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6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
耳边是悠扬的鸟鸣和潺潺流水,头顶是参天大树,放眼放去是看不到尽头的山林。
他靠在树干上,邹叔宝抱着膝盖,依偎在他身边,合上眼睛,像在小睡。
天已经亮了,但阴沉得压抑,鸟儿飞得很低,就快下雨了。
他们这是到了哪里?算算时间,他们失踪的事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接下来就是派人来追。监狱里养着猎犬,放进山里来,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找到两人的踪迹。
他们必须赶在下雨之前尽量多走一点路,这样下雨之后才有可能不被猎犬顺着味道找来。
陈家栋轻轻用手摸了摸邹叔宝的脸颊,后者睡得很轻,马上就醒来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他急切地问着。
“都说了没事的”,他呲了呲牙,慢慢...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
耳边是悠扬的鸟鸣和潺潺流水,头顶是参天大树,放眼放去是看不到尽头的山林。
他靠在树干上,邹叔宝抱着膝盖,依偎在他身边,合上眼睛,像在小睡。
天已经亮了,但阴沉得压抑,鸟儿飞得很低,就快下雨了。
他们这是到了哪里?算算时间,他们失踪的事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接下来就是派人来追。监狱里养着猎犬,放进山里来,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找到两人的踪迹。
他们必须赶在下雨之前尽量多走一点路,这样下雨之后才有可能不被猎犬顺着味道找来。
陈家栋轻轻用手摸了摸邹叔宝的脸颊,后者睡得很轻,马上就醒来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他急切地问着。
“都说了没事的”,他呲了呲牙,慢慢扶着树干站起身。
头还在一跳一跳的痛,不过比昨天好了很多,身上也痛,但好在没断什么骨头,还能走路。
“这是哪?”陈家栋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景色完全陌生。
“北面一点。”
“北面?你不回家了?”
“家里不安全,不能回去,我带你去别处。”邹叔宝眼神坚定,像是已经计划好了两人的去路。
一定是带自己去找他的那些同伴,陈家栋心想。
这样倒也不错,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浮上心头。
“……我们是怎么到这的?”
邹叔宝露出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当然是我背你了。”
“你???背我???!!!”陈家栋眉毛都快飞走了,一脸难以置信,十分失礼地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你不信?”邹叔宝感觉受伤地皱起眉头,“家里的柴都是我背的,过年的时候还抬过山猪,你别瞧不起我。”
“哪里敢的,怕你一枪打死我。”陈家栋傻笑着举手投降,心想自己跟山猪肯定不能比,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两人顺着溪水找到了几丛灌木,吃了些被虫子咬过的野果。陈家栋蹲在水边用溪水漱口,将口鼻中的血腥味清洗干净。
山路不好走,陈家栋一瘸一拐的,邹叔宝来搀着他,可他觉得没面子,反而去牵邹叔宝的手。
天边闷雷作响,雨来得很快。邹叔宝眯起眼睛,凭着经验找到一处猎人的小木屋,两人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大雨,陈家栋便把外套脱了,顶在两人头上,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去。
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呆久了,邹叔宝的眼睛变得不大好,看远处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雨水流进了眼睛里,脚下一绊,他人一歪,滚下了山坡。
陈家栋见状,干脆丢掉外套,冲了下去,一把将人抱起,冲着小屋跑去。
待进了屋,两人浑身都湿透了。陈家栋把人放下,在小屋转了一圈,找到了火柴,把炉子点上,屋里终于暖和了一些。
“把衣服脱了,烤一烤。”
他动作倒是快,把上身的衬衣裤子一脱,扑在木地板上,只剩背心裤衩。
“怎么不脱啊?”
邹叔宝站着没动,他又凑上前:“是不是刚才摔疼了?”
他用手擦去邹叔宝脸上的雨水,拨开湿透的刘海。
像一只躲雨的小鹿。
他不合时宜地想。
“到底怎么了?”他被邹叔宝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胳膊。
邹叔宝的眼神复杂,眼睛像是水洗过,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然后他慢慢举起手臂,捧着陈家栋的脸,亲了上去。
陈家栋登时如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
邹叔宝看他没有说话,反而脸红了,挠了挠脸颊,转身想走,手臂却被人扯住,几近粗暴地将他甩到门板上。
陈家栋重重押了上去,攥着邹叔宝的手腕,英俊粗狂的眉眼与清秀的面庞对视,彼此眼中都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雀跃。
屋外是倾盆大雨,好像将两人隔绝于世外,也隔开了笼罩在头顶的死亡阴影。
明天还没有到,而他爱的人就在眼前,陈家栋急切地吻了上去。
泛起青胡茬的下巴摩擦着邹叔宝的皮肤,他迷恋地敞开自己,任人索取掠夺,修长的手指拂过背心下矫健的后背,冰凉的指尖也被滚烫的皮肤点燃。
陈家栋喘着气,动作利落地脱去邹叔宝的衬衫和长裤,抱他去床上。
猎人的小床不算宽大,却比监狱里的条件好太多。
两人笑着对视,陈家栋说:“你要做我媳妇儿了哦。”
“谁要做你媳妇儿了。”邹叔宝偏过头去,脸上却是略带羞涩的笑容,酒窝甜的醉人。
“我做你媳妇也行,就怕你不会。”陈家栋坏笑起来,低头怜爱的亲了亲人的脸颊,一手拽掉了自己的裤衩。
马克思滑板车见微波
雨声断断续续,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这样也很好。
不去管对还是错,只想抱在一起,紧得像久别重逢,久得像即将分离。
陈家栋觉得他们好像说了很多话,又什么都没说,在昏暗的小屋里断断续续地交缠,不知疲倦和饥饿,直到一缕晨光从窗沿的缝隙投在他脸上。
淋湿的衣服已经晾干了。他套上背心长裤,走出门,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潮湿而清新,很快,阴冷的冬天就会过去,春天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打了桶干净的水,又找了棵树,双脚绑上麻绳,利落地攀了上去,在鸟窝里取了几个鸟蛋,抱着树干向远处望去,山林之中有几处惊飞的鸟群,从三个方向向小屋包围过来。
他的心里并没有太过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带着鸟蛋回去,烧水煮熟,站在床边,看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叫醒睡得毫无防备的邹叔宝。
鸟蛋没什么味道,他只在小屋里找到一些盐,两人低头吃着,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他决定先开口。
“一会我们两个朝不同方向走,等我去找你。”
邹叔宝的动作一滞,抬眼看着他:“真的?”
“骗你干嘛。”陈家栋说得若无其事,一口填了两个蛋进去,腮帮鼓起来,噎得要死,连忙喝口水顺气。
邹叔宝没说话,低着头,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砸到桌面上。
从来没见他哭过,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陈家栋不敢抬头看,低着头喝完汤,站起身套上制服。
当初他想要做个警察,心想有机会能惩恶扬善,做个英雄,也很帅气,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
不过今天总算有一个机会。
他将手枪的子弹检查过一遍,重新上好膛,别在腰间。
邹叔宝忽然站起身,拽住他的袖子,不吭声,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陈家栋眼圈泛红,有些手足无措,刚才的英雄气概不知道哪去了,他一把揽住邹叔宝,嗅着他颈间残留的肥皂香气,努力不去想他哭得有多难过。
“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你还记得教我的那句诗吗?”
“你是小草,我想做你的春风,将来你变成大树,我会看到你的。”
怀里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他却狠心松手,把拽着他袖子的手指轻轻拉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邹叔宝如梦初醒,追了上去,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穿梭在林间,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良久,山谷里传来一声枪响。他抹了一把脸,转头向相反的地方奔去。
后记
1931年。
白色恐怖的笼罩下,一条红色交通线在闽粤两区秘密成立。
一个雨夜,上海交通站发出枪响,组织被人渗透,成员无一存活。
绝密情报就此泄露,一册关乎整个交通线安危的密码本不日将抵达汕头。
王厉文作为行动队的负责人,以督察员的身份秘密前往汕头。
于此同时,汕头码头,一个衣衫破旧的清秀青年抓着一张纸,从人流中挤出来,迷茫地扶了扶眼镜。
他对着纸上的地址查看指示牌,眼角却滑过一个熟悉的黑影。
鬼使神差,邹叔宝跟了上去,黑影消失在一块公告牌前,那里有人用信纸写着一句话:
春风吹又生
他把纸小心揭下来,仔细辨认笔迹,胸口起伏得有些急促。
黑色的身影又出现了,他急忙跟了上去,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
那人背对着他站定不动。
他张了张嘴,喊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阿栋!”
陈家栋转过身,带着傻兮兮的笑容,摘掉帽子,向他跑了过来。
end
【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5
回去的路上,陈家栋脚步轻快,笑容几乎要藏不住。
“栋哥,狱长找你呢。”见他出现,有人立刻迎了上来。
“什么事啊?”
“嗨,还不是他要去县城,没人开车,找你去当司机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
陈家栋垂手等在车边,终于见穿戴整齐的典狱长夹着帽子迈着八字步走过来,将钥匙丢在他手里。
陈家栋谨记王厉文的教导,车开的很稳,遇到水坑过的很慢,狱长显然很满意,把车窗拉开一道缝,点了些雪茄灰出去,语重心长道:
“小陈啊——”
陈家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生怕他问起自己那个“任务”,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结果狱长像忘了这回事一样,只是夸了他一句:“——车开的不错。”
“应该的,应该的……”他傻...
回去的路上,陈家栋脚步轻快,笑容几乎要藏不住。
“栋哥,狱长找你呢。”见他出现,有人立刻迎了上来。
“什么事啊?”
“嗨,还不是他要去县城,没人开车,找你去当司机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
陈家栋垂手等在车边,终于见穿戴整齐的典狱长夹着帽子迈着八字步走过来,将钥匙丢在他手里。
陈家栋谨记王厉文的教导,车开的很稳,遇到水坑过的很慢,狱长显然很满意,把车窗拉开一道缝,点了些雪茄灰出去,语重心长道:
“小陈啊——”
陈家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生怕他问起自己那个“任务”,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结果狱长像忘了这回事一样,只是夸了他一句:“——车开的不错。”
“应该的,应该的……”他傻不愣登回了一句,结果把狱长给听笑了: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怎么样,想不想来我身边做事?”
陈家栋看了眼后视镜,没看出来狱长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只得道:“全看长官的栽培,我服从命令。”
狱长眯起眼睛,用指甲挠了挠鼻梁,吐了口烟,接着道:“你那个大哥,比你聪明的多,就是野心太重,老让人看出来,不好,不像你这么老实。”
陈家栋道:“我大哥也就是想出人头地,他私下里对狱长您还是很敬重的。”
“哦?他想出人头地,那你呢,想干嘛。”
陈家栋略一思考,选了个最稳妥的答案:“我就想……攒点钱早点娶个媳妇。”
两人同时笑起来。
狱长挑了挑眉毛:“哟呵,看你小子这是有目标了。”
“算是。”陈家栋耳朵一红,一副年轻小伙血气方刚的样,让狱长又调侃了半天。
车开到玛利亚饭店门口,陈家栋给狱长开门,狱长扔给他几张大钞,嘱咐他在这里等着,饿了就到周边的饭馆里自己解决,然后进了饭店。
陈家栋捏着钞票四周看了一圈,灯红酒绿有些头晕,最后决定去尝尝牛排。他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埋头大吃,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时不时要看他一眼。他吃完还不忘打包了两份,准备拿去给王厉文和邹叔宝。
他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终于看见狱长歪歪斜斜从饭店里出来,和什么人叙话道别。他连忙上前搀扶。狱长喝得有些醉,回去的路上一直打呼噜。
他把狱长搀扶回办公室,又倒了杯水。狱长握着水杯,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桌上的文件夹说:“给我送去机电科,让他们打电报发出去。”
陈家栋应了一声,拿起文件夹。
狱长又“嘶”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认识字吗?”
陈家栋摇了摇头:“我大字不识一个,他们都知道的。”
狱长打量了他一眼,玩味地笑了,说:“行,去吧。”
陈家栋顺着冗长的走廊出去,身后传来狱长的呼噜声,他站停在那个裸体男人雕塑下,鬼使神差地,翻开了电报夹。
他识字不多,眼睛立马认出了三个字,邹叔宝。
他的心跳瞬间跳得飞快,把信纸捧到灯光底下,努力辨认。
能认出的字确实没有多少,不过也很够用。
那句关键的话是:
“……为党国……计……决定于近日转移……邹叔宝……秘密处决。”
他把那页纸翻来覆去的看,直到从头到脚都像浸透在冰水里,让他无法呼吸,心口如坠千斤。
不过十几个字,再怎么拼凑也拼凑不出别的意思。
去机电科的路上,他浑浑噩噩,如同做梦一般。把电文纸塞进信封口,他在原地木偶一样站了几分钟,最后想被线牵着的风筝,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单间门口。
邹叔宝依旧还在小房间里,没有看报纸,而是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小窗里的天空。
陈家栋凑近铁栏杆,他才发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挂上一个笑。
陈家栋心里一阵刺痛,开口道:“为什么要骗我。”
邹叔宝的表情瞬间凝固,脸色变得苍白,怔怔问道:“你都知道了?”
陈家栋彻底明白了。
所谓的回家,不过是个脆弱而美好的谎言。
“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陈家栋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双眼盯着他,机械般地重复着,将面前的铁栏杆抓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像要把栏杆捏断一样。
邹叔宝张着嘴,却什么都答不出来,他除了撒谎,还能怎么做?他要怎么告诉一个与他刚刚相爱的人,他马上就要死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他双肩微微发抖,努力抑制着崩溃的冲动。
原本就是他的不对,像他这样的人,在这样一个地方,本就不该生出那样的奢望。
陈家栋站在栅栏外,觉得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片海。他的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像扎了一刀,跳动的心脏紧缩成了石头,依旧在绵绵作痛。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邹叔宝走到铁栏杆前,握住陈家栋的手,“以后我不在,你——”
陈家栋一拳砸在栏杆上,巨响止住了他的话,而后抽身向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阿栋——!”
邹叔宝努力张望,直到黑影在墙角消失。
回值班房的路并不远,当他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出现在王厉文面前时,就已经想好了问题的答案。
答案似乎已经准备好很久了,在他需要的时候,轻而易举就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你小子,打包就打包,弄两份做什么?”
“怕不够吃嘛,反正狱长花钱。”陈家栋嘿嘿咧嘴一笑,王厉文也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对了,哥,那个……我好像把我那串钥匙拉在老冯那里了,我想去取……”
“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王厉文瞥了他一眼,“明天起早点去拿回来就是了。”
“我怕明早来不及嘛……”
看陈家栋一脸尿急的样子,王厉文白了他一眼,从腰间取下货车钥匙丢给他。
“快去快回啊!”
陈家栋跟岗亭打了招呼,开着卡车出去,到义庄,给了老冯一笔钱,要走了白天那具学生的尸体,用棉被裹好,又开车回去。
深夜,执勤兵看到陈家栋抱着东西回来,也没人敢问,白天他被狱长叫走,已然证明他得到了对方的垂青,对这样的人,他们没必要凑上去多管闲事。
王厉文早就回去睡了,陈家栋把他的钥匙放进抽屉,思来想去,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烟盒,摆在桌上,希望大哥不要太介意。
离开监狱,车还是要用的,但那辆货车的目标太大,也不够灵活,没办法长途行动,所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陈家栋又来到狱长办公室门外,从那副油画下摸到了备用钥匙,将钥匙小心插进锁孔,悄无声息地拧开门。
套间的门关着,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陈家栋从狱长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那辆轿车的钥匙,还发现了黏在办公桌肚下的毛瑟手枪。
做完这一切,他扛着那具尸体来到邹叔宝的牢房门口。
邹叔宝一见到他,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陈家栋,你想干什么!”
陈家栋没回答,用钥匙打开牢门,扔给邹叔宝两件衣服:“换上,跟我走。”
“你疯了!这叫劫狱!你会被抓去枪毙的!”
陈家栋嘴角扯起一个笑,眉目之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这些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吗?”
邹叔宝楞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陈家栋走上前,让他恍惚以为要拥抱自己,可是下一秒,他后劲一痛,失去了知觉。
陈家栋把他抱到床上,替他换上拿来的衣服。
那套衣服还是他被抓进来时穿的,白色衬衫,黑色校裤,有种青春洋溢的气息。
然后陈家栋用棉被把他裹上,将那具尸体换进来,再盖上被子,露个头顶。
巡监的时间是五点半,至少在这之前不会漏出破绽。
然后他扛着被子卷,来到狱长的私人停车场,这个地方很隐蔽,一般也没人盯着。
他把邹叔宝从被子里抱出来塞进后座,被子藏在草丛里,然后坐上驾驶位,正大光明从大门口出去,经过岗亭时还特意摇下玻璃打了个招呼,没人来盘问,就这样顺利出去了。
夜色渐浓,没有月光,看不见星星,一辆福特轿车孤独地行驶在公路上。
离开县城还需要经过一道城门,那里是他最没有把握的地方。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城门口一定有人拦着,或许那些人认得出这辆车,会放行,可要是出了意外呢?
远处是耸立的门楼,城门口摆着一道尖刺木桩,两个卫兵端着不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陈家栋的车平滑地开到门口,被拦了下来。
来人敲了敲车窗,他把玻璃摇下来。
“不知道宵禁了吗?”
“兄弟,典狱长的车,行个方便。”
卫兵困得要死,看了一眼车牌,确实眼熟,犹豫之间,正要举手放行。
“谁啊?”又有人从岗亭出来,举着个手电筒。
“队长,这车要出城。”卫兵到那人身前耳语。
队长用手电筒扫了扫车窗,冷冷道:“你是司机?我怎么没见过你?”
“柱子染了鼠疫,没了,我是顶他的。”陈家栋说。
队长眼睛一斜,看向后座的人影:“你要出城得有上边开的条子。”
陈家栋一偏头道:“那你自己去问。”
队长狐疑片刻,把手电筒转向后窗。
就在此时,陈家栋一扣把手,冷不防用力一踹,车门立时将人撞了出去。
“队长!”旁人来不及反应,举起步枪对着轿车,陈家栋早就翻出驾驶位,滚到地面,利落地起身将端枪的卫兵推倒在地。
他正要摸出腰间的手枪,冷不防背后有人扑上来,手枪不知飞到了何处,那队长跟他扭打在一起,其他人也不敢开枪。
“他妈的你究竟是什么人!”队长怒吼,双手掐着他的脖子。陈家栋一拳揍向他下颌,把他从身上打了下去,又有两个人扑了上来,他拽着一个人的领子出拳猛揍,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把人直接揍晕了过去。另一人吓得不知该开枪还是用刺刀,显然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黑暗中另一人开了一枪,险些打中,陈家栋捏起拳头冲了上去,没想到队长从横里冲出来,一枪托甩在他后脑,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霎时间,剩下的三个人都扑了上来,有人喊了句别打死,抓活的,雨点一样的拳脚便砸在他身上。他抱着头,缩成一团,浑身剧痛,看准机会,抓住一只脚把对方拽到,压在身下不要命的下拳,队长见状,抢来另一人的步枪,打开刺刀就往下扎。
刀尖离陈家栋的后心还有半寸,一声枪响,他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又是一声,另一个人也应声倒地。
陈家栋停下拳头,拳下的人早就没了知觉吗,他迷茫地转头去看,邹叔宝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举着他弄丢的手枪站在车旁,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陈家栋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回车边,慢慢摸下了邹叔宝的枪,呲牙笑了笑:“没事了。”
邹叔宝眼睛红红的,表情看上去快哭了,他举起袖口擦了擦陈家栋的脸,一片殷红。
陈家栋自己用了摸了一下,才发现头上,口鼻,全是血,他满不在乎抹了一把,安慰道:“没事,挨揍嘛,我擅长的,上车。”
他把人塞进驾驶室,搬开城门口的木桩,把车开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天太黑,他有些看不清路,眼前总是有一片黑雾。头痛得要死,脑袋里晕得很,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断了没有。
然而他只是用力甩了甩头,想赶走眼前的黑雾,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脚踩油门,汽车飞一般窜了出去。
枪声肯定会引来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要把车开进山里,他们的机会就多了一点。
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他抬手擦了一下,发现后视镜里邹叔宝一直在担心地看着他
可是一路上邹叔宝都没有说话,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他真的把人救出来了吗,还是这只是他的一场一厢情愿的梦,醒来以后什么都会没有。
“阿栋!小心!”
念头一落,邹叔宝一声惊叫,陈家栋看不清路,轿车直直冲向树丛,撞断了灌木,在一个小坡上停了下来。
“阿栋?你有没有事?!”还好两人都扣了安全带,邹叔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陈家栋不答话,打开车门,双脚落地时险些摔倒。
邹叔宝跑到他身边,他指着远处的山路,鼻子里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往山里走,回家——”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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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3
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
陈家栋巡逻结束,交班后就回到了那个小隔间。
隔间的小床伸不开腿,他只好从自己的宿舍拿了两床被子,垫在地上,充当一张简陋的床。
邹叔宝还没有醒,连水都喂不进去。
他找了些干草,坐在一旁的地方,茫然看着窗外的雨滴线一样坠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大哥……”
睡梦中的人喃喃自语。
他把盖在邹叔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忍不住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邹叔宝竟然轻轻叫了一声:
“阿栋。”
“……什么?”
他再仔细听,却又没了声音。
哗啦啦的雨声也掩盖不住他心跳起来震耳欲聋。
他将手伸进棉被里,握住一只滚烫的手,然后慢慢地,十指交握。...
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
陈家栋巡逻结束,交班后就回到了那个小隔间。
隔间的小床伸不开腿,他只好从自己的宿舍拿了两床被子,垫在地上,充当一张简陋的床。
邹叔宝还没有醒,连水都喂不进去。
他找了些干草,坐在一旁的地方,茫然看着窗外的雨滴线一样坠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大哥……”
睡梦中的人喃喃自语。
他把盖在邹叔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忍不住用手指拂过他的脸颊。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邹叔宝竟然轻轻叫了一声:
“阿栋。”
“……什么?”
他再仔细听,却又没了声音。
哗啦啦的雨声也掩盖不住他心跳起来震耳欲聋。
他将手伸进棉被里,握住一只滚烫的手,然后慢慢地,十指交握。
一天一夜。
雨势渐微,却连绵不断。
今年的冬季格外湿冷,家里的庄稼要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将邹叔宝从睡梦中扯了出去。
睁开酸涩的双眼,他习惯性地伸展了一下双腿,才发现沉重的锁铐不知何时被人解了下来,他躺在地上,盖着一张厚实的棉被。
而原本狭小的牢房,又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那人靠着土床,双手抱臂,眉头紧锁,看上去睡得极不舒服。
邹叔宝怔怔看了一会,才慢慢撑起绵软的身体,掀起被角,试图把一半被子盖到他身上去。
“唔……!”陈家栋头猛地一沉,把自己惊醒了,两人四目相对,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做梦。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邹叔宝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
绕是陈家栋再迟钝,也能感觉出邹叔宝对他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出来,只得动了动酸困的脖颈,一副没话找话的样子说:“……你饿了吗?”
怎么就知道吃啊?
邹叔宝一下就笑出来了。
“怎么了嘛……”陈家栋显得有些窘迫。
“没有,我饿了。”邹叔宝眨着眼睛认真地说。
“等着,我去煮东西!”陈家栋挑起一个笑,从地上跳起来走了。
再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个小铜锅,嘴里叼着两双筷子,铜锅很烫,放到地上的时候他急吼吼地用手指搓耳朵。
雨水和泥土的潮气里多了一股煮粿条的香。
邹叔宝有些难以置信:“这东西哪来的?”
“我自己进厨房弄的。”
“……不会被人发现吗?”邹叔宝这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即便是作为狱警,陈家栋今日的行动也太自由了些。
“不会,你放心,管事的大多都不在,我找厨房行方便没问题的,哦对了,你看这个。”
陈家栋从胸口又掏出一份报纸递过去。他不识字,又知道邹叔宝喜欢看这个,就顺便一起装了。
邹叔宝果然第一时间接过了报纸,立刻就被头版吸引了注意力。
“发生什么了?”陈家栋问。
“叶挺在广州起义了。”他的语气里难掩兴奋,发亮的眼睛看向陈家栋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陈家栋很识趣,立刻转移话题道:“吃完再看啦,要凉了。”
“好。”邹叔宝把报纸放到一遍,尝了一口粿,立刻称赞道:
“嗯……你手艺很棒啊。”
“做了很多年了嘛。”陈家栋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得意。
“做了很多年……你多大啊?”
“二十二……二十三了,十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弄东西吃,习惯了。”
“那你父母……”
“都不知道在哪,就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算了。”他说着说着就笑了。
邹叔宝神色有些不忍,陈家栋却满不在乎:
“从小就到处混,所以也没书读。你呢,你家里供你读书,条件应该不错吧。”
这回换邹叔宝笑:“真要是不错我怎么还会在这。”
也是,要真是哪家少爷,早就花钱了事了。
“我家在寨子里,家里有大哥,还有个弟弟,一个姐姐远嫁了,家里的收成不够,还要借钱才送我来城里读书的。”
邹叔宝还在病中,吃的不多,剩下的都被陈家栋端起锅来连汤吃了,他边吃便问:“那他们送你读书不容易,现在这样岂不是很难过?”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两个巴掌,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只顾吃不动脑子。
邹叔宝却笑了笑,没有介意,坦然说:“会难过,但是他们会理解的。”
“我们寨里大多都是客家人,跟土家人早就有矛盾,很多年都被他们欺负,占田圈地,跟当官的勾结,后来国民革命,寨子里来了很多有文化的革命军,我们才从山上搬下来, 有了自己的地。”
“那时候我大哥就跟我说,家里无论再困难都要送我读书,只有读书人才有出头之日。”
“你哥说的没错。”陈家栋说。
邹叔宝笑了笑,不置可否。
“读的书越多想的也就越多,就越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分三六九等,人一定要有高低贵贱,为什么善良的人就一定得被人家欺负。”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公平吗?
陈家栋记得自己曾经问过王厉文,被他笑话像个傻瓜。
“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金钱和地位就是最大的公平,不是人踩你,就是你踩人,不往上爬,哪来的公平?什么抱负理想都是扯淡。”
老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陈家栋不想认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身边人尚且如此,他更难去相信世上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幸福去拼命。
广州的动乱还在继续,陈家栋听靠在他身上的邹叔宝念着新发的报纸。
新的苏维埃政府在广州成立,但国军各师团也极速回援,联合英、美、日、法各国进行围剿,战况一度到了白热化。
“你觉得谁会赢?”陈家栋低着头问。
邹叔宝沉默了一阵,并没有像他以为的一样坚定的选择起义军,而是坦陈道:“不好说,我们的人太少了,四月份以后本来就力量分散,眼下其实并不是发生冲突的好时候。”
“不是好时候你不是也去了?”
“那是因为有时候靠等是等不来好时候的,该去的时候就必须要去,哪怕是牺牲。。”
“要是都牺牲了,还打什么?不就完蛋了?”
“不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啊?什么意思?”
邹叔宝不回答,仰起头来,干净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
陈家栋抿着唇,也看着他,觉得眼前就有一个人,起码是真的想为了自己信念不顾一切。
邹叔宝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突然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问他:“哎,你是真的一个字都不认得吗,那发工资怎么办?”
“你当我是傻的啊,我识数的,还会写名字。”陈家栋不愿意被小看,当即拿了块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
邹叔宝一开始歪着头,一脸疑惑,然后终于辨认出了他写的这几个字,噗嗤一声笑出来:“谁教你这么写笔画的,哪有一个字没写完就写下一个字笔画的,你这不是写字,这是画字。”
陈家栋耳朵一红,底气不足地说:“没人教,别人写了我照着学的。”
“来,你看我是怎么写的。”邹叔宝拿起石头,在地上横平竖直写了两人的名字。
陈家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想把一笔一划都牢记在心里。
“家栋,国家的栋梁,寓意多好,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对你期望很深。”
陈家栋心中动了动,试图去追溯记忆中面目模糊的父母。
“那你呢?”他嘴上噙着坏笑,“你是叔叔的宝贝?”
邹叔宝太阳穴一紧,无奈道:“叔是年幼、少年的意思。”
“哦,知道了,小宝嘛!”陈家栋笑嘻嘻,一脸你看我多厉害的表情。
“…………”邹叔宝忍无可忍,抄起报纸打了上去。
“总之以后要学着认字了知不知道,总不能靠别人念一辈子报纸吧。”邹叔宝苦口婆心地说。
“好,我学,你教我。”陈家栋点点头,乖得像是听课的学生。
狭小的囚室忽然之间仿佛变成了一间学堂,邹叔宝思考了片刻,忽然握住陈家栋的手,把着他在地上写了两行字。
陈家栋的心立刻跳了起来,脖子红了一片,连忙耸进了衣领里,问道:“这是什么?”
“刚才你问的那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说小草的生命看似不起眼,却很顽强,即便是被火烧毁,来年的春天也会从灰烬里诞生。”
春风终究没能挽回起义军的颓势。
不过仅仅两天,国军重新占领广州,苏联领事馆包括外交官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被捕,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冰冷的事后清算。
理想的破碎,生命的流逝,让读报纸不再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陈家栋便找借口不再拿新的报纸来,而是从同事的床底下搜刮一些带有简单文字的连环画报。
两人彼此默契地不再提及外界的风暴,只是像两个顽童一样凑在一根蜡烛前翻着那些画技拙劣的故事书,偶尔会因为不小心翻到了裸露的男欢女爱而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王厉文跟着卡车大部队回来了,因为立了些功,受了嘉奖,升了衔。蒙他的照顾,陈家栋也被安排去了更轻松的岗位,不再是谁都能使唤两下的勤杂兵。
当天晚上王厉文在小厨房请他喝酒。说是请,其实主要也是他来弄几个下酒菜。王厉文自回来以后一直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直到喝得八分醉才打开了话匣子,拍着陈家栋的肩膀说他亲眼看见一批又一批的工农兵被炮火炸的断肢乱飞,侥幸活下来的人被捕后又如何被毫不留情的处决,有的人被挂在桥上,有的人被挂在城门口。
那些苏联来的洋毛子,穿着昂贵的西装,被五花大绑,胸口挂上木牌,人人都能用刺刀给他们来上一下,到最后也没人直到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我也没干什么事,就是杀了几个人……砰砰几下,人就倒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王厉文醉眼朦胧地笑了起来,把腰间的手枪猛地拍在桌上。
“哥,你都喝多了,回去睡吧。”
“没醉!”王厉文一把甩开他的手,忽而立起眉毛一脸严肃:“家栋,你一定要听我说,天底下你做什么都不能学那些人,知道了没有,做他们那种事,没有好下场,太惨了,太他妈惨了……”
他说着一些醉话,一头栽到桌上。
陈家栋没说话,拽着胳膊把他搀到自己的肩上。
回去的路上,王厉文还在念念叨叨,说要他跟着自己,以后一起做大事。
陈家栋随口应了。
他想,大哥对他是很好的,有好事总是想着他,即便他不够成器也没有丢下他不管,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一直都跟在大哥身后,什么都听他的。
可是今晚冒出的一个念头让他周身冰凉,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他真的了解这个相识多年的大哥吗?
他今后的人生,一定也要靠这样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吗?
TBC
【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2
就是这件小事,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温热感,混沌的人生,突然因为一个小请求,变得有意义起来。
隔天,他把周围能见到的所有新的旧的报纸都收罗起来,放到了床底,反正这些东西从收发室进来,最后都要变成垫桌脚的东西,也没有人关心。只有王厉文看出他的反常,随口问了一句,你小子又不认字,要那么多报纸做什么。
“拿来垫床底下啊,这两天太湿了,半夜都睡不着。”
王厉文嗤笑了一声,推了他脑袋一把:“我他妈还以为你长进了想识字了呢!”
陈家栋傻笑了一下,没作声。
王厉文又好似想起来什么,敛起笑脸:“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学生走得挺近,我告诉你,可别犯傻,小心有人捅上去,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
就是这件小事,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温热感,混沌的人生,突然因为一个小请求,变得有意义起来。
隔天,他把周围能见到的所有新的旧的报纸都收罗起来,放到了床底,反正这些东西从收发室进来,最后都要变成垫桌脚的东西,也没有人关心。只有王厉文看出他的反常,随口问了一句,你小子又不认字,要那么多报纸做什么。
“拿来垫床底下啊,这两天太湿了,半夜都睡不着。”
王厉文嗤笑了一声,推了他脑袋一把:“我他妈还以为你长进了想识字了呢!”
陈家栋傻笑了一下,没作声。
王厉文又好似想起来什么,敛起笑脸:“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学生走得挺近,我告诉你,可别犯傻,小心有人捅上去,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陈家栋心里一沉,点了点头。
那几天他刻意没再去找邹叔宝,只是看他一趟又一趟的到审讯室去,来回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然后他就被典狱长叫去了办公室。
“小陈,来了多久了?”
典狱长满脸笑容,抽着一支雪茄,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
陈家栋不敢,只是像根木桩一样原地立正,回答说:“报告典狱长,半年了。”
“嗨呀,私下里聊天,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典狱长吐了口烟,也没再劝,眼睛盯着烟头烧着的烟灰,慢条斯理说道:“年轻人,吃点苦是应该的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马路上巡逻呢。”
“关键是要抓住机会。”
他把那根雪茄放到烟灰缸上,“听他们说,你能跟那个学生说上话?”
陈家栋心里一跳,抬眼看着典狱长。
屋里一时寂静,只有雪茄的烟雾缭绕,然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笑声。
“小陈啊,你不要怕嘛,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咱们国民政府,讲的就是一个民主。”
“……那个小崽子,不识好歹,嘴上硬的很,跟谁都没有好脸色,也就能跟你说几句……”典狱长眯起眼来打量陈家栋。“要是你能劝劝他,吐出点东西来,也算你大功一件,对他呢,也好是不是?你说一个学生家家的,不好好上学……你就跟他说,只要听话,马上就放人,让他回家……!”
从典狱长的办公室里出来,陈家栋脑子里乱麻一般,他本来以为自己惹上了麻烦,谁知踩了狗屎运,忽然之间,他就被委派了一个“诱供”的任务,摇身一变成了“特派员”,也不用总是偷偷摸摸再去找邹叔宝,可是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不理他?
唯一能让他放下心的一件事,是典狱长说,上头的政策对学生宽松,只要乖乖配合,就能放人出去,至于那是多久,他不清楚,不过总归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哪天要被拉出去砍脑袋。
一整天心不在焉。
晚上再过去的时候,陈家栋莫名生出些心虚,连脚步也轻了许多 。
里边的人就缩在小床上,捧着一张旧报纸,脸几乎要贴在上面,靠着小窗的一点光,努力辨认上边的新闻。
漫长而无望的时光里,这张写满文字的纸是他唯一的消遣,翻来覆去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喂。”陈家栋隔着栅栏招了招手。
邹叔宝从报纸里抬起头,冲他微微一颔首,礼貌而疏远。
陈家栋长手长脚,站着忽觉无比尴尬,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叠报纸塞进栏杆缝隙,又从兜里掏出两个还温热的煮鸡蛋,小心放在报纸上,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去。
“……家栋!”
身后响起铁链摩擦的声音,陈家栋止住脚步,又转头回去。
“你……被他们找麻烦了没有?”邹叔宝站在空地上发问。
“什么?听不清。”陈家栋把脸往栏杆前贴了贴。
邹叔宝在原地定了片刻,还是决定走上前来。
“我说,你总是来找我,有没有被他们找什么麻烦。”
他的身影一靠近,陈家栋才看出方才藏在阴影里的那半张脸又新添了几道红痕,嘴角发青,嘴唇也破了一块,他的拳头瞬间捏紧,一股愤怒由心而生,在全身转了片刻,才发觉并无处可去。
他们找到他,还问了自己的事,但他什么都没说,所以典狱长才没把他怎么样。
这是陈家栋自己拼凑出的真相。
可是他为什么要替自己保守秘密呢?
邹叔宝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一直在看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陈家栋忽然弯下腰,捡起一颗煮鸡蛋,咔地一下在栏杆上敲碎,呲着牙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巧呢,还好我带了鸡蛋!”
他把拿着剥出来的蛋白,轻轻往邹叔宝脸上发青的地方捻了捻,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麻烦呢……是有一点的。”
邹叔宝忽然把目光移向他。
“狱长叫我过来多跟你聊天,看看你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秘密告诉我。”
“那你怎么说?”邹叔宝问。
“混口饭吃,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愿意说什么给我听我也管不了。”
陈家栋表情夸张,摇头晃脑,好像一只得意的猴子。
邹叔宝一下就笑出声,结果咧到嘴角,又痛地吸了两口气。
陈家栋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两人之间沉默良久,他低声道:“狱长说,只要你肯说些什么,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他们会让你回家的。”
说这些的时候,那股心虚倏而又沿着脊梁盘旋而上。
邹叔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的犹豫和躲闪。
这是个虚幻而美好的谎言,然而现在还没有必要挑明。
于是他只是平静地回答:“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那你……为什么……”陈家栋还是忍不住要问。
“我要是说了,会对不起他们。”
“谁?”陈家栋追问。
邹叔宝说了四个名字,都是陈家栋听过的,被抓的其余那些学生的名字,如今都死了。
“还有很多人,他们的命都在我身上。”邹叔宝的眼睛像雾海里的灯塔一样明亮,又慢慢地洇满了泪水。
“我要是贪生怕死,怎么对得起他们?”
“可是你说得很对”,邹叔宝微微仰头,看着陈家栋的眼睛,“我是不会去寻死的,我要带着他们的命继续走,走到不能走为止。”
邹叔宝的年纪不算大,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陈家栋现在还不明白,他也不明白,国仇家恨就罢了,为何一母同胞之间,只是阵营不同,便要厮杀的这样厉害。
公历十二月十一日的凌晨,警报突然拉响,全员进入戒备状态,所有犯人在此期间都必须待在牢房里。听说是广州城又突发暴乱,各地都有红匪的人响应闹事,因此监狱的大部分警员也都被调派出去,一卡车一卡车被拉走,王厉文被点到名字的时候骂骂咧咧,把腰带上警卫室的钥匙接下来丢给陈家栋,叮嘱道:“给你个表现机会,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老子和你的人头估计都要当尿壶。”
陈家栋点头如捣蒜,把钥匙挂在胸口,目送卡车连夜离开。
监狱里的犯人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全都挤在牢门前,欢呼乱叫,晃动铁栏杆,陈家栋和几个狱警分头拿着警棍巡逻几层楼,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压了下去,到了早晨才有功夫喘口气。
天边又是阴云密布,远处的树叶被无形的手疯狂撕扯,连风里似乎都是不安的气息。陈家栋心中一直没有着落,便下意识想去找那个总是让他觉得安定的人。
狭窄的长廊,转一个弯,走到尽头,就是那个单人隔间。
里边的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手上还攥着一张旧报纸。
“邹叔宝!”陈家栋扑向铁栅栏,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走廊,然而无人响应。
他立刻转头跑回去,用打开警卫室的大门,从抽屉里找到隔间的钥匙,一刻不停地跑回去,打开牢门,跪在地上,抱起邹叔宝,去摸他脖颈。
万幸,邹叔宝没有食言,脉搏还迟缓的跳动着。
只是他浑身烫的厉害,皮肤都在泛红,陈家栋叫了好几声,人一直不醒,翻开眼皮看了看,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像是普通伤寒,更像是发炎感染。
陈家栋只得把人平放在地上,撩开衣服检查,大片触目惊心的伤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四肢,后背,腹部,处处都有撞击过的淤青,新旧相叠,青紫交加。
那些伤痕都是不致命的,平常隐藏在衣衫下,谁也看不出来,却能让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承受折磨。
陈家栋闭上眼睛,深深吸气,继而睁开眼,小心把上衣的扣子扣好。
最后致病的伤痕找到了,是脚腕的皮肉被铁铐不断磨破结痂再磨破,最后感染红肿溃烂。
幸而他出来的时候脑子灵光,多带了几把钥匙,其中就有脚铐的。
他把钥匙插进去,掰开脚铐的时候,一些皮肉竟和铁皮粘在了一起,取下时血肉模糊,纵使在梦中,也让邹叔宝痛得哼了起来。
伤口发炎需要吃消炎药,陈家栋只好到医务部碰碰运气,谁知整个医务部的大门紧闭,没有人拿这群犯人的安危当回事,所有人都跟着卡车走了。
陈家栋一拳砸在门上,险些将玻璃震碎。
打碎玻璃,干脆撞门进去?
他思索了片刻,便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监狱的大楼最高层,那是整个监狱采光和视线最好的地方,那整个楼层都是欧式装修,楼梯口竖着一尊光屁股男人的石膏雕像,走廊两边是西洋挂画,典狱长的办公室就在两幅画的中间。
陈家栋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有一回狱长一时兴起逗狗,反倒被狗给咬了,骂骂咧咧回办公室,正巧是他背回去的,亲眼看见典狱长从那副画着池塘的油画后边拿出一把备用钥匙,还叫他去找大夫来。
大夫送的药其中就有消炎片,因为每天要服用,狱长索性就把那个瓶子留在了办公室。
陈家栋掀起挂画,一把钥匙就掉了下来。
邹叔宝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像掉入了冰窟,像掉进了火海,浑身都在痛。
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排山倒海的口号,漫天飞舞的传单,无数年轻的胸膛挺立在前,无畏飞来的子弹。
那时候他无所顾忌,热血沸腾,洁白的衬衫仿佛正等待着迎接那抹炽热的红。
一片混乱中,他的手腕被人拉住,转过头去,是一片青山,山脚下袅袅炊烟,那片村落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顺着回家的路狂奔,一道惊雷,天空下起大雨,周围黑了下去。
冰冷的雨让他打起了寒颤,一件大衣披在他肩头,是大哥那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才长到他胸口的小弟在身边跑来跑去,缠着他问:“二哥,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啊?”
“学校不是拿来玩的,是来学知识的。”
“那你学到什么了吗?”
学到什么了呢?
他细细的回想,有太多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身体轻盈起来,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奔跑,天慢慢亮了,有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偏着头打量,还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烤土豆好吃吗?”
他有点生气,停下来,那个人也跟着停步。
“怎么就知道吃啊?”他说。
陈家栋笑笑不说话。
眼前好亮,他从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打量过对方。
那是个比他要高一点点的青年,黑黑的皮肤,笑起来牙却很白。两道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些野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不笑的时候也含着一丝锐意。
他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却是很好看的。
傻傻的黑小子冲他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心像是装了发条,砰砰的搏动着,不由自主念出了那个名字。
tbc
【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4
脑海里盘旋着那些通过讲述而得来的画面,陈家栋第一次体会到辗转反侧是什么感觉。一闭上眼,他就仿佛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身周都是倒伏的尸体,有的被炮弹炸的血肉模糊,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身中数枪血流成河,而他则不敢张开眼睛,生怕看见熟悉的身影。
来自走廊的响动,把邹叔宝从对报纸的沉迷中惊醒。白天忙于做工,只有夜晚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阿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他的眼睛里不自觉染上了喜悦的光彩,陈家栋感觉周身那种阴冷的感觉忽然就消退了很多。
“大哥喝多了,打呼噜,我睡不着,来跟你挤挤。”
“啊???”
邹叔宝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好?”
“没事,困得嘛!”...
脑海里盘旋着那些通过讲述而得来的画面,陈家栋第一次体会到辗转反侧是什么感觉。一闭上眼,他就仿佛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身周都是倒伏的尸体,有的被炮弹炸的血肉模糊,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身中数枪血流成河,而他则不敢张开眼睛,生怕看见熟悉的身影。
来自走廊的响动,把邹叔宝从对报纸的沉迷中惊醒。白天忙于做工,只有夜晚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阿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他的眼睛里不自觉染上了喜悦的光彩,陈家栋感觉周身那种阴冷的感觉忽然就消退了很多。
“大哥喝多了,打呼噜,我睡不着,来跟你挤挤。”
“啊???”
邹叔宝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好?”
“没事,困得嘛!”
陈家栋扯谎面不改色:“怎么,你不想要我啊?”
他作势要走,果然被叫住:
“不是的!我这里床太小,会睡不下。”
“挤挤就好了嘛!”
陈家栋厚着脸皮开门进来。
两人睡一张不足一米的小床,都只能侧着。
“你不要翻身,一翻身就会掉下去的。”邹叔宝面冲墙壁,尽量缩紧身子,留出空间。
“我都睡着了怎么知道会不会翻身的。”陈家栋无赖地回答。
“……那要不你睡里面?”
陈家栋在他身后低低地笑起来,忽然一伸手揽住了他:
“那这样可以吗?”
房间里没人说话,他也没有被推开。
陈家栋的手紧了紧,闭上了眼睛。
一夜都是梦魇。
发不出上微波
tbc
【暴风X绝密使命】春风-1
*马克思主义观下的爱情
*算是《暴风》前传
*狱警X犯人
日更,看抢先版的去微波
1927年,大埔县茶阳监狱。
“立正!向右转!”
天气是阴的,低垂的云含着一包雨,将下未下,让人分不清早晚。
一身黑制服的教官甩着一根竹哨,打量着面前这支集齐了高矮胖瘦东倒西歪的队伍,冷不防冲着一个驼背一脚踹上去:
“都给老子把背打直了!在号子里甭想着偷懒!”
他将那哨转了几圈握在手上,放进嘴里吹响,喊了一声:“跑步——走!”
那支土黄色的犯人队伍开始踏着哨声稀稀拉拉地迈步,沿着操场一圈一圈跑着,并不整齐的脚步声里,夹杂着铁链刺耳的响声。
哗啦——哗啦——
声音从空旷的操场穿进了小楼里......
*马克思主义观下的爱情
*算是《暴风》前传
*狱警X犯人
日更,看抢先版的去微波
1927年,大埔县茶阳监狱。
“立正!向右转!”
天气是阴的,低垂的云含着一包雨,将下未下,让人分不清早晚。
一身黑制服的教官甩着一根竹哨,打量着面前这支集齐了高矮胖瘦东倒西歪的队伍,冷不防冲着一个驼背一脚踹上去:
“都给老子把背打直了!在号子里甭想着偷懒!”
他将那哨转了几圈握在手上,放进嘴里吹响,喊了一声:“跑步——走!”
那支土黄色的犯人队伍开始踏着哨声稀稀拉拉地迈步,沿着操场一圈一圈跑着,并不整齐的脚步声里,夹杂着铁链刺耳的响声。
哗啦——哗啦——
声音从空旷的操场穿进了小楼里,隔着一扇窗,陈家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支跑操的队伍,队尾有个瘦弱的身影,双脚挂着锁链,一步一绊,逐渐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监狱里关着的什么人都有,有杀人的,有偷东西,有走空门的,有作奸的,所有人平时都关在不同的地方,出操时却要站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人脚上是需要上锁的。
“怎么又在看啊,有什么好看的,来抓紧吃点东西,一会又要换班了!”狱警换班房的门一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人正是陈家栋的结拜大哥,王厉文。
从前两人在潮州码头做事,因为陈家栋脾气太直,得罪了把头,两个人被赶了出去,王厉文带他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才到监狱里找了份狱警的差事。
“狱警呢,是苦了点,不过好好干一两年就会有机会到县里,这次把你的脾气管好一点知不知道?”
“知道啦!”陈家栋答应得痛快,其实他也不在意到哪里上班,他一穷二白的,又没什么文化,有人肯让他做事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到县里当警察,他也没想过。
县里其实还不如监狱安稳,上个月听说县里发生了暴动,起义的都是些学生,又是发传单,又是喊口号,围堵政府大楼,最后打起来了,警察也死了不少人。当晚派出军队抓人,抓了五个,死了三个,一个还在医院里,说是也要不行了,剩下一个就被送进了监狱里。
这最后一个人,顿时就成了监狱里的宝贝,上头给下了任务,说他是什么红匪在学生里的干部,一定要通过他找到红匪的线索。
陈家栋也不知道红匪是什么,犯了什么罪,只知道抓进来的这个学生仔,从第一天开始就戴上了脚铐,被单独关在最里边的房间,每隔一天要被拉去问话。
监狱里的人都得了打点,没有人跟他打交道,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生怕跟他粘上关系,陈家栋也没跟他说过话,却总是不经意间被这个学生吸引去了注意力。
“大哥,红匪到底做了什么啊?”有一回他嗑着几颗毛豆,问王厉文。
“就是一群瞎混的,老是撺掇臭拉车的打工的和那些学生闹事。”
“为什么闹事啊?”
“说是嫌钱少呗。”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
“可是我们不就是穷打工的吗?”
“……闭上你的嘴!咱们以后是要做大事的!”
他被大哥敲了一筷子,再不敢多问了。
“一二一!一二一!妈的!你能不能跟得上啊!”
狱警赶时髦,学了些洋人的口号,拿来消遣监狱里的犯人,每天出操时他都要故意跟在队伍后边,等那个学生掉队,然后再来为难他。
“停停停!我说你看看你,拉了多远,像什么样!就这还读过书呢!呸!”他骂骂咧咧推了那个学生一把,吹响哨子:
“其他人!解散!你,继续跑,我不说停不准停!”
众人四散而去,狱警背着手坐回到躺椅上,操场上又响起了刺耳的铁链摩擦声。
那个学生被罚了也一声不吭,用手拎起铁链来一步一步向前跑着,每跑一步都好像要摔倒,看得陈家栋莫名跟着紧张,可是偏偏又撑了下去,一圈又一圈。
“还看!”王厉文一拍桌子,把花生壳都震到地下去。
“又不是女人,看个没完干什么!?”
“不是啊,大哥。”陈家栋回过神,“上边不是要套消息吗,你看他瘦的那个样子,再跑万一跑死了怎么办,到时候死到房间里面,怪到我们头上……”
王厉文往窗外看了一眼,也骂了一句:“这个老李,没点轻重,才十七岁的娃娃,别真给折腾死了。”随即从腰里抽出一包烟,交给陈家栋:“你去把他叫上来,说我请他喝酒,然后你看着办。”
陈家栋从善如流,揣着包烟下去,弯腰给老李点上一支,咧嘴笑起来:“李哥,天气冷,我哥让我替你盯着点。”
老李也大概也看腻了,笑着吐了口烟,拍了拍陈家栋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家栋穿越半个操场,快步跑到那个学生身边,冲他喊道:“喂,不用跑啦,他走了。”
那个少年仿佛没听见一样,拽着铁链,一步一响。
“我说真的,没人管了。”
陈家栋挡在他面前,又被绕过去了。劝说无效,他只好跟在旁边。
“你叫什么啊?哪里人?”
“你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回应。
他们之间可说的寥寥无几,但陈家栋却没觉得尴尬,兀自侧着脸打量眼前人。
远远看不觉得,近看倒是个子也蛮高挑,几乎快跟他差不多,身形却是没得比了。他从小做力气活,练了一身腱子肉,在码头边晒得炭一样,这个学生仔却是白白净净的,身形单薄得不像样,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去掺和暴动,又怎么能让政府那些人如临大敌的。
大概是他的打量太过直白,那个学生侧过头来有些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片淡红,忽然间整个人富有生机起来。
原来他还蛮漂亮的啊。
他们打了个照面,这是陈家栋的第一想法。
学生仔眼睛大大的,像盛了一碗水,鼻梁高挺,嘴唇却格外秀气,像个女孩儿。
“你看够了没有!”学生仔怒道,只是这一句没把陈家栋怎么着,他自己却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陈家栋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抓着人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形。
“我都说了嘛,没有人看的,不听我的,不是差点摔了?”
南方的冬天是阴冷的,陈家栋自己都换上了厚绒的制服,囚衣却还是薄薄一层棉,他的手紧了紧,手心的热度透过那层布传了进去,激地人微微打颤。
学生仔这次没再跑了,而是偏过头望了望小楼,陈家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知道他是在看换班房,那扇窗户现在是空的,说明他大哥和老李不在里边,早就不知道去哪快活了。
原来戒备心这么强啊,怪不得紧张兮兮的。他忍不住想笑,突然又想到,那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窗边看他,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他就笑不出来了。
陈家栋把人送回了小房间里。
那个房间一面是栅栏,三面是墙,有一扇极窄的小窗,也用铁栏杆挡住了。
房间里东西少得可怜,却还算整洁。
锁门的时候,他又问:“我叫陈家栋,你到底叫什么啊?”
良久没人回答,他以为自己又是自说自话。
铁门咔哒一声上锁,他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回答:
“邹叔宝,我叫邹叔宝。”
陈家栋回班房换班,巡逻了一圈,正好到饭点。犯人们排队去食堂打饭,一人领一个铁盘,主食是窝头和咸菜,还有一碗看不见小米的小米粥。
狱警也在这里吃饭,不过伙食要好得多,有豆腐白菜土豆萝卜,隔三差五还能吃到罐头。
陈家栋站着执勤,王厉文和老李插科打诨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胡乱冲他挥了挥手,去拿盘子领饭。
“今天日子不错啊,有罐头,帮你拿了,等会可就没有了!”王厉文吃完走过来,塞给他一个铁皮罐头,是黄豆。
“谢谢哥!”他把罐头塞进裤兜,继续站岗,又等了一阵,人群越来越少,就餐时间快结束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排在队尾的邹叔宝。
他手里甩着警棍故意打了个花,想引起人的注意,谁知道邹叔宝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又像是不认识他。
邹叔宝领了餐盘,一个人坐在角落,喝了半碗粥,吃了半个窝头,就被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给领走了。
临时提审,这套陈家栋是知道一点的,是对付那些顽固的犯人的突袭审问,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是半夜,总之不会让人好过。
他又在那站了半个小时,没有人回来,整个食堂都空了,那个没吃完的餐盘也被人收走了。
饭后犯人会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就要去轮流织布和推磨。
陈家栋今日差事轻松,被安排了个闲职,到处转悠就行了。
他来回转悠了几圈,也没看见邹叔宝。
晚饭的时候人也没有来。
吃完了饭,犯人归监,几个同辈邀请他出去到附近村子里放风,他拒绝了,说陪大哥打牌,然后穿过通铺的牢间,走到最尽头的小房间。
邹叔宝果然在里边。
他窝在那张小床上,靠着墙壁,紧抱着膝盖,看着小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光投过来,他脸上多了几块淤青。
上边对他越来越没耐心了,陈家栋心想。
“喂,吃点东西了。”他把兜里的罐头拿出来,塞进铁栅栏缝隙,还有两个用纸包好的窝头。
邹叔宝转过头看了一眼,突然情绪激动地跳下床,到他面前来握着铁栅栏,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不会说的!”
“说什么?”陈家栋嘴唇微张,一副听不懂他说什么木呆呆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邹叔宝冷静下来。
“没什么,多谢你,东西拿回去吧,我不饿。以后不用再这样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栏杆坐下,不再答话。
陈家栋说:“我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看见那个背影微微抖动了一下,还是没回头。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起得很早,轻手轻脚去巡监,看见罐头和窝头都被吃掉了,他把空罐拿走,忍不住勾起嘴唇。
晚上再去的时候,邹叔宝缩在小床上,面冲着墙,好像已经睡了。
陈家栋没去叫他,把用报纸包好的几个烤土豆放在栅栏内侧。
第三天晚上,他把一罐鲮鱼罐头塞进栏杆里,特意弄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小床上蜷缩的背影动了动,邹叔宝窸窸窣窣地坐起身来,同站在栏杆外的傻笑的陈家栋大眼对小眼,瞬间脸就红了。
“你……”
“烤土豆好不好吃?”陈家栋扬了扬眉。
邹叔宝没回答,而是下床走过来,铁链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美香牌?看来你们的日子过得不错,还有这么好的罐头吃?”他拿起罐头借着光仔细端详。
陈家栋不识字,监狱当然也不可能奢侈到给他们这些底层狱警发鲮鱼罐头,这是他花私房钱托人从外面买来的,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解释,而是伸出手说:“拿来,我帮你打开。”
邹叔宝把罐头还给他,两手抓着栏杆,乖乖看他用小刀撬开铁皮,刘海柔顺地服帖在脑门上,陈家栋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投喂什么安静的小动物。
鲮鱼罐头被撬开一道缝,油香顿时萦绕在两人唇鼻之间,陈家栋不由咽了下口水。
“打开了,给你,别割到手。”
“你先吃,我怕你毒死我。”
邹叔宝没有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陈家栋却能笃定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于是他用小刀挑起一条小鱼塞进嘴里,夸张地品味了片刻,把罐头递回去:“给你,下了毒的,吃了咱俩一起死。”
罐头被接走了,邹叔宝突然问:“你就不怕我留着罐头做凶器?”
监狱里是不准给犯人留下过于坚硬的用具的,一来怕伤人,二来怕自杀,不过像这种几百人的大监狱,人人尚且如蝼蚁般挣扎求生,哪里还会想不开去找死。
陈家栋咧嘴笑起来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凶器?谁用?杀人还是自杀啊?”“杀人你又搞不来,自杀肯定不会的,你才这么点大……”他用两根手指夸张地捏了一下,“我能看得出,你不是那种人。”
“早点休息啦,明早我来收。”陈家栋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喂,陈……家栋,等一下!”
恍惚意识到自己被叫了名字,陈家栋转过身。
“你好不好帮我……再多带几份报纸来?”
这里明明光线很暗,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小心翼翼的期待。
“放心,小事一桩。”陈家栋咧嘴笑了笑。
TBC
【现实】半岛之春.7
三人交完罚款,回去的路上,陈霆额上贴着几缕汗湿的刘海,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嘴角把护腕扯下来塞进兜里。
应俊和叶新走在他两边,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问。
应俊心想明明是自己差点破相了,你生这么大气是为啥嘛,又怕他给气坏了,只好硬着头皮活跃气氛。
“那个,威廉哥……”
陈霆扭过头看着他。
“你……刚才那么帅,你妈妈知道吗?”
应俊脑子突然短路,蹦出了这么一句。
陈霆的眉毛一跳,嘴角抽了抽,就像冰山突然裂了一道缝,继而越裂越大,最后没甭住,转头笑了出来。
应俊这才松了口气。
球没打成,两人只好和小新吃了顿饭各自回去了。晚上陈霆躺在床上,球衣一脱,肋骨下拳头大的一片黑青,应俊给他喷云......
三人交完罚款,回去的路上,陈霆额上贴着几缕汗湿的刘海,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嘴角把护腕扯下来塞进兜里。
应俊和叶新走在他两边,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问。
应俊心想明明是自己差点破相了,你生这么大气是为啥嘛,又怕他给气坏了,只好硬着头皮活跃气氛。
“那个,威廉哥……”
陈霆扭过头看着他。
“你……刚才那么帅,你妈妈知道吗?”
应俊脑子突然短路,蹦出了这么一句。
陈霆的眉毛一跳,嘴角抽了抽,就像冰山突然裂了一道缝,继而越裂越大,最后没甭住,转头笑了出来。
应俊这才松了口气。
球没打成,两人只好和小新吃了顿饭各自回去了。晚上陈霆躺在床上,球衣一脱,肋骨下拳头大的一片黑青,应俊给他喷云南白药,疼得龇牙咧嘴。
“唉,你也是的,干嘛招惹他啊,咱们换个地不就好了。”应俊拿着药瓶上下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地方碰伤,才收起来了。
陈霆心里那点不爽又翻上来了,不服气道:“这种人你对他那么客气干什么?他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你受伤呀。”应俊看到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篮筐那么不结实,万一砸你身上可怎么办?”
陈霆一瞬间没话说。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或者说换哪都一样,何必跟他们计较”,应俊把自己的球衣也脱了,只穿个裤衩,打算去洗澡。
“换个角度想想,有人跟你过不去,说明你混得好啊,等你混得牛逼了,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浴室里响起刷刷水声,陈霆后脑枕着一只大臂,看着天花板吊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六月,剧本终于发来了。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陈霆打算先把游戏玩一遍再开始读剧本。说不上是巧合还是天意,他从市场便宜买的那些打折游戏碟,其中有一张就是《古剑奇录》,于是两人一起坐到写字台前,围着应俊的电脑开始打那个游戏。
陈霆之前没接触过大陆的那些rpg,应俊则从小就在玩仙剑系列,对新旧游戏公司的恩怨和角色纠葛如数家珍,他一边给陈霆八卦,一边打游戏,玩了几个小时,两人沉默了,翻了翻剧本,又继续打了一多半,实在打不下去了,去网上搜了搜剧情梗概,应俊吐槽:“这俩角色剧情百分之九十都是原创内容吧……”
陈霆翻着自己的剧本,把大师兄出现的地方都用彩笔标了,发现游戏里修仙学校的比例连10%都不到,自己这个角色出现的甚至没有应俊角色多,而在电视里天墉城这段被改的亲妈不认,大师兄竟然还被加了和主角认亲的戏份,也是没谁了。
不过角色本身的塑造他倒是喜欢的,看得出编剧为了让这个角色融入主角团花了不少力气,也不知道原定的演员为什么要拒绝。
几天后剧组开会,主创团队基本都来了,一来是要互相熟悉角色,坐在一起读读剧本找找感觉,二来是再请编剧润色润色剧本。
陈霆头回见到传说中乐瑞的一哥黎逢。黎逢是出道多年的选秀歌手,染了头时尚的黄毛,长相清秀,有“校草”的美名,戴着个墨镜从门口晃晃悠悠就进来了。林诺领着他去跟黎逢打招呼,陈霆想到自己那个的“角色任务”,突然有种好像在相亲的荒唐感觉。
黎逢摘了墨镜,跟他握了握手,一副京少范,人倒还挺随和,跟他聊了几句,算是火速认识了,坐在一块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时候屋里又沸腾了,陈霆转头一看,当红女星雅蜜来了。
黎逢立马站起来,跟陈霆说:“蜜姐儿来了,哥们先去打个招呼,回聊。”就迎上去了。
黎逢雅蜜和导演聊得火热,陈霆坐回到应俊身边,应俊一副八卦的笑脸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这什么表情?”陈霆看着他。
“哈哈,问你CP怎么样啊。”应俊笑得欠揍嘻嘻。
陈霆无奈,用手指比个OK作势去弹应俊的脑门,两人一顿嬉闹,陈霆余光瞧见角落有个男人一直在看着他俩,便转过头去,那个男的他不认识,梳个寸头,跟他自来熟地打招呼,一副姨母笑脸。陈霆问应俊这人你认识吗,应俊摇头,陈霆心想可能投资方哪个大佬,不敢得罪,礼貌地点头回礼。
过了一会所有人终于寒暄完了,围着椭圆会议桌坐好,那男的竟然坐在导演旁边,导演一介绍,陈霆傻了,那男的竟然就是古剑的编剧。
“喂,不是说编剧是个写‘那种小说’的作家吗……”陈霆听到身后有工作人员在小声讨论。
“那种小说”,顾名思义,就是当下流行的耽美小说,两个美男不仅爱得生离死别死去活来,还要进行身体上的“大和谐”,引得一众女生为之叹惋。
“是啊,怎么是个男的,我以为是个腐女呢……”
陈霆和应俊对视了一眼,心想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男生也能写男男cp。
大会乱糟糟开了一个多小时,这年头明星的时间寸土寸金,有这会功夫几百万的广告都拍出来了,于是大牌主演陆续都走了,剩下他们的助理和经纪人拿着一沓修改意见等着跟编剧提。
编剧一脸拿钱办事的便秘微笑用手指支着太阳穴听着,半途中男女主的助理因为戏份分配不均差点吵起来,应俊都有点同情编剧了。导演怕场面搞得太难看,索性找了个房间让他们轮流和编剧谈。
陈霆和应俊在角落弯了半天水果忍者和滑雪大冒险,被告知终于轮到他们了,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干脆一起进去。
“你们有什么修改意见吗?”编剧埋着头在笔记本上狂写。
“没有意见。”陈霆小心地说。
“我俩这角色就算有意见提也没人理啊。”应俊笑起来。
编剧闻言抬头,见是他俩,松了口气,也笑出来:
“请坐,咱们就随便聊聊。”
“怎么称呼?”陈霆问道。
“别客气,叫我阿非就行。”编剧摆摆手。
陈霆仍旧恭恭敬敬叫了非老师,不敢得罪有角色生杀大权的编剧大人。应俊倒是显得放松多了,看了眼桌上的笔记本,感叹道:“哇,编剧老师,这么多修改意见你来得及改完吗?”
“其实真写起来倒是小意思,我认真点一个星期十万没问题,就怕改来改去”,编剧一边转笔一边叹了口气,“不管了,先让投资商和制片人打架去,说说你们吧,觉得我写的角色怎么样,谈谈你们对角色的看法?”编剧满眼期待地看着陈霆。
“嗯,我觉得陵越是一个……大侠一样坚守正义的人物”,陈霆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来描述,“同时他又有很多责任在身上,上要对师父负责,下要照看师弟,将来还要承担掌教之位。”
编剧认真地听完,还点了点头,鼓励陈霆说下去。
“但他也是一个感情上有点迟钝的人,他拒绝了师妹的爱慕,面对其他人对主角的质疑,心里知道他是无辜的,却不能说出真相,解释的很笨拙。他希望照顾到所有人,但最终还是留下了遗憾,师父归隐了,两个师弟也没有在身边,可能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所以最后没有成仙。”
陈霆斟词酌句了半天,出了一头汗,难得说了这么一长串没有任何卡顿的国语,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
“说得很好啊,理解的很全面。”编剧感慨地点点头,拿着水杯望天,“在我心里一个攻……咳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是这样的,虽然不会表达但会一直默默作为。”
陈霆感激一笑,假装没听见刚才对方说了什么。
“你呢”,编剧在纸上记了几笔,又抬起头冲应俊笑,“二师兄你怎么看?会不会不太好演”陈霆也转过头盯着他。
“我?”应俊想了想,微笑着说:“我觉得他就是个普通人。”
“从观众的角度看陵端是做了很多坏事,受到惩罚也很理所当然,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么多情由。师父、师兄和师妹都无条件偏向屠苏,即便他伤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从他的角度看这就是不公平。”
“他有点小聪明,又不那么聪明,每次想欺负主角,却总是自食其果;他有些好妒,却也很讲义气,一直惦记着自己师弟的死;他有些偏执,喜欢破坏规则,却又深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处处维护天墉城的名声。”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应俊看着天花板,想象着这个小角色的一生。
“他喜欢师妹,即便师妹一直喜欢大师兄,他也没有记恨过大师兄,因为他想要的不过是和喜欢的人下山好好生活,根本不是抢什么掌门之位。他追晴雪时惊动了狼妖,大师兄赶来替他收拾烂摊子,他心里有愧疚,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就是他一意孤行错到底的理由,站在他的角度,他不过是一个倒霉的,被自傲遮住眼睛的笨蛋普通人。”
“非老师”,应俊诚恳地说,“我觉得你写的其实很有血有肉,虽然是反派但我很喜欢。”
陈霆默默地听着,那一刻感觉很奇妙,就仿佛是陵越第一次听到了陵端真实的心声,才明白他们之间所谓的剑拔弩张只是两颗缺乏沟通的心倔强的碰撞,他甚至很想说一句,其实陵越心里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两个师弟,只是……
“哇,谢谢你能这么想!”编剧感慨万千十分欣慰,“这两个角色其实是我最用心写的两个角色,因为百分之九十九原创你们懂得,戏份有限但我又不想写得太工具人,就算最后呈现的戏份没有那么完美,还是谢谢你们能认真对待。”
编剧激动地站起身伸出手,吓得陈霆和应俊赶紧站起来跟他握手。
“非老师,你辛苦,写这么多原创剧情。”应俊说。
“说出来都是泪”,编剧摆摆手,“我以前也写过仙剑系列的小说,把所有系列的人物都混起来了,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难写。”
“真的……!”应俊一听仙剑来了兴趣,“叫什么啊我去看看,唉其实我也觉得还是仙剑好玩。”
“是吧是吧!”编剧忽然找到了知音,哗啦一声把凳子拉出来和应俊开始聊仙剑。
陈霆:…………
当天回家,陈霆在浴室门口磨磨蹭蹭地来回徘徊。
应俊一嘴牙膏沫子,含着牙刷道:“威廉哥,你内急你先来,我无所谓的。”
陈霆:……
“你白天和编剧说的那个小说……叫什么来着?”陈霆试图若无其事地提问。
“哦!那个啊!”应俊说了个名字。
陈霆回到床上,做贼一样搜索百度,下载了这本小说,开头就遭到了暴击,原来这是本同性恋小说。
陈霆看了几十页,内心充满震撼,不死心地搜了搜作者的信息,发现他竟然真的是个gay……
怪不得他一个大男人,那么……
那么二次元……
搞娱乐圈的基佬很多,陈霆屡见不鲜,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于是返回头接着看小说,觉得不去想这是两个男人谈恋爱的故事的话这本书还是挺有趣的。
“威廉哥,你在看小说吗?讲什么的?”
应俊从浴室出来了,一开口就吓得陈霆扣下手机,仿佛被人发现在看A片一样囧,面无表情摇头道:“没有,我看新闻。”
应俊没发现异样,哦了一声去给女朋友打电话了。
陈霆再点亮手机,发现刚不小心碰到进度条,现在是两个男人在做那种事……
陈霆硬着头皮翻了几页,一边觉得看不下去一边又想看,看得喉咙发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后直接把手机扔了,去浴室冲凉。
【现实】半岛之春.6
五月最后一周,天气暖和的刚刚好,白天阳光明媚,照得整个屋子暖洋洋,也不需要开空调,夜晚打开窗户,凉爽的风吹进来,陈霆穿着半袖短裤坐在窗边用吉他练歌。
歌词写的很白,陈霆也都提前用字典查过读音,通顺地读下来了,但只要一上吉他跟着唱不知不觉就会大舌头,一个字卡住就要重来,只好一句话反复唱,结果被楼上东北大哥吼:“你他妈大晚上练歌就算了,倒是往下唱啊!”
陈霆和应俊同时被吼地缩了缩脖子,把窗户关上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应俊问。
“有点”,陈霆想了想,又说:“可能我太在意读音了,粤语和国语发音的方法不一样的。”
“不会啊,我觉得你念的已经很好了,偶尔有两个词读音不清楚而已,我是大陆人......
五月最后一周,天气暖和的刚刚好,白天阳光明媚,照得整个屋子暖洋洋,也不需要开空调,夜晚打开窗户,凉爽的风吹进来,陈霆穿着半袖短裤坐在窗边用吉他练歌。
歌词写的很白,陈霆也都提前用字典查过读音,通顺地读下来了,但只要一上吉他跟着唱不知不觉就会大舌头,一个字卡住就要重来,只好一句话反复唱,结果被楼上东北大哥吼:“你他妈大晚上练歌就算了,倒是往下唱啊!”
陈霆和应俊同时被吼地缩了缩脖子,把窗户关上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应俊问。
“有点”,陈霆想了想,又说:“可能我太在意读音了,粤语和国语发音的方法不一样的。”
“不会啊,我觉得你念的已经很好了,偶尔有两个词读音不清楚而已,我是大陆人我也nl不分嘛,没准这成你特色了呢,你看看人家周董……”应俊道。
陈霆哭笑不得,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应俊的口音虽然偏南方,但也大致能做到字正腔圆,而且声线有磁性,很特别,只不过现在电视剧都为了省事不做现场收音,全都是配音,不然他应该是能自己上的。
“其实我专辑里以前也有唱过一两首”,陈霆说,只是他自己觉得不满意,没在导演面前提,那时候练练也就下来了,但这次他想做到更好。
陈霆的声音平常说起国语会有点奇怪,来大陆的这几个月很多人开玩笑说听不懂,说声音跟脸不符,弄得他都有点心理阴影,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多说话,现在竟然连唱歌都退步了。
“……算了,我再练练吧。”陈霆有点苦笑,扫了个和弦。
应俊突然道:“威廉哥,你觉得粤语歌和国语歌有什么区别?”
陈霆短暂思索道:“填词的区别,粤语有自己的规矩,九声六调,讲究协音,就是说唱的要和念的声调差不多,而国语就不会这样,只要押韵就差不多了。”
“所以粤语歌听起来有故事感,唱起来却比国语难。”应俊说。
陈霆点点头,应俊又道:“粤语那么难你都唱的很好,国语肯定没问题啊。”
“也许就像你说的,你可能太关注词了”,应俊挠挠胳膊,从沙发上跑过来,跟陈霆一起低着头看歌词。
“我觉得唱歌其实最重要的是表达感情,”他说,“你看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和你的角色很贴啊,表达的是想陪在一个你爱的人身边,默默付出,不在乎回报的意思,要不要试试带着角色去唱一遍,想着角色的感受,没准就没空理发音了呢。”
陈霆跟他挨着,侧眼看他认真地看着词谱,一副认真为自己想办法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应俊一下脸红了,才发觉自己在教歌手怎么唱歌,有点班门弄斧了,“刚才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在意。”
“没有,我觉得很有道理,我试试。”陈霆止住笑,咳了一声,认真地坐起来,摆好架势。应俊也自觉地跑回观众席。
“……想对你说漫漫长路陪你走”
“……想对你说切切私语的温柔”
陈霆轻扫吉他,木质吉他的和弦充斥房间,他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自己的角色,出现在脑海的却更多是这三个月的日日夜夜,心逐渐静下来。
“……想对你说藏在心头的感受”
“……想对你说但却从未说出口”
他勇敢地迈出一步,来到陌生的城市,开启了新的旅程,也收获了珍贵的朋友。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藏着满腹心事,不敢说出口,不知到时候又会是对谁呢?
“……不忍看到爱恨匆匆的尽头”
“……所以选择无言为你守候”
“……世人在传说悲欢离合山不朽水长流”
“……有谁能陪你到最后”
陈霆在录音室唱完最后一句,录音师隔着玻璃竖了个大拇指,应俊在旁边假装飞吻。
“William,唱得不错啊。”导演笑道。
“还是导演肯给机会。”陈霆跟导演握手。
“努力就有收获嘛”,导演笑呵呵,“你看你这不是接到新片子了,以后要是红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哪里,导演,以后在这边打工还得拜托您多提携。”
“好说,咱们以后合作机会有的是哈哈哈。”
终于把导演这尊神送走了,应俊在旁边真心佩服道:“威廉哥你把导演哄得好开心哦。”
陈霆听到他夸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得意,试图谦虚说:“都是老一套,哥哥姐姐做生意,我小时候常被带出去应酬,听多了就会了。”
“那还是你有天赋啊,像我就不行”,应俊大大咧咧说,“我父母以前也做生意,但我完全帮不上忙,我妈说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结果圣贤书也没读好,我就不是做生意应酬那块料。”
陈霆哈哈大笑说:“那有什么的,以后我要是当了老板,你当股东坐着分钱就好了,不用做生意。”
应俊说:“那哪行,无功不受禄,我给你当秘书,替你念文件吧,省的人家听不懂。”他说完就想跑,被陈霆追上要欺负他。两人走出传媒大楼,一左一右分开。
陈霆一把把人拽住,问道:“去哪?”
应俊有点心虚,眼神飘忽:“……我去打球。”
“打什么球?今天力量还没练完。”陈霆眉一拧,表情严肃,化身铁血教练,把人生扯向健身馆方向。
应俊哀嚎:“昨天不是练过了吗,再说打球也是锻炼啊!”
“昨天吃饭了今天就不吃了?”陈霆根本不理这套:“是你自己说羡慕我身材的,才坚持了几天,不能放弃!”
演员接戏之前都得管理身材,古装更得训练仪态,两人每周除开日常健身,都要上三次形体课。应俊在形体课上如鱼得水,到了健身房被陈霆整得鬼哭狼嚎,歪七扭八举了几次杠铃之后陈霆才知道他之前完全不做力量训练,看见撸铁就跑,简直无语。
“不做力量怎么长肌肉?靠喝茶吗?”陈教练抱着胳膊挑眉道。
“我本来体质就这样啊,再练也追不上你嘛。”应俊在跑步机上汗流浃背,已经跑了8公里,说了两句话就喘得不行了。
“都是借口,你又不是女生,哪有那么多理由,快点,还有2公里。”
“真的不行了啦!”应俊大叫,管不了什么形象了。
“不行也得行。”陈教练一点都不通融,硬是盯着人跑完十公里。
应俊从跑步机上下来,好像水洗了,不过感觉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一点,无形之中还有点爽。
陈霆在旁边已经做了五十个卧推,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撸铁啊?”
“太无聊了”,应俊也看着他,内心忍不住比个大拇指,“一个人坚持不下去,不如去打球,大家一起玩多有意思。”
“你喜欢打篮球?”陈霆想起家里的篮球和墙上的海报。
“喜欢,足球和羽毛球也喜欢,别看我不撸铁,我在球场可是很厉害的哦~”应俊小小炫耀一下,还眨了眨眼。
陈霆看他表情笑地差点没推起来,想了想,说道:“这周末要不去打篮球,你有朋友一起吗,我也好久没打了。”
“有啊!”应俊一下又满血复活了,“我想想,我一个朋友正好这周来横店拍,然后再找几个球馆的朋友就行了。”
“你朋友,谁啊?”陈霆一听,满脑子都是韩林冬和他床上几个月没动的胸罩。
“小新嘛,你见过的,在照片上。”应俊笑道。
两天后,应俊去机场接人回来,介绍给陈霆认识。
“小新,这是威廉哥。”
叶新也是应俊的室友,陈霆马上认出来床头照片上除韩林东外的另一个人,客气地伸出手。
叶新马上握上来,笑着说:“威廉哥你好你好!”
应俊把两人叫出去吃饭,一路上和叶新搂搂抱抱十分亲密。叶新个子不高,一副娃娃脸,性格挺开朗,脸上一直挂着笑。
“又是大半年没见了,你都瘦了哇。”叶新说。
“嗨,我老了。”应俊开自己玩笑。
“老韩呢?什么时候咱们三个聚聚。”
“别提了……他给我留那一屋的烂摊子我还没揍他呢。”
应俊吐槽韩林东,叶新听得哈哈大笑。陈霆在一旁插不上什么话,只好默默听着。过了一会应俊终于想起来还有陈霆这号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问:“威廉哥,你想吃什么?”
陈霆说:“没事,看你们,今天我请。”
“那哪行啊?”应俊楞了一下。
“哎呀,我请我请,给我个表现机会。”
叶新插话,被应俊拍了一巴掌:“有你啥事,滚蛋。”
叶新也不恼,笑嘻嘻油嘴滑舌:“我就客气客气呗,当然是坑你了。”
陈霆这才意识到两人关系确实很铁,应俊虽然对自己也很好,都快把他和女朋友摆一起了,但并不会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开玩笑。
“你朋友还会待一阵嘛,不着急的,今天我请,下次你来。”陈霆笑了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这下应俊也没办法了,只好乖乖上车。三人去陈霆找的一家西餐自助吃,一人五百,应俊替陈霆心疼钱包,叶新直接端了七八盘牛排回来,扬言一定要吃回本,最后是打着嗝扶墙回去的,被应俊笑了一路。陈霆又觉得他人其实不错,性格很实在。
周末两人又和叶新约着出去打球,应俊在球馆人缘很好,便没有预约,心想直接去和人拼场就行。去了一看,篮球场果然有人在,应俊表情却不太对。
“要不……咱们去打台球吧。”应俊道。
“也行,我无所谓。”叶新也盯着球场上的那帮人。
“怎么了?”陈霆问道。
“你看到那个胖子没,他不太好说话。”应俊跟他咬耳朵,胖子是个常年混横店的,手下有很多群演资源,自己也经常客串小角色,属于地头蛇,一般的小剧组要用人,还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怕哪里得罪了他被下绊子。
“他欺负过你?”陈霆反问。
“也没有,就是在球场碰见过几回,打半场就被他赶人了。”应俊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拉着陈霆走人。
陈霆站在原地不动,看了一会,笑了笑说:“球场这么大地方,没准他们也不介意呢。”然后径直走上去。
应俊一个没拦住,只好和叶新跟在后边。
陈霆过去,那帮人都停手了,看着他。
“哥们,不介意要不一起打,你看你们五个人,我们三个,正好。”陈霆单手举着球,站在场边做出个礼貌的笑。
应俊适时跟上,站在陈霆旁边打招呼:“郝哥。”
郝哥打量了应俊一眼,哟了一声,笑道:“行啊,应俊,那你请我们喝饮料。”
陈霆看应俊满脸堆笑准备答应,直接道:“不如谁输请喝饮料。”
郝哥看陈霆一副笑脸越看越来气,冷笑一声:“行,那你们来吧,不过提前说好,我们五个,你们三个,五局三胜。”
“没问题。”陈霆答应得很痛快,手一抛,看都没看,篮球一个抛物线落到场边,滚了一圈停下来。
应俊莫名觉得他在耍帅,虽然确实还挺帅的。
“威廉哥,你打后卫?”
陈霆否决:“我前锋,你中卫,小新后卫。”
应俊有点意外,前锋吃力不讨好,而且得分少,本来打算自己上的。
陈霆看了他一眼:“你能挡住他?”
应俊看了看摩拳擦掌的郝哥,知趣地摇了摇头。
比赛开始,郝哥派了个高个跟陈霆抢球权,没抢过,于是球被陈霆拿到手里,一声哨响,他立刻朝前突进,郝哥两个人围上来一左一右挡了个严实。
“香港人是吧,没事跑这头跟人抢饭吃啊。”郝哥嘲道。
陈霆没理,做了个假动作,左手一抛,球被另一边的应俊精准接到,继续往前带。
另外三个人立刻以他为目标护在球架前。
应俊个子高,站在三分钱外双手一扬,准备直接投,却忽然一个转身,扭开两人,把球传给跟上来的叶新,叶新个子小却灵活,直接一个高抛,中了一个两分球。
一场结束,不到三分钟。
“行啊,有两下。”郝哥插着腰喘气。
第二场,球权回到郝哥手里,哨一响,两个人护着郝哥直接把陈霆挤走,应俊双臂张开,拦在郝哥面前。
“听说你俩接《古剑》了,抱上大腿了呀。”郝哥挤眉弄眼。
应俊楞了一下,心里突然转过弯来,没接话茬,直接出手抢球,郝哥却一个裆传把球给了身后人,那人接住就一个转抛,剩下两人早就到了篮筐下,叶新试图抢篮板,被一个人盖帽直接推倒,球进了,不到两分钟。
“没事吧?!”应俊连忙跑过去扶起叶新。
叶新摇摇头:“没事,海拔低,地盘稳。”
郝哥那边几个人都在得意地笑,陈霆看着没说话。
第三局,陈霆押着球上前,其他人见他要故技重施,直接上了三个人把他围得密不透风,陈霆抬臂,肋骨却被狠狠一击,手一松,球立刻被抢走。
他一直忍着没喊痛,一旁的应俊却全都看见了,二话直接冲上去,那人见他气势汹汹,想把球传走,却没应俊个子高,叶新这时候也跟上来,把那人逼到角落。
“传球!”郝哥怒吼。
那人豁了出去,硬从两人防守里突破出来,被应俊别膝盖摔倒在地,球被队友接到,自己直接下了场。
郝哥一看己方减员,冲剩下的人使了个颜色,接下来的比赛性质就变了,谁也不说话,球场上全是摩擦地板和球撞地面的声音,双方的人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第三局打得异常激烈,过了五分钟,双方都没有获得进攻机会,郝哥体力不行,站在一边搓鼻子,应俊双手发抖,冲陈霆拍手示意,又回头看了眼叶新,比了个三,叶新点点头。
陈霆从自家篮板下一路突破,把球传给应俊,应俊站在篮板下将投未投,骗得两人跳起防他篮板,却被他从下路把球传给早就站在三分线外的叶新,叶新举手投篮,竟被郝哥路过时胳膊肘一带,一个踉跄,球划着弧线从篮筐上弹开,被郝哥的人接住。
郝哥一点头,那人直接把球扔了回去。
叶新见状立刻回防,不料郝哥根本没转身,一个三八式将球狠狠一推,应俊被人拦在网下,根本没反应过来,听见叶新一声喊叫,才看到球带着风声直冲他门面飞来,就在即将砸上去的一刻,被陈霆从侧里冲出来一把推开,球飞了出去。
“威廉哥……”他怔怔叫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刚才球要是真砸在脸上,少说也得断根鼻梁骨,估计得破相半个月,直觉得身后冷飕飕。
没人吹哨,比赛也没结束,陈霆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冲进人堆去抢球。应俊直觉他是生气了,而且气得很厉害,他自己虽然也生气,但害怕陈霆出什么事,连忙跟了上去。
郝哥公然犯规面不改色,冲叶新挑衅一笑,也挤了上去,叶新心有余悸,瞪了他一眼,伸手拽住他的篮球裤边,直接把他裤子扯了下来。
“哎你他妈……!”郝哥走光,立刻想出拳揍叶新,出了一半又想起来什么,才去提裤子,旁边人被他这么一叫都看过来,连他的队友也一瞬间走神,陈霆立刻抓住机会抢下篮球冲向篮筐。
其余三人反应过来,立刻跟上,一人脚慢,被应俊拦住,剩下两人看准机会和陈霆一起起跳,势必要把他盖下去,陈霆猛地跳起,根本无视二人,一手拽住篮筐,一手将球直接扣了进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用了多年的篮球框寿终正寝,生生被他扯了下来,连球一起砸到地面。
所有人都静了。
陈霆阴着脸,从地上捡起篮筐,一路拎着,跟耷拉着什么凶器一样,然后甩到提裤子的郝哥面前,扬扬下巴。
“不好意思,劲大了点,下回再玩。”
【现实】半岛之春.5
第二天导演请全组人吃饭,定了横店一家酒楼的宴会厅,陈霆和应俊两人一起去,一进门,导演助理就把陈霆招呼到主角桌,坐在周寒旁边,几个主角对面是导演和几个大佬。陈霆转头找了一圈,发现应俊和他们组的人坐在一起,也在向他看,还偷偷笑着招了招手。
“你找什么呢?”周寒好奇道。
“没事,我没来过嘛,四处看看。”陈霆笑了笑。
“哎,我有个事一直想问问你……”周寒声音突然压低了,脸上表情很奇怪,似乎有点八卦。
“你说……”陈霆虽然预感不太好,还是接了话茬。
“听说王菲和谢霆锋要复合了,是不是真的?”
陈霆:……
“哈哈我就问问,挺好奇的,你要是为难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周寒嬉皮笑脸。
“哥,你别搞......
第二天导演请全组人吃饭,定了横店一家酒楼的宴会厅,陈霆和应俊两人一起去,一进门,导演助理就把陈霆招呼到主角桌,坐在周寒旁边,几个主角对面是导演和几个大佬。陈霆转头找了一圈,发现应俊和他们组的人坐在一起,也在向他看,还偷偷笑着招了招手。
“你找什么呢?”周寒好奇道。
“没事,我没来过嘛,四处看看。”陈霆笑了笑。
“哎,我有个事一直想问问你……”周寒声音突然压低了,脸上表情很奇怪,似乎有点八卦。
“你说……”陈霆虽然预感不太好,还是接了话茬。
“听说王菲和谢霆锋要复合了,是不是真的?”
陈霆:……
“哈哈我就问问,挺好奇的,你要是为难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周寒嬉皮笑脸。
“哥,你别搞我了,我是真不知道。”陈霆哭笑不得,“年年都有小报乱写的。”
“哎呀,没事,我就随口问问。”周寒吃了个圣女果,又想起什么:“你打算留在大陆吗?”
“看工作安排,目前是要回去。”
陈霆说得委婉,周寒也懂了,一脸可惜地表情拍了拍他的肩,一旁的袁杨凑过来说:“以后要常来看看啊。”
陈霆笑道:“欢迎你们来找我玩。”
周寒举杯:“不说了,来走一个吧。”
三人碰了碰杯,陈霆也硬着头皮全干了,一小杯茅台下肚,他的脸立刻烧起来了,浑身一热,忽然觉得认识的这般朋友其实人也不错。
“哎呀小陈你们怎么自己就喝上了。”导演呵呵笑起来,跟旁边的投资人调侃道:“到底年轻,咱们这会儿见了酒都得躲着走。”
周寒最先反应过来了,端起酒杯就说:“那导演你都这么说了,肯定不能让X总不喝一杯就走啊,来来来,我先敬一杯。”
这一下一桌人都站起来了,菜还没上齐就敬了一圈,陈霆酒量属实一般,喝了三杯就开始头晕了,中间吃了几块肘子垫了垫,又被导演带着去绕桌转,跟制片公司出品方以及拍摄团队轮番喝了一圈,到临收摊,人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以为终于要解放了,结果又要被拉去唱K。
陈霆去卫生间吐了一次,漱了口,回来时清醒了点,坐在椅子上发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威廉哥,你没事吧?”应俊弯下腰看着他,眉头皱起来,“喝不了要不我们回家。”
陈霆一动不动看着他,应俊眼睛里充斥着担忧,终于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霆噗嗤笑出来,对方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一点没醉的。”他勾着嘴角问。
“嗨,你跟我比?”应俊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对这种随时随地的恶作剧没脾气了。
“走,回家吧。”应俊双手拔萝卜一样拔陈霆,没拔动。
“哎,别着急走啊,一会一起去嗨啊。”周寒凑过来,看了看陈霆的状态,“没大事,唱一会就精神了,咱导和金主爸爸还等着听你一展歌喉呢。”
“走啦走啦!”一群年轻人乌泱泱过来,又拖又挤把应俊拽走了。
导演路过看见他脸色不好,关切问了句:“小陈酒量不好要不先回去吧。”
“没事”,陈霆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还能坚持。”
导演哈哈一笑,竖了个大拇指,半个小时后,又在KTV包了几个房,一帮人拿陈霆当粤语点唱机,陈霆借着还清醒的功夫唱了几首,引起一片喝彩。周寒则点了首流星雨,对着MV里的自己深情献唱。
包厢里叫了啤酒,陈霆实在是喝不下,偷偷换了茶水,很快又被叫去唱国语歌,唱的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把一包厢都逗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把他放了,再喝的时候,茶水已经凉了,喝起来又苦又涩。
陈霆默默喝着茶水,就想起了应俊,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喝中药一样的玩意。
叮一声,手机来了条消息。
蓉儿妹妹:【还行不?要不找机会先遛?别和他们喝,你喝不过的】
陈霆下意识嘴角一弯,思索片刻,忍住没回,摁了锁屏。
应俊心不在焉,来回点亮熄灭屏幕,一直没有消息。
“喂,该你走了,等的花都谢了!”
“……哦来了来了!”应俊急急忙忙放下手机,打出一对大小王,将手里最后一张牌压在桌面上。
“喝多了吧,怎么把王炸给打了!”朋友心痛的捶胸口,看向桌面,应俊的手机还亮着。
“咦?你换手机啦?还是新款苹果,给我看看。”朋友上手,应俊赶忙把微信页面划走了。
“切,小气死了,谁看你和女朋友腻歪。”朋友一脸鄙夷,也没再动他手机。
应俊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轮到他出牌,把手里最后一张王打了出去,拍了拍朋友的肩。
“我有点事先走啦,风给你了。”
“刚开始就走啊……”
“你懂什么,这是女朋友查岗了!”
“那还是单身狗香哈哈哈哈……”
包厢门一关,隔绝了一众八卦调侃,应俊数着房号,把门推开一个小缝,探头进去。
“哎,小应,快进来!”导演眼见,招呼道,门旁边的几个人也挪动屁股试图挤出一个空位。
“不麻烦了,导演”,应俊进来笑着摆手,“我要回去了,顺便来问问威廉哥要不要一起。”
他满场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坐在拐角的陈霆,面前摆着一溜空啤酒瓶,看起来眼神迷离,已经有点迟钝了。
“威廉哥,你回家吗,不是明天还赶飞机吗?”应俊看着他挑了挑眉。
陈霆霎时会意:“对哦,我东西还没收拾完……不好意思,导演,你们先玩。”
导演笑道:“路上小心,明天一路顺风!”
他站起来和所有人告别,像踩棉花似的走出了包厢,应俊把他的一条胳膊挂在肩上,两个人歪歪斜斜到大马路上打车。
深夜的天空飘起了小雨,马路上的积水反射着路旁的霓虹,再被过往的车轮碾的飞散。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味道,衣服潮湿,火热的肌肤隔着棉布互相紧贴磨蹭,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陈霆少年时喜欢看的黑帮片:两个伤痕累累的过命兄弟互相搀扶着彼此,任凭两人的鲜血交融在一起,在黑暗中迈向一无所知的明天。
然而这里只有两个浑身烟酒味的打工仔。
陈霆突然嘿嘿嘿笑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软倒,应俊赶忙使出浑身解数去扶,最后变成陈霆半抱着他,把重量全都压在了他身上,简直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陈霆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心跳得咚咚作响,忽然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啊?”应俊傻了,大半夜的问个毛梦想啊,他的梦想是快点回家,怎么一辆空车都没有啊!
“梦想”,陈霆抬起头,对着应俊耳朵说的字正腔圆,“就是dream。”
应俊耳朵马上红了,内心大窘,喝多就喝多嘛,干嘛拽英文。他探着脖子张望出租车,随口道:“拿奥斯卡算不算?”
“算啊。”陈霆整个人都红了,伸手揉了把眼睛,干脆把隐形眼镜揉出来了,这下完蛋,看树都是三个了。
“那你梦想是什么,不会是发大财吧?”应俊问道,终于看见远处一辆打着绿牌的出租车。
“差不多”,陈霆闭上眼睛,闻着雨水味和一阵不知从他和应俊谁身上传出来的蔚蓝香水味,像讲一个秘密一样轻声说:“我想做影帝。”
马路静下来,应俊听得很清楚,他拍着陈霆的后背,认真道:“会成功的,放心。”
陈霆苦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梦想和应俊说要拿奥斯卡的性质其实差不多,都是异想天开。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已然不可逆转的迈入尾声,一众声名在外却日渐老去的名导成为了这匹瘦骆驼身上最后的遮羞毛,他知道自己能力还远远不够得到大导的青睐,连名声也混得一塌糊涂,来到大陆想去抓住机会,却发现这里的行业规则最关心的似乎只有效率和回报,演员比的是谁的商业价值高,变现能力快,演技和勤奋似乎都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如果他不努力适应,就会出局,而乖乖适应,则会变成这个成熟工业流水线上的又一个人偶,只会眼睁睁看着他的梦想越来越远。
“你说得对,我还是梦想发财来的现实。”陈霆自嘲地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反正明天就回去了,想这些干嘛。
应俊想说些什么,出租车却停在眼前。
他架着陈霆开了车门,把人塞进去,自己再坐到旁边,感觉快吐血了,和司机报了个地址,终于摊在座位上。
司机把车窗开了一道缝,凉爽的晚风吹进来,收音机播放着晚间音乐节目,初夏的夜晚,惬意的黑暗让人昏昏欲睡,陈霆靠在后座,闭上眼,头被颠的一歪一歪,应俊见状又坐过去一点,把自己的半个身子贡献出来,陈霆终于睡踏实了。
车里飘荡着舒缓的情歌,窗外的灯光不断闪过,陈霆的脸忽明忽暗,应俊侧头看了看,近距离观察着锋利的面部轮廓,帅气的眉眼,挺阔的鼻梁和性感的唇峰,却莫名从这一堆令人羡慕的组合里看出了一种可爱的傻气,好像只酣睡的大狗,他忍不住自己笑出来。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半夜,躲开满地的行李,应俊艰难地把陈霆和自己扔到了床上,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陈霆的记忆则是断断续续,一会在街上,一会又是车里,一会躺到床上,好像跟人搂抱在一起,他努力想看清对方是谁,画面一转,却又回到了上次他和应俊出去玩的梦里。
他们两个站在栏杆前,远眺高台下的风景,不知说了什么,应俊笑得很开心,他转过头看着陈霆,五官逐渐清晰,眼睛弯的像月牙,,脸上挂着酒窝,一言不发。
陈霆被他看得好像心里长了一万颗草,不由问道:“你笑什么啊?”
应俊还是不说话,眼睛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又像是羞于开口又像是等人来猜。
陈霆半天等不到答案,有些生气,心想难不成是暗恋他吗?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暗恋他很丢人吗?于是越想越恼火,忍不住亲了上去,咬住对方的嘴唇,略施惩戒。对方没有抗拒,两个人抱在一起,陈霆心里有点得意,仿佛回到了什么浪漫的电影片场,他对自己的吻技向来是自信的,试过的都说好,他就不信……
“威廉哥……”
“什么?”
“起床了!!!”
陈霆一把被推开,猛然惊醒,炸着头发坐起来,看应俊一脸抓狂地拿着手机给他看,屏幕上显示:11点36
“……”
“……飞机!”陈霆终于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翻找,终于在床上找到了彻底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应俊:“……飞机几点的?”
陈霆:“11点47……”
早上本来是定了闹钟的,结果因为喝得烂醉没记得给手机充电,所以就……
“算了”,陈霆搓了搓脸,“改明天吧”。说完起床去冲澡。
应俊又摔回床上,有点想笑,心里又觉得开心,滚到另一边帮陈霆的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没多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浴室里传来刷拉拉的水声,应俊看看屏幕,竟然是林诺打来的,怕有什么急事,就先接了。
“喂,William,你走咗未呀?”
“诺哥,我是应俊,威廉哥手机不在身边。”应俊道。
林诺哦了一声,马上道:“阿俊啊,你们在哪呢,陈霆没走吧。”
“他睡过了……飞机误了,打算明天再说呢。”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哈哈哈:“正好,我也刚出差回来,下午没什么事的话叫他出来一起坐坐,正好有点事。”
应俊以为林诺有事找陈霆商量,马上道:“好的,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他拿着陈霆的手机到卫生间门口,听见水声里有人在忘情唱歌。
“………”电话微妙的沉默,应俊敲了敲门,歌声马上停了,紧接着水声也停了。
“怎么了?”
门被打开,满头肥皂泡的陈霆一脸迷茫完全真空,肌肉线条和男性象征一览无余。
“诺哥电话,找你有事!”场面有点震撼,应俊不敢再看第二眼,扔下手机跑了。
半个小时后,陈霆穿着条裤衩,脖子上挂条毛巾就出来了,把手机扔到床上让应俊帮忙插着继续充,然后拿起毛巾猛搓头发。
“点外卖吗,你想吃什么?”应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大众点评。
“你先去洗澡,中午出去吃吧,我请。”陈霆道。
“哈哈哈哈好呀。”有人请客应俊当然开心,他从床上蹦起来,又听陈霆道:“……吃完饭正好去茶楼见诺哥。”
“?”应俊震惊道:“不是要你去吗?”
陈霆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当然是一起啊!”
“我以为诺哥就是客气客气……”应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他跟林诺只是认识,又不是很熟,等于是打工的和领导的领导的关系,而陈霆是林诺直接从香港一个飞的叫过来的,关系自然不能比了。
“别管了,一起去就行。”陈霆也没多解释,催他去洗澡。
又过半个小时,应俊出来了,头发顺毛趴在额前,自然地去衣柜里找了身半袖和运动裤衩。
“你就穿这个?!”
身后传来陈霆的震惊。
“怎么了?不行吗?”应俊提着半拉大裤衩,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陈霆没说什么,直接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刨出几件衣服扔过去。
白衬衫,牛仔裤,搭配一件牛仔外套,穿起来干净自然,别有一种校园风。
应俊从镜子里看到陈霆选了一件纯白T恤,搭配黑色机车夹克,还带了条项链,又把头发梳了上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好像陈霆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变得……怎么说,精英了?
陈霆穿完,看见应俊,又拿起发胶往他头上喷了喷,抓出弧度,露出漂亮额头,又把自己的香水喷了一股才罢休。
应俊打着喷嚏出门了。两人选了家粤菜馆,陈霆点了几样他觉得好吃的,时间还充裕,两人不紧不慢边吃边聊。
“诺哥找咱们过去干嘛?”应俊问道。
“没说,可能是叫我过去道个别,毕竟我是他介绍来的。”陈霆夹了块萝卜糕,两三口吃完了。
应俊哦了一声,心想按大陆的习惯践行不都是请个饭吗,怎么去茶楼,难道广东人都是这么发财的吗。
他就想想当然不敢说出来。
陈霆吃了口烧鹅,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下部拍什么定了吗?”
应俊摇头:“我是新人,得听安排,你呢,威廉哥,这么着急回去是有新计划啦?”
陈霆先是笑了笑,继而轻轻摇摇头,斟酌着什么,开口道:“诺哥人很好,我走了以后要是可以的话你多跟他聊聊,我觉得你能力还可以走得更好。”
应俊听完心里一颤,突然明白之前陈霆为什么变得有点奇怪。
就算他是傻子现在也应该懂了,陈霆是在想办法把他引荐给林诺,尽管他自己也只是个借来打零工的,连后续的工作计划都没想好,却还要把应俊的事放在心上。
应俊嘴里咬了半个生煎,突然吃不下去了,啪一声掉在碗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感激地看着陈霆,笑着说:“知道了,谢谢你,威廉哥。”
“我会常去看你的,不要忘了我。”他倒了杯茶,自己跟陈霆的饮料瓶碰了碰,一饮而尽。
陈霆看着他这样子,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一手摸着后脑勺,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多大点事嘛,搞这么认真干什么,快吃吧,吃。”
吃完了饭,晃到快4点,两人到了林诺约的茶楼,林诺穿了件背心套着花衬衫,下半身卡其裤衩加人字拖,看到他俩来了,先是一愣,然后噗一声笑出来:“你俩穿这么多,相亲吗?不热?”
陈霆&应俊:…………
“这几个月感觉怎么样?”林诺笑着问陈霆,一边摆弄茶桌上的茶具,应俊看他离得远不方便,主动接过手,煮杯、洗茶、沏茶一气呵成,林诺有点刮目相看,想不到年轻人还会玩这套。
“很长见识,学到了很多东西。”陈霆看不懂他们在搞什么,开水浇来浇去,好不容易泡了茶又倒掉,最后一人就只剩一小杯茶水,这哪够喝啊。
“大陆的电视剧不比香港那一套,一天十好几场,都在赶工期,谁先做完谁先播,一个类型火了就扎堆拍,拍到观众看腻为止,你刚来,要是不适应的话也正常,不过我这话也是事后诸葛亮”,林诺笑了笑,“导演跟我说你很努力,他看好你。”
“还是导演执导的好,再说我也不能给诺哥丢面子”,陈霆谦虚一笑,又接着道:“……还有阿俊也帮了我很多,一直在照顾我,他很有天赋,我受到很多启发。”
林诺的目光看过来,应俊开始紧张,只好傻乎乎地笑了笑,林诺没说话,点点头,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点了根烟,又问道:“后面还有什么计划没有?”
林诺递过来两根烟,两人恭敬接了,陈霆打个火,顺便给应俊点了,吸了一口说:“目前还没有,回去以后听安排,但肯定要先把主题曲录了。”
林诺往烟灰缸里弹了点灰,抬起头道:“William,其实我今天叫你们两个来,是有两件事,一件事比较急,今天就得要答复,另一件事倒是不急,你们可以回去考虑考虑。”
“什么事?”陈霆和应俊不由得都放下烟,身体前倾。
“是这样的,”林诺双手交叉,“公司在筹备一个重点项目,就那个古剑奇录,你们知道么?”
陈霆一脸懵,听都没听懂,应俊倒是点点头,说:“是那个‘一哥’的项目么?”
“对”,林诺说,“有一个重要配角原来定好的人来不了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想问问William你有兴趣没?”
“有有有”,陈霆下意识说完,又觉得不对,才问道:“……什么角色啊?”
“主角的师兄,是正面人物。”林诺手指滑过额角,又缓缓道:“但是呢,这个角色本来的戏份不多,编剧原创了一些,公司希望这个角色能有一些‘话题空间’,比如和主角搞搞‘兄弟情’什么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林诺说的比较委婉,但陈霆在这方面“久经沙场”,一说就通,话题不就是炒作么,估计是让他衬托一下男主角,搞点热度出来。有的演员比较忌讳这个,怕捆绑上话题就丢不掉,但陈霆月月上小报,早就习惯了。
“我没问题的,诺哥,需要怎么做我都会配合。”陈霆答应得很痛快。
“行,那你就在横店再待半年吧”,林诺笑起来,似乎挺欣赏这种劲头,又看向应俊道:“阿俊,还有个角色,虽然是小反派,但角色内心很丰富很完整,我觉得挺适合你,就自作主张帮你把资料投了,你要是有兴趣过几天也来试镜吧。”
“真的?太谢谢你了诺哥!”
应俊在旁边听了半天,本来还在为陈霆接了新角色而高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好事。虽然说是只投了资料还需要面试,但自家公司的项目肯定要紧着内部人先来,又是制片人推荐的,只要不是演得太二百五,十有八九都能拿下。
应俊连忙给林诺倒茶,林诺笑道:“这个角色是主角师弟,你俩这也算演师兄弟了,估计还有不少对手戏。”
“哟哟哟,那还得请师兄多关照。”应俊立刻入戏给陈霆续茶,两人装模作样喝酒一样碰了个杯,把陈霆笑得不行。
“不错不错,兄友弟恭。”林诺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又提起刚才说的另一个话题。
“……所以你们也看到了,公司目前确实发展势头不错,最近几年拿到的都是大IP,市场份额几乎和唐人之类的要打平手了,但演员这边不如人家老牌,像‘一哥’之类的几个门面在这行其实算新面孔,之前都没怎么演过戏。”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开一个个人工作室,专注影视,如果你们两个感兴趣,可以签到我这里来,以后的安排我来亲自负责,William你可以只挂影视约,我相信你公司不会反对,他们也在想办法到大陆做生意。”
开什么玩笑,他没听错吧,林诺要签他进个人工作室。应俊有点不敢相信,和陈霆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同样的脑袋停转。
陈霆想了半天,最终小心翼翼开口:“多谢诺哥栽培,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
林诺也不着急,把烟掐灭,点头说:“对,你们好好想想,反正这种事肯定有利也有弊,成或不成都正常,就看咱们有没有缘分嘛。”
他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晚上正好约了古剑导演,你们俩穿挺好,要不咱直接边吃边试镜?”
跟做梦一样,林诺带着两人去找导演吃了顿饭,基本把角色谈妥了,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陈霆一回去就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想去订票,过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不用回去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应俊一脸笑意地从门口探头进来。
“笑你还得被我欺负半年啊!”陈霆坏笑。
应俊刚跟女朋友打了电话,也有点醉得不知所以,觉得跟陈霆在一起运气都变好了,撒欢一样直接冲进来跳到床上,差点被把陈霆压得吐血三升:
“没关系啊!大师兄!你随便欺负!我爱你!”
TBC
【现实】半岛之春.4
四月,气温回升的很快,陈霆和应俊在出租屋已经穿上了半袖短裤。韩林东一直在外演戏,也没空回来收拾房间,朝南的屋子就一直锁着,陈霆也没再提起分屋的事。应俊作息不算规律,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疯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没戏的时候要睡到中午,要是回来的太晚,不好意思进屋,就睡在沙发上,等早上陈霆发现再把他弄回床。
虽说计划只是在横店待几个月,但是生活用品也少不了要添置,就这么东买西买的,房间就多了不少陈霆的痕迹。书桌上现在摆了两台电脑,一台华硕是应俊的,一台苹果是陈霆的。应俊的书旁边多了几盘游戏安装碟,这是陈霆逛街图便宜买的盗版,结果买回来发现一半对苹果不兼容,只能送应俊了。应俊笑话他又不缺钱干嘛买盗版,他说......
四月,气温回升的很快,陈霆和应俊在出租屋已经穿上了半袖短裤。韩林东一直在外演戏,也没空回来收拾房间,朝南的屋子就一直锁着,陈霆也没再提起分屋的事。应俊作息不算规律,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疯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没戏的时候要睡到中午,要是回来的太晚,不好意思进屋,就睡在沙发上,等早上陈霆发现再把他弄回床。
虽说计划只是在横店待几个月,但是生活用品也少不了要添置,就这么东买西买的,房间就多了不少陈霆的痕迹。书桌上现在摆了两台电脑,一台华硕是应俊的,一台苹果是陈霆的。应俊的书旁边多了几盘游戏安装碟,这是陈霆逛街图便宜买的盗版,结果买回来发现一半对苹果不兼容,只能送应俊了。应俊笑话他又不缺钱干嘛买盗版,他说钱是攒出来的,能省则省,香港房价贵得要死,又被笑了一次。
衣柜被腾出了一半放进了陈霆的衣服,但两人不经常整理,很快就堆在一起,早晨灯都不开瞎套一通才发现都穿混了。此外两个人都对某牌球鞋有着男人特有的执着,大半夜定闹钟轮流在网上抢鞋,那段时间快递很多,屋里都快摆不下了,直到有一天应俊半夜上厕所,一脚踩到鞋盒,另一脚被陈霆的杠铃绊住,摔个半死,两人才决定就此剁手,把鞋全部拿客厅放鞋柜。
最后是床头柜,原本就是一边一个,应俊的床头常年乱七八糟,东西随手可取,陈霆则把东西都收拾进抽屉,桌面上两三样东西。两个人的床头柜摆着两个款式相同颜色一红一蓝的杯子,那是陈霆逛宜家的时候买的,他看应俊平时连个杯子都没有,揣着保温杯到处跑,就顺手都买了,买回来才知道人家平时喜欢喝茶,用保温杯方便。不过自从买回来,应俊就天天用,连外卖送的饮料也要倒杯子里喝,被朋友看到了还打趣说是女朋友送的吧,陈霆就在一边笑得不行,应俊无奈地解释一遍,然后开始和朋友郑重介绍陈霆,一定要加上一句他人超好。陈霆一开始还不明白,几年后他看了豆瓣的一篇帖子才知道应俊的用意,不过那时候他已经不是横店的无名小卒了。
妈妈每隔几天打电话来,问他在大陆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会不会打扰人家,应俊在旁边就会大声说阿姨放心,都是彼此照顾。陈霆出生在广东云浮,那段时间家里不宽裕,他和大哥挤一个房间,每天要等大哥写完作业再一起睡,大哥不会跟他讲睡前故事,而是攒钱租录像带。他们的房间有个旧的电视机,两个人晚上挤在一个被窝偷偷放录像不知道被妈打了多少回,有时候租到恐怖片,两人害怕又越想看完,不过他最爱的还是老香港的黑帮片和武打片,以至于后来搬去香港,他还高兴了好久,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些片子里的英雄。
陈霆很怀念那段时光,没想过有一天还可以重温。在两人结伴去横店影城看完柯南剧场版后,他就去家电城买了套电视音响回来。应俊目瞪口呆说你买这个干嘛,看电脑不就好了,到时候带走多不方便。陈霆就笑说不带了,送你了。应俊摇头,实在想不明白陈霆的消费观,于是两个人下戏后又多了一个去处,到音像店逛逛,买喜欢的片子回来一起看。
清明节的时候应俊的妈妈来过一次,听说应俊和新朋友住一起,特地带了点家乡菜和一盒青团。陈霆非要请客,两个人一个说宁波话一个港普,十句听不懂五句,还聊的火热,最后竟变成了一起吐槽应俊大会。陈霆那时候才知道应俊和自己一样也是单亲家庭,只不过他是父母离婚,而自己是父亲去世。
晚上两人挤在沙发上一边吃青团一边看《喜宴》,凭心而论这不是陈霆喜欢的那种刺激痛快类型的片子,当年上映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被哥姐带去电影院看过一次,根本不能算看懂,现在自己做了演员,带着学习的心态再重新欣赏,又多了不一样的感觉。
“李安是个很棒的导演啊”,应俊感慨说,“赵文瑄当年只是个空少,被找来当男主,结果被调教之后根本看不出是新手。”
“他应该是所有演员梦寐以求的那种导演,手把手地教你,你看汤唯,一战成名。”陈霆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对他这种歌手出身的演员来说,这种好导演可遇不可求,更多的时候都得自己琢磨。
应俊好像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一般,坏笑着说:“放心吧威廉哥,你肯定会遇到这样的导演的,说不定就是李安呢。”
陈霆大囧,有点脸红,打趣道:“什么安不安的,以后别让人家骂我我就烧高香了。”
陈霆说起自己头一回演戏,在《窃听风云》里不断NG,让古天乐差点吃面吃吐的糗事,两人嘻嘻哈哈一通,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剧情演到赵文瑄结婚,假戏真做,和女主上床了。陈霆侧眼看看应俊,坏心眼上来,用胳膊怼了怼他说:“哎……你要是男主你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应俊一脸迷茫。
“就是你万一有个男朋友,怎么跟你老妈交待。”陈霆觉得自己有够坏的,看应俊长得秀气,老开他这种玩笑。
应俊一脸便秘的表情,心想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男朋友啊,但又觉得假设一下挺好玩的,想了想说:“我估计得先立遗嘱吧,因为我妈肯定要把我打死。”
陈霆瞬间爆笑,应俊不服气地说那你呢,你怎么办?
陈霆得意洋洋地说:“我都演过gay了,我妈会以为我逗她玩。”
“好,那下次你给你妈打电话我就说我是你男朋友,看你怕不怕!”应俊扑上来要抢陈霆的手机,陈霆作势举高,他又来挠陈霆痒痒肉,陈霆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半天,抱着手机说别闹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呀?”应俊凑过来说。
陈霆打开相册,是吃饭时偷拍的母子俩,因为距离很近,构图没什么稀奇的,但抓拍时机很巧,照片上两个人都在开怀大笑,是一张很有生命力的图。
“什么时候拍的啊,技术这么好,快发给我!”应俊惊喜地说。
陈霆装腔摇头,应俊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威廉哥,快点嘛。”
陈霆这才转发过去,应俊看了一眼,似乎在憋着什么坏,在手机上一通捣鼓,然后抱着手机哈哈大笑。
陈霆手快一把抢过来,看到应俊发了条朋友圈,是刚才那张图,配文:谢谢亲爱的拍了这么好的角度,爱你哟!然后艾特了陈霆。
下边马上就有人评论——
韩林东:哟,这是谈上了,都见妈了。
若干朋友跟风:恭喜!
陈霆表情无奈,哭笑不得。
应俊扳回一局,讨回手机,看到又有一条新评论——
婷婷:?
忘了屏蔽女朋友,他马上笑不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紧跟着打过来了,应俊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去房间里关上门接电话,身后传来陈霆放肆的大笑。
陈霆拿遥控把音量调低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应俊:“……大家都是开玩笑的啊!我哪来的劈腿对象,那是威廉哥!”
“……骗你干嘛?什么杯子?哎呀那个也是他买的啊!”
“不信你下次自己来看嘛,我天天跟男的睡一起哪有空找别的姑娘???”
陈霆笑着听应俊在屋里和女朋友手忙脚乱地解释,心想表面再温柔的女人面对可疑情敌都会变成狮子。
应俊解释了一会,说话的间隔突然变长了,然后就开始笑:“我肯定最爱你呀,除了你谁还要我。”然后声音低了下去,大概是要说亲密悄悄话了。
陈霆把声调调高,开始专心看电影,男主的同性恋危局因为意外的孩子而爆发,又因为这个孩子和解,看似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却隐藏着一种无奈。
应俊的电话打了好久,出来的时候电影都快结束了,男主的父亲送了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所有人的合影。
“哄好了?”陈霆说。
“嗯。”应俊松了口气,摔坐在沙发上,“怎么都结束啦,真是的,我干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霆另一只手悄悄划了下手机,刚才那条朋友圈不见了,估计是在女朋友的强烈反对下删掉了。
“你很会哄女孩子哦。”
“我吗?还行啦……”应俊笑了笑,看着字幕,忽然有点欲言又止:“威廉哥,那个……我问一下,你别生气,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啦?”
陈霆转头看他,应俊讪笑:“不小心听到你在卫生间打电话。”
陈霆抓着抱枕玩,这一个月女朋友对他的回复不冷不热,打电话吵过两次,他明知道女朋友在生气,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不同意我过这边来,谈不拢。”
“理解的,异地恋女孩子都不喜欢嘛。”应俊点点头。
陈霆的女朋友刚谈没多久,又成名已久,名气比他大得多,就算平时在外的形象是可爱甜美,内心也是会有点强势的。
“我来大陆又不是来玩的,不也是想找点机会吗?”陈霆双手把抱枕扔起来又接住。
“其实呢,和女生沟通不一定要争对错,她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而已。”应俊说。
“我态度”,陈霆自嘲地笑了笑,“我态度还不够好。”
“她前任,比我大牌多了,也没见她觉得人家态度不好。”陈霆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
应俊迅速想了想,陈霆的女朋友前任是郑中基,郑中基和ab传绯闻,ab又是陈霆的前任,妈呀贵圈真乱,他决定明智地不接这茬。
“哎呀,不要这样想嘛”,应俊语重心长,“你当初会跟她在一起,肯定是觉得她有可爱的地方,爱一个人干嘛要计较得失,处处争个高低呢?女生其实很好哄的,只要互相爱,把她当公主伺候又怎么样呢,你看我天天给女朋友低伏做小,不也没什么嘛……”
陈霆看了看他,笑了笑,说:“知道了,谢谢你。”
当天晚上,陈霆在厕所刷牙,想起来这件事,对镜搞怪拍了几张,给女朋友发过去,留言:【猪猪想你哦】
没过五分钟,女友回了条语音,笑着说:【干嘛啦幼稚鬼】
那天以后,女友就恢复了正常沟通,隔两三天会在应俊坏笑地注视下同意下电话。
五月,日历撕得飞快,拍摄快要进入尾声。天气越来越热,所有人都开始焦躁,谁也不想等横店40度的时候被叫回来补拍。陈霆拍了几场他被毒傻的戏,一开始导演总是觉得不够夸张,直到他像狗一样抱着大树蹭,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这才给过,搞得那几天几个主演一见到他就学狗蹭树开玩笑,片场响起一片欢声笑语,他一脸无奈,后来导演开始骂人,大家才收敛了。
“威廉,有没有兴趣帮我们唱主题曲啊?”下戏之后,导演笑眯眯地招呼陈霆。
“啊?我唱?粤语的吗?”陈霆摸不着头脑,觉得导演是在跟他开玩笑。
“不是,国语的。”导演表情居然很认真,片场的其他人都还没走,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国语我没唱过啊导演。”陈霆挺有自知之明,但又不想轻易放弃机会,话没说得太死。
“哎,没事”,导演挥了挥手,“凡事都有个第一次嘛,你看你是第一次来大陆演电视剧,唱国语也是第一次,万一剧播了你火了,这多有意义啊哈哈。”
“还得靠您吉言。”陈霆跟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叫人把谱子发给你,你要是来不及带回去录也行。”导演拍了拍他,“说实话,制片给我推你的时候我就挺看好的。”
陈霆一下就明白了是制片人在有意提携,忙去道谢。
晚上回去的时候,应俊得知他要唱主题曲,替他高兴了好一阵,还说要当第一个观众。
不知是不是陈霆的错觉,自从导演那天找他之后,周寒和袁杨突然对他热情了许多,下了戏经常叫他一起出去玩。陈霆虽然也是个经常交际的人,但可以明显感觉得出交流有点困难,陈霆的句子一长他俩就听不太懂了,所以陈霆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两人胡侃,说一些娱乐圈的八卦。
五月的一个雨天,陈霆的戏份杀青了,所有人都来恭喜他,导演还买了一束花,跟他说如果不着急就再等几天,到时候戏拍完了还有剧组聚会。陈霆谢了所有同事和工作人员,拿着花撑着伞回了出租屋。
应俊的戏份杀青的早,此刻不在屋里。雨声淅沥,陈霆靠在床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听说他拍完,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好久没见,家里人和狗都很想他,他那一刻才突然有一种离别的情绪。
挂掉电话,陈霆把自己的背包从衣柜里拿下来,开始把一些冬天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才过了三个月,他的日常用品就翻了好几倍,尤其是那些鞋,估计抽空还得出去买个行李箱。
“威廉哥,你杀青啦!”应俊从羽毛球馆冒着雨跑回来了,看见茶几上的花,大声问道。
“对啊,放假咯。”陈霆回答。
“你……要走了?”应俊走进卧室,看到他在收拾东西,才意识到什么,有些错愕。
“是啊,拍完了嘛。”陈霆直起身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点被抓包的感觉,只好有些无措地笑了笑,“你怎么冒雨回来了?不赶紧擦擦。”陈霆随手把自己一件白T扔过去。
应俊头发一直在掉水,接过半袖也没动,团在手里若有所思,两人气氛微妙地站了会,最后还是他叹了口气说:“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可怎么办。”
陈霆听了还是挺受用的,笑着说:“没事,又不远,我常来找你玩。”
应俊也跟着笑,把T恤叠好放床上,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虽然陈霆这么说,但他还是明白的,陈霆这次回去之后他们大概就很少会见到了,最多只在微信聊一聊,然后慢慢变成逢年过节发祝福,最后渐行渐远。不是他悲观,是成年人的友谊大部分就是这么回事,尤其是他们这个圈子,阶层划分的很明显,少有多年的朋友。
不过刚才他说舍不得陈霆,不是客套话,他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两个人其实生活背景和性格习惯都不太一样,却意外地投缘,可能跟什么星座比较合有关系吧。
他在淋浴喷头下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或许该送陈霆一件礼物,毕竟电视什么的都是他出钱买的,但是送点什么呢?应俊觉得以陈霆的家境,也不像是会缺东西的人,送衣服香水太套路,再送双鞋似乎对方也拿不动了,难不成还要送花?
应俊呸了一口自己,觉得自己矫情兮兮的,又不是送女朋友,考虑有的没的干嘛。
当天晚上两人破天荒地早早睡了,陈霆明显觉得对方也一直没睡着,但他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闭着眼死磕睡意,半梦半醒之中,好像又回到了片场,他站在房顶上纵身一跃,迎风飞了起来,风在耳边刮过,他回头看,离房顶越来越远,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吊威亚,心里一跳,整个人瞬间就摔了下去,就在他即将摔个稀巴烂的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他回过神,才发现是应俊拉着他在逛横店的景区。
他们似乎正在广州香港街景里,周围到处是三四十年代民国的建筑,应俊一边拉着他一边不停地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应俊见他半天不说话,回过头来,竟然戴着一副圆眼镜,他觉得新鲜又好玩,多看了一会,应俊就笑了起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他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冲动……
楼下割草,把陈霆给吵醒了,床的另一边已经收拾好了,应俊竟然起得比他还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霆迷茫地挠了挠头,后知后觉去洗内裤,出来看见桌上留着应俊给他留的豆浆和煎饼,还有些热乎气。
在横店的最后几天,应俊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陈霆白天收拾收拾东西,听听音乐,对着歌词练练国语发音,晚上被周寒他们叫出去聚会喝酒唱K,两人见面的时间竟然还没有戏拍时多。陈霆本来打算找个时间两人单独吃一顿饭,想问问应俊最近在干什么,又心想可能是在忙工作也可能是去陪女朋友,便没有提,直到收到导演的电话,让他第二天晚上出来和剧组一起吃杀青饭,大家一块玩一玩,他才觉得一阵落寞,原来这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挂掉电话,陈霆发了一会呆,拿出手机定了机票,看着自己的小房间,从原来的陌生,到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他生活过的痕迹,心里无限感慨。然后他开始把这些痕迹一样一样收拾起来,衣柜空了,只留下明天要穿的衣服;书和游戏卡带都放进行李箱;然后是来这边给家人买的小礼物、特产,箱子已经满了。
墙上贴着几张他从电影杂志里拆出来的钢铁侠3海报,就不带走了,留给应俊。他们两个都是漫威迷,尤其喜欢小罗伯特唐尼,去看三之前还朝圣一般在家又把一二看了一遍。
最后是他从宜家买的杯子,和应俊是一对的,虽然不是很贵,也被他找了个纸盒装进去一起带走。
收拾完了一切,陈霆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于是穿起衣服出门。
“你好,麻烦帮我拿和我款式一样的iPhone5s。”陈霆穿着半袖,戴着墨镜,在苹果店里靠着柜台,觉得自己像王家卫,在室内戴墨镜傻了吧唧,于是把墨镜翻到后脑挂在耳朵上。
店员虽然不认识他,但是觉得他好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陈霆看着店员贴膜,拿出自己手机比了比,又走到其他柜台边去挑手表,这时候电话响了。
“喂,威廉哥,你出去玩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应俊的声音听着有点兴奋又有点故意压着,陈霆忍不住笑着说:“不了,我在外边马上回去。”
半个小时后,陈霆提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袋子回去,一进门应俊就扑上来把一个黑塑料袋套在他头上。
“不许动,打劫!跟我走!不然枪毙你!”
陈霆憋着笑,把手提袋放在门边,双手来,配合道:“大哥别杀我!”
应俊用手指做枪,顶着陈霆的腰,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控制方向,两人慢慢走进卧室。
陈霆听到应俊把椅子挪开,猜到已经快到床前,默数了三个数,突然一回身,抱着应俊朝床上砸去。
只听一声惊呼,陈霆摘了塑料袋,一脸反击得逞的笑容,看着应俊被他压在床上,表情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差点就砸上去了!”
“什么砸上去?”陈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床上躺了一个吉他型的黑袋皮盒,离两人只有二十公分。
“……”
陈霆赶紧爬起来,拉开皮盒拉链,惊喜地瞪大了眼睛:“Gibson!很贵的!送我的吗!?”
应俊听着英文名心想大概差不多,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挠了挠头:“对……我想送你点东西,又不知道送什么好,看你每天晚上拿库乐队练歌,我就突发奇想——”
Gibson是世界十大民谣吉他品牌之一,一把稍好品质的吉他就要上万,陈霆不是吉他初学者,早就用上电吉他了,但还是激动地把木吉他从盒里抱出来,随手扫了一下,声音清澈,和弦简直与人的灵魂合为一体,看样子琴弦已经被人精心调过了。
“你这些天不在家里,就是买这个去了?”陈霆笑着抬头。
“唉——是,我对这些又不太懂,只好找朋友带我全城跑了一遍,后来买到这把,老板说是进口的,刚从广州拉来,我一听觉得完了,广州才是吉他之乡,我干嘛上这给你买吉他……”应俊越说觉得自己越糗,干脆躺到床上去了。
“不不不我很喜欢!”陈霆呲着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你知道吗,Gibson最适合弹唱,猫王、披头士、绿洲,上演唱会都要拿的!”
“真的?!”应俊又满血复活了,从床上坐起来。
“你很有眼光。”陈霆拍拍琴身,突然觉得自己买的东西有点拿不出手了。
“……那个,我也给你买东西了,你别嫌弃没创意哦。”
“啊?什么东西?哪呢?!”应俊双眼放光,然后福至心灵地跑出去,惊喜地抱着苹果两件套回来,爱不释手地马上拆开。
两人一个换手机一个扫吉他,都觉得对方送的礼物香,房间里传出此起彼伏傻呵呵的笑声。
TBC
【现实】半岛之春-2
有些幼稚的傻狗心机1与慢热佛系人妻0
陈霆木然地坐在床上,挫败地搓了搓脸,简直想揍昨晚喝多的自己一拳。
“打我干什么,这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喝多的威廉长着两个恶魔的角,坏笑着跳出来。
“计划是计划!谁让你这么执行的?!现在不明不白算怎么回事!要我怎么解释!”没喝多的威廉怒吼。对方刚对自己坦露心迹,说自己直不回去了,他就迫不及待把人弄上床,这让别人怎么想,百分百渣男行迹。
要知道他虽然长得像个渣男,但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解释什么,带兄弟回家睡觉还需要解释?除非你本来有别的想法。”恶魔威廉举了举三叉戟。
“……你!”
陈霆懒得辩解,把恶魔小人从脑子里踹...
有些幼稚的傻狗心机1与慢热佛系人妻0
陈霆木然地坐在床上,挫败地搓了搓脸,简直想揍昨晚喝多的自己一拳。
“打我干什么,这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喝多的威廉长着两个恶魔的角,坏笑着跳出来。
“计划是计划!谁让你这么执行的?!现在不明不白算怎么回事!要我怎么解释!”没喝多的威廉怒吼。对方刚对自己坦露心迹,说自己直不回去了,他就迫不及待把人弄上床,这让别人怎么想,百分百渣男行迹。
要知道他虽然长得像个渣男,但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解释什么,带兄弟回家睡觉还需要解释?除非你本来有别的想法。”恶魔威廉举了举三叉戟。
“……你!”
陈霆懒得辩解,把恶魔小人从脑子里踹了出去。
应俊夜里修仙,白天就是起床困难户,现在还睡得一无所知,只是身上穿着外衣,睡得不甚舒服,抬手挠了挠脸颊。
陈霆叹了口气,本着“投桃报李”的想法,想帮他脱掉碍事的背带裤,他轻手轻脚解开胸前的扣子,小心帮人把裤子拽到腰上,正要抬起人的膝盖把裤子抽出来,一个优雅的白色身影突然从门口钻了进来。
陈霆:……
陈大铁迈着猫步走到床前,一双精灵一样的眼睛来回看了看床上的两人。
陈霆摇了摇头,用口型警告:“喂!大铁!别搞!”
逆子歪着头看了看它,后腿一弯,似乎要坐在地毯上。
陈霆松了口气。
下一秒,小猫后腿一个蓄力,纵身跃起,直接蹦到应俊胸口,后者闷哼一声,被强制开机,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裤子被脱了一半,始作俑者正拽着他的裤脚,光着两条毛腿,子弹内裤里的小弟“兴致勃勃”。
哗啦一声,是陈霆的玻璃心掉地上摔碎了。
“喝什么?”陈霆黑着一张脸,煎了两个蛋,放到烤好的面包上。
“都行。”应俊乖乖坐在吧台前,小心翼翼不敢提起刚才的事。
陈霆坐了两杯冰美式,端到吧台上,跟他坐对面,两人沉默地啃面包。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喝多了嘛。”陈霆,一筷子把摊黑的煎蛋都塞嘴里,抬头看了看应俊没怎么动的面包,抬头道:“别光喝,吃啊。”心想我都特意把没糊的那个留给你了,还想怎么样啊?
应俊咬了口鸡蛋,想了想,还是问道:“威廉哥,昨晚你说有东西让我拿走,在哪里?”
陈霆闻言差点撂下筷子,心想有必要这么认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不快道:“骗你的,都扔掉了。”
“哦”,应俊想起了什么,有些遗憾地笑了笑,“那我回去了”。
陈霆猛地抬起头:“回什么,先洗个澡,待会我叫人送你。”
应俊道:“不用了,没有衣服换,我叫个车就行。”
陈霆顿时被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镖砸死了,他欲言又止,应俊平静带笑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的,看着最好商量的时候其实没得商量,况且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和理由一直扣着人不让走。于是他把筷子放下,扯了张纸巾擦嘴,说道:“你等一下,有个东西还是要给你。”
陈霆下到健身房,用密码打开一间储藏室,里边摆满了他刚才说已经扔掉的东西,很久没人动过,落了一层灰,他沉默了一会,从角落找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画框,拍了拍灰。
他再上去的时候,应俊已经叫好了车,站在门口等他。
“什么东西啊?”应俊接过来,好奇道。
“一点小东西,回去拿着玩吧。”陈霆无所谓道,又从墙上拽了一个自己的棒球帽,扣到应俊脑袋上,“这样方便点”。
两人在门口道别了。
应俊抱着画框上了网约车,开车的是个大爷,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小伙子,我看你眼熟,你不会是明星吧?”
应俊笑道:“大爷,你不会对每个从这个小区出来的人都这么问吧?”
大爷哈哈一笑:“让你看出来了,也不是每个人嘛,还得长得帅点美点,你别小看我这招,我都拿了十几个签名了!”
陈霆回到餐吧,屋里静得可怕。
他把手机蓝牙连上屋里的音响,放了一首摇滚歌,又打开微信,给干妹发了条微信:阿gem,又搞砸了怎么办?
陈大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跳上吧台,安静地看着他。
“你看看他多浪费,剩这么多。”陈霆落寞地说。
他把另一个盘子里吃了一半的鸡蛋夹到自己盘子里,面包撕了一半给大铁,一半跟鸡蛋一起塞进嘴里。
应俊和司机聊了一路,回到家,抱着画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慢慢撕开一角,随着画面展开,一副手绘的油画展现在眼前。
画框里是两棵颜色鲜艳的捕蝇草,一颗是蓝色,一颗是红色,蓝色的捕蝇草叶子宽大,好像大力水手的肱二头肌,花盆上写了个W;红色的捕蝇草上有可爱的白色斑点,还被画上了少女漫画一样的眼睛,花盆上有个M。两颗捕蝇草张牙舞爪,叶子紧紧缠绕,好像抱在一起那样。
画的最下边有一行字:HAPPY BIRTHDAY --- WILLIAM
应俊安静地看了一会,红着眼睛把它轻轻立在墙边,和抱着红色捕蝇草的超级玛丽积木熊靠在一起。
【*注:。捕蝇草的学名"Dionaeamuscipula",英文名为"Venus Flytrap",意思是很美又极富寓意的名字,"Dionaea"来源于希腊神话当中的海洋女神狄俄涅(Dione),她与宙斯生下了维纳斯(Venus)——爱与美之神(Dionaea=Venus)她用她的美丽狩猎爱情,美丽是个陷阱,一旦陷入无法自拔,捕蝇草是爱与美的象征。】
手机嗡地响了一声,陈霆躺在卧室,打开微信,gem邓诗颖回了条语音,背景音嘈杂,大概在录音室:【又咩啊?】
陈霆双手打字,删删改改,发了一段过去,简述实事。
没过两分钟,语音一条接一条的发进来,对方大概躲进了厕所里,有些崩溃道:
【救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william,要么动口,要么动手,这咩好纠结的,我真服了你】
【从前都是你教我这些事,怎么现在这么猪头】
【旧情复燃重点在前两个字嘛】
【我要录音了,不跟你讲了哦,你自己搞定】
陈霆有些烦躁地扔掉手机,闭上眼睛,双臂枕在脑后,任由震耳欲聋的音乐占据思绪,激荡的音乐如春风般凌冽却带有生机。
“旧情……咩啊……”
他迷茫地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仿佛回到曾经那间房顶低矮的出租房,他们两个挤在一张双人床,可以从天南聊到海北,整夜都不睡。
2013年的2月底,春天来了,天气还不暖和,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又阴又冷。
陈霆背着半人高的登山包,下了飞机,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公交,迷路了四次,终于在半夜到达了横店定的酒店,到头就睡。
酒店房间很冷,凌晨的时候他被冻醒了,才想起来开空调,空调开了半个小时,房间里终于不再像个冰窖,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滴水声。
陈霆:……
他打电话叫前台,对方听不懂他说什么,好久之后才来了一个保洁,给他一个塑料盆,叫他放在空调下接着,水滴到盆里的声音滴滴答答,让人彻底睡不着了。
早上八点,陈霆把空调关了,也不敢去洗澡,随便收拾了一下,下楼喝了碗粥,去见制片人,谈好了合同,第二天去拍了定妆照,三天之后进组。他说自己还没背完剧本,制片人叫他不要担心,大陆的电视剧拍摄向来都是快节奏的,也不会按照顺序拍,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
这是他来大陆拍的第一部戏,也是头一次接到电视剧。彼时内娱流行古装片,整个横店有一半的剧组都是打打杀杀要么跪地磕头叫皇上,电视电影行业势头发展良好,吸引来了两岸三地的投资和演员,陈霆就是其中一个。他这部戏是大陆与香港演员合作的《少年名捕》,他在里边演名捕之一,一个重要配角,主角是当时分别在两地都很红的中生和小生。
头一天上戏,花了一个钟头化妆,紧接着就是吊威亚上房梁,四个名捕都穿一样的飞鱼服,陈霆还不太认得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他第一次吊这玩意,才知道自己有恐高,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差点不记得动作,好在没有台词,饶是如此因为听不太懂威压师的指令,还是在房顶吊了一上午。
直到导演喊cut放人,已经到了中午放饭的时候,陈霆有些不好意思,演无情和冷血的袁杨和周寒还特地过来安慰他,然而下了房顶两人就被一群助理接走了。
陈霆是一个人来的,自然什么也得靠自己,腿一占地,有点头晕,坐着缓了一会,去找盒饭。
天气冷,他去的有又晚,尽管有保温,盒饭也都快凉了,但他早上没怎么吃,饿得要死,吃了一大半才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只好不吃了,裹着棉袄窝在有太阳的墙角。
陈霆拿出手机,昨晚给女友发的短信还没有回复,他索性也不看了,闭上眼睛回想上午的失误,胃部却好像让谁打了一样,拧巴着疼。
“喂,你没事吧?”
陈霆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个弯腰的长发青年,穿着一身夸张的民族服饰,额头有一条宝石头饰,然而吸引住陈霆的却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一点温柔又充满灵动,明明是个男生,却让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叫一声蓉儿妹妹。
【web观看】
TBC
【现实】半岛之春-3
有点幼稚的傻狗心机1与慢热佛系人妻0
同居了
公寓小区虽说离拍摄点远了点,但胜在环境安静自由,所以很抢手,也不是随便能租到,是应俊的朋友有点关系才搞到,现在那位朋友又接了一个剧,不在横店了,所以很快会搬走。
房间是很温馨的两室一厅,看起来刚装修完不久,应俊递给陈霆一把钥匙,给他指了朝南的一个房间,说他就睡那里。陈霆接了钥匙去开门,一开门就傻了眼,屋里地上到处堆的都是衣服和包装袋,床上用品凌乱的摆着,隐隐还露出半个女人的胸罩。
“干嘛不进去——我靠!”应俊看他站着过来瞧了一眼,也给震惊到了,一边骂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对不起啊他跟我说可以用了我还以为他收拾完了。”电话打不通,应俊......
有点幼稚的傻狗心机1与慢热佛系人妻0
同居了
公寓小区虽说离拍摄点远了点,但胜在环境安静自由,所以很抢手,也不是随便能租到,是应俊的朋友有点关系才搞到,现在那位朋友又接了一个剧,不在横店了,所以很快会搬走。
房间是很温馨的两室一厅,看起来刚装修完不久,应俊递给陈霆一把钥匙,给他指了朝南的一个房间,说他就睡那里。陈霆接了钥匙去开门,一开门就傻了眼,屋里地上到处堆的都是衣服和包装袋,床上用品凌乱的摆着,隐隐还露出半个女人的胸罩。
“干嘛不进去——我靠!”应俊看他站着过来瞧了一眼,也给震惊到了,一边骂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对不起啊他跟我说可以用了我还以为他收拾完了。”电话打不通,应俊有点沮丧,陈霆安慰他说:“没事,我睡沙发就行了,等你朋友收拾东西再说。”
“别了,来我房间,双人床。”应俊说完又感觉自己有点唐突,问道:“你介意吗?要不我还是把他房间收拾一下算了……”说完就要撸袖子。
陈霆赶忙道:“不用了,我不介意,我以前总跟哥哥挤着睡的。”
应俊这才释然笑起来:“那行,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找被子去。”
出租公寓的水龙头是新的,水又热又冲,陈霆洗了个舒服的澡,吐了口气,包着毛巾回房。
应俊的房间东西虽然也很多,但看着很温馨,靠墙是张书桌,上边有台笔记本,还有一排书,有讲表演的,有小说,甚至还有一本讲佛经的。墙上贴了几张海报,有奥黛丽赫本,木村拓哉还有没剃头的樱木花道。另一面墙是衣柜,墙角立着羽毛球拍和一颗篮球,床上已经摆好了一套新的枕头和被子。
“你洗完啦。”
应俊从屋外进来,看到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陈霆,不由得耳朵一红,接着笑道:“身材这么好的吗,我都不想脱衣服了。”
陈霆常年健身,身材虽说不是那种肌肉堆叠型的,也是标准倒三角,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一应俱全,更别说还有纹身,看上去一拳能打晕一个人。
“瞎练的。”陈霆谦虚两句,心里还是挺得意的,他坐在床头,看床头柜的照片,一张是应俊和一个女生在海边,女生姿色平平,但看起来很温柔,两人亲密地挽着手。
“你女朋友?”陈霆随口道。
“对,她叫李佳婷。”
“那我住这里她来看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应俊起先有点迷茫,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噗地笑出声:“哎呀你放心她在外地,不经常来的,真有那种情况……我会出去的。”
两人又坏笑一阵,陈霆拿起另一张相框,上边有三个人,看了半天,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个人……是你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应俊捧腹大笑,坐到他旁边,举着相框说:“你也觉得很像是吧,他是我哥们,就是租房的这个。”
应俊的哥们叫韩林东,和照片上另一个男生三人一起曾经是舍友,关系很要好。韩林冬毕业以后发展的不错,拍了不少剧,走在路上都开始有人认出来了:哦!!你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里的王爷!
“上学的时候就老有人说我俩长得像,女生经常争论谁长得更帅,我觉得他更有成熟的魅力。”应俊看着照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没有,我觉得你更好看,他长得有点……嗯……凶。”陈霆努力思考,斟酌了一个中性的词。
“哈哈,你可别当他面说,他会生气的。”应俊把相框放回去,拿着东西洗澡去了。
“我能把相框收起来吗,床头要放点东西!”陈霆隔着房间大声喊。
“随便,放抽屉里就行!”
陈霆拉开抽屉,把两个相框正面冲下小心放了进去,桌面上放了一个水杯,手机充电器,还有一沓封面卷边的剧本。
陈霆打开手机,看到女朋友发的和姐妹聚会的朋友圈,依然没有回复自己,妈妈倒是发了一条,问他怎么样,他回了条语音,说一切都好,和朋友住在一起,人很好,让妈妈放心,然后把手机拿去充电,自己翻开剧本。
他的词倒是背的差不多了,就是还差点感觉,总觉得自己在里边格格不入,再加上国语不好,一着急别人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整段全垮。
陈霆叹了口气,只能告诉自己再努力一点。
半个小时以后,应俊吹干头发回来了,拉开被子钻进来。陈霆放下剧本,关上台灯,定了闹钟,在床上躺平。
“哇你好努力,这么晚还背剧本。”应俊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
“没办法,笨鸟先飞嘛。”陈霆把一只胳膊放在脑后。
“你演的挺好的,我看过,很帅啊。”
帅有个鸡毛用,何况他的角色也不太帅,反而有点糗,陈霆觉得对方是在安慰他,毕竟他们两个组的戏能重叠的部分很少,于是沉默片刻道:“哪天我没通告,可以去你那边看看吗?”
“来啊,这有什么不行的,随时恭候。”
陈霆觉得应俊身上有种松弛感,穿上戏服气质和平时完全不同,能很好的融入角色,反而自己总是很紧张,又想起刚才听应俊说起舍友,便问道:“你上过表演学校吗?”
“嗯,十六岁的时候到皇英影视学院上过三年,那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懂呢。”
陈霆震惊道:“皇英,那不就是我的那个……”
“没错”,应俊笑得很腼腆,“就是皇英在北京办的学校,毕业了以后差点留在那。”
陈霆算了算时间,自己十七岁签进皇英,如果应俊来的话,应该算是自己的师弟,心里有点遗憾,问道:“干嘛没来,来的话我们会早点认识。”
黑暗里应俊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像是有什么不想说的事情,继而又大大咧咧道:“哎呀缘分没到嘛!”
“睡啦,明天还得搬砖~”应俊转了个身,背对着陈霆,不动了。
陈霆只得躺进被窝,想着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横跨了半个中国竟然还能碰到自己的师弟,继而满腹心事的睡了。
第二天陈霆起了个大早,顺便把睡眼惺忪的应俊从床上薅起来,两人绕着公寓楼跑了几圈,在早点摊吃了面,浑身热腾腾地去剧组,晚上再一起回来,有点像手拉手去厕所的女生。两人厨艺都是互不相让的差,除了剧组盒饭只能到处下馆子,很快陈霆就吃遍了整个横店的小饭馆。
三月的春风无孔不入的吹遍了横店的每个角落,陈霆终于不用抱着暖水袋过活了,与此同时他的拍戏生活也步入了正轨,不忙的时候特意去外景看应俊拍戏。应俊身高跟他差不多,长手长脚,但身材瘦削,不像他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过动作戏竟然意外地比其他人流畅,骑马、射箭,以及武打动作几乎最多重来两遍就过了。
“影视学校还教这个吗?”陈霆没上过科班,对里边的教学生活又陌生又好奇。
“不是”,应俊哈哈一笑,“我以前学舞蹈,可能会对这些方面有帮助。”
“学舞蹈,什么啊?”陈霆又发现了一个两个人的共同点,眼睛一亮。
“哎呀……舞蹈嘛,还有什么……”应俊支支吾吾。
他越这样,陈霆越不干,非要问明白:“是什么嘛,说啊,这点事都不告诉我,还是不是朋友?”
“就是……芭蕾……”应俊说完,脸红了。
陈霆楞了一下,继而咧开嘴开始乐。
“你看!我就知道你要笑话我!”应俊怒道。
“没有”,陈霆控制不住表情,笑得脸部抽搐,“只是觉得很可爱,小天鹅什么的。”他想象了一下跳芭蕾的那些男生,穿着紧身衣,身材线条毕露,故作高傲地仰起脖子,轻盈地跳起转圈,就觉得身上莫名发热,有点硬了。
“算了……你笑吧。”应俊没精打采地托腮:“反正大家都这么想,跳芭蕾的男的娘娘的之类的”。
“那时候其实我妈也有点担心,所以有一年暑假我姐让我去考一个北京的演艺学校,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录取,没想到就成了。”应俊盘腿坐在床上,感慨万千。
“所以你就不剃腿毛,怕别人说你娘?”陈霆用手指怼了怼应俊的小腿。
应俊怒视陈霆,掀开被子把腿藏起来了。
“开玩笑的”,陈霆笑道,“学芭蕾很美,我以前也是学舞蹈的,还出国学,结果回来在师姐的舞台上喷火翻跟头,跟个杂技演员似的。”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看过!”应俊想起来了什么,笑地仰倒在后。
“你怎么又看过”,陈霆怀疑起来,“你之前说早就知道我,到底怎么回事?”
“…………”
应俊看实在瞒不过去,略带腼腆地说:“我是你歌迷。”
“歌迷?”陈霆挑眉。
“有一年我去香港,逛音像店,试听唱片,听到一首舞曲,心想这唱的什么玩意,然后看了看封面……”应俊说。
“……”陈霆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那几年唱片的封面有点后现代,自己都不忍直视。
“……然后我就切歌了,下一首是抒情歌,意外的觉得很好听,我就把歌手名字记下来了,时不时地会关注一下。”应俊笑起来,打开手机微博给陈霆看,上边显示已关注。
“那天听说你要来横店拍戏,我就过来看看,就是这样。”
陈霆沉默了片刻,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漫延,看了已关注那三个字很久。
“喂,怎么了,你干嘛不说话?”应俊道。
“吓我一跳”,陈霆喉咙有些堵,开玩笑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从八卦消息里看到的我。”
“怎么可能,威廉哥,我发誓,那些小报写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应俊连忙举起四个手指,严肃保证。香港的小报几乎没写过陈霆的好话,要不是他不想再忍,也不会下决心到内地来,看应俊的反应,显然是也至少见识过了。
陈霆笑着看他,什么都没说,彼此却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陈霆回关了“歌迷”应俊,在私信里发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
进组快一个月,导演已经很少再因为陈霆的问题而喊卡了,一是陈霆够努力,每天早上几乎都是第一个到,也逐渐适应了内地剧组的节奏,二是他作为配角,不需要太出彩,所以只要差不多的都过了,声音反正要后期配音,无所谓。但陈霆知道自己离合格演员还差的远,总是想再努力点找到那种进入角色灵魂的感觉。
应俊比自己拍的电视剧多,特别是正剧也拍了一些,陈霆拿着剧本问他每次是怎么考虑的。应俊想了想说,“这得分演什么剧。”
“剧的性质决定了表演方式,我是这么理解的,如果是正剧,那绝对不能出格,一定要把自己融入氛围,沉下心来演。”
“要是偶像剧呢?”陈霆问。
“偶像剧就不一样了嘛,这种剧你要有自己的特点才能让观众记得住,所以一定要放大你这个人物身上的特点,就算是夸张也不要紧,演偶像剧最怕平平无奇了。”
陈霆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他以前在香港拍电影,两个小时纸讲一件事,留给演员释放情绪的空间就大,而电视剧一集那么多人物,能有主角发挥的空间就不错了,配角更应该想办法让自己的角色被记住。
“那你觉得我这个角色特点是什么?”陈霆翻了翻剧本,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怪不得他总觉得演起来不太对劲,原来是剧本里的人物看起来很扁平很工具,有点npc。
“嗯……”应俊想了想,“威廉哥,你看,四大名捕已经有两个帅的亮瞎狗眼了,不是冷酷无情就是装逼如风,另外一个比你年龄小,有点嫩,你这个角色在设定里是年龄最大的,我觉得应该像个大哥。”
“是啊”,陈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追命经常给别人当爱情军师,其实自己的感情也搞得一塌糊涂,当了很多年舔狗,天天没事就苦闷喝酒。
“但也不止这样嘛,你可以又大哥又接地气,其他人都装逼,就你接地气,也是特点嘛。”应俊用关节敲敲剧本,俏皮地说。
“怎么个接地气?”陈霆笑着问。
“适当做你自己就行,你有时候下意识的表现挺可爱的,比如……”应俊学了几个挑眉瞪眼露齿笑的动作,模仿陈霆惟妙惟肖。
陈霆笑得转过头,片刻后清了清嗓:“行,就按你说的,来陪我试试。”
他把剧本翻开一页,是下周的新戏,剧情是他的爱慕对象紫罗公主想去追主角,而他要劝公主留下来,同时意识到自己不想只做她的朋友了,总之是一个备胎觉醒的剧情。
“你要我演公主啊……”应俊看了看剧本,想吐槽。
“有什么不行,你看你是王子,跟公主也差不多哦~”陈霆强词夺理。
“……行行行ok!”应俊看了一会,酝酿了一下,突然一跺脚,撒娇道:“追啊!你怎么不追!我命令你!把冷血他们追回来!”
“噗!”陈霆一下就笑得不行了,抱着肚子哈哈个没完。
“啧!笑什么嘛!再笑人家不帮你演了!”应俊翘着兰花指,推了他一把。
“对不起哈哈我再找找感觉……”陈霆转过身,舒了口气,等面部平静了,转过身,一副无可奈何地语气道:“追什么啊,你没看到人家已经走了?”
应俊:“连你也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啊!?”
陈霆为难道:“你也知道他,他要走谁留得住?”
应俊赌气道:“我不管!我偏要留住他,谁叫我喜欢他呢!”
陈霆这时心里应该是酸楚的,冷嘲道:“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应俊气急:“你!”继而抽了抽鼻子,不甘道:“连你都欺负我,不帮我还笑我!”
陈霆恨铁不成钢:“我不是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太幼稚!”
应俊一副不想接受现实的样子:“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这种时候你应该帮我,不是在这里怪我!”
“哼,朋友。”陈霆被戳中玻璃心,看着应俊道:“我在你的字典里,就一个玩伴,是你打听冷血的耳目,是你难过之后撒气哭鼻子的地方?”
应俊愣楞地看着他,完全忘了陈霆的国语念台词时有多搞笑。
“你高兴,我就陪你一起笑,你哭,我就陪你一起哭,你犯傻,我就陪你一起傻,你有个磕碰,我就会心疼好几天。”陈霆眼睛发红,仿佛面前真的是求而不得的暗恋对象。
“可是凡事总有个极限,你明白吗?”
应俊一瞬间眼神有些躲闪,气势弱了下来:“可是……我以为你是愿意为我做这些事的……”
“我愿意。”陈霆逼近一步,“我愿意陪你做所有事,但是我不能陪你这么一直傻下去,看你在爱情里这么卑微难过,惨不忍睹。”
两人互相直视着,几秒后,应俊突然鼓掌:“我靠!你刚才真的好情圣!你会有很多女粉丝的!”
陈霆一下就脸红了,弯起嘴角,觉得似乎找到感觉了。
然而真到了演这一段的时候,面对娇小可爱撒娇撒痴的女演员,他又觉得有点不一样,应俊演的公主好像心里还是在乎他的,全心全意和他对视,但是女演员按照剧本演,这时候眼里是完全看不到他的。所以他演到爆发的时候感觉不对,特地换了一种方式,背对女演员,仿佛不敢面对自己卑微的感情,也顺利的完成了,导演一次给过,还在监控器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陈霆松了口气,给导演鞠躬,看向角落里来等他一起走的应俊,笑了起来。
TBC纹身 下 (短篇脑洞)
北京的天,最近总是雾蒙蒙的,阳光透不进来。
家里空荡了许多,毕竟少了一个人的物品,可有些痕迹并没有完全抹去。
就像拍死一只蚊子,留在掌心的血。
两米宽的床,一个人睡有些孤单。曾经一个不经意的翻身,就会滚进一个温暖充满烟草气息的怀抱,一个抬头便可亲吻另一半的脸颊,一次触碰便可感受身边那位紧实的身材。
应昊茗有些后悔,他好像已经习惯陈伟霆在身边的生活了。
可是曾经没有陈伟霆的日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习惯可以慢慢养成,也可以慢慢忘记。...
北京的天,最近总是雾蒙蒙的,阳光透不进来。
家里空荡了许多,毕竟少了一个人的物品,可有些痕迹并没有完全抹去。
就像拍死一只蚊子,留在掌心的血。
两米宽的床,一个人睡有些孤单。曾经一个不经意的翻身,就会滚进一个温暖充满烟草气息的怀抱,一个抬头便可亲吻另一半的脸颊,一次触碰便可感受身边那位紧实的身材。
应昊茗有些后悔,他好像已经习惯陈伟霆在身边的生活了。
可是曾经没有陈伟霆的日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习惯可以慢慢养成,也可以慢慢忘记。
END.
蝉
应昊茗已经很久没有接戏,他就像是商城最普通的过路人,可惜他手里多了麦克风。公司安排了一场网络直播,同行的演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所幸正值花期,天真烂漫。
主办方一直在倒弄设备,没人在意早就来的他们,或者说没有必要招呼无人在意的新人和糊得贴锅的老腊肉组合,他只好摩挲着衣角细微的褶皱。好在他是一位话不多的人。可身旁的年轻人耐不住,轻轻踢打着塑胶凳子。眼神从运转的机器转到穿梭的工作人员最后停留在他身上,应昊茗感受到像小动物一样不安的眼神在流转,他是不善于交际的,尽管他已经三十四岁。可他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安全感,像是被台风吞噬后残存的枝丫。于是他像无数烂臭剧情里的中年人:“不要...
应昊茗已经很久没有接戏,他就像是商城最普通的过路人,可惜他手里多了麦克风。公司安排了一场网络直播,同行的演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所幸正值花期,天真烂漫。
主办方一直在倒弄设备,没人在意早就来的他们,或者说没有必要招呼无人在意的新人和糊得贴锅的老腊肉组合,他只好摩挲着衣角细微的褶皱。好在他是一位话不多的人。可身旁的年轻人耐不住,轻轻踢打着塑胶凳子。眼神从运转的机器转到穿梭的工作人员最后停留在他身上,应昊茗感受到像小动物一样不安的眼神在流转,他是不善于交际的,尽管他已经三十四岁。可他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安全感,像是被台风吞噬后残存的枝丫。于是他像无数烂臭剧情里的中年人:“不要紧张。”他没有加称谓,像是最老练圆滑的人在宽慰年轻小辈,可实际上只是年轮复杂的可伶人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可在纷纷攘攘的陌生人里,这就是可以继续下去的信号弹,灵魂碰撞在隐蔽而陌生的水塘,年轻人迫不及待成为第一位丢石子的人,漏出少年人最不缺乏又最为诚挚的微笑
“前辈,我是您的粉丝。”
应昊茗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话,堪堪地从喉头咽出笑声。
年轻人精力旺盛也不知疲惫,一股脑的倾诉像是没有封口的桶。应昊茗也乐于他的热情,他看着年轻人亮得璀璨的眼睛,像是倒映出满天的樱花和不灭的灯火。
主持人坐在前面,咳嗽几声:“开始了。”
直播就是这么一回事,背的烂熟于心的稿子张口就来,时间随着不断增多的鲜花而流逝。
ID:95288提问,阿茗,想知道你最怀念哪个夏日?
应昊茗的眼睛转了一圈,好像是认真思索了一番
“2015年”
这个提问环节在几个常规的问题下结束了,应昊茗的笑意加深。
“为什么呢?”年轻人问道,带着少年人的炙热。
直播结束后,年轻人和他上了公司的车,应昊茗的精力已经磨没,疲劳的摊在车靠背。他的后背湿透了,模糊中五年前的夏日阳光照耀在他尚未衰败的神经。
“阿茗!”青年人的眼睛炙热烫得他心脏狂跳“你的台词好多哦。”
应昊茗眯着眼睛逆着光看他,他正笑着漏出大白牙。
彼时,他们还是名不经传的青年,怀揣着梦想和希望。
威廉的手很大很暖,就像他这个人。
剧组里热气蒸天,他们靠在一起,似最亲密的。白日对戏,夜晚嬉戏。威廉是六月太阳也无法媲美的光芒,阿茗是逐光的月。
“阿茗,阿茗,快看我抓到了什么。”威廉挥舞着手,抚平了他背台词的烦恼。
应昊茗走过去,威廉像献宝一样打开手掌,一只蝉。
“我手这么一抓”威廉用另一只手,比作弓起的模样在空中比划“就抓住了。”
“前辈,醒醒,到公司了。”
应昊茗睁开眼威廉灿烂的笑容就变成了昏暗的灯光,秋天来的太快,尽是落叶后枯败的景。
他回到宿舍久违的做了一个梦,威廉趴在桌上睡着了,睫毛像蝴蝶扇动他的心,他俯下身吻住了威廉,周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没有发觉角落里绽放的爱情。
“那我好像一只蝉。”
“为什么?”
“因为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抓住的。”
这次威廉没有惊慌的逃跑而是看着他笑起来。
应昊茗从梦中醒来,放在桌旁的手机显示收到一条微信
“前辈,我今天学到很多,您让我明白拍戏的意义,谢谢。”
应昊茗看着这条消息,想到自己直播时回答
“因为我参演了一部很好的戏。”
他突然很想笑,却想到再也回不到可以靠近威廉的夏天,眼泪掉个不停。
他好像一只蝉,只能活一个夏天。
☝️小段子
特殊时期
陵端分辨陵越主要靠眉毛 看见自己就皱眉毛的准是他师兄
悠然分辨方诸主要靠发型 和自己发型一致的就是方丞相
天蓬分辨丁隐主要靠眼睛 看见自己眼角就泛红的是长老
齐铁嘴分辨张启山主要靠副官 有副官跟着的就是佛爷
茗茗分辨等等主要靠口音 那个软软糯糯喊自己茗茗的就是他威廉锅啦
朗月明分辨安逸尘主要靠鬼畜 不用 能接近自己三步之内的活物就是安探长
陵越找陵端主要看眼神 看见自己就心虚 转移视线的一定是他师弟
方诸找悠然主要看衣服 永远粉粉嫩嫩的那个就是他的小妖怪...
特殊时期
陵端分辨陵越主要靠眉毛 看见自己就皱眉毛的准是他师兄
悠然分辨方诸主要靠发型 和自己发型一致的就是方丞相
天蓬分辨丁隐主要靠眼睛 看见自己眼角就泛红的是长老
齐铁嘴分辨张启山主要靠副官 有副官跟着的就是佛爷
茗茗分辨等等主要靠口音 那个软软糯糯喊自己茗茗的就是他威廉锅啦
朗月明分辨安逸尘主要靠鬼畜 不用 能接近自己三步之内的活物就是安探长
陵越找陵端主要看眼神 看见自己就心虚 转移视线的一定是他师弟
方诸找悠然主要看衣服 永远粉粉嫩嫩的那个就是他的小妖怪
丁隐找天蓬 不用 只要九齿钉耙还在他手里就不用找
张启山找齐铁嘴 不用 还没等他看到八爷 就能听到小毛驴的铃铛声和甜甜的“佛爷”了
等等找茗茗 不用 不管在哪里都时刻粘着他的大型人体挂件就是他家的小宝贝
安逸尘找朗月明 不用 面具都挡不住朗大少的盛世美颜 更何况口罩
至于元凌和宇文邕 更加不用 两个人自带王霸之气
我发现我好喜欢写一些有的没的
五一出来玩 这周的更新会晚几天 但一定会更的 等我
【一八衍生/等茗】来自一个仰慕者的旁白
叶子有一个仰慕的人,是同专业大三的学长叫应昊茗。一个干净纯粹,又温和阳光的人,笑的时候会眯起一双好看的杏眼,用小虎牙抵住唇瓣,露出一对酒窝,靠近他仿佛就能想到春风中舒展的树枝和午后贪睡的猫咪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仰慕算不算是喜欢,虽然朋友一直在怂恿她告白,可她感觉这样单纯的欣赏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叶子有个固定的地方能让她每天偶遇到他,那就是图书馆。医学生的书总是看不完的,尤其是要考试的时候,每天在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间来回穿梭着,很少有时间能出去和朋友逛逛。
用叶子的话说,如果你有一个朋友很久不联系...
叶子有一个仰慕的人,是同专业大三的学长叫应昊茗。一个干净纯粹,又温和阳光的人,笑的时候会眯起一双好看的杏眼,用小虎牙抵住唇瓣,露出一对酒窝,靠近他仿佛就能想到春风中舒展的树枝和午后贪睡的猫咪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仰慕算不算是喜欢,虽然朋友一直在怂恿她告白,可她感觉这样单纯的欣赏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叶子有个固定的地方能让她每天偶遇到他,那就是图书馆。医学生的书总是看不完的,尤其是要考试的时候,每天在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间来回穿梭着,很少有时间能出去和朋友逛逛。
用叶子的话说,如果你有一个朋友很久不联系你可能是三种情况 :
一 、他死了。
二、他学医。
三、他面临考试。
如果这个朋友既学医又面临考试,那就可以当他死了。
叶子吃过午饭照就抱着书来到图书馆时,学长已经在二楼自习室的老位置上坐了很久了。她小心的找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偷看又光线很好的位置,拿着挑选的材料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算着时间,和往常差不多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大男生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卫衣,配着一件黑色棒球服,颈间挂着一款今年新款的m形挂坠。一头狂傲不羁又杂乱无章的头发被一顶鸭舌帽反压着,几缕刘海从帽檐中反翘出来,一条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他安静的在学长对面坐下,从卫衣宽大的兜里掏出来一袋洗干净的草莓悄悄放在一边,叶子笑了出声,每次这个男生来都会偷偷带点水果,而这些水果最后十有八九都进了学长的肚子里。男生熟练的从学长那一堆厚厚的书中扒拉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小说随手翻看。两个人就这样保持安静的对坐着。
叶子曾看见过每次学长挑选好自己学习资料后,都会去一楼小说区特意挑选的几本国外科幻读物,每每用细长的手指划过一本本书脊的时候,嘴角都会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不知道学长和这个男生是不是她所想的关系,叶子小心翼翼的揣度着,只要学长来图书馆,这个男生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的。他有时候也会看经济类的书籍。但基本都像现在一样,看了一会小说就开始盯着学长看书的侧脸发呆,硬朗的五官也变得柔和很多。
叶子收回带着暧昧的目光低头专注于面前的书本,她还有大量的课题没有复习,为了准备两年后的留学她给自己加了大量的作业。可她的注意力没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又被对面稀稀疏疏的声音吸引了。
叶子顺着声音看过去,男生正背着管理员偷偷将一个一个嫣红的草莓塞进学长的嘴里。学长的位置正对二楼管理员的办工桌,他先是一惊,抬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警告的瞪了男生一眼。男生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专注的一个接着一个喂着,学长渐渐放松下来依旧认真的看书做着笔记,自然而然的吃着送到嘴边的的草莓,仿佛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过了一会男生似乎有点无聊,不安分的用笔写了张小纸条送到学长的眼皮底下,学长看了一眼便用记号笔随手在上面回复着。他写着一手漂亮的的瘦金体字,叶子曾在学校的书法大赛上见过,因为羡慕还曾经自己偷偷练习过好一阵。
纸条递过来的频率越来越快,学长开始对上面的内容视若无睹,依旧沉浸在面前的书本中,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男生憋了憋嘴,俯下上身凑上来,将下巴抵在桌面上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看着学长,大有你不理我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过了一会学长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重新接过纸条在上面不知道写着什么,抵到了男生面前,男生看完也跟着笑了。
过了半晌,一个小纸条飞到叶子面前,叶子抬头看了看来源,学长旁边的男生对着自己笑出一口大白牙。她小心的低头打开纸团。上面写着可以借用你的铅笔吗?
叶子笑了笑,将自己的绘图铅笔抵了过去。男生很开心接了过去。开始安静画着什么。
直到傍晚,叶子才伸了个懒腰抬起头,太阳的余晖笼罩着大地,带来丝丝的暖色。
学长和男生已经走了,只有自己借出去的铅笔压着一张画纸放在自己附近,可能是自己看书太认真,男生没有好意思打扰。
叶子上前拿起留给她的画纸,上面描绘的是学长看书的样子,一笔一画将学长眉宇间传神的韵味牢牢锁在纸间。男生在纸的背面留下一行小字,这幅画送给你,你的学长送给我怎么样。
叶子望着窗外依稀还能看到得到的两个人的背影,仿佛知道了什么小秘密会意的笑了。她将画纸小心的收在书本里,离开了图书馆。
在叶子心里,男生和学长是般配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仿佛再合适不过。起码她看起来是赏心悦目的。只是那天以后没有在图书馆再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据说是做为交换生一同出国了。
过了没多久考完试原地复活的叶子从一个关系很好的出国的学姐口中得知,这回一起去的一个叫陈伟霆的商院男生和她的学长告白了,学长答应没答应大家不知道,不过据说当时他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
这里我要说,我是真的在图书馆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一直喂另外一个男生偷偷吃草莓,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无法言表的激动。
腐眼看人基啊!
还曾经有过一对情侣坐在我身后噼里啪啦的偷偷拨栗子,我回头去看,女生还抓了一把送到我面前,弄得我哭笑不得……也只能算了 (。ì _ í。)
图书馆于我来说真是一个又爱又恨的地方。
最后奉劝大家,珍爱生命,远离学医。
一日一苹果,药理远离我。
(´・_・`)
【一八】如果你见到他
走走停停,少年隐没在流动的人群,目光透过镜片,一瞬不瞬地追随着远处的男人。
男人停驻在花店前,朝里观望片刻,走了进去。
少年缩在街道的转角处,一只手扶在墙上。他感觉有什么在拱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一只棕色的小狗对着他欢快地摇尾巴,冲他“汪”了一声。
梁宝晴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狗主人把绳一拉,把狗牵走了。
此时男人从花店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面是一盆小小的香水薄荷。阳光透过树枝,光斑照在他的背后,随着他的脚步,反复攀上他的背又滑落。香水薄荷被他提在手里,小幅度地晃动。
他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梁宝晴提步跟上。
午后的阳光肆意,温暖的橙色。
男人从怀里拿出钥匙,钥匙...
走走停停,少年隐没在流动的人群,目光透过镜片,一瞬不瞬地追随着远处的男人。
男人停驻在花店前,朝里观望片刻,走了进去。
少年缩在街道的转角处,一只手扶在墙上。他感觉有什么在拱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一只棕色的小狗对着他欢快地摇尾巴,冲他“汪”了一声。
梁宝晴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狗主人把绳一拉,把狗牵走了。
此时男人从花店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面是一盆小小的香水薄荷。阳光透过树枝,光斑照在他的背后,随着他的脚步,反复攀上他的背又滑落。香水薄荷被他提在手里,小幅度地晃动。
他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梁宝晴提步跟上。
午后的阳光肆意,温暖的橙色。
男人从怀里拿出钥匙,钥匙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男人推门而入,梁宝晴在后面噤若寒蝉。
楼道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微风穿堂而过。
梁宝晴转身欲走,男人出现在他背后,
“进来吧,宝晴。”齐恒叫他。
。
齐恒给他沏了杯茉莉花茶,花瓣从杯底升起,浮满了茶面。
梁宝晴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腰背却不抬起头,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厨房的齐恒不知在做什么,低着头,动作轻柔地倾斜茶壶,清澈的水冒着热气倒进棕红色的骨瓷杯里。
他宽松的白色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背部的线条。
他转过身去开冰箱,梁宝晴心头一紧,心虚地把头转了过来。
那边传来脚步声,齐恒拿着一只棕红色的水杯走来,袖子半挽在手臂上,露出纤细的手腕。
齐恒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水杯里不断冒出薄薄的水汽,上升到某处无声地消散了。
梁宝晴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无意瞥见他的领口,扣子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锁骨。
梁宝晴拿起桌上的茉莉花茶,吹开花瓣喝了一口,却又不放下,任由雾气笼罩他的眼镜。
眼前模糊不清,但又莫名觉得安全。
齐恒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把塑料袋剥开,把里面的香水薄荷搁在窗台,用一只小喷壶对着它滋滋地喷水,水珠凝在叶面,更有生机了。
齐恒垂眸看着那盆植物,缓慢的俯身轻轻嗅了嗅。
阳光席卷了他的身体,好似快要消失不见了。
。
梁宝晴从一进来就感觉到,这里本应该住着两个人。
桌上两个同样款式的杯子,鞋柜里成双成对的拖鞋……以及,鞋柜上放着的二人合照。
是室友,还是……男友?
他多想问,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要看电视吗?”齐恒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意梁宝晴的跟踪。
“不用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为什么他不阻止自己?
齐恒散漫地放下遥控器,拉开茶几的柜子摸了一支烟出来。梁宝晴看着他用牙齿咬住那根烟,垂下眼用打火机去点。红色的火苗在他澄澈的眼里扭动了片刻便消失了。
“齐老师……原来还抽烟啊。”梁宝晴情不自禁,齐恒现在的样子和在补习社的可真是判若两人。
他在补习社的时候,时常笑得温暖,露出两颗虎牙,显得活泼又温柔。他常被学生称赞,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一股清凉的薄荷味,被问是用了什么牌子的洗衣液。他说可能是因为养了植物,立刻就有学生说是养了香水薄荷。
“很奇怪?”齐恒挑了挑眉。
“您身上完全没有烟味呢。”梁宝晴恭敬地说。
“因为喷了东西啊。”齐恒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气来,客厅里多了些苦涩的味道,“补习社不要吸烟的老师……你们的想象力还蛮丰富,明明只是普通的香水。”
梁宝晴明白“你们”指的是谁。
都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在面对这个老师的时候竟也还是会有不切实际的想象。
当然也包括梁宝晴自己。
梁宝晴觉得有些难堪,但更多的还是莫名的优越感。只有自己走进了齐恒的家里,喝他给自己沏的茶。
他越发觉得自己比别人更有发言权了。
“老师不是一个人住吧。”
齐恒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非笑似笑。心道还是自己的错,在补习社表现得那么平易近人……惯得学生都胆大了。
梁宝晴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想补救却又想不到挑开话题的事来。
齐恒又吸了一口,抬手把烟摁在茶色的烟灰缸里。
“原本不是的……但现在也差不多了。”
。
梁宝晴躺在床上,被子让他闷出一身冷汗,但他仍然抓着被子……他在做梦。
他梦见齐恒的家。
好奇怪,好多雾,到处都是雾。
茶杯里的热水里、厨房里的锅和瓦煲、齐恒和一个男人吸着的两支烟的烟头……
这些雾非但没有散,反而聚在天花板,形成云层一样的物体。
越来越浓了,雾。
梁宝晴感觉到闷热,伸手去拨开,那些雾真像棉花一样被拨开,露出一个洞。梁宝晴把眼睛贴在那洞上,他想起一个成语,管中窥豹。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简陋的,几个带着顶橙色帽子的人在搬出搬入,好像是搬家公司的人。
不一会,客厅里的箱子都垒了好几层,戴帽子的人终于没再进来,取而代之的是齐恒和一个男人。
梁宝晴揉了揉眼睛,再看,又揉了一下。
那个男人的脸上总是被一团雾遮盖,梁宝晴怎么也看不真切。
齐恒和那男人一起拆箱子,搬里面的东西,有说有笑的。
那男人很强壮,一张单人沙发被他随意地抱来抱去地放,好像也没花什么力气。
东西其实还没搬完,但他们停下了。
他们像池水里两颗贴在一起的气泡,紧贴着对方坐在沙发上。齐恒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温柔地在说着什么,那男人无限深情地看着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胸口上。
速度开始加快。
他们的日子过得简单又甜蜜,他们每天一起煮饭,一起洗碗,一起做各种各样的家务,即使再繁琐他们的表情都是幸福的。
有一次他们吵架了,男人烦躁的摔门而去,留下齐恒一人在家。梁宝晴看得揪心,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捞了个空。
齐恒躺在沙发上哭,亮着一盏灯等男人回来。他睡着了。到了深夜,男人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他愧疚又怜惜地抹齐恒脸颊上的泪痕,把齐恒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他们毫无意外地和好了。不过是他们共同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并不足以让男人就这样离开齐恒。
越来越快。
齐恒不在家,男人一个人在家。
门突然被敲得山响,男人紧张地站起来,用身体死死抵住快要被撞开的门。
门没被撞开,消停了一会被踹了一脚,把男人震得蹲下去了些。不过好在门没再响了。
男人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手上爆出纵横交错的青筋。
太快了,梁宝晴几乎无法捕捉画面。
齐恒回到家,男人用尽全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齐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在意。
终于有一天,男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留恋地看了一眼屋里安静的陈设,转身离开了。
然后就是齐恒绝望的声音,很模糊,但梁宝晴听到了,是:“启山……启山……”
转换的速度已经使梁宝晴看得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到了。梁宝晴感觉自己在极速地坠落。
他醒了。
梁宝晴从床上坐起来,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他是通缉犯。”
“如果你见到他……”
是那天在齐恒家里,齐恒对他说的。
如果我见到他……然后呢?
。
梁宝晴补习结束了。他一个人走在路上。
今天在补习社的齐恒还是像平时那样,大大方方地跟同学说笑,好像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梁宝晴低头看着脚边的影子,萌生出去抚摸的冲动。但他没有去做。
梁宝晴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影子不见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梁宝晴回头,又是他。
张启山阴郁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梁宝晴,干裂的嘴唇飘出低哑的声音:“齐恒他……”
“齐恒他很好。”梁宝晴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他要的答案也不过如此。
张启山放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梁宝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什么我就先走了。”
梁宝晴转过身去往另一头走,后面响起张启山的声音:“如果你见到他,请叫他一定要好好生活。”
两道声音,在梁宝晴的脑海里重合。
“先保全好你自己吧。”梁宝晴头也不回地拋下一句,疾步走出了巷子。
今天的我也在舔应老师
【一八】麻木
八爷切开黑警告⚠️
————————————————————
今天你送他去了火车站。
你很不舍得他,他也不舍得你。
他锋利的薄唇吻在你的额头,蜻蜓点水地在你的心脏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他说,“不必担心。”
你不知道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你其实不想他去。
但他脸上明智的微笑让你安心,于是你说路上小心。
他提着箱子,消失在人群。
而你站在原地。
。
你回到家,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写你的日记。
“When I was young and stupid my love
在我年轻又愚蠢的时候
Left ...
八爷切开黑警告⚠️
————————————————————
今天你送他去了火车站。
你很不舍得他,他也不舍得你。
他锋利的薄唇吻在你的额头,蜻蜓点水地在你的心脏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他说,“不必担心。”
你不知道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你其实不想他去。
但他脸上明智的微笑让你安心,于是你说路上小心。
他提着箱子,消失在人群。
而你站在原地。
。
你回到家,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写你的日记。
“When I was young and stupid my love
在我年轻又愚蠢的时候
Left to be a rock and roll star
我的爱人离开我去当摇滚巨星。”
你知道这像一句歌词,但你就是很想把它写在日记里。
你合上日记,继续你的翻译工作。
。
他走了,太阳还是会升起,地球还是会转动,时间还是会流逝。
你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你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于苦苦的思念而浪费时间。
你像往常一样,每天准时起床给自己烤吐司,为生计而整日地做翻译和誊抄的工作。没有了他的陪伴你好像无动于衷,但在深夜你还是会看着铁窗外的一轮明月,在心里描绘他的样子,脑海里一遍遍地响着他的名字。
。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你誊写的时候时常会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待你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快把整页都写完了。
你只好重新写一遍,即使你已经疲惫不堪。
。
他写信来,让你某天夜晚去邻居家借用他们的电话。他说他会打电话来。
你看着熟悉的字满心期待。
你心想既然都来信了为何就是不肯在信里说完。但你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就是爱着这样一个他。
。
在领居家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他一通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你很想落下泪来,但碍于邻居夫妇还在场你只会忍住,拿粗糙的衣袖擦擦湿润的眼睛。
他说,他在一个富裕的城市,那个地方让挤在一间卧室的孩子,有机会成为泳池边晒着日光浴的富翁。
似乎是在电话亭里打来的。
你不知他是否在撒谎,但愿他是在骗自己。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看清真相,从而回到你身边。
你在电话里说,好。
。
回到家的你写起了日记
“I settle for a ghost I never knew
我爱上了一个我从未了解的幽灵
Superparadise I held on to
曾紧握着心中最美好的天堂
But I settle for a ghost
但我却爱上了一个幽灵
When I was from n.o.la on one
当我还住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的时候
Left to be a rook and roll star
没人会离开去当一名摇滚明星
He'd stay and treat his lady
他会留下来用心对待他的爱人……”
写到这里,你想起领居一对情侣,陵越和陵端。
陵越也没有离开陵端啊……为什么张启山要离开齐恒?
“你知道的。他希望你过得好,于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打拼。”
你听到这样一句,回头看到一片漆黑。你那盏老旧的灯尚不足以支撑你再去用目光捕捉些什么。
。
你的生活仿佛转为慢镜,他一日未归,你就一日要如此生活。
。
距离上一通电话已经过了太久,你厌恶等待,即使是为了他你也已经牺牲了太多耐心。领居那边透过来温暖的灯光和模糊的欢声笑语如火一般灼你的心,你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
你决心去找他,把几件衣物胡乱塞进手提箱里就出了门。你不知道他在哪,你漫无目的地走,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白白浪费了本能赚到伙食费的时间。
你回了家,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这样傻。
。
领居来告诉你,他来了电话。
你欣喜若狂地过去接,带来的消息让你整夜失眠。
他说他已经足够富裕,他会回来。
你想说你一点都不在乎他是否养得起自己,你在乎的只是他。
但你绝不会就这样说出口,这无异于不把他的努力和心意放在眼里。
于是你说,回来就好。
。
你在火车站等到了他。
那一瞬间,你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你只看见他朝你展开双臂的身躯。
你们紧紧相拥,以至于你没有发现他身后的女人。
他向你介绍说,她叫尹新月,帮了他很多。
你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带有敌视,还好你的圆框眼镜会柔和掉你的锋芒,为你作掩护。
贵人不是情人。你自我安慰地想着,友好地向她伸出手。
手被用力捏住了骨头,很疼。但她的表情为何那么无辜?
。
她提出要住在你们的小屋。那间破旧的屋子。
你表面上客套着家里环境不好,怕她住不惯,但你心里其实在想,富家千金为何不能去住旅馆。
他也不同意她住,家里只有一张床,她要睡只能打地铺。
她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你松了口气,但你还是疏忽了。
夜里下了大雨,惊雷一道接着一道。
你和他对这些都无感,你们只想好好的温存一下。
她竟从旅馆跑了回来,淋得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她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说自己一个人住旅馆很害怕,提出要在你们的小屋里挤一挤。
他把他的干毛巾给了她,为难告诉她这里没有地方给她睡了。她说没关系。
你默不作声地为她铺地。他看见了,也过来帮你。
终于把她安顿好。你们回到床上。
他把你搂在怀里,轻声说他已经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生财之道。他承诺要给你最好的,让你不再做那些收入微薄的工作,他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
你窝在他怀里轻轻摇摇头,把额头贴在他的锁骨。
。
你觉得,等不到他成为镇上的富翁,你就要被那个女人逼疯。
她住在你们的小屋,说她从未见过如此袖珍的屋子,还是如此不精致的。她跟他提议,不如趁早把屋子卖掉,从而买下更气派的宅子。她翻看你桌面的翻译和誊写,装模作样地夸赞说写得真好看,然后把顺序弄得乱七八糟。
这些你都可以忍,但当她把手伸向你的日记本时,你失控地过去抓住她的手,她诧异地转过来发现是你,随即不耐烦地想要挣脱开,你没有放,你抓着她的手。
他过来打圆场说你不喜欢别人看你的日记本,她向你道歉,你放开她的手,缓和了脸色说没关系。
。
那天他出门了。家里只剩下你和她。
你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她蔑视地看了你一样,说要她走可以,但决对不是她一个人回去。
。
你已经想好了。
她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你绝不会对她动手。
。
你跟她说想要跟她谈一谈,她嗤之以鼻,傲慢地喝了一口你递给她的咖啡。
。
你正在写日记,他回来了。
她去哪了?他问。
她回去了。你答。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可能真的把她当成是贵人了吧?
你安慰他,人家住不惯这里的,还是她自己的家住得惯。
那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呢?
我不知道。你说。可能人家就是这样的个性吧?
。
只有你知道,她被你拋去了一口井。一口离这里很远的井。
。
你的日记写成了一首歌。你偶然会唱给他听,只一小段。
他看上去还蛮喜欢这首歌的,他问你有没有为这首歌命名。你说,叫numb,麻木。
。
麻木?
就好比,若是有天他突然要喝一口那井里的水,你也会面不改色地同他一起喝那样。
来自一首歌的歌词的灵感(*-`ω´-)不要脸地套用了歌词
歌名《The Other Side of paradise》_(: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