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黑】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是个甜饼
*依旧师生,无限视角
*复健时期流水账文笔,请多多包涵
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天生拥有这种能力,能听见与自己有缘之人的心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能感知到对方的内心活动。这似乎是一种有一点浪漫色彩的,令人羡慕的能力,可以从人群之中一眼辨认出自己的灵魂伴侣,也能投其所好少走弯路,这么说或许让人觉得矫情,可我并不喜欢这个能力。
故事应该从头说起。
我是在新生开学典礼上遇见他的。
教师代表讲话结束后学院安排了双选会,教务老师交给我一份名单,是在导师志愿上填报过我的学生,十来个人,占这届新生的一大半。...
*是个甜饼
*依旧师生,无限视角
*复健时期流水账文笔,请多多包涵
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天生拥有这种能力,能听见与自己有缘之人的心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能感知到对方的内心活动。这似乎是一种有一点浪漫色彩的,令人羡慕的能力,可以从人群之中一眼辨认出自己的灵魂伴侣,也能投其所好少走弯路,这么说或许让人觉得矫情,可我并不喜欢这个能力。
故事应该从头说起。
我是在新生开学典礼上遇见他的。
教师代表讲话结束后学院安排了双选会,教务老师交给我一份名单,是在导师志愿上填报过我的学生,十来个人,占这届新生的一大半。
我秉着负责的态度一个一个沟通过去。九月初,阳光还很晒,穿投玻璃窗灼得人眼皮微热,我不喜欢这种干燥的温度,交谈间不耐地眯眼,就在这时,我听见他的声音。
「真好看啊。难怪大家都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导师。」
「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能让人一口气学十个小时。」
我并不是一个刻板的老师,当下还是为这番话感到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会有学生当着本人的面这样口无遮拦。
“你说什么?”我提高声音望向他。他瞥了瞥左右身侧,确认到我只能是在和他说话,张了张嘴唇,问:“——啊?”
从那双碧绿的眼睛里流露出茫然,他似乎对我突然提出的责问有所不解。我感受到他脑内短暂地空白,紧接着出现了这样一条无辜的念头:他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他没有说话,而我听见了他的心声。
——是他。我随即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的命定之人。
学生,男孩子。
还在和他人交谈,彼时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他并不清楚状况,所以没有把这突兀的一问放在心上。停顿半刻,我回忆起刚才同眼前的学生讨论到这三年来的研究规划,再度开口,这时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入我的脑中。
「老师的声音……还挺好听。好温柔啊。」
他脑海中浮现出刚才我看向他的样子,我的脸,我的神态,我的眼睛。
第一次这样从别人眼中看见自己。透过他的视角,我细致地描摹自己抬眼望过来的刹那。这种感受着实怪异,我不太习惯接受这样直白的,不加掩饰的关注,说话间我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他还在看我,被突然捉住视线眨了下眼,飘着目光转开了。
只是这样简单一个动作,甚至连我面前的学生也没能注意到,可我听见有人为偷瞄被发现而尴尬,心里一直惨兮兮地哼哼唧唧,抓一把头发又开始烦恼会不会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留下奇怪的印象。
从我留意到他开始就老是跳脱地想东想西,心中叽叽喳喳没停歇过,看来是个闹腾的孩子。不过作为年轻人来说,活跃不是坏事。
和前一个学生结束谈话,我招了招手示意,他便扔开膝上的书包朝我跑了过来。他告诉我他叫罗小黑,“罗小黑?”我重复了一遍,他又朝我挪了挪,凑过来看我手中的名单,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指给我看。
我也随之伸指点了点,握笔在一旁勾了一下。到此为止所有报选我的学生都已经交流过,这么想着,他的心声又猝不及防撞进来:「老师的手很好看……」
下意识地,我蜷了蜷手指,随即收回了右手。他毫无察觉,微仰起下巴看我,看起来倒是乖巧。
“原来你是罗小黑。”
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入学前他给我发过邮件表达选择导师的意愿,后来加上微信,又聊过几回。我既没有敲定也没有拒绝,因为对这些新生还不太了解,也很难说他们是否只是听从前辈建议盲选了口碑较好的老师。
他大概看出来我的意思,以想要了解专业和老师的研究方向为由,向我要了一张推荐书单,后来又问过两个问题。交流不多,相比其他人一封邮件后就杳无音信,也足够给我留下印象了。
小黑很为老师还记得自己这件事感到开心,当即回给我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又再次表示想要成为我的学生。不同的是这次还加上了他对专业方向的理解和自己的规划,准备比其他学生充分,这份行动力让我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还算满意。简单交流过后他又问:“之前的书单,我都看过了,有些地方不太理解,以后可以找老师讨论吗?”
“可以啊。” 我回答。老师都喜欢认真积极的学生,我自然也不例外。
他说这些正是为了让我相信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想要借此争取到老师的选择,我读到了小黑这样的想法。
读到了,但也无妨,我更在意他今后是否也能保持下去。
顺手往名单上记录了初步意见,小黑抻了抻脖子,似乎想要偷瞄。于是我稍抬起左手,将写字板托到他恰好看不见的高度,他眼见我草草写完收起纸笔,却不再说什么,已经准备离开,终于按捺不住,按住我手中的手提包追问:“老师,什么时候可以知道双选结果?”
“最迟一周,学校会发通告。”我这样回答。
他抓了抓耳朵,撇着嘴眼巴巴地看我,明显是嫌一周太久,急切快要冲出眼底。这实在是个藏不住心情的孩子。我怀疑就算没有读心术,很容易明白他。
出于礼貌性的安抚,我对他笑了一下,感受到他脑海中短暂地空白了一瞬,望着我微怔住。我尽力不去探读他流露这种神色的原因,抬了抬手腕示意他压住了我的包,他的耳尖就红了,松开手在原地酝酿了一会措辞,才说:“我真的很希望能跟着老师一起学习。如果,如果不行,那也没关系,有机会交流我就很开心啦。”
尽管他并不像口述那样真的只满足于和我“有机会交流”。
并非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我也没有据实相告。
来之前我看过大家的专业成绩和面谈记录,结合早上一番交流后的当下,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的确是最适合的学生。
我对小黑的第一印象并不差。有点小心思,但不惹人讨厌,毕竟他也没有吹嘘,急于展现的也都是自己所真正做到的。可读心能力让我预知到未来他可能会与我建立某种特殊关系。让他成为我的学生也许正是在助推这种可能性实现,而对学生做出什么,这种行径又有悖我的原则,因此我感到一丝犹豫。
但为了规避尚未发生的事而擅自改变一个学生的未来,这样做也有违我的本心,何况命定的结局不见得会随之改写。理智告诉我应该保持客观,客观地作出选择。假如没有这份能力,我会选择小黑,那么,我本就应该坦然接受他的。
顺其自然,我提醒自己,现在的我不该为未来的事束手束脚。
“不知道师兄师姐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要求比较严格。”定了定神,我没有接他的客套话,反而道,“你应该知道我做项目比较多,但我的学生也有写论文的,我还带过入学时说得很好听,最后却不怎么学只想混到毕业的。你的学业都由你自己安排,我不会过问,但是作业,论文,图纸,这些要经我手的东西,我也不会因为你平时不学而放低要求。”
小黑眨了眨眼。“当然。”
这番话让他察觉到自己也许有希望,因此回得不假思索,“我知道老师有原则,我也会对自己负责的。”
虽然之前他也产生过一些胡思乱想,但这一刻我感受到他的真诚,他的内心的确是希望能遇上好老师,希望这短短三年能有所长进。这让我放心了些。
分开之后小黑在微信上陆续向我讨教过几个问题,后来又问我要了新的书单。第二周我负责的专业基础课开课,全年级几十人挤在同一间教室,坐得密密麻麻,一进门我还是很快从中找到小黑的身影。
倒不是我眼尖,是他太兴奋,一见到我心理活动起起伏伏没有断过,又坐在前排,循声很容易发现人群中面露雀跃的小朋友。
因为是上课,他盯着我更肆无忌惮,对上视线还大大咧咧地向我挥手打招呼。我对他笑了笑,不意外又听到什么老师好好看老师笑起来也好好看之类的感叹,这类夸赞我平时不太放在心上,可此刻也不由困惑:难道他和我的缘分只起于我的长相?
得到我的回应后,他又转过脸和室友讨论什么。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我低头调整投影,忽然感受到一闪而过的诧异和不知所措,抬起头,果然是小黑,坐直了身体正探着颈看我。
「为什么……老师都不告诉我……」
我先是听见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原来其他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导师是谁了!」
哦。原来还是这件事。
他好像想要站起来,不巧这时响起了上课铃,只能再懊恼地坐回去。表情瞧着还有点受打击,我看见他用力翻开教材第一章,同时心想:「等会下课,一定要找老师问清楚。」
像只气势汹汹的小猫,而我听得饶有兴致。看来一会要被自己的学生兴师问罪了。
随着授课他慢慢进入状态认真起来,我总算是能安心讲解导入案例。秋初空气微燥,有学生抓着草稿本扇风,一边沙沙做笔记,我走下讲台拧开吊扇,顺嘴就着刚才的内容提了个问题,期待能有学生举一反三。
台下安静片刻,两三道不太确定的声音飘飘忽忽地猜起来。比预想的要好很多,我正打算详细解释一下,却在这时发现小黑走神了,不知为何他的思绪飘到前几天看过专业书后在微信提问我一个问题。
那天有急事要忙,直到晚上才得空回复了语音,当时我还在回家的路上。话语经话筒放出来被夜晚的风吹得有点散,小黑在阳台洗衣服,暂停动作颇为狼狈地夹着手机听完那段话,鬼使神差甩了甩湿哒哒的手又按了一次播放。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明明那时应该从中抓取那些专业知识,可他只注意到我因为迎风快步而轻微喘气,还有回答时的语气缓慢而认真。这些细枝末节经由他的感官放大接收,让被迫也与之感同身受的我难以集中注意力——从过去到现在,我说话时口吻一直如此,怎么以前从没发现过,自己的语调有这么暧昧?
我不得不在讲授中途停顿几秒整理心情,同时清了清嗓子,希望他尽快回收注意力。我三番两次投向他的视线已经很明显,明显到他的室友抬起手肘用力撞了他一下,这下方才笼罩着我的思绪才尽数消散。
大概是室友和他讲了我多次眼神示意,他心一紧,立刻压低眼帘看书,读了几行字,心思又转回到导师的事情上面。
我讲得咽干,一到课间就握着保温杯边润嗓子边看课件,盘算着后半节课讲什么。小黑果然急燎燎跑上来,膝盖撞上讲桌发出一声闷响,我瞟他一眼,用眼神问他什么事,上课前还很足的气势收起大半,小黑攥住讲桌边缘,身子探过来急急问我:“老师老师,你现在是我的导师了吗?我们已经确定好了吗?”
我说:“是。”
他眨了眨眼,定在原地看着我,好像没料到我的回答这样爽快又平淡,反而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好。又意识到了刚才的举止有些莽撞,说不出话来,腻在桌边磨磨蹭蹭,十分后知后觉。
「唉……刚才问得,太冲动了。好像有点奇怪……」
我垂眼看回电脑屏幕。
「像暧昧期似的,单纯男大追着负心老师询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嗯?
我一抬眼就看见他一下抿住了唇角,八成是差点让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缠着老师啊……谁让老师和我保持联系又不明说,好像在养鱼哦。」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我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喝进去的水全呛了出来。
咳得惊天动地。
小黑也被吓了一跳,凑上来想帮忙擦拭水渍,可刚被触到衣襟我就退了一步,继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生生停住。
好在他没多想,直接把纸巾塞进我手里,伸出另一侧手臂在我背后顺了几下。我侧了侧眸,他对我咧出一个笑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双选名单的定稿,上周五学校官网发了通告。”我清了清嗓子无奈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睁了睁眼,小黑意会到我正在解释他刚才的问题。
学院历来都是当天敲定导师的,和他说的一周其实是学校的通告流程。彼时我因为犹豫没有及时给出结论,后来一忙就彻底忘了,也确实是我的责任,只是没想到会被埋怨成“养鱼”。
知道他只是天马行空没有其他深意,我还是哭笑不得。小黑作为不知情当事人反倒得偿所愿地开心,听了我的解释又更加感动于我的「耐心」和「体贴」,撑住桌边凑上来,为自己没有留意官网道歉。
我抬肘抵住他毫无边界感地越凑越近,并表示无需计较这些。“工作室已经腾出位置了,你随时可以过来。”我说,小黑被拦住也没有泄气,闻言神色更明亮起来,就着这距离双眼闪闪地看我。
当天下午他就跑来工作室,还引发了一小阵窸窸窣窣。本来我打算为他们相互介绍,走过去就看见小黑正自来熟地给周围的人派棒棒糖,瞧见我,低头在袋子里扒拉几下,抓出几根葡萄味的笑眼弯弯地塞进我手里。
若水打趣:“老师的待遇就是好,棒棒糖都能比我们多吃两支。”
小黑一听转身再次把包装袋拎到她眼前,若水也没客气,直接挑了葡萄味的,霎时他在心里哀哀叹了一声,为了被师姐挑走为数不多自己最喜欢的口味。而我对糖果没那么执念,朝他晃晃手中过于可爱的包装说自己吃不完,问他要不要拿回去两支,没想到小黑一下就跳过来握住我的手,一边往回推一边还念叨老师不要客气老师你不接受我会伤心的哦——说着一停,直直看着我又问:“老师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呀?”
“……没有。”
知道他把特意攒下的葡萄味给了我,“其实无所谓”之类的话就很难说出口了。不如收下好意。我将糖小心放回口袋,坦然道:“谢谢小黑。”
入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起先我还以为是终于学不下去准备放飞自我。后来一次路过篮球场,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回头竟看见小黑在场中防守,手上还运着球,和我对上视线,他惊异了一下,动作也滞了一瞬。
我这才想起这个月似乎有篮球赛,而他显然是在练习,刚才我听见了他瞥到场边的我后本能的心理反应。随后小黑匆忙起跳,把球扔了出去,可惜情急之下没能控好角度,球撞上篮板又回砸到篮筐,径直反弹了回来。
离得很近的也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出一声痛呼。
都让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小黑却只是说没事,又指指场边向其他人示意自己去休息一下。走过来时他不时看我,脑海中小人打架,一个很想叫住我,另一个觉得刚才为了耍酷失手被砸很傻很丢脸,孩子气地不好意思开口,我本打算打个招呼就回去,见状主动扬手对他挥了挥,小黑稍顿脚步,紧接着脸色就亮了,也朝我挥了挥,快步向我跑来。
他先是对我扁了扁嘴,像是要撒娇,结果从我脸上捉到点笑意,一开口就带上了埋怨:“篮球砸脑袋可疼了,老师你还笑!”
我扬扬眉,虚心接下这句指责,顺便帮他把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触到了他皮肤上的细汗,经风一吹又凉了几分。我带着他又往远处走了一段,停下来从路边的自动售货机扫一瓶冰矿泉水,小黑低头无聊地来回踢地面,等待冰水撞击出货口,我弯腰取出,转身贴上他的前额,问:“还疼吗?”
小黑一怔,接过矿泉水瓶,明明内心有一丝开心,还倔强地加重咬字:“很——疼!”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比赛?”
“下周。”小黑的眼神飘了一下,“我这两周没怎么看书了……打完球好累。”
我也赞成劳逸结合学习不需要用力过猛,听完理解地点点头。我本来也不是那种哪怕没事也要求学生待在工作室的老师,身边常出入的也就几个跟着项目出图的学生,现在多了个小黑,没过多久球赛告一段落,他果真又开始常往我这跑。
往复几次后,我找出了做过的项目资料:“如果不是想做理论研究的话,看看实战资料会更有价值。”
我是这样建议的,他也欣然接受。
这个项目若水协助过,小黑和她熟,遇到问题方便向她请教,这也是我选择它的考量之一。小黑也明白这些。虽然明白,还是找我答疑比较多,他说若水很忙,不好意思常打扰,我笑笑,问他那是不是我看起来比若水闲,小黑一怔,忙摆着手哪里会哪里会我就是,我就是被老师渊博的学识吸引,嘴上贫着,耳朵却有点泛红。内心又嘤嘤呜呜地担心我是不是嫌他烦,为了让这误会不至发展下去,我接过他手中的图纸按在桌上慢慢翻开,说:“问题多没关系,好过没有问题。”
他应该是听出我纵许的意思。听出来了,所以下次继续,小孩子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懵懂,很会看大人的眼色见缝插针。
这样老老实实研究了一阵资料,小黑主动问我有没有项目需求,我选了相对简单的给他,他边问边琢磨,也不负期望如期出了图,交给我时犹犹豫豫想说什么又只是看着我,第一次学以致用的小朋友肉眼可见有点心虚。
第二天我将他找来,刚走近小黑就看到图纸上几处红圈,我抽出塑料凳招呼他,坐,他站着反应了半拍,心里在想图纸的事,认真又骄傲的小朋友显然有些受打击。
“喝奶茶吗?”我问他。一个学生论文过了终审,请大家喝奶茶,我不在场,他们打包了一杯给我,现在看来有人更需要一点点安慰,我把未拆的塑封杯朝小黑推了推,他对杯壁外侧冰漉漉的水珠眨了眨眼。
我看着他剥开吸管包装,一口奶茶喝到腮帮鼓起,问:“被打击到了?”
小黑搓着沾到手心的水珠哼哼:“没有。下次还画。”
我笑:“我看也是。”
毕竟他也会在若水画图时凑上去看看,问问这那,似乎很羡慕她天天忙于出图。
说归说,讲解小黑听得很认真,就是听完嘴角还有点垮。我缓了缓语气,又说:“若水从大四实习开始就在我这画图了,而你刚来,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追求完美是好事,不过也别太着急。人的进步是一个过程。”
拿回图纸小黑盯着批注看,我又听见他在心里没来由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喜欢老师了,觉得说话温柔,写的字好看,送的奶茶也好喝。
奶茶么……我摸了摸鼻尖,一时没分清是在为他哪个想法而不自在。
现在再坦白是学生请客,好像,有些破坏气氛?
后来我下早课回工作室,偶尔会发现桌上有早餐,买的人不在,但我大概能猜到,他买给我的是他自己也很喜欢的小笼包。在没有早课却破天荒早起的时候,小黑也会拎着小笼包来,坐在桌前慢慢吃。
小孩子的示好很简单,就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统统塞给对方。
起初我只当这是心血来潮,结果陆续又收到他换着花样买的早餐,过去几年我自己也没有留意过饭堂有这么多样式。我的早课之后都正好接着小黑的早十,也没能抓住现行,最后还是在其他学生涌向饭堂的某个中午,我逮住了趴在电脑前玩手机的“海螺姑娘”,拉开他身旁若水的椅子坐了下来。
小黑侧头看我,眼神很懵。
我说:“谢谢小黑的早餐,小笼包很好吃。”
他很慢地眨了下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想告诉他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小黑在这时张了张嘴,第一个音节没能发出声。
他觉得喉咙疼,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微热。
“你有点发烧。”我说。
他嘟囔了一声,轻轻合上眼皮:“我还以为是手机看太多了。眼睛疼,脑袋也疼……”
我有点好笑,顺手理了理他的刘海,“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降温厉害,要多穿点。”
“什么?我不……”小黑不太清醒,闭着眼睛一直摆手,“我下午有课。”
我没坚持,就让他去我位置上休息,软椅总归比塑料椅舒服点。小黑趴下时还念念有词,让我一点半叫他,结果到点也一直赖床。我想让他别在工作室睡,这样容易着凉,刚伸手过去反被一把抱住,树袋熊抱树似的不撒开,念叨,“我再睡一下,老师,借我……”
要借什么是没听清楚,可能是手臂,又或者是老师的座椅。总之他一手枕脑袋一手圈着我的手臂,就这么睡了下去,似乎很满意这个姿势,脸颊贴住我蹭了两下,软而热,像小猫。
我下意识抬头望房间另一侧,其他人还在休息,一个学生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我们。小黑手心也发烫,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先打开外卖软件下单退烧药。接下来该考虑失去位置该如何工作的问题……我又看了看鸠占鹊巢的小猫,合着眼睑睡得很乖,怎么也看不出他不论清醒还是入睡都在有意无意间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是回住处取了笔记本回来工作。我只能坐在一旁的小桌,看起来完全就是老师被挤走的样子,几个学生走动间看到我们,不由露出被此场景震慑到的神情。
我当做没看到。
第一节晚课铃响起时小黑终于醒来,看见我又迷迷糊糊地发呆。我又探他额头,果然比中午烫,于是抓起桌上的外卖纸袋嘱咐他吃药,“已经帮你跟晚课的老师请假了,”我说,“你烧得比白天厉害,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次小黑没有死犟,可是也没有带钥匙,我看了看左右宿舍黑漆漆的风窗,只能带着他回到停车场。
我感觉到他的情绪不是很好,可能是在硬桌上趴了一下午的原因,他觉得脑袋很疼。加上没吃饭也没什么力气,被我塞进车里扣安全带像塞面团一样软绵绵,又往座位里缩了缩,怔着看我也坐进来,打开暖气,嘴里叽叽咕咕地说谢谢老师。
“还挺有礼貌。”我险些被他气笑,“下午让你回去不听,现在烧上来,知道难受了?”
小黑攥着安全带说知道了,对不起老师,下次不敢了,老师不要生气嘛,说着鞠躬似的朝我低了低头,留给我一个带着发旋的脑袋顶。
我怀疑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没有接话,无言地转过头将汽车启动。这个时间的路上没什么人,最喧嚣不过是橙黄色的路灯光芒穿过枝叶向身后疾驰。经过体育馆时有几个学生抱着球三两穿过小路,我轻轻踩了刹车,看着几人从风挡玻璃前嘻嘻哈哈走过,小黑忽然直直坐起,向我倾过来,让安全带绊住,又往外拽了一下,抻起脖颈盯着我看,双眼要几乎贴到我脸上。
我无法忽略他的视线,侧头问,“看什么?”
“看老师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又缩回去,黏糊糊地说。
小猫擅长撒娇,擅长用不惹人反感的方式逗人开心。他没得到我的回答,懊丧地不自讨没趣了,只在心中哀哀哼唧着头疼难受,又吸了吸鼻子,嗅我身上的味道。他好像喜欢这个牌子的洗衣液香味,本来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松开方向盘,指尖触他的太阳穴,按住轻轻摩挲了两圈,“头还疼吗?”我问,“坚持一下,回去用毛巾敷一敷。”
小黑没有说话,微抬起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好像对这样的触碰很满意,从鼻子里轻声哼了哼。
他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体温有所回落。头是不疼了,跃跃欲试地问能不能吃火锅,胃口异常好,一点不见病人该有的样子。
“你发烧还没好,”我不用想就回绝,“换个好消化的。”
小黑不服气,还想争辩,我又说:“你昨天说嗓子疼,要是吃完火锅回去更疼了,宿舍可没有老师照顾你。”
他好像更意外了,张了张嘴,“啊?吃完就要回宿舍了吗?我病还没好呢……”
我点点他的脸颊,“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病还没好啊……?”
小黑自知理亏,骤然闭上嘴巴,鼓起左腮幼稚地顶开我的手指。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拉面店,小黑妥协于我选择了清淡的骨汤。他很好哄,因为听我说这是自己常来的店和喜欢的口味,欣然接受又吃得很开心,尽管他心里更希望我喜欢火锅烧烤之类的东西。我自然不能以明确的语言回应他的内心活动,于是从碗里夹出一大捧青菜给他。
小黑更加愁眉苦脸:“老师……”
他靠过来撒娇:“至少,我想喝杯奶茶……”
“嗯……”我想了想,“不能喝冰的。”
“少冰?”
我侧目看他:“温的。”
“……常温!常温可以吗?”他仰起脸看我,语气带了些恳求意味,“老师——”
我没有继续为难他,不过猫会得寸进尺,离开餐馆去找奶茶店的路上,小黑又问我是不是今天非得回宿舍不可。
“我觉得还有点头晕,”这次我开了电瓶车出门,他坐在身后抱住我的腰,侧脸贴在背后耍赖,“要是晚上又发烧怎么办,宿舍超级冷又没有暖气。”
「我想住老师家……」他在心里哼哼。
我没有马上说话,小黑圈在我腰际的双臂催促似的紧了一下,很想要我说出那个“好”字。
“你们下周……”我回想了下,“都结课了是吗?已经没有课要上了?”
小黑猛点头,以为我感觉不到,又说:“是呀!有一门上周都交结课论文了。”
我又不说话了,小黑开始攥住我腰间的开衫布料乱揉,一边拖长尾音慢吞吞地说:“快要放寒假啦老师……”
「要抓紧和老师独处的机会!」
离记忆中的目的地只剩一小段距离,我开始减速,电瓶车逐渐滑到总是很多人的那家奶茶店门口。这次门前却空落落的,仔细一看玻璃门上落着锁,原来今天人家根本没有营业。
我遗憾地拧动车把,小黑还执着于继续暗示我:“下个月就放假了呀老师,好久都见不到老师啦——”
“原来小黑很想见我吗?”我调侃道,“很想帮我画图?”
小黑心中嫌我煞风景,鼻尖抵着我背后乱蹭。
今天的日落颜色更漂亮,尽管仍旧不温暖,浓金挟带冬季特有的冷艳。“想去滨江路兜风吗?”我忽然提议。
滨江路离这不很远,骑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小黑有点意外,不明白我的心血来潮,默了下,我又说:“滨江路离我家很近。周一我们可以一起回学校。”
这句他倒是听明白了,小车驶向远处橙红的天际线,小黑在飞驰之中举高一只手臂大声夸赞老师真好,心中雀跃的欢呼声击溃迎面而来的风快要淹没我。
我要稳住车头,只能叮嘱吵吵闹闹的小孩坐好一点,小黑听话地垂下手臂复拢住我,又蹭上来低了低脸抵住我,「好好闻……」我听见他这样想,「风里也有老师身上的香味。」
“很开心吗?”我问,“兜风?”
他蹭着我的外套点头,收了收手臂,“和老师一起兜风很开心。”
在风轻狂的鼓噪声离,我忽然有点想瞧瞧他的耳朵是不是红了。
他又想起什么,说起开学前室友怂恿过自己一起去找另一位导师,因为听说那是个新人,今年刚开始带学生,以为会比较好糊弄。结果没想到是个学术狂,小黑病倒前那个室友还在为导师布置的课题抓耳挠腮。
说着他松了松肩梢,略后怕地拍拍胸口,“我现在觉得有了老师真是太好了,还好当初没答应他。”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我再度听见他心中感慨,当初向师姐讨教时对方也提起过那位老师,他还认真考虑过去找对方,选择我是权衡再三后不想放纵自己而做出的决定。
“所以,你选择导师的标准是什么?声望?学术能力?严格程度?”
我突然很想知道。停顿几秒,又道:“还是说,看长相?”
小黑被问得茫然了一下。我自认为态度一直柔和,他却似乎觉得我突然变得生硬,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知道,收到录取通知后他问了很多人,对几个导师的研究方向和为人都大致了解,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最中意我。
“但是师姐说你很抢手,每年都有好多人选老师……我有点担心,不过还是决定碰碰运气。如果一次都不争取,最后我会很遗憾的。”
他无意间往下移了移小臂,触到我的小腹,我直了直身体。
“那,老师选学生的标准又是什么呢?看笔试分数吗?还是性格?还是以前的绩点?”
他好奇地半开玩笑道:“不会也是看长相吧?”
“我看过所有人的档案和成绩,”好半天我才开口,声音有些飘,“你比较符合我的要求。”
他在身后动了一下,似乎坐直了些,“嗯……那我就不一样。”他慢慢说,“虽然我有过一些构想,不过第一眼看到老师就很喜欢,考虑很久之后,还是最喜欢老师。”
我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他继续:“我喜欢老师的研究方向。喜欢老师对待每个学生都很负责,喜欢老师的严格但不严厉……还喜欢老师温柔又有原则。我还喜欢……嗯……”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一路飞扬,每一颗都裹上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余温。
“我还喜欢老师。”
“什么?”
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侧了侧头,小黑伸指搭上我耳畔鬓发,勾勾指节撩了一下,像一个捉弄喜欢的女生的青春期小男孩。
我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就顾不上了。就着这偏过头的角度刚刚好,他往前挣了挣,双唇贴上来,在我脸颊边亲了一下。
我只记得自己蓦地按住刹车,急促的刮擦声在车流涌动中格外刺耳。
未等我做任何反应,小黑就一把揽紧我,不让我转身下车。
“老师等一下!”他紧张兮兮地大喊,“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
我没有说话,因为在给自己平息的时间,小黑吸了口气,抓准机会快速道:“虽然我平时也经常说老师真好喜欢老师,但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啊不对,我是说,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可现在不是了……”
他急得词不达意,懊恼地轻踢了一脚踏板,“我是说!一开始我也很喜欢老师,就像我喜欢师兄师姐喜欢我的朋友们喜欢小笼包档口的阿姨一样,可是后来,这种感觉好像慢慢不一样了,我总是忍不住想看着老师,见不到老师的时候会想老师在做什么。”
“大家都说当你在意一个人就会觉得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这样说的话,我……那我确实比以前更在意老师,就算是在很多人的地方,我也可以轻易从他们之中找到老师。”
他很紧张,左手攥右手指根都用力到发白,心跳完全乱掉。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尽量以一种柔和的口吻告诉他:“……我知道。”
“小黑,”我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的意思。”
“什么?”他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我是说……”
此刻,我觉得自己需要看到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好好说,于是我伸手去挪他的手臂。
没怎么用力,小黑很配合,不情不愿但是很听我的话。我重心一偏从车座落地,转身捕捉到他躲躲闪闪的眼神,拉住他的衣襟拢了拢,“我知道你的意思。小黑,我知道你喜欢我,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你不一定非要跟我在一起。”拇指在他衣领的毛圈边上摩挲了一下,我慢慢道,“我认为,我应该先把这个情况告诉你。”
我应该把关于我的能力这件事先告诉他。
“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
“……”
“啊?”
“你现在在担心,如果自己被拒绝,是不是这个周末就不能留宿我家了。”
在他之前我还遇见过一个人,一个我可以听见心声的人。结局也是对方先告白,我想读心这种事不应该有所隐瞒,每个人都想要属于自己的心理空间,如果在我身边就意味着失去隐私,那我们是该在改变关系之前好好确认一下心意。
结果那段关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在对方略带慌恐对我说了抱歉以后,我再也没有听见过对方的声音。
“你看,其实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体贴。”我直白道,“因为我读到了你的心声,读到了你的困惑,或者低落,才会和你解释学校官网的通知,才会买冰水给你敷额头,才会发现你发烧很严重。我并不喜欢探听别人的想法,但我天生就有这种能力,我没有选择……可是你有。”
说到这里,我有点难受,只能把话硬讲完,“你可以选择不和我在一起。”
小黑张大嘴,怔了半天,我感受到他因为整件事的奇异而大脑空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还知道什么……?”
我坦然:“在和你还不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今后会面临现在的问题。”
“啊?……啊?”
小黑难以置信道:“老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开学典礼那天。”
“那是我们见面第一天。”小黑的神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瞪眼看了我良久,突然推了一把我的肩膀,轻轻地,“老师知道我会喜欢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相信但凡是教养良好的人,是不会跑到他人面前说“你以后会喜欢上我”这种冒犯又莫名其妙的话的。小黑好像有一点怄气,这样口不择言了两句,我也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想要从他的内心找到抗拒,或是低概率的欣然接受。
过去这段时间我着实被动读到过他不少惊天动地的想法,比如想象自己帅气的扣球让我眼前一亮并奋力欢呼什么的,我常常被这些奇妙发散惹得哭笑不得——虽然他那场球赛我也确实有去看过。
“即使能读到我的想法,如果老师不想理会,还是可以不管我的不是吗……”
小黑瞧着我认真道,“可老师还是会关心我,还是会照顾我的情绪,这不就是一种温柔吗……”
“我真的很喜欢老师。如果老师不能接受,可以拒绝我,可是在我看来,老师很好很好,老师不要随便否定自己嘛……”
我没有从他的反应中读到一丝厌恶情绪,只知道他确实不想让我困扰,是个真诚的,会为他人着想的孩子。
也难怪是他。
他少见地从我眉间看出了犹疑,又捧住我的脸颊,说:“我也不介意老师的能力。能听见大家的心声,我觉得很酷。”
“小黑,我不能听见所有人,”我耐心解释,“我只能听见你一个人。我只能听见和我有缘之人的心声。”
听罢他双眸一眯,雀跃几欲漫过眉梢。他在为原来自己是我的「有缘之人」而高兴,紧接着又起了新的想法,忙伸出右手去抓我的手腕,“那老师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轻声说:“在想……「老师真的很好看」。”
他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第一次见到老师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最近觉得老师越来越好看了……一定是我越来越喜欢老师才会有这种感觉。虽然老师本来也很好看。”
他咧嘴朝我笑起来,放肆又真诚的样子像是能撩动风。
又倏地凑近,靠在我面前偷偷摸摸低声说:“那我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亲老师了吗?”
我怔然一两秒,然后失笑,问他,“以前没有亲过别人吗?”
他摇头。
“怪不得。”我若有所思,“一般来说,亲吻之前是不需要提前告知对方的。”
小黑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你不要笑我嘛……”他哼哼。
“你是老师,”他看进我因笑意而微弯的眼底,撒娇,“你教我。”
随后再度倾身,带挟他眸中的星光侵入我的视线,这一刻我只能听见属于彼此隆烈的心跳声,别的什么念头,都从这世间销声匿迹了。
fin.
彩蛋是一个失去读心能力后的师生日常w
【罗小黑战记】我不会遗忘
实话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是在一点多的时候一边听男团歌一边码字的
神智不清的时候第一稿被我小手一抖给删了
所以这一篇实际是默写的第二版(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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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慷慨地倾洒耀眼的光芒,刺目、灼热,仿佛再在这恩赐中多站一分就会随着光辉融于土地。
钢筋铁骨组成的城市似热锅上的铁笼,困缚灼烧着每一个生灵。
若是在凉爽的空调房里,这种天气倒是与多云或雨天没什么区别。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房间里做着轻松的脑力工作,在闲暇时悠闲地来杯冰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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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是在一点多的时候一边听男团歌一边码字的
神智不清的时候第一稿被我小手一抖给删了
所以这一篇实际是默写的第二版(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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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慷慨地倾洒耀眼的光芒,刺目、灼热,仿佛再在这恩赐中多站一分就会随着光辉融于土地。
钢筋铁骨组成的城市似热锅上的铁笼,困缚灼烧着每一个生灵。
若是在凉爽的空调房里,这种天气倒是与多云或雨天没什么区别。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房间里做着轻松的脑力工作,在闲暇时悠闲地来杯冰饮。
在城市里,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生活下去拼命辛苦劳作的普通人。
已经出现好几例户外劳动者中暑晕倒的事情了,即便政府已经在街头路口设置了免费提供解暑汤的站点,却还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底,人类对自然的威力所做出的努力不过如螳臂当车一般可笑且无力。
人类不行,那……妖精呢?
神通广大的他们,面对这种情况,只需要随手施个能使整个城市瞬间凉爽下来的如神迹般的法术,或是用上几个法力无边的道具符咒就能轻而易举解决难题。
虽然这种想法无厘头且令人恼火,但这确实是大部分只对妖精一知半解的人的想法。
“怎么可能啊!”
自白发中探出的黑色猫耳因为主人生气而微微抖动,身后的尾巴也一下下拍打着地面。
“好了好了,他们只是不了解而已,这种情况也确实不能坐视不理。”
无限已经能轻车熟路地给炸成一团的小猫顺毛,再趁对方不注意呼噜几下脑袋。
“所以他们就把这麻烦事扔给了你!”
小黑对这些带有家长宠溺意味的小动作很受用,还是有些忿忿不平。这种棘手的问题会馆除了交给最强执行者也别无他法。
毕竟,只要实力到位,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普通人类不行,妖精也不行,那凌驾于妖精之上追接近神的人类呢?
实际也是如此,虽然可能有些麻烦,对无限也不是办不到。但无限也有自己的打算才接下这真·烫手山芋。
站在隶属于会馆的高层建筑上,他们的视线能够轻而易举地覆盖整个城市。
远处,在交错的大楼和五颜六色的广告间突兀地矗立着一大团郁郁葱葱的绿色。
蓬勃茂盛的枝条放肆地在破碎的建筑物上缠绕生长,似乎彻底打败了象征人类劳动结晶的、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巨兽,却撑开有力温馨的华盖,给路过或投奔期间的所有的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灵提供一片充斥生机的阴凉。
那片风息最后留下的属于自然的土地,不仅给城市里无处可去的弱小妖精提供了一处栖身之地,也同时庇护了在阳光中煎熬挣扎的人类。
孩童在粗壮的枝干间绕圈笑闹,难得有了空闲的外卖小哥和快递员环卫工人之类也在阴凉下三三两两的靠着车子休息,搬着马札小凳子过来的老人摇着蒲扇,一边唠着家常一边注意着玩闹的孩子们。
小黑顺着无限的目光望去,触及那片清凉的绿色时却好像被烫到般收回。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风息,这个对他很好很好又伤害了他的人。小黑应该恨他,毕竟珍贵的空间系能力领域被夺去,还差点失去性命,但他实在恨不起来这个看向他时满眼温柔难过的、最后死在他面前的、最初的家人。
像是在原本完完整整的心上插了一把刀,触及就会心痛到眼泪涌出。
但是,不把刀子拔出来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无限想让小黑自己决定要不要把刀子拔出来——
是要带着那把刀让它成为永远不能触及的伤痛,还是拔出它长出坚韧的伤疤。
无论小黑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限都会尊重。他是教小黑长大的师父,更是保护他的家人。当然他还是更希望小黑能自己战胜将来可能的弱点。
无限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战无不胜。他也有满身是伤说出“打不过”的时候。他希望小黑能超过他,至少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能少一些弱点,多一些自保的能力。
无限温柔的注视着低头无言的小孩,手掌轻轻抚着小黑后脑勺。
“小黑,这次要找风息帮忙。”
“好吗?”
小黑猛的抬头,撞进了一片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太温柔了,不带一丝恶意,闪着细碎的光,让他想起篝火间那双同样温柔又总是带着难过的眸子也是如这般注视着他。
鼻子一酸,小孩差点就这么落下泪来。可是他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低垂着头,闷声说了一句“好”。
很让人心疼,让人想把他抱到怀里,告诉他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都是假的。
不行,无论是人是妖,都不可能永远躲在虚构出的乌托邦。逝去的人不会回来,但活着的人必须向前。至多,不过在前进的路上怀念,如笼罩借火岩的永恒的夜幕中的星星,永远在记忆中闪着光。
……
两日后,无限带着小黑在风息公园最大的树下站定。旁边跟着一干植物系妖精。
他们发现,风息公园不仅是因为投下绿荫而凉爽,那些树木其实一直在散发微小又源源不断的灵,无形中笼罩着一大片区域,形成类似灵气充足的森林般的环境。
而那些灵也并非无缘无故出现或是毫无规律可言。他们发现,树木散发的灵与它周边生命的数量成正比。
起初他们担心这是寄生般吸取生命力,但比起能量源,存在于其间生命更像是激励树木的动力。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人类为了养在家里的小猫咪努力工作一样,生命是激励树木扎根生长的精神支柱,那些灵是植物生长出来像果实一样,可以让其他生灵享用,又能扩大自身。
只要有生灵存在,便会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庇护,由此形成庞大的良性循环让处在其庇护下的生灵不知不觉间被惠及。
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植物从外界一次性获得足量灵的话,它便可以以此为引子,将自己作为巨大的转换器,构建出足以覆盖整个城市的小型生态。
但外来的灵直接施加在根上效果才最好,隔着土地会有灵的损失,而挖掘又可能伤害藏在泥土中的根。
这便是他们来的目的。
小黑作为稀有的空间系,尽管前段时间遭到重创,剩下的能力也足以让他成为此次行动的关键人物。
眼前的树木郁郁葱葱,默默地矗立着,藤蔓交错攀附,像极了他们一开始的家。
“风息……”
小黑摸着粗糙的树皮喃喃低语。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不久前的事。都没有催促,只是在默默心疼等待着这个孩子。无限也只是站在他身边。
好似察觉到他的触碰,指尖接触的地方灵格外浓郁,慢慢包裹住整个人,像一个拥抱。
“……开始吧。”
小黑担心再不开始他就会哭出来。
一切都如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年幼的空间系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凉意随绿色不断延伸,最终形成深山古林似的茂盛情景,而看不见的范围已经覆盖了整个城市。
起风了。
灵包裹上来又散去,像个终会结束的拥抱,而小黑早已再也忍不住眼泪,低着头小声抽泣。
“小黑。”
回头,无限就站在身旁,小黑刚一抬手,无限就先一步把他整个抱在怀里。
“师父……”
哽咽的声音由于埋在怀里而模糊不清,无限还是听见了,低声应了一声,轻拍小孩的背。
其他的妖精已经自觉的散开了,小黑这才毫无顾忌的埋在在师父怀里。
“…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只要你还记得,被记住的人就会一直陪着你。”
那我永不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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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混乱啊啊啊我在写什么啊啊啊啊
刀人刀己
三千多字,我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