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弦娱乐圈】捞月 67
从羽田机场到墨田区公寓群的这条路线,司机开得越发熟门熟路,陈伟群在车上就把正装换成了休闲风的常服,电梯上到11层,他输密码进了客厅,首先望见了中间地毯上浩浩荡荡摊开的两只大旅行箱,里面藏着一个明星关于日常护肤健身和打发时间的所有秘密,灰色衬衫的男孩跪在旁边整理,差不多快被这些东西给淹没在其中。
马上要进组,剧本围读已将近尾声,连最后确定下来的平野也都和他非正式地对了几场戏。
他前些天为了神庭月这个角色接了发,头发快长到及腰,披下来,像海藻一样惊心动魄,陈伟群走过去,随手递给他一个簪子。
结弦也没细看,三下二下把长发盘起。
......
从羽田机场到墨田区公寓群的这条路线,司机开得越发熟门熟路,陈伟群在车上就把正装换成了休闲风的常服,电梯上到11层,他输密码进了客厅,首先望见了中间地毯上浩浩荡荡摊开的两只大旅行箱,里面藏着一个明星关于日常护肤健身和打发时间的所有秘密,灰色衬衫的男孩跪在旁边整理,差不多快被这些东西给淹没在其中。
马上要进组,剧本围读已将近尾声,连最后确定下来的平野也都和他非正式地对了几场戏。
他前些天为了神庭月这个角色接了发,头发快长到及腰,披下来,像海藻一样惊心动魄,陈伟群走过去,随手递给他一个簪子。
结弦也没细看,三下二下把长发盘起。
东西收拾起来很快,剩下些衣服和噗噗的玩偶,陈伟群看他双颊嫣红,薄汗轻衣透,遂命道:“小朋友洗个澡,自己去床上玩会儿。”
结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剩下所有衣物分门别类地都叠好了,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结弦走过去,陈伟群明明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被他给拉住了,他说:“陪我看会。”
【all弦娱乐圈】捞月 64
落地窗外一片通明,晨间阳光正好,是很适合读书的天气,结弦醒来后就在房间里看《捞月》的剧本,Yuna差罗曼送过来的,连同一份保密协议。
小津此次确实拿出了最大诚意,尚未签下出演的合同就将完整剧本双手奉上。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自信结弦会为他抛出的橄榄枝心动。
《捞月》的编剧长泽桑一向以下笔吝啬著称,预计总时长两个小时的电影,剧本不过寥寥三万字,处处皆是留白,既给了演员极大的发挥空间,也是对演员理解能力的极大考验,稍欠悟性者,恐怕连剧本都未必读得通。
原著小说里,作家用大量篇幅来勾勒月的内心世界,被视为至亲之人背叛和陷害的痛苦,置身灯红酒绿与纸醉......
落地窗外一片通明,晨间阳光正好,是很适合读书的天气,结弦醒来后就在房间里看《捞月》的剧本,Yuna差罗曼送过来的,连同一份保密协议。
小津此次确实拿出了最大诚意,尚未签下出演的合同就将完整剧本双手奉上。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自信结弦会为他抛出的橄榄枝心动。
《捞月》的编剧长泽桑一向以下笔吝啬著称,预计总时长两个小时的电影,剧本不过寥寥三万字,处处皆是留白,既给了演员极大的发挥空间,也是对演员理解能力的极大考验,稍欠悟性者,恐怕连剧本都未必读得通。
原著小说里,作家用大量篇幅来勾勒月的内心世界,被视为至亲之人背叛和陷害的痛苦,置身灯红酒绿与纸醉金迷中的彷徨凄惘,性别身份认同的矛盾和强烈的自毁倾向,种种复杂情感以最细腻的笔触娓娓呈现,读来相当唯美动人,引人落泪,但剧本不同,哪怕最拙劣俗套的小说,往往也比最精彩绝伦的剧本可读性要强上不少,它自身的形式就注定了不会拥有小说那样丰富具体生动的文学表达,磅礴的信息量全都隐藏在密集的台词和简略的动作描述里,相当于提供一具空荡荡的骨架,演员要用自己的肉身去填满塑造,使之在银幕上成活。
何况,小津从不在电影中使用旁白,这就意味着原著中月大段大段的心理活动都只能借助镜头语言和演员的表演来传达。
横跨多个年龄阶段,拥有复杂极端的人生经历与个性,可想而知,神庭月的表演难度会超越结弦以往所有的角色。
窗纱在风里跌宕起落,中午的太阳光斜斜淌进来,吐露着粘稠的,反光的金色,有的聚成束,有的一滴一滴,溅在地上仿佛有声响,结弦合上剧本,胸口像涌动着一团火,逐渐燃烧殆尽,短时间内激烈的情感体验让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佣人进来送午餐的时候,只看见他向后仰头靠在沙发上,下半身浸在阳光里,上半身落在一小片阴影中,剧本贴着脸,仿佛是在沉睡,但耸动的肩头透露了他的不镇定。
脚步声和布餐的动静把他从虚幻的世界暂时拉了出来,结弦放下剧本,他刚刚哭过一场,脸颊和脖颈上还残留干涸的泪痕,他用指节抹去一点眼角的湿润,沙哑着跟佣人道了谢。
半敞着的门口隐约传来争吵,结弦皱了皱眉,要起身去查看情况,佣人及时上前一步按住了门框。
“是Eelene小姐来了。”佣人平静的表情和语调显示出这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一件事,“她和先生有些口角冲突,不是什么大事,您先用餐吧,等先生处理完了就会来陪您的。”
话音刚落,他们又听到从楼下大厅远远传来的,一声清脆的,瓷器啪一下摔碎在地的声响。
“你就是存心不想我们好过!”
Eelene 把包内的东西都扔空了,干脆把坤包一并掷到陈伟群脸上。
陈伟群刚避开一支口红,猝不及防间,坤包边缘的金属链条在他颧骨上刮下一条细小的血痕,脸颊些微的刺痛让他的眉毛皱拢,他厌烦地踢开脚边一块花瓶碎片,冷冷注视着她,“闹够了吗,姑姑?”
因为年岁太相近,他极少这样称呼Eelene,难得正经按辈分叫一次,倒像是讽刺,更加激起女人的脾气。
Eelene单手抱臂,冷笑道,“你不让Javi留在日本,这事就没完。”
“调令是他爸爸亲手签的,你该去找你未来岳父求情。”
“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不过我,你舅舅有多疼爱Javi,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你的意思,伊集院怎么会劝你舅舅把Javi调到那种鬼地方——”
“他去布基纳法索不好么,既然死皮赖脸非要当陈家的女婿,就好好收收心,学着做一个听话的丈夫。”陈伟群勾了一下嘴角,那笑意远远到达不了眼底,"省得这个蠢货成天出去找事,连点应召女郎的账单都要你来付。”
Eelene脸色一变,“你调查他?”
“我亲爱的姑姑,他账一开始挂的是我的名字,我想装不知道恐怕很难。”
女人的气势立刻矮下去一截,“Patrick,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也知道,Tyou很依赖Javi,连睡觉都是他去哄的,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妹妹闷闷不乐?”
“哄小孩睡觉是保姆都能做的事情。”陈伟群很干脆地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Tyou的心理健康,那就麻烦你把用来陪小姐妹度假买包找乐子的时间抽出一点来陪陪我妹妹,她会依赖上Javier,不正是拜你这个不称职的妈妈所赐?”
被踩中痛脚的女人气极,“Patrick,你少装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来管教我,你对付Javi还不是为了给那个贱人出气……”
“Eelene Chan,嘴巴放干净点!”陈伟群厉声打断她,沉下脸,眉眼显出几分戾气来,“你说对了,我就是在管教你,爷爷和爸爸早就不在了,现在这个家是我做主,如果你忘了你的教养,我不介意代替他们行使家长的职责。”
Eelene气到快哆嗦,她太习惯于众星捧月,出生到现在不顺心如意的事情屈指可数,哪怕未婚夫也不过呼来喝去的玩具,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她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挥掌,“我是你的长辈!”
“是啊,这正是他怂恿你站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的原因。”陈伟群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铁一般钳制得她动弹不得,眼底冷漠异常,风度所剩无几,“到此为止,Eelene,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再试图激怒我,除非你想陪你的未婚夫去北非。”
真正有效的是最后的威胁,Eelene一下就噤了声,眼睛里满是不忿,陈伟群甩开她的手,吩咐一旁垂首静立的管家,“送小姐离开,还有,把刚刚打碎的这些东西列一个赔偿清单,如果小姐不愿意赔,就通知家族办公室,从她的信托里扣。”
陈伟群回房时,结弦在落地窗边,外面就是大坪大坪的青草地,有喷头以圆形为区域定时喷灌清水,他看得很入神,直到后面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叫他名字,“结弦。”
他毫不设防地仰起头,光洁的脸、黑亮的眼,干净得像一蓬洁白的云,撞进了陈伟群的眼底。
男人上去拉他的手,结弦没有推开,他开口了。
“我等会要回去。”结弦说,语气里有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坚定,“最近可能会接一部新的电影,我想在家专心研究剧本和角色。”
“多住几天不行吗?”陈伟群顿了顿,把他抱到腿上,“Eelene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跟她没关系。”结弦盯着他,陈伟群很容易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深深怨念,“是你总打扰到我,我需要独处和思考的时间。”
陈伟群很知情识趣地点头,当即表示要承包送结弦回去的任务,唯一条件是吃过晚饭再说,结弦想了一下,没找出其中可能隐藏的陷阱,双方便很轻易达成了彼此满意的结果。
在陈伟群的嘴唇要落下来之前,结弦忽然呀了一声,伸出手指,点点他颧骨,“你姑姑打你了?”
他拒绝管家处理伤口就是等待男孩主动发现的这一刻,但结弦的问法叫他不由自主发笑,好像他是什么惹了大人生气被教训的小孩子,明明事实完全相反。
陈伟群很干脆地配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结弦心里首先有一个声音说,打得好,恶有恶报。接着又有一个正义的声音斥责这个念头,后者占了上风。于是结弦的手贴着他的额头,脸凑过来,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微微渗血的创口,大约半个指节那么长,他很不合时宜想起曾经听过的某个笑话,并且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笑完,他又一板一眼分享给陈伟群听,“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他讲笑话的能力真是倒数第一名,哪有人不顾听众反应,一句话都还没讲完就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
陈伟群想,但他讨人喜欢的能力一定是正数第一名,否则自己怎么会没忍住,又用受伤为借口向他索要一个安慰性质的吻。
良久,陈伟群的嘴唇暂时离开他的唇,不动声色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俯首低头,看着怀里双唇殷红,气息紊乱的男孩子,他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嗯?”
通过答应后动身的速度,结弦推断出陈伟群是早有预谋,但在这样锱铢必较的商人面前,绝无反悔的余地,再觉得不对劲,一个小时后他们还是一起出现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双双戴着口罩和帽子,搭电梯上顶层的电影院。
影院贩票大厅还有最近上映的动画剧场版的海报送,工作人员分发印有动画人物的气球和闪光头箍灯,凭票排队领取,家长们领着孩子,长长的队伍贯穿了整个大厅。
结弦频频回头,眼中不自觉露出羡慕的馋意。
你是大人了,不要羡慕这些小朋友的玩意,结弦在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同时悲伤地想,如果同行的人是Yuna,他一定毫无心理负担地站到排队领东西的队伍里去。
电影开场之前的贴片广告时间,陈伟群出去了一会儿,把爆米花和橙汁汽水都交给结弦,结弦以为他是去卫生间,但等他坐回位置的时候,结弦明显感觉眼角余光处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他扭过头,男人在座位下,偷偷把那个发光头箍递给他。
“你刚刚就是去拿这个吗?”结弦无语地看他。
“其他小朋友都有,我们羽生小朋友也要有。”
结弦板着一张脸,“我马上满二十五岁,不是小朋友了。”
噢,陈伟群抬头看着硕大无比的幕布,片头弹出,导演制片人演员的名字依次滚动出来,他嘴角微扬,缀着一个微不可察的笑:“那大朋友想要吗?”
“……想。”他小小声、没骨气地承认,“还想要气球,印着金木研的那个。”
“没问题。”陈伟群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搜索了一下男孩提到的那个动漫角色的名字,记下了长相,打算等会儿结束了再排队给他拿。
男孩的手覆过来盖住了屏幕,“要开始了,手机关掉吧,会影响别人的。”
陈伟群的指尖缠上了结弦的,他听见自己在笑,很轻很轻的,“遵命。”
掌心短暂相抵过后,结弦的手指慢慢伸出来,轻轻碰了一下,又迅速地缩回去,而陈伟群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手指,以坚定的力道。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彼此都微微弯曲指节好扣住对方的,在此之前,陈伟群从不知道这样温存的小动作可以带来如此不可思议的热度,一直从他们相触的皮肤,蹿到他被撬出缝隙的心。
影厅的最后一盏灯也黯淡下去,男主角忧郁深刻的脸庞出现在银幕上,千万的目光灼灼地聚焦在上面,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排紧紧交握的两只手。
手心的薄汗好像是被蒸出来的,却把两只手黏得更紧了。
【群牛】P.T.O Act I: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Yuzuru Hanyu不安地回望了一眼身后,他莫名觉得自己处于某种窥视之中。
这个他于无意中发现的空旷房间位于剧院地下,粗粗算来,应该就在平时演出的地方下去不到两层楼的深度。从墙壁的材质和颜色来看,与剧团平时活动的空间并不建于同一年代。灰尘下的地面石块磨得平滑,想来曾经也是人来人往,墙面完全地裸露在外,只有墙角残存了些许未被清理干净的壁纸,满是被烟熏火燎的焦黑痕迹。
Hanyu对这个偶然发现的地方满意极了。入口被一堆服装道具遮蔽,而通向未知地下的幽深阶梯也足以让发现的人望而却步,从未有人想到过舞台底下会是如此别有洞天。最近一段时间,他总在夜深人静后偷偷溜出宿舍,来到此地练声,至今无人察觉...
Yuzuru Hanyu不安地回望了一眼身后,他莫名觉得自己处于某种窥视之中。
这个他于无意中发现的空旷房间位于剧院地下,粗粗算来,应该就在平时演出的地方下去不到两层楼的深度。从墙壁的材质和颜色来看,与剧团平时活动的空间并不建于同一年代。灰尘下的地面石块磨得平滑,想来曾经也是人来人往,墙面完全地裸露在外,只有墙角残存了些许未被清理干净的壁纸,满是被烟熏火燎的焦黑痕迹。
Hanyu对这个偶然发现的地方满意极了。入口被一堆服装道具遮蔽,而通向未知地下的幽深阶梯也足以让发现的人望而却步,从未有人想到过舞台底下会是如此别有洞天。最近一段时间,他总在夜深人静后偷偷溜出宿舍,来到此地练声,至今无人察觉,想来结实的花岗岩阻隔了他的歌声。
只是自发的勤学苦练终究效果有限,在尝试了多遍后,那几个滑音的表现仍然不尽如人意。对着笔记再次琢磨向Takahito请教来的知识,他撇撇嘴,难得有点泄气。同胞在剧团担任的角色并非男高音,掌握的理论范畴也不能完全解答他的困惑。或许还是得有Weir先生的指点吧,他想。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Wilson女士知晓他内心最深处的梦想。在歌剧中,芭蕾舞演员终究是幕间的点缀,从来不是观众的焦点。严格的舞团负责人虽然默许了Hanyu夜间外出,但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于他舞蹈的要求,无论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清晨Hanyu必须得乖乖投入舞团的训练。
“含糊不清的声音。你应当平滑地将前一个音符传递到下一个音符上。别拖沓。”一个陌生的声音如潺潺的溪流般涌入房间。Hanyu瞪大了双眼,他尚未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自己反复练习的章节被一种更柔和,更顺畅的方式表达出来。
“你是谁?”他四下环顾,墙壁上由他亲手点燃的烛火还在轻快地舞蹈。Hanyu下意识看向栗棕色的胡桃木门,大门紧闭,奇异的声音并不是从那处而来。
最初的惊恐过后,那仿佛有魔力的声音瞬间抓住了他的全部注意,Hanyu仰起头,情不自禁跟着的对方曲调哼唱,直至声音逐渐放大。原先晦涩难念的意大利语竟同他的母语,自口中顺畅吐露。
“的确比之前好太多了。你是谁?为什么不愿意出来,我想当面向您表达谢意!”他望着虚空的不知名处,满心的雀跃瞬间掩盖了为数不多的恐惧。仿佛担心对方就此消失,Hanyu选了另一个唱段高声唱了一遍,继续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这里呢?您觉得怎么样?我总是控制不好这处颤音,您能教教我吗?”Hanyu一时想不出剧团里还有哪位好心人掌握着如此高超的歌唱技巧,却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直到此刻出现,只为指点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剧院的魅影从不曾真正出现,又无处不在。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结构精巧而复杂的地下迷宫,正是这些沉默着的砖石庇护着他存活,成长。自如穿梭在阳光照耀不到的世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不会再有陌生人的不怀好意,也不必暴露他永远不愿直面的丑陋秘密,他是这个新世界的主宰。
关于那场大火的传说让重新入驻巴黎歌剧院的年女老少对楼里一切陌生的通道和去处敬而远之。这无形之中再度扩大了他的领地,魅影顺心如意地过了好一阵,可他的世界终究还是被不速之客闯入。
那个看起来还是半大孩子的少年胆子倒是大,一个人举着蜡烛摸黑找到此处练习,但……不,远远不够格。只需要简单听上两句,黑暗中的影子便下了判断,心里为Plushenko剧团水平的不入流而蔑笑。
Yuzuru Hanyu自然不知晓他的评价,只日复一日坚持着自己收效甚微的练习。莫非是真的寂寞了吧,那双面具之下的眼睛居然从日日的窥视中寻找到一丝乐趣。他本应做点什么驱逐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入侵者,却反而难得不分昼夜地观察了他好几天。
难怪,这个男孩是芭蕾舞团的一员,并非真正的歌者。他的歌声中透着扎实的训练基础,只是过于稚嫩的技巧和无人指点的窘境让他在巴黎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注定无法出人头地。
他需要一个更好的老师。
一声叹息飘散在地宫阴冷的空气中。
这个同样来自遥远东方的男孩需要证明自己,是否值得他的教导。如果只是和那群庸俗之辈一般轻易被捕风捉影的都市传说吓破了胆,那就注定不配得到他的声音。
独自居住在庞大的地下宫殿中,他自是有办法让众人避之不及的黑暗世界变得舒适,也懂得如何适当获得一些新的享受,比如在最好的包厢位欣赏最新排演的歌剧,或是从众人的慌乱不安中取乐。偶尔他也会好心眼地也以专业视角指点一番剧团的运营,当然,放在Plushenko眼里,这也许只是借机给剧院添乱,好从自己这儿捞来一笔丰厚的“酬金”。只是,这就是他未来一生能做的所有了吗?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他囿于此地,剧院的魅影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选择长留在这座充满痛苦回忆的歌剧院。
也许他的等待正是为了此刻,魅影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个男孩。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需稍加打磨便会在舞台上绽放光彩。
听从我的指引,为我而歌唱吧。
不需要太久,他的声音将会借由这个男孩的躯体重现于巴黎歌剧院。思忖良久,剧院的魅影终于开口。
不知不觉,黑暗消退,晨光微曦。一夜未眠的疲倦被极度的兴奋抵挡,Yuzuru Hanyu依依不舍地问:“明晚,不,今晚我还可以来找你吗?可我不知道你是谁,也看不到你,该去哪里找你呢?”
“不需要。当我想要过来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只存在于剧院传说的魅影如此答道。
光自窗帘的缝隙透进,照出男生寝室内绰绰人影。半夜醒来时,Takahito再次发现不远处属于Yuzuru Hanyu的床铺上空无一人。联想起近日深夜的幽灵歌声传闻,他感到些许不安。众人带着诡秘的兴奋口口相传的深夜秘闻里,地底的幽魂总是在深夜歌唱白日的排演曲目,鬼魅一般的声音不止一人,那是属于男声的二重唱。
该不该提醒一下Hanyu?Takahito对剧院的神秘幽灵传说略知一二,却又不尽相信那是鬼魂作祟。初来乍到法语还不熟练的Hanyu甚少加入大家训练后的闲聊,更是对这些恐怖故事浑不在意。
那个神秘的声音并未每次都如期出现,Yuzuru Hanyu倒也逐渐习惯了。对方不来,他也只自顾自温习之前所学的内容。偶尔他也试着练习一些剧团最近正在排演的新剧目,原先那些晦涩艰难的段落逐渐如说话般自然流畅。唯一特别的地方只是这位神秘导师的身份,Hanyu从未见过他的身影,对方似乎全无露面的意思。
真是位严厉的老师,听声音也许并没有比他年长太多,晚上的交流也仅限于演唱技巧的探讨。日子久了,Hanyu难免生了诸多好奇之心,也总忍不住分享些白日的见闻,素未谋面的导师于他而言,竟成了这座繁华都市中为数不多可以亲近的人。
“我真怕再也找不到你了,Plushenko先生每日都在搜索在剧院捣乱的人。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地方,难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幽灵?”这一日,好不容易躲开越来越频繁的巡夜人来到他的“音乐教室”,Hanyu忍不住再次提起这个不被允许多问的问题。
再次被自称Opera Ghost的家伙敲诈勒索了一大笔钱财后,Plushenko势要抓住这个闹得人心惶惶的家伙。剧团组织的深夜巡逻小队巡查愈发频繁,给Yuzuru Hanyu的晚间练习创造了诸多困难,最近一周,他甚至连续两次差点被人发现,不得不悻悻而归躲回了寝室。
吹灭蜡烛,顾不得还没有凝结的烛油烫到手指,他再一次缩进一个狭窄的楼梯拐角处,祈祷不要被发现。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浮现在耳畔:“你无需畏惧他们。换个地方便是,跟着我。”
不需要出声询问,没有分毫犹豫,Hanyu随着一盏盏缓慢燃起的蜡烛走下楼梯。巴黎歌剧院的地下竟存在着超乎人们想象的庞大迷宫,如此走了小一刻钟,幽微的水声回荡于墙壁间,一条地下暗河出现在他面前。
坐上为他准备好的小船顺流而下,阴冷潮湿的空气让Hanyu的呼吸更加困难,雾气笼罩了整个河岸,最优秀的蕾丝工坊都无法织就如此轻盈的白,他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终于,远方朦胧的光线穿透薄雾,一个挺拔的黑色人影伫立岸边:“Hanyu Yuzuru,欢迎来到我的宫殿。”
【群牛】P.T.O Act I: Little Lotte
Evgeni Plushenko整理了西服下微微起皱的暗红色马甲,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化妆室的门。手中大捧同色的玫瑰原本是为Johnny Weir预备的,完全出于对方对明艳色彩的喜好而挑选的。他换了张贺卡,重新写下这位年轻的首席替补的姓名。
Yuzuru Hanyu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收下剧团赞助人,也是团长的花束,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从容,配得上这旁人眼里几乎算得上一步登天的地位。
Viscount Plushenko在巴黎,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文艺界都享有盛名。这位不算年长的贵族不仅对艺术有着极佳的鉴赏力,更以慷慨著称。无数艺术家都难掩对他赏识的渴望,那不仅意味着能一缓囊中的羞涩,更是一张通往...
Evgeni Plushenko整理了西服下微微起皱的暗红色马甲,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化妆室的门。手中大捧同色的玫瑰原本是为Johnny Weir预备的,完全出于对方对明艳色彩的喜好而挑选的。他换了张贺卡,重新写下这位年轻的首席替补的姓名。
Yuzuru Hanyu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收下剧团赞助人,也是团长的花束,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从容,配得上这旁人眼里几乎算得上一步登天的地位。
Viscount Plushenko在巴黎,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文艺界都享有盛名。这位不算年长的贵族不仅对艺术有着极佳的鉴赏力,更以慷慨著称。无数艺术家都难掩对他赏识的渴望,那不仅意味着能一缓囊中的羞涩,更是一张通往整个主流艺术圈的通行证。买下近年江河日下的巴黎歌剧院,使之重新焕发光辉无疑令他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Yuzuru Hanyu对这座古老的歌剧殿堂早有耳闻,那还是他还在家乡的时候,启蒙恩师都筑先生自一次旅行归来,绘声绘色地对那时刚满十岁的他描述起在欧洲的见闻:“在巴黎歌剧院,我听到了此生听过的最好的男高音。可惜我只听到了后台排练的歌声,并未在正式的舞台上见过那个声音的所属者。如果有机会,我期望你也能见识到那个人的歌声。”
“可是,你连那是谁都不知道。”过于飘渺的叙述让Hanyu心驰神往,却也迷茫。
“只要你听到了那个声音,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都筑先生的笑容慈祥。
带着这样的梦想终于踏上欧罗巴的土地,进入正在逐渐恢复生机的巴黎歌剧院,Hanyu却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只是一个来自东方的无名小卒。那封薄薄的推荐信并不能让他获得登台演唱的机会,更不要说如一直以来的梦想那般坐上首席的位置。幸而Tracy Wilson看中了他优秀的身体条件,将他留在了芭蕾舞团。
只要留在这里,总会遇见那个传说中的歌声的吧。Yuzuru Hanyu毫不气馁,带着对新生活的好奇心投入日复一日的训练。
送走Plushenko后,Yuzuru Hanyu换好装出门。在外等候许久的Takahito Mura伸出拳头与他轻轻一碰。Mura是这个剧团里除了Yuzuru Hanyu以外唯一的日本人,但是至今只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供他发挥。
“Yuzu,恭喜你!”同为身在巴黎的异乡人,他是Hanyu在剧团最为信赖的伙伴,自然为他的成功欣喜不已,“之前听你练习我就想说了,我觉得你不比Weir先生差。”
Hanyu热烈地拥抱住他:“谢谢!我相信你也很快会等来这一刻的。”
看着后辈诚挚的眼神,Mura决定隐瞒自己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真心实意地为Hanyu感到高兴。周围的群演对Hanyu这个仅凭一次演唱就飞上枝头,即将取代Johnny Weir的东方人颇有微词,更不用说,Viscount Plushenko在他的更衣室逗留了太久,久到让人们想起一直笼罩在Plushenko和Weir这对赞助人与歌唱家之间的种种小报传闻。
两人顺着人群重新回归舞台准备新一幕的彩排。Yuzuru Hanyu对这座剧院闹鬼的传闻早已见怪不怪。排练的间隙,总是会有伙伴神神秘秘地提起昨晚又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亦或是莫名其妙的歌声。舞团的女孩子们似乎把这当作了茶余饭后的一种谈资,叽叽喳喳的讨论伴随着几声惊呼与哄堂大笑,又在Wilson女士的到来前收敛,心不在焉地继续把杆上的基础训练。
或许先前的一些“事故”也并不是什么鬼魂造成的,是那个人给自己带来了登台的机会。Hanyu试着从资历更深的前辈那里打探一点什么:“无良君在这里也很久了吧,刚刚这种事先前也发生过吗?那个神秘的声音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像剧团的一部分一样。你知道他是谁吗?”
Mura愣了愣,斟酌着思索该如何回答,他不是喜欢以讹传讹的人,更不想吓到Hanyu。尽管这回那个声音没有出现,可谁都无法保证Yuzuru Hanyu正式登台首演时剧院幽灵会不会来捣乱:“我不知道,只是在你来之前,从前的剧团似乎出过一场大事故……”
“曾经有一个男孩死在了这个剧院里……当时他还没有成年。”Tracy Wilson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背后,这位素来和蔼的女士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惆怅。她将爱怜的目光投在Hanyu身上:“那是一位饱受期待的新星,算起来也是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他成为了首席歌手的第一替补。一场突发的大火带走了他,也几乎摧毁了这座歌剧院。有人说他的鬼魂一直盘旋在这里。那之后剧院的经营便每况愈下,赞助人纷纷解约,当时的剧院经理Orser先生和很多演员也离开了。”
Yuzuru Hanyu认真倾听导师的讲述。她是极少数自上一任团长时代留任至今的存在,这里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座剧院的历史。Wilson有些严肃地看了一眼钟爱的学生,似乎不打算继续先前的话题:“成名后,固然会收到更多的掌声与关注,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警惕那些想要敲开你更衣室大门,为你送上鲜花的人,之前也有一个东方来的男孩,在和你一样的年纪……”
一声巨响伴着众人的惊叫声,打断Wilson郑重的告诫。舞台右侧最外层的幕布不知怎地忽然迅速垂落,整幅砸在地板上,一路滑向下方的乐池。幸好坠得慢,众人又正稀稀落落地上场,才没有伤到人。Tracy Wilson神色一变,不再多言。
这场事故很快就有了结论,舞台监督派人检查了问题所在,只是老鼠咬断了主承重绳索。虚惊一场让众人放下了悬着的心,也彻底结束了他们的对话。Hanyu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回望了一眼鲜红的,像血一样摊在地板上的厚重幕布,心中阴云密布。
那是你做的吗?
【群牛】P.T.O Prologue: The Mirror
一个晚夏的傍晚,松冈修造走进那位传奇歌剧名伶的家。
户外草木葱茏,夕阳在浓绿的树叶上镀上一层油亮亮的醇厚质地。庭院被篱笆与鲜花环绕,此时正是桔梗与向日葵的季节,幽暗神秘的蓝紫色花朵与鲜亮明黄的硕大金色圆盘彼此相印,富有冲击性的撞色因着西斜的暖阳而生出柔软的和谐。视线尽头的二层小楼在这个街区并不起眼,作为羽生结弦个人传记的合作撰稿人,松冈已不是头一次拜访此处。今日造访的目的是为了初稿中几处不尚清晰的细节。
仆人带着他穿过了两人惯常进行对话的起居室,打开了朝向西面的一扇栗棕色胡桃木门。这令他有些意外。松冈曾注意过这扇紧闭的门,把手的黄铜色与木质的纹路无不昭示着岁月的沉淀,简直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
一个晚夏的傍晚,松冈修造走进那位传奇歌剧名伶的家。
户外草木葱茏,夕阳在浓绿的树叶上镀上一层油亮亮的醇厚质地。庭院被篱笆与鲜花环绕,此时正是桔梗与向日葵的季节,幽暗神秘的蓝紫色花朵与鲜亮明黄的硕大金色圆盘彼此相印,富有冲击性的撞色因着西斜的暖阳而生出柔软的和谐。视线尽头的二层小楼在这个街区并不起眼,作为羽生结弦个人传记的合作撰稿人,松冈已不是头一次拜访此处。今日造访的目的是为了初稿中几处不尚清晰的细节。
仆人带着他穿过了两人惯常进行对话的起居室,打开了朝向西面的一扇栗棕色胡桃木门。这令他有些意外。松冈曾注意过这扇紧闭的门,把手的黄铜色与木质的纹路无不昭示着岁月的沉淀,简直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推开门,松冈修造无声地吸了口气,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被废弃了几十年的宫殿中。这里的装饰全然不同于起居室的风格。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一座华丽的双层水晶吊灯,在墙壁上留下浮动的点点碎芒。墙壁上镶嵌着一排金色的烛台,由繁复的月桂枝叶装饰托起的蜡烛上,柔白的烛泪清晰可见,想来是常用之物。尽管整栋房子早就安好了现代化的电气照明设备,但这里仍旧保留了几十年前的习惯,依靠烛火照明。
勃艮第红的墙纸铺满了整个空间,但比这更引人瞩目的是几簇堆成小山一样的杂物:散乱的琴谱摊满书桌,被各式各样或是简洁或是华丽的面具遮住大半。敞开但不再发声的八音盒,破旧的娃娃,手摇铃铛,墙上毫无章法地挂着高高低低的水彩与小幅素描照片,墙角还有更大一堆勉强被收拢好的卷轴,一座残破的石膏人像正压住即将滑下的毯子。松冈修造从未见过羽生结弦的这一面,扫一眼被不知是地毯还是挂毯随意盖住的柜子,他无心猜测底下是不是有更多的杂物。
歌唱家正坐在窗边的单人座椅。红底镶金边的椅背高得不可思议,遮住了大半窗户。羽生背着光,松冈一时看得不真切,眯起眼眨了眨,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正抱着一只米白色的毛绒玩具熊。见有客到访,羽生摸摸小熊的脑袋似是安抚,嘴唇动了动不知说的什么,把它端正地放在了座椅上,才缓步踏过脚下的两层台阶,招招手示意松冈一起在沙发上就坐。
如果没看过影像记录留存下的诸多经典舞台,没有人能想像到面前的谈话对象已成名超过四十载。这位巴黎歌剧院历史上第一个亚裔主演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不过堪堪算得上人到中年。松冈修造从先前的几次采访中积攒了丰富的素材,期待着早日向所有憧憬传奇背后故事的观众交出一本精彩纷呈的传记故事。
小小的茶几上,早已摆好了伴他们详谈的茶点,显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松冈修造又一次不安地转头扫视了一眼这个昏暗,又因无序的布局而显得逼仄得空间。选择在一个未经收拾的房间详谈,并不像一贯注重礼节的羽生的举动。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着什么深意。
作为艺术家的羽生想向他袒露自己不为人知的怪癖吗?还是说这样的环境让他灵感充沛?也许这里能让他更好地回忆起那些早年在巴黎求学的艰苦经历吧,松冈心想。
那把充满压迫感的,遮蔽了泰半落日余晖的座椅上,米白色的小熊安静而孤独。洗得发黄的绒面上,细密的针脚掩盖不住一道横亘于右侧眼角到腮边的骇人裂纹。是一只上了年岁,但依旧被珍爱的玩偶。松冈默默揣测道,为窥探到羽生结弦童稚的一面暗自咋舌。
陷在在柔软的沙发里寒暄几句,他多少放松了些,不自觉顺着座椅的方向看向对角线的位置。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被幕布盖住大半,镜框雕刻着双层的精致花草卷纹,只有镜子顶端露出一角,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芒,仿佛一双透过幕布窥探观众席的眼睛。那块沉重的天鹅绒在这里似乎不太和谐,若是没有它的遮蔽,坐在对过的羽生结弦的全部身影就会落进这面镜子。
也许这位伟大的艺术家时常通过镜子自我审视,他再度思索着。这不是什么离谱的猜测,作为一名从业经验丰富的记者,他见识过太多类似的故事。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虽然大大出乎意料,但还不足以……想到这儿,松冈修造不禁又扫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窥视他们的庞然大物。
“先前您并未提及过您的声乐老师是谁,是怎样的契机让您开始学习演唱的呢?”摊开手上的笔记本,采访者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羽生结弦第一次担纲主角登场的记录相当清晰,他还能在档案馆找到当年巴黎的报纸。只是翻遍所有报道,那位被描述为羽生艺术生涯重要导师的Wilson女士掌管的是剧团的芭蕾舞团。没有任何文字采访提及羽生在何处进行了声乐训练,以至于能够突然从一名芭蕾舞演员转为歌剧的演唱者。这也是他今次到访,最想要向本人求教的问题。
“我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歌唱家。家乡的老师对我寄予厚望,九岁的时候,恩师告诉我以我的天赋,一定能成为第一个在欧洲的一流歌剧院演唱的日本人。我一直没有忘记那时的自己许下的诺言。”羽生结弦的脸被茶杯升起的雾气熏染得有些模糊,薄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恍然有了些旧日时光的氛围。
面前好奇的记者还在等待他的叙述,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我一个人去了巴黎,进了剧团,从一个群舞开始做起,白天接受舞蹈训练,晚上找没有人的地方练习声乐……那个地方安静空旷,虽然效果不太好,总是有回声,但至少不会打扰到别人。直到如今,对镜练习的我还能时不时听见那时的歌声呢,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指导着我。”
之前的采访中,羽生结弦始终都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清晰地看待自身,克制地评判着一路走来的经历。松冈甚少看见他如此感性地讲述过往。仿佛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他感叹道:“想必那是来自你内心的声音吧。”松冈顺着被访者的目光看向那块天鹅绒幕布。“我猜,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你也一定能从镜中看到自己九岁的样子,并从那个少年的激励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动力。”
羽生结弦笑而不语。
送走松冈修造,屋主人回到房间。茶已经喝完了,只在瓷杯的白底留下一滩棕红的干涸印记。仙台的夏天不比巴黎的短多少,窗外的天还没黑透,墨蓝的底子里透出一层淡淡的白。
被柔软的,轻缓的黑暗包裹,连带着感官都变得敏锐。闭上眼,羽生结弦总是钟爱夜色降临的黑暗。人们总以为夜幕于他,意味着一场盛大的演出与随之而来的掌声和鲜花,但少有人知,他更偏爱在万籁俱寂的孤独中聆听稍纵即逝的艺术灵感。黑暗是自由的,更是一个陌生而崭新的新世界,白日无处遁形的踪迹总能轻易躲藏在夜色里。让被禁锢的思绪再度顺着夜之女神的裙摆蜿蜒去向远方……
Let your soul take you where you long to go
Only then can you belong to me
他又一次面朝镜子哼唱那首久远的歌,任由轻巧而熟稔的旋律占领思绪。烛火在他脸上勾勒出光与影的变换。
但是无论如何,这面华丽的镜子终究不具有魔法,无法读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只是自始至终如实地映照羽生那张素白的,被时光的刻痕爬上眼角眉梢的脸。那位他等待了一生的,戴着面具的深夜访客,这些年间,竟真的再也不曾回来过。
偶尔从梦境中清醒,羽生也会恍惚,也许那个人的指引只是一场幻觉,一场自编自导的虚假记忆,除却……
跨越了几十年的信笺早已泛黄,卡片的边缘有着岁月摩挲下的温柔弧度。默念那行早已刻进心头的字句,羽生闭上眼。末尾的落款不再是巴黎人口耳相传中的O.G,而是一个看似真实的,却又注定在历史中寻不到只言片语的陌生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