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大声密谋(9)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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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被夹了n次 要是挂了记得提醒我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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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清醒地睁眼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床上,目光所及是有裂缝和黄渍的天花板。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他意识到已经第二天早上了。昨晚所有的迷迷糊糊都好像是梦。但嘴里的裂缝和缝合线证实了昨晚所有真实的细节。
他甩了甩头,摸额头时感觉烧已经退了。下床看见床头柜上搁置着一板药片,有张便利贴上写着“消炎药,亲爱的记得按时吃”,署名是空白。
他拽下那张便利贴...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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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被夹了n次 要是挂了记得提醒我补档!
15
他再次清醒地睁眼时,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床上,目光所及是有裂缝和黄渍的天花板。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他意识到已经第二天早上了。昨晚所有的迷迷糊糊都好像是梦。但嘴里的裂缝和缝合线证实了昨晚所有真实的细节。
他甩了甩头,摸额头时感觉烧已经退了。下床看见床头柜上搁置着一板药片,有张便利贴上写着“消炎药,亲爱的记得按时吃”,署名是空白。
他拽下那张便利贴,仔细看着徐文祖的一笔一划。
他是靠文字吃饭的,明白字迹能反映人的性格。可以看的出来徐文祖在认真写,估计平时写病历习惯了潦草,但字不算太好看,总有些刻意美化之感。
尹宗佑把便利贴揉成一团,一扔,精准降落在远处的垃圾桶里。
药没有吃,拿起手机一边查看手机消息,一边往浴室走。
“听话哦,不要叛逆。糟蹋的是自己。”
尹宗佑看到这条消息时心脏漏了一拍,左右四顾,被凝视的感觉又重新浮现。
“另外下周六有公益活动,小作家要过来帮忙吗?”
他边刷牙,一边单手打着字,删了又打后发送消息,“看安排吧。”
洗漱收拾好自己后折回房间里,按着说明书吃了消炎药。
点开手机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结果发现工作群里昨晚已经上交了稿子,点开文档一看,第一眼他就发现不对劲。
没有自己的署名。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助理都没有名字,也更无提及助理下面的人。
他本来想咽下的牛奶仿佛卡在喉咙,如鲠在喉。他拨通了主笔的电话。
“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对方顿了一下,明显反映出比尹宗佑更大的不满。“宗佑,你这句话说的让我很心寒,对上司说话如果用这么突兀的语气,很容易丢饭碗的。虽然团队平时很亲和,但请还是你注意一下态度。”
沉默。他想起了申在浩。他确信着这又是翻版的假意关心,翻版的真实仗势。
“……好,所以,为什么。”其实根本没有改变语气,尹宗佑纂紧拳头。
留给你敬语都不错了。
对方还是没有消解那份不满,隐忍着烦躁:“昨晚我发定稿的时候不都没人有意见吗,而且毕竟,你要明白什么是助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想不通吧,不过就是简单的职场手段而已啊宗佑,有什么所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没名字,年轻人嘛,都这么过来的。”
尹宗佑沉默后笑了下,在电话里显得突兀,让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有点瘆人。
“……嗯,另外后续见资方的一些对接问题,昨晚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你现在来上次那个咖啡馆,我们详细谈一下吧,别迟到。”
尹宗佑听完最后一个音节,立刻挂断电话,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空隙。
他仍然在笑。
挺好的,至少是真实的虚伪;不像某些人,虚伪得真实。
16
反正注定迟到,主笔说下午有一个会,但是剩下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让尹宗佑赶到咖啡馆。主笔很不耐烦地说不能打车去吗。
噢好啊,你报销。尹宗佑咬牙,始终还是没把这句话讲出来,真可惜。
一路上公交上人不少,没有位子坐,只能扶着柱子随着车身摇摇晃晃。
车门打开,刷卡。
“唉,是您?”
这句话落地后好长一段时间,尹宗佑才发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戴着渔夫帽,年轻的脸,但想不起来是哪个甲乙丙丁。
“你好你好,我是那天来看房的那位。”
噢……尹宗佑仍然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露出有些窥探意图的神色。
对方显然很热情,说着没想到能在公交上遇到。然后作了一番自我介绍,他说他叫金洙明。
“尹宗佑。”
寒暄了一番后,金洙明问尹宗佑去哪里。
“工作,去市中心的咖啡馆。”其实去不去无所谓,去哪里也无所谓。
金洙明说自己在附近工作,中午出来吃个饭。他似乎很健谈,也很开朗礼貌。话语什么的在公交引擎的杂音里其实听不太清楚,但尹宗佑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一张很熟悉的脸,铺满鲜血与遗憾的脸。
“你真的要搬过来?”尹宗佑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侃侃而谈。
金洙明显然有些摸不着北,迟疑地点了点头,毕竟房租难得地合适。
……别搬进来了,你不会喜欢这里的,这里是地狱。尹宗佑很想开口,但是张了张口居然只作出了空气的嘴形,根本发不出声音。
金洙明有些莫名其妙,一直天真地等着尹宗佑开口。
“……没事,只是有些,新奇。”自己的语言不受内心控制,十分虚假的掩盖没有让对方发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自己口腔里的缝合处开始剧烈地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按时吃药。
金洙明点点头,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似乎是很喜欢市区的烟火景色。尹宗佑看着比他小几岁的金洙明,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无力阻止自己,无力阻止他。
“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还要再纠结一会儿,再去看一次房吧。话说有点期待您那位舍友呢,房东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尹宗佑的声音被埋没在拥挤与嘈杂中,是,是个好人。
“那就好好考虑一下吧……一定要好好考虑。”
尹宗佑别开目光,看向另外一扇车窗的风景,路边人群拥挤的可怕,车上也是,他透不过气,突然感觉眼睛发涩。
ps.除了想听老徐喊宗佑“亲爱的”,还想听他喊“宝贝”“小作家”的举手!!🙋(我焯 甜掉牙的称呼呜呜)
伪斯德哥尔摩
尹宗佑人格分裂+患上精神病+重要角色死亡(医生死了)+原著向续
王经理的脸凑过来,脸上堆积起来的肉油腻腻地泛光。宗佑啊,我说,做人要懂得小心谨慎,特别是说话,你小子又不是女人——真是!一天天的……
他涛涛不绝地说,涨着脸在我面前乱晃。
啊——烦死了,这个蠢货。我捉起酒杯,想象着把它猛地朝这个猪脸砸去,然后拽着他的领口,你以为你是谁啊,跟你客气还瞪鼻子上脸——
宗佑,宗佑?怎么总发呆。王经理一把挽过我的肩,嘴上朝我发话,眼神却飘在别处,吧台的女人身上。我抓着杯子往嘴里灌了几口,应和着说,没事,哥,没什么……
自考试院的事件后,我和智恩分手了。我找了个地方住,离考...
尹宗佑人格分裂+患上精神病+重要角色死亡(医生死了)+原著向续
王经理的脸凑过来,脸上堆积起来的肉油腻腻地泛光。宗佑啊,我说,做人要懂得小心谨慎,特别是说话,你小子又不是女人——真是!一天天的……
他涛涛不绝地说,涨着脸在我面前乱晃。
啊——烦死了,这个蠢货。我捉起酒杯,想象着把它猛地朝这个猪脸砸去,然后拽着他的领口,你以为你是谁啊,跟你客气还瞪鼻子上脸——
宗佑,宗佑?怎么总发呆。王经理一把挽过我的肩,嘴上朝我发话,眼神却飘在别处,吧台的女人身上。我抓着杯子往嘴里灌了几口,应和着说,没事,哥,没什么……
自考试院的事件后,我和智恩分手了。我找了个地方住,离考试院不远,价格便宜。几个月以来我一度消沉,四处游荡,也没想过回家。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决定还是要去找工作,因为没钱——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杀人魔,为什么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没几天便找到了份工作,虽然钱不算多,但想到可以摆脱现在的处境,开始新的生活就挺让人向往。
一个和我一起到公司的新人把我拽上出租车,问我,宗佑你家在哪里?我迷迷糊糊地报了一个地址就眼前一黑,睡了过去。刚睁开眼,脚下熟悉的木质地板向我砸过来。新人见我倒下去,立马扶住我,像吊着尸体一样,他朝里面张望一下,说,哥,你确定这是你家吗,怎么连窗都没有。我摆摆手,挪到床上,在黑暗里笑了笑,有窗,不过被我蒙上了,我指指左上角的一块破布,忽然胃里涌起一股恶心。
他诧异地看着我手指的方向,黑暗里看不清表情,我听见他说哥你早点休息这样的话,说完就匆匆走了。我捂着肚子,拉起被褥蜷着身体,一时间被浑身作呕的感觉和强烈的冲动所吞没,哆哆嗦嗦地抓起手机,打开备忘录,我任由这股感觉牵动着我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就好像突然文思泉涌一般。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
自那件事之后,除了性格上变得有点出言不逊,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再也无法写出任何故事了,这一转变没有引起我太多惊讶,也许早该放弃所谓的作家梦了。不过意外的是我多了一个发泄情绪的方法,文祖——不,不对,那个杀人魔刚死后由于情绪异常不稳定,我几乎上瘾一般地沉浸其中,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令人放松,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但随着时间推移,有时候敲打着那些文字,我会忽然发觉我只是在重复着一个词语,愚蠢极了,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相比之下我需要更实际的方法……啊,今天那个说我的蠢货,真想杀了他——
闹钟把我吵醒,我扒拉着床单坐起来,蒙着窗户的布料不好,仍然有光线透过空隙射进来,散在灰黄色的墙壁上,把墙面的斑驳丑陋一一描绘出来。我靠下去,把亮了一夜的手机小心关机,脸朝着前面。我说,文祖。碎光下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阴着脸笑,惨白的皮肤在寂静中抽动,突然他挪动脚,脸一瞬间凑到眼前,蹲着,攥着小刀在地上刮。
亲爱的终于肯看我了,他弯着嘴角说,整个身体紧紧弓着,好像在兴奋。我抽了一口冷气,用尽量镇静的口吻说,杀人魔,帮我。徐文祖歪过脑袋,沉默不语。一股凉意顿时爬上脊椎,我惊恐地叫道,不行!他是我上司——换,换个人!昨晚那个应该没事吧?徐文祖还是不回答,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我,既不阻止我,也不鼓励我,这令我更加紧张,我慌忙爬起来捏住他的肩,冲他求道,文,文祖你得帮帮我,该,该怎么做,他们必须死!
我咬着牙等待回答,门忽然被砸起来,哐当哐当地响,还传来房东的骂声,大清早吵什么吵,每天都这样,精神病就死精神病院啊!房租也不交,再他妈这样给我滚出去——妈了个B的。
我愣愣听着,这一骂倒是把我骂清醒了一点。我低头看向徐文祖,他的头埋在我的两腿间,脸上看不清表情,很模糊,甚至看不清整张脸,只有依稀能辨的两只眼睛,纯黑色的,锁在我脸上。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抱住他,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孤独。
徐文祖只是时不时地出现,有时候只是在远处站着盯着我看,有时候也会凑近和我单方面说几句,从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他会称呼我为“亲爱的”。我一直清楚徐文祖已经死了,但我仍旧无法分清现在出现的他是否真实——其实这也无关紧要,因为时间越久,我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至少文祖会听我说话。我自嘲地笑笑,拿起办公桌上的咖啡。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相互理解,他人即是地狱,所以也没人了解我,所以愤怒没有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他永远消失。我暗自念叨,把手里的咖啡送到经理的办公室,我递给他,经理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到杯子上,他眯着眼睛,肥头大耳往下探,宗佑啊,你手链挺别致的,哪儿弄来的?我端着咖啡漠然道,朋友送的。
哎哟这什么朋友啊,送这么恶心的东西,宗佑你不觉得变态啊?还把它带公司来?这可是牙齿,牙齿唉……
啊?送牙齿很恶心吗?我握紧杯子,正要朝他的头砸上去,忽然发现手无法动弹了,像被紧紧攥住一样。猛地抬头,撞见文祖站在我前面,他的手里举着咖啡,脸色僵硬,似笑非笑,好像在和经理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文祖回到我办公的位置,他环顾四周,似乎在熟悉环境。然后他把头转向我,亲爱的,想杀了他吗?
我的身体在这个时刻被徐文祖掠夺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我清楚是否归还这具身体也取决于文祖。
我说,你会把身体还给我吗?他点点头。我缓缓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僵硬地捉住他,充分体会到我现在只是一团意识。我盯着他,心脏的跳动声贯穿耳膜,在脑袋里嗡嗡直响。当我看到文祖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的表情,我确信这时候我的脸都白了,文祖啊,我战战兢兢地说,就这样让我看着你,好不好?
头脑一阵晕眩,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绝望地发现我又收回了控制权,而徐文祖也再度消失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遇上了智恩,以及他的男朋友。智恩刚撞见我时很惊讶,她迅速地搂紧男朋友的胳膊快速擦肩而过,没走几步又折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尹宗佑,和我喝杯咖啡吧。我把头偏过去投向她的男朋友,他的脸上除了吃惊,还有不满,如此明显地挂在两条眉毛中间。我迅速躲闪目光,点点头。
咖啡店里正红火,夕阳下店铺里人声喧嚣。我双手托着咖啡杯,注视着倚靠着墙面的男子,粉红色的壁光映在他白色的毛衣上,文祖也在看我,只是眼里没有表情。
另一边,闵智恩好像十分卖力地和我交谈,她搂着男朋友,解释我们两的关系,分享我们之间的经历,并分享她与现任男友的经历,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最后她一起身,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问我可以与我继续做朋友吗,我才回过神,点点头。
*
分别后,男朋友凑到闵智恩身边,他说,你前男友看起来有点奇怪,怎么魂不守舍的……有点呆。闵智恩叹了一口气,他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兴许有点发疯了吧。实际上,闵智恩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尹宗佑听进去了多少。
*
顺着这条小路,左拐,再踏上这条黑暗的楼梯,就是我租住的房子。楼梯的转角堆叠着垃圾,一股鱼肉白菜腐烂的酸臭味。转角处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锈蚀的铁窗,窗外是一片荒野,苍黄的杂草和泥潭,偶尔插上几株灌木。如果楼梯口被垃圾堵塞,或者臭的让人难以忍受,会有居民,通常是那个住的最近的大叔,把垃圾摞起来丢掉,不过不是垃圾桶,而是窗外。现在他就在那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抛着黑色的纸袋。
我走过去,原想置若罔闻,但他却把一袋垃圾甩我身上,暗黄色的汁液黏在黑色的裤腿上,恶心至极。也许是心情不好,他吼道,精神病走什么走,住在这里就一点不要干净吗?
烦死了什么鬼啊,我抱怨道,搓了一把上衣,甩甩手,只想快点走人。
死精神病!他指着我的鼻子,又一袋砸到我身上。
这一下完全把我惹火了,我把垃圾袋甩开,朝他扑上去,一手扭住他的耳朵,一手朝他脸上猛砸拳头,他满脸通红,酒气冲天,乱叫着胡乱遮挡,呜呜呀呀地说着什么狗屁。
去死去死去死……我吼叫着,浑身发热,血腥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当他最后摊在垃圾堆里痉挛抽搐的时候,我坐在他身上,一吸气,胃部一阵扭曲,连同肠胃一起呕了出来。
再次睁眼,发现身上连衣服都换了。我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徐文祖正等着我,面带笑意。
文祖一步步走近,拢上我的背部,凑到我的耳边说,亲爱的想杀了他们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地上捆着两个人,一个是那个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大叔,一个是房东太太——兴许是发现我俩打架,就被一起抓过来的。
我看着他们,忽然腾升起一股恐惧。文祖就扶在我后面,他想让我杀人。
两个完全无辜的人。
**
公司新人视角
(ps,对角色并不友好,不适请退出)
前些日子很幸运,我被一家公司录取了,虽然工资不高——不,应当说相当低。和我一起被录取的还有一个叫尹宗佑的青年,好像28,比我大两岁。
刚开始见面时,宗佑哥就表现得有点奇怪,长相挺清秀的,看着也蛮好说话,但总感觉整天心不在焉的。问他话,他倒是也回答,但不会说一个多余的字,基本上聊不起来,终日沉默寡言,眼神空洞。而且有一天和他一起加班,他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不,准确说是对着墙壁说话,说得很慢,战战兢兢地,好像怕那面墙一样。
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开会后,经理请小组成员喝酒,中途经理开玩笑说,宗佑就是个木鱼脑袋嘛,什么东西都要问,问的时候还总是细声细气的,跟个小姑娘一样。谁知道话刚说完,宗佑哥就把酒杯碰洒了,他语气相当可怕,就像真要杀人一样,他说,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死你。我当时也被吓到了,但我还是为缓和气氛地说不过是开个玩笑,宗佑哥别当真了。结果也被他瞪了一眼。
最倒霉的还是我送他回去,他住的地方是真的破烂,楼梯口臭气熏天——也是,如果有点钱也不会在这家公司打工就是了。这些都还是外在因素,进到他家后,乌漆嘛黑的,我摸索了半天发现连灯都没有。但是当时也不算晚啊,因该还是有点光的。四处看了个遍,我有点怀疑就问他这是不是他家,怎么连窗都没有?结果他居然说他自己把窗蒙上了,看过去,我惊讶地发现这不是窗帘,而是被布钉着堵死了。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惊恐——毕竟谁会把自己房间封死啊?我一害怕就急着回去,走廊上碰上一个大妈,听她说她是这里的房东。我有点好奇就问她宗佑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大妈叹了一口气有点嫌恶地说,看着挺干净一小伙子,其实就他妈一穷鬼,不仅穷,而且还是个精神病——脑子有毛病你懂吧?大半夜,或者临晨的时候就在房间里吵,好像在自言自语,这就算了,有时候还大吵大叫,哭天喊地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在打电话,有次门没关我就偷偷揭开门看,他居然在和墙壁说话——疯子,真是疯子!
唉,不过幸运的是,我听经理和公司一些高层都打算换掉他了,虽说他的业务能力挺好的——所以说老板当时只是在开玩笑啊,但和这种人共事还是会觉得很可怕不是吗。
【祖宗】坠兔收光(上)
分级:mature
第一次是晚上,在家里。
尹宗佑在收昨天晾的衣服,抬手伸长胳膊拿下来,叠好,分类。海滨城市空气潮湿,就算是夏天,衣服依旧似干非干,洗涤剂的花果味下藏着霉味,有一种让人不爽的粘腻,和在隔壁吵闹的哥哥给他的感觉一样。
考试院事件结束后尹宗佑回了老家。他没法在首尔找到一份能让生活收支平衡的工作,首尔房租太贵,而他不想再住考试院了。人们认为大城市会给予自己文明社会的庇佑,其实大城市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它榨干你并且让你以为天道酬勤都是真的,许诺的阶级上升的渠道其实都是关起的防弹玻璃门。
他回到老家后找了一家小公司实习,最近合伙人卷款跑了,投的简历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所以现......
分级:mature
第一次是晚上,在家里。
尹宗佑在收昨天晾的衣服,抬手伸长胳膊拿下来,叠好,分类。海滨城市空气潮湿,就算是夏天,衣服依旧似干非干,洗涤剂的花果味下藏着霉味,有一种让人不爽的粘腻,和在隔壁吵闹的哥哥给他的感觉一样。
考试院事件结束后尹宗佑回了老家。他没法在首尔找到一份能让生活收支平衡的工作,首尔房租太贵,而他不想再住考试院了。人们认为大城市会给予自己文明社会的庇佑,其实大城市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它榨干你并且让你以为天道酬勤都是真的,许诺的阶级上升的渠道其实都是关起的防弹玻璃门。
他回到老家后找了一家小公司实习,最近合伙人卷款跑了,投的简历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所以现在待业在家。依旧在断断续续地写作,钢琴家的故事快写完了。
尹宗佑是在叠哥哥一件条纹T恤时看不见的。那只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暑气懒懒地浮在皮肤上面。先是好多飞蚊在眼前乱晃,然后视野如坏掉电视的雪花屏,突然变得完全漆黑。他能感受到指尖柔软的布料,窗外的热风吹到手臂上,能听到哥哥好像摔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不见了。
停电吗?
可他听到电风扇卡在某一角度挣扎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慌张,视线就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白炽灯惨淡地照着,再把一切色彩反射到他的眼睛里。
尹宗佑以为是低血糖或者别的什么小问题,叹了口气,没太在意,去隔壁看哥哥干了什么。
之后的日子,他的眼睛像偶尔接触不良的摄像头,找工作时、写作时、做家务时,毫无征兆地陷入黑暗,再没有理由地恢复光明。黑暗造访得十分随机,长短不一。
他骑着家里老旧的自行车去医院挂号,预约了检查,没有查出器质性的问题,眼睛很健康。医生提出还有几个自费的项目可以进一步检查,他回绝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下坡的时候尹宗佑又失明了,模糊了一小会儿,就看不见了。他马上拉住刹车,但刹车也失灵了。自行车没有减速俯冲下去。他失去平衡,摔下了自行车。维生素A“咕噜咕噜”滚走。天旋地转,和柏油马路亲密接触,四肢擦伤,车把捅到柔软的腹部,疼得他鼻子发酸。
尹宗佑翻坐起来,听着车轮空转的声音。膝盖灼烧的疼,有温热的液体从皮肤滑过,可是他没办法确认。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人类是有多么依靠视觉。
他枯坐在原地等待恢复,午后的阳光烤着他。公路沿海,他还记得刚刚看到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咸湿的海风掠过他,可以听到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显得他更加渺小无助。尹宗佑听到汽车从旁经过的声音,但没有车停下来帮助他。
好委屈。
太阳热烈极了,蒸干了地表的水分,热浪让万物扭曲。他昏昏沉沉地回想要做的家务,母亲,哥哥,还没穿却被弄脏的衣服,永无止境的噪音,永恒的长夜,钱,实习,工作,首尔,考试院,昏暗的走廊,徐文祖。
帷幕拉开。
荒诞平静的世界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才意识到他的指尖一直在无意识的扣滚烫的柏油地面,指甲都差点断了。
他站起来,干呕,扶起自行车,拍了拍口袋,药瓶不知道滚哪里去了,在几米远的地方找到屏幕碎掉的手机。本就不富裕的余额雪上加霜。
晚上母亲问他身上的擦伤是怎么回事,他含糊过去了。
“要让着你哥哥。”母亲说。
“和他没关系。”尹宗佑烦躁地回答。
他开始减少外出。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
有时会想之后母亲可能要照顾两个残疾的儿子了,内心居然会有一丝痛快感。从何而来他说不上,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那天中午他给哥哥和自己煮面,在开水里加好面后,他接着去看网上招聘,听到水溢出来的声音才想起灶台上的锅。他跑着去关火,路过客厅的时候失明了,被绊倒,整个人直接砸在了哥哥的积木上。
哥哥尖叫起来。尹宗佑疼得龇牙咧嘴,尖叫声让他脑袋嗡嗡作响。
做为一个单独拉扯孩子长大的母亲,他母亲做的非常好。在哥哥扑过来揍他的时候他这样想,完全就是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的攻击力度。
哥哥下手总是不知轻重,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尹宗佑不知道哥哥是缺乏一些因果关联的认知还是移情能力,他不知道他会弄疼别人。不只是生气或者烦躁,他开心或者兴奋的时候也会拉扯、拍打你,小孩总是长很快,所以那时哥哥比他大好多,他会弄得自己很疼。可妈妈总说要让着哥哥。
他知道母亲也爱他,但是人的精力有限,关爱倾向于哥哥,让懂事聪慧的弟弟成为照顾者,是权衡下合理的选择。他不怨,只是累。
一直到尹宗佑青少年时期他才脱离这种状态。也许是因为营养和资源的倾斜导致尹宗佑青少年时期的发育迟缓和瘦弱,他依旧打不过哥哥。但他学会了回避冲突,他终于知道除了耗在那里,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交别的朋友。从那时起他就坚定长大后要离开。
可别的地方好像也无处可去。
因为视力的缺失让他无法预判攻击来自的方位,他完全无法招架,凭本能挥拳,也许伤到对方了,但依旧被哥哥揍得七荤八素。他疑惑是不是连这个傻子平日里也积攒了对他的诸多不满。
他闻到煤气泄漏的味道。
西八。
这时哥哥好像玩累了一般,起身离开。尹宗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趴在地上摸了一遍毫无线索。他企图叫住哥哥去关火。
“厨房桌子上的旋钮,关掉。”
可是哥哥听不懂。他听到脚步声远离了,只好自己艰难地爬起来,黏在手臂皮肤上的积木掉到地上。
尹宗佑挥动手臂盲目地向一个方向走,撞到东西,再修整方向。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刺激的煤气味钻进鼻腔,急得他快哭了。
于是他就哭了,边哭边摸索。在不知道第几次撞到东西后他放弃了,他竟然才发现客厅有这么大。
他就坐在原地,衣服被汗水弄得湿透,贴在后背上。
决定放弃的时候内心意外的平静,灵魂渐渐飘走,像是走到了旅途的终点,一个既定的结局,一切都无所谓了,困扰他的东西显得虚幻而缥缈起来,空气都好像没那么闷热了。
当完全静默的时候没有办法判断时间的流逝,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宗佑觉得头昏脑涨,反应迟缓,他不是很在乎了,但他叫来的人关煤气,人总有一些无法控制的求生本能。
“如你所愿,亲爱的。”
然后是轻微的拧旋钮的声音。
顿时尹宗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离地三寸的灵魂被猛然往下拽,落回了躯壳里。世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蝉鸣,燥热的空气又将他捕获。
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来者停在他的面前,离得很近,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和熟悉的消毒水味。
明明是他亲手杀了的人为什么还会回到他身边?
徐文祖不是死了吗?
“亲爱的下手很温柔,我没有死哦。”
对方拉起他的手。尹宗佑惊觉自己的指尖居然冷得和他一样,像从冬天走来。他被引导去摸对方的脖子,那里有一道疤。
“这是你给我留下的印记。”
他确定面前的人是徐文祖,活生生的徐文祖。
夏天,又是夏天。为什么遇见徐文祖的时候总是夏天?苦闷炎热的夏天。他不喜欢夏天。
尹宗佑用力推开身前的人,向远离他的方向狂奔,但没几步就结结实实地撞到墙上。被徐文祖捞起来的时候尹宗佑抖如筛糠,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很难说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或许两者皆有。
徐文祖控制住对方的双手,把他抵在墙上,额头相贴,鼻尖若即若离。而尹宗佑居然在这冒犯的距离和徐文祖偏低的体温里镇静了下来。
安静了,只有喘息的声音。
“亲爱的,要不要跟我走?”徐文祖提出一个邀请。
尹宗佑瞪大眼睛,望着一片虚无。过了一会儿从喉咙口挤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文祖贴心地搂着他的肩膀,引导他走向门口。
“宗佑?”
到门口的时候尹宗佑听到哥哥喊他,他停了下来。
停顿久到徐文祖以为他要反悔了。
“我的笔记本在我房间的桌上。柜子里,有你送我的手链。”
徐文祖把两样东西取了过来,又一次郑重地给尹宗佑戴上手链。
尹宗佑想象对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让自己不舒服的笑,可他还是接受了。
他被带上了副驾。徐文祖踩下油门,带他离开这个无趣的、漫长的、停滞的出生地。从窗口溜进来的风代替母亲给他故乡的最后一个拥抱。
“去哪儿?”
“回家。”
徐文祖很早就意识到家庭并不一定是指派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家人。当尹宗佑还在寻找生理父亲的踪迹、奢求生理母亲的偏爱的年纪,徐文祖已经选择了一些,排除了一些。他通常不觉得这些是家人,也不觉得家庭是必须的,但回首看倒觉得有一点模式的相似。
那么现在,他想和尹宗佑组建一个家庭。
尹宗佑是他的作品,他确实是想用自己的死亡浇灌尹宗佑的觉醒,也完成了。不过阴差阳错他活了下来,那有什么理由不近距离欣赏自己的作品呢。
他的作品好玩的地方在于他本质的愤怒与混乱被强大的秩序包裹,这秩序从何而来又意味着什么,也不那么重要,只需要知道的是这种拉扯常常让尹宗佑忍耐、熄灭,比如现在的心因性失明。
而徐文祖要他重见光明。
尹宗佑被徐文祖推醒,睁开眼后和没睁开一样。他慌张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陷入可能会永久失明的恐惧。
徐文祖把他带出来,走进家门,车就停在正门口,感觉是个不大的独栋建筑。被夏日的虫鸣包围,可能是个自然生态不错的社区。
进门后徐文祖带他走了一遍。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卫生间,二楼两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动线清晰,桌角都贴着防撞保护套。客卧中间放着一张牙科治疗椅,边上有书桌和柜子,一间独属徐文祖的工作室。
“我睡哪里?”
“和我睡,主卧的双人床足够了。”
既然是家人,就应该有一个位置,不管是妻子还是孩子,睡在一起在徐文祖看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尹宗佑把不愿意写在脸上。
再不愿意也没有得选,就这样安置了下来。
一开始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好,陌生的空间让走动都困难。他耐心比以前少了很多,自己的无能总让他生气。
徐文祖有时回家会看到一地狼藉,始作俑者被开门声惊到,闻声回头,视线迷茫愤怒地落在他四周的某个位置。混在杂物里的尹宗佑脆弱得像石缝里挤出来的丁香花,困在亘古的长夜里失魂落魄。
医生只会说:“尝尝我买的蛋糕吧,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他像一位慈母包容自己的孩子一样包容他,收拾东西,照顾起居。
尹宗佑好像没尝过被宠爱的滋味,他总是立于照顾者的位置,而“被照顾”时总是伴随着被欺压,那种东西没有才更好。
所以他对这一切会感到堂皇无措,甚至怀疑起徐文祖存在的真实性。整理好的物品、准备好的食物、被满足的小愿望,他害怕一切妥帖的照料都是他脑中的幻觉,他可是个编故事的行家,说不定自己骗过了自己,实际上自己的肉体正躺在某个疗养院腐烂。
这怪不得他,徐文祖本身也是个奇妙的人,外貌耀眼,但若看不到就变得寡淡。不用香水,沐浴露和洗衣液也是没有香型的,行动起来轻手轻脚,闻不着也听不到,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是个优秀的连环杀手。能感受到的只有触觉,可大夏天谁会贴在一起。
但徐文祖有直视到尹宗佑内心的能力,只是轻笑一下,告诉他:“亲爱的这样想我会伤心的。”
徐文祖还很喜欢带他出门。夏日炎热,可吵闹的街道充满了未知,声浪和气味像潮水般涌来,他根本不知道源头离自己远近,甜品店的香气都好像能伤害他。只好扶着徐文祖的臂膀,紧紧跟着他。而医生享受他的依靠。
路过的服装店橱窗里的白裙子,马路对面吵架的情侣,街角的银杏树,徐文祖简略告诉尹宗佑他们路过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样,要亲爱的自己看了。”徐文祖说。
失明的日子是难捱且无聊的,平时打发时间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徐文祖有个假身份,依旧开牙科诊所行医挣钱,深夜也会去外面干一些满足兴趣爱好的事情,所以有很多时间不在家,尹宗佑总是独自一人。
动过学盲文的念头,但一旦开始学习就好似确定了下半辈子再也见不到光明。徐文祖外出时间不定,他出门的时候,尹宗佑就与一台收音机相伴,听久了也觉得无趣,雷同的流行音乐、俗套的故事、堵塞的交通,纷纷扰扰的外界也没有什么意思。
最让他不爽的是写作在行为上变得艰难。写作本就是艰难的事情,极其偶尔,创作女神会抓着你的手写下富有张力的剧情和诗意的文字,但大多数时候就是在熬、在挤、在逼、在等待下一个字。
语言当然可以巧言令色,但不能凭空构建,被粉饰过的文字也是作者的一部分顾影自怜。尹宗佑感受、体验,从中汲取灵感再写,何尝不是一种啼血。可他不得不写,脑内塞满了故事与观点占满了思绪,除了化作血呕出来别无他法。
尹宗佑十指轻拍键盘,键帽晃动发出塑料轻微的撞击声,模拟他想念的思如泉涌时指尖发出的声响。
尝试过使用录音笔写小说或者记载自己的思绪,可是推敲词句会有很多停顿与删改,录音没法顺畅持续。一个半句就要停顿,说了两句就想修改前文,让人很烦躁。
写作是构建世界,而他就是世界的王。现在怎么连这点权力都要失去了呢?
这是他最初拥有的权力。他在充满腥味的鱼摊桌子底下,在吵闹的哥哥旁边,在寡言少语的课间,小小的尹宗佑步入心流,周围的气味、声音都消失不见,这里是他的避风港。
而他现在是永不归港的船。
那么徐文祖最初拥有的权力是什么呢?尹宗佑揣测他的童年应该是不幸的,比自己不幸得多。
徐文祖作为一个高功能精神变态,如果在一个充满关爱的家庭长大,说不定会成为优秀的极限运动员。他想象徐文祖戴风镜或者头盔的样子,不知道是现在的徐文祖给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他确实不合适,这种模样怪怪的。
他好奇于是他问。
徐文祖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那是刚刚尹宗佑被无声游走的徐文祖吓到而扔出的杯子。他想了一下,留下最大的一块碎片,把其他的扔到垃圾桶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坠落声。
他把那块碎片塞到尹宗佑手里,双手握住尹宗佑的,三只手合在一起:“是这个。”
裂开的边缘光滑,内侧还有水珠,尖角抵得掌心发白。用武器让人俯首称臣的小小徐文祖。
“扔的时候不用报纸包一下?”
“谁在乎呢?”
自此尹宗佑喝水的杯子换成塑料的了。而他摔东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在扔出去又必定会被拿回来中找到了乐趣。
像是一种无理取闹,但尹宗佑狡辩他确实是被吓到了。徐文祖是一种悄无声息的猫科动物,只有在需要引起你注意的时候会突然发声。
次数多了他也烦了。他找到在沙发上读书的医生,摘下手链,拉起对方的手腕,腕骨嶙峋,把玩了一下,摸索着给他戴上。
手链暖暖的,带着尹宗佑的体温,徐文祖问:“你把它还给我了?”
“是送给你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
“所以它是我的。我把我的东西送给你。”
尹宗佑牵着对方的手晃了晃,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尹宗佑满意了,像给猫戴上了铃铛。
“这样就不会吓到我了。”
徐文祖不置可否,把对方拉到身边坐下,给他读小说,雷蒙德·钱德勒、劳伦斯·布洛克、达希尔·哈米特。尹宗佑之前都读过,玩着手链上的牙齿,听着听着在徐文祖大提琴般的朗读声中睡着。
他的睡眠跳跃而不可控,对光线失去感受的同时也对时间失去体会。他本来就没有一个良好的睡眠,在家时他的床帘是灰色格子的,他的夜晚有大段的时间数格子组成的星空。
现在他总在枯坐中不经意入眠,又在不知道多久后醒过来。现代人失去时间就像船失去锚,会有一种无助的漂浮感。徐文祖给他买了一个按按钮会报时的闹钟放在床头。
但他会担心若是半夜会吵醒徐文祖。他们睡在床的两边,尹宗佑靠门。徐文祖睡觉总是安静极了,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在安静的午夜都听不到,像一只躲在暗处的猫。他每次只能探出手,沿着柔软的床单,一点点朝边上摸过去,有时是被子、睡衣这种人造的织物,有时是皮肤,有时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仿佛在以触觉来确认自己的领地。
偶尔尹宗佑会横生一种错觉,怀疑睡在自己边上的是否是个死人。他整个人往另一边贴近,耳朵隔着衣物贴上心脏的位置,有时是胸口,有时是后背,脉搏咚咚作响,有力又镇静,在黑暗中显示着一种沉静的深蓝,他想到摔下自行车前看到的海,而自己像尼顿普的绵羊随着他的心跳涨落。
无所事事的时光漫长又短暂,面上的平和只是暂时的错觉。尹宗佑站在客卧里这么想。
他今天醒来的时候徐文祖不在身边,按了闹钟发现是早晨,简单洗漱过后听到客卧传来响动。太熟悉了,他一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被绑住的人。
摸索进客卧后,躺在牙科治疗椅上的人发出更响的声音,企图获得尹宗佑的帮助。
尹宗佑手背贴上被绑者的脸颊,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眼窝深陷,皮肤湿湿热热的。他剧烈的喘息随着尹宗佑的毫无动作变得安静,间或漏出一两声害怕的鼻音。
硬物细微的碰撞响动。
一把金属制品被塞到尹宗佑空着的手里,他掂量了两下,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医生站在他身后:“亲爱的要动手吗?我昨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他,在向小孩卖du品。”
徐文祖没有为民除害的意思,而是二道du贩yin君子消失了不会有人在意。完美的谋杀重点不在于手法而在于对象。尹宗佑心下了然,受害者的道德污点是说给他听的。比起蚕食他人的痛苦获得快乐,他更像是以愤怒和仇恨作为燃料。杀人的动因不在于乐趣和消遣,更像是审判和报复。
他把刀塞回徐文祖手里,想离开。
“那亲爱的就看着吧。”徐文祖扶着他的肩膀按到边上的椅子上。
“我看不见。”说着想走。
“需要我把你绑在椅子上吗?”
尹宗佑默默坐回座位。
他在一排一座享受听觉盛宴。被害人即使嘴里塞了东西也抑制不住凄惨的尖叫。尹宗佑想象被拔掉的臼齿,被戳破的肉,被砸碎的骨,想得入了迷,有血溅到脸上都不知道。
演出告一段落,医生走到他跟前,食指点他眉间。尹宗佑闭上双眸。厚重的血腥味冲击鼻粘膜,弄得脑袋一激灵。
徐文祖轻柔地把粘稠的新鲜血液擦在尹宗佑的眼皮上。
被害人还在呻吟,场面一定相当诡异,尹宗佑心想。
“睁眼。”
依旧一片虚无。
徐文祖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吧,像看到那些失败的作品。尹宗佑在这样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不记得徐文祖长什么样了。
刻在他灵魂上的人,甚至是有时在镜子里看到的人,像被水浸泡了的字,模糊了。
尹宗佑站起身伸出手,找到对方的脸,指尖轻触额头,像是春天描摹樱花树。立体的眉骨,西洋人一般的眼窝和眼睛,睫毛轻颤,高挺的鼻梁下是标志的嘴唇,摸上去,就能看到那抹红。
他想起来了。徐文祖真是拥有一个杀人犯不该有的好皮囊。
尹宗佑捧着对方的脸,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唇追逐记忆里的红。
有一股铁锈味。
在他的作品偶尔寻找睡着的自己的心跳的时候,徐文祖就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如果这是尹宗佑想要的,那就可以给他。
徐文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爱着这只迷路的羔羊。之前尹宗佑显然是不想要的,不被接受的爱是一种暴力。他被攻击得遍体鳞伤,又在伤口中开出花,徐文祖的爱浇灌着他,成为今天的模样。
医生不太需要正常的爱和性,他能从杀人与雕琢作品中获得远超于此的快感,他用真真正正的人的血肉构筑他理解的爱和性。在他眼里,普通的性可以是一种权力的彰显,摧毁的手段,控制的方法。于是现在,他的爱脱胎换骨,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
徐文祖加深了这个吻,轻舔对方的上颚,尹宗佑在他的怀中颤抖。他们用陌生人的血肉做润滑,而陌生人还躺在边上不知清醒与否。
尹宗佑的体温偏高,和闵智恩亲近的凉像温润微凉的玉,和徐文祖相贴的凉像金属的冷,像他惯用的手术刀。尹宗佑被手术刀柄捅开,又被徐文祖捅开,整个人像从内而外翻转了过来,胃酸流得到处都是,肠道蠕动消化整个世界。
尹宗佑指尖摸过徐文祖每一寸肌肤,沟壑和凸起是尹宗佑不知缘故的疤。脖子上的那条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他横着舔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是咸涩的味道。
他在恶心与兴奋间振荡。失去五感之一让其他都变得更加敏感,刺激得他感官过载,像被扔进了洗衣机脱水。后背蹭着地板,头发粘着血块,干涸的血液让皮肤发紧。他在这场混乱的、黑暗的、血腥的、黏腻的、艳丽的性()爱中几近窒息。
高潮的时候他吐了。昨夜未消化完的食物和陌生人的肌肉组织混在一起。
夏天结束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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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1
宗佑推开栅门,走进了屋子。
家里还是像以前一样,装饰陈旧,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供奉的神像,案板上积了一层薄灰。塑料木纹椅子随意地摆放着,笨重的餐桌上摆着一尊青瓷花瓶,里面插着颜色艳丽浮夸的假花。家具上裹着厚厚的海绵条,使这丈余地方有些滑稽得像个儿童室,一些陈设已经腐烂毁坏。
他站在厨房里,望向阳台上哥哥肥胖的身躯在阳光下缓慢地挪动着。
妈妈正像他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择着菜,布满油垢的廉价围裙折叠在腿上,时不时抬头同他絮语着。
“锡昊的手术很成功,医生给他换了一种新药,比原来贵,不过,”她抬手摸了摸鼻尖的汗,“好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再吃多少维持都是值得的……”
“嗯。”宗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宗佑推开栅门,走进了屋子。
家里还是像以前一样,装饰陈旧,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供奉的神像,案板上积了一层薄灰。塑料木纹椅子随意地摆放着,笨重的餐桌上摆着一尊青瓷花瓶,里面插着颜色艳丽浮夸的假花。家具上裹着厚厚的海绵条,使这丈余地方有些滑稽得像个儿童室,一些陈设已经腐烂毁坏。
他站在厨房里,望向阳台上哥哥肥胖的身躯在阳光下缓慢地挪动着。
妈妈正像他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择着菜,布满油垢的廉价围裙折叠在腿上,时不时抬头同他絮语着。
“锡昊的手术很成功,医生给他换了一种新药,比原来贵,不过,”她抬手摸了摸鼻尖的汗,“好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再吃多少维持都是值得的……”
“嗯。”宗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妈妈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有些犹豫,又有些感慨,一时很难说清。
“宗佑啊,这次你哥哥真的是全靠你,才能……才能活下来啊。”
那又如何,那傻子又不会感激我。宗佑看着哥哥从阳台地砖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是卷毛小狗比较好啊。他感叹。
宗佑换了条腿站着。
“话说起来啊,”妈妈看向他的眼光有些迟疑,弱弱地问,“那么多钱,你是怎么……”
宗佑转回目光,顿了一下。
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啊,我以为她高兴得想不起来了呢。
“噢,我怎么赚到的吗?”他随口瞎扯,“住的考试院失火了,拿到了保险金。”
“欸,有保险金吗?”妈妈皱眉看着他。
“是呀,所以妈妈你不要把我给哥哥钱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啦,”宗佑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我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好不容易才从火灾里逃出来。”
之前他放弃在首尔的工作机会回到乡下,妈妈为此很不高兴,整天忧虑地唉声叹气,宗佑看着又好笑又心冷。
现在妈妈看向他的眼睛闪着泪光。
“宗佑啊,有时候感觉真是,真是对不起你,”她目光移向一边,望着刀案上的蔬菜喃喃道,“感觉我们总是把你的人生往后拖……”
“那也要我愿意被你们拖啊,”宗佑未置可否地耸耸肩,“目前这个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哥哥在餐厅里把放香料的塑料罐打翻了,清脆的噼里啪啦一阵响。
“锡昊!”妈妈带着怒意喊道。
他扑哧笑了。阳光明媚,望着哥哥脸上空白懵懂的表情,他一边慢慢地走去收拾,一边自言自语。
“唉……大概是终于想做点好事吧?”
宗佑回来的时候,从藤条下面外开的窗子看见徐文祖正在处理一颗嵌在铁环上的牙齿。
“这又是哪个人的啊?”
他两手撑在窗框上问他。
徐文祖把牙齿放回格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认识的人。”
这家伙在遇见我之前到底还杀过多少人啊。宗佑想起来自己从没仔细看过徐文祖的收藏,就像不受他邀请徐文祖现在也不会随意去看他的书稿一样。保持一点心理距离总是好的啊,宗佑转到屋子里面去,慢悠悠地想,能给他找点闲事做做也是好的。最近几天晚上徐文祖天天拉着他乱搞,他实在吃不消,这几天身体里面都感觉怪怪的。
他觉得自己需要睡一觉。早上在太阳底下走了些路,累的慌。
宗佑定了个闹钟,一直睡到下午五点才被吵醒。外面的藤影在黄昏里晃着,照在墙上,形成一副抽象派壁画,他凝视了几分钟才慢慢渡过神来,从床上爬起来换上拖鞋。过去几个月在那个黑暗幽冥的考试院的日子就像一场梦一样,仿佛他本就应该在这里一直过着安静的生活。
开放式厨房传来轻微的声响。
他冲了个澡,穿上浴袍,系着带子走进餐厅,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晚餐,一旁的玻璃壶里盛着清凉的柠檬水,冰桶里镇着酒。
“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徐文祖从厨房端着虾汤走过来。
宗佑看着餐桌沉吟了一会儿。
“啊,也不能说是家吧。”
他想起那些陈旧的房间,愚昧的神像,凌乱的厨房,飘着生肉和洋葱的味道,廉价的白荧光灯,脱落露出灰色的墙壁,说。
“至少现在我是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了。”
“那就永远别回头了。”徐文祖将虾汤推到他面前,“新菜,尝尝看。”
他走上前闭上眼嗅着汤。
“啊,真美味啊,你手艺出乎意料的好呢,”他抬头坏笑,“希望不要是跟大婶学的吧。”
“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吧,”徐文祖谦虚地说,“以前大婶腌制人肉的时候也会时不时问我意见。”
宗佑“啪”的放下勺子。
“喂!”
“怎么?”徐文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
“现在就再也不装了?”早有怀疑的事实得到确证,宗佑“哈”了一声,“也是,那怎么可能是生牛肉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似是想努力甩开那段记忆。
“我已经被你带入文明世界了。”徐文祖不无奉承地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谁知道,你说话总是真假掺半,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你总能骗到人的原因吧。”
宗佑走到长桌那头,切着牛排,开始想起他在床上的那些谎话。
刀叉在碟子上用力发出尖锐的声响。
徐文祖眉头一跳,决定转移话题。
“附近有个小公园风景不错,刚建了小路,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宗佑对着沙拉大快朵颐,“说起来,今天我妈妈好好感谢了你一番。”
“感谢我?”
“哥哥做手术的钱都是你出的啊,”宗佑说,“当然她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还以为是考试院发生火灾得到的保险金。谁不愿意做严福顺啊,要么就像你这样,诊所开半年休半年照样有钱。”
酸溜溜地说完后,他开始闷头喝汤。
“你饿坏了啊。”徐文祖在桌另一头托着腮看他狼吞虎咽,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睡太久了。”宗佑嘟囔着,奇怪地一抬头,冲他挑挑眉,“你不吃吗?”
“我下午工作完之后吃了点下午茶。”他的语调优雅。
“工作。”宗佑讽刺地加了重音,“要好好工作哦,我完全就靠你养了,医生。”
徐文祖没有反驳,而是说:
“你的书校审通过了吧。”
“嗯。我想换个笔名出版。”宗佑慢慢地说,用汤勺画着圈。
“那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伤脑筋了,等出版了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吧。”徐文祖笑得和和气气。
“好。”宗佑重新高兴起来,甜甜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晚上小公园很热闹。浅黄灯光下蛾影舞动,大人带着孩子在散步,夜晚像一湾泡泡池,充满了孩子清脆尖利的声音。
时不时有黑色的小身影蹿来蹿去。
徐文祖把手伸出来。
“牵吗?”
宗佑握住了。
他们牵着手慢慢地往坡上走去。
走到河边,柳树垂下曼影,灯光隐在树叶里,朦朦胧胧,唯独放大了小虫子扑飞的身影。
宗佑感觉到一道嫌恶的目光射在他们身上,他纳闷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长裙的瘦削苍老的中年妇女,正从身后直直用目光钉住他们交握的手。
被发现后,她快步走过他们身边,宗佑清晰地听见“败类”“变态”“教坏小孩子”几个词。
徐文祖望着她疾步走去的背影,停了下来。
“继续走啦。”宗佑摇摇他的手,竟意外地不感到生气。
大概是跟他一起散步心情太好,什么烦心事都不挂在心上了。
他拉着他换了个方向,沿河慢慢走着。
“她多老啊,又老又丑又干瘪,我们可以找到更优质的。”宗佑解释不下手的原因。
徐文祖哼了一声。
“早就发现了,亲爱的对颜值要求很高啊,”
“你就偷着乐吧,”他语气凶凶地说,“你要丑的话,我刚搬进考试院就对你这个跟踪狂下手了。”
“嗯,我也是。”徐文祖顺着他的话说,“刚看到你跟踪双胞胎时,就想到你可能发现我们的秘密,其实当时在那个小树林里我就想下手的。”
宗佑停下来望向他。
“也很方便,不是吗?”徐文祖瞧着他笑了。
“那你怎么没下手?”
“一方面是我想看看你要对双胞胎做些什么,另一方面,亲爱的你暴露的内心跟外表反差很大啊。”
宗佑吐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叶子。
“那我们俩从一开始就要你死我活了。”
人遇到与自己相似的人会怎么做呢?
会亲近,会拉拢,会把对方归为伙伴与盟友。
会较劲,会竞争,会攀比。
还是会警惕,会害怕,会戕害与自相残杀?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也许兼而有之。
同类既是危险的信号,也是兴奋剂。
所幸,他们选择了绝不会后悔的那条路。
“不会。”
徐文祖说。
“从那时起,我对你本人的兴趣就远远超过我钟爱的艺术了。”
“你是艺术家,也是我仰望的艺术作品。”
【祖宗】大声密谋(7)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
11
早上九点一刻时,尹宗佑被牙疼弄醒。
昨晚从楼顶下去后就一直窝在房里,直到凌晨的时候徐文祖送牛奶进来。牛奶见底后徐文祖给他戴上了手铐。
“我不会跑的。”尹宗佑在黑暗里分明见到坐在床边沙发上的徐文祖,在窗外隐约的霓虹下能见到轮廓。
徐文祖轻哼一句,我知道。 ...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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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早上九点一刻时,尹宗佑被牙疼弄醒。
昨晚从楼顶下去后就一直窝在房里,直到凌晨的时候徐文祖送牛奶进来。牛奶见底后徐文祖给他戴上了手铐。
“我不会跑的。”尹宗佑在黑暗里分明见到坐在床边沙发上的徐文祖,在窗外隐约的霓虹下能见到轮廓。
徐文祖轻哼一句,我知道。
尹宗佑知道303墙壁上的小洞,他在耳机音乐里的空隙里能听见徐文祖的低吟轻唤,甚至在某些时刻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
而此刻仿佛自己默许了他的偷窥转换成光明正大,千百万次劝说着自己习惯吧,他就是这么喜欢看着——多有安全感呢。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他在沉默中进入了噩梦,又再次梦到烈火与血液。
早晨八点整徐文祖就要上班,于是尹宗佑在噩梦后汗涔涔地隐约感觉到手腕上的手铐被解开,和床头的金属杆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牙疼很难受,他起来后洗漱时都屏息。拿出了冰箱里的冰啤酒,冰凉的液体流过牙槽,刺痛后渐渐麻木。这种长久的疼痛一直困扰着自己,去牙科的愿头突然在脑海里浮现,随即被毙掉。
随后他开始回复手机上的简讯。徐文祖又在发早安,说早餐放在冰箱的第二层。他本来想关闭和徐文祖的对话框,忽然他想起了昨晚那个落在喉结上的吻。
……习惯吧。
于是他半推半就地回复了“早”,从冰箱里拿出已经冷掉的早餐,放进了微波炉。
房东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可惜的是自己睡觉习惯听歌,根本没有注意有来电。但是这是周末,房东早该想到总有人会睡到下午。
他也不想回电,从微波炉里拿出早餐正准备裹腹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刚和您联系过了。”
他在猫眼里看着门外的人,戴着渔夫帽,着装很年轻的样子。于是开了门。
“你好,我……”
尹宗佑漠然地打断:“房东没有来吗。”
对方明显一愣,显得有些窘迫和局促。尹宗佑忽然想起来那几个未接的电话,也大概是猜出了所以然,话又一转,“啊没事,我知道了,请进。”
两个人都鞠了一躬,尹宗佑带上了门。
“地方这么偏远,您来一趟也挺辛苦的。”尹宗佑从冰箱里拿出冰啤酒,这个所谓的家只剩下冰啤酒了,“交通也不方便。”他话里话外都是不希望对方搬来这里住。
“啊其实也还好,我是自由职业。刚毕业没多久,不瞒您说,房租什么的还是最要紧的。”对方讪笑了一下。
尹宗佑递过罐装啤酒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他想起了姜锡允,想起了不管自己如何如何劝说着考试院里的诡异与可怖,锡允至始至终都只是在房租上无奈与妥协。
他当初害死了姜锡允,或者说无法拯救姜锡允;如今的自己仍然无法拯救这个新来的房客。
……反正这里没有火灾后的四楼。随便吧。
“那您自己随便看看吧。”尹宗佑拉开了置闲的那个房间。
房客进了去,环顾了一周,继而发问:“请问是还有另一位租客是吗?”
“是的。” 但我猜你并不想认识他。
“虽然有点冒失……但想请问下在这里生活得怎样呢?啊我不仅是指人际上的,因为之前也是在考试院住,那里的人实在是令我太难受了……而且前段时间不是被爆出来考试院杀人案嘛。”
尹宗佑沉默。或许当对方知道自己和徐文祖的底细后,会觉得这里比对方先前住的考试院还要诡吊,会是什么表情。
对方又去看了一眼浴室和阳台,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都挺好的,另外那位房客很亲切,大家都是好人,”尹宗佑发现喉咙轻松很多,没有当初对苏正花说话的时候那么发紧,“毕竟人少,相处起来不会那么痛苦。”
什么是痛苦,是眼镜大叔永远拿着把刀站在自己房门,是双胞胎永远嘻嘻笑笑说着悚人的话语,是那个笑里藏刀的大婶,还是那个永远披着皮囊没有人类情感的徐文祖。
现在不存在痛苦了,毕竟只剩下一个永远说真话的徐文祖,永远爱自己的徐文祖,对吧。
“喔,这样啊,那挺好的,”房客满意地点点头,“那或许以后我们就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
12
“徐医生是在等什么人吗。”
已经是傍晚八点半,徐文祖刚结束苏正花的根管治疗,但是并没有整理着准备下班的意思,反而一直不时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徐文祖礼貌地低笑了声,点了点头,脱下了手上的橡胶手套,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算等吧,他也没说要来……但说不定会来的,哈哈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
苏正花拎起了自己的包包,接过了缴费的单子,看了几眼后重新接过话茬,表现出有些了然的表情:
“啊,是医生您对象吗?就上次医生您拎着蛋糕去见的人?”
“……嗯,可以这么理解。”徐文祖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理解为对象,但是上次去见的人并不是他,但也见到了他。忽然想起那晚了结了刘基赫之后呆在车成烈的车里,他清楚地看到尹宗佑从楼梯间下来张望着。那是第一次见面吧。
苏正花仍然保持着上一次的评论,医生您人这么好有女朋友也不出奇,真是羡慕啊。
“另外,下周六的公益活动您来吗?”苏正花问着,“虽然是出于私心,因为那天我也在。”于是她还清爽地笑了几声。
徐文祖才想起来这件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应该是休息的,不出意外也会参加,那到时候见噢。”
苏正花再次礼貌性地笑着,说着告辞和感谢的话,又再次抄袭语句,夸着您真是没有翅膀的天使呢。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诊所的时候,徐文祖难得真实地笑着,揉了揉已经发酸的嘴角。这才有空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房东打来的。
“喂您好,抱歉打扰了,刚才在工作没有接到电话。”他仍然没有松懈他的完美皮囊。
房东琐琐碎碎说起了早上的事,本来想给尹宗佑打电话的但是一直没有接,说到新房客。
“新房客?是已经要搬进来了吗。”徐文祖拉下淡蓝色口罩,确认着。
房东解释着还没有决定,大概率会再来一遍确认。
他摘下口罩,一边嗯嗯答着话,用以礼貌性的态度给予答话。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揉了揉眉心,半是苦笑着。“真是让人难办呢,亲爱的。”
可是我们的小世界里不欢迎新来的宝贝呢。
ps.家人们我现在在挖洞别管我了呜呜😭😭事情是,昨天!昨天我看见我圈著名叶老师给我点赞了,然后我去老师主页逛的时候!发现!好像!撞梗了!!额啊啊啊想找洞钻进去!(但是叶老师真的好神好神好神呜呜呜我不配呜呜) (扭捏) (阴暗爬行) (锤死自己)
跟店方商量好了,购买同人本的每个小伙伴都能获得五张明信片啦 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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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大声密谋(6)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
09
“我去超市买东西,等车的时候遇到了。”尹宗佑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有点自言自语一般解释着。
徐文祖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没有其他动作。似乎那句话到底来说还是太苍白了,不具有打破此刻微妙气氛的作用。
尹宗佑只好作罢,进了家门就开始默默收拾两个袋子里的东西。间隙时抬头问他,晚饭要吃什么?
“不饿,亲爱的自己解决就好。”徐文祖从洗手间里出来,刚消毒过的手湿淋淋的,他拿过...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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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我去超市买东西,等车的时候遇到了。”尹宗佑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有点自言自语一般解释着。
徐文祖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没有其他动作。似乎那句话到底来说还是太苍白了,不具有打破此刻微妙气氛的作用。
尹宗佑只好作罢,进了家门就开始默默收拾两个袋子里的东西。间隙时抬头问他,晚饭要吃什么?
“不饿,亲爱的自己解决就好。”徐文祖从洗手间里出来,刚消毒过的手湿淋淋的,他拿过几张纸巾擦拭干净。
尹宗佑只好继续埋头收拾,但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顺手从塑料袋里拿出那双拖鞋,扔在徐文祖面前的地板上,嗫嚅着:“……换鞋,你的。”
对方一愣,盯着地板上的黑色拖鞋看了许久,然后看起来挺舒畅地把鞋换上了。
换上拖鞋后他走路明显自然很多,在客厅里有事没事逛了一圈后走到餐桌旁,伸出手揉了揉尹宗佑的脑袋。
……还好买了拖鞋。尹宗佑七上八下的心终于降落,额头上还残余着冷汗。
10
“苏正花真的会放过考试院的案子吗。”
入秋的夜晚风很大,呼啸而过;顶楼昏暗里他看不清楚徐文祖的脸色。远处的灯光忽闪,夜色凉了大半。
啤酒从冰箱里刚拿出来,水珠挂在铝皮上,沾湿掌心。
“不用担心,亲爱的。”徐文祖抿了一口罐装啤酒,眼神一直放在远处延伸到无尽天宇的拥挤城市。
该担心的人当然不是你,你又有什么所谓。尹宗佑转头,不再看向有他的方向。
他的梦里仍然是鲜血四溅,刀刃晃眼,以及考试院斑驳的墙壁。
他仍然时刻反反复复臆想着、演习着划破恶魔气管的场面,他能想象得出恶魔以破碎的声带重申着遗言;然后他就会这么安静地看着恶魔慢慢失去生命。
“……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医院他见过李光宰和苏正花不下五遍,但唯独只见过徐文祖一次。除了蛋糕和未来的话题便没有提及其他,就好像那只是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幻境。
徐文祖轻笑了一声。多久了?似乎已经有几个月了。
“大婶杀了眼镜大叔和你女朋友,你杀了大婶和双胞胎弟弟,”徐文祖把啤酒放在栏杆上,倚在一旁,注视着尹宗佑,“至于其他人,谁杀的不重要了,我记不清了。”
尹宗佑沉默,手上握着的铝罐因为手掌的力气被挤压到变形。
他又想起了那些去往天国的人的脸,感觉有一种很强大的离心力从脑子里传来。
“……亲爱的,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些呢。”这次徐文祖笑起来显得很可恶,一种玩味的意思。
“我知道。”
尹宗佑只是淡淡说着。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最知道;他最知道除了昌贤和智恩,其他人都是自己亲手了结的。
他并不奢侈从徐文祖的嘴里听出任何一星半点的真话,关于徐文祖的一切都值得怀疑。
“我总觉得亲爱的一直不相信我,”徐文祖说出这话的时,尹宗佑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又可能是我太敏感?但是我从来都没有骗你的意图噢,它们都是真话。”
“从‘亲爱的’这个称呼,到刚才我告诉你那晚的答案都是真的,你都可以相信。”
尹宗佑想笑。被世俗以为的就是所谓真话吗。
但他并不想再继续求证下去,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徐文祖深知他礼貌性的敷衍,那时他的眼神永远在漂移,也许是假装在打电话又也许是假装不管己事。
于是徐文祖伸出手,环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
“……或许亲爱的从今往后都可以少提一点那些甲乙丙丁,”他的呼吸拍打在尹宗佑的脖颈里,“我想多听听我自己的名字。”
尹宗佑的身子一僵,不知所措,言语都在身体周边徘徊。
为什么能听见被加速的心跳声。在高楼间呼啸穿过的夜风里显得很突出。
“……徐文祖。”
“嗯。”
“……徐文祖。”
“我在。”
“……徐文祖。”
“我爱你。”趁着他听到话语时的发怔,徐文祖略微抬起头,一吻落在他的喉结上。
尹宗佑的思想停留在那一刹那,以往徐文祖说过的话一下子全部涌上来,从第一句是“你好303号大叔”,到幻想里割破气管是他破碎不堪的“我们会永远相伴的”。
……习惯吧,他放弃挣扎。
徐文祖慢慢从他的脖颈里抽离出来,伸手轻抚他的鬓角,对方眼神躲闪。
“喜欢你的气味。”徐文祖说着,指尖从他的鬓角一直滑落到他的嘴角,一直很轻很轻地摩挲着他的嘴唇。
呼吸靠近。
就知道这个人总是得寸进尺,给他买双拖鞋远远不够,心里的账薄算的倒是很清楚。
“等下,”尹宗佑浑身一股电流感通过,侧过头,握住徐文祖的手,“我有个文件要发……主笔急着要,我刚忘了。”
于是他脱离开徐文祖的囚笼,退了出来后还心虚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嗯哼,没关系,先欠着。”徐文祖后退几步重新倚靠在栏杆旁,给了尹宗佑一个安全的距离,“但是亲爱的记得早点休息呢。”
尹宗佑有点左右难堪,纠结了一顿后还是勇气可嘉,冒冒失失地从楼梯间下了去。
啊,还是那些林林总总的甲乙丙丁。
徐文祖嘴角抽搐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沉默。
姜锡允、闵智恩、申在浩。徐文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清楚地记得这些人的名字。或者难道是自己的皮囊不好用吗,不亲切吗。明明自己在很努力地表达爱。
他又开始笑,准备好了就该清理了;亲爱的眼里有太多芥子,唯独眼里不见自己。
【祖宗】大声密谋(5)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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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明明之前在考试院也一起生活了一些时日,明明自己生活的空间里早就沾满了徐文祖的气味,但是尹宗佑内心里的警惕仍然在叫嚣,又只能拼命让自己习惯。
解体、组装、重塑的过程。
要习惯他在睡前敲门进来给自己送牛奶。牛奶不烫也不凉,奶味也很浓郁,他总会注视着自己把整杯牛奶喝完才会从床上起身。“晚安,亲爱的。”当杯子见底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要睡觉了,这点上两个人之间总有默契。
然后尹宗佑起身,...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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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明明之前在考试院也一起生活了一些时日,明明自己生活的空间里早就沾满了徐文祖的气味,但是尹宗佑内心里的警惕仍然在叫嚣,又只能拼命让自己习惯。
解体、组装、重塑的过程。
要习惯他在睡前敲门进来给自己送牛奶。牛奶不烫也不凉,奶味也很浓郁,他总会注视着自己把整杯牛奶喝完才会从床上起身。“晚安,亲爱的。”当杯子见底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要睡觉了,这点上两个人之间总有默契。
然后尹宗佑起身,侧躺在床上,伸出左手;金属手铐开合的声音。
如果晚上他工作得晚,牛奶在凌晨也不会见底。徐文祖也不催,靠在床头上双手环胸闭眼养神。他偶尔疲惫的时候望向徐文祖,出神地凝视;总感觉徐文祖像是狼一般的夜行动物,在假寐。
要习惯每天晚上他八点一刻下班到家。徐文祖习惯性地提着外卖和一些小甜品回来,开门的时候穿堂风经过,而随之会从门里划出一把亮堂的水果刀。
“亲爱的你今天火气很大噢。”
徐文祖不紧不慢地把手上的外卖放在地下,抓着尹宗佑的手腕下了刀,乒乓一声清响,刀就落在地板上。
然后他抓着尹宗佑的后领,直接往玄关的墙上撞,直到对方被撞得晕晕乎乎倒在玄关旁。
然后他带上了门,跨过掉落的水果刀径直走到餐桌旁,解开外卖的包装。
“亲爱的你吃饭了没有?”
晚饭后徐文祖会自觉地提着药箱过来,在尹宗佑完全拒绝的眼神里给他上药。
额头破了皮流了点血,徐文祖右手拿着带碘酒的棉花轻轻往他的伤口上蘸,左手放在他的后颈上,不断拉进着两个人的距离。
连呼吸都可以感受得到了。
“太近了。”尹宗佑眼神躲闪。
徐文祖轻笑,“你耳朵红了。”
07
晚上房东打电话过来闲聊了几句,估计是晚饭后实在太闲。一直说还有一个人的房间没租出去也很苦恼,又问到和新室友相处得怎么样。
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客厅,徐文祖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挺好的。”尹宗佑看了一眼徐文祖,缓缓应道。
房东笑着说徐医生特别善良,平时还会去做做慈善,在这片区里是出了名的好人。尹宗佑嗯嗯了几句,完全不走心的应和。
真的是善良吗。他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徐文祖;突然觉得挺好笑的,于是嘴角上扬弧度,继续埋头在电脑前工作。
徐文祖知道他在看自己,视线移开电视屏幕,盯着尹宗佑的背影看了许久。
“如果累了,我们可以喝点啤酒。”徐文祖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发话了,他分明见到尹宗佑打开的文档像挤牙膏一样,码出一小段又删去,反反复复。
……你到底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看我。尹宗佑扶额,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自觉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冰箱前。
明明自己住这里的时候冰箱里还没有啤酒的,这家伙搬来之后最后一层都塞满了罐装啤酒。
他娴熟地从中拿出两罐啤酒,走到沙发旁;徐文祖在看纪录片,英文男主播的声调从音响处悠悠传来。
想起来第一次和徐文祖在天台的时候,聊起来钱德勒的《高窗》。他记得那晚的夜色很浓厚,远处红色的霓虹灯很刺眼,像是现在从客厅望出去的那番景色,错综复杂但又荒凉。
真是,那时候自己还笑得单纯。
嘶……冰凉的啤酒流入口腔,牙床的阵痛使尹宗佑倒抽了一口冷气。注意力还没来得及从纪录片里抽离开来的时候,徐文祖的手已经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他下意识地躲闪开去。
“怎么了?我看看。”
徐文祖坐得近了些,他也没有拒绝,乖乖把头重新凑了过来,乖乖地听着徐文祖的话仰头张嘴。
“可能是长智齿噢,”徐文祖关掉手机的手电筒,抚慰性质地摸了摸他的头,“有空记得来诊所看看。”
尹宗佑用舌头舔了舔牙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徐文祖的话,只是光顾着点头,拿起啤酒又小酌一口。
不拔的话不仅会牙疼发炎,说不定还会发烧之类的。徐文祖凝视着他漫不经心的神情,再强调了一遍,得到的回应还是零碎的点头。
“知道了。”尹宗佑继续看着纪录片。
“周四还是周日?”徐文祖掏出手机,打开记事簿。
未免太上心了吧。尹宗佑无可奈何,看纪录片的事情只能作罢,再次放下啤酒罐。
“最近赶稿,真的没时间。”他的拒绝是客观和主观上的,他想起来那一次被群殴后奄奄一息,醒来时被束缚在治疗椅上;一睁开眼就是徐文祖深不可测的眼神,这种感觉太糟糕。
他试着伪装诚挚,眼神与徐文祖的视线对上。
08
下午要去一趟超市,因为上班族傍晚下班后超市像是被洗劫一空,尤其是速食食品的货架。
徐文祖不做饭,每天带外卖迟早吃腻;而自己仅仅只是会做泡面和一些再也简单不过的小菜,东拼西凑似乎能让饭桌光鲜亮丽起来。
路过家居区的时候,想起来搬过来的时候没有带拖鞋,于是随手从货架上拿走一双丢进购物车。
刚走出去几步路却又下意识地折回来,多拿了一双拖鞋,正准备丢进购物车时却又紧急刹车。
……真是没救了,这时候居然还会想着那个人。
尹宗佑正准备把那双拖鞋放回货架上时,又想起来那个人在考试院的时候经常穿着全黑色的休闲服,穿着拖鞋就到处乱走。
拖鞋是考试院标配,但是搬过来之后只能看见他脱了皮鞋没有拖鞋在地板上走。
然后下意识把多一双拖鞋丢进购物车。
真的没救了。
尹宗佑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准备去公交站等车。临近下班时间交通已经开始拥堵,汽车呛人的尾气淤积在公路上久久不散,呼吸质量告急。
“宗佑!你也在这里啊。”
他才恍恍惚惚有人在叫自己,迟缓地转过头去寻找声音来源,眼见着停在公交站旁的警车走下来的是苏正花。
“刚刚前面交通出了问题就过来了,没想到能遇到你啊。”苏正花还是那标准的善意微笑,走近了他,“刚去完超市吗?”
尹宗佑仍然是在保持疏离,不急不缓地应着嗯嗯几句。没想苏正花仍然热情,寒暄了几句突然提议道,“你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现在这时候挤公交也够呛。”
他本来是推辞了一下,奈何没有拗过,就坐进去了她的车,告知了地址后车子就徐徐开了出去。
还好今天不是开着警车来,他内心莫名吐槽了一句。
“最近过得怎么样?”苏正花一边打着方向盘,车子转了弯,“住的还好吧?”
他只是点了点头,说着室友都很好。他没提到徐文祖,要是提到了不知道苏正花又是什么态度,会不会露出和当时她送自己出院时看到牙齿手链的表情。
还是问到了近况,所幸最近过得平平淡淡,多少都能作为点谈资伪装成过得好不错的局面。但是唯一让他仍然放不下警惕的是,他并不相信苏正花就此放过了考试院的事情,然而一路未提。
“住得挺远的,平时上下班方便吗。”
“工作不用通勤。”他回答得很干脆。
“……是嘛,我看宗佑你的脸色好了不少。”苏正花趁着间隙望向他,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的笑容。
她一时之间可能觉得气氛沉默着尴尬,于是打开了汽车的电台。但明显看得出她不常听,连续调了几个频道后讪讪问,或者宗佑你喜欢听哪个频道?
“就这个吧。”尹宗佑靠在车窗上,淡然地看着窗外潦草掠过去的光景。
电台播着古典音乐。苏正花问他原来是喜欢古典音乐吗,他没有回答。
那个人喜欢而已,反正自己也不讨厌。
超市离家不远,虽然一路有些许拥挤,车子走走停停不顺畅,但仍在太阳沉于地平线下之前到达目的地。还有一段路,但是车子已经开不进去了。
尹宗佑向她道谢,苏正花却执意要帮忙把买回来的食材都搬上去。两个人又轻微争执了一番,还是他没有拗过,于是两个人各拿着一大袋的东西上坡。
走到楼下的时候突然觉得前面某个身影很眼熟。
“徐医生?”
“苏巡警。”
尹宗佑差点把抱着的一袋子东西撒乱一地,慌乱地整理好应该露出的神情,在徐文祖意义不明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徐文祖仍然是正经的上班衣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皮鞋,手上提着公文包,从前面一路下坡而来。
“刚在路上遇到宗佑了,”苏正花再次露出那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们是?”
徐文祖在尹宗佑面前停下来,略带俯视地凝视着他。
“我们住一起,”徐文祖回答道,一边从他手上接过塑料袋,“原来宗佑没有跟你说啊。”
徐文祖没有继续寒暄下去,拎着袋子就告了辞,准备上楼。
苏正花一下语塞,看着身边的尹宗佑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对方只是浅浅说了声谢谢,便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尾随着徐文祖。
尹宗佑几步路追上徐文祖,对方回头,伸手抓过他的手腕,一路牵着上楼;他没有拒绝,十分安顺。
在抓过手腕的那一刹那,他手上的牙齿手链从长袖袖口里滑落显现出一角,惨白的颜色使她晃神。
ps.我的存稿估计撑不了每天更了呜呜 所以往后大概是隔一天一更 基本都在晚上!
【祖宗cp】断甲
(摸鱼之作,在写了真的在写了,需要时间和灵感😱)
小作家的手指受伤了。
按住挣扎的猪猡时,手撞在旁边的容器台上。
完事之后抬起手看去,裂口割破了覆盖在指甲下脆弱的肉,血奔涌出来,小半片指甲盖要掉不掉地翘起来,看上去非常骇人。
小作家当时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没感觉,是徐文祖先握起他的手,在指尖虔诚一吻,他才后知后觉了疼。
考试院的卫生条件不算好,徐文祖带他去自己的诊所消毒处理。
指甲只断了一半,为了避免继续长扎进肉里,最好还是把那一半去掉了。
工作状态的徐文祖看上去冷静、禁欲、无情,白袍穿在他身上就像正义的天使一样。
和真正的他判若两人。...
(摸鱼之作,在写了真的在写了,需要时间和灵感😱)
小作家的手指受伤了。
按住挣扎的猪猡时,手撞在旁边的容器台上。
完事之后抬起手看去,裂口割破了覆盖在指甲下脆弱的肉,血奔涌出来,小半片指甲盖要掉不掉地翘起来,看上去非常骇人。
小作家当时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没感觉,是徐文祖先握起他的手,在指尖虔诚一吻,他才后知后觉了疼。
考试院的卫生条件不算好,徐文祖带他去自己的诊所消毒处理。
指甲只断了一半,为了避免继续长扎进肉里,最好还是把那一半去掉了。
工作状态的徐文祖看上去冷静、禁欲、无情,白袍穿在他身上就像正义的天使一样。
和真正的他判若两人。
小作家一想到那只猪猡就是被眼前这幅虚伪美好的面孔所欺骗、利用,就觉得好笑。
他想笑,于是便笑了。
举着血肉模糊的手指,疯癫了一样。
徐文祖安静给他处理完伤口,消毒,用纱布垫上,绷带包扎。
红红的半片残甲放在雪白的盘子里,像是残破的花瓣。
徐文祖在他眼前翻弄着,炫耀着。
作家想,牙医给患者拔智齿之后,给他们展示沾着血肉的牙齿,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病态心理。
“真难看啊。”
这话本不会让徐文祖生气,但因为出于亲爱的的口,所以生气。
一反耐心温柔的样子,握着他的手腕,封住他的唇。
小作家躺在牙医椅上无处可逃,一动不动接受他热烈的追逐。
徐文祖将他抱在怀里辗转良久,自我调节。
亲爱的总是想太多,想徐文祖任何行为的源头,又想应该如何应对,应对之后的千百种后果,所以反应总是慢,发现过了正确处理的时机,便又轻易地放弃了、忍受了。
因他迟钝和忍受的特性,徐文祖才得寸进尺,驱退了他身边所有人,安然占据了“亲爱的的唯一”的位置。
所以他怎么能责难爱人的迟钝呢?
怒火于是渐渐转为另一种更难以忍受的火,从上而下。
因无法进一步,只好恋恋不舍地微微退开,舔着他嘴角轻声命令道:“张嘴。”
小作家的眼皮抬了抬,又轻轻落下,那禁果般甜美的红唇怎么也不肯向世人展现其夺人心智的魔力。
徐文祖温柔地捏着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于是他面色一白,本能地咧唇嘶了一声。
伊甸园的游蛇重归故里,贪婪地吞吃着果实甜美的汁液。
那盘子被打翻,里面的断甲跳出来,滴呖呖滑落撞到了一只走过的甲虫,把它击得一个趔趄四脚朝天。
它的背壳顶着地面,露出脆弱的腹部,足肢疯狂地扭动,想要重新找回平衡。
可是朝左,朝右,所有的努力只是让它在地上转了半圈而已。
就这样徒劳地努力了一会,它不再动得那么剧烈,似乎是累了,也似乎是死了。
过了一会,它突然猛力抽动了一下,尽管在这个世界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甲虫的抽动,对于它却是燃尽生命的一击。
这一击让它成功翻了身,可因地心引力,也让它重重砸向了地面。
它翻过了身,可是依然半天不动,纤细的肢体好像承受不住身体的笨重似的,爬在地上轻轻地颤抖。
耗光所有力气仅仅足够脱离绝境,可并不意味着回到正常的生活。
它费力地挪动着,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它相信只要觅食、喝水,存活下去,总有一天所有的伤都会成为过去。
也或许甲虫过于狭小的脑壳,根本不容许它存下几时几日前的记忆,也不会帮它为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去寻找更多的对策。
经过一段时间的停留和努力,它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这时一个巨大的脚突然从天而降,巨大的力量将甲虫碾碎,压进地板的砖缝。
“啊,死了,”徐文祖抬脚看着皮鞋底染湿了一点,虫子剩余的尸体(或许还有爆出来的血液和内脏)轧在地板上,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早说把它丢出去得了,爆出来不好打扫,”尹宗佑穿好衣服慢慢走过来,躲开徐文祖摸向腰的手。
刚刚被人狠狠掐过,火热的疼痛还没退去。
那只手在虚空中拐了个弯,顺着脊背的曲线,按在纤细的脖颈后。
“无所谓,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尸体。”
尹宗佑怒视着他,徐文祖带笑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正因为都是尸体,所以它实在太适合我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尹宗佑冷笑了一下:“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my pleasure……”徐文祖出门前按灭了灯。
将所有甜蜜陷入黑暗。
《病缪斯》(一发完,5.8k+)
【祖宗cp/原著向/微虐/七夕贺文】(但本篇时间设定并不在情人节,而是一个普通冬季)
「我可怜的缪斯,唉,今晨你不舒服?
深陷的两眼充满了夜间幻象,
我见你的脸色中交替地映出
疯狂和恐惧,都是沉默又冰冷。
是绿色的淫鬼和粉色的妖精
用小瓶向你洒下爱情和恐怖?
还是噩梦的手既专横又任性,
把你淹进传说的明图纳深处?
...
【祖宗cp/原著向/微虐/七夕贺文】(但本篇时间设定并不在情人节,而是一个普通冬季)
「我可怜的缪斯,唉,今晨你不舒服?
深陷的两眼充满了夜间幻象,
我见你的脸色中交替地映出
疯狂和恐惧,都是沉默又冰冷。
是绿色的淫鬼和粉色的妖精
用小瓶向你洒下爱情和恐怖?
还是噩梦的手既专横又任性,
把你淹进传说的明图纳深处?
——波德莱尔《病缪斯》」
尹宗佑病了,梦魇缠身,心脏疼痛,到医院却查不出病名。
觥筹交错间六杯白酒下肚,作家已醉意朦胧,恍惚以为自己正像以往写作灵感枯竭时那样,坐在徐文祖书房的旋转椅上将自己转晕到反胃方才罢休。
一切幻影在眼前交叠摇晃,只是缺了温润的檀木玫瑰香,取而代之的是呛鼻刺目的二手烟与浓重酒气,令他忍不住想看清是哪个混蛋在书房净地里放肆,却终究徒劳。
徐文祖呢?还没回来吗?
“一个大小伙子怎么酒量这么差。”
“来~我们的大作家,再干一杯啊?”
“哎,你不喝就是看不起前辈——”
青年作家面对迫近自己的酒杯嫌恶地皱起了眉。
头好痛。好烦。
徐文祖,徐文祖……作家一遍遍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心想只要他出现,那么这场糟糕的梦就一定会烟消云散。
BGM:https://yeyun04234.lofter.com/post/4bb26164_1ccf8d3ce
正如被用烂的小说套路,熟悉的气息恰于此时自身后悄然袭来,一只冷白的手为他挡下了那些难喝至极的酒精。作家仰头眯起眼,只见金黄水晶灯将来者镀上了一层虚幻光晕,却掩不过那副深邃眉眼间的锐利,墨蓝西装笔挺依旧,似乎绝无任何东西能摧折这枝冷艳玫瑰。
此刻在作家的世界里,也只剩下这朵玫瑰了。
他不自觉伸手去抓,头顶的话语却仿佛同西装袖口一样携来风雪的温度:
“你们好,我是宗佑的朋友。”
咣当!尹宗佑忽然站起来碰翻了椅子,因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在倒向徐文祖时顺势揪住了对方领带。
“你说你是我的……什么?难道你不承认……”青年撑开眼皮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深黑眼眸,又猛地用力一扯手中领带,险些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那片鲜红唇瓣。
前年一天夜里尹宗佑烂醉如泥倒在路边,被死后还长期折磨他灵魂的恶魔捡回了家,直至一个充满爱欲的吻降落下来,他才发现那不是幻觉。后来他们便一直在一起生活。
徐文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好戏,他的小作家此刻脸颊通红,清隽稚气的眸子里隐约闪着怒火,嘴唇微张牙齿半露,活像只被惹急的兔子。
“听话,回去随便你咬。”他低声说着,将撒泼的兔子脑袋抵在自己肩上,揽住青年的腰便向包间外走去,留下一屋子人满头问号。
然而刚出饭店大门颈侧就传来一阵刺痛,他止住脚步,轻笑着如哄孩子般摩挲作家的后背:“不听话就要受罚。”
尹宗佑迷迷糊糊松了嘴,在白皙脖颈上留下一枚鲜明的牙齿印章,看来他向来优雅得体的爱人明天又只能穿高领衫去上班了——是的,这已成惯例。
他有些得意地扬扬唇角,在萦绕鼻尖的幽香中愈陷愈深,正不依不饶打算继续制造印记,却猝不及防被一个炽热的吻死死压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下意识抓紧徐文祖的胳膊不断挣扎,末了慌忙将脸埋进对方肩窝里,腰间力道顿时收紧,将他很快带到了车上。
作家这才想起是自己之前让徐文祖对外那样自我介绍的——以免遭受某些异样的目光。只是刚刚醉得太厉害,竟忘了。
“等等,我还没有买单……”他瘫坐在副驾驶位半梦半醒地蹙起了眉头。
徐文祖替他系好安全带,不忘顺便在脸颊上亲一口,“已经付了,放心。”
回到住处,车刚停下尹宗佑便推门跨了出去,结果踉跄几步就扑倒在地,痛楚令脑海中的迷雾散去些许,却也把妄图逃避的灵魂粗暴地拖入现实的寒风中,他压抑着呜咽,只能将怒气怨气一并通过拳头向地面发泄。
地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层薄雪,莹莹发亮,像月亮破碎残存的粉末。他的梦或许也碎了。
徐文祖将他重新扶到座椅上,又牵起他的手反复检查,只见皮肤已有几处渗血的擦伤,而那对澄澈的眼底也逐渐涌出泪光。
“很疼吗?”
徐文祖用指节蹭了蹭他泛红的眼尾。尹宗佑立即别过脸去。
随后似乎有温热柔软的什么东西落在手上,如着了火蔓延灼痛,又伴随丝丝湿凉,就像有猫咪在舔舐他的伤口。
“干什么?!”作家急忙将手从徐文祖唇边缩了回来。
慵懒的语调悠悠飘来:“消毒。”
“神经……”
作家不愿再投去一瞥,无奈将目光躲向天边的皎月,“今天,没提前跟你说我要请出版社的人吃饭,抱歉……本来不用麻烦你。”他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但你是怎么知道——”
“出版的事谈得还顺利吗?”
作家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嗯……饭钱多少?我现在还你。”
“不许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速将手机掠了去。
尹宗佑注意到他说的是“不许还”而非“不用还”。
忽然那抹高大身影披着月光半蹲下来,喉结随即覆上一片冰凉,令又困又冷的青年本能地往车内缩了缩。“亲爱的,你觉得到目前为止你所欠我的,能还得清么?”
他愣神半晌,哑口无言。
三年前他杀了伊甸考试院所有人,双手沾满鲜血,不敢回家面对母亲,在首尔这个大都市租不起房而无处落脚,是徐文祖收留了他。后来他又杀了几人,每次都靠徐文祖帮忙清理现场才不致被警方发现,当然他也正努力学习独自做好这项工作,小说也因真实细腻的描写而愈发受欢迎。
可倘若没有考试院里的凶杀,倘若他从未遇到徐文祖,眼下是否也不必如此落魄?
他永远不会原谅恶魔,更没资格替那些受害者释怀。然而恶魔也根本不想得到原谅。
“我们不可能有两清的时候,亲爱的。”徐文祖圈住青年的肩膀,轻啄他冻得通红的脸颊与鼻尖,像在亲吻幼鹿绒毛上的落雪。“所以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还未待回过神来,尹宗佑眼前忽然出现一捧火红,馥郁的幽香无声蔓延,顷刻间占据了周围所有空间,一如它向来炽烈而恣意的美丽。
“生日快乐。”
作家终于肯再次看向对面,恍惚间发觉玫瑰的赠予者并不逊色于玫瑰。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作家现在才想起来,他迟迟没有去接那束玫瑰,只低下头默不作声。
花束猝不及防落进怀中,尹宗佑顿觉身体一悬,转眼自己已被打横抱起,努力想要挣脱,却都只是徒劳。
爱人渊黑的眸子里悄悄盛着一轮将满的月亮,经温柔笑意化作点点星辰,雪花落上脸庞顷刻没了影踪,仿佛融进了同样冷白如冰雪雕琢的皮肤里,唇瓣则在冰雪上开出玫瑰。
就像一件艺术品。作家暗叹,不自觉蹙起眉头,将怀中玫瑰抱得更紧了些,脑袋靠在爱人肩膀上,整个人晕晕乎乎仿佛漂在夜雾凄迷的海里。
徐文祖是他永恒的缪斯,仿若一个美丽而危险的神秘符号,总能赋予他灵感,字里行间无不隐现那抹幽灵般的冰冷梦影,每当初雪的月色与血交融,玫瑰燃作火海,诗人祷告撒旦,艺术的神祇便会翩翩而至。
可惜还不够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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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月亮将满了,悄无声息退至帘幕后,尹宗佑恍然发觉自己被放在了床上。
“亲爱的,把衣服换了再睡好不好?”
温和气息拂过面庞,看似是询问,那双如冬日般冷而苍白的手却已开始解他的衬衫,然而并不迫切,像在慢条斯理地剥开一朵待放的花苞。
尹宗佑在强烈眩晕中已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任衣襟被轻轻撩开,身体被黑暗抚摸,游走的指尖唤醒体内每一个沉寂的细胞,却又如崩溃般急剧升温,玫瑰唇瓣在他修长锁骨上吮出淤痕,直至那抹温软含住喉结——仿佛将要被捕食动物咬断脖颈一般,尹宗佑猛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抓住欲解开他腰带的手。
过度的酒精令他遏制不住反胃,趴在床边朝准备好的盆子拼命干呕,然而只反出一些酸水,蛰得喉咙辣痛,像生出荆棘。
他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他的缪斯还不够完美,正在生病——徐文祖在冬季常会心脏刺痛,呼吸困难,胸腔有时像漏洞风箱一样发出噪音,更令人难过的是,他总喜欢说“我爱你”。
徐文祖轻拍着作家的后背,然后一勺一勺喂下半杯蜂蜜水,见他可爱的鹿眸强撑着将阖未阖,便挑起眉梢,用指腹磋磨那片小巧饱满的唇瓣,又送回嘴边轻啄一下。
“果然很甜呢。”
冷香愈发迫近,尹宗佑不由得别过脸去,而那抹柔和的吐息最终只是落在耳畔,再无侵扰之意。此刻心脏再度隐隐作痛,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濒死的鱼徒然张大嘴巴,妄图从河水一样的月光中汲取氧气。然而并非哮喘,也不是冠心病,医生只说是心病——
心理疾病。
他知道徐文祖在冬天也有相似症状,于是每次犯病都会拉他一起躺下,相互依偎着取暖,令人总想起暴风雪中挤作一团的流浪猫狗。
手机忽然响起音乐,是编辑打来了电话:
“宗佑啊,你那小说必须要加感情线!听到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还未酒醒。
作家才舒展不久的眉头复又紧蹙,“烦死了……这个角色,是杀人魔,是变态,精神病!变态怎么可能有情感,他根本无法理解!他只会模仿和表演……”
“咦,这样不是更有意思了吗?好了就这么写吧,不然没人看——”
有人看的,尹宗佑的缪斯向来都是他第一个读者。
作家随即挂断通话将手机扔到地上,绷紧手指捂着脸,又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压制着情绪。徐文祖轻抚他后背,仿佛在给炸毛的兔子顺毛。“亲爱的很讨厌他吧?你的眼神——我去接你时看得一清二楚呢。”低沉的语气附在耳畔,像一道禁忌的咒语:“想杀他么?”
作家摇头:“……其实他说的对,我又怎会不清楚呢?成本,市场,卖点……可书店里那些所谓的畅销书其实大多都是垃圾,你也知道吧——”
“反正这次……以后应该也无法出版了。”尹宗佑将脸埋进阴影里,又带有试探意味的,迅速将目光掠过爱人的面庞,他无所谓失败,只是突发奇想,如果从此刻起尝试拒绝听从缪斯的指示会怎样。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缪斯的眼睛依然温柔,似乎对他的信徒无限宽容。“亲爱的写得那么好,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然而缪斯不知道作家心底其实始终回荡着另一个声音:
他只会模仿和表演——不会真的爱我。
晶晶亮亮的泪水映着月辉漫过尹宗佑眼眶,仿若细碎的星辰洒落河畔,洇染开一抹动人的水红。
“别担心,我永远在你身边。”徐文祖将他搂得更紧,将泪水尽数吻去,包裹糖衣的甜蜜谎言向来蛊惑人心,尹宗佑默了默,正欲远离此刻危险的情欲氛围,下颌却被捏住,唇间随即堵上一抹柔软炙热,口中似乎溜入湿滑的蛇开始进攻纠缠,青年被迫将空气连同津液一起吞咽下去,如同快要窒息溺毙,慌乱急切地攥紧爱人背后的衣衫。
徐文祖习惯先用手指,然而每每在还未到达极点便故意罢休,令尹宗佑在一次次坠落中寻不到尽头,直至其被反复磨折到神志不清,犹如曲酒里发酵的软烂玫瑰,才肯将他翻转过去,不慌不忙吹拂耳垂上细腻的绒毛,看那葡萄酒一样的可爱红色迅速蔓延,再缓缓含吮耳垂,惹得青年克制不住颤栗喘///息。
黑暗模糊了轮廓,似乎将两道交///缠的影子融为一体。
尹宗佑从不去想情爱的意义是什么,尤其在此刻,也无法思考,他错觉自己只是一件暂时新鲜的玩具,痛时要懂得以哭叫来取悦,被倾轧时则忍不住从喉咙漏出压抑的闷哼与呜咽,在几乎失控的摇晃中紧抓住爱人的手,不去预想第二天是否就会什么也抓不到。
还需适时地予以反抗。要发狠般啃咬爱人唇瓣,亦或将牙齿嵌入那段白皙修长的脖颈,他最喜欢那个部位——就像牛奶色的月光,未经践踏的干净雪地,从深林腐地生长的柔软易折的水晶兰……美丽脆弱的一切事物,令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尹宗佑思考不了情爱,却能深刻地感受到恨。他不恨自己如今卑贱的处境,也不恨灵魂被沾染上血污,却恨徐文祖在无比缱绻地舔咬他身体时,那蕴含笑意的眼底所掩藏的平静淡漠,宛如毫无波澜的冰下暗流,一次又一次浸烂他隐痛的心脏。
他再度晕眩,忘记闭眼才会显得更投入,只看见眼前出现巨大的黑色漩涡,就像恒星坍缩成黑洞那样迅疾,猛烈,无法逆转。而他不知道在这个名为“爱情”的黑洞里,等待自己的究竟是另一个新世界,还是永无止境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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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似乎在无数个吻中支离破碎,五脏六腑摊成一片,红色与黑色,新鲜与腐烂,干净与肮脏,全都毫无保留地为爱人剖开碾烂。耳畔温柔的吐息却逐渐变得艰难,有雨水降落在脸上,一,二,三……尹宗佑抬手去摸,却瞥见金属寒光已深深没入爱人心脏。
他可怜的缪斯生病了,而现在终于找到了病因。
他也被彻底打碎,鲜血淋透了残缺灵魂,不再完整。从此他的一半不再是自己,而是徐文祖。
“亲爱的想好了吧?接下来的故事情节要怎么继续?”徐文祖最后吻了吻尹宗佑染血的唇角,微笑起身欲离。
作家猛然抓住他手腕,双眸逐渐漫起夜雾,几乎卑微地乞求:“你不能把我拽下泥潭……还要抛弃我……”
“我只是去地下室,亲爱的。”
不能去。尹宗佑心底只重复着一句话,不能去。他死死拽住爱人的手,将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不肯松懈半分。
徐文祖不禁轻笑,“你已经都学会了呀,能出色地独立完成‘创作’,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的确,我不再需要你了。但你说过我是最棒的作品……
——所以呢?
爱人笑意温柔。
尹宗佑愣愣凝视着那双深海似的眸子,仿佛已经坠落进去熄灭了所有火焰,陷入无法自拔的幽哀中,手脚冰凉。
他拼命想要起身,窗外的月亮忽然熄灭一瞬,再看时徐文祖已不见踪影,所有暧昧痕迹与血迹凭空消失,而自己也衣衫完整——
尹宗佑撞开地下室破旧的门,凝视木床上的尸体久久无法回神。爱人的身体被保存得异常完好,唯独胸膛上有一处至深的伤口露出内里的血红,从未愈合,也永远无法愈合。
原来不论过去多少年,他仍被困在那个夜晚。
那晚空气还弥漫着旖旎气息,爱人与他抱在一起,温柔亲吻着他的眼睛,“我爱你。”
“永远吗?”
“嗯。”
“你在骗我。”
我只是你的一个作品而已。你很快就会抛弃我,只要我不遂你的愿,你甚至可能杀死我,对吧?我说的没错吧?作家陷入近乎癫狂的亢奋中,仿佛拆穿了一场卑鄙的阴谋,一遍遍得意地诘问,尽管枕边已凉去多年。
尹宗佑病了。也许只在一个落雨的清晨或傍晚,也许只在某刻写作的间隙,就那样倏忽病了,平平静静,毫无征兆。他写道,就一个变态杀人魔而言,“永远”仅仅只是两个字而已。杀戮是其血液中经久不消的咖啡因,谎言则是玫瑰色唇瓣间的诱人酒精,犹如深海里以曼妙歌声捕猎人类的塞壬。
于是作家创作了一场谋杀。
那夜匕首刺穿肺部与心脏,他痴恋的缪斯从心口落下鲜血,降落在信徒的眉睫与唇间,展开一场圣洁的洗礼仪式,原本动人的嗓音被血沫堵塞,唇边也溢出残余,虔诚的信徒便为缪斯舔舐干净,甚至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
他的灵魂罹患重病,幻象几乎颠倒了全部现实,等意识到后为时已晚。可他又如此清醒,爱于犯罪小说而言太虚假,于是缠绵过后他便毫不犹豫杀死爱人,仿佛螳螂在交媾中吞食伴侣的躯体获得养分,以孕育出新的完美作品。一切理所当然。
“你说过我是你最棒的作品。”
“所以呢?”徐文祖捂住流血的心口,胸腔变作破损风箱,一呼一吸发出金属丝样的哮鸣,仿佛一座艺术宫殿濒临崩塌,唇瓣却仍含着笑意,他缓缓抚摸爱人的脸庞,末了垂手,将作家半张脸染上地狱的颜色。
作家握住他逐渐冰凉的手,注视那对深渊似的瞳孔扩大边界,忽而也笑了。
所以啊,你要用心爱我。
地下室笼罩着迷雾般的冷光,尹宗佑偎在爱人身旁,他从未感到内心如此安宁,头脑昏沉,正要就此沉眠。
我没有在骗你呀,亲爱的。缪斯悄然睁开漂亮的眼睛,鲜红嘴唇微弯,像展开一片花瓣。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永远在一起了么?
作家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手腕,第一次扬起真正幸福的笑容。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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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新版本LOFTER发不了音乐,所以之后我的作品可能无法再配BGM了555555
《病缪斯》预告,迟迟迟到的七夕贺文🔪ᕙ(`▿´)ᕗ讲述一个发疯的作家的故事(对,实际上是作家疯了 (›´ω`‹ ))其实我本来要写《菟丝花恋人》的(是一篇新文),但感觉太长了写不完就临时开了这篇,挺短的快写完了,大概凌晨三四点就能发orz
写完了,已发:https://reaihuihuadelaoy.lofter.com/post/4baf7e37_2b655dc11
「我可怜的缪斯,唉,今晨你不舒服?
深陷的两眼充满了夜间幻象,
我见你的脸色中交替地映出
疯狂和恐惧,都是沉默又冰冷。
是绿色的淫鬼和粉色的妖精...
《病缪斯》预告,迟迟迟到的七夕贺文🔪ᕙ(`▿´)ᕗ讲述一个发疯的作家的故事(对,实际上是作家疯了 (›´ω`‹ ))其实我本来要写《菟丝花恋人》的(是一篇新文),但感觉太长了写不完就临时开了这篇,挺短的快写完了,大概凌晨三四点就能发orz
写完了,已发:https://reaihuihuadelaoy.lofter.com/post/4baf7e37_2b655dc11
「我可怜的缪斯,唉,今晨你不舒服?
深陷的两眼充满了夜间幻象,
我见你的脸色中交替地映出
疯狂和恐惧,都是沉默又冰冷。
是绿色的淫鬼和粉色的妖精
用小瓶向你洒下爱情和恐怖?
还是噩梦的手既专横又任性,
把你淹进传说的明图纳深处?
——波德莱尔《病缪斯》」
两生花V///
“恶是一朵两生花,开在外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中。”
宗佑入住前就是白切黑设定
两大杀人魔极限拉扯
17
姜锡允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的手被反绑着,又酸又僵,勒住嘴的条布湿透了,腮部肌肉动都不能动,麻木得像生锈卡住的机械零部件。
但最痛苦的还是腿。
那个邪恶恐怖的男人——洪南福,在宗佑走了以后,扯下他嘴上的条布,用带钩的铁夹夹住他的腿,一遍又一遍,以看他哀嚎为乐。
锡允觉得自己的膝盖要废了。双腿痛得簌簌发抖,根本控制不了。
疼痛之下,出于防御性质地,头脑一阵又一阵发昏,他就快昏死过去。
房间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要啊——不要又是那个变态啊……
他衷心祈祷......
“恶是一朵两生花,开在外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中。”
宗佑入住前就是白切黑设定
两大杀人魔极限拉扯
17
姜锡允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的手被反绑着,又酸又僵,勒住嘴的条布湿透了,腮部肌肉动都不能动,麻木得像生锈卡住的机械零部件。
但最痛苦的还是腿。
那个邪恶恐怖的男人——洪南福,在宗佑走了以后,扯下他嘴上的条布,用带钩的铁夹夹住他的腿,一遍又一遍,以看他哀嚎为乐。
锡允觉得自己的膝盖要废了。双腿痛得簌簌发抖,根本控制不了。
疼痛之下,出于防御性质地,头脑一阵又一阵发昏,他就快昏死过去。
房间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要啊——不要又是那个变态啊……
他衷心祈祷来的人是宗佑或者医生。他就指望着他们两个人救他了。
刚刚宗佑闯进来的时候锡允既希望他发现自己,又怕他也被洪南福制服,那滋味真是又恐惧又绝望。
宗佑走了,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拜托……一定要是其他人啊……一定要有人来救他啊!
洪南福那张邪恶淫笑着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
锡允心凉了大半截。
洪南福穿着拖鞋,慢慢走近他。
锡允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嘴上的条布被撤了下来,掉落在地上。手上的胶布“撕拉”一声,松落了,锡允疼得一个哆嗦。
他满心疑惑地睁开眼。
洪南福对他狞笑着,露出肮脏发黄的牙齿。
“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吧?”
“你藏,我来找,嗯?”
他后退了几步,给锡允腾出空间。
锡允呆了一瞬,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能撑着椅子站起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在洪南福狰狞的目光下,他试探着走出一步,小腿便传来钻心的疼,让他浑身一抖。
啊……这变态也下手太狠了吧。
可是……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不再犹豫,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身后传来催命似的数数声。
“1,2,3,4……”
洪南福把他绑在了四楼最深处的地方,很快锡允就发现自己根本跑不动了。
准确地说,是连走都困难。
他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双腿抖如糠筛。
难道…就只能…爬过去了吗……他绝望地想。
“16,17,18……”
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隐隐传来。
他拼命向前爬着,身躯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拖出痕迹。
铁门被打开,大婶矮胖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锡允激动得涌出泪花。
他拼命爬向大婶的方向。
“救、救我,大婶,救我……”
大婶惊讶极了,蹲下身把他拽起来。
“哎呦,帅小伙,你这是怎么啦。”
锡允简直快痛哭起来。
他恐惧地回头看。
“313号大叔……大婶救我……”
大婶正襟危色起来,带他走到一堆杂物后面,让他躲好。
“你躲好,我去跟他说。”她拍拍锡允的手叮嘱道,声音小得像密谋。
锡允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已经流到下巴上。
大婶的小眼睛眯起来,流露出一点笑意,站起身。
“30!”
洪南福像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玩游戏一样数到30,转过身开始搜寻猎物。
“呦,这不是313号大叔吗,”大婶从离门最近的房间走出来,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你怎么上四楼啦?”
“这个问题该我问大婶吧,”洪南福皮笑肉不笑,“大婶真是贵人多闲,今天怎么突然登上四楼了。”
严福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凶横起来,又变戏法似的堆满了笑容。
“因为有人乱动别人的玩具啊……”她意味深长地说。
洪南福警觉地看她一眼,绕过她进了房间,慢慢地兜着圈子。
大婶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锡允跪在杂物下面,上面盖着薄薄一层塑料布,尽最大可能遏住自己的呼吸声。
然而恐惧让他的气息颤抖。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他害怕地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着。
“看来这里没有我要找的小兔子,我到别的房间看看吧。”洪南福的声音响起。
锡允在心里大喘一口气,冷汗流下额头。
好……躲过一劫……
等他走了……赶紧跑……
头顶骤然射入光线,塑料布被揭起,露出洪南福一张兴奋狂笑到扭曲的脸。
锡允呆呆地望着他,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返回来。
黑暗的房间里响起洪南福和大婶交叠在一起的大笑声。
明悟到什么的锡允浑身瘫软,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门口——
大婶正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涂得猩红的嘴唇正发出肆无惮忌的笑声,像个捉弄猎物的残忍猎手。
“哎呀……好久没陪你小子玩这个游戏了……真是怀念啊。”
大婶对洪南福感叹道,一边施施然地走到门口,关上了铁门。
铁门“砰”的一声,也关上了锡允最后的希望。
洪南福狞笑着捉住他,将他拖回原处,重新绑在椅子上。
这回他手上拿了一个小小的工具包,打开来,细微的寒光在锡允视野里闪烁着。
有剪刀,长钉,铡刀,挖刀,钻骨刀。
锡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惨叫。
洪南福坐下来,对他微微欠身,笑容殷勤,像个五星级酒店里贴心服务的侍者在征求客人的意见。
“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泉边牙科诊所环境干净、明亮,在白天呈现出一副忙碌的景象。
“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咪呀,好可爱。”诊所的护士过来摸了摸发财的头。
“是我养的流浪猫,”宗佑笑着回答,“本来只想着养一两个星期的,结果这小东西黏人得很。不过还是野性难驯,喜欢到处乱跑,只有吃食的时候会过来。”
稍远一些,一个护士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看着宗佑跟旁边的护士私语着。
“是帅哥哎,还喜欢小动物,肯定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怎么啦,你不喜欢徐医生了吗?”另一个护士打趣道。
“哎呀,都帅都帅,只是我最近比较喜欢这一款的嘛,他多可爱啊,”她说,“话说他是来看牙的客人吗,还可以把猫带进来的啊?”
“听说他是医生的朋友。”
“哦……果然英俊的人就会交英俊的朋友呢。”
徐文祖在诊所安静的休息室里打着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大婶尖利的笑声,“你不知道那个小可怜看到他那张脸时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
徐文祖安静听着,脸上带着迷人的笑意。
“听起来真是很有意思,等我们回去也吓一下他吧,大婶配合一下怎么样?”
“哎呦,好的好的好的,我真是等不及了呢!逗这个小东西真是太有意思了……”
“话说起来,大婶打算怎么处理313号大叔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讨厌的人啊……”大婶沉吟着,缓缓地问,“你上次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徐文祖的声音都带上温和的笑意,“等处理了剩下的垃圾,我们就可以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我倒是真的很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啊,反正钱什么的都有,”大婶的声音微妙地一顿,“不过,要带着那个帅小伙对吧?依我看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毕竟,他也真的挺好看的,不是吗,”徐文祖的语气波澜不惊,“不用担心,您可是养育我的人啊。”
“我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的。”
他像蛇一样吐出甜蜜的话语。
大婶沉默了半晌。
“喂,”她斟酌着词句,“处理掉之后……这里就真的只剩下好人了吧?”
“当然。”
“哈哈哈……”电话那头大婶似是宽慰地笑了,“那就好。”
徐文祖挂断电话,垂下眼,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那双因愉悦而微弯的眼睛重新变得深不可测,精致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下,一味残忍的神色藏在那漆黑的暗影里,凶猛涌动。
宗佑倚在门边,叩了叩门,唤回他的思绪。
“你今天晚上不能回去。”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徐文祖定定望着他,那是他亲爱的。
“你一个人搞得定吗?”他问。
宗佑微微一笑,像是心里早已有了筹谋。
“当然。”他说,“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徐文祖提醒他。
“锡允,我会看着办的,”宗佑慢慢走到他身边,“他还有用。”
18
姜锡允觉得自己不死也快疯了。
痛,哪里都痛,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目光微微向下一瞥,就能望见自己肿得老高的手指,和裤子上凝结的血块。他猜自己的腿现在一定是血肉模糊。
刚才洪南福对他做了……做了……锡允紧闭起眼睛不敢去想。
他的腿要废了……要截肢了……他以后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不,他可能都无法从这里活着出去……
悲观绝望的情绪像海啸般袭来,干涸的眼睛里再次流出泪水。锡允发出细弱的哽咽声。
刚刚他被疼晕过去一阵,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这里黑得不辨晨昏,只有最上面一小片暗黄色的窗户透进些微弱的光线,眼睛适应后只能看到一片堆得鬼影重重的杂物和废墟。
洪南福那个疯子终于走了,终于走了。
锡允张开被泪水和汗水洗涤后的眼睛,望着这方寸之地。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为什么他第一天来这里时没意识到呢。
好奇心害死猫,锡允现在只想抽那个冒然闯入四楼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他又昏昏沉沉地垂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
热浪袭来,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要死了吗……下到十八层炼狱?
物品燃烧的轻微爆裂声在身边炸开。
他猛地一抬头。
眼睛惊恐地张大。
熊熊火光映在眼底,火势蔓延在走廊上,就快烧进这个房间。
呛人的烟味滚进喉咙。
锡允拼命挣扎,椅子摇动,胶布发出“吱吱”的撕扯声,可惜无济于事。
终于椅子在摇晃下“轰”地后倒。他脱力地倒在地上,望着门口舔进来的金红的火舌,绝望淹没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他动不了……嘴被勒着无法呼救……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没有人救他……
锡允从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他开始痛哭流涕。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像天使也像死神。
一个身影冲了进来,锡允呆呆地望着他。
宗佑手上拿着一把短匕,干脆利落地挑开锡允腕上的胶布,拎着他的领子让他站起来。
“快走。”宗佑低声说,像拖垃圾袋那样粗暴地把他拖出房间。
锡允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骑士,劫后逢生的感觉让他犹在梦中。
宗佑一路把他拽下楼,锡允看到三楼已经被火烧得墙壁都映着彤红。他心里刚喘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严福顺双手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脸上燃烧着比火还暴虐的被背叛的愤怒,对着宗佑当头就要劈下去。
“宗佑哥!!!”锡允惨叫一声。
宗佑闪身躲过,退至墙边,大婶拿着菜刀紧逼不舍。锡允只来得及看见他从墙底拿起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几经躲闪,对着大婶的面门挥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锡允再睁开眼,才看清那是一把利斧,劈进了严福顺的前额。
她跪在锡允面前,小眼睛茫然地望向前方。
鲜血顺着斧面蜿蜒而下,割开老女人满是横肉的脸。锡允震悚着,忘记了疼痛,浑身麻木。
宗佑丢下斧子,背对着他俯下身,简洁地说:
“上来。”
他用湿巾捂住口鼻,背着锡允跑下楼,把他放到地上。
考试院大楼的窗户已经冒出滚滚浓烟,消防车呼啸着驶来,消防员围起了警戒线。锡允坐在地上,被护理人员扶着用毛巾裹了起来,呆呆地望着火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伤势严重,被担架架上了救护车。
徐文祖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看见宗佑的身影,纤细而挺拔,正朝他走来。背景是熊熊燃烧着的考试院。这么美的,宛如梦中的场景,他只在梦里见过。
他在火光中跑出考试院,与赶来的医生相拥。
那么紧的拥抱,像是要把灵魂都揉碎进彼此怀中。
“发财在诊所等你。”徐文祖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现场共发现五具尸体,可辨认出来的是金喜重,严福顺,洪南福,还有一名中老年妇女的尸体和一名青少年男性尸体,都被烧焦了。青少年男性被怀疑是不久前在谋杀案中失踪的姜大训,已告知法医进行尸检。”
刑警们围在桌边分析着现有资料。
“住在考试院的姜锡允指认了洪南福和严福顺对他的暴行。金喜重失踪应该也是这两人所为,他们把他长期囚禁在地下室里折磨。这与尹宗佑的证词相吻合。”
“这个严福顺的履历是真的很有问题啊,两任丈夫死了,福利院失火,母亲死了,她都拿到了巨额保险金。”
“这次也是装作意外失火,很符合她的作风。死在地下室的洪南福凶器上有她的指纹,她应该是杀了洪南福之后先在地下室纵火,再上楼烧掉作案证据。”
“那她的死因……根据姜锡允的证词,她应该是在企图对尹宗佑行凶的过程中被反杀?那应该会判是正当防卫吧。”
“当然是正当防卫啊,哇,这个中年大妈真是无恶不作……”
“要我说尹宗佑这小伙子真是不错,看见失火了不顾着自己跑,先去找失踪的邻居,也亏他热心,不然姜锡允在四楼被绑着无人发现,就被活活烧死了。”
“不是还有另一个考试院幸存者吗?”
“你说的是那个医生吧,”一名刑警翻出打印的资料给他们看,“他单独经营一家牙科诊所,当天晚上因为太忙就没回去,也算是福大命大。”
“他应该很有钱吧,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很可疑啊。”另一名刑警摸着下巴说。
“而且他还在严福顺之前经营的那家福利院生活过。”
“这么看来还得调查徐文祖跟这两人的犯罪有没有关系,除了他本人,尹宗佑和姜锡允也得重新审问一下。”
“好,那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们吧。”
“大家辛苦了。”
姜锡允脸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他被残酷折磨过,精神还没有很好地恢复,手脚仍裹着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
前来探访的女刑警面色和蔼地和他打招呼,充满同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是的,还需要回答一些问题,是关于您的邻居的。”
“不用太费脑力,您正常回答就行。”
锡允面色憔悴地点了点头。
“宗佑哥……宗佑哥人很好,我搬到这个考试院来就是先跟他接触的,他跟我一样也没在考试院住多久。”提起尹宗佑,他眼里流淌出感激的神色。
“对……当时大婶拿着一把菜刀从走廊里冲了过来,我们当时在楼梯口,宗佑哥拖着我正要下楼。我看到她,真是快要吓死了。”
“她脸上的表情特别特别恐怖。”锡允心有余悸,“说起来,平时看宗佑哥那样子文文弱弱的,连只鸡都不敢杀,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能从、能从大婶手下生还。当时真的是太惊险了。”
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那徐文祖呢?他住在考试院304号,你对他熟悉吗?”
“你是说医生吗?”锡允愣了一下,“对,我也跟他聊过天……他人挺友善的,还说要请我一起喝啤酒。”
“你对他为什么住在考试院没有产生过疑问吗?”
“这个,我好像听宗佑哥跟我讲过,他说医生买的房子还没有交付,就先住在考试院里面。”
“你认为,”刑警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他跟严福顺和洪南福的犯罪行为有关系吗?”
“欸?”
锡允瞪圆了眼睛。
“啊呦——怎么可能啦!他、他怎么也不可能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啊?!”
想到宗佑和徐文祖的关系,他又急着补充道:
“医生是个很好的人,跟宗佑哥关系也不错,我从来没看见过他跟大婶或是洪南福说过话,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嘛。牙医大哥工作那么体面又那么有钱,他干吗做这种事啊?没有道理嘛。”
“所以你认为,徐文祖没有一点与犯罪行为有牵连的可能?”
锡允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没有一点可能。”
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女刑警正在汇报审问记录。
“徐文祖最近确实在乡下买了一套房子,房子还未交付,暂时住在这里也说的通。”
“姜锡允和尹宗佑的证词都对他有利。尤其是姜锡允,坚定地认为他不可能与洪南福和严福顺有牵连。作为两人的直接受害者,他的供词应得到重视。”
“说起来,不能因为这个医生曾经跟严福顺有交集就武断地认为他也有罪吧。”一个刑警说,“更何况就算怀疑,我们也没有证据。”
“是啊,这件事情该告一段落了,”另一个刑警说,“还是把调查重点继续放在严福顺和洪南福这两人身上吧,媒体在等着结果呢。”
姜锡允刚能下地,就要去宗佑的病房看他。
他的左腿落下一点残疾,走起路来还有点跛,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了宗佑的病房。
宗佑基本没受什么伤,就是呛了几口烟,不过医生让他好好静养,他也乐得躺在床上写小说——更何况旁边还有徐文祖削水果伺候着。
看见锡允过来,他真心实意地产生了一点虚假的感动。
“宗佑哥……哇……”
锡允一看见他眼泪就涌出来,拼命吸着鼻子。
“呜呜…幸亏宗佑哥救了我,不然我,不然我……死定了…呜呜……”
他拉着宗佑的手大哭起来。
“如果哥没去找我,我肯定就被火烧死了……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一定要报答哥……可是我好穷,没有钱……”
锡允哭得一抽一抽的。
这倒霉孩子。
宗佑扯了扯嘴角,安慰他:“我不要你的钱,我男朋友有钱。”
锡允看了一眼徐文祖,仰头哭得更厉害了。
“呜哇哇哇哇哇……”
护士暴躁地叩了叩门。
“病人需要静养,利娜,你把这位病人送回他自己房间去。”
锡允被两个护士架了出去。
宗佑一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
切成小块的芒果递到他嘴边,他也忘了吃。
“亲爱的在想什么?”医生的语气带上危险的意味。
一丝坏笑爬上宗佑的嘴角。
“我在想,他要是知道火是我放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法医李秉宪从医院大楼里出来,走到停车场正准备打开车门,身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学长。”
他回头一看,笑了。
“你不穿警服我还真是认不出你来啊,正花。”
苏正花穿着一件浅蓝白的衬衫,牛仔裤,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李秉宪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上车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去了一家咖啡厅。
“……总之,这些就是我接触到这个案件的全部了,”苏正花说,“学长跟我说说你接触到的部分吧。”
“哇,正花,你真应该去干刑警啊,”李秉宪向后一躺,笑着说,“我的工作可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跟苏正花大致讲了讲验尸的结果。
“表面上看来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苏正花皱起眉头,“之前失踪太多人了,我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劲……”
“学长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她抬头问。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有几具尸体都烧焦了,提取DNA才认出来……哦,说起来还真有点奇怪,”李秉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金喜重和那个小孩嘴里都少颗牙呢,看牙的位置不是平常拔智齿什么的,可能是蛀牙吧……”
苏正花心神俱震。
首尔市中区延世大学附属医院。
雪白的墙壁,清新的绿植,这里明亮干净宛如天堂。忙碌的人群匆匆而过,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苏正花一恍神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牙医。
她一路往上跑,跑到7楼的疗养病房区。
713。她抬头望着门上的牌子,心里莫名产生了一股恐惧,紧张得胃部紧缩。
她第一次恐惧于面对真相。
苏正花敲了敲门,推开了它。
尹宗佑正坐在床上,看见她,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似是不感到意外。
他清俊的脸上是清浅而无辜的笑意,微红的嘴唇翘起,浅色的琥珀眸子温柔坦诚地看着她,在身边堆叠的柔软羽绒被的衬托下,他看起来像什么害羞蜗居的草食动物。
目光清亮,充满灵气,温柔无害,苏正花对尹宗佑的这种印象持续至今。
可惜此时,她只觉得脊骨发冷。
“苏警官怎么来了,”宗佑问,“我还记得苏警官之前找过我呢。”
苏正花稳了稳心神。
“是的,现在过来……是还有一点想不通的事想问问您。”
宗佑把旁边桌子上的一盒水果递给她。
“苏警官要不要吃点水果。”
苏正花低头,看见苹果,芒果,菠萝和火龙果,切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码在盒子里。
“啊,不用了。”她把盒子放回去,“我主要是想问问您……关于徐文祖医生。”
“噢,关于徐文祖医生的事吗?”宗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苏正花深吸一口气。
“我从同事那里听来,姜锡允说您跟他很熟。”
“嗯,他是我在考试院交的第一个朋友。”
“您刚来考试院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呢?”
宗佑惬意地眯起眼回忆着。
“那时候啊……住在我隔壁的刘基赫还在,喜欢虐猫的德钟大叔也在,气氛很压抑,很不让人喜欢。”
“不过……医生跟他们都不一样呢。”
“他看上去很正派,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会微笑着对我说话,请我在天台喝啤酒。”宗佑低下头,“他跟我说过,虽然大家住在一起但就像彼此都不认识一样,因此假装不知道反而更符合礼仪一点。”
“您认为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苏正花轻声问。
宗佑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她。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他说,“因为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参与了。”
苏正花呆住了。
是啊,没有证据。
证据都被……烧毁了。
她的目光移到那盒水果上。
徐文祖到底……有没有罪呢?
“吃一个吧,”宗佑递给她一个叉子,“不然他会伤心的。”
苏正花直到退出这间病房,精神还是微微恍惚着。
宗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光有姜锡允的证词是不够的,他要让徐文祖彻底摆脱嫌疑。
那个考试院埋藏着太多秘密了。
他要他完全地置身事外。
宗佑转了转手腕,牙齿发出玎玎的声音。
“喂,我分不清欸。”他回头撒娇。
“我在底部用小刀刻了名字。”徐文祖从身后搂住他,将一颗牙翻过来,给他看刻在底部的字,很细微。
“在放大镜底下刻的。”
他亲了宗佑的脸一口。
“这颗是那个欺负你的小鬼的。”
宗佑摸了摸那颗牙,把玩着。
“我妈说有人给她打钱了,她以为是我,”他慢慢地说,“所以到头来还是要做一个好人呀……”
他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想到徐文祖先前为了赖在考试院,骗他那个无中生有的房子延期交付了,现在倒真买了一个新房子,再想想这个新房子的位置……
他偏过头去看徐文祖,第无数次觉得这家伙狡猾。
“我简历通过了,公司在市中心,hr通知我去面试,你说我要去吗?”宗佑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实则晃荡着一肚子坏水。
徐文祖勒着他腰的手收紧了。
“市中心很好,”他语气平平地说,“还能遇见刚刚分手的前女友。”
宗佑在他怀里笑得浑身发抖。
他亲了他一下。
“骗你的,我打算回乡下写书了。”
“我要鸠占鹊巢住你的大房子。”
宗佑边说着,边看向窗外。
斜阳照洒,为色彩单调的病房增添了些许暖意。
乡下的生活……会很有趣吧。
他心想。
end
————————————
完结撒花🎊🎊🎊
会有番外^^
【祖宗】大声密谋(4)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
05
房东是一个四十有多的大叔,这几天打电话来说会有新室友了。尹宗佑心想着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人来住就离谱,不过自己不就是这一类离谱的人。
早上要去见主笔,他走了大约有四十分钟才到了公交站,最可恶的是对方在明明知道自己住的远还要约在市中心,约在早上十点,他得五点就得爬起来准备。可刚进市中心的时候他就开始下意识地不自在,坐在公交车上塞上耳机才舒服一点。
整个团队人也不是很多,作为主笔助理只...
*四舍五入相当于剧版续写 混一点点漫版细节
*合集大概4w字 应该会努力更新
*前期甜 离婚感很香!!
——————————————
05
房东是一个四十有多的大叔,这几天打电话来说会有新室友了。尹宗佑心想着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人来住就离谱,不过自己不就是这一类离谱的人。
早上要去见主笔,他走了大约有四十分钟才到了公交站,最可恶的是对方在明明知道自己住的远还要约在市中心,约在早上十点,他得五点就得爬起来准备。可刚进市中心的时候他就开始下意识地不自在,坐在公交车上塞上耳机才舒服一点。
整个团队人也不是很多,作为主笔助理只是来听听新工作的安排。他对这群人实在是无话可说,虽说自己只是助理但是实则上更多东西还是要自己做;但有什么办法,给钱爽快就好。
主笔东拉西扯资方的一些要求,在咖啡厅里模糊的背景音乐让尹宗佑有些昏昏欲睡。
“听说宗佑是写犯罪类小说的?”
他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及时醒来,发现是另外一个助理在闲聊。他缓了缓,应和式地点了点头。
“喔,之前不是说那个考试院吗,对写作来说是个好素材吧?……哎等等,那个不会是?”
话题突然偏转到了一个让他十分不舒服的方向,他嘴角一抽搐,硬着头皮点头称是。还是忍忍吧,他劝自己,毕竟大家都是线上工作,很少有互相打探线下的时间。
于是那时候在座的几位一阵唏嘘,争先恐后发问,问心路历程问犯罪细节,那种时刻很像小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去动物园观赏动物。
“那段时间是挺痛苦的……但,习惯就好。”他摸着后颈低着头,表示出一副拒绝的模样。
但是众人仍然在发表莎士比亚与托尔斯泰式的演讲,比如公平正义比如道德法律。可是人性本来就没那么光辉,本能地弱肉强食与幸灾乐祸。
他在喧嚣里叹了口气,企图找到一个地方让目光逃避。偶然望到装横极好的玻璃窗外,一个白色西装的身影。
他浑身一个颤栗,不敢再看,于是迅速缩回目光,加入那群滔滔不绝的人继续对考试院发表评论。
真的很无聊,他不断隐忍隐忍隐忍,看着手表表盘上艰难移动的秒针就觉得分外烦躁。
后来主笔意识到时间也不早了,本来说想让大家一起去吃饭的,尹宗佑连忙拒绝,拎起书包就往门外跑。“特别像高中生。”主笔当时在他的背影里评价了一句,众人发出了聒噪的附和笑声。
他拉开咖啡厅的门,上头拴着的铃铛哐啷响了一声。
他一面穿好外套一面往公交站走。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应该能在公交车换线的时候去旁边的便利店解决午饭。
“好巧噢。”
这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和动作,致使他整个人僵硬地站定在了路边。
那个白色西装的身影显而易见地闯入到自己视线里。
“今天我刚好上早班。”徐文祖像是在解释自己的突如其来,但尹宗佑反而觉得他不解释还更为恰当。
“吃午饭了吗?去哪我可以送你。”
他逐一回答了徐文祖的问题:还没吃、准备回家。于是自然而然他跟在了徐文祖身后,很乖巧。
徐文祖本来想找个地方让他吃午饭,但他执意随便解决一下就可以,于是没拗过,买了几个三明治就草草了事。
坐上徐文祖的车的时候,徐文祖把手机递给尹宗佑,让他开导航。尹宗佑开屏就看见了密码,把手机伸到他面前示意徐文祖解锁。
“亲爱的,是你生日。”
尹宗佑的呼吸骤然一滞,张口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一个字没说出口。徐文祖这人真是喜欢把自己张罗到无处不在啊,要习惯真不是简单的事。
趁着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徐文祖打开了电台,频道里正播放着古典音乐。尹宗佑靠在车窗上,无声无息了一段时间后就浅浅睡了过去。
他调小了音量。
睡了蛮久之后,潜意识里好像有一阵的颠簸,尹宗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车子恰好刹停。“车开不上去了。”徐文祖解释道,于是按停了电台。
两个人同时下了车,尹宗佑背起书包刚想顺着上坡离开的时候,发现徐文祖在往车尾箱走,在折腾点什么。
“你!……”他看到徐文祖从后头搬下来一个行李箱的时候浑身一个震悚,几步路走过去眼睁睁看着对方心安理得地放下了行李箱。
那种溺水的痛感再次涌现,耳际一片嗡鸣。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转身继续上坡,留徐文祖一个在后面。他深刻感觉到了绝望,随处脚踏的都是地狱般的感觉。
果然不要试图逃跑,每次逃跑后都会无端产生一种期望,然而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还不如画地为牢。
尹宗佑心想之前房东说会有新房客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窘迫的地方除了徐文祖谁还会义无反顾地前来。
“徐医生你自己没有房子的吗。”
尹宗佑上楼,穿过狭隘到只身一人穿过都困难的楼梯间,掏出了有些生锈的钥匙准备开门。后头的徐文祖自己一个人拖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慢慢吞吞拾阶而上。
“我的房子吗,我之前有没有说过我房子在装修,”徐文祖有点像在自言自语,“啊那就是我没说过吧,当我没说过。”
“就是想你了。”徐文祖冲着他的背影笑着。
门锁有些不灵活,钥匙和锁孔咬合在一起明明很贴切,但是怎么都转不动。尹宗佑叹了口气骂了句该死,三番几次换着角度转动钥匙,最后才听见咔哒一声。
……装修,什么装修能装修个小半年,又不是拆了重建。他有时觉得徐文祖没有必要找借口,反而是些什么“就是想你了”“因为你好看啊”这种理由还更让自己舒服一点,至少不遮掩。
尹宗佑换鞋,把钥匙搁在门口的鞋柜上。
“可你不觉得这样……很打扰你的生活,也很打扰我的生活吗。”他竟觉得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像是求饶,就像是那晚从派出所里出来的时候他一直向徐文祖说的话。
徐文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带上了门,沉默了一阵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生活?什么是生活。”
尹宗佑没有回答,只是站定在饭桌前,闭上眼狠狠咽下那口气,但是牙床又传来一阵阵的痛感。习惯吧习惯就好,他劝自己。
在沉默里,徐文祖的眼神沉了一沉,脸色莫名就冷了下来,隔了几秒后忽然又笑了。
于是徐文祖伸手从尹宗佑身后抱住了他,搂住他的腰,微俯着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气息很直接地扑打在他的脸侧。
已经是深秋了,他的温度很具体。
“你要我想要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
温度和言语太突如其来,致使尹宗佑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杀手里昂》。尹宗佑下意识就想起那句话的出处,莫名很想笑,莫名觉得身后抱着自己的人也像这个句子一样,总是从哪里拼拼凑凑而来,伪造着模仿着抄袭着那些似乎很单纯的行为。
他所谓的爱,感人肺腑又十分可疑。
PS.七夕快乐!!!!!!!祖宗要永远在一起!!💖💜💜💖💜
两生花V//
“恶是一朵两生花,开在外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中。”
宗佑入住前就是白切黑设定
两大杀人魔极限拉扯
15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锡允哀嚎着,手忙脚乱地退到房门后面,“我应该先敲门的!对不起对不起……”
宗佑跳下床,看了一眼徐文祖,立即知道了他想干吗。徐文祖已经恢复了一贯漠然的神色,斜靠在门上,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让锡允看得心底发毛。
宗佑怕他对着锡允暴起,走上前把他往身后拉了拉,隔住两人。他可不想让自己房门口再发生一起凶案了,上次德钟的血他足足擦了两天才擦干净。
最重要的是,如果锡允死在他房间,他就只能上四楼去睡了。
然后,谁知道四楼会发生什么啊!
宗佑这会儿才有时间......
“恶是一朵两生花,开在外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中。”
宗佑入住前就是白切黑设定
两大杀人魔极限拉扯
15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锡允哀嚎着,手忙脚乱地退到房门后面,“我应该先敲门的!对不起对不起……”
宗佑跳下床,看了一眼徐文祖,立即知道了他想干吗。徐文祖已经恢复了一贯漠然的神色,斜靠在门上,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让锡允看得心底发毛。
宗佑怕他对着锡允暴起,走上前把他往身后拉了拉,隔住两人。他可不想让自己房门口再发生一起凶案了,上次德钟的血他足足擦了两天才擦干净。
最重要的是,如果锡允死在他房间,他就只能上四楼去睡了。
然后,谁知道四楼会发生什么啊!
宗佑这会儿才有时间喘口气,扶住门框,问锡允:
“你刚刚说四楼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人,唇红齿白,脸上交错着被人凌虐后的指痕,嘴唇一看就是被蹂躏狠了,亮晶晶的泛着深红色,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感和色欲的气息。
锡允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像是多看他一眼都不礼貌似的。
“啊…啊,是这样的,哥,我刚刚在房间里睡觉,听见楼上突然传来匡匡的声音。可是四楼不是没人住吗,所以……”
“啊……”宗佑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
锡允不知道这是送命题,继续说:
“而且很清晰,就在我天花板上的感觉,我想着是不是要去四楼看一下啊,怪吓人的。”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呢?最近这下面在装监控,就剩这边一点点了,可能是工人的动静。”宗佑说。
“可是,哥,真的是从上面传来的……”锡允坚持自己的判断。
徐文祖把门拉开一点,探出身子,一双静水般的眸子盯着锡允。
“我们养了一只猫,喜欢到处乱跑,大概是它在上面碰到什么东西,打扰你睡觉了。”他的语气谦和,眼神却很冷淡。
“欸,你、你们养了一只猫吗?”锡允感到又尴尬又不好意思,看看医生,再看看宗佑,“那应该就是它吧,唉,对不起啊。”
他急急忙忙地转身,脸上泛上羞红的愧色。
宗佑心想:该感到不好意思的不应该是我们吗?
趁着锡允离开,他顺手面无表情地把徐文祖推出了门外。
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呢。
这天晚上又碰到锡允,锡允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宗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真是受够别人对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那个,哥,”锡允咳了一声,眼睛垂下不敢看他,“就是……就是,你跟牙医大哥感情还挺好的哈。”
宗佑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眯起眼睛。
“看你们还一起养猫了……”
“啊,那是我自己的猫,他大言不惭而已。”宗佑说,“它叫发财,很可爱,有时间带你看看。”
“这样啊,”锡允憨笑了几声,继续旁敲侧击,“看你们这样真好,我一开始还以为哥你被……”
“啊,”宗佑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是被强迫的吗?”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和医生的体型和身高,觉得产生这种误解也挺正常。
而且那时候他确实正在被强迫啊!
想想一个乡下来的可怜年轻人无钱无势住在破房子里,被身材高大的城里邻居长期胁迫发生关系……嘶,这社会新闻还挺带感。
“因为我说他是坏人吗。”宗佑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他确实是坏人呀。”
锡允完全没听出这是句真话。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哥,牙医大哥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现在担心这些也太迟了吧。”
宗佑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进来之前,他还正在吃你的醋呢。”
“我真是太抱歉了,哎呦,”锡允真心实意地后悔,“而且没礼貌。你们的关系可千万不要受到影响……”
他苦恼地拿手抹了抹脸。
啊,还是挺可爱的嘛。宗佑心想。如果不惹事,可以留着吧。
昏暗的房间。
立式风扇年久失修,“嘶啦”“嘶啦”地转着。
徐文祖的身影倒映在破旧不堪的百叶窗上,割开黄昏的暮光,形成一个美丽的剪影。他慢慢地走近屋子一角的人。
那人被捆在椅子上,上半身往前倾,头低垂着,借着点暮光可以看出头发被染了些花色,他裸露的脖颈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年轻。
在面前人的靠近下,他一动不敢动。
徐文祖转着手里的手术刀,耐心地看着眼前的囚徒,歪了歪头。
“考试院的规矩是保持安静。”他说,“哪怕是玩具也要遵守规矩。你已经吵到我们的住户了。”
他走到跟前,用刀刃比划着脖颈。
囚犯“呜呜”地哽咽起来,身体因为恐惧而哆嗦着。
徐文祖用虎口钳住他的下巴,将这颗头慢慢地抬起来,露出血泪凝结的紧闭的双眸,和苍白脆弱的咽喉。他以医生的精细,慢条斯理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猎物根本没有勇气反抗,像个沦落的祭品吊在他的手上,发出最后一点绝望的呻吟。
他的身体本来僵直,现在渐渐地软下来。
那血,像盛放在皮袋子里似的,本来鼓鼓囊囊,现在划开一个小口子,就争先恐后地涌流出来,流到肮脏的地上,形成蜿蜒的河流。
徐文祖的目光环绕了一遍房间。
“这里的布置该改一下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昂贵的皮鞋“嗒、嗒”地响着,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喂,宗佑,警察通知我们可以来拿东西了。”孙有静在电话那头说。
宗佑下了车,望了望熟悉的写字楼。
也许以后都不用来这儿了吧。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警察原本放在这儿的警戒线和胶布都被撤去了,只留下一点难看的胶水痕迹。
宗佑扫了一眼,到自己工位上开始整理。
他的东西不多,一边整理一边听着其他同事谈论代表的事。
宗佑垂下眼睛,并无愧疚,只觉得解脱。他往左边瞥了一眼,就连柄民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他开始回忆自己把简历投给了哪个公司,hr一般何时回复。
整理完,他和有静、柄民几个人抱着箱子一起下了楼,天边斜阳西照,气氛略显寥落,他们开始商量着一起打车。
宗佑落在最后面,低头掏出手机。
徐文祖罕见地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奇怪,这家伙不是爱搞神秘主义轻易不给他发消息的嘛。
宗佑有点好奇地点开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钥匙扣,光线很暗,只看得清上面挂着一个可爱的猫咪头像。
心跳漏了一拍。
宗佑飞奔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伊甸考试院。”他喘着气说。
“哪里啊,我看看,伊、甸……”司机划开导航。
“我来指路,您开就行,”宗佑语气紧迫急促,“开快一点,师傅,能开多快开多快。”
徐文祖那家伙不要真的把智恩牙拔了啊!
16
姜锡允从天台上哼着歌下来,手里拿着一罐喝了大半的啤酒。
这里的夜生活还是挺悠闲的嘛,他心想。
经过四楼,他看见这里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些光线,不由产生了些许好奇。
听说这里以前是女性租室,进去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他打开沉重的铁门,走了进去,门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他心头一震,回头看看,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禁忌感。
锡允小心带上门。
走廊很黑,唯有两边的居室照进惨弱的光线。奇怪的是,头顶有一盏孤灯开着,看来四楼通电正常。
前方应该是公共厨房的地方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人的脚步声。
锡允滞了一下,有点害怕,又给自己壮壮胆,继续向前。
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
锡允松了口气,刚刚的轻松又回来了。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什么都没有,他想。
一道黑影悄悄行至他身后。
惨白的月光照在洪南福那张狂喜扭曲的脸上。他黑框眼镜下的眼睛燃烧着,显出一种狂热的病态和得意。
他高举起手里的撬棍,在锡允转身的那一刻砸了下去。
宗佑狂奔至四楼。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原来放着手术椅的地方,发现原地已是一片空荡。
没有手术椅,没有探照灯,没有柜子,没有人。
整个四楼只有一盏孤灯亮着,积灰的走廊里脚印错乱,四下如死一般寂静。
他停了下来,飞速思索着。
医生在哪里?智恩在哪里?
不在考试院,那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最近这两边的智齿有点疼,想着什么时候去看一下……”
智恩的话浮现在耳边。这句话曾被他忽视了,此时叫他豁然开朗。宗佑愣了一下,马上转过身,跑出了四楼。
铁门“哐”的一声被关上。
就在刚刚离他一寸之隔的门后,锡允被布条勒住嘴,刀尖抵住喉头。恐惧攫住了他,他不敢出声,眼里闪烁着绝望的泪光。
泉边牙科诊所其他地方的灯都关了,只有操作室的灯还亮着。
智恩躺在手术椅上,舒服地闭着眼睛。
一分钟前,医生温柔地对她说:“我去拿一下麻醉的东西。”
徐文祖关了材料室的灯出来,左手拿着一根令人寒毛倒竖的约莫十寸长的铁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斑驳的血渍。
他走到操作室门口,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他将左手掩到身后,右手拿出手机,垂眼看着那个名为“亲爱的”的对话框。
你冷静一点
我正要跟智恩谈分手
智恩在你那里,我怎么跟她谈分手啊
你个大笨蛋
跟死人是不能分手的!
!!!!!!!
大概是为表强调和愤怒,宗佑连打了好几个感叹号。
徐文祖盯着屏幕,鲜红的M唇得意地上扬,那笑容又变态又美丽。
可怖深藏在可爱之下,他笑得像只舔到腥味的猫,改了主意,左手默默将铁钉收了起来。
他走向躺在手术椅上的智恩,开始给她打麻药。
两颗智齿被拔出,血淋淋地躺在盘子上。智恩睁开眼睛。
“止血棉球要一直含着,直到不再出血了为止。”徐文祖叮嘱道。
“好的,谢谢医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您工作到这么晚,”智恩感激地说,“我到哪里缴费……啊,护士已经下班了,那我直接转给医生吗?”
“不用了,闵智恩小姐,”徐文祖说,“你男朋友已经支付过费用了。”
他开始收拾盘子里的器具。
“啊,已经付过了吗。”她愣了一下,便轻易接受了,“这样啊……”
她突然皱起眉头,看起来有点不安。
“哎,我的……”
“有什么落下了吗?”徐文祖善解人意地问。
“我的钥匙扣不见了。”智恩四下张望着,迎着医生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
“那要好好找一找,来的路上还在吗?”
“这我也不能确定。”智恩焦急起来,翻着自己的包,见找不到,不愿再耽误他下班的时间。
“对不起,可能是我路上掉了,有时候就会丢三落四的,我去来的路上再找找。那,我就走了,今天谢谢医生。”
徐文祖礼貌地颔首。
等智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那个猫咪钥匙扣,抛向空中。
一抛,一接。一抛,一接。
徐文祖百无聊赖地抛着玩儿,等待着。
月上中天的时候,诊所的磨砂玻璃门被人推开,宗佑出现在门口。
他是跑来的,鬓边还有些汗湿,越发显得唇齿鲜明,漆黑的额发下,琥珀色的眼望过来时摄人心魄。
徐文祖将钥匙扣轻轻搁在一边。
宗佑停在操作室门口,望着医生,微微喘气。
盘子上那根吓人的十字钉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他的目光。宗佑走过去,拿起十字钉端详着。
“不是她的血。”徐文祖把最后一个镊子收好,走到他身后,手绕过来拿走钉子。
这是一个半抱着的姿势,充满不可言说的暧昧。
宗佑放下心,转过身,伸手取掉医生半戴着的口罩,露出他灯光下苍白美丽的面容。他的黑眼睛专注地看着宗佑,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两人的身子靠的极近,胸口几乎贴在一起,分享热度和心跳。宗佑呼吸停了一秒,抬眼凝视徐文祖的脸,心里慢慢渡出疑问。
今天他是故意戏弄恐吓自己,还是本来就萌生了杀意,却因什么原因放弃了?
手被金属冰着,他垂眸看去。
十字钉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
延续至方才的急切和恐慌一扫而空,只留下一点自嘲的意味,宗佑忍不住笑了,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
真奇怪啊,他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个人是如此不同,又如此相似。
他笑得脸颊泛上潮红。
“亲爱的在想什么?”徐文祖温柔地低头,问,眼神带着一点纯真的求知欲。
“在想我精神出轨多久了。”宗佑直白地说,抬起头,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徐文祖后退一步,搂上他的肩背,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欲望,低下头来,主动侵占两人之间兵荒马乱的呼吸。
宗佑仰着头积极地回应他。
静谧的深夜,黑暗空荡的街道边,明亮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个交错的人影。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缠绵的水声教人面红耳赤。
在暴风雨的夜里。
玫瑰与蛇本是同一体。
他的面颊红润,他的鳞片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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