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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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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夜欲雨

6月1日

  每日去河边遛狗时候就想着带一把扇子。因为夏天蚊虫很多,驱蚊液似乎对那种细小的蚊蚋没什么作用。偶尔还有蛛网之类,糊在脸上或者脖子上。

  往年夏天还好,遛狗绳放在鞋柜附近,鞋柜上放着扇子,十有六七能想起来拿扇子出门。今年是新搬家后第一个夏天,鞋柜离遛狗绳远了,就想不起来。

  于是常常蚊蚋缠身,蛛网绕颈。

  啧。

  记起有官图,是铡龑素在灯下写字,拂尘被整齐的理好,放在手边。

  如今虽然日久年深,图已经不在手机相册里。但每每想起这图,我都甚至能想象到他不紧不慢的理拂尘,又从容不迫的提笔的样子。

  曾试图在地铁奔波时候读书,换乘时候书拿在手里,一次两次就觉得颇不方便,便放弃......

  每日去河边遛狗时候就想着带一把扇子。因为夏天蚊虫很多,驱蚊液似乎对那种细小的蚊蚋没什么作用。偶尔还有蛛网之类,糊在脸上或者脖子上。

  往年夏天还好,遛狗绳放在鞋柜附近,鞋柜上放着扇子,十有六七能想起来拿扇子出门。今年是新搬家后第一个夏天,鞋柜离遛狗绳远了,就想不起来。

  于是常常蚊蚋缠身,蛛网绕颈。

  啧。

  记起有官图,是铡龑素在灯下写字,拂尘被整齐的理好,放在手边。

  如今虽然日久年深,图已经不在手机相册里。但每每想起这图,我都甚至能想象到他不紧不慢的理拂尘,又从容不迫的提笔的样子。

  曾试图在地铁奔波时候读书,换乘时候书拿在手里,一次两次就觉得颇不方便,便放弃了。也不知道素还真之流是如何手里拿着个东西闯荡江湖的。

  手里捧着拂尘,或者念珠,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仪态万千的走在大街上,太酷了吧。

  唯独捧着手机不够酷罢了。

牛奶馒头

踏水观花

  谈无欲正在房内看书,素还真直接进房来,牵了他的手就要带着他往外走。谈无欲差点被他带的一个趔趄,恼地拍开了素还真的手。素还真揉着手,回身笑道:“无欲,你且跟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师父还在等你。”


  素还真方自山下回来,还未去八趾麒麟那里回报,就又要拉着谈无欲下山。


  “先不让他知道。”素还真又去牵谈无欲的手,倒是没再拉他,而是俯身靠近,看着谈无欲的凤眸:“无欲,良辰美景不可错过。”


  素还真的眼光极高,能被他称为良辰美景的必然是极好的。自素还真下山后,谈无欲正有些无聊,此时听了不免有些心动,就答应了素还真。


  二人躲着八趾麒麟下了山,一路向......

  谈无欲正在房内看书,素还真直接进房来,牵了他的手就要带着他往外走。谈无欲差点被他带的一个趔趄,恼地拍开了素还真的手。素还真揉着手,回身笑道:“无欲,你且跟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师父还在等你。”


  素还真方自山下回来,还未去八趾麒麟那里回报,就又要拉着谈无欲下山。


  “先不让他知道。”素还真又去牵谈无欲的手,倒是没再拉他,而是俯身靠近,看着谈无欲的凤眸:“无欲,良辰美景不可错过。”


  素还真的眼光极高,能被他称为良辰美景的必然是极好的。自素还真下山后,谈无欲正有些无聊,此时听了不免有些心动,就答应了素还真。


  二人躲着八趾麒麟下了山,一路向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谈无欲跟着素还真在树林中弯弯曲曲走了不短的路,他不禁道:“素还真,你真有闲情。”


  “哈,有些风景就是要给闲人才体会的到。”


  谈无欲撇撇嘴,不再搭话。


  二人走了近三刻间,素还真突然快跑了几步,而后转身看向谈无欲。谈无欲的目光此前被他挡着,此时方才看到眼前景象。他的目光从素还真扬起笑容的脸上,转向他的身后,入目只见一片粉白桃花,葳蕤极妍,随着卷过的风而朵朵落下枝头。


  桃花不稀奇,桃花林也不少见,但谈无欲从未见过这样生长在湖中的桃花林,清风摘下的花朵儿太多了,便全都落在湖泊中、浮在水面上,泛起圈圈层层的涟漪,竟晃的人心思都缭乱了。谈无欲目中只见晃动的枝桠、飘落的粉白和泛起的水波,连素还真走到身边也不知了。素还真见他难得的呆样,心中爱怜不已,伸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吻向他的额间。感到额间传来干燥温暖的触感,谈无欲才回了神,下意识摸了摸被吻的地方道:“这是什么花,竟能在水中生长。”


  “我也不知,但确实像极了桃花。反正这里无人知晓,不如师弟给他命个名吧。”


  “要是这是有主之地,岂不是唐突了。”


  “耶,这名字只是你我之间知道,做称呼之用,又不强要别人承认,怕什么。”


  被素还真说的心动,谈无欲沉思片刻,道:“那便叫‘春沐红雨’吧。”说着,在素还真手上写下这几个字来。二人心有灵犀,素还真已知其心中所想。


  春沐红雨,春暮红雨。


  二人来到湖边,见湖水清清,还有几尾游鱼可见,时不时上来衔几口落花,谈无欲见了好笑:“该在水中种些莲花来,免了落花离了枝头还要受苦。”


  素还真听了,皱起眉道:“师弟竟不心疼莲花。”


  “是了,是该心疼莲花,但是戴莲花的便罢了。”


  “唉,师弟不心疼戴莲花的,可我还是要心疼穿莲花的。”


  谈无欲闻言,脸色微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素还真。素还真此时偏看不懂脸色,兀自握起谈无欲的手,道:“跟我来。”


  谈无欲还不想搭理他呢,偏被他牵着跑了起来,眼见着素还真要跑进湖中去,谈无欲挣了几下手却没挣开,只好继续跟着跑,但暗暗提了气,也猜到了素还真想要做什么。


  果然,眼见就要一脚踏进湖水中,素还真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而是施展轻功,踏水而行,谈无欲也跟着他步入湖上。素还真一身素粉衣裳,白发莲冠,整个人似乎是融入了景中,谈无欲见他还在跑,也继续跟着,玄色衣裳被风扬在身后,几朵落花擦过,又打着旋儿停在水面上。接近湖中心,素还真终于放慢了脚步,他回身看向谈无欲,恰好一阵风吹过,素还真的衣袍长发在空中展了个圈儿,印着水中的倒影,真像是花仙下了凡。


  谈无欲立在素还真身边站住,二人处于一场花雨之下,立于水镜之上,仿若天地间只有花、水、人而已。谈无欲面色依旧清冷,眼神却不禁缱绻起来。


  他看向身旁的素还真,素还真也在看他,周围一切景物就如不存一般,双目一对就只剩下对方。


  谈无欲道:“这里果真很美。”


  素还真点点头,倾身吻上了他的唇,红雨落了二人周身。


  不知多少年过去,谈无欲再次踏上了这里。这里已经被阵法护着,走进后,见湖边立着一块灵石,上写着“春沐红雨”四字,一看便知是谁人的字迹,湖中也已经种上了不少莲花。此时天气较晚,桃花将要落尽,还好莲花快要绽放,可与游鱼嬉戏。


  谈无欲随手改了阵法,捡了一朵残花,无声离开了。

  

  芦花大大那副日月踏水落花图的启发,画的太美了。

  正巧六一,就祝两个大朋友节日快乐啦

  ooc归我,日月最好🥰

芳华绝代莲无双

【all素】惊鸿之曾是照影来:第一章

  第三部来了。

  

  看文须知:

  

  1.素还真是唯一,是文章核心,一切是以素还真为主的,他是电,他是光,他是这里唯一的神话。

  

  2.狗血,特别的狗血,苏,特别的苏,觉得大家都爱素还真这种剧情离谱的,不适合此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还需要强调一下。

  

  3.本文为《惊鸿》系列第三部。

  

  4.没看过第一、二部和前两个系列的对本文有影响。

  

  5.剧情是《霹雳狂刀》,但没看过老剧完全不影响本文阅读,并且我会大刀阔斧地砍老剧剧情。

  

  6.大量原创剧情,大量私设,魔改原作。

  

  7.素续缘的剧情应该......

  第三部来了。

  

  看文须知:

  

  1.素还真是唯一,是文章核心,一切是以素还真为主的,他是电,他是光,他是这里唯一的神话。

  

  2.狗血,特别的狗血,苏,特别的苏,觉得大家都爱素还真这种剧情离谱的,不适合此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还需要强调一下。

  

  3.本文为《惊鸿》系列第三部。

  

  4.没看过第一、二部和前两个系列的对本文有影响。

  

  5.剧情是《霹雳狂刀》,但没看过老剧完全不影响本文阅读,并且我会大刀阔斧地砍老剧剧情。

  

  6.大量原创剧情,大量私设,魔改原作。

  

  7.素续缘的剧情应该不多(我不太确定),但我还是那句话,缘粉莫看,还有f粉也不要看。

  

  8.记得评论和三连哦~谢谢大家一直起来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

  

  菩萨,还真,可有错?

  

  还真,可是真的该死?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素还真口中溢出鲜血,随后越来越多,下一瞬,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净琉璃面前。

  

  净琉璃连忙以真气拖住一页书的尸体,随后将少年人揽入怀中,染着血腥气的莲花香侵入鼻间,一丝一缕尽是哀绝。

  

  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酸楚,心疼,还有几乎让他窒息的绝望,他这一生,千万年的岁月,好似都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千刀万剐,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只是他更清楚,怀中的少年人,却要比他痛苦百倍千倍。

  

  悠悠苍天,公道昭彰,可是还真人神同嫉,天地不容。

  

  可正是天道不公,才会天地不容啊!

  

  净琉璃只想抬头问问这苍天何时能够睁开眼看看,这样一个殚精竭虑,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儿,为何会得到如此不公对待?

  

  但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活得太久了,久到清楚地明白,这似乎就是现实。

  

  这天不配为天,这地不配为地。

  

  不然,何以遍地烽火狼烟。

  

  不然,何以亿万百姓民不聊生。

  

  不然,何以邪魔大行其道,何以先天自命清高,何以正道武林皆视人命如草芥。

  

  悠悠苍天,曷其有常?[1]

  

  “您是……净琉璃菩萨?”触念来从山顶追了下来,问道。

  

  净琉璃转身,冷漠地回了声:“然。”

  

  菩萨那悲悯温和的眉眼,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与冷意,就算那上面还镀着一层水光,都无法压下那个其中的怒火。

  

  触念来自知理亏,现在就算净琉璃要动手杀了他,都理应受着。

  

  只是他追出来,倒也不是为了寻求原谅的,想着素还真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不适合再赶路。

  

  “素还真重伤,不如先回菩提学院处理一下伤口。”

  

  “不必了。”净琉璃干脆地拒绝了。

  

  这个害死一页书的地方,素还真想必是不愿留在此处的。

  

  说着,便见菩萨手中莲花圣器突然变大,托起了一页书的尸体飞向上空,下一瞬,眼前佛者也抱着素还真,迅速消失在触念来面前。

  

  不过素还真的伤也不好耽搁,净琉璃先寻了间客栈入住,灵台是菩提学院的领地,倒鲜有土匪妖魔在此处闹事,瞧见这一身血的修行者,给他们吓了一跳,若非眼前佛者瞧着慈眉善目,正气凛然,客栈老板是断然不敢让他们进来的。

  

  净琉璃也知自己带来了困扰,便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回道:“麻烦老板开两间房,再送两桶热水来。”

  

  老板立时愁眉舒展,喜笑颜开,“好嘞,这位菩萨您跟我来!”

  

  随后转身命令小二:“快去给菩萨准备热水。”

  

  净琉璃把一页书的尸体先放在另一间房,便去为素还真处理伤势。

  

  上次木偶戏造成的内伤还未痊愈,如今又是伤上加伤。

  

  千年修为如今已经叫他消耗了大半。

  

  在清理伤口的过程中,素还真始终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不肯松手,口中不断呢喃着:“叔叔……叔叔……爹亲……”

  

  半夜素还真就发起了高烧,可是什么药都喂不进去,几次之后,少年人眉头紧蹙,落下了泪来,咕哝着道了声:“苦……”

  

  净琉璃拂过少年人眼角的泪,轻叹道:“苦的只是药吗。”

  

  佛者声音已见哽咽。

  

  只是退烧的药材多是苦的,就算他想找些不苦的替代,此地条件也不允许。

  

  净琉璃端起药碗喝了一口,感受着汤药的味道,微微勾了勾唇,这确实是苦了些。

  

  佛者俯身贴在了少年人的唇上,微微干裂的唇有些粗糙,灼烫的温度还有那炙热的呼吸,有些虚弱的呼吸,带着同样炙热的温度落在了他的脸上,这叫净琉璃更是心疼不已。

  

  净琉璃以唇渡药,那苦涩又带着奇怪甜味的药这么强行入口,少年人轻哼哼抗议着,只是在佛者身上气息的安抚下,倒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但喂完之后,素还真仍是哭了出来。

  

  净琉璃抹了抹泪水,又给素还真喂了点糖水,感叹道:“这苍天何以要你受这多苦呢……”

  

  ※

  

  嘀嗒、嘀嗒、嘀、嘀、嘀、嗒、噼啪。

  

  嗒、嗒、嗒、咔嗒、嗒……

  

  时计碎裂暂停的声音,扰得时间城那两人心烦意燥。

  

  “城主……”饮岁只想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那一页书……”

  

  “他死了就死了。”

  

  莫时愆靠在时间天池的树上,头都没抬,冷声道:“他又不是第一次死了,这算什么大事。”

  

  “哈哈……”饮岁干笑两声,“是啊,是啊……以梵天之能,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复活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容易死啊,哈哈……”

  

  饮岁做了这么久的时间光使,那些当世豪杰,先天大能的天命,多少也能够了解个七七八八,但一页书着实不是他能够窥探的程度了。

  

  “嗤。”故暝君冷笑,“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莫时愆道:“不还是因为他废物。”

  

  只是,嘲讽过后,气氛又僵持了下来。

  

  饮岁已经不敢再说话了,他不明白为何城主会如此愤怒,如此无奈,又是为了素还真吗?

  

  那素还真又发生了什么了吗?

  

  在时计暂停不久后,故暝君和莫时愆两人都听到了素还真那句感叹。

  

  穿越了结界,跨越了天地,传到了他们耳边。

  

  悠悠苍天,公道昭彰,可是还真人神同嫉,天地不容。

  

  故暝君握着茶杯的手终是放下,重重地敲在桌上,心惊肉跳的一声。

  

  他站起身望着天边云层之上的耀眼太阳,冷笑一声,大喝讥讽道:“悠悠苍天,昏聩无道,天理不彰,仁义不复。”

  

  “神也,你袖手旁观,冷酷无情,故而,天道无序,天规无法;仙也,你专横跋扈,玩忽职守,故而,妖魔横行,动乱不休;圣也,你道貌岸然,自命清高,故而战争难平,民不聊生;人也,你愚昧无知,道德崩坏,故而,善恶不分,是非不明。”

  

  故暝君长叹:“无道啊,无道……”

  

  ————未完待续————

  

  神:创造并维护这世界规则的存在。

  

  仙:修仙登上神位。

  

  圣:先天高人和各大势力的领袖们。

  

  人:就是人。

  

  [1]出自《诗·唐风·鸨羽》。

  

  素还真身上的千年修为,是他自己的修炼+崎路人+花信风。

  

  花信风临死前把自己的毕生修为都给了素素。

花绮人

【素史】乞丐皇帝(39)

素还真呛了一口。

红茶喷到了时间城主坠珠染光的衣袍,隽满云绣时针的领口也稍沾一点湿润,饮岁光使三魂七魄当场吓飞。

“城、城主?!”

窒息般抽了下喉咙,饮岁一把抓住绅士礼帽,看素还真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杀到皇帝面前,大逆不道的叛军反贼,龇牙咧嘴五官扭曲。

素还真好不容易缓和了呼吸,俊逸风雅的气质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尴尬望向时间城主。

但见那位优雅从容的代拨时间之主,丰润粉泽的发丝划过肩上沾星曳月的斗篷,眉目平静,唇角带笑,眼神中略略染就几分意味凛然的幽深,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

哒的轻响。

饮岁瞳孔紧缩,抓住礼帽的手指险些扣下头皮,只想尖叫。

素还真瞠目结舌,涟漪般的...

素还真呛了一口。

红茶喷到了时间城主坠珠染光的衣袍,隽满云绣时针的领口也稍沾一点湿润,饮岁光使三魂七魄当场吓飞。

“城、城主?!”

窒息般抽了下喉咙,饮岁一把抓住绅士礼帽,看素还真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杀到皇帝面前,大逆不道的叛军反贼,龇牙咧嘴五官扭曲。

素还真好不容易缓和了呼吸,俊逸风雅的气质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尴尬望向时间城主。

但见那位优雅从容的代拨时间之主,丰润粉泽的发丝划过肩上沾星曳月的斗篷,眉目平静,唇角带笑,眼神中略略染就几分意味凛然的幽深,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

哒的轻响。

饮岁瞳孔紧缩,抓住礼帽的手指险些扣下头皮,只想尖叫。

素还真瞠目结舌,涟漪般的眉不自觉抽动,强颜欢笑道:“素某失态,还望城主莫要见怪。”

“无妨,”时间城主波澜不惊地将斗篷上的盘扣解开,随手丢弃在乳白大理石地面,露出矫健劲修的躯干,“不过是意外而已。倒是难得见素贤人如此激动,莫非是那化体又出了什么事?”

素贤人。

这三个字从时间城主口中吐出来,素还真心口讪讪失调。

冷汗滑入领后,素还真看眼地上被他弃如敝履的斗篷,眼珠慢慢吞吞挪到了时间城主脸上。

时间城主靠向椅背,气势在这一刻再度拔高数丈,嘴角一勾,声音和缓。

“来,让本城主好好听听。”

……

“前辈慎重,艳文并非有意为前辈惹来麻烦,不值得前辈如此生气。”

天踦爵看眼史艳文,青年脸色青红交加,竟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眼睛微眯,天踦爵缓缓又道:“若有任何得罪之处,还请前辈看他年少无知上,高抬贵手。”

“一百零五岁,还算年少无知?”

天不孤手指轻挑,针尖跃跃欲试,兴趣越浓,脸色倒越危险。

天踦爵力道不减,须臾叹道:“艳文虽已是百岁有余,但因长年隐居,少经世事,心无杂念,胆大妄为,故此时常有些荒诞之举,并非故意冒犯前辈。”

胆大妄为?荒诞之举?

史艳文意欲争辩,却被天踦爵一个眼神压住,只得强忍不适,在这尴尬的争锋中试图稍稍远离那针,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

天不孤要正冷傲孤僻到不许人多看一眼,便是砍他一刀都使得,这里……可不兴针对啊。

“前辈息怒,晚辈游历苦境,实是对诸前辈敬佩得紧!”他窘迫地挣了挣手臂,腕间细丝又紧几分,顿时僵住,迟疑着说:“并无其他意思。”

再怎么说,这个部位都太危险了。

竹上挂着的名条轻轻晃动,竹篱落下一点雪白,随即白雾弥漫,雪花纷纷扬扬而下。

天不孤挑着银缕细丝,打量了眼史艳文。

他自然看得出小子眼中纯净,也自然察觉得到史艳文身上的确有种还未抹去的天质纯颖,不然龙首何必教养在膝下?

但若说他少不经事,却是言过其实。

天不孤指尖一松,银针一闪,刺入史艳文气海半寸,“听素贤人说来,对史艳文倒是颇为了解?”

天踦爵看眼那针,见是在梳理气海混乱的真气,当即松口气,也将玉晶杖松开。

“仰赖梵天之故,素某的确与艳文认识……已久。”

若论起来,还是心会神交,只不过目前所知,都是史艳文自己说的东西,素还真也未曾发现任何佐证。

史艳文松口气,又动了动手腕,“前辈,您可以放手了吗?”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怪异,不妥不妥。

“勿急,”长指一勾,苍白的面孔上掠过异色,天不孤道,“你竟然还有力量可以透支,看来龙首予你的保护倒是多余了。”

捆住手腕的银线忽然松开,旋即却如游光般贴着臂弯筋脉钻进袖口,过三阳、曲池,猛地一滞。

真气如遇铜墙铁壁相互冲击,史艳文蓦地手臂剧震。

幸而天不孤按得紧,那丝力量才没被他突然震碎。

“这等凶险之招,也是迫于无奈才使用。”长杖杵地,天踦爵看眼史艳文,心下诧异,“前辈可有办法彻底修复他的筋脉?”

史艳文脸色霜白,只觉臂膀胀痛不已,待过两息,一股寒冰之力骤然穿过滞涩的脉络,人才缓了口气。

“多谢前辈。”

“现在道谢,为时尚早。”天不孤终于松开手,“纯阳金刚体再如何强大,也禁不住如此消耗,你这丹田气海一片凌乱,倒不像是只有一人的力量。”

天踦爵倾身搭脉试过一试,手上怦动的确顺畅许多。

他同史艳文对了一眼,不经意间又忆起前日晚上的事情,走了半步停在竹椅之后。

“中途调理过。但因上回并非素某替他调理,还属前辈轻车熟路,所以才来拜访。”

幢幢阴影下,尸体面目愕然,平添几分沉重。

天不孤动作稍缓,端详着史艳文脸色施针,“何时出的事?”

“前日傍晚。”天踦爵答。

“事后都是你一个人帮忙调理,再无旁人插手?”

“是。”

“哦,”天不孤淡然又问,“公开亭距离此处虽不近,来此至多两日,为何用了三日?可是路上有人阻拦?”

天踦爵不觉有异,正色说:“艳文身体不适,故行得慢了些。”

见他打听得如此详细,史艳文尤恐又生误会,便摁住扶手温声解释。

“素贤人将伤势压制得极好,晚辈也知凝涩之处甚多,所以这一路也未曾动用真气。”

掏空的力量就像被盘剥殆尽的保护壳,露出里面最无防备的软肉,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天踦爵温柔小心,史艳文倒是觉得赶赶夜路也没什么要紧。

“是么,”天不孤听他声音清朗,倒想起那软绵咿唔的童声,轻轻一笑,“是素还真在保护你啊?”

“是的,前辈。”史艳文认真地回答。

他对素还真心怀感激,坦诚也无不可。

但天踦爵却又觉得哪里不同。

雪花飘过烟波江,飘过天踦爵的手指上,他喉结泛痒,低眉看去。

雪沫沾襟,史艳文侧首,红印上落着一粒晶莹雪片,被风吹进锁骨。

腕上金镯被天不孤捏得变了形,医邪手指苍白,可纤长漂亮的指甲上却染了绯红蔻丹,把青年的手揉得战栗哆嗦,留下两道指痕。

那衣领也在挣扎中被蹭开了,把残留的痕迹都露出来,像明月玉色上不小心擦上的胭脂,旖旎微妙。

天踦爵张了张嘴,但看史艳文浑然无觉,又实在不好出口。

他揉揉掌心,竟发现手中全是冷汗,迷惑之时,视线又落在史艳文身侧的发上。

史艳文有着墨缎般的及腿发,洇雪润光,颜丹鬓绿,倾泻如瀑,揉进臂弯里时像是禁锢住了一捧水。

这位美丽姚娆的红衣大夫也有一头长发,方才动手时一番混乱,这相似的墨便纠缠在一起,发尾交叠,不分彼此。

他再看两眼,胸口忽然涌出一股莫名怒火,情绪全然不受控制,连真气都在暗暗翻涌!

指骨骤紧,天踦爵呼吸稍急,化体竟有些恍惚。

热起来了。

伸手搭着竹椅后方的翠竹靠背,竹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风雪簌簌狂狂。

他盯着史艳文,热得丹田生火,口干舌燥,皓齿明眸都迅速干涩起来。

——你,快点,素还真……快点。

“素贤人。”天不孤出声,“你身体不适。”

史艳文下意识仰头,瞳中却落进倒挂的星河,天踦爵退后半步,离开了他的视野。

隽清明秀的面上薄带绯色,瞳中清辉覆上雪雾,天踦爵颌骨绷紧,目光定定落在医邪身上,年轻的面容陡然多了几分成熟变化。

“前辈,”史艳文轻声问,“你怎么了?”

四目相对,医邪盯着天踦爵印堂中的红,再扫了眼史艳文眉眼中的关切,然后说:“屋后有清泉。”

至此时,天不孤同史艳文对视一眼,才终于有些“少经世事”的感悟。

天踦爵欲言又止,面上又红两分,青筋凸起的手捏了捏眉头,而后声音低哑道:“多谢。”

说完转身,只给史艳文留下个疾走如奔的影。

停步之间,稍带艰涩。

史艳文一头雾水,他可不记得素还真受了伤。

待想坐起来,却被银针一瞬点住穴道,又鸦雀无声地躺回去,无辜地望着医邪。

医邪若无其事,将最后的银针落下,约过帮个时辰后,才解了他的穴道。

史艳文通身一缓,丹田虽然仍旧空虚,可先前那凝涩之感却减轻许多!

“多谢前辈再次援手。”

史艳文坐起来,伸手按按胸口,气海果然也是空的。

天不孤却好奇问:“素还真是怎样替你调理的?体内还是如此多的杂气。”

“杂气?”史艳文分心回忆片刻,皱眉道:“那时有人偷袭,晚辈勉力一扛,此后便记不大清了。”

“你体内除了两道佛门之力,还有两道清气,其中一道清气极为强悍,将其余三股力量强行压制,你才有机会行走如常。”顿了顿,天不孤又道:“若是此气主人出手,温言倒也不必来此一遭。”

史艳文闻言,眼睫轻往下压。

风雪越来越大,霞色尽掩,他眸底情绪撤得干干净净。

“难怪……那是吾故乡师尊所留。”

他就说好端端的,他就说自己怎么会突然恢复真身,原来是那个人动的手。

史艳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侧头望向地面那具尸体,放大的瞳孔中一片茫然,映着风雪靡靡、竹影幽幽。

“若不是他,艳文大约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一无所知吧。你看他……火中取栗,死得多冤。”

天不孤微眯起眼,忽而探出手指,将人拽坐到眼前。

左眼暗光流转,医邪从那毫无惧色的蓝眸中,徐徐品出几分无瑕坚毅……及一缕死气。

“怕死吗?”他轻轻勾唇,别有风情。

“怕。”史艳文惊了惊,旋即迅速冷静下来,洒然一笑,“但闻前辈奇采过人,死神天敌手中几无败绩,晚辈对前辈颇有信心。”

天不孤低沉道:“你若只是个孩子,这话还有些可信度。若是现在,吾只看出两个字。”

“愿闻其详。”

“风流。”

天不孤言辞轻吐。

史艳文眼珠一转,目光不避不闪。

“流风余韵是风流,舞榭歌台是风流,安居乐业是风流,云卷云舒是风流,文章华美是风流,百代传奇、风度凛然、荣宠尊贵、死生契阔亦是风流!晚辈看来,这些都是上等风流,唯有那龌龊之辈,脑中只有轻浮韵事,好色无能,此乃下等风流,不值一哂。‘古今风流,宋有子瞻,唐有太白,晋有东山’【1】,皆为绝代名流,晚辈不才,效仿先贤,有一腔饱览山水名胜、遍赏佳人雄士之雅思,虽然风流却不下流,看前辈如看绝代风景,自以为乃是上等风流!”

好个怜牙悧齿的后辈。

“哈!”天不孤眉眼含笑,心情豁然,手指轻抚过他腕上金镯,“如此说来,吾与那白山黑水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史艳文一派正经道,“非晚辈风流,前辈亦是风流。晚辈之风流不过尔尔,前辈之风流便如此林、此雪,风月为伴、新雪寒魂,又难掩柔骨疏旷、雪后余香,‘是真名士自风流’。”

秉着爱美之心,他又镇定欣赏几息这位苦境名流,但过片刻就觉哪里不对。

天不孤似笑非笑,微带几分邪肆气息。

他眼皮一颤,缓缓抬头侧望。

天踦爵点着竹椅,色若桃花,满身是水,双眼被湿润的头发遮盖,只声音沙哑,散发着不明气息。

“好一个上等风流。”

史艳文眼色一变,下意识瞥向天不孤,难以置信。

天不孤摩挲着手指,挑眉不语。

手腕被蓦地抓住,天踦爵将他拽起就走。

“跟我来。”

“呃,”史艳文故作镇定地跟了两步,声音却有些慌了,“我们去哪儿?素贤人?前辈?”

雪过青竹,像谁掀起的白色披风,将两人身形瞬息包裹。

“年少无知,”天不孤靠上桌椅,闭眼玩味,“确实如此。”

……

时间城,光境迷离变幻。

素还真驻足回头,望着月下静若处子的人。

“城主,何必如此?”

“礼尚往来,”云海逐浪,如江豚翻腾,时间城主侧眸,“彼此彼此。”

“哎呀城主!”素还真长叹,抬手一拨,拂尘荡开云烟,露出浩瀚山岭,“看这浩繁人世,素某不忍他日变故,故此不过是略微点拨,城主却以咒术加持,这是否过了呢?”

“谁让时间神通广大,吾也不过也是时间授予的代管之人,无名兄先出一手触动时间,在下自然也要拨乱反正。”时间城主寸土不让。

素还真无奈极了,他望向前方。

视线穿过疏阔云海,抵达另一侧的客居大殿。

“城主年岁远高于在下,却与劣者斤斤计较,怕是有失前辈风范。”

“素还真的年岁也高于你。”

素还真一默,少顷开口道:“吾总算明白,当年檀郎入我境时,为何要潜藏三百余年,在劣者身边一个甲子才敢略露面目。到底吾非东道,实在不够便宜。”

“客随主便,”时间城主转身,略带矜色,“你说这一局,是谁赢,是谁输?”

素还真无言以对,是他输了。

时间城主地位手段皆非自己可以比拟,若要胜之,还需谨慎。

不过这也无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云海另一边骤然传来碎乱蛩音,震耳欲聋!

轰隆隆如龙吟咆哮,顷刻间一道巨浪澎湃狂涌,瞬间扫过两人。

一缕异域生机,瞬息掠过时间城。

素还真脸色一变,瞳中射出两道精光。

时间城主更是愕然,本是胜券在握,被那生机疾掠过体之时,表情顿时变得古怪非常。

“哈哈哈!”素还真转悲为喜,放声大笑。

来此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掌心蓦地出现半截碎裂铁链。

“生机,生机找到了!”

“怪道你要收史艳文为弟子,”时间城主语气复杂,“这种气运……”

素还真喜不自胜,将铁链往心脏按去,竟转身对着时间城主深深长拜。再起时,罗袖回身,大步流星,器宇轩昂。

“大道之气运,岂是如此就能抹去?多谢城主帮忙,素某感激不尽!”

时间城主:“……”

 

 

 

【1】明朝李贽《藏书·儒臣传八·苏轼》有言:“古今风流,宋有子瞻,唐有太白,晋有东山,本无几也。”


秋水行雁

素局,你家调查员又来捞你了(五)

滚回来更新了!末尾碎碎念了一大堆,前面就不说那么多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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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午觉中醒来,指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挪过了一大截。下午五点四十二。青年下意识从沙发上坐起身,向窗外看去,只见一片灯火通明映照入因未开灯而显得清冷暗沉的房间中。夕阳的余晖点落地面,像是一团故纸堆烧尽后残余下的零星焰火。整个下午就这么在无意义的虚度中流逝殆尽,给人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午睡起来后衣服有些黏糊地贴在肌肤上。他揉揉眉心,走进阳台。铺着薄灰的瓷砖上散落了一地的螺丝刀、扳手等各色维修工具,而显然那一台有些老旧的热水器并不能因为一个有些漫长的午觉而自动好转——他试探着打开卫浴里的...

滚回来更新了!末尾碎碎念了一大堆,前面就不说那么多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

  

  

  从午觉中醒来,指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挪过了一大截。下午五点四十二。青年下意识从沙发上坐起身,向窗外看去,只见一片灯火通明映照入因未开灯而显得清冷暗沉的房间中。夕阳的余晖点落地面,像是一团故纸堆烧尽后残余下的零星焰火。整个下午就这么在无意义的虚度中流逝殆尽,给人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午睡起来后衣服有些黏糊地贴在肌肤上。他揉揉眉心,走进阳台。铺着薄灰的瓷砖上散落了一地的螺丝刀、扳手等各色维修工具,而显然那一台有些老旧的热水器并不能因为一个有些漫长的午觉而自动好转——他试探着打开卫浴里的花洒,喷头只吝啬地滴落了两滴冷水。狭小的气窗玻璃折射了晚霞的颜色,映照出一个影影绰绰的白发人影,面目在模糊的雾气和汗水里看不真切。空调外机持续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音。但他的情绪称不上气恼,毕竟考虑到相当低廉的房租,这个条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不错。

  只是不管怎么说,按道理来讲他都应该叫个维修工,或者别的什么专业人士,反正楼道里到处都是这类小广告——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他一个对机械可以说毫无记忆的人在这个逼仄的房子里对着一大本晦涩的说明书顶着一身的机油味修半天的热水器甚至还没修好……

  起码不应该是他一个人。

  青年将眉目低垂下去,浓密的长睫遮掩起茫然而复杂的心绪。那一点跳跃的余焰最后一丝温度也逐渐被吸入深沉的夜色之中,黑夜的影子没入房间里。

  肚子咕噜咕噜响,他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厨房,不愿再去想收拾这些要多久,决定下楼随便找些吃的对付过去。

  

  叶小钗用力踹了车前盖一脚。没有反应。这台现在看来已经过时已久的汽车发出了一声凄凄切切的哀鸣,随后彻底哑火,再也没有动静。

  很少能见到叶小钗展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但此刻的他是真的懊恼了起来。

  他明知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和坚持,他都不该在这样的关头开这一台旧车出来。但一半的理智告诫他必须得找到素还真,越快越好。异能者与异常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而没有恢复记忆的素还真如果在恢复记忆之前再度死去,他下一次的新生便会彻底失去此前所有的记忆。

  与此同时,另一半的理智重复道:【S-01-001】。

  安全局登记在册的异常与异能的分级、编号使用了相同的体系,虽然并不完全对应,但依旧有某种共通之处。毕竟从某种程度而言,拥有异能的人类何尝不是社会中的异常?能拥有这样一个编号,不仅仅说明它的能力之强,更说明了这个异常的古老能够追溯至安全局成立之前。身为亲历者之一的叶小钗,自然更加清楚这一点。

  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叶小钗认命般抿着唇打开了车前盖,开始研究里头他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旧的线路和零件。但很显然这台劳苦功高的破车打定主意要今天就退休进报废厂养老,他在路边闷头捣鼓了半响,收获除了呛鼻的灰尘以外一无所有。怕因暴力修理而故障特意放在车里的通讯终端发出“滴滴”的声音,叶小钗抛下扳手,手在衣服上一抹,拿起了那块表,点开屏幕,同意了来自后勤部屈世途的线上会议邀请。

  “编号【A-03-293】,正式名称还没有定下,但基本能力已经实验得差不多了。”

  另一旁的情报部长秦假仙忍不住吐槽道:“负面记忆唤醒……难怪能被反秩序联盟那群傻x控制住,单论能力,这个异常简直是A级无实体异常之耻啊!”

  叶小钗握住屏幕的指节猛然用了力。

  这个能力实在过于巧合,过于有针对性。

  “可以确信,当时在现场确实是只有一只异常【A-03-293】,只是很恰巧,那一只异常引发了【连锁反应】。”屈世途无视了秦假仙应该被和谐的词句,拣了最重点的结论来讲。

  ——就像游戏里的组合技能,有一部分异常的规则相互排斥,也有一部分规则能力相辅相成。

  “叶小钗,素还真死时,你目睹了全程。如果你认为【S-01-001】确实有复苏的迹象,那……”

  有资格参会的人都清楚一页书的未尽之语,于是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在一片凝滞的氛围里,叶小钗点了叉号,退出了这场会议。他用力锤了一把方向盘,那台老车“叭叭”两声,往前颠簸了半米。 

  有人轻敲车窗:“你好……”

  “我……”他偏头,乌发垂落在肩上,挽出一个秀丽的弧度,“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青年看不太懂,但他不忍心、也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个人眼中深切的悲怆。他想了一会,开口问道:“你会修热水器吗?”

  叶小钗摇摇头,又点点头。青年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可以试一试。

  “这样,”他笑眯眯地一拍掌,“看你的车应该是抛锚了,这片贫民区可没有能修理你这种车的设备,不如你帮我修热水器,我请你在我家住一晚?”

  叶小钗低头写字。

  

  “你说,要我先和你去一个地方?”他挑眉:“什么地方?”

  叶小钗已经把字打了出来,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又停住了。他犹豫着删删改改了一会,最后呈现在那人面前的屏幕上只有简洁的一个地点名:

  【放肆爱情侣电影院】

  “……”他停顿了一会,迟疑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从谈恋爱开始?”

  叶小钗:“……”

  果然修东西这活,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员来干。哪怕有一线生远程指导,花洒喷出的水也只是从几滴变成几十滴而已。

  叶小钗无奈地丢下手里的扳手。相比下午,浴室一地狼藉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甚至还加重了,叶小钗连面上都沾了些许机油,冲他摇头的时候,青年莫名笑起来。很奇妙,一个人修不好的热水器,明明两个人也修不好,心情却是截然不同了。

  忽然他注意到了时间,23:56,赶忙拉起叶小钗,站在了连接浴室和客厅的门框上,只不过那个门框看起来被改造过,更像是两个拼接在一起的木头架子。

  对于危机重重又随处可见的异常,学会无视,祈祷不被盯上是每一个在贫民区生存的人的必备技能。每天从巷子里被清理走的尸块已经数不胜数了,没人想成为其中的一员或半员。

  但显然青年不会安于未知。他站定下来,注视着漆黑的鬼影从镜子里缓缓浮现,最终在他们面前停下,仿佛在苦境OL里被卡出了某种bug,只能不甘地嘶吼着。

  “我试探了两天,终于找到了规则可利用的矛盾点。”他颇有一些自得。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自他身旁冲出,将黑影劈散。

  “……你是异能者?”

  “啊。”

  好吧,看样子是他白担心了。

  

  “其实,我总觉得,我有什么很重要、很遗憾的事必须要做。”黑发的青年敲敲脑袋,想了一会,最终仍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

  “陪你去那个电影院?耶,起码拍拖两个月我再考虑考虑。”唯独这一点,他很坚持。

  “素还真……”

  “谁是素还真?”他一挑眉,“劣者解锋镝,有生之莲解锋镝。”

  叶小钗习以为常地点头。

  “那你想做什么呢?”

  

  晚风从阳台拂过,空调外机仍然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嗡嗡的轰鸣甚至盖过了贫民区的各种噪音。

  素还真轻声道:“我啊,我想拯救人类。”他一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想听听么?”

  叶小钗望着他。素还真很熟悉那种神色,是一种淡淡的哀伤。他没有避开叶小钗的视线,只是边想边说:“我想建立一个组织,将异能者集合起来,普通人也能在其中发挥一定的力量,人类不用再因未知而恐惧、死去……我观察了很久,其实异常的即死规则不是无所不能,如果情报掌握得当,我想,收容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在着手做那件事,只是中途牺牲了?哈,此路注定危险,素某为先驱者先敬一杯。”

  “名字?嗯……不如就叫苦境秩序安全局吧?”

 

  

  ——————

  关于本章的一点碎碎念:

  鸽了这么久,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里的剧情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最后用了一点叙述性诡计的手法,也尽力埋了很多矛盾、伏笔和暗示,但确实笔力有限,只好就这样了,一鞠躬。

  对的,其实每次切换主视角的段落都是不同的时间点发生的事情。至于素素到底为什么在当局长之前就已经失忆过,镝镝想做什么,又为什么S-01-001是一个如此特殊的编号,都要留到下文分说了……当然,前文也埋过一些伏笔,我的脑回路应该还是很好猜的(笑

  另外镝镝坚持要谈两个月恋爱才肯和小钗走其实是这个脑洞一开始成型的时候和茄子老师口嗨的产物(茄:怀疑就是在骗钗跟他谈恋爱),也有一部分是对没有时间休假谈恋爱的遗憾吧,另外一部分就是后文再解释的内容了。

  正如我在之前所说,后面的剧情其实是有些无聊的内容了,我的笔力也就到这里,可能会辜负大家的期待,但仍然非常感谢一路追更到这里的朋友,写中长篇时读者的正反馈对本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虽然比较咕,但坑是肯定不会坑的,因此再次鞠躬,感谢你们的喜欢。

芳华绝代莲无双

【all素】惊鸿之龙战于野:第一百章,最终章

  最终章

  

  虽然最后一章了,我不想再提预警,挺影响气氛的。

  

  但我还是要说。

  

  注意:素续缘的粉丝别看,这章的内容真的很不适合你们看。

  

  最后:不要只评论个“完结撒花”,我这章写的相当难过。

  

  ※

  

  普入诸佛力,普住诸佛智,作佛所作,净佛所净。[1]

  

  两朵金莲相撞,山顶迸射出强烈的金光,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隐隐听到几声交手时拳脚相接的打斗声,还有受伤吐血时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金光逐渐消弭,众人睁开眼睛,只见两位一页书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两尊佛像矗立,双目......

  最终章

  

  虽然最后一章了,我不想再提预警,挺影响气氛的。

  

  但我还是要说。

  

  注意:素续缘的粉丝别看,这章的内容真的很不适合你们看。

  

  最后:不要只评论个“完结撒花”,我这章写的相当难过。

  

  ※

  

  普入诸佛力,普住诸佛智,作佛所作,净佛所净。[1]

  

  两朵金莲相撞,山顶迸射出强烈的金光,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隐隐听到几声交手时拳脚相接的打斗声,还有受伤吐血时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金光逐渐消弭,众人睁开眼睛,只见两位一页书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两尊佛像矗立,双目圆睁,仍旧怒视着对方,却仍有佛者的慈悲与不屈,鲜血染红了衣服,一时竟也难辨真假。

  

  只叹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

  

  审判台上沉默得有些诡谲,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动,不敢开口,更不敢去确认眼前的佛,是否真的圆寂归天。

  

  佛光消失,天空又回归那阴沉的黑,浓墨晕染的一般,一层一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哪怕闪电的光都被黑云给压下了。

  

  “前辈!”

  

  撕心裂肺的一声,打破了山上死亡的沉寂,只见素还真突然出现在审判台之外,少年人亦是一身血,银发也被染成了粉色,头发衣服凌乱不堪,也不知来之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斗。

  

  莲香染着血腥味,在这枯山上绽放。

  

  可吸引众人的,却并非是他的一身伤,而是那悲怆哀恸的神情。

  

  少年人那双圆润的眼眸,总是温柔明媚的眸,此时几乎要裂开了一般,紧盯着台上的尸体,眼睛充血,眼眶通红,天地之黑暗,都不如这双眸流露出的绝望更深。

  

  好似失了魂,又好像,那破碎不堪的魂魄,都被迫揉进这双眸中。

  

  无法宣泄,无法逃离,更不知所措。

  

  在与青阳子的战斗中,他就注意到了山上的战斗,便用了极端法子尽快脱身,但终究……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前辈……”少年人又喊了一声,却已是沙哑不堪,随后,唇间溢出一丝鲜血。

  

  可是真的啼了血?

  

  为什么那么痛苦,痛苦的让他们这些应该舍弃七情六欲的修行者,都不忍卒视。

  

  少年人周身真气沸腾,长发翻飞,强劲真气轰然炸开,周围的人都被吹出去数步,站立不稳。

  

  又是一声雷霆霹雳,轰炸而下,突然间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在这腊月深冬,又是这西北高山之上,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鲜血,好似天地同悲,又像是在洗刷错误,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拖着沉重步伐,素还真一步步走到审判台上,所有人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人知道素还真是否落泪,但这场大雨好似在替他哭泣。

  

  那血染的莲花香侵入鼻间,这么大的雨都压不下这抹花香,明明是他们最熟悉的香气,那圣洁清雅,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此刻却如此凄入肝脾,黯然销魂。

  

  眼前的少年人,仿若被风雨摧折的粉荷。

  

  在看到这上面有两个一页书,他就也便明白了合修会的阴谋。

  

  只要一页书坚持救不知名,就算是真的也成了假的,那么,在殁神与三教高手的围攻下,又哪里还有活路。

  

  走到一页书面前,触念来刚要提醒他那是假的,却见那个被他们所有人当成真一页书的人,身上竟然浮现出了黑色魔气。

  

  随后,那人竟是从一页书的样貌变成了赤金黄铜脸,那不正是之前通缉过的殁神样貌!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脸色煞白,难道他们成了邪魔的帮凶,帮着殁神杀了一页书!

  

  素还真不知众人心情,他也不在乎。

  

  少年人伸出手欲碰触佛者,手指不住颤抖,手背鼓出青筋,几次回头,又强迫自己转过头正视。

  

  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般,喊不出声,也不能哭喊出声,他是武林皇帝,是这个天下的至高之人,如今这么多人正看着他。  

  

  素还真最终还是没敢碰触眼前佛者,手掌抽搐,紧咬双唇,血液顺着唇角流下,又被大雨冲走,仅剩下那双充满了极致痛苦的眸。

  

  他退后一步,当着三教高层的面,跪在了一页书面前,哽咽着道:“前……前辈……”

  

  泣不成声。

  

  素还真咬着牙,把话强行挤了出了:“前辈……对不起……”

  

  “你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

  

  大雨滂沱,所有人都在静静观望着少年人的悲伤,就算如今已经看不清晰少年人的面容,却无法感受不到笼罩在全身上下的悲怆与绝望。

  

  他们不敢上前,这是他们共同的错误,他们没有这个勇气承担。

  

  而此时响起了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愤怒而又尖锐,冲着素还真大骂道:“一页书都已经死了!要不是你,他能死吗!你再愧疚也没用了,你怎么弥补一个死人!”

  

  这话叫在场之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眼前之事与素还真有何关系?

  

  素还真抬起头,少年人流露出几分迷茫与疑惑,好似并没有听明白不知名再说什么,以致眸中神色更有几分陌生,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不知名看着这样的眼神,突然觉得惶恐不安,他却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情绪影响下,只能变得愈加极端,愈加无理取闹。

  

  “本来就应该是你应该来救我,如果你来了,一页书还能死吗!”

  

  最后,他说出了与曾经一模一样的话:“素还真,该死的分明是你!”

  

  素还真身形一颤,少年人站起身,问道:“不知名,你觉得我应该救你吗?”

  

  “当然!”不知名理直气壮,甚至没想过素还真到底为何就应该救他。

  

  素还真反问道:“可你不是想杀我吗?”

  

  这个问题吧不知名问住了,他愣了一瞬,连愤怒都凝滞了。

  

  可是不知名又想不明白,自己对素还真的杀心从何而来?

  

  不知名矢口否认:“我跟你没仇,为何要杀你!”

  

  素还真望着不知名,勾了勾唇,笑意依旧是悲戚的,却染着荒谬,充满了不知是对不知名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那我又为何救你呢。”少年人喃喃道。

  

  这话像是在问不知名,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但不知名说得没错,这一切确实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一页书又怎会葬送在此?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落得死亡这么个结局呢。

  

  素还真转身看向三教众人,少年人一身脆弱,却要在此时此刻撑起武林皇帝的威严,撑起一名父亲的职责。

  

  “今日之事,乃合修会之谋,故而,不知名也好,间谍也罢,还请佛门暂放,重新调查取证,以免悲剧复生,待一……一页书……”素还真喉中一梗,深吸一口气,压下涌现出的悲痛,又道,“待一页书葬后,素某会一同处理此事。”

  

  三教本就不占理,这会儿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也不敢有,触念来上前代表三教回道:“但凭帝尊决断。”

  

  “多谢诸位体谅。”

  

  言毕,素还真抱起一页书的尸体,少年人身体纤瘦,雨水冲刷下显得格外瘦弱,每走一步,都叫人觉得摇摇欲坠,好像走着走着就会跌倒一般。

  

  只是少年人仍旧是步履稳健,却又重如千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脏之上。

  

  净琉璃来到方寸山之时,看着素还真,只觉得眼前的少年人已然失了魂,行尸走肉一般。

  

  一页书的尸体几乎要把少年人压垮。

  

  “素还真。”

  

  净琉璃喊道,温柔到极致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只怕在这一刻惊吓到了少年人。

  

  素还真都没有反应过来,直至撞上了人,才懵懂而又迷茫地抬起头。

  

  他不知为何净琉璃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望着眼前温柔亲切的面容,少年人眸中眼泪一瞬夺眶而出。

  

  “菩萨。”素还真轻声喊道,哽咽的声音让他这话听来有些含糊不清。

  

  净琉璃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素还真低下头轻笑带着些许嘲弄,还有些说不出的荒谬与可笑,少年人轻叹一声,又道:“悠悠苍天,公道昭彰,可是还真人神同嫉,天地不容?”

  

  “菩萨,还真,可有错?”

  

  “还真,可是真的该死?”

  

  ————全文完————

  

  ————惊鸿系列未完待续————

  

  [1]出自《华严经》,意思是完整地获得佛力,彻底地达成佛智,做佛所做的,净佛所净的。

  

  写完了,终于写完了。

  

  你们真的不知道这文写的我有多纠结,尤其是最后十章,难,真的太难了。

  

  我最后一边写一边改大纲,后面的内容,我改了不下十次。

  

  28万字的文(除去废话和文后注释25-26万),光大纲就有1.4万。

  

  整篇文的设定比我最初想的要大,而且一开始我也没想过建国的事儿。

  

  但是怎么说呢,嗐,中国人的执念吧,我没把这篇文搞成在苦境种田,都是因为我没那精力和时间,素还真的恋爱都谈不过来呢对吧。

  

  至于本文。

  

   一页书,你也终于又双叒叕死了。

  

  另外,素续缘并没有因为一页书的死指责素还真。

  

  这时候有人就要问了,那你这不是故意针对素续缘,你不是无中生有吗?

  

  哎,你先别急,素续缘没有因为一页书针对素还真,但有因为别人埋怨过啊。

  

  这个人是谁呢,哎对,就是欢喜佛。

  

  但由于欢喜佛在我的文中,一来戏份并不多,二来没到他需要死的程度。

  

  所以我把这段剧情改了一下。

  

  整体是符合素续缘的人物性格的,前提是你别认为素续缘是乖宝宝。

  

  我真的,这文写着真的折寿。

 

  但因为写这段剧情过于悲伤,我看见小冤种作死,我都不生气了。

  

  只有一种荒谬和可笑感。

  

  一页书死这段剧情,在霹雳狂刀第13集,想想进度才走到这儿,我就难过QAQ。

  

  不过青阳子倒是提前出场了。

  

  下一部节奏尽量加快(我好像一直都在说这句话),但我真的很着急完结啊!

  

  好了,这一部写完了,我也终于可以把那个连载中,改成已完结。


  敬请期待下一部——

  

  《惊鸿之曾是照影来》

瓜田的猹
谈谈:跟着素还真每次都是硬碰硬...

谈谈:跟着素还真每次都是硬碰硬的打架,我要拆伙!

谈谈:跟着素还真每次都是硬碰硬的打架,我要拆伙!

芳华绝代莲无双

【all素】惊鸿之龙战于野:第九十九章

  注:本章节有素续缘(不知名)出现,本文不建议任何缘粉观看。

  

  虽然这章我觉得也没啥,但别看。

  

  看了难受你自己负责。

  

  ※

  

  菩提学院大乘佛塔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有各大门派的武林豪杰,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中央位置坐着三教之人,一页书坐在一旁,等待着审判开始。

  

  地藏大如站到面前,喝道:“天下纷争不断,战乱不休,合修会乱世,暗探三教,搅乱时局,菩提学院侵地彻查,竟真有卧底,今日,菩提学院公开审判,给天下一个交代!”

  

  只见两名僧人压着一个小孩子,走上了审判台,地藏大如又道:“此人名为不知名,虽然是中途......

  注:本章节有素续缘(不知名)出现,本文不建议任何缘粉观看。

  

  虽然这章我觉得也没啥,但别看。

  

  看了难受你自己负责。

  

  ※

  

  菩提学院大乘佛塔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有各大门派的武林豪杰,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中央位置坐着三教之人,一页书坐在一旁,等待着审判开始。

  

  地藏大如站到面前,喝道:“天下纷争不断,战乱不休,合修会乱世,暗探三教,搅乱时局,菩提学院侵地彻查,竟真有卧底,今日,菩提学院公开审判,给天下一个交代!”

  

  只见两名僧人压着一个小孩子,走上了审判台,地藏大如又道:“此人名为不知名,虽然是中途加入菩提学院,但他确为合修会卧底。”

  

  不知名辩驳道:“什么合修会,我不是合修会的人!”

  

  地藏大如反问道:“你不是,那你为何偷盗《九龙菩提经》?”

  

  此话一出,登时卷起轩然大波,武林之人议论纷纷,连世外书香与白云观之人都神色微妙,目光警惕。

  

  不知名全然不知,“你们这是凭白污蔑好人,我连《九龙菩提经》是什么都不知道,偷那物作甚!”

  

  地藏大如冷笑:“你不知道?全武林无人不知九龙图与尘界九龙,你说你不知道,谁会相信?快说!你把《九龙菩提经》藏在何处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加入菩提学院只为潜心修行,莫要把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身上!”

  

  “菩提学院上百名高僧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眼见就一定为实吗?你们确定见到的一定是我?”

  

  “无耻小儿,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地藏大如横眉怒目,在他那张扁平的脸上格外惊悚,他指着不知名,大骂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直接行刑!”

  

  就问询了几句话,地藏大如竟是准备直接执行死刑,触念来眉间微蹙,这岂不是不讲道理?

  

  正欲出言阻止,突闻一声高昂大喝:“慢着!”

  

  只见在客座观望的一页书,起身飞上审判台。

  

  地藏大如拧眉,斥责道:“怎么?一页书,你准备袒护罪恶吗?”

  

  一页书眉眼一凛,高声质问道:“你们连明确的证据都没有,就准备定罪了吗?”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地藏大如就是想弄死不知名,当然,可能是想以这种极端的方法逼素还真出手。

  

  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何地藏大如会如此执着于置不知名于死地。

  

  “难道菩提学院上百名僧人目睹,不能算作证据?”

  

  一页书又道:“不知名所言不错,眼见不一定为实,而且《九龙菩提经》还未找到,就要处以死刑,是不是不合适?”

  

  “《九龙菩提经》就算失传也不是坏事。”天象大如开口道,言词激烈,神色愤怒,“不知名杀我同门人海大如,杀人偿命,他理应被斩首示众!”

  

  “那就将人海大如的尸体带上来,好好检查检查。”

  

  天象大如怒目而视,愤然斥道:“一页书,你什么意思!”

  

  地藏大如道:“既然一页书坚持要包庇罪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动手,捉拿不知名!”

  

  话音落,数百僧人冲了出来,将不知名团团围住,一页书一甩拂尘,一道强劲真气在众人面前炸开,击退了僧人,他护在不知名面前,说道:“什么人都不准上前,否则一页书将大开杀戒!”

  

  “阿弥陀佛,阁下真的是一页书吗?”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道高声问喝,声如洪钟,仿若从天边传来,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似乎与一页书本人极为相似。

  

  一页书皱眉,“阁下此话何意?”

  

  “哈哈哈……”且听一声大笑,那人又道,“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人落在审判台之上,金色佛袍威严庄重,仙姿昳貌,但他竟是与眼前的一页书长得一模一样!

  

  在场众人无不惊诧,议论纷纷。

  

  “怎么有两个一页书?怎么回事?”

  

  “想也知道,肯定有个人是假的啊!”

  

  “那谁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

  

  一页书横眉倒竖,眸中杀意浮现,目光如剑,气势磅礴,“殁神,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一页书势必取你性命!”

  

  “放肆!”另一位一页书亦是金刚怒目,其势汹汹,手持拂尘,指着对方斥责道,“区区邪魔竟敢自称一页书之名!”

  

  菩提学院众人亦是被搞得混乱不已,天象大如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空劫道:“哎呀呀,这可难办了,怎么会有两个一页书?”

  

  地藏大如回道:“之前殁神假扮一页书,屠杀百姓,看来这二人有一人乃是殁神。”

  

  “那他们二人谁真谁假?”

  

  “还能有谁?”地藏大如冷哼,“真正的一页书怎么袒护罪恶!”

  

  他指着护在不知名身前的佛者,高喊命令道:“此人定是邪魔殁神,今日菩提学院定要在此取他性命,不可再让他为祸天下!”

  

  话音落,数百名武僧齐声高喝,法杖棍棒敲击地面,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触念来命人疏散百姓和其他门派中人,唯有世外书香和白云观留下相助,一瞬间,竟成了一页书一人对战三教。

  

  一页书盯着地藏大如和殁神,神色狠厉,骂道:“原来你们的阴谋竟是如此!”

  

  那殁神一现身,一页书就明白了,这并非是针对素还真的阴谋,就是针对他的,不然也不会特意给他发邀请函。

  

  但现在所有人都当他是殁神,地藏大如更是直接下了判决,一页书根本就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和可能。

  

  菩提学院众僧人,各取法器,排列布阵,诵念法咒,将一页书困在其中。

  

  除此之外,触念来、地藏大如、天象大如、世外书香九代令公,白云观三世道君与菩提学院数十名高手一齐攻向一页书。

  

  而为首者正是假冒的一页书。

  

  只见殁神运功抬掌,背后浮现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印,“尔等邪魔还不快现出原形!一气动山河!”

  

  “该现出原形的是你!”一页书喝道,真气一瞬爆发,金光乍现,照耀万里,只见一朵白莲盛开,“莲花圣路开天光!”

  

  两道掌气相接,掀起一道巨大的气浪,在旁诵念法咒维持阵法的僧人们,几乎都要被掀翻。

  

  殁神近身上前,以破甲尖锋七旋指直击一页书,冷笑一声,感叹道:“没想到你这招式学得倒是像!怪不得能够假冒我那么久也无法被人戳穿!”

  

  一页书同样以破甲尖锋七旋指相抗,叱咄道:“这话应该是我说的。”

  

  霎时间, 天边乌云密布,雷霆翻涌,更似巨龙在天上翻涌,一声霹雳轰隆巨响,仿若龙啸。

  

  三教众人也都不甘示弱,全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在攻击一页书,这群人都是当前武林之上的佼佼者,哪怕一页书是灭境先天,仍是被击退数步,更别说在这小世界的规则之下,他的实力被严重压制。

  

  “一页书,我来帮你!”只见不知名挣脱了绳子束缚,飞身闯入,一掌轰向人群之中。

  

  这一掌蕴含地强大力量,倒是叫三教众人惊诧不已,这么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竟然有如此深厚功底?

  

  连菩提学院僧人都微有愕然,只当他是个普通学徒,不曾想却是个高手。

  

  这是当然的了,不知名出生便吸走了素还真毕生修为,更是被塞进了万魔鬼珠,其后又夺走了万魔天指半数修为,其功底早已经是这小世界的巅峰。

  

  若不是蛊虫所化,以致根骨不佳,天赋极差,领悟极慢,估计早就称霸武林了,说不定还真能跟素还真对峙混个平分秋色的水平。

  

  但现在,表现出功力深厚,也不是什么好事。

  

  地藏大如连忙道:“他是合修会卧底,实力当然不简单,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不知名道:“你这么着急置我于死地,我看你才是合修会的卧底!”

  

  “真真是胡说八道!”

  

  天象大如道:“休要跟他废话,快将他拿下!人海大如一定是他杀的!”

  

  不知名大骂:“我看你们菩提学院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落,上去就是一掌般若金刚,见此因果来出言讽刺道:“你既然瞧不起我菩提学院,为何还要用我佛门招式?”

  

  “哼,不用便不用!”

  

  但不知名这段时日所学尽是佛门武学,自身又是失忆状态,若叫他用些其他门派的招式,他也拿不出手什么,情急之下,便只能胡乱攻击,却在下意识用出了“前世”所学。

  

  只见朵朵红色蝴蝶飞舞在空中,飘洒着红色鳞粉,不少修为较浅的僧人,接触到这鳞粉登时口吐白沫,倒地身旁。

  

  众人瞬间警惕,空劫大喊道:“这蝴蝶有毒!赶快运功避毒!”

  

  日扬大师:“不知名,你竟然会如此阴毒的武功!”

  

  来世道君疑惑,问道:“这不是三十年前为祸武林的天蝶盟武功吗!”

  

  那天蝶盟也算是盛极一时,在武林没少搅弄风雨。

  

  见此,一页书脸色更为不妙,这下不知名的冤屈岂不是更难洗清?

  

  三十多年前,灯蝶偷走素续缘,将其养大,但素续缘倒是把灯蝶和花影人的武功全都学来了,这会儿没有记忆,用起来没有任何忌惮。

  

  “但天蝶盟不是叫素还真给灭了吗?”

  

  “难道是天蝶盟残党?”

  

  “那合修会与过去的天蝶盟到底有什么关系?”

  

  圣贤诸感叹,言语间不乏对菩提学院的嘲讽:“你们收的这位弟子可真是来头不小啊!”

  

  不知名道:“什么天蝶盟!听都没听过!”

  

  只不过,这个名字比起合修会来说,心底却隐隐有几分熟悉感,但此时他也顾不上去思考,面对数十人的围攻,他又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武功路数,地上瞬间盛开起红色花朵来,朵朵妖艳盛放。

  

  这会儿倒是无人认识,地藏大如却道:“定是什么妖法,众人小心!”

  

  此乃花影人绝学,只是比起灯蝶,花影人更为低调,整个武林记得他的人都很少,更别说他的武功。

  

  而就在那些花儿之中,逐渐爬出了一个个肉色的虫子,只要碰到了人,就会迅速钻到体内。

  

  伴随着一些诡异的动作,那些人竟然开始攻击同伴!

  

  三教众人脸色阴沉,空劫道:“这是蛊啊!这小孩子怎么连这本事都会!”

  

  不知名实际上也被自己吓到了,他没想到这武功是这样的效果,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露出了阴狠表情,反驳道,声音凄厉,明明是六七岁的孩童,却犹如鬼哭狼嚎,听得人心惊肉跳,“我不会这么多本事,要怎么保命!都是你们这群人逼的!全都是你们逼的!”

  

  “不知名!”一页书喊道,他想制止不知名,不能让他在此大开杀戒,尤其是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

  

  否则那热他真是无辜的,证明了清白,三教也不会放过他。

  

  但他刚准备上前,一道掌气飞来,挡住了一页书行动的路,殁神嗤笑道:“你都自顾不暇了,就不要操心旁人了。”

  

  佛者容貌宝相庄严,只是表情却若妖魔邪祟。

  

  殁神对着一页书连连发动攻击,加上三教高手的节节猛攻,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一页书根本就无法接近不知名。

  

  “天龙吼!”

  

  一页书烦躁不已,金色飞龙在天,一声怒吼,冲击着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一声声不息的龙吼,众人只觉头痛欲裂,脑浆似乎都在沸腾,不少僧人扛不住,终是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不愧是……”

  

  殁神做了个口型,唯有子也去一人可看清——邪心魔佛。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见此,一页书更是怒火中烧,天龙吼气势更猛。

  

  殁神唇角扬起一道讥讽笑容,带着几分得逞意味。

  

  一页书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来不及了,眼见殁神运功提气,审判台之上笼罩着一层金色,为所有人挡住了一页书的天龙吼攻击。

  

  中计了。

  

  殁神手捏成兰花印,周身不断释放着厚重佛气,眼眸半抬,望着一页书,神色清冷,不怒不恨,自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漠然,其威严若真神临世审判罪恶,无法直视。

  

  “殁神,你假扮佛门高僧屠杀百姓,如今又袒护罪孽,今日,梵天就要为我桑门,去恶除秽,以正天鉴!”

  

  “也请诸位正道英雄,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落,只见殁神背后显现出一尊金色大佛,而菩提学院上下所有人,手持禅杖迅速列阵布法,诵念梵音,一页书顿时便觉运功受制。

  

  左右又分别为三教高手夹击,全都以破釜沉舟之态,全部保留地全力出击,一页书都无法腾出手来对付殁神。

  

  此时佛气冲天,万丈金光,照耀世间,与阴雨密布,不见天日的天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电闪雷鸣,一道霹雳轰隆而下,与金灿佛气相融,是这佛光撕开了无边黑暗,把天劈开了个口子,一时间,只觉天地倒转。

  

  一页书愤然喝道:“一页书也绝不允许邪魔假冒我的身份,为祸人间!”

  

  拂尘猛然一甩,周围无数高手被震了出去,到底吐血。

  

  只见一页书双臂画圆,施展法诀,背后出现同样一尊金色大佛,甚至更为庄严霸道。

  

  殁神问道:“你准备与我同归于尽吗?”

  

  一页书霸气回道:“就算同归于尽,又有何不可!”

  

  话音落,只见一页书与殁神二人背后金佛同时化作一朵金色莲花,一同喊道:“莲花圣路开天光!”

  

  ————未完待续————

  

  【若不是蛊虫所化,以致根骨不佳,天赋极差】

  

  我这里解释一下。

  

  素续缘他就算不是蛊虫,他也根骨不佳,天赋极差。

  

  不过因为是蛊虫,反而实力上升了。

  

  他现在就是蛊王之王,天下至蛊。

  

  我时常在一页书好帅和一页书好拉之间反复横跳。

  

  一页书你是真的好烦。

  

  老剧地藏大如想弄死不知名,是因为他知道了地藏大如合修会卧底的身份。

  

  至于不知名是咋知道的,这个老剧没解释。

  

  一开始霹雳抬不知名,就完全是给剧本的那种,也不解释个原因。

花绮人

【素史】乞丐皇帝(38)

往千竹坞的道路平静而沉默。

史艳文思索着进退,又恐素还真见怪,眉头紧锁。

千竹坞地如其名,十里幽篁涧边生,沿途山水明秀,青绿铺地,幽蕊丛生,溪水泛着银鳞般的波光。

怎么办呢?史艳文忆起昨日,还是惶恐不安。

他冒犯了贤人。

他简直罪大恶极。

他怎么能坐在素还真腿上……

这不对,这是错的,这甚至可以说是……以下犯上。

十三岁时,师尊教他与小弟算卦打草,搬来一海的玄法秘术,看得他头昏脑涨。他趁着师尊与父亲说话,与小弟翻窗而出,才跑到门口就被抓住。

“又不听话!”史丰洲板着脸,拎着小弟耳提面命,“说了多少次,书没看完之前不准出门!”

“我不服!你这是暴政,娘都说了要劳逸结合!”...

往千竹坞的道路平静而沉默。

史艳文思索着进退,又恐素还真见怪,眉头紧锁。

千竹坞地如其名,十里幽篁涧边生,沿途山水明秀,青绿铺地,幽蕊丛生,溪水泛着银鳞般的波光。

怎么办呢?史艳文忆起昨日,还是惶恐不安。

他冒犯了贤人。

他简直罪大恶极。

他怎么能坐在素还真腿上……

这不对,这是错的,这甚至可以说是……以下犯上。

十三岁时,师尊教他与小弟算卦打草,搬来一海的玄法秘术,看得他头昏脑涨。他趁着师尊与父亲说话,与小弟翻窗而出,才跑到门口就被抓住。

“又不听话!”史丰洲板着脸,拎着小弟耳提面命,“说了多少次,书没看完之前不准出门!”

“我不服!你这是暴政,娘都说了要劳逸结合!”

小弟的挣扎没能换来劳逸结合,换来了史丰洲一顿暴揍。

十三岁,还很小呢。

小弟挣扎大闹,史艳文本还很听话地挂在师尊胳膊上,不知怎的也挂上泪珠,抽抽噎噎,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他是鲜少哭的,一次眼泪好像要将身体里的水分榨干。

吓坏了父母,也吓坏了小弟。

罗碧不闹了,把父亲手腕咬得鲜血淋漓,上来抢过他带回房间,事后也不知怎么平静下来,师尊终于开口放行。

若论起来,平日罗碧对师尊与父亲也很是尊敬,所以史艳文总也想不起来他们为何要闹着出门,倒把罗碧那凶狠可爱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终于离开家门那日,惠风畅畅,阳光格外明媚。

师尊莲冠上晕染上了淡淡的金粉,容貌格外模糊。

“艳文想去哪里?”

史艳文不知道要去哪儿,他还在为那场恸哭而窘迫,尴尬地低着头。

他对父亲硬塞的师尊素来不怎么满意,从前不懂事也曾闹过几次,叫里里外外都下不来台。直至十三四岁,到了议论朝堂科举、商议订婚的年纪,才后知后觉地羞愧起来。

 “对不起,”哭过之后,史艳文心口那些无来由的焦躁也似乎被按下不少,“我们回去读书吧。”

罗碧早就被父亲带出去跑马,无人替他说话,史艳文选择了适可而止。

“艳文可以出去玩,”师尊伸出手,轻叹着说,“让你学卦,是要你应对吉凶变化,以保长顺久安。世间能人奇士甚多,运气也有穷尽之时,艳文,你想走得更远吗?”

史艳文思索了片刻,拉着他的手道:“想。”

他从九界走到苦境,从坟墓走向新生,走到了第二世,是否已经算很远了?

他甚至走到了另一个师尊身边。

史艳文眼睫翕动,余光之中,见暮霭丛云缓缓压了过来。

天踦爵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孔在水纹里模糊,走得不疾不徐,草叶尖被他裹紧小腿的长靴压下,很快又翘起来。

坚韧不惧摧折,就像素贤人本身。

河面隽上昏日,逐浪浮金,天踦爵鬓角那丛梳密的发被风吹得翘起,透着几许可爱,史艳文走神盯了两眼。

待迈过一片鹅卵石时,风过水静,他才忽地在倒影中对上天踦爵的目光,怕已不知看了多久。

史艳文脚下踉跄,偏头望向别处。

这一偏头,气氛越发古怪了。

天踦爵停下来,揉着眉心转身,却见他颈侧烙下一抹极浅极淡的红,目光一闪。

那红若非光线明亮,几乎看不出来。可一旦看出来,便叫人心头打鼓。

“千竹坞还有很远,”良久,天踦爵说,“快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有佛剑分说与忘世麒麟在公开亭主持大局,料想事情不会出现太大变故,天踦爵不急。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又慢又沉,史艳文敛眉垂首,只觉那声音还在耳边游喘,气息稍紊。

“好。”

“附近有城镇,我们找个客栈?”

“前辈决定就好。”

凉意跗骨,夜很快就会暗下来,拖拖沓沓实非天踦爵性格。

他定了定神,索性大步上前,一把拦住史艳文的腰,轻若飘云,一射十丈,轻功疾向城镇。

这里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冬日的雨冰冷刺骨,纯阳功体也未必可以熬过去。

史艳文很有自知之明,僵硬的身体很快缓下,掀起眼帘。

天踦爵正经起来时,虽然面貌不同,但也能透着素还真本体的七分温润气象。但不知是否因为两人之间发生了微妙不愉,那眉峰又藏沉静,双眸异常沉静。

他看了眼,又恐方才尴尬之事再次发生,立刻垂下眼帘。

天踦爵却在这顷刻间闭了闭目,臂弯中的腰杆同昨夜没什么两样,冬日布料有些厚,可他手掌刚好捏住了腰线最窄的地方,一臂便能将整个人圈住。

他把人往上提,怕一发不可收拾。

天踦爵骤然加快速度,轻车熟路进了城镇。

城中人来人往,酒楼客栈坐落于最繁华之处,也有武者行走其间。

轻功一落地,史艳文就被放开,他下意识望向天踦爵,这人眉头紧蹙,隐忍般露出凉色,叫他心头一沉,脸色也跟着白了。

“进去。”天踦爵不敢看他,语调清沉。

史艳文理了理仪容,少顷才跟上。

客栈之下酒香弥漫,客人繁多。天踦爵走向柜台,定下两间雅间,速度极快地上了楼。

二话没说,史艳文自然也是心领神会,在对屋住下。

关门时两人不经意地对了一眼,史艳文抢先一步合上门,倒上床便用力搓了搓脸。

有辱斯文,不知轻重!

……

时间城,客居殿。

素还真提着笔,一动不动。

落地窗前飘纱凌乱,笔山架上墨汁滑落,镇尺挡住了半张面孔。

画上之人五官具失,可喘息上仰的脖颈却俊秀好看极了,他攥紧了衣裳,微露出赤呈的脚掌与手臂,两腿蜷坐在另一人膝头。

破庙光线太暗,殿中却很明亮。

所以看得出来,那底下的人看似温和体贴,大腿却有意无意往上撩拨,把人逼得瑟瑟发抖。而另一手却摸进了披风下,欲行不轨。

荒唐,混乱,莫名其妙。

素还真撂开毛笔,仰身砰地坐回椅子上,沉稳温柔的面孔竟透着几许严厉。

“素还真?”饮岁敲门,声音隔着厚重的殿门被无限削弱,“你还好吗?”

一天没有出门,时间城主特地遣他过来关心。

饮岁思及城中另一名客人,深怕出现意外,就要进去。

却在这时,殿门砰一声打开,素还真站在床头柜旁,将一卷画放进去,边道:“是城主有事相寻?”

殿中并无异样,但饮岁目光一扫,看见各方窗帘落下,里面无灯无光,素还真宛若松竹般的高大身影背对着自己,四处透漏着莫名气息。

他迷惑地眨了下眼睛,“是,城主请你喝茶。”

“素某稍作打理便去,”素还真回身,鬓上贝瓣似的发簇往后卷,笑容完美无瑕,“有劳光使了。”

面对这样的笑容,饮岁也不由得放下了疑惑。

他转身离开准备,素还真从柜中取了套新衣更换,再看眼那床头柜,目光微深。

世上还有第二名素还真吗?

他笑了声,意味莫名。

纵然有,也不是自己。

 

次日出发,两人气氛总算恢复正常。

天踦爵忘记前夜之时,史艳文也对昨日异样绝口不提,默契如友。

“再往前便是了,”天踦爵轻笑,气度疏朗,“你来苦境这么久,想必也听说过千竹坞的大名。天不孤医术高超,为人亦为性情之辈,龙首能够将他请动,想必也深知你的情况?”

史艳文负手慢行,如花间挪步,淡淡道:“不过是龙首爱护幼童,艳文也算是投机取巧,若换了此时的我,无名无辈,只怕未必能得龙首青眼。”

“龙首性情不拘常理,小友气度超然,莫要妄自菲薄。”

“前辈与龙首关系很好吗?”他忽然问道。

客套话说了一路,也是在叫人厌烦,天踦爵淡淡一笑。

“龙首辈分极高,素某只有敬重之,前辈与吾那师弟倒是更谈得来。”

史艳文眨了眨眼,“脱俗仙子谈无欲?”

天踦爵颔首,“是他。不过当年师弟为了应祸气运尽穷,已经不问世事,素某平日也无机会上无欲天。倘或他日有空,小友也可去无欲天走动走动,能叫师弟沾沾好运也无不可。”

他来苦境游历,名人名景历历在数,其实早就定在了计划之中。

“无欲天会允许外人打听?”史艳文来了兴致,“晚辈个听说书先生讲过日月同天的故事,也曾听过素贤人与梵天师尊、刀狂剑痴的情谊,的确令人敬佩艳羡。”

“同道之人推心置腹,素某能够结实他们,也足慰平生。”天踦爵感叹了一句,忽而打听道:“艳文故乡,可也如梵天般的前辈?”

“如梵天般的吗?”史艳文怔了下,须臾道:“也有。”

天踦爵微讶,“为何迟疑?”

喜欢史艳文的长辈应该很多才是。

史艳文望着前方稀稀疏疏的竹林,似成群的屏障,笑了笑道:“艳文出身的家族常年在官府京都走动,幼年所见都是勋贵之人。后来父亲退隐,一家入了山林,倒也有几位大儒爱护,拜过一位师尊,说艳文适合隐居。”

他停了一停,天踦爵若有所感,目光凝注在他树影淆乱的瞳孔上。

“后来艳文离开家中,与小弟闯荡江湖,倒遇见了好几位前辈高人。但闯荡不久便又出了变故,被带回家中,隐居至百年……认识的前辈虽多,大多都慢慢淡了联络,只有一位燕驼龙前辈对艳文极尽爱护,搬来家中居住。”

素贤人何等睿智,当即听了出来,认识的人不多。

“那位师尊呢?”

“他神通广大,最喜云游,大约又在哪处名山瀚海吧。”史艳文跳过这话题,“我们到了吗?”

风过竹林,船驳于野。

千竹坞外安静平和,顺着涟漪而入,更是幽静,连光线都昏暗下来。

还未靠近,便听得其中幽幽传吟,使人失魂。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语还休。新来瘦,非关病酒,独怀悲秋,念忆故人……”

史艳文静静听着,那不疾不徐的语调忽而掺入低沉。

“进来。”

两人微怔,史艳文看眼天踦爵,忙大步而入。

不想才进几步,便在地上瞥见两截断木。再往前,地上插着几支银针,鲜血染红翠竹叶,一缕说不出的凶险叫两人悄然变色。

天踦爵反手抓住史艳文,大步往前。

两人加快速度,直接进了最深处,那朱唇雪肤的医邪正倚靠栏杆,将银针后的细丝如琴弦般拨弄着。

而他脚下,尸体横呈!

见两人出现,天不孤目带不悦,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句,将脚下尸体直接踢给了他们。

“千竹坞平静已久,吾正好奇是哪里来的麻烦,原来是你们。”

天踦爵脑筋急转,武林道上的事情与千竹坞毫无关系,血傀师此刻正忙于对付天佛,掩盖暗中出手谋害神花郡的痕迹,不可能再来这里。

而他是临时起意,带着史艳文过来的。

这是针对史艳文的。

尸体脸色青白,神色狰狞恐怖,仿佛受过极大折磨,那张面向沉稳的中年面孔都变得扭曲可怕。

就连喉结、手足都被医邪用莫名力量生生割断,朝着违背人体生长习惯的四面八方折过……嘶。

脸色微沉,天踦爵侧目,便见史艳文表情凝重,陡然挣脱他的手大步往前,将那倒地的尸体转过来检查。

“无意叨扰医邪前辈,在下齐烟九点天踦爵,因好友透支真气、筋脉逆行反噬来此求医。”天踦爵拱手拜道:“但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天不孤不认得他们,但看史艳文面容骨相,却也一下辨认出来了。

吕望生,吕温言。

他提起近乎苍白的手,指尖一错,支着侧耳道:“两日之前,此人暗藏于千竹坞外。”

从那破庙来此三日,他们走得不紧不慢,中途还休息一夜。

此人来得如此之快,怕是快马加鞭,但他如何得到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两位佛者,天之佛见了龙首,必然要将此事告知。而当日林中一战,事后便有许多脚步声出现……

“是跟着艳文来的,”史艳文起身,拂过衣上灰尘,朝天不孤弯腰下摆,“望生见过前辈,不意为前辈惹来麻烦,还请恕罪。”

天不孤意味不明道:“只是如此?”

史艳文并未起身,仍道:“艳文会查明此事,尽快还前辈一个清净。”

“就凭现在的你?”

天不孤略一抬手,风浪掠过烟波江,看不见的力量将史艳文扶起。

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医邪眼中又生愠色,“吾替你打通经脉,多日不见,你这副身体,是要坏吾的名声?”

史艳文直起身便笑,“正是不敢败坏前辈名声,所以今日才来拜访前辈。想必此人也是知道前辈出手必能力挽倾颓,所以才狗急跳墙,来此侵扰前辈。”

“呵!”天不孤挑眉,“如此说来,吾若今日不帮你,倒是辜负你的期待了?”

“岂敢岂敢,晚辈只是……”他顿了顿,想起那日施针前发生的事,摸摸鼻头,“温言很是感激前辈。若非前辈那日为吾疏通经脉,三日之前,艳文只怕要命丧当场。”

上次施针施得突然。

天不孤听闻龙首相邀时,不过带着几分出门散心的意思,对那小学生也不以为意,初看两眼,不过是觉得这五岁小童太矮了而已。

是那娃娃自己凑过来,像只兔子明目张胆地盯着他,虎头虎脑的小不点。

仗着自己是个孩童身体,直勾勾地瞧什么呢?

这才多久,又在他清净的千竹坞中添了条人命。

“来求医啊,”天不孤勾起一缕乌黑的发,眼眸含情,却是锋利无比,笑得叫人头皮发麻,“当然可以,过来吧。”

史艳文下意识望向天踦爵。

“咳,”天踦爵谨慎地说,“艳文身体先前已经经在下……”

“这是千竹坞,若不信吾,大可离去。”

医邪眉眼一挑,柔眼含魅竟比女子还要动人,只十指纤纤间,银针如缕,丝丝扼紧人的呼吸。

天踦爵欲言又止,最终无奈道:“那,在下可否在旁等待?”

不等医邪拒绝,他有开口说:“地上之人来历不明,在下唯恐有人趁机偷袭,愿为前辈护法。”

“随你。”医邪抬手,淡淡道:“事后记得将尸体搬走。”

史艳文从未见过这样美艳的男子,何况还是苦境成名已久的前辈,听闻还曾与死神有过交集。

出于坦然无畏的爱美之心,他便多看了几眼,哪里知道会被人误会,这会儿正想解释,又怕天踦爵多想。

他脸色微茫,站在原地竟有几分手足无措。

不是他性格胆怯,实在是这位医邪的邪气还带着冷清危险的公报私仇气息,让史艳文尴尬不已。

“过来啊,”天不孤似笑非笑,声若吴侬软语,“吾为你疗伤。”

“艳文放心,”只当史艳文是敬畏前辈言行独特,天踦爵劝道,“天不孤前辈手段超凡,定能让你满意的。”

史艳文头皮发麻,无奈何只能步步挪上去。

为防万一,他预备近前再暗中解释,于是当天不孤那模糊性别的美艳面孔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时,他立刻拱手再拜。

不想天不孤指尖轻弹,银丝闪电般箍入手脉,带着他身体往前倾。

脚下颠了半步,史艳文差点跪下去,那银丝却如绳索层层缠上,又将他往上一提。

烟波江平静无声,医邪声音宛然。

朱唇带血,黑发如魔。

他挑着银针,针尖厉芒掠过眼底,沿着他的鬓角滑过光洁的下颌、喉结,缓缓停在腰间偏下。

史艳文在天旋地转中趴上竹椅,双手却被银线缚住,遭一只修白如葱根却力量奇大的手压在头顶,肚皮一颤,眼神惊恐地盯着那针尖停留的地方,冷汗刷地下来了,陡然失声!

“素还真!!!”

天不孤盯着他颤抖的眼睫,那张双丹凤眼几乎带上祈求,七尺男儿一下软成了水,条件反射闭眼侧头,露出锁骨上、白颈间的一抹红。

医邪本是想逗逗小孩,见状眼神一眯,心神微震。

素还真……?

他缓缓瞥向身边,玉晶杖架住他胳膊,天踦爵冷汗涔涔,认真地说。

“前辈,这不可以。”


惊蛰夜欲雨

段子|无味

  叶小钗伤在前胸,被魔界的魔兽爪破皮肤,三道爪痕渗着颜色漆黑的血液,明眼人一看就是中了魔界之毒。叶小钗不曾思索,拔腿就往琉璃仙境而去,他知道素还真会救他。

  行至半途,叶小钗闻见一股奶香气,因为太过浓郁香甜,引得他驻足寻觅。就见到路边一处野摊在做糕点,故意把牛奶倒进锅里在街边熬煮,不住翻搅,将奶香气散出来,引诱过往行人。

  叶小钗于是要了一份,九块糕点,掂量一下不过半两,华而不实。他随手捻起一块尝了尝,发现奶香是有,自己却尝不出味道,有些可惜。

  刚要离开小摊,突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叶小钗微微侧头躲过,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孩童吵闹声:“丑八怪!打死他!”

  叶小钗寻声看了一眼,没......

  叶小钗伤在前胸,被魔界的魔兽爪破皮肤,三道爪痕渗着颜色漆黑的血液,明眼人一看就是中了魔界之毒。叶小钗不曾思索,拔腿就往琉璃仙境而去,他知道素还真会救他。

  行至半途,叶小钗闻见一股奶香气,因为太过浓郁香甜,引得他驻足寻觅。就见到路边一处野摊在做糕点,故意把牛奶倒进锅里在街边熬煮,不住翻搅,将奶香气散出来,引诱过往行人。

  叶小钗于是要了一份,九块糕点,掂量一下不过半两,华而不实。他随手捻起一块尝了尝,发现奶香是有,自己却尝不出味道,有些可惜。

  刚要离开小摊,突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叶小钗微微侧头躲过,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孩童吵闹声:“丑八怪!打死他!”

  叶小钗寻声看了一眼,没想到把那个男孩吓哭,飞奔着去找母亲诉苦。

  叶小钗拧眉,决定继续赶路。

  到了琉璃仙境,素还真一眼看到他的伤势,急忙引他去内。叶小钗看到素还真为他换药时候急得满头是汗,忽然想起自己带了奶糕,便让素还真闲暇时候尝一口。

  素还真瞥了叶小钗一眼,有些生气:“叶小钗,魔毒已经进入筋脉,再往深一步就会毒入肺腑。现在疼痛难忍,你竟然还能想起糖糕。”

  叶小钗沉默着摇头。

  素还真叹了口气,道:“吾来传你解毒方法。”他让叶小钗盘坐,念诵口诀:“起章门,落日月,前寻带脉,后入命门……”

  他为叶小钗解毒,门外却有有心人骂道:“素还真知道魔界之毒的解法,怕是与魔界有所勾结……”

  骂声时高时低,叶小钗真气运转一周,好了很多,就看到素还真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叶小钗拍了拍素还真的肩膀,将奶糕递给他。

  我自己吃不出味道,想让你替我尝一尝。

  素还真垂眸看着奶糕,半晌才捻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叶小钗看到素还真珍重而平静的样子,便也不催问结果。

  此事过去很久,魔界之乱暂时平息。有一天素还真突然神秘兮兮的把叶小钗邀来琉璃仙境,说自己翻阅古书,又请教舒石公,终于学会一种术法。

  “此法能让你暂时恢复味觉,但只能尝到一种东西的味道。素某等你想好要尝什么东西再为你施术。”

  叶小钗宁静的回答:我已想好,开始吧。

  素还真疑惑的的偏了偏头:“咦,叶小钗,何必如此着急。你只有一次机会。”

  叶小钗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素还真虽然困惑,但看叶小钗如此坚定,便开始使用术法。施术结束之后,素还真笑盈盈的问叶小钗感觉如何,要吃什么之类。

  叶小钗站起身,突然凑近,亲了一下素还真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素还真常喝茶,口中除了莲花香还有茶香。他惊讶的睁大眼,愣愣的看着叶小钗。

  叶小钗心满意足的尝到了最想尝的味道,抿起嘴,微微笑了。

黑白团子大眼萌

莲子·怜子(上)

  素续缘背着药筐上山时正碰上阿吉父子,阿吉爹左手拎着一只山鸡,右手托着背上的阿吉,嘴里念念有词地数落:“说了不让你来!现在好了吧,摔着了疼的是你!”


  “续缘哥哥好!”阿吉笑眯眯地给素续缘打招呼也没忘跟父亲顶嘴,“男子汉大丈夫,怕疼不是真英雄。”


  阿吉爹气得拧了一把他的屁股蛋,小阿吉就在那里哎呦哎呦地怪叫:“续缘哥哥救命,续缘哥哥救命啊。”


  素续缘也看见他左腿裤子撸得高高的,露出来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他快走两步,迎上父子俩,捧起阿吉的小脚丫仔细检查起来。


  “怎么崴得这么狠?”


  “非要抓山鸡,鸡是抓着了,臭小子就知道傻乐,掉坑里了。”阿吉爹...

  素续缘背着药筐上山时正碰上阿吉父子,阿吉爹左手拎着一只山鸡,右手托着背上的阿吉,嘴里念念有词地数落:“说了不让你来!现在好了吧,摔着了疼的是你!”


  “续缘哥哥好!”阿吉笑眯眯地给素续缘打招呼也没忘跟父亲顶嘴,“男子汉大丈夫,怕疼不是真英雄。”


  阿吉爹气得拧了一把他的屁股蛋,小阿吉就在那里哎呦哎呦地怪叫:“续缘哥哥救命,续缘哥哥救命啊。”


  素续缘也看见他左腿裤子撸得高高的,露出来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他快走两步,迎上父子俩,捧起阿吉的小脚丫仔细检查起来。


  “怎么崴得这么狠?”


  “非要抓山鸡,鸡是抓着了,臭小子就知道傻乐,掉坑里了。”阿吉爹没好气,“素小大夫,严重吗?”


  “还好,还好。回家用冷帕子敷一敷,我一会采点活血化瘀的药,晚点送到你家去。”


  “谢谢素小大夫,你真是人俊心善。”粗犷汉子怪不好意思地憨笑,“来的时候,正好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父子俩说着吵着就下山了,能听见阿吉爹教训阿吉,也能听见阿吉顶嘴。


  “咱俩上山亲兄弟,打猎父子兵,以后我也一定是打猎的好手,今天是意外。”


  “臭小子!少说大话。”


  “我还不是为了你啊!不知道是谁,上次上山累得半死,在那缠着娘给他揉揉。”


  素续缘目送父子俩下山,听到二人的对话面色难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半天咕哝一句:“还挺孝顺。”


————————————


  “嘶,疼疼疼。”续缘瘪着嘴叫饶。


  素还真一边给他胳膊上药,一边安慰他:“好了好了,就弄完了,再忍一忍。”


  “爹亲,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怎么这样想?今次多亏有你帮了爹亲的大忙。”素还真揉了揉续缘的头顶,笑着夸奖他,“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还是续缘最知吾意。”


  “嘿嘿嘿,嘻嘻。”素续缘就这样生生笑醒。睁眼看到的是青翠的床帐,他心里一惊,猛地坐起四下顾盼,没看见千思万想的人,才颓然倒在床上。


  梦里父亲的容貌不甚清晰,连眉目都是模糊的。太久了,太久没回琉璃仙境,他几乎都快忘记爹的样子了。要是能回去该多好啊……


  回去?!


  素续缘是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局艰辛,不正是自己帮爹亲排忧解难的好时候,当然,凭爹亲的本事用不着自己给他出主意,可是……万一呢?这个梦有来历,一定是爹亲也在挂念我,我们父子俩虽相隔万里,心里却都在惦念对方,一定是爹亲需要我。


  想到这,他简直一刻都待不住了,赤脚跑到书桌前,匆匆磨了墨铺好纸笔就洋洋洒洒写起来:


爹亲亲启:


世事艰难,妖魔横行;乾坤不辨,宇内蒙尘。当此多事之秋,深感爹亲为黎民百姓谋生计之苦心,儿子不才,愿为爹亲驱策,重整宇内,再塑乾坤。


  这信字字真心,句句实意,实是续缘一腔真情流露。写完他自己又读了一遍,突然发觉这话说得野心勃勃,甚不得体,只能团了扔到一边,舔笔重写。颠三倒四改了又改,字字句句无一处不小心措辞,到第五遍时,才终于点了点头。仔细将墨迹吹干,将书信折好,封在信封里,才出门寄信。


  他思虑周全,即便下定决心要回琉璃仙境帮爹亲共抗魔道,手头的事也要办好才行。李奶奶的老风湿,张爷爷的颈椎病,这小村庄也没有夫子,平时都是自己教那些适龄的孩子们读书识字,这些事都要一一安排好,他才能放心回去。书信先到家,也好让爹亲有个心理准备。


  去三日回三日,第六日的傍晚素续缘正在草拟孩子们的往后的书单,素还真的书信就这样不期而至。巧英同着一群半大小孩风风火火闯到素续缘家里:“续缘哥哥,有你的信!”


  素还真这封信比以往的都长,既向续缘说了些生活琐事,也简单陈明了当今时局——情况不算明朗,但也不是最坏,最后再三告诫续缘安心退隐,不要轻举妄动,他必须好好的,自己这个做爹的才能放开手脚,毫无后顾之忧。随信同来的还有一只雕工精湛的木头青鸟,尤其是青鸟的眼睛,活灵活现,拿起赏玩时还会一眨一眨地开合。


  素续缘拿着青鸟观摩了几圈,撇了撇嘴:“送个玩具来算怎么回事,还当我是小孩吗?”


  “续缘哥哥不要给我吧!”虎子伸手就想摸。


  行比心快,素续缘立刻站起身把手举得高高的:“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去。”笑话,给他摸着还能回到自己手里?


  几个小男孩一看这架势就冲着素续缘做鬼脸,“嘿嘿,续缘哥哥好小气。”“续缘哥哥这么大了还玩玩具。”素续缘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一群孩子就像林间的鸟兽一样,一哄而散,笑着闹着跑回家去了。


  可惜这封信并没有打消素续缘回家的念头,他把小青鸟放在床边,照旧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他计划得很充分,再等两天上山采最后一次药,分给有需要的村民,他就可以回家了。


————————————


  远行的人少有半夜启程,可素续缘安排好一切后,只觉得心急如焚,当真是“归乡情似离弦箭”,一刻也耽误不得。


  床头的青鸟僵硬地动了动头,看着他一边检查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一边自言自语:“今夜就出发,脚程快一点,能提前半天到琉璃仙境。”半天,这可是半天呢!


  就在一切准备停当,素续缘打算落锁出门时,远方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术法鸿雁披星戴月迢迢而来,尖尖的鸟喙叼着一封信,正落在素续缘的手臂上。


  他直觉这封信不是好事,即便信封上留有爹亲的笔迹“续缘亲启”,他也不打算拆阅,反正马上就要回家,再多的话不能听爹亲亲口说吗?他将信揣进包袱里,走向门口。“啾!”术法鸿雁振翅而起挡住他的去路,似乎他不看信,就不放他走似的。


  僵持再三实在是拗不过它,素续缘只能投降:“我看,我看总行了吧!”


  无知小子,岂敢狂言?战场之上,才子尚且无用,更何况汝……


  这信言辞激烈,一面教训续缘学识浅薄却自以为是,一面斥责续缘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素还真从未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儿子说过话,续缘简直以为这是谁在假冒爹的名义戏耍自己,可字迹就是父亲手书,真真做不得假。


  他一连忙了七八日,全靠“回家”这股劲撑着,精神头看着还行,其实早就疲惫不堪。这封信恰似霹雳雷霆,狠狠击垮他的精神支柱,一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不能视物。心知自己情况不对,素续缘赶忙摸索着稳住身形,缓过劲儿时人已经坐在床边,只是胸闷气短喘个不停。


  各种念头争先恐后闯进脑海,或许真是谁矫了笔迹冒充爹亲?爹亲不想我涉险故意说这刻薄话?不该不该!他怎么能这样曲解我的好意,知子莫若父,他难道不知我一片冰心?总不能真觉得我是他的绊脚石,有我这样的儿子折了他清香白莲的名声?


  头痛欲碎,素续缘泪如雨下,说不清是疼的,还是委屈的,他昏迷前最后一个念还在想:这世上或许真有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怪招,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痛苦?


————————————


  这夜一个又一个噩梦纷至沓来,素续缘时而梦到他们父子俩为了鬼王棺大打出手,父亲被他一掌击飞血溅黄土,或许那个时候他就恨着自己。时而又梦到爹亲浴血赶往希罗圣殿救自己,心里还没刚刚暖和点,就听见父亲怒骂:“看你干的蠢事,丢尽我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绝不是父亲,却还是忍不住悲伤,他想解释,可到嘴边只剩下呜呜的哭泣。


  “别哭了,别哭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


  “别哭了,续缘哥哥,醒一醒,醒一醒啊。”


  素续缘几次尝试,费尽气力终于打破黑暗,入眼处是阿吉担忧的神情:“续缘哥哥你醒了?好点没有?”


  阿吉崴着脚还是素续缘送的膏药,听说他要回家,阿吉爹娘就商量着给他纳了双鞋,阿吉来送鞋时正发现他一个人倒在屋里,病得不省人事。许是因为操劳过度又风邪入体,他高热不退已经昏迷两天了,幸亏被阿吉发现,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阿吉看见他醒过来,就去给他端药。素续缘还有点发愣,缓了一会才想起来给自己把把脉,普通的风寒,将养两日就好。他摇摇头,心里暗笑自己不争气,这下回家的行程又要被耽误了,想到回家,他突然变了脸色,发疯似的在床头枕畔一通翻找,果真找到一张纸……


  “不自量力”、“学艺不精”、“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三脚猫的功夫少给我丢人现眼”、“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我看是天下第一可笑”……


  这可真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素续缘脸色惨白,捏着信不知所措。


  “续缘哥哥吃药了。”阿吉端着黑乎乎的药汤走到床边,看见素续缘双目无神面色悲戚,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怕苦,故而体贴地安慰他,“续缘哥哥别怕,我给你准备了饴糖,都是阿爹买给我的,可甜啦,我每次生病吃苦药,阿爹都给我买饴糖吃,吃了药病才会好。”


  他学着大人有模有样地吹着药,又说起自己病中是如何如何被父母疼爱照顾,素续缘一下就想起那天山上的相遇,想起阿吉父子斗嘴下山的情景。


  原来……是嫉妒啊!阿吉真是让人嫉妒!


  “机关算尽称第一,不如邻家小阿吉。”素续缘笑得很是凄凉。


  “续缘哥哥,你怎么了?”


  “我替阿吉开心。”


  “可是,你在流泪啊。”阿吉被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唬得不行,“你是不是中邪了?我用不用叫阿爹来看?”


  素续缘接过药一饮而尽:“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让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


  转眼四个月过去了,年根底下到处是风雪肃杀的寒冷,可人力又要扭转天意,于是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四个月里素续缘收到屈世途五封家书,但是他没回过,他在和琉璃仙境某人冷战,不接受任何人调停。


  与其说是和某人冷战,倒不如说是和自己冷战。病好之后他就想通了,果然没两天就听到风声,魔道猖獗,正道衰微,正应了他的想法——爹亲是故意的。战况不妙,爹亲故意写了那封信就是不想自己回去。


  想通后,素续缘就开始恨他,恨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想得到他的期许、鼓励、称赞,最想陪在他身边,但他偏偏用诋毁、教训、斥责,把自己推得远远的!留一个伤心痛苦的儿子偏安一隅,苟活着感谢父亲冰冷的爱。


  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真被他骗到,为这封虚假的信真情实意地病了五日,真情实意地流了一斗又一斗的泪。想想那几天的丑态,他就觉得这信里说得对,自己意志薄弱,毫无城府,根本不配做清香白莲的儿子……





芳华绝代莲无双

【all素】惊鸿之龙战于野:第九十八章

  青阳子x素还真

  

  哎对,这俩人终于见面了。

  

  ※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崇山峻岭,峡谷嶙峋。

  

  巍峨山脉银装素裹,积雪浮云端,北风在山间呼啸而过,若神明怒吼,更若妖魔横行。[1]

  

  腊月十五,平凉灵台,素还真终于从遥遥千里之外赶到,虽说一页书承诺帮他救下不知名,但他也不可能完全束手旁观。

  

  而且素还真这几日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无论如何,若不亲自前来,他着实放心不下。

  

  已至方寸山,地形蜿蜒陡峭,再往上马儿便无法再上去了,菩提学院也禁止百姓骑马上山,那威严庄重之地,是寻常人难以踏入的领地。

  

  素还真......

  青阳子x素还真

  

  哎对,这俩人终于见面了。

  

  ※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崇山峻岭,峡谷嶙峋。

  

  巍峨山脉银装素裹,积雪浮云端,北风在山间呼啸而过,若神明怒吼,更若妖魔横行。[1]

  

  腊月十五,平凉灵台,素还真终于从遥遥千里之外赶到,虽说一页书承诺帮他救下不知名,但他也不可能完全束手旁观。

  

  而且素还真这几日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无论如何,若不亲自前来,他着实放心不下。

  

  已至方寸山,地形蜿蜒陡峭,再往上马儿便无法再上去了,菩提学院也禁止百姓骑马上山,那威严庄重之地,是寻常人难以踏入的领地。

  

  素还真拽下缰绳,正待下马,突然一道真气卷着热意攻了过来,少年人立时飞身躲开,马儿被吓得惊叫跑开。

  

  素还真立在山峦之上,手中拂尘一甩,做出备战姿态,突闻大风呼啸,随即便是一道深沉厚重,中气十足的念诗声传来。

  

  “万里黄沙不见僧,狂风暴雨掩儒生。”

  

  听闻此诗号,素还真立时警惕,循声望去,只见在峡谷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红色道袍道冠的男人,周身环绕火红真气,似是真龙之影,踏步而来。

  

  “三教原本道为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素还真望着来人,一时怔愣,男人自是生得伟岸英挺,虎虎生威,端的是霸气狂妄,雍容大气,自带枭雄风范,尤其是那红白相间的长发与眉毛,熊熊如火,狂浪不羁,却也多出了几分修行者的沉稳来。

  

  此人以狂铸魂,正如他口中所说的“三教原本道为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只是,这张脸在素还真看来,实在是太眼熟了。

  

  单论五官,那几乎是与太黄君一模一样,甚至是严肃庄重的神情,哪怕是眉眼间褶皱都像了个十成十。

  

  只怕是亲兄弟都生不出这么像的。

  

  但若真说气质,眼前人却更像是煜融九天,那个已有许久未见的千年神龙,尤其是眉眼间流露出的气质,长发飞舞时所见的放浪不羁,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素还真本能地认为,煜融九天当真与眼前之人是有些关系的。

  

  思及此,素还真突感一股热意袭来,心底似有一声龙吟传来,真气在体内不自然的游走,心间传来阵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与此同时,青阳子也在观望素还真,甚至,他受到的震惊并不比素还真小。

  

  青阳子如何都想不到,千年龙气的主人,号令天下群雄的武林皇帝,竟是这样一位瞧着如此漂亮的小孩儿。

  

  修仙者不老不死,青春永驻不是难事,他本不该以貌取人,但眼前少年人实在像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脸上连婴儿肥都还没褪,都能想象出这娃儿说话时脱口而出的奶音。

  

  这样的人儿,怎能是统率武林,傲视群雄的武林皇帝?

  

  青阳子简直不敢相信!

  

  他像是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天上仙,一双金灿琥珀瞳眸,若倒映在湖泊中的太阳,故而,通透澄澈,不见一分阴暗与沉重,却又充满了善良与希望。

  

  唯有那双游龙戏珠的漩涡眉,尽显锋芒,若龙游九天,可见上位者的睥睨傲然与潇洒风流。

  

  但就这么点儿仅存的霸气,却被那眉间一点朱砂所破坏,青阳子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不好看,太妖艳,太浪荡,一点儿都不庄重。

  

  而且,空气间那从一开始似有若无的莲花香,到如今的愈演愈烈,叫青阳子更觉奇怪。

  

  一个男人,怎地染了一身莲花香?

  

  还香得如此放浪,跟那些女人要勾引人似的。

  

  “清香白莲素还真?”青阳子终于开口问道。

  

  “正是。”

  

  素还真压下心中震惊与身体浮上的不适感,问道:“阁下可是合修会之主,青阳子?”

  

  这声音虽说不若青阳子所想带着一股奶味儿,但仍旧太软,软得不像是个男人,而且,总觉得透着股甜兮兮的腻歪劲儿,听得人心烦意乱。

  

  “然也。”

  

  “幸会幸会。”素还真抱拳行礼,“早就听闻阁下大名,今日得此一见,果真是英雄俊杰,人中之龙,更有枭雄风范,素某得以一见,自是荣幸之至。”

  

  “哈……”青阳子轻笑,笑意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实话说,面对这样一位武林皇帝,他确实生不出多少尊敬之心。

  

  只是这奉承之话听了确实叫人心旷神怡,青阳子颇有得色,回道:“阁下也是气度不凡,雍容贵气,颇有大明皇室贵族风范啊!”

  

  大明皇室贵族。

  

  骄奢淫逸,纨绔子弟?

  

  素还真心下一笑,对于这明褒实贬的夸赞,少年人四两拨千斤,回道:“阁下果真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素某也多谢夸奖了。”

  

  随后又道:“只是阁下现身之境,不似会客之道,也不知阁下今日以此方式相会,是为何事?”

  

  “素还真,我找你有何事,你不会不清楚吧?”青阳子扬眉,反问道。

  

  “清楚倒是清楚。”素还真勾唇轻笑,面对青阳子的轻视,少年人却仍是不失礼数,温文尔雅,端庄如玉,“只是素某目前尚有要事,能否让我先去处理完事情,再与阁下论高低长短如何?”

  

  青阳子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也是愈发阴沉,这武林皇帝与人谈判难道都像是哄人似的吗?

  

  “我要是可以让你离开,那我何必在此地拦住你?”

  

  “也是。”

  

  素还真轻叹一声,那本来温和眉眼倏地凌厉,少年人收起拂尘,佩剑握在掌间,真气突现,周身萦绕淡淡红光,逐渐凝成一条火红长龙。

  

  少年人望着青阳子的目光似剑如道,霎时间,那双过分柔软的眼眸,竟似有金光流转,抬眸一瞬仿若天神降临,睥睨姿态,叫人无法直视,连青阳子初始认为妖艳妩媚的朱砂痣,在这一刻都好似成为了神明高高在上不可向迩的高傲。

  

  且听一声龙吟,震慑武林,号令天下。

  

  这一瞬间,青阳子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少年人,是这天下人无人敢轻视的武林皇帝。

  

  青阳子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激动,那是一种原自灵魂的兴奋,连带着他体内的八条龙魂,好似也跟着躁动了起来,他们疯狂叫嚣着要冲出体内。

  

  素还真沉声道,仍旧是那柔软声线,但这一刻,却如山河激荡。

  

  “阁下若不肯让,那素某就只能失礼了。”

  

  青阳子道扇轻摇,手指却因为过于用力,崩出几道青筋。

  

  “你觉得你能赢了我吗?”

  

  素还真手挽剑花,一道不重不轻的剑气落在青阳子身后,云淡风轻地回道:“赢不赢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未完待续————

  

  [1]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出自《西游记》,描写灵台县方寸山的。

  

  青阳子,你好老啊,我是真的越看你的偶越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所以,青阳子,你是怎么想着跟素还真喊大哥的,你也喊的出口啊!

  

  还有啊,青阳子,你特娘的什么直男审美。

  

  你竟然敢说素素眉间的朱砂不好看?!

  

   

花绮人

【素史】柳色新(39)为所欲为

秦假仙从浓烈的烟雾中冲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时仍旧面露惊恐,两股战战。

“你老小……”

他瞳孔放大,下意识抹了脖颈的汗,却被一道声音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素还真人呢?”

他回过头,见是纵横子,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没好气道:“跟不动走了。”

纵横子严肃面上露出异色,“方才那股磅礴的生机,与他似出同源,是从何处召唤得来?”

“什么同源不同源,素还真的事,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秦假仙咳了声,“反正天迹已经安排好一切,天魔茧重伤逃走,接下来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也走了。”

“他们去的方向是精灵天下,狩宇近来格外看重史艳文。难不成是九界的力量?”纵横子目光锐利,轻飘飘再问。

靠。

秦...

秦假仙从浓烈的烟雾中冲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时仍旧面露惊恐,两股战战。

“你老小……”

他瞳孔放大,下意识抹了脖颈的汗,却被一道声音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素还真人呢?”

他回过头,见是纵横子,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没好气道:“跟不动走了。”

纵横子严肃面上露出异色,“方才那股磅礴的生机,与他似出同源,是从何处召唤得来?”

“什么同源不同源,素还真的事,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秦假仙咳了声,“反正天迹已经安排好一切,天魔茧重伤逃走,接下来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也走了。”

“他们去的方向是精灵天下,狩宇近来格外看重史艳文。难不成是九界的力量?”纵横子目光锐利,轻飘飘再问。

靠。

秦假仙回头,不以为意。

“史艳文根本不会武功,人还陷在精灵天下,寄人篱下哪来的力量?”

纵横子挑眉,若有所悟,“当真?”

“爱信不信!”秦假仙冷哼。

纵横子望眼那条被一剑贯穿峡谷,目光闪烁,“这一剑将幽界焦土隔开,也是好事。”

“没事的话,吾就走了。”纵横子是布局高手,秦假仙可没把握蒙混过关,“望你改过自新,那什么,回见。”

秦假仙顾不得许多,飞身进了马车就走。

马车速度飞快,一径过去数十丈。

……

提灯坐在不动肩膀,细小的手掌捧着素还真的光点,头顶花苞碰了碰不动。

不动侧眸,白发朱颜,被萤火之光照亮下颌。

“神识受损对本体有害,素还真,你若此刻藏入提灯心口,尚可再续时光。”

“不必。”荧光虚弱,素还真声音若在喘息,“提灯,为何叫这个名字?”

“它与青莲同出一脉,虽说懵懂无知,却可感知到青莲的灵气流动。”

虹光掠过苍蓝平湖,不动垂眸看眼地面。

羚羊戏水,虎豹翻山,白鹤浮于野,雄鹰翱于崖。天光莽莽,不知终点。

越是靠近精灵天下,这里的自然风貌越是赏心悦目。可惜这片土地之下,不知染了多少血腥。

“今日狩宇异常平静。”

“这样的动静,也算是平静?”

“乱世当头,无伤大雅,便是平静。”

素还真已无力争辩,他同本体的联系被不动切断,此刻只觉意识沉重不堪,濒临消亡的边缘。

“还没到吗?”他轻声问。

他的声音太模糊,含糊的气腔悬于一线。

旷野的风景从不动眼角失去,急遽的风吹得不动耳廓冰凉,他听得熟悉,无端觉得脚下这条路遥不可及。

“快了。”

不动加快脚步,追逐着灵力游散的方向,要将素还真送到史艳文身边。

这使命沉重得让人窒息,却又微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满足。

他要把素还真送去史艳文身边了。

天很快暗下来,落日西坠,素还真已然气若游丝,喑哑问:“还没到吗?”

“到了。”

狩宇外围巡逻进入眼帘,不动骤然停下脚步,也长长地出了口气。

“吾再送你一程。今日之后,在下也要闭关稳固体内生机……你放心,九界不会出现你的担忧。”

“希望如此吧。”

素还真语调微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浮出提灯掌心,朝着狩宇摇摇晃晃飞去。

提灯两条眼睛微微睁开一丝,忽探出根系,将头顶莲苞花瓣摘下一片,丢了出去。

“素贤人慢走,提灯等你归来。”

提灯开口,声音清脆,犹如珠玑。
 

蕊般细嫩,离体化作丝丝生机,追上了光点。

素还真顿了顿,速度倏然加快。

青袍迎着下坠的夕阳,黄昏光芒使人昏昏欲睡,不动凝望着天空,缓缓闭上眼。

“提灯,找出通道。”

提灯点头,腾身跃出天空。

皱巴巴的老皮如被水波揉紧,变得晶莹雪白,如玉雕菩萨,生出匀称漂亮的五官、柔软温暖的四肢,缓缓睁开眼。

“回禀素贤人,翠环山通道已被建木破坏,天波浩渺通道已被破坏,无法通行。第三条通道受弦首禁制干扰,居西北边陲,在佛界之中,有数道山海界神兽气息残留,但提灯感知不出是谁跨境而来。”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两界迟早要交汇。

九界也需要这样的交汇。

不动淡淡道:“过去看看便知是谁,走吧。”

……

剑随风用力揉揉眼睛,瞠目结舌地收回视线,心脏差点跳出来。

他望向练武坪,眼神透出几分震撼。

“建木,怎么变得这么大?”

精灵被逼出数十丈,虬结恐怖的树根覆盖整个山脊、山腰,最后撞上羲和顶,只怕需要上百个人才能勉强合抱。

旸神、雪爵站在树干之外。
 

他们伸手贴着树干,似乎在确认什么,须臾之后,蓦地走了进去。

“这是建木壮年幻象,如日凌天,极为不凡。”

树干之中,光线渐弱,皇旸曜雪只走几步,便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正在当中盘膝不动。

史艳文面上金纹又起变化,只在眉心凝做两道柔痕。

就像雕琢的花瓣,既像树轮,也像莲纹。

“旭日洗礼的效果这就出来了?”皇旸曜雪咂舌。

洗精伐髓之后,史艳文颈唇面颊上,都沾旭阳之红润,带雨露之晶莹。龙眉凤目,通身犹如曦光捧出,神清气阔,合该叫人仰慕望之,威仪更胜以往。

更叫人惊讶的是这生机,如江河湖泊,磅礴惊人!

还未靠近,便使人止不住长吸口气。

“耿日。”逆神旸率先回神,“怎么回事?”

皇旸耿日正捂住心口,眉心拧成死结,闻言一顿,不动声色放下胳膊。

“他将功法化作纯阳真气与自然之力……另辟蹊径,但不知为何,力量暴涨。”

皇旸曜雪看眼史艳文,“以晨曦之气化自然之气,乃取之于自然用之于自然。化纯阳之气,乃是一脉相通。他本就是修此二气,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用了多久?”

这才是真正让人惊讶的地方。

皇旸耿日眼神复杂,“两个时辰。”

“太快了,他这躯体无法承受太大的力量。”逆神旸暗暗心惊,眼神顿变,“叫醒他。”

话音落,皇旸曜雪出手如电,指尖寒意骤然送入史艳文眉心,切断他脉中灵力流动。

史艳文眉间一蹙,建木中空,顿化透明。

“能将吾族功法运用自如……”这下连皇旸曜雪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九界是什么样的地方,又是怎么得到建木的?”

逆神旸微眯起眼。

须臾。

史艳文自入定状态中睁开眼,瞳色如湖,万里无云般平静。

他犹豫了下,侧头望向身侧。

众目睽睽中,书生手脚凝形,身体化现,怔坐在地。

他同三大精灵目光相对,像是叫人闷头一击,冷汗缓缓淌下眉角,挤出笑容说:“下午好?”

精灵们:“……”

练武坪上久久无声。

剑随风终于反应过来,捂住嘴巴调头就跑。

“蝶仔!”他急吼吼回了花园,“练武坪那里……”

“看见了,建木还挺霸气,生机也不错,”凤飘飘抱着手点评,“苦境奇人奇物榜上,怕是又得添上新贵……”

“不是不是,你给我看的那个苦境武林势力榜,天下封刀第三名右护法,笑定千秋御不凡你记得吗?”

剑随风兴奋地压低声音。

凤飘飘莫名其妙,“提他干什么?”

“他就在练武坪!”

“怎么可能!”凤飘飘嗤笑,“那都死了三十几年了。”

剑随风语气焦急,“真的是御不凡!我用我爹的名誉发誓,真的是他!蓝衣黑发,眼角带痣,手持折扇,还是人类!我怎么可能看错?人类啊!”

“……”凤飘飘盯他半晌,右手慢慢抵住下颌,语调淡了几分,“那可能是人家本来就没死吧。”

“啊?”剑随风愣住,狐疑问:“态度变得这么快,你不会是想隐藏什么吧?”

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

凤飘飘面不改色说:“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吾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去打听打听,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啊?可是精灵那边好像……”

“快去打听,立刻去!”凤飘飘瞪他一眼。

剑随风脖子一缩,“去就去嘛,又没说不去。”

园中清净无声,苟龙兽缩在柔软的枕头上团了团尾巴。

蝶小月目送剑随风远去,这才走向父亲。

“爹亲,出大事了?”

“不一定是大事,”凤飘飘犹豫片刻,“反正苦境也不是没有人死而复生过,对吧?”

那才三十几年,还有三千年、上古亘古的,能有什么麻烦?

……

建木动荡,狩宇气氛一下变了。

史艳文被人匆匆送去郁苍阁,除了御不凡,精灵都被调走。

郁苍阁便是史艳文先前见过的那栋三层木塔,独树一帜嵌在山壁之上。

有藤蔓挂着树干当阶梯,史艳文大步登上台阶时,脚底好似悬空,在动荡中摇摇欲坠。

他回过头,伸手拉了把身形半透明的御不凡。

“不凡兄应该离开狩宇。”

“你的功法有问题,”御不凡叹了口气,没有身体实在麻烦,懊恼感慨,“像我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丢下朋友一个人?”

登上二层之后,史艳文停住脚步,担忧道:“可艳文势单力薄,万一连累了你……”

御不凡抖抖衣裳,他一身蓝装,领口袖间却有些暗色,闻言望向史艳文。

“吾来找你,自然是有所求。”他抬起头,语重心长,“在下也是凡夫俗子,死得不甘、不忿,也贪念生机,渴望重逢。”

“是你昨日说的那个修行者?”史艳文继续晚上走。

三楼檐上挂着四角流苏宫灯,底下坠着银铃,声音像敲在屋檐的细雨。

他忽然停住,莫名望向东方,失了失神。

谁在靠近……

“宁肯死亡也不愿遗忘的情分,”御不凡就停在二楼,掌中折扇轻敲,“在下也是从了俗流。”

“那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刀客。”

史艳文轻笑,“有何不同?”

“人么,呆了些。”御不凡自顾自笑道:“且没什么生活自理能力。”

史艳文回眸,扫过他唇角上的暖意。

“不过可惜,吾向天迹打听,听闻他最后离开了苦境,或许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御不凡叹了口气。
 

他背靠栏杆,望见墙壁上渲染的金红,就如荒漠腾空的骄阳。

“人一生经历的难忘其实很多,吾也曾错过许多,认真说来,也算是死过好几次,过了好几世。”昏黄灯笼亮了起来,洒下溶溶光辉,史艳文忽然地说:“吾为你寻一幅躯体如何?”

“你如今身不由己,倒也不急。”

“就明日吧,趁着艳文在狩宇还有几分价值,借用大势力的……”

他转身还要说什么,身体却往后踉跄,愕然跌进房间。

御不凡抬头,凭栏处空无一人。

木塔边缘蒙了层雾,像墨兽在攀爬包围。

灯光从顶上洒落,木塔顶层结构横梁中仿佛缠着什么,昏暗不清。

楼上摆设在眼神中匆匆划过,史艳文仰头倒进被褥中。

身体的真实温度被凉意浸染,他愣愣神,素贤人修炼有成的身体变得莫名沉重。

“是我。”素还真低下头,像舍去一切负担,惬意调笑着,带点成年人的暗示味道,一字字说:“我来找你了。”

他身上没有血腥味,也没有任何伤口。

史艳文却蓦地惶恐起来,他撑着被褥试图起身,却被一下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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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绝代莲无双

【all素】惊鸿之龙战于野:第九十七章

  一页书x素还真

  

  注意:本章有不知名出现,不建议素续缘粉观看。

  

  本文都不建议缘粉观看。

  

  如果你看了不舒服,你自找的。

  

  ※

  

  “听说了吗?菩提学院还真抓到了合修会的卧底。”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你看告示和约函都放出来了,要在十五的时候公开审判卧底,邀请全天下人共同参观,要给百姓和武林一个交代呢!”

  

  “我看看我看看,这怎么是个小孩子,叫不知名?这也不像人名啊?”

  

  “要不怎么说是卧底呢,一看就是假名啦!”

  

  “哎哟,他还杀了三圣佛之中的人海大如呢!”

 ......

  一页书x素还真

  

  注意:本章有不知名出现,不建议素续缘粉观看。

  

  本文都不建议缘粉观看。

  

  如果你看了不舒服,你自找的。

  

  ※

  

  “听说了吗?菩提学院还真抓到了合修会的卧底。”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你看告示和约函都放出来了,要在十五的时候公开审判卧底,邀请全天下人共同参观,要给百姓和武林一个交代呢!”

  

  “我看看我看看,这怎么是个小孩子,叫不知名?这也不像人名啊?”

  

  “要不怎么说是卧底呢,一看就是假名啦!”

  

  “哎哟,他还杀了三圣佛之中的人海大如呢!”

  

  “该死哟!这杀千刀的,就应该碎尸万段!”

  

  菩提学院将于腊月十五,在大乘佛塔公开审判合修会卧底不知名,以此昭告天下。

  

  “不知名?他不是素还真……”

  

  荫尸人口无遮拦,在大街上就要说出他是素还真之子之事,秦假仙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嚷嚷道:“什么不知名,没听过,哪儿来的小瘪三!”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秦假仙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

  

  “你没脑子啊!什么话都敢说!”

  

  荫尸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脸委屈,回道:“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忘了吗……”

  

  秦假仙瞪他一眼,骂道:“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了呢!”

  

  “我怎么能把自己忘了呢,嘿嘿……”荫尸人傻笑讨好着秦假仙,又道,“大哥你别生气啦,那现在要回去告诉素还真吗?”

  

  这倒把秦假仙给稳住了,这破事儿他是真不想让素还真知道,合修会卧底重要吗?不知名死活重要吗?

  

  说真的,在琉璃仙境一干人等的心里,后者都他妈的没有前者更重要。

  

  毕竟合修会卧底还有点儿策反价值,不知名大概也只有死了才算是对这个社会做贡献了。

  

  可问题是又不能瞒着,上次小冤种被龙末九砍了脑袋,素还真直接昏迷了一天一夜!

  

  虽然他自己后来说看开了,但他们哪儿敢赌哟。

  

  “说,不说还能瞒住咋滴?”秦假仙动身赶往翠环山,“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救人。”

  

  荫尸人追了上去,“啊?还要救他啊!那小混账死了不挺好!”

  

  这话说得让秦假仙更上火,“谁不知道他死了更好啊!但那好歹是素还真的儿子,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杀吗?你以为他们想要的是素续缘的命?他们打的是素还真的脸!”

  

  “哦……”荫尸人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

  

  而且,这次铁定是误会,甚至可能是栽赃陷害。

  

  那不知名怎可能是合修会的卧底,他知道合修会是啥玩意儿吗。

  

  三圣佛跟着青阳子他们进来的外境者,让小冤种杀他?笑死人了,十个小冤种都不见得能赢过人家呢,还杀人。

  

  再说了,那不知名就算在他们眼里该死,也不能任由这群人搓圆捏扁,随意污蔑啊!

  

  不知名再混账,那也是素还真的儿子,连真相都不查明,说给冤死就冤死,武林皇帝的面子要不要啦?

  

  不过秦假仙晚了一步,他跟荫尸人回去的时候,素还真已经就知道了。

  

  只是告知素还真这件事的,并不是琉璃仙境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谁都没想到的一个人——一页书。

  

  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一页书便回了云渡山,鲜少插手武林事宜,这会儿突然出现,倒叫秦假仙纳罕。

  

  一问才知,是这位佛门高僧大前辈,得到了菩提学院亲自发来的邀请函——请他作为审判的见证人,主持公道。

  

  但一页书并不知江湖又出了什么纷争,加之被审判之人又是素还真的儿子素续缘,一页书就决定来找素还真问问情况。

  

  可素还真也不知素续缘这是发生了什么。

  

  少年人心急如焚,“续缘就算再叛逆,也没有杀人海大如的能耐啊!”

  

  “我……我去菩提学院问问情况。”

  

  说着便要动身离开。

  

  “不可。”一页书拦住了他,“你要是去,反而会无法救出不知名。”

  

  “为何?”素还真关心则乱,完全没想过,这可能是一场专门针对他的阴谋。

  

  一页书皱眉训斥道:“素还真,请你冷静,你可以是武林皇帝,智谋无双,太公诸葛再世,怎能如此焦躁鲁莽。”

  

  “可我……”素还真抿了抿唇,慌乱的心情叫少年人的声音带上了点儿颤抖,亦或许,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委屈。

  

  一页书叹气,平缓了几分语气:“你好好想想,不知名一个六岁孩童,在菩提学院没有任何背景身世,为何却成了针对的对象?”

  

  素还真一愣,“难道是?”

  

  “然也。”一页书以拂尘瞧了瞧桌子,又道,“只可能是有人猜到了不知名的真实身份,乃布下此局引你出现,倘若你真的入了局,不知名是素续缘的身份坐实,哪怕他真是被冤枉的,对方也会坐实了他杀人之名。”

  

  “那这……”

  

  素还真一时六神无主,他不能出面,可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不知名被当成合修会卧底,当成杀人凶手处死吗!

  

  此时,一页书却突然回道:“既然菩提学院邀请我前去主持审判,那我便趁机为不知名洗清冤屈吧。”

  

  闻言,素还真眉间褶皱舒展几分,目露感激与庆幸,展颜笑道:“那还真多谢前辈相助。”

  

  少年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的闪着水光,这份感激太过诚挚,这双眼眸太过漂亮,以至于传递而来的感情似乎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更遑论,在其中还有这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几分隐隐可见的依赖。

  

  偶尔一页书会觉得,素还真的亲近来的太随意,正如他能够对所有人都释放善意。

  

  因为之前那莫名其妙的梦和谶言,一页书有意疏远素还真,故而两人今日初见之时,一页书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生疏与拘谨,甚至少年人说话的态度,都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然而,便是如此,也掩不住少年人笑起时眉眼间流露的亲近,那是将一切都暧昧化了的多情。

  

  连他都尚且如此,那些日日夜夜陪伴在少年人身侧的人呢。

  

  所以,这琉璃仙境才会有太多的人,对素还真放不下,离不开。

  

  那温柔多情的眸,总会叫人误会那其中的缱绻情深是对着他们的。

  

  “不必客气。”一页书笑了笑回道。

  

  但这些事情与他一页书无关。

  

  当年在灭境发生的事情,已是一场错误,他不应当一错再错。

  

  只是,半年前菩提学院素还真以性命为他证明清白,是他一页书欠的情。

  

  三十年前,少年人腹中流掉胎儿,是他一页书欠下的命。

  

  今日有此机会,理应偿还此情,偿还此命。

  

  ————未完待续————

  

   

花绮人

【素史】柳色新(38)天高地厚

练武坪上已被清空,只有旸司与雪爵停留。

皇旸耿日凌眉华目,今日仍是高高在上的旸司。

见史艳文靠近,他二话不说便扔了本功法过去。

“你被封的功体会在这两日间慢慢解开,若能自己融会贯通,倒也不用吾来指教。若遇瓶颈,不可擅动。”

权杖上挂着的鹤乌叶破了一角,时刻提醒着精灵曾经发生过的偷袭。

皇旸耿日今日饱受异眼,心情又不善起来。

史艳文接过功法,也不做声,很是乖觉地将功法拿到一边细看。

“那契约当真这么霸道?”皇旸曜雪长居雪峰,素不是个热衷于凑热闹的人,但此刻却跃跃欲试,“要不然,你让他开启契约试试?”

皇旸耿日盯着他,用力盯着他。

皇旸曜雪捂嘴闭口,一本正经。

不过,只要一想起...

练武坪上已被清空,只有旸司与雪爵停留。

皇旸耿日凌眉华目,今日仍是高高在上的旸司。

见史艳文靠近,他二话不说便扔了本功法过去。

“你被封的功体会在这两日间慢慢解开,若能自己融会贯通,倒也不用吾来指教。若遇瓶颈,不可擅动。”

权杖上挂着的鹤乌叶破了一角,时刻提醒着精灵曾经发生过的偷袭。

皇旸耿日今日饱受异眼,心情又不善起来。

史艳文接过功法,也不做声,很是乖觉地将功法拿到一边细看。

“那契约当真这么霸道?”皇旸曜雪长居雪峰,素不是个热衷于凑热闹的人,但此刻却跃跃欲试,“要不然,你让他开启契约试试?”

皇旸耿日盯着他,用力盯着他。

皇旸曜雪捂嘴闭口,一本正经。

不过,只要一想起那日皇旸耿日被个毫无真气又无灵力的人摔了个倒栽葱,他心里还是止不住……想笑。

练武坪四面都设下结界禁制,另有十八班武器置于两旁,间或夹着两件带灵力的长剑。

史艳文只做不察,随手翻开那本功法。

这是本筑基心法,且为了让史艳文尽快修成,字句皆被编纂得十分简练直接。

“这心法显然经过重新梳理,”笑不凡皱了皱眉,“他们在隐藏什么。”

史艳文默不作声,手指青色书皮上点了点。

功法道理如何改动,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无妨。

他神色如常,笑不凡也只得继续往下看。

“丹灵度玄辉,织阳化生机,御曦火纳百骸,走二吸一呼,神庭出力,双关齐下,如浩阳至心阙,呈百代之妙光,强其肌肤,养其百骸,增其丹田,入其紫府……”

平静的面上掠过几分古怪,史艳文微微挑眉。

素还真猜得还真没有错,这狩宇一脉的功法,果然很适合纯阳功体。

就连笑不凡在旁斟酌,都不禁点头。

“单看这初章,倒的确是阳练属性的上等心法,强健根骨自不必说,连同经脉血气也能一并调理,将光中阳气纳为己用,合乎自然。”

但说完之后,他脑海中又忽地想到了什么,感慨道:“就像有人在沙漠修炼若久,于极端之中长年累月在烈炙之处修行,也能纳沙风为己用。”

史艳文支颐,不动声色地歪头,眨眨眼睛,十分新奇。

谁啊?

“一个故人。”没有多说什么,书生目光停顿半晌,继续说:“这初章是叫你身体适取阳中之力蕴养己身,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你需要多久?”

单指点额,史艳文支颐眨眼。

“你本来就会?”书生诧异。

史艳文莞尔。

“那便方便多了,这修行内家心法,在入门一道便能拦住七成修行者。你既已会,那接下来就是顺水推舟了。”

笑不凡熟知苦境功法武学,又比精灵令人放心。

史艳文遂即翻开第二章。

方才是入门,这第二张就是跟着调理心脉、筋骨。

“旸者,日出也,万物所常在,呼吸所常在,蓬勃处处,不论坐忘,常将阳气入体,更需阴阳调和。走任督二脉,过发际、百会、太阳、日月、巨阙、气海……涌泉穴。阳回百转,运旸自如。”

这不就是弦首让他修行自然之道时,他趁机转化纯阳心法强练全身的套路吗?

两人默看几眼,望向对方。

史艳文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书生无声竖起大拇指。

两人凑在一起连翻七章,终于停了下来。

“‘空然忘我,舍己忘身,炼百旸入心海,盘相结,骨相附,五行聚清凉,四脉定神魂,九窍穿旸火,夺造化侵玄机’……”书生念着念着,忽然皱眉,“这不是叫你以旸火自焚?”

五行即全身,五行聚清凉,便是将全身阳气聚于中央,乃心海之处。

四脉即守住,四脉定神魂,便是要神魂被固定不动。

九窍穿旸火,那不就是让人将心海阳气化作烈火灼烧捶炼全身?

这般如何夺造化玄机?

史艳文对那阳气还有些把握,可让阳气化火……

他便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在荒岛之上被业火焚身的惨痛,微沉了眼。

“太危险了,”笑不凡也是大宗护法,见过不少神功奇法,这烈火锤炼素来是最极端的练功法门之一,“吾先前提起那位故人,便也走的是此道。强则强矣,能熬过者万里挑一!”

书生并非看不起史艳文,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史艳文的坚韧不拔。

可外家功夫与内家心法全然不同。

“你且暂勿修炼,待吾回去问问天迹要紧。”

笑不凡提议道,轻身便要离开。

史艳文忙不迭伸手将人抓住,欲要解释时忽然一僵。

皇旸耿日站在十米外,视线落在他手臂,缓缓飘向笑不凡所在的空白处。

那双眼如深渊刺来的利箭,只差几寸就能与笑不凡四目相对!

两人头皮一麻,瞬间分开。

“旸司来得正好,”顺势伸了个懒腰,史艳文面不改地转移话题,“这功法第七层,不知是何用意?”

皇旸耿日立即移开目光,端详他片刻。

“你这么快,就能领悟到第七层?”皇旸曜雪诧异问。

“功体未复,艳文不敢断言。”史艳文谨慎说。

“吾族功法以阳气修行,与人族不同。”皇旸耿日目带轻视,“你什么时候将第一层修炼得出,再来问第七层吧。”

旸司语气严厉,史艳文眨了眨眼,没有作声。

皇旸曜雪哈哈一笑,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这习武练功本就要登高望远,史艳文也是好奇么。这第七层……”他说着上前来看,目光一滞,而后话锋陡转,“吾功体偏寒,修的是冬日冷旸,这第七层吾也不是很明白。”

史艳文但笑不语。

余光中,却见笑不凡直接飘到精灵面前挥舞折扇,在他们头顶肆无忌惮地敲。

“吾看你分明熟得很,方才欲言又止定是要给人下坑对不对?”

史艳文迅速挪开目光,把嘴角用力往下压。

乍然看去,很不高兴。

皇旸耿日眼皮轻抽,过了几息,冷冷开口。

“第七层需入冷泉修习,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想将这本功法练通?”

他未知哪里冒出来的怪脾气,此刻看史艳文诸般不顺眼,索性转身化光而去。

“先练好第一层,再说不迟!”

笑不凡眉头大皱,“吃火药了?”

史艳文摸摸鼻头。

皇旸耿日不过是恼羞成怒了而已,雪爵心知肚明,这两日精灵中盛传着狩宇旸司被史艳文偷袭,连皇旸权杖都脱手了,摔得分外狼狈。

他忍着笑,非常和气地对史艳文道:“吾去替你问问第七层。”

语毕转身,也消失在坪上。

史艳文微微叹道:“精灵和善……就譬如这位吗?”

……

羲和顶上,皇旸曜雪大步而来。

“那功法被增改过,有道门太上心法,老大,你知道此事?”

逆神旸逗着怀里的橘黄猫儿,头也不抬。

“略作改动,建木跟随道门弦首修习,正合适。”

“你是不相信他会真心相助?”

“你相信?”

“可你就相信小月?”

“天真稚子,跟工于心计的成年男人,不可混为一谈。”逆神旸不以为然,“耿日的前车之鉴,你需牢记在心。”

“可史艳文毕竟是在帮忙,”皇旸曜雪目露恻隐,语重心长,“老大应该感受得到建木传递的善意,不是吗?”

逆神旸抚着猫背的动作略一停顿,须臾又道:“待他功成,再说不迟。”

皇旸曜雪还欲再劝,旸神忽然掀起眼帘,神色凌厉。

“狩宇虽然早就已经脱出联盟,可精灵祖地却是五大精灵共同生存的地方。曜雪,你要他们放心,就必须做出让步,有所取舍。此事,不必再议!”

 

第九日了。

算算时间,素还真就是今日行动。

史艳文念及昨夜,忍不住揉了揉脖颈,素还真最近……太勤快了些。

他手背滑如腻脂,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匿若现,从身上滑过时力量越来越重,其实有些慑人。

史艳文闭上眼,把脑海中的旖旎杂思挥开,起身走向练武坪。

功体的封印在今晨解开,晨曦初露的刹那,他便感觉到灵力绕着身体流动。

“呦?”赤鸾追在他头顶盘旋。

史艳文抬手丢出一道灵力,“不准去薅苟龙兽的毛。”

凤羽五彩斑斓,长尾如缓带轻裘拂过天际,在灵力的接触下惬意地打了个滚,发出声长吟。

苟龙闻声咆哮,一瞬窜出花园。

“又跑了!”蝶小月跺脚,急急忙忙追上,“苗儿,不准去拔凤凰的尾巴!”

史艳文轻笑,提摆大步登上练武坪。

皇旸耿日杵杖正对朝阳,在霞光中回头,见他面色红润,一点金芒折射而来。

他眯起眼,仔细看去。

曙色金芒隽祥云,史艳文一身白金色劲装,发丝中也蓄着金色丝缕,让眉眼两侧的金色纹路越发大方顺眼,整个人灿烂夺目。

只高马尾两侧坠下的长长穗绳,柳枝细的金珠坠在胸前,略略显衬出世家子弟的从容与洒脱,把风华正茂与清光灼灼展露得活灵活现。

上次那身昂贵华丽的云段锦衣外有一对长长的阔口袖,自臂弯裁剪开,孔雀纹滚边,虽然庄重大方,却成熟得一丝不苟。

果然还是年轻。

但思及近日族人看他的异样目光,皇旸耿日又黑了脸。

年轻又狡猾!

“明日搬进郁苍阁,”四周结界怦然而起,他冷淡道,“功体已复,不必再居鹤乌巢了。”

史艳文才至眼前,温和颔首,“有劳旸司。”

“先引气入体,你有七日时间。”

“七日?”史艳文笑了一笑,“太长了。”

他还想早些离开狩宇,素还真定然快回来了。

史艳文闭眼,运转功体,丹田一热。

空气里静静环绕的热量顷刻上涨,如温水沸腾。旸耿日本要出口的话蓦地止住,瞳孔微缩。

羲和顶上,精灵正汇报着外界动向。

“论侠行道突然对幽界发动突袭,有儒门之人在旁策应。素还真灭天火,激怒夔禺疆,幽界大军抵抗之时,素还真重伤而退……”

“等等。”

雪爵抬手,止住他的话。

精灵微怔,抬头见凤凰苟龙自九霄云外降落,宛若陨石般带出风火雷霆,整个天空都被烧出残红诡影,赫然一惊。

“旸、旸神?!”

“胡闹。”逆神旸哼了声,态度严厉,“苗儿,下来!”

苟龙磅然之势剧缓,当空咆哮着,身形骤然变小。凤凰气急败坏,也收去全身业火,愤怒地撞它腰背。

苟龙兽回腿一蹬,刚好将凤凰掀翻。

凤凰一下脱了力,在空中慌不择路哆嗦两下,尖喙一口咬住苟龙尾巴。苟龙气愤,扭头再抓凤凰羽翼。

两尊神兽不遑多让,竟是直冲冲跌进逆神旸膝头。

“啊!”蝶小月慌慌张张跑过来,“苗儿,赤鸾,不要打架啦。”

苟龙充耳不闻,凤凰双目喷火,扭打中又从膝头滚下地面。

半只鸡腿掉了出来。

一半烤焦,一半撕裂。

蝶小月“咦”的睁大眼睛,伸手去抓,两张利口却先她一步,猛地咬住鸡腿,瞪着对方寸步不让!

“喵嗷嗷嗷嗷!”

“啾啾啾啾啾!”

形势僵持,针锋相对。

蝶小月:“……”

众灵:“……”

但见兽毛乱飞,杂羽染成,一抓怒拔凤尾,一翅猛抽猫头。

真真战况激烈,难分难舍,又闻啾呜争锋,不知多少污言。

逆神旸听出自家宠物的话,眼皮狠狠一抽,摇了摇头,头疼地伸手将它们提起,“胡闹什么……”

话未说完,一股猛烈的温热气息直扑羲和顶,如浊浪排空,扶摇登天,将雷霆火焰一扫而光!

疾风动草,天色顿清。

海量的灵力一下荡过天际,又在瞬间反扑。

大云聚散如流,绞缠的藤蔓在灵力碰撞中顿成齑粉,顺着灵力归还天地,重入山林。

凤凰羽毛轻颤,骤然松开鸡腿,火红的身影贴地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金芒,朝着练武坪扑去!

逆神旸表情微变,顾不上斗篷,瞬息消失在原地。

皇旸曜雪皱眉,诧异地望眼天空,也跟着离开了羲和顶。

蝶小月抱起苟龙兽也正欲跟上,却被赶来的凤飘飘一把按住,转头便带下羲和顶,与剑随风插肩而过时又轻又快送出四个字:“去练武坪。”

剑随风愣了下,连忙点头,提着不方便的裙摆就往练武坪跑。

他不便用武,待跑到练武坪时,结界已破,不偏不倚正好见练武坪上凭空升起一个庞然巨物。

建木树干比上次越发粗壮,九仞粗枝宛若长龙,紫色枝干上,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顷刻间挂满枝头,朝着好几个方向蔓延。

他跟着精灵仰头,朝那巨大无匹的树枝望去,逐渐呆滞。

枝干遮住头顶视野,直直挤入云层,就像悬在天空的城堡,闪电般穿透精灵结界,在浩瀚轰隆的龙吟回震中,眨眼不知几千万丈。

……

罗碧停了下来。

“建木的消息传得很广吗?”

护体罡罩掠过树梢,天迹沉声,“瞒不过精灵。不过苦境圣物繁多,传开之后或许会引起注意,但应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建木终归只是木,或许能够疗伤治愈,至多能让人修行日进千里。”

永夜剧场的幕影从玫瑰庄园投射而出,罗碧望见了它爬满花藤的屋脊。

他微眯了眼,继续开口,“如果不为史艳文所用,也不过是死物。”

“哦?”天迹心下一动,罡气化去,仙风拂地,“建木为史艳文掠夺生机造化,让他得以重生续命,怎会是死物?”

“麻烦的就是这份造化。”罗碧不欲多言,“你说史艳文曾受人围攻,目的不明,背景不明,你怀疑是他?理由?”

“地冥狡诈,此刻多半正在哪里偷听你我二人说话呢。”天际对那胡作非为的宿敌实在头疼,“虽然理由不能告诉你,但吾所能猜测者,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史艳文的确曾经帮了吾一个大忙。”

天迹驱散面前浓雾,随手甩出一道真气,击碎庄园拱门。

同时胸腔真气一震,洪亮的诗号挑衅般甩进了庄园——

“击冥霄,辟晴曌,万里卓然乘云涛;天有行,地无迹,千秋怎堪一剑扫,神光毓逍遥!”

天迹冷喝:“地冥,出来接客!”

罗碧抱着手,视线却又瞥向西方。

门庭崩碎,石破天惊的动静后,四面气氛乍变。

幽沉密林深处,若有凶兽暗藏,虎视眈眈。

“登门拜访,就该有登门拜访的礼数。天迹,”地冥不疾不徐,语调轻缓,居高临下,“教导晚辈需以身作则,如此心急火燎,可是有失礼数。”

“对付你还要讲什么礼数?”天迹笑吟吟的,眼神却厉,“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明人还用说暗话吗?”

“唉,你真是一点都不懂语言的艺术。”语毕,地冥语气陡转,优雅而傲然地冷哼,“对付异域小民,吾还需买凶杀人?”

谁料这话正中下怀,天迹危险道:“吾也没说,对方的确意在杀人啊?”

若要杀人,无须三番两次试探。

试探之后,又骤然中断了计划?

何况第一次刺杀的那把剑,如今可正在武林上肆虐,天迹不语,它就不存在了吗?

地冥长长一叹,嘲讽道:“你如此笃定是吾,换而言之,对付史艳文,对吾果然有好处了?”

“若没有好处,你为何要带走忆无心?”天迹冷声。

“眩者随心所欲,本不为寻她,”地冥低笑,“不过顺手而为。”

“哦,就这样巧合?”

“你不信,吾也没有办法。”

话题至此,再谈下去已是要胡搅蛮缠了。

罗碧忧心如焚,却懒得听他们虚与委蛇,怒声道:“把无心交出来!”

永夜剧场内,地冥放下剧本,掀起眼帘望向戏台。

忆无心正跟着傀一摆弄提线木偶,小丑满脸不情愿,小姑娘却是兴致勃勃。

“……”看傀一面上情绪生动,地冥还微觉有趣,颇为不舍,“无心,你的父亲,那位藏镜人找来了。”

忆无心手里提着个女偶,手指一错,女偶顿时跌了个倒栽葱。

她额角滑落一滴汗,无奈地叹气。

“这个好难,傀儡师先生,你拿过去吧,我要回去了。”

傀一巴不得她松手,连忙去接。

不想地冥心血来潮,不疾不徐地说道:“喜欢便拿着,算是同心石的报酬。”

傀一僵住,眼角点泪的地方狠狠抽搐。

“真的吗?”忆无心诧异,又将女偶收回,“那就谢谢前辈了。”

地冥盯着那女偶,眉眼含笑。

“礼尚往来,不过看在同心石的份上,吾也教你一个道理——人偶有情,收下,可不能转赠。”

忆无心看眼女偶身上的锦缎,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傀一站在原地,直至两人离开,他才猛地将所有人偶抱在怀里。

我的。

穿过门庭,从坍塌的碎门上跳过,忆无心一眼看见罗碧。

“无心!过来。”见他无恙,罗碧整颗心都放了下去。

“爹亲!”她高兴地跑了两步,忽而想起什么,回头鞠了个躬,“这几日多谢前辈照顾。”

藏镜人气势汹汹而来,见状倒有些莫名,眉色古怪。

“不用谢。”地冥靠着断裂的门柱,视线却落在天迹身上,“你看,吾不过是请小朋友玩一玩。”

见鬼。

天迹一脸难以言喻,他可是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结果地冥就这么容易放人了?

不对不对,肯定有阴谋!

天迹把小姑娘拉到眼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两番,将那女偶提起,真气里外走了两遍,最终不得不承认,地冥这次果然没做手脚。

“……奇了。”

这混账地冥,不会又是故意耍自己吧?

“天迹前辈,无心没事啦。”

  忆无心笑笑,跟着来到罗碧面前,稍稍点头。

,罗碧揉了揉她的头发,冷冷看眼那庄园,本要动怒,但不知为何又隐忍下来,将心思移开。

“我们走。”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了再来算账!

天迹望向地冥,试图观察他的细微神色,可那张脸却带上面具,藏得讳莫如深。

“慢走,”地冥捏着同心石朝他晃动,轻声缓语,宛若亲昵,“晚上聊?”

“……”天迹肉麻地打了个寒噤,明净双眸中,忽而流露出几分杀机,“警告你,下不为例。”

说罢天迹转头,便要带罗碧父女离开。

庞然阴影就在这瞬息间,以雷霆之势划过头顶,照亮永夜剧场外的每一寸角落!

伴着惊心动魄的龙吟长啸,炽烈光辉铺满山林。

冷雾阴凉被暖意横扫,密集繁盛的树叶挤满视野。

罗碧霍然抬头,呼吸猛窒。

“大伯?!”忆无心捂住嘴,手中木偶蓦地断开。

空气中划过某种独特的气息,玄妙幽微的气机凌厉凶狠地穿过身体,直没灵魂。

天迹、地冥心下一动,脑海中蓦地浮出道身影。

“翠环山!”

天迹变色,身体蓦化长虹直奔中原腹地。

“素还真……麻烦的绊脚石。”

地冥拂袖,将女偶送回忆无心掌中,冷冷以哼,二话不说竟也离开原地。

……

琼枝横跨地域,直没崇山峻岭,如巨龙蜿蜒,朝着天波浩渺急遽生长。

脸色微变,翠山行迅速结印,千钧一发之际,天波浩渺阵法拔地而起。

巨木轰然撞上结界,光幕顿时出现一道裂纹。

这生机是……史艳文?还是素还真?

巨木庞枝上玉叶陡长,朝着结界再度用力压下。

翠山行脚弯顿沉,陷地三寸!

“哈,看来吾来得正巧!”

拂尘闪电般划过,雪白道袍飞扬,道门清气如浪爆发,一臂按在翠山行肩膀,将光幕裂缝瞬间补齐。

翠山行压力骤松,面露喜色,“剑子仙迹?”

“多年不见,好友看来恢复得不错。”没料到人真的活了,剑子仙迹笑着,眼里却无丝毫温度,“别分心哦好友,阵法不容有失,在下受人之托,可正打算去趟九界呢。”

粗木生出虬结,在对峙中猛往下沉。

翠山行忽觉不对,震惊道:“建木似故意在针对阵法,它还有意识?”

是建木本身的意识,还是史艳文的意识?

“你不如想一想,”剑子仙迹手臂沉重,眸底映出地面逐渐勾勒而出的阵纹,“建木是要回归九界,还是破坏阵法。”

翠山行心下一怵,骤然低头。

阵纹在剧光中瞬息补全,两界传送阵嗡然启动,将他二人一息吸入!

结界光幕失去主导,发出银瓶皲裂声,轰然一炸。

木尖点地,径自穿透地面,将阵法破坏殆尽,阵纹霎时分崩离析。

海浪澎湃,怒山长鸣。

晶莹明亮的叶片停止生长,变得透明、薄弱,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

烽火燎原,热浪烧出赤地一片。

素还真身形如烟飘掠数十丈,滔天魔气穷追不舍。

音波震荡,莲藕小人头上花苞见萎,抱住素还真莲冠上的流苏恐惧不安。

“别怕。”

素还真伸手抚过它粗糙的皮囊,指尖柔白,不退反进。

青莲妖娆绽放,清气直扑地面。

论侠行道大败溃逃,险些被魔火烧得无处落脚。

火势被清风吹偏,却眨眼再生。

似要烧尽一切,让目之所及皆成焦炭!

夔禺疆见火不熄,论侠行道仓皇逃跑,而素还真重伤支离,顿时冷笑。

他再抬头,一道青影出现在素还真身后。

那双眼如黑曜石,是岩浆烈火冷却后冰冷无情的温度,扶住素还真迅速撤离。

“跑得了吗?”

夔禺疆震袖负手,大步横渡虚空,眸中带着森冷快意。

杀了素还真,看谁还能阻挡天火九日!

然而就在他脚步迈下的刹那,空中彤云魔熇忽如破布撕碎!

来不及反应的魔熇异兽还在凶戾地往前扑,身体却被乱针洞穿,一股强悍生机闪电般掠过苍穹,照亮了大魔黑蝠冠上的骷髅雕琢。

夔禺疆回过头,火雨在他视野中,肉眼可见地消弭。

地面,寄昙说就要出手,动作骤然一顿。

磐龙木枝呼啸着贯穿长空,繁密峥嵘的叶片夺尽日光。

“这生机好强,”楚天行吃惊,“素还真从哪儿召唤来的宝贝?”

眸中精光一闪,寄昙说扫过前方数十丈。

火势并没有被压制住,但被建木碰巧杀过的岩浆火云却消散了,给了论侠行道喘息之机。

“可惜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夔禺疆不会退回去了吧?”

楚天行握紧手中玉树,忧心忡忡。

当初风之痕受制于幽界,脱身之时,以剑断为代价方才在这天魔茧身上罩门处留下破绽。

如今天迹设局,虽然计划仓促了些,但与纵横子里应外合,又有素还真为饵,若是此刻功亏一篑,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众人想到这里,俱是心下一凛。

电光火石间,齐齐望向素还真。

然而素还真不愧是素还真,在这骤然变化中不惊反喜,怡然朗笑。

“天助我也,天魔茧,你作恶多端,屠戮生灵,如今没有魔火挥洒,尔若速退,尚留生机!”

夔禺疆偏激多疑,狂傲自大,他本生退意,素还真话一出口,顿时念头一转,嗤笑道:“被本座追杀数百里,而今还敢虚张声势?”

“哈,”素还真冷笑,“是不是虚张声势,你大可一试!素某敢保证,此物必能将你格杀!”

他脸色苍白,声音沙哑,颀长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如东风中强撑的翠竹,分明已在力竭之时,说话毫无说服力,只叫人心惊胆寒。

“今日你精疲力竭,杀你只在易如反掌之间,但看你垂死挣扎,也是一种趣味。”夔禺疆寒笑,却未动弹。

“只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素还真傲然一笑,“今日素某兴致已尽,魔主退回你的幽界,吾也要再赴精灵天下。告辞!”

多日前,纵横子来报,精灵天下使者甚至亲访素还真,态度礼遇恭敬。

人族迎风就倒,当初能与他合作对付精灵,而今与精灵联手针对幽界又有何不可?

且而今狩宇竟传出休养生息之话,可见纵横子所言非虚。

若是让素还真请动狩宇旸神,自己岂非危若累卵?

夔禺疆望向素还真的目光更沉。

苦境有素还真,就如眼中钉肉中刺!

“只怕你今日走不了了……”

他话音一落,竟见素还真速度乍快,竟是要撒腿就跑!

夔禺疆呆了下,怒极反笑,身体下意识追了上去。

魔火被困幽界范围,已经让他耐心耗尽,今日不杀素还真,明日必成大患!

而素还真与人仓皇逃窜,只那肩头玩物发出虚弱的音波咆哮,弹指即可破!

夔禺疆再无顾忌,双手酝出滔天魔浪,竟将建木光华也盖去泰半,便要朝着素还真绞杀而去。

素还真回头一闪,俊容明眸铁青失色,被那魔气再度扫出数十米。

“哈哈哈哈!”夔禺疆大喜,狂傲轻蔑地追了上来,“区区神识倒能坚持,可惜你今日必死!待你本体回归,本座亦不会放过!”

不动滑下山腰,额间碎发盖住眼帘,脚掌猛地抓住地面。

而后抬头,望向天空,眼神炙热出奇。

素还真踩着树尖定住,担忧看去,却是一怔。

不动背对着他,长发被建木光辉照得雪亮,墨色瞳孔近乎万年墨玉,深邃又明朗。

他高仰着头,鬓染珠光,五官模糊,青袍于剧烈的风中猎猎招展,宛若即将登仙而去的神明,有种若即若离的古怪。

一步步踏上山巅,那颀长的影似拉开了看不见的序幕,叫素还真心口无来由一抽。

“生机……”

在剧烈的光芒中,不动掌心出现一条雪白长链。

长链干净透彻,如寒冰凝成。

只可惜支离破碎,全靠灵力强行拼凑,随时都要崩溃。

在建木过顶刹那,不动脚下真气酝酿,托举身体飞上天空,竟将无人可以截取的生机从建木枝中抽离而出!

魔气狂啸,素还真再度退至火海边缘,霍地盯向不动。

“你在干什么?!”

不动默不作声,手中光华一掠,出现把拂尘。

尘尾暴涨,一息围住方圆十丈,将铁链牢牢护住。

素还真分了心,他对不动的目的毫无所觉,却下意识想要维护那建木的力量,一掌拍向拂尘。

那是史艳文的建木,安知那生机不是史艳文的生机?

岂料不动竟不管不顾,挺身挡招,硬受他一掌!

怦然一声,地面众人遽然变色。

“欸?”秦假仙傻了眼,“这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他们在争抢生机,那不是素还真的手段?”纵横子方才也试过摄取生机入体,可那木枝华叶却是纹丝不动。

秦假仙起初也以为是素还真的手段,毕竟先例尤在。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心口突突作响。

“不会吧……”

纵横子侧目,微眯起眼。

天空中,素还真愤然收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体内气血骤涌,不动嘴角见血,恳请道:“素贤人,还请大开方便之门,吾需要这生机,并不会要史艳文的命……”

“你的话可信吗?”

素还真脸色极为糟糕,隐有青灰崩解之势。

不动无法解释,他侧身关注着头上白链,口中迅速道:“提灯,出来!”

莲藕小人闻声,颤颤巍巍地爬出素还真衣领,又爬上素还真肩膀,一面以音波阻挡魔气,一面却见目光投向天空,深吸口气。

源源不断的生机涌进躯干,素还真的神庭、气海竟也逐渐充盈。

可他脸色不见好转,眼神反倒越比秋霜还要冷冽。

引夔禺疆已经消耗素还真太多力量,只要将天魔茧引进安排好的死路上,他就可以马上脱身去精灵天下。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建木与九界就还可以被掩盖过去!

而不动却在此时突然与史艳文强夺生机……他又怎么知道此刻可以夺生机?

素还真福至心灵,呵口凉气。

——精灵天下密不透风,无妨,在下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

“是你让建木暴露在外?”朱唇失色轻颤,素还真声音惶恐。

“这是迟早的事。”不动沉声。

“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苦境奇物繁多,异象如云。如今天下更是神魔乱世,不会有什么后果!或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那艳文呢?”素还真脸颊怒红。

“他的危机不在此刻,在下却有心愿难了。抱歉,吾情非得已,顾不得他了。”不动毫不犹豫道。

“你……”

“当心!”

轰隆一声,莲藕小人释出的音波在魔气之中爆碎,惊恐万状地往他领口钻。

素还真胸口仿佛要爆开,焦急之中,身后脊骨发麻,竟是魔气冲天。

“看来本座所料不错,你已经耗尽力量!”

雄音阴鸷,杀机砭骨,素还真分身乏术,只得反手与他对了一掌。

谁料夔禺疆力量强盛,方才补充的那点力量不过杯水车薪,素还真胸口一闷,身体倒飞出去,神识之躯骤然透明闪烁。

不动心下担忧,却实在管不了他,仍将目光投注于白链之上。

“快,再快!”

支离破碎的白链点点凝实,斑驳裂痕用最快的速度消弭!

不想就在这时,天魔茧竟止住脚步。

那双暴戾的眼定在了不动身上。

众人围攻,天魔茧盛怒在胸,一心只要斩草除根,哪管拦路者谁?

是以雄浑魔气再度爆发,天魔茧轻描淡写,便要上前将这莫名其妙之人打落云端!

不动看也不看,随手一点指向虚空,结界屏障拔地而起,如危峰兀立。

大魔目露异色,转即再提内元,竟是针对白链而去。

“你敢!”不动悍然变色。

偏在这时,建木竟要消失了!

白链被那魔氛一扫,生机立断,周身玉光复又黯淡几分,仍有十余条裂纹存在。

随着碧苍晴空露出来,不动嘴角凝固,眼中热度迅速消失。

白链娑娑轻颤,叫整个空气都在这瞬间静了下去。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坠了下来,叫人身体也骤然沉了下去,举步维艰。

素还真被人匆匆扶住,手背冒出鸡皮疙瘩。

他仰起头,隔得太远,只见大魔腾空姿态嚣张,魔气几乎将不动整个包裹。

虽然不动临阵出异样,毕竟还是自己这方的人,素还真顿时面露忧色,唇瓣一抿。

不动身形萧条,如同感觉不到任何危机,只抬手收回白链。

按进心脏,沉默不语。

他缓缓侧眸,眸中压抑的凛光再度溢出眼底,如血腥般睨向大魔,挫骨凉意直冲天灵。

“……不动者厚地,不息者高天【1】。”

不知天高地厚。

拂尘如狐尾高旋,不动背后长剑铿然出鞘。

银骨汞浆,剑身化龙,剑柄之上,莲花盛放,长铗惊天,竟使得悍雷乍聚,朝着天魔茧兜头劈下。

吼!!

天魔茧只当他不能擅动,谁料龙气压顶,竟险些被他伤到。

大魔震怒,空气却再次爆开,长剑引动万钧雷霆,在所有人目光中直钉天魔茧头顶。

长发褪去墨色,宛若新雪象牙。

不动霜眉深瞳,眼神压迫,长身立于雷霆之下,犹如雷霆之主,不怒自威。

“贫道不愿插手苦境天命,但杀你,天经地义!”

素还真瞬间被那剑光吸引心神,惊愕不已,“这不是……”

“紫焰莲华?”寄昙说踏出密林,眼神惊异地盯着天空。

木摧石裂,地面猛地下陷数米,林中埋伏好的剑者同时转身,被恐怖的剑压钉住呼吸,眉间一蹙,“这剑罡……”

纵横子霍地起身,撞翻好友明灯。

雷光洗礼战场。

天魔茧夔禺疆自诩不世枭雄,却在这刹那间,头皮一麻。

亮到刺目的天空中,剑势如同天道刑罚,于龙吟咆哮声中从天而降,化作一缕青色闪电,从苍穹之上杀到人间。


【1】  出自唐·白居易《郊陶潜体诗十六首》

 


花绮人

【素史】柳色新(37)溯本求源

这是情的故事。

忆无心坐在诡妙剧场前,在舶来灯光与音乐配合下,认真注视着玩偶戏码。

小丑脸上浓墨重彩,提线木偶在他指下身不由己。

玩偶面孔凄苦麻木,时不时朝人直勾勾盯来,使人浑身发毛。

那位天迹口中的“地冥”说,这是在排练。

因为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有一场盛大的嘉宾聚会。

“苦境也是地大物博啊。”

忆无心想了想,如此感慨道。

操偶小丑停住动作,隔着闪烁的灯光望向小姑娘。

“眩者很好奇,”地冥就坐在小姑娘身边,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问,“看着这处烽火狼烟,你是如何想到苦境地大物博的?”

他驾着二郎腿,黑暗中那头橘长的头发好似在发光,时刻散发着游戏人间的轻挑随性。

唇角那点似笑非...

这是情的故事。

忆无心坐在诡妙剧场前,在舶来灯光与音乐配合下,认真注视着玩偶戏码。

小丑脸上浓墨重彩,提线木偶在他指下身不由己。

玩偶面孔凄苦麻木,时不时朝人直勾勾盯来,使人浑身发毛。

那位天迹口中的“地冥”说,这是在排练。

因为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有一场盛大的嘉宾聚会。

“苦境也是地大物博啊。”

忆无心想了想,如此感慨道。

操偶小丑停住动作,隔着闪烁的灯光望向小姑娘。

“眩者很好奇,”地冥就坐在小姑娘身边,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问,“看着这处烽火狼烟,你是如何想到苦境地大物博的?”

他驾着二郎腿,黑暗中那头橘长的头发好似在发光,时刻散发着游戏人间的轻挑随性。

唇角那点似笑非笑快要晃花人的眼了。

忆无心镇定自若地说:“无心在九界也见过傀儡戏,不过没有这么漂亮的灯光,是民间的布台。”她伸手比划了下,不好意思道:“而且很小。”

小丑傀一眨了眨眼,低头看看幕布,再看看她,眼神古怪。

重要的是灯光舞台吗?

忆无心浑然无觉,她遗憾自己没有出过海,也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钢琴这种东西,更不知道这琴声原来这么好听。

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兴奋地开口。

“不过,无心的二堂兄在魔世有一名属下,他的好友就像你们这里的西洋剑客,叫鬼飘伶。”

她还真把这里当戏台了。

地冥计划失败也不恼,反倒有点新奇,顺手给了她一盘西式糕点。

“魔世,是九界魔者聚集之地?”

他声线迷人,小姑娘听了都会怦然心动。

忆无心却如铜墙铁壁,八风不动,还很规矩地说了句“谢谢”。

“也不是所有魔都生活在魔世,不过那里的确有魔世几大势力分庭抗礼,现在正打仗呢。无心也没有去过魔世,不过,”她精挑细选地说了个大概,目光一怔,语气忽而失落下去,“无心的大师兄曾经是修罗国度的护法,现在应该也在魔世吧。”

“你修行的是魔功?”地冥上下端详,着实没看出来。

再度打起精神,忆无心笑道:“无心不会武功,只会用灵力使术法。”

小姑娘目光澄亮,说得平静而自然。

倒是有问必答,还答得很真诚。

地冥心绪莫名,撑着下颌莞尔,“用你手上的媒介?”

“前辈看得出来?”忆无心拨了下腕上的法器。

“这么说,”地冥语气微凉,故意逗她,“眩者要是抢了你的法器,你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傀一抬头,画满油彩的面孔些微透出几分恶意,拭目以待。

忆无心也紧张了下,抓住手腕摇头,义正辞严地说:“不可以抢,这对无心意义重大,是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地冥怪道,“你把法器当朋友?这法器里藏了人不成?”

“反正你不能抢别人重视的东西,这样太没品了。”

“哈,这话又是天迹教你的吧。”

“不是的啦,天迹前辈知道很多奇闻轶事,但没有教晚辈说你的坏话,前辈不可以恶意揣度人。”

地冥挑眉,在他面前说不可以?

“他有这么好?”

“前辈本来就是好人!”

“可惜,眩者不是好人。”

“那你都做了什么坏事?”

忆无心纯属好奇,她是当真不知。

地冥对上她目光,坚毅无畏,活脱脱一只初生牛犊,苦境的恩怨对外境之人来说顶多也只是好奇。

他莫名被逗乐了,笑得轻缓语调都急促起来,胸膛不停地颤。

忆无心傻了眼,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

“前辈别笑了。”忆无心郁闷道。

地冥又笑了好一会儿。

“……”到底哪里好笑了?

地冥揉着眉心,心情愉悦地从桌上抓了个高脚杯。

杯纳红酒,醇腻香甜,汁液还泛着迷醉的光芒。

“喝酒吗?”他问。

忆无心还没开口,桌上同心石便亮了起来。

“你敢!”

地冥:“……”

暴喝声震得桌子都颤了颤,忆无心喜出望外,“爹亲?”

“地冥,人家小姑娘还未成年,喝什么酒?”

天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种和谐交流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地冥这哄孩子的语气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倒忘了这件事,”地冥遗憾地晃着酒杯,须臾望向戏台,“傀一,去给小朋友取杯奶茶来。”

“奶茶又是什么?”忆无心耐不住好奇问。

地冥道:“奶茶就是……”

“他的奶茶肯定加料不正宗!”天迹急急开口:“无心等着,这家伙给你的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不能喝,马上本天迹就带着美食来接你!”

忆无心听他急得像在奔跑,马上说:“不要着急,无心觉得傀儡戏挺有趣的。”

小丑端着奶茶靠近,抬手就想将东西砸在地上。

他那是为伟大的冥冥之神施法!

地冥余光瞥见,小丑点缀油彩的面孔又青又白,表情十分精彩。

一时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小丑傀一:“……?”

正往永夜剧场赶的天迹顿时不放心,严肃问:“无心看了什么戏?”

“啊?”忆无心回忆了下,毕竟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没怎么注意,“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说的是精灵聚散离合勇往直前的传奇,励志又浪漫呢。”

永夜剧场鸦雀无声。

仿佛陷入永恒死寂。

天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地冥拿起自己的剧本细看。

励志?

浪漫?

爱情故事?

……

史艳文呆望着建木,过两息侧头。

“所以,精灵并无在体内藏物的习惯?”

素还真已经支颐盯他良久,倒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眼里始终笑吟吟的。

“当然没有,不过也不排除有少数精灵在体内藏了法器丹药,人族便如是。”

长发微乱,史艳文往后一靠,抻腿时眼前捎来一段精灵清气,在两人视野中打着转。

弹指一拨,那粒邪气森森的种子便出现在素还真面前,透着暗暗的红。

“精灵想来也不会喜欢这等邪佞之气才对。”他心里闪过一个可能,转身伏在素还真胸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们?”

素贤人眸色平和,在建木日光照耀下近乎透明。

“此物与精灵习性大不相符,暂且不宜张扬,恐怕令人忌惮。你这几日不妨再多试探几位精灵,若真有古怪,便传话予天迹前辈。”

“自然,艳文现在担心的还是九界。”

史艳文将身后摩挲的手推开,又起话题。

“他们要助我修行,精灵还有适合人类修行的功法?”

皇旸耿日这半月动作缓慢悠然,回头一看,倒件件正中要害,简洁干脆得很。

便连当初鹤乌巢的十日,如今看来,也是为了修复他的功体,以待今日。

“你可知狩宇族的起源?”素还真胸膛起伏,手又滑过去。

史艳文分了下心,掌下矫健匀称,筋骨结实,在他手心起伏。

他几下没躲开,倒想起昨夜种种来。

“不知道?”素还真轻声问。

昨晚看得太清楚了,素还真甚至记得他耳垂上的绒毛颤抖,侧颈时隐忍滚动的喉。

他偏头笑了一声,眸中空若无依,带着无形的克制。

“我知道。”史艳文狐疑地望着他,总觉素还真这几日好像特别闲,“……傍晚时匆匆翻阅过旸司留下的史书,据闻狩宇族的前身乃是狩宇天脉,精幽大战后举族覆灭。旸神不忍,故此收集人族魂元,以自身精灵禁元再造狩宇,故此,逆神旸才有狩宇创主之称。”

乍看此段历史,史艳文便不禁暗暗咂舌。

以此来看,狩宇旸神岂不如女娲抟土造人?合该居功至伟。

而对比他当初在北域费尽心力救得三人,也还是因为当初弦首试炼阵法时,因两界时光流速不同而偶然得之的变数。

可狩宇族中有多少精灵?

以旸神如此能为,得皇旸耿日那般推崇是无可厚非。

史艳文略一走神,耳垂忽被轻轻捏住,被呼吸烘得热热的。

素还真低头说:“确实如此,后来狩宇旸神便是因消耗太大,不知与何人交战,元丹破体而出,陷入沉睡。是皇旸耿日参与参与山海逐鹿,替他夺回元丹,方才将他唤醒。”

“与魔战而举族身亡,与人斗而陷入沉眠,所以他们对人魔极为愤恨……”还能修成元丹,与世俗理解上的妖族内丹倒是如出一辙,“那元丹,便是旸司当初要从古原争霸中夺回的曙光之源?”

“不错。”素还真仰头望向建木,曙光之色挂满枝头,“精灵好阳,修行功法也偏属阳性。你为纯阳金刚体,又有这至阳建木加持,或许,的确适合他们的功法。”

史艳文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兴味,“那便试试?”

“别高兴得太早,”素还真抵着他额头,认真叮嘱,“不管他给你看的是什么功法,都要过素某的眼。”

史艳文低眉一笑,也没拒绝。

素还真静静看他几息,搂住人轻叹。

“如果你实在喜欢,自行决定也可。”

……

隔日清晨,鹤乌巢上凤凰鸣。

史艳文平平静静地醒了过来,膝头的伤已经彻底好转。

他从地上捡起鹤乌玉叶,想起素还真发际处的美人尖,“你要回来了吗?”

他喃喃地问。

苟龙兽的咆哮由远及近,赤鸾仰天长吟。

史艳文回过神,不远处桌上已经放好了洗漱净水,他站起身,看雏凤迎难而上,逆风而行。

狩宇封禁三月不动,结界之内暂息一切计划。

闲下来的精灵就地设下赌场,今日就比神兽争锋谁能技高一筹。

史艳文沿着山坡追出去,凤凰带出数米长的赤霞烈火,苟龙庞若雄狮,头角峥嵘,巨大羽翼之下,几乎看不见那雏凤的影。

追到一段距离之后,他也没看清神兽的去向,自己倒迷失在瑶台银阙之中。

“有精灵在跟着你。”笑不凡提醒。

“我知道,”史艳文似不以为意,“人多吗?”

“是角宿儿,狩宇辰子。”

那位小精灵温和讲理,就算被发现,史艳文也不好多说什么。

巡逻嗅到建木清香,驻足议论两句,便又不再多管。

史艳文走了两圈,羲和顶高据东方山穹,是权会议事之处,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此地偏西,想必就是族中贵族宜居之所。

雕梁阁楼雅致壮观,描金彩绘,有三层木塔依山而建,大多保持了草木本身的颜色,布局巧妙。

当中洲湖如日,清澈见底,水下还有无数宝石晶莹闪烁。

他沿着盘龙道登上望台,翘檐旁有天然松木旁逸斜出,贴着高楼上的朝上生长,不知是哪个精灵将灯笼挂在上面。

灯影惶惶,随风转动,还能发出风铃声响。

他按着栏杆眺望,赫然发现羲和顶位于整个狩宇族中央,而鹤乌巢就在它的半山腰,正有灵力源源不断从羲和顶往下输送,在蕴养鹤乌木。

从这里看,那里果真与鸟兽巢穴无异。

史艳文眺了几息转身,脚步匆匆停住。

粉装丽人躲在松树下,正朝他奋力招手。

“来这里,史艳文,过来这里。”

望春风。

那个出现在鹤乌巢的侍女。

史艳文下意识望向台下,这里视野通透,角宿儿也没有冒头。

他犹豫了下,左右看看,还是走了上去。

从松木下穿过,望春风抓住他胳膊,二话不说往后带。

“找了你大半天了,没想到你跑这儿来。这里住的都是精灵,那个天织主可也住在这里,你别乱跑啊,吓死我了。”

望春风声音压得很低,时不时停下来打量眼四周,把拖沓的裙摆直接撩起来抓在手中。

“狩宇旸神带伤,狩宇族这下是安分些了,不过还有其他族脉的精灵正蠢蠢欲动呢……等会,有巡逻!”

姑娘声音急切,史艳文越走越不对。

他疑惑地观察望春风的手,骨架宽大修长,触感带茧,贴着掌心的地方尤带着些茧子,练过武,外家功夫应是不俗。

但怎么看,这都更像是男子的手。

两人停下后,望春风立刻变成窈窕淑女,乖乖巧巧跟在身后。

巡逻迎面而来,认出史艳文后又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史艳文侧身颔首,精灵转头就捂着嘴巴对身边说:“看见了没?就是他打的旸司!”

“不会吧?看着好弱。”

史艳文无言以对。

虽然他这幅身子骨确实不曾征战沙场过,可跟“弱”也沾不上边吧。

“别理会他们,”望春风又领他继续往前,绕过三层木塔下了盘龙道,一眼发现站在对面楼阙地基旁的凤飘飘,“蝶仔!”

“小声点,”凤飘飘鬼鬼祟祟地捂脸,“快走。”

史艳文本要上前见礼,闻言也不好吭声,只好闷声跟着往前行。

三人不知怎么绕的,最后钻进一处竹林。

才进去,史艳文就看见个双瞳异色的红衣小姑娘。

“爹亲!”

史艳文:“……爹亲?”

他顿住脚步,转头看望春风。

“看这里朋友,”瞧他看错了人,凤飘飘抱手不悦,“素还真没告诉过你吾的身份?”

史艳文轻吸口气,有些呆怔地望着前方,半晌说不上话来。

凤飘飘明眸雪肤,手指细长,眼角珠光点点,分明面染桃花。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位风华绝代、身材高挑的佳人。

这是,男的?

“凤飘飘是男人?!”笑不凡灵魂直接凑近了细瞧,“不会吧,武林美人榜榜上有名的姑娘,是男子?”

“爹亲,别吓他啦。”蝶小月嗔道:“要说正事的。”

凤飘飘被那力道扯得心软,又不怎么情愿搭话,抱手冷哼。

“还不是你要管的闲事。”

“爹亲,你再浪费时间,小月不理你了!”

父女两个对视,眼里是不相上下的固执。

“拜托,时间紧迫,史艳文被看管得比我们还紧,八成马上就有精灵找过来了。”望春风头疼,“这个时候拜托别废话啦蝶仔。”

蝶小月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爹亲,就这一次,成功的话小月就可以去找娘亲了。”

听罢这句话,凤飘飘那僵硬的眉才慢慢舒展开来,伸手说:“一言既出?”

“我蝶小月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

小姑娘跟他拉拉勾,掷地有声。

这还差不多。

凤飘飘目光一柔,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才望向史艳文。

“时间紧迫,吾就长话短说了。吾想请你帮个忙。”

史艳文靠着绿竹,眸中被清透的绿光照亮,看眼小姑娘后,若有所思道:“可以。”

“……”答应得这么快,让他之前准备那么久的说服说辞岂不白费?

“阁下但说无妨,”史艳文看出他的诧异,朗然一笑,“阁下既与外子熟识,若换了外子来,也会不吝相助的。”

自家女儿被困在狩宇,这位父亲来此的缘由一目了然。

凤飘飘像是对他的干脆很是满意,语气也缓了许多,“素还真告诉过你,我是谁了?”

“凤飘飘。”史艳文温和地说。

“并无其他?”

“并无其他。”

史艳文镇定自若,年轻的岁月并没有让他气势落于人,倒让面前这位目光凌厉的前辈有些犹豫了。

“听精灵说,你昨日去过精灵祖地?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凤飘飘往竹上一靠,灵敏柔韧的手指关节接住片竹叶。

史艳文注视着他的手指。

那双手看起来很漂亮,但透着丝丝缕缕的危险与蓄势待发,但虎口往里的阴影带着茧。

“遍地荒芜,灵力枯竭,极难生存。”史艳文目光一闪道。

“还真是,”剑随风挠挠头皮,“我倒是听说过精灵有处遗迹……如今迁徙至此重开山门,难不成就是那处遗迹?”

“那都是精幽大战之前的地方了吧?”小姑娘心下激动,“要是可以修复,也许他们就不会在苦境抢地盘了!”

“哪有这么简单?”凤飘飘嗤笑。

蝶小月又要开口,却被剑随风拦下。

“所以到底是要怎么修复?”他看向史艳文——素还真的道侣,“你能做到?”

他们对史艳文的了解仅限于名字身份,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史艳文倒不介意,反笑道:“艳文还以为,阁下是要我帮忙,将令嫒送出狩宇。”

此话一出,凤飘飘立刻直起身,“那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

凤飘飘眼睛一瞪,身上那点高深莫测的高人风范立刻垮了。

“反正你一定要跟你爹我作对就是了。”

“才不是,我只是想帮忙,而且逆神旸也答应我不会轻易滥杀无辜了!”

“那是答应你吗?那分明是他身受重伤不得不为!”

“你就是不相信我!”

凤飘飘气结,“行,我相信你。那你说,你现在要怎么帮?”

小姑娘无语凝噎,望向史艳文,巴巴地眨了下眼睛。

“其实旸神心肠不坏的,”她看着史艳文认真道,语气坚定,“如果精灵有了退路,也许他们就不会继续与人族交恶了。叔叔,你真的能修复他们的故乡吗?”

林中寂然。

史艳文回望着她,也望着她身后飘零的落叶,转而目光停在了凤飘飘身上。

凤飘飘侧着头,也并没有真心实意阻止自家女儿的意思。

林中深处飘来淡淡幽香,云翳变幻,光雾朦胧。

史艳文双手压着膝盖弯腰,眉间金纹描如飞天隽画。

“就连小姑娘都能路见不平,艳文虚长数十年岁,又岂能推辞?再者艳文其实也有意为素还真减少负担。”

小姑娘没料到他如此开明,竟像是在逆境中寻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喜上眉梢。

“对啊对啊,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嘛!能够减少灾难,为什么不能携手一助呢?视而不见不会有任何改变,做了才知能不能成功嘛。”

看眼自家父亲,蝶小月意有所指地说。

凤飘飘只觉史艳文不愧是能跟素还真混到一起的人。

好说话是好说话,逞强也是真逞强。

他将手中竹叶丢开,换了话题。

“该去找你的苗少爷了。”

长靴在竹叶上踏出飒飒之声。

精灵的影探得极长,像罗网侵蚀光源。

“史艳文,”角宿儿大步跑来,“旸司找你。”

“好。”史艳文起身负手,再看眼几人,“正月尚冷,竹林中寒气入骨,小月姑娘还是去别处玩得好。”

说完转身,倒一步先于精灵离开。

角宿儿松了口气,朝蝶小月摆摆手。

“听到没?别在这里玩啦。”

竹林如紧罗密布的守卫直挺挺从视野中扩展开来,凤飘飘望向出口,距离被无限拉长。

方才还没问复苏精灵祖地需要的代价是什么,明明见面不识,史艳文头点得倒干脆。

雪白长袍逆光而过,史艳文很快走出竹林。

羲和顶下的练武坪上光芒闪烁,凤凰还在与苟龙兽争锋。

“这凤飘飘妆容眉眼之下,倒像极了一个人。”笑不凡突然开口道:“蝶小月,蝶……这姓氏可不多见。”

史艳文嘴角噙笑,他也想到了一个人。

曾经魔吞不动城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金蝶魄。

书生如卧佛般浮到他面前,从上往下看,史艳文额面金纹在阳光下越发显眼。

“吾本以为他们找你,是要商量如何逃出这里……”

书生瞥向竹林,翠绿盎然,丛生的笋芽刷下参差不齐的阴影,像撑开的兽牙。

“看来这一时半会,你还真走不了了。”

史艳文但笑不语,只身提步踏上练武坪,轻轻瞄他一眼。

那也只是自己不想走而已。


花绮人

【素史】柳色新(36)情非得已

潭下碧浆汩涌,水泡如珍珠上浮,清光下透三米便不能进,落脚处黑黢黢一片。

史艳文腾然出水,抓住一把荒草喘了口气。

这也没什么,成年男子哪个不曾有过春晨发热?

无甚要紧。

狩宇精灵,精灵……精灵不也是男的么。

他在心里义正辞严地劝解自己几句,不意放眼眺去,却不见精灵,反而被庞大的风暴吸引了目光。

风暴隔在数百丈外,遮天蔽日,像冲霄而去的狂暴凶兽。

他撑着潭岸眯眼,一束微光从他腰间滑过,视野很快黯了下来。

“看来外伤都好尽了。”皇旸耿日从背后问。

史艳文顿了下,拂开刘海回头,发丝打卷贴着侧颌。

“有劳旸司照料,晚辈感激不尽。”

“‘晚辈’,”时过一夜,皇旸耿日只余平静剩下,“有...

潭下碧浆汩涌,水泡如珍珠上浮,清光下透三米便不能进,落脚处黑黢黢一片。

史艳文腾然出水,抓住一把荒草喘了口气。

这也没什么,成年男子哪个不曾有过春晨发热?

无甚要紧。

狩宇精灵,精灵……精灵不也是男的么。

他在心里义正辞严地劝解自己几句,不意放眼眺去,却不见精灵,反而被庞大的风暴吸引了目光。

风暴隔在数百丈外,遮天蔽日,像冲霄而去的狂暴凶兽。

他撑着潭岸眯眼,一束微光从他腰间滑过,视野很快黯了下来。

“看来外伤都好尽了。”皇旸耿日从背后问。

史艳文顿了下,拂开刘海回头,发丝打卷贴着侧颌。

“有劳旸司照料,晚辈感激不尽。”

“‘晚辈’,”时过一夜,皇旸耿日只余平静剩下,“有你这样的晚辈,也是吾的报应。”

这阴阳怪气的嘲讽可难得一见。

史艳文满怀诧异,不觉偏头细看。

精灵本就颜色深邃的瞳染上釉褐,仍是隐忍不耐。掣肘于人类,叫他周身气势都蛰伏着杀机。

察觉史艳文的注视,他目光自地平线尽头收回,风暴仍旧残留在眸底。

晚光昏沉,史艳文上耳廓在黑发间露出一半,圆润中翘了点阴影出来。

“旸司今日很是失落,莫非是故地重游,难掩哀伤?”

史艳文冷静一笑,抓起浮动的衣摆塞进腰带,像头利落洒脱的虎狼,长腿一迈轻巧跳上岸。

皇旸耿日本要伸手接他,见状又不动声色背过身,半冷不热道:“精灵天下祖地斑驳碎裂,四方枯竭,流连亦无用处。”

他转身就走,地势却往下行。

史艳文跟着几步,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在一处巨骨雄峰顶上。

羊肠小径两侧烂木发臭,阶梯已经风沙侵蚀破裂,凹凸不平。

这种地方,山上竟然还有水潭?

“这是什么地方?”

“七色灵泉。”

史艳文侧目扫过,四处都是危峰插天、谷深影沉,处处充斥着蛮荒与原始的气息。可这里仿佛经过一场巨大的灾劫,青葱绿意丝毫不胜。

他收回目光,随手拾起道袍干瘪到快成化石的夕颜花藤,暗道一声可惜。

夕日地貌,徒有其表而已。

“七色灵泉,”史艳文顺势再问,“精灵天下似也有一座?”

“那是苦境地域上的精灵天下,”皇旸耿日语气淡冷,“吾狩宇本有精灵遗迹,此不过其中之一”

“这里还能恢复吗?”

“你觉得呢?”皇旸耿日侧目看他。

史艳文未敢断言,试想精灵这段时间的“优待”,心中也大略猜到几分目的。

“可以试试,”弦首的话在脑海中短暂停留,史艳文定定神抬眸,“不过艳文现下能力浅微,不足应对如此庞大之境,再者……”

——世人以蜉蝣之力欲撼苍穹,代价极大,吾辈所能借天地气运中,必要还于天地,此非天命,而是公平。于人于物皆需如此,你能借的力量很多,所承受的业果也会越来越大。

“再者,什么?”精灵心下一动。

史艳文怡然阔步,“再者,灵力在这里好像不能停留?”

皇旸耿日波澜不惊,他自然知道这里灵力干涸无法存留,建木也只是意外之喜而已。

旸神当初接触建木之后也兴致索然,还不如灭绝人魔更为直接。

若非近来被那人类小姑娘影响,也未必会答应这三个月的休养生息。

“所以你有三个月,”他不紧不慢地跟上,“此处空气污浊,你若能想办法让此地留存灵力,暂且化了这污浊之气,吾自然能给你更多便利。”

“空气污浊?”史艳文心下一动,试探问:“是因为血腥味太重吗?”

“你不必提醒,我们的确杀了不少人魔。”

皇旸耿日冷着脸,可看不出半点角宿儿口中的“和平友善”。

史艳文沉默下来。

九界中原也曾面临突厥扣边、党项突袭。

藏镜人亦曾带着交趾苗疆血战边境,那些民风剽悍善的异域种族,哪个不曾与中原发生过屠戮厮杀?哪个又不是杀到精疲力竭才结束战争?

而史艳文手中也是血气滔天,罗碧说他屠戮交趾万万人,直至交趾覆灭,这笔账也没算清楚。

史艳文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念着九界更为重要,只寥寥说了几句。

“艳文曾闻狩宇行将淹没之时,是阁下一肩挑起精灵崛起重任,自筚路蓝缕力挽倾颓之势,想必当中定然颇多艰难困苦之处难为人知。”

回去的通道还在两座山外,皇旸耿日看他一眼,却没做声。

“艳文也曾被凡人朝廷发配边疆,见白骨缠枯草、狗兽争茔头,为护一小城携部将战于黄沙。昔日为将时边城潦倒,外敌烧杀劫虐之后满地狼藉,为复民生时常忙得焦头烂额,付出全部心力,投入的感情自然更多……我能理解旸司希望精灵族强大的心愿,但既已迁徙至此,过度的扩张遗患无穷。”

风暴轰隆震地,如兽群滚滚而来。

史艳文停住脚步,回望风暴迅速逼近。

他带兵打仗、乘胜追击之时,也曾下令屠杀贼寇,可对无辜百姓动手实在有伤天和。

历史若要往前发展,需要的永远是交流融合,而非党同伐异。

素还真曾几次叹息苦境磨难重重,史艳文深知,要让执念深重之人放下芥蒂绝非易事,权衡利弊才是秉要执本。

他得让精灵看到好处。

“这片土地并没有因为无止境的复仇而重获新生,它需要外界的灵力不停滋润土壤,需要柔和的善意去缓慢经营……其实不需三个月,艳文斗胆,再借旸司灵力一用。”

他伸出手,掌心还握着先前穿过地面拾起的石化夕颜草。

皇旸耿日不免想起昨天的事来,认真盯他两息,满怀戒备问:“作何?”

“旸司不是想要净化浊气?留存灵力在此?”史艳文心下好笑,“旸司放心,艳文不敢僭越。”

“你说此话,还有可信度吗?”

皇旸耿日冷笑,却漫不经心地伸出手。

花梗已成灰,花叶早成泥,只有扎根再干枯地层中的根系还顽强吸收着几乎不存在的力量,维持着原有的形状。

史艳文将花根放进他掌心,双手合拢。

草根轻颤,在灵力涌入的刹那如获灌溉,皱结的皮舒展开来。

而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出芽,抖落身上泥灰,挤出卷曲的幼叶!

但很快,又枯萎了下去,只是那截根系仍是饱满青翠。

皇旸耿日呼吸微变,却未注意到,史艳文眸中一闪而过的迷惑。

在九界妖族的记载中,妖类诞生于自然,也如人类般繁衍生息,但其中的确也有草木精灵,通异能擅术法。

素还真曾提醒过他,苦境异族极多,若发现些微妙之处,不可擅提,谨防冲撞。

也许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这苦境的精灵就是喜欢在自己心脏内放点东西?但举凡自诩清圣之族,多半是不喜邪气缠身的……

史艳文思绪千回百转,待那嫩叶定形,终于下定决心欲问上一问。

孰料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天上蟒雷惊爆,风暴骤然降临。

轰隆隆巨响,史艳文脚下都在震动。

皇旸耿日当下断了灵力,抓住史艳文胳膊一息化光划过两座山头,闪电般撞进昨日那处通道。

通道之中罡风剧烈,墙壁两侧更传出坍塌破碎的动静。

史艳文耳孔嗡嗡作痛,下意识回头。

出入口内闪电般飙过一道罡风,那涡流似的粗糙烟尘里,似有什么东西……

“到了。”

灵力竖起防御结界,长耳精灵速度剧增。

罡风还在后面急追,通道之内乌烟瘴气,好像有头凶兽正在朝他们狂奔。

开阔平坦的练武坪上,建木一震,幻影乍然消失。

早就等候在此的众精灵倏然起身。

与此同时,通道之中,两道身影一跃而出!

大片大片的阳光出现在视野,史艳文肩上骤轻,新鲜空气迅速涌入鼻腔。

他眼前发昏地跌跑两步,下意识望向蔚蓝长空。

苍穹之上,豁然开朗。

回来了。

史艳文轻舒口气,才要转身。

不想身后烈风扑背,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直催心脉!

这凉意来得猝不及防,史艳文思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近乎本能地往前一步。

契约还没解除,皇旸耿日怛然变色。

“不可!”

他蓦地暴叱,千钧一发之际,一式乾坤挪移将人拉到面前,随即转身抬手,将丹田之气尽凝掌心,轰然撞上突兀杀机。

轰的一声!

崖上隆隆作响,地砖顷刻炸飞。

史艳文轩眉怒目,霍然回头。

他虽早就准备好面临精灵怒火,但才刚出通道就被杀机临身,那双丹凤眸还是止不住染上惊骇。

他视线越过皇旸耿日被真气吹乱的发,与冷面女子对上,史艳文惊疑不定,一字一顿问:“你想杀我?”

“偷袭旸司,图谋不轨,区区人类,吾杀你又如何?”女子气势惊人,真气再度暴涨。

“哦?”史艳文冷汗透背,眸中银光如箭,几乎覆盖整双蓝眸,在这匆忙对峙间迅速冷静下来,淡眉凛目,不怒自威,“为了旸司?”

周遭都是精灵,自己已是无处可逃,此人何必还要枕戈待旦趁机偷袭?

就算此人真的怒不可遏,皇旸耿日近在咫尺,这一掌下来就不怕误伤?

许是皇旸耿日也发现了这一点,语气骤冷。

“天织主,此人吾要保下,还请罢手!”

话音落,山顶飞雪闯入,一场飞雪蓦地加入战局,双手一拨将他们分开。

“精灵天下同气连枝,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羽披划过眼前,皇旸曜雪站在中央,眸中溢出惊色,“何况耿日乃吾狩宇旸司,纵被人偷袭,也有吾狩宇之人讨算恩怨!”

倒也不必禁城血脉的人来此横插一手,反客为主。

“现在连旸司也要护着人类,难道你们还没吃够人类的苦头?”

此言一出,山顶之上蓦地噤若寒蝉。

天脉旸神当初便是被人类打到重伤沉眠,此乃狩宇奇耻大辱!天织主此话,顿令雪爵变色。 

皇旸耿日带着史艳文几步后退,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多一道内伤。

“多谢旸司,”史艳文心里发毛,“……惊扰阁下了。”

长耳精灵放下心来,脸色却仍不好看,望向前方。

这已经不是天织主第一次出手。

黑色华服在逆阳之下愈显阴沉,天织主的暴躁之色不减反增,女子凌厉异常的眉中毫无惧色,全是义愤填膺。

“天织主究竟所为何来?”皇旸耿日沉声问。

“你们让人类进入精灵祖地,难道吾不能过问?”天织主冷笑。

“让他进去不过试探一二,更是狩宇共同的决定,何况那里还是狩宇天脉领地,并非禁城!”

念在同盟之上,他语气虽冷,态度却还算妥当。

但天织主不知为何,闻言越被激怒,

“既是精灵天下共同的祖地,那就该让五大精灵共同商议,而非狩宇独断专行。”

“独断专行?”

好大的罪名!

雪爵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祖地残缺,数百年来耿日本就在不停寻找修复其的方法,尔等当初被封印昏迷不提也罢,如今解封,早知此事,先前怎么不提出异议?”

如今才来争辩此事,实在不可理喻。

天织主怒气冲冲,目含厉色,阴翳地落在史艳文身上。

“如此说来,你们还要送他进去?”

“那要看他进去有何成果。”

庞大灵流涤荡全场,天织主神情微凝,侧目望去。

皇旸曜雪松口气,“老大。”

“旸神。”坪上精灵连忙行礼。

逆神旸行至雪爵身前,目光掠过皇旸耿日紧张的面孔,“看来进展不错?”

“祖地情况复杂,”皇旸耿日看眼天织主,“旸神,吾先带他下去休息。”

方才距离太近,天织主的杀意他几乎感同身受。

脑海中,便不由得回忆起上次禁城之主派人从中作梗,命使者激怒素还真的事情来。

这杀意太突兀了。

那一掌更是毫不留余力。

天织主目的不在泄愤,只在杀人!

皇旸耿日心下惊疑不定,当下顾不得许多,只得先带史艳文去安全的地方。

若不然平白无故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委实太过憋屈!

思及此处,皇旸耿日又不禁睨了眼罪魁祸首,那契约霸道古怪,多半跟素还真、弦首两人脱不了关系。

史艳文心跳稍缓,强压寒意冲他尴尬一笑。

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无声交流,逆神旸缓慢地挑了下眉,同身边雪爵对了眼。

“……当然可以。”

皇旸耿日这才侧身,“走。”

史艳文沉默点头,他也没料到在精灵天下竟然还能遇见有人要杀自己。

自己到底惹到了哪几路大佛,杀手竟无孔不入?

待他们离开,天织主心里那份怒意似也因为无处发泄而淡下来,冷冷一哂,“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还要将狩宇功法教给他?”

“有何不可?”逆神旸难得没有退让,“若是祖地复苏有望,岂非好事?”

“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天织主皱眉质问。

逆神旸端详着她,“你的杀意未免太重。”

“吾只是不想人类沾染我精灵一脉的因果,逆神旸不要忘了,你当初就是因为精灵遗迹,才被人类打出丹元,封印数百载!”

“人与人也有不同,”逆神旸波澜不惊,反驳道,“吾不过物尽其用,有何不可?他修行多少功法,吾若需收回,史艳文一招一式也留不下。”

皇旸曜雪侧目眨眼,直勾勾盯着他。

天织主负手冷哼,神色沉若寒渊,凛声问:“若吾与其他几脉皆不认同,你莫非又要如当年般,一意孤行?”

得寸进尺!

逆神旸皱眉,面上迅速划过怒色。

“老大!”皇旸曜雪察言观色,大步上前截过话头,“天织主,建木也曾为你投注灵力浇灌,他如今势单力薄,吾等自有把握掌控在手。你又何必如此激进?”

雪爵出面交涉,逆神旸给他面子,倏地震袖,冷哼不语。

“哈,建木当年也是生长于灵山之巅,如今建木流落人世,早已失当年洁净,你们又凭什么觉得,他还会如当初那般可控?”

“那你要如何?”皇旸曜雪目光如炬,气势冰寒,蓦地叱问:“禁城主已经不止一次暗中出手,是真当我狩宇无主,需你裁夺?”

高台之上赫然死寂,精灵守卫脸色发白,汗如雨下,惶恐栗然。

天织主目光一闪,“吾可以退一步。”

“哦?”逆神旸侧眸,不怒自威,“条件?”

“他所修行的功法。”

精灵蹙眉,半晌后皇旸曜雪问:“你想做什么?”

“吾不信任人类,除非建木能如当初那般扎根灵山。”天织主拂袖,语露坚决,盯着狩宇旸神,“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

“你犹豫了?怎么,还是因为那个人类小女孩?你不觉得她已经影响你太多了吗?”

此话一出,逆神旸眸中顿是冷笑道:“一个人类小姑娘,天织主也要与之争锋?”

“两权相害取其轻,”天织主只问,“就看在你心中,哪个轻,哪个重了。”

“老大,此事还需再议。”皇旸曜雪暗道不好,连忙劝道。

今日天织主骤然发难,杀不了史艳文便要对后续功法下手,分明是早有准备。

此事有诡,不能轻下定论。

逆神旸对上他目光,少顷沉吟道:“此事,再说不迟。”

“那就期望逆神旸明晓轻重,莫要寒了精灵的心。”

天织主语带威胁,不再多言,转身化光而走。

狩宇族两大高手站在原地,斟酌半晌。

皇旸曜雪突然叹道:“天织主脾性是越发阴沉偏激了。”

逆神旸若有所思。

“老大?”

“吾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皇旸曜雪问罢,忽地反应过来,“不会是……”

“耿日。”逆神旸举步慢行,喃喃自语,“耿日有些奇怪,脑袋被打坏了吗?”

竟然以命相护一个人类?

皇旸曜雪:“……”

但突然说出“人与人也有不同”的老大你,是不是也很奇怪?

 

鹤乌木上,凤凰归巢。

霓羽振翅,睁大眼睛盯着树下的人。

史艳文靠木而坐,长耳精灵屏退左右,负手沉默。

气氛如泥潭,赤鸾跳进史艳文怀中,用羽毛亲昵地抚摸过他的长发。

“下次入祖地在三个月后,这几日你先休息,吾会再接你去练武坪修炼。你的力量不足,仍需修行。”

“可艳文功体被封,怕是难有精进。”

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这样鼎立襄助,必然会付出代价。

若只是修复那块地方也就罢了,若是还有其他的……

“鹤乌木会为你修复,”皇旸耿日顿了顿,眼神中划过一丝复杂,“……静养两日即可。”

语毕便提步离开,急回羲和顶。

精灵消失在山道上,史艳文才松口气,立刻转头看向身边。

霞光穿过书生双膝,一大残影落在史艳文眸中。

笑不凡也是刚刚回来,言简意赅道:“吾有两个消息。”

“愿闻其详。”史艳文疲惫地靠着鹤乌木道。

“一个消息是藏镜人入苦境。”

罗碧?

史艳文心下一喜,“他在哪里?”

“还在仙脚,”笑不凡委婉道,“第二个消息,你知道了也毫无用处,还要听吗?”

书生目光坦然,却带犹豫。

心头微凉,史艳文干脆点头,“请说。”

作为传信使者,笑不凡尽职尽责,叹了口气。

“忆无心姑娘也来了,不巧被人请去做客。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天迹怀疑,你在北域遭受伏击,或许也是因为此人,毕竟你帮了天迹,而此人最喜欢的,就是跟天迹作对。”

……

幽界之外,烽火将燃。

素还真骤闻脚步声,侧目看去。

不动偏头,剑囊流苏晃动,审视着他掌心莲纹,“看得这么紧?”

掌心收拢,素还真侧眸,不紧不慢问:“你不该在这里。”

“知道你急着对付幽界,”不动停住脚步,距离素还真不过数步,语气幸灾乐祸,“怎么,终于反应过来精灵图谋甚大,知道时间不够了?”

“速战速决,本是为了大局,无论苦境九界。”

“素贤人深谋远虑,此举无非就是一举两得。弦首还无消息?”

莲藕老头轻飘飘的,一跃出现在素还真肩膀。

它那顶上花蕊含苞欲放,粗糙的外皮少了些皱纹,不动轻轻挑眉。

“时间太短,”想到手中凭空多出的力量,素还真灿若星辰的眸便不由得暗下来,“待事情解决,便入九界道域,或能寻到弦首。”

“你想关闭通道?只怕他们未必肯如你的愿。”不动轻描淡写道。

武者逐强,修者向道,已经感悟到灵气复苏的好处,谁又能视而不见?

由奢入俭难,不过如此。

素还真何尝不懂其中道理?

所以最合适的方法,便是从苦境找到通道,率先封印。

可现在,幽界麻烦横在眼前,他实在抽不出身。

“为何不请人帮忙查探?”见他愁眉紧锁,不动奇怪,“知道史艳文来历的人,除了你与玄宗,还有其他人不是吗?”

素还真目光倏凛,嘴角却在上扬。

“你怎知,素某没有另请高人相助?”

“哦?不知是哪方朋友?”不动好奇。

素还真却避过不谈,反问他说:“你觉得是谁?”

还是这么警惕,不动笑得无滋无味,跳过这话题。

“精灵天下密不透风,无妨,在下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倒是素贤人以区区神识就像硬撼幽界,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安排了人?”素还真目光如镜,“上回艳文离开狩宇,也是阁下安排的人。不动兄在精灵,莫非还另有人脉?”

“欸,大家各行其是,各司其职。或许最后,有惊喜呢?”

不动注视着素还真皎若满月的脸,笑得意味深长。

素还真不禁喟叹:“阁下当真神通广大。但不知此回来见素某,又是为何?”

“吾就不能只是因为不忍见苍生罹难、侠道遇险,分心前来为你护法?”

论侠行道已在此盘桓数日,绷紧心神注意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不远处,崎岖山岭翘出锋崖,梧桐尚且碧翠。

“若是如此,”素还真端详他少顷,不动声色,“便也有劳阁下了。”

还是带着戒备,不动无奈,“你莫要被史艳文影响太深,他对吾有偏见。”

素还真起初默不作声,过了两息语调上扬,却道:“吾家外子性情和顺,知书达礼,明辨是非,这偏见之说,未免过分了吧?”

不动:“……”

算了,自己人。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不动抱着胳膊,眉宇柔和下来,瞳中光明洁净,从莲藕小人的花苞望向素还真温润柔和的脸,轻轻问,“握得这么紧吗?”

素还真掌心微热,在那目光下莫名失语。

黄昏光线暗淡,残阳中蓄着最后一丝凉,可他失了失神,却有一股火顺着身体燃烧起来。

这没什么。

只是史艳文离自己太远,让人浮躁,让人愤怒。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过这种感觉,早在当初史艳文私下逃出推松岩后,他便隐约觉察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占有欲。

这并不稀奇,并不值得在意。

“是啊,”素还真随手抹了下肩上的莲藕小人,“有何不可?”

墨色瞳孔映出暮霭横云,不动望向山岭。

梧桐苍苍,生机勃勃。

“你对这婆娑世界的情,是如何看待的?”他忽然问道。

素还真讶异地观察他,沉吟道:“情不自禁,情非得已。”

不动收回目光,视线停留在莲藕小人身上。

藕花摇曳,荷瓣清清。

“所以为情而行不得已,也并非不能理解,对吗?”

素还真拧眉,深深地说:“素某有冲冠一怒之时,也有舍情断发之刻。人非机器,无法永远控制自己的情,只要不妨碍大局,不危害社稷,也在情理之中。”

“说得好,说得好……”不动笑开,眸中似拨云见日,染上黄昏消散时最后挣扎的光芒,“在下,深表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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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前世今生—小番外

  苦境众人眼中的素少爷(续缘)

  反派集团:素少爷等于弱小可怜无助又不能打的病秧子少爷

  异度魔界篇

  当时,道魔大战,前线告急之下,道魔高层领导不务正业,相约九云天之约,欲解决纷争

  玄宗继任宗主白云深与魔皇私交甚深,又与吾族公主日夜贪欢共效于飞之乐,至此银鍠氏一代不如一代,后伏者布计,难平祸端

  传闻玄宗有云,姿色甚佳,赏心悦目,处世深而不露,颇有“凌跃苍崎”之风,却身有病患,文弱才华昙花永熙,故于六弦之上,然死因成谜

   兰絮因果

 中原苦境遭受异度魔火蚕食,琉璃仙境之主明暗相间,又传出素还真思儿过度,无心诛魔之路,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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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境众人眼中的素少爷(续缘)

  反派集团:素少爷等于弱小可怜无助又不能打的病秧子少爷

  异度魔界篇

  当时,道魔大战,前线告急之下,道魔高层领导不务正业,相约九云天之约,欲解决纷争

  玄宗继任宗主白云深与魔皇私交甚深,又与吾族公主日夜贪欢共效于飞之乐,至此银鍠氏一代不如一代,后伏者布计,难平祸端

  传闻玄宗有云,姿色甚佳,赏心悦目,处世深而不露,颇有“凌跃苍崎”之风,却身有病患,文弱才华昙花永熙,故于六弦之上,然死因成谜

   兰絮因果

 中原苦境遭受异度魔火蚕食,琉璃仙境之主明暗相间,又传出素还真思儿过度,无心诛魔之路,真假难辨

  月才子谈无欲时常苦劝:“素还真,若是白云深与白云秋(续缘)是同人,啧啧,对待同志的手段,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可难办了,吾可怜弱小无助又不能打的孩子在外吃亏,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那些嘴碎的魔人惦记,不行,得先把人捞出来”

    素还真平波澜不惊的言语,让谈无欲后背发凉,谁都知道,当初素少爷坏到骨子里,为非作歹的时候,素还真也没有下狠手,难道血缘就这么奇特,看来,修道人绝对不能成亲,成亲等于废功判死,脑子浆糊

   由此素少爷的反派生涯就此结束,谈无欲冷笑,是素少爷坑蒙拐骗,得罪道境诱骗魔界,快看,素少爷这个锅,又大又黑又重,素还真啊,这

个儿子像你太多了,身子不好,就不要露脸,不配...

  以上,众人之看法:

  续缘:这不能把所有的锅都往我这个良好青年头上扣,要有爱幼之心,还有六弦之首苍,贵派公务甚重,别抓着我不放,我不欠你钱,找人都找错,还好意思当道士”

  苍:宗主乐不思蜀,乐忠房事,翠山行破有心德,若....”

  “魔界探子名单,道长可愿放弃追逐继任宗主之事”

   “宗主手握不耻筹码,若想成全,就让白云深亲自登门造访,苍于九云山相约,此地应记忆深刻”

  “道长心机深重,你能活着,是为何,兰因絮果,兰盈虚过”

  这是位身体孱弱、出门必遭意外的病秧子少爷(续缘)成长史....历经磨难

  CP:白云秋(素续缘)x鱼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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