料理,这也算一个,擅长恋爱(真凛点了点头),虽然不擅长思考哲学问题但意外的对许多哲学问题有见解。


宇野:是的,毕竟我的人生还是很精彩的。


车俊焕:昌磨,你刚刚说过不仅仅是滑冰——所以你难道要分享一些在人际交往方面的经验吗?


宇野:这个说法比较接近一些了,不过还不是特别确切,我想分享的事情在于,我们做不擅长的事情的意义在什么地方。显然,我们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仅我们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连我们的朋友对此都很清楚,对于擅长的事情,我们从中可以感受到收获,感受到回报,从而更加喜欢,那对于不擅长的事情呢?羽生结弦,你不算擅长唱歌对吧。


羽生结弦:是的,至少在这一方面和你比起来还差一点。


宇野:据我所知,Nathan不够擅长人文学科,Vincent擅长那些,却总会被其中的一些问题困扰,俊焕可能在处理突发事件时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至于我,相比我弟弟,我更喜欢社交,但他在语言上拥有比我更多的天赋。


真凛:好像是这样,我小时候其实尝试过很多运动,但最后坚持下来的却只剩下滑冰了,别的好像就没那么擅长,并不是不够努力。也不是不够喜欢,但就是没有那么坚持下去。


宇野:所以,那些我们没有那么喜欢的事物也好,那些没有那么喜欢的科目也好,他们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样的意义呢。拿我自己举例吧,我在语言方面相当苦手,从小就不是那么擅长,但我弟弟就不是。日本有许多优秀的翻译人员,小时候我就想,学外语意义不大,交流和读书可以靠翻译。


羽生:工具学科?


宇野:是的,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在家靠翻译,出门靠我弟。


Nathan:所以让你的观点发生转变的那个契机是什么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决定要好好学英语了呢?


宇野:前段时间看到了网友的讨论,说我进步很大,其实很开心的。事实上,以我自己的能力,能发展到现在这个水平已经让我相当满意了。那些讨论里有人说我是看到了之前他们说我英语不好的评论之后开始努力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笑),支撑着我学习的动力是你们——


Vincent:你干脆直接说是因为我就好了。


宇野:你确实给了我许多帮助,Vincent,我很感激,但不只是你,我是说我学这些的原因不只因为你。语言是工具,这本身没错。我是先和你们成为的朋友,才发现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的。我有了表达的必要,我希望我的教练能听懂我所说的是什么,我希望Nathan,Vince知道我在说什么。世锦赛之后我和Vince交换了联系方式,从那之后我们经常聊天,先是靠着翻译软件。我们聊的非常开心,除了滑冰,也聊其他事情。


羽生:你有了跨越大洲的朋友,是这样吗?


宇野:是的,严格意义上说是这样的,后来,我们的交流频繁了起来,有一天我问我弟弟,你学英语的动力是什么。他回答我说,如果你班上最好的朋友来自和你不同的国家,你会考虑学习那个人掌握的语言吗?他以前学校里的成员相当复杂,来自什么地方的人都有,那天我思考了很多,然后我发消息问了Vincent。


Vincent正了正自己的身子,说道:是的,那天他问我,Vince,你愿意帮助我学习英语吗?


Nathan:Vincent在教会Shoma英语的路上吃了极大的苦头,为了能让Shoma学好英语,Vince在工作之余都在努力学习日语——


羽生:Vince的日语现在不错,至少比起Nathan君的要好很多呢。


俊焕:我又想起了前几年的场面,我和VInce还有Nathan一起学日语,然后一起给Shoma上英语课,沟通不了的时候Yuzu就特别无奈的过来当翻译。


真凛:那时候Covid-19还没结束,有一次我去Shoma家里玩,正好遇到你们几个学外语,很温馨的场面。


宇野:也是相当美好的场面,那时候大家还都在役,总有人脑补咱们几个关系不和,但其实大家私下里是非常好的朋友,这当然只是故事的一个角度罢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如果没有和你们成为朋友,我便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情。它对我的发展固然有帮助,但如果只是为了自身发展,我想我不会付出如此多的时间在这上面的。


羽生:它的意义是什么?我想你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对吧昌磨。


宇野:是的,当你选择用一个人的母语和他沟通的时候,你的身份就不再是局外人的身份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从学习他们的语言,到亲近不同的文化,去体验你朋友们生长的地方,生活的地方,再到邀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家乡。我受着这些事情的鼓舞去接触和学习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这是不同于我在滑冰上面对的挑战的另一种挑战。于是,便有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开展的这一场对话。它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好这些,于是变得更有信心,它让我感受到爱,美好,和快乐。


俊焕:我注意到你谈论到了爱,这是我们第三场的主题,Nathan到时候应该主持这个。


Nathan:是的,这也不是我预期自己抽到的那个选项,因为我相当不擅长谈论爱——不论是热爱还是爱情,它是我的一个盲区。但对Shoma来说并非如此,哦,显然,对你们大家来说都并非如此。


羽生:不要惊慌,Nathan,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听你讲自己的故事——


Vincent:是的Nathan,我相当期待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俊焕:好,现在我们回到Shoma的话题,Shoma,说到美好和快乐,你还有其他想讲的嘛?


昌磨:当然,是这样。说到这里,我其实想要重新从另一个角度上去谈论问题了。我想回到滑冰上面去。人们总是会讨论我们为此作出的牺牲是否值得,也不只是我们,他们谈论奥林匹克精神,谈论所有运动员的付出,谈论它是否已经变了味,询问我们选择将自己投身于此的原因。


羽生: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分数量化。


宇野:是的,拿到奖牌和登上领奖台成了唯一的意义,获得胜利成了唯一的价值,没有人关注我们是因何走上的这条道路,又因何为此拼尽全力,当回顾我们的故事时总带着一种悲伤感。却不问我们快乐不快乐。


Nathan:因为(Nathan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冠军只有一个,我们也是,我们拼尽全力为了登上领奖台,拼尽全力想要拿到冠军,它是我们小时候的目标。


真凛: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写过,我说,我想当奥运冠军——我说这是我的梦想。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没有登上过奥运赛场的领奖台,也没有实现这个梦想,我不知道站在那上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宇野:你要问奥运冠军的体验,我们中间坐着两位,你要问奥运亚军的感受,我们这里也坐着两位(按设定,俊焕拿到了米兰的亚军),你要问季军的感受,我们这里还坐着一位。


Nathan:特别说明一下,羽生结弦是两届奥运冠军。


此言一出,真凛一边笑着一边开始拍打宇野的肩,羽生推搡了一下Nathan,于是大家就都笑了。


羽生:起初是触摸天空的感觉。一旦你摸到了天空,你就还想触摸它。很幸福,很圆满。但你很快会意识到,向上走的路是无穷的。天空之外,还有更高更远的地方,拿到金牌——实现4A——一个挑战之后还有另一个挑战。然后,你会意识到,人是有极限的。


宇野:他去挑战极限,去超越那个极限,在这条路上,他献上了自己的一切。


真凛:我想到动漫里的一句话,以非神之躯上达神之旨意,倘若我们中有一个人做到过,我想那是Yuzu。


Nathan:所以他是羽生结弦,而我是Nathan Chen,你是本田真凛,是宇野昌磨,是Vincent Zhou

是车俊焕,成为Nathan Chen和Vincent Zhou没有什么不好的,成为宇野昌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Vincent:我没有成为快乐的Vincent Zhou,但Nathan Chen成为了快乐的Nathan Chen.


羽生:没关系,你没有成为快乐的Vincent Zhou,但时至今日,你仍然留在这片冰场上——


Vincent:Yuzu提到了一个词,极限,是的,我意识到了极限不可超越,我曾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活在前有Yuzuru Hanyu后有Nathan Chen的时代,我曾以为我因你们而痛苦,但后来我想明白了。造成我痛苦的原因不是你们。我是因我自己而痛苦的,我因我热爱的东西而痛苦。伤病,短时间内难以改进的技术问题,一些突发事件,我以为获得奖牌能让我得到救赎,但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拯救我的不是奖牌。


宇野:那是什么,Vincent?


Vincent:是宇野昌磨。


宇野:什么?


Vincent:是说“可银牌也只有一个”,的宇野昌磨。当然,也不只是他,还有Nathan,还有我自己。当然,对我而言,如果我能获得那个银牌也足够让我开心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滑冰了。我开始重新思考滑冰的意义和竞技的意义了。Yuzu,你为什么渴望获得胜利?


羽生:因为想要一次次挑战自己,去实现自己想做到的,把一套节目完美的表现出来,讲一个好故事,然后是满足大家的期待,回应那些鼓励和支持。


Vincent:看,这就是问题所在——Yuzu站在冰场上,大抵不会想,如果我拿不到奖牌,就对不起我家人从小到大对我的栽培,Shoma也不会想就对不起妈妈,真凛和狗狗们,俊焕,大韩民国的希望,我们往后再谈——


俊焕:我加一句,大韩民国对于我现在在日本定居非常失望。


Vincent:好的,至少现在你也不会在乎这些了,Nathan,你很在乎你的家人,但你的家人给你更多是鼓励,他们希望你有更好的成绩,这理所当然,你想要回报他们,对,但你没有那种,我把它理解为罪恶感。


Nathan:是的,你可以这么说。


Vincent:我不一样,他们渴望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自己的投资有收益,我能够理解,只是一旦背负起了这些,它们太沉了,它们压在我的身上,我跳不起来了。那些故事——上帝啊,他们总是一遍遍的和我讲那些故事,讲牺牲——告诉我,在这条路上,我不是唯一作出牺牲的人。


说着,Vincent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没哭,他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Vincent:他们放弃的一切,付出的一切,都成为了我失败代价的一部分,我开始喘不过气来,没办法面对自己,我甚至一度没办法面对Nathan,可Nathan,Nathan小心翼翼,他试图照顾我的情绪,但我拒绝了他,很多次,后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说,Vincent,我们必须谈谈。


Nathan:你还记得这件事,我们从未谈论过它。


Vincent:对,我一直记得,我躲着你,你小心翼翼,但你说的很坚定,你说,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我们必须谈谈。我问你为什么,你说,Vince,我们是朋友,但我感觉自己快要失去你了。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对手,但不知怎么的竟然快要成为敌人。然后你说,我们有敌人,但你要清楚,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我本以为你会安慰我,但我没有听到安慰,你只是陈述事实,陈述那些困境,你告诉我,人应该为自己活着,应该为热爱活着,而不是为别人的期待活着。


Nathan:所以后来你弄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了?滑冰对你的意义。


Vincent:是的,我想我明白了,我就走出来了,虽然出来的不彻底,但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了。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童年的事情,梦见第一次站上冰面的记忆,我梦见大家的童年,梦见我和Nathan第一次在冰场相遇,梦见到Nathan家里吃饭,梦见小小的Yuzu牵着俊焕,梦见小小的Shoma张开双臂和Marin抱抱,然后梦见大家一个一个离开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我坐在冰面上,灯熄灭了,那么冷,我挣扎着醒来,泪水沾满了枕头。我咬着嘴唇,说,不,不要这样——


俊焕:你从未分享过这个梦。


Vincent:是的,我没有分享过的东西很多,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密切的交集,我想说,我那个时候很痛苦,我因你们痛苦,这是可以说的吧——但也不仅仅因为你们痛苦,成绩比我好的人,他们比我快乐,我痛苦,成绩不如我的人,他们还是比我快乐,这让我更痛苦,我咀嚼着这些痛苦,凭什么呢,我在想,凭什么呢。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多年来家人教育我的那些事构成了我的价值观,维持着我的意志,我竟不愿意承认,那原来是有问题的。当然,后来我们终于在饭桌上开诚布公的谈了这些,Nathan那天也在,我和妈妈说——你的爱是我最沉重的枷锁,可我知道那是爱,我知道,所以我把它穿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让它成为我的盔甲,但是它没有。妈妈,我可以把它摘下来吗。


Nathan:那天妈妈哭了。那时候我和Vince已经在一起了,他妈妈已经接受了我们,他妈妈是很好的人,只是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那样的,妈妈说对不起,说的很小声——后来我们拥抱了,再后来,她告诉Vince,就做你想做的,如果想滑下去,就快乐的滑下去,如果不想,就做其他事。


Vincent:妈妈说,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获得不了最好的成绩,而是,我有可能失去你。如果那一天来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宇野:我想到我妈妈说的话,我妈妈说,你能活下来真好啊,你能活下来,能活的这么精彩,真是一个奇迹。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有很爱的人,有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有几只可爱的狗狗,虽然有点吵,但是很热闹,家人在身边,围绕着很好的朋友。

羽生:Vincent,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你很了不起,你也拥有了很多。虽然Nathan的性格可能很理工男,比不上俊焕和Marin,但我也一样,俊焕同样深受其害——Nathan的事业很优秀。你在事业上也同样优秀,你们也在准备一起养狗狗了吧?会很热闹。


Vincent:是的,我想会的。


真凛:所以Vincent,你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Vincent:真不好意思,一说就说远了,回到问题上。竞争的意义是促进发展,促进这项运动的发展,促进人类科技的发展,让我们无限的趋近于真正的极限。但这项运动呢?我还记得我们在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曾经谈到过它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我说,那是痛苦,那是热爱,但现在,我觉得那也不确切了。你们是否还记得那些,5岁的Shoma在冰场上与浅田真央相遇的瞬间,8岁的Marin写下我要当奥运冠军的时刻,小小的俊焕和前辈的第一次拥抱,电视机里的节目,人生中第一块金牌,第一块奥运奖牌,我们一起见证的,跳出4A的羽生结弦,我们第一次站上冰面时,以及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自己第一次跳出五种二周跳时的快乐,它带给我们痛苦,让我们为之献出一切,我们,我们的前辈,我们的后继者,它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说到底,我们能走到今天,一定是因为它给我们的快乐,比痛苦更多。


说罢,Vince仰起头,闭上双眼,Nathan起身与他拥抱。

然后,Vincent问大家:


对这个答案,大家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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