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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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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八)②

(二十八)捡鹿篇——烛夜〔陆〕②

  只一下温景铄就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下一秒掸棍就毫无节奏地抽上来,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

  温景铄站不稳往前挪了半步,紧接着脖子就被捏住,一路跌跌撞撞穿过玄关被拎到客厅。

  身后挨了重重一脚把他踹趴下,好在身前就是沙发,温景铄挪动着趴稳,再一次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得张不开嘴。

  老老实实趴着挨打成了他眼前唯一的选择。

  不间断地挨了四十来下,温景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太疼了。

  他属于又淘又乖的那一类,从小到大十分识时务,犯了什么小错误他爹的七匹狼还没抽出来他就先乖乖低头认了错,毕竟是亲生的,认错道歉了他爹也不好真的打他,于是长...

(二十八)捡鹿篇——烛夜〔陆〕②

  只一下温景铄就清醒了。

  清醒之后的下一秒掸棍就毫无节奏地抽上来,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

  温景铄站不稳往前挪了半步,紧接着脖子就被捏住,一路跌跌撞撞穿过玄关被拎到客厅。

  身后挨了重重一脚把他踹趴下,好在身前就是沙发,温景铄挪动着趴稳,再一次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得张不开嘴。

  老老实实趴着挨打成了他眼前唯一的选择。

  不间断地挨了四十来下,温景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太疼了。

  他属于又淘又乖的那一类,从小到大十分识时务,犯了什么小错误他爹的七匹狼还没抽出来他就先乖乖低头认了错,毕竟是亲生的,认错道歉了他爹也不好真的打他,于是长到现在他真是一个巴掌都没挨过。而蒙简这个人从出现在他生活里就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物,他听着他哥给他讲这位是多好的人品,也因缘际会地靠这位的笔记在本科四年的考试里一次一次得优秀拿满绩保送研究生。

  今日的果是蒙简,有今日的因亦是蒙简。

  种种因素,他是真的很想做蒙简门下那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哪怕要承受一些其他的责罚。

  ……但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其他的责罚”这么令人崩溃!

  “老师……”

  没有回应,身后又挨了十几下抽打,温景铄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在一点一点肿起,甚至怀疑他质地精良的家居服要被抽破了。

  “老师。”他又低声喊了一句,直白地表达感受:“我屁股疼……嗷。”

  挨了极重极重一棍子。

  “真的疼……”他可怜巴巴回头瞅着蒙简,“可能出血了……”

  “现在嫌疼,你早干什么去了!”蒙简仍然脸色铁青,扬手又给他一下,不出意外地听到一声嚎。

  “什、什么啊?”

  蒙简又一扬手,看到温景铄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气得狠狠一下抽在一旁的沙发上:“起来!”

  温景铄愣了一下,连连应着,哆哆嗦嗦撑着沙发爬起来,转头一看蒙简已经一脸怒气地坐在了旁边。

  挪动着屈膝跪在蒙简身前,垂眼看着那杵在地板上的掸棍头。

  “我又干嘛了呀……”

  蒙简冷哼:“你不知道?”

  温景铄老实地摇头,猜测着问道:“姓孔那孙子又胡搅蛮缠了?”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今天下午读书会为什么不去!”蒙简不想再跟他绕圈子,直接斥问。

  温景铄整个人都僵住了,两秒后才问:“什么读书会?没人告诉我啊。”

  许是他的疑惑太真切,蒙简都没空生气了,语气怎么听都有些无奈:“今天上午给你发短信不回,打你电话为什么也不接?”

  温景铄迷茫地从茶几上拿了手机,点进短信界面,又点进来电界面,终于灵光乍现,手指一顿,偷偷瞥了蒙简一眼,飞快地戳进黑名单,小心翼翼地把蒙简放出来。

  头顶传来一声气急了的冷笑。

  “你竟然把我拉黑了。”

  “对不……”

  歉没道完,大臂上就挨了一棍子。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教了这么多年书,见了那么多同学学生,从来没看到过谁会把导师拉黑!”蒙简说着就更生气了,拎着脖子刷刷又给他两棍子,“你不想读了?!”

  “没……”温景铄扒着蒙简的膝头重新跪好想要解释认错,忽然脑袋瓜子一转,换了副语气:“是您说要我换魏老师的,您不带我我就不读了。”

  可惜不知蒙简是没听出来他耍赖的控诉还是听出来了不想理,一棍子下去他眼前一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的伤痕处渗出来。

  喔,大约是血。

  出血了?!

  温景铄一下就慌了,果断地握住蒙简地手腕,收起那副赖皮样,急赤白脸地解释:“我我我…我忘了。那天您因为那孙子骂我,我一气之下就……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冷静冷静,然后一冷静就给忘了。我错了,我想好好读书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蒙简盯着他看了许久,紧咬的牙一点一点松开,“你不是说你办法多的是?给别的学校捐个楼被学校导师捧在手心上、回家继承家业,哪个不比现在好?”

  “别啊……”温景铄瘪着嘴,嘟嘟囔囔:“家业是我妹妹的,从我报了中文系那天起那份家产就不会由我去继承了。干什么都不如现在好。您别把我赶走,我们家为21世纪祖国经济腾飞做出了卓越贡献,您不能……”

  余光里瞥见蒙简又扬起棍子,他立刻闭嘴,合上眼睛缩脖子等着。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温景铄小心翼翼睁开眼,便见蒙简狠狠戳了他一指头。

  温景铄便嘿嘿一笑,往前凑了凑:“别生气了老师……”

  蒙简站起来,拎着脖领子把他拽起来扔到墙边,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的窗帘拉着,屋子里又黑又暗,只有电脑屏幕闪着幽蓝色的光,似乎是某款网络游戏的主页。借着那光,蒙简看到宽大的书桌上散落的瓜子壳、拆开吃了一半的薯片、满是红油的辣条袋子、一个红牛空罐。

  整个屋子就是一个大写的堕落。

  冷笑一声,从书架上捏出一摞稿纸一根笔出来,啪一声拍在温景铄面前的墙上。

  “知道让你写什么?”

  温景铄喉结上下一动,“知道。”

  蒙简走到茶水柜前,给自己沏了一杯祁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没多久温景铄转了过来,捧着稿纸朝他一鞠躬:“老师。”

  蒙简没有看他,喝下一口茶水,听不出情绪:“念。”

  温景铄低下头。

  “最近几天我连续犯错,与同学打架,被老师批评后不仅不思悔改还心生不满,拉黑了老师的联系方式,不尊重老师并且耽误了自己的学业。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懊悔不已。”

  “我错了,主动动手打人已经不对,我还错上加错,跟老师耍脾气放狠话,把学业当儿戏。通过这件事我会充分反省自己,积极改正。”

  “以后我会团结同学,尊敬师长,正视自己的学业。我保证不再挑衅他人,不再放纵脾气为所欲为,保证毕业前能及时接收到老师的每一条消息并积极落实。如再犯此类错误,自愿接受学校处理和老师处罚。”

  陈述错误、反省情况、改进措施都念完了,温景铄犹豫几秒,又轻轻张嘴:“但我认为,在第一次我没有充分认识错误的时候,老师也没有采取真正有效的方式来教导我。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理解老师第一次为师没有经验,希望以后老师能与我一同弥补短处,共同进步。检讨人:温景铄。”

  蒙简抑制不住,冷冷哼笑一声,伸出手:“拿过来。”

  温景铄忙不迭地向前两步躬身送过去,抻到身后的伤处脸色一白,屈膝落地。

  一摞稿纸写了字的也就最上边那一页,蒙简把那份十分偷工减料却又五脏俱全的检讨来回看了几遍,放到一边没再评价什么,低头扫了他一眼:“能改?”

  连连点头,“一定改。”

  蒙简右手握着的棍子仍然没有放下,随意地在沙发侧边一点一点,看得温景铄一阵紧张。

  “疼不疼?”

  又是点头,可怜巴巴地:“疼……”

  蒙简笑了一声。

  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

  温景铄抬起头,也露出个傻呵呵的笑。

  “你那书房就那么乱着?”

  话题换得太快,温景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没事,明天上午有阿姨会过来收拾。”

  蒙简略一颔首,又说:“我那天还纳闷,你父母怎么没给你请个家政保姆照顾你。”

  看着蒙简不那么生气了,温景铄的心放下一些,大大咧咧地嗐了一声,“我又不经常在家吃饭,有个定时来打扫卫生的人就行了呗。要保姆干嘛呀,等哪天我带女孩回来吃饭的时候让她在旁边感慨——‘好久没见少爷这么笑过了’吗?”

  蒙简不太懂这个梗,用奇异的目光看了温景铄一眼。

  

  

  

  【让我看看是谁冤枉蒙主任没通知崽子?手动狗头】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八)①

(二十八)捡鹿篇——烛夜〔陆〕①

  托沈青珵的福,这档子破事总算在周六正式翻篇,蒙简也终于度过了一个不那么忙碌的周日,以相对饱满的精神迎接下一周的工作。

  周一总是忙碌的,上午有一节本科生的基础课要上,上完课去系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商讨事情一直到中午,午饭后一个小时就要开读书会。

  蒙简毕业工作之后也一直坚持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参加老师门下的读书会,有了温景铄之后更是索性并在一起开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即便是今天早上刚改的时间、临时提前一天的读书会也并不显得仓促,除去温景铄之外三女两男一共五个学生都乖乖坐着,按顺序汇报发言,高安一个一个点评过去,照例嘱咐一遍进度,然后才偏头去看脸色阴......

(二十八)捡鹿篇——烛夜〔陆〕①

  托沈青珵的福,这档子破事总算在周六正式翻篇,蒙简也终于度过了一个不那么忙碌的周日,以相对饱满的精神迎接下一周的工作。

  周一总是忙碌的,上午有一节本科生的基础课要上,上完课去系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商讨事情一直到中午,午饭后一个小时就要开读书会。

  蒙简毕业工作之后也一直坚持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参加老师门下的读书会,有了温景铄之后更是索性并在一起开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即便是今天早上刚改的时间、临时提前一天的读书会也并不显得仓促,除去温景铄之外三女两男一共五个学生都乖乖坐着,按顺序汇报发言,高安一个一个点评过去,照例嘱咐一遍进度,然后才偏头去看脸色阴沉的蒙简。

  “你家学生到底来不来?不来我散会了。”

  蒙简抬眼与老师对视,克制着怒意摇了摇头。

  高安起身收起电脑。

  两人并肩走在楼道上,太阳高悬,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安静地走到办公室门口,高安才拍了拍他大弟子的肩头,安慰道:“别太生气,许是忘了。”

  蒙简并没有被安慰到且更加生气了,闭了闭眼睛,“我要是敢一声招呼不打就翘课,您会怎样?”

  高安眉头轻挑,破天荒回答了他这个假设的问题:“拎过来问清楚原因,再狠狠骂一顿,检讨罚跪板子你一个也别想逃。”

  “您看。”大概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犯这种错误,蒙简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熟门熟路地沏好茶才继续说:“您让我怎么不生气?”

  高安也觉得确实不像话,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扬了扬下巴:“你没问问他在做什么?”

  “电话一直打不通,短信不回。不过…”蒙简上前拿起座机拨号,“我突然有个想法。”

  高安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想法,就听到他对着接通的电话说了一句:“你来一下老师这里。”

  “时琛啊?”高安问。

  “嗯。”蒙简端了杯茶耐下性子解释:“您这学生天天跟温景铄玩得可欢了。”

  “欢乐”的齐时琛来了之后一眼就看到他亲老师亲师兄各捧着杯热茶对面坐着,谁也不喝谁也不说话,莫名有点害怕。

  “怎,怎么了这是?”他凑过去,端起桌上第三杯茶凑到嘴边,“怎么都不喝……啊烫烫烫!”

  龇牙咧嘴吐舌头缓了足足两分钟才好一些,低头对上四道奇异的目光。

  齐时琛:“……怎么没人告诉我是刚烧开的水?”

  蒙简收回目光,惆怅地叹了口气。

  齐时琛:“?”

  “温景铄呢?”高安不欲再看他这副蠢样子,随手往他脊背上一拍,“你这两天看见他没有?”

  “没看见。”齐时琛面对高安总是很诚实:“不过昨天晚上我俩还一起打DOTA来着,打到快十二点,我说该睡了,他非不,说什么今天没课可以睡到下午。那我哪跟他耗得起,我就去睡了,今天早上起来看了一下他给我发的消息,他好像是真通宵了,打到早上六点多。”

  从他第二句话开始蒙简的脸色就不好看,听到最后清清楚楚地冷哼一声,连个礼节性的告别都没有直接拂袖而去。

  真以为温景铄今天没有课程安排的齐时琛还操心地追在后边劝:“师兄你别生气啊……”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老师伸手拽了回去。

  “别劝了,这事怎么处理都不过分。”

  总算觉出不对劲,齐时琛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没说。

  西京华邸,前不久刚刚来过的地方,蒙简蹭着其他住户的门卡上楼,连门铃都不按,手掌把防盗门拍得哐哐响。

  差不多三分钟门才开了,里边的温景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显然是被打搅了好梦,看到来人之后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老师?”

  蒙简往前两步反手关上门,左右扫视一圈,从玄关柜旁边抽出一只长柄的钢琴清洁掸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将那半梦半醒的小崽子一推,隔着家居服狠狠抽下去。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七)③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③

  蒙简亲自领着温景铄去给孔溢道了歉赔了医药费,又忽视了那小子咬紧的后槽牙,亲自押着去老师那里给自己销了罚,然后才下楼和沈青珵汇合去吃饭。

  然而他想揍温景铄的心情只消失了三十分钟。一进江东楼的旋转门,那小子的尾巴就立刻翘了起来,朝着经理含蓄颔首,双手插兜昂着脑袋进电梯,朝着跟上来的经理吩咐——

  “有新到的螃蟹上几只,其他的菜你掂配着来。董事长在这边存的酒开一瓶,我打过招呼了……什么声音咯吱咯吱的?闹耗子?”

  “没有啊!”经理一脸茫然,笑道:“咱们的卫生标准那是顶尖的,怎么可能呢?”

  “查查吧,看是不是电梯故障,别回头把客人困住。”温少......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③

  蒙简亲自领着温景铄去给孔溢道了歉赔了医药费,又忽视了那小子咬紧的后槽牙,亲自押着去老师那里给自己销了罚,然后才下楼和沈青珵汇合去吃饭。

  然而他想揍温景铄的心情只消失了三十分钟。一进江东楼的旋转门,那小子的尾巴就立刻翘了起来,朝着经理含蓄颔首,双手插兜昂着脑袋进电梯,朝着跟上来的经理吩咐——

  “有新到的螃蟹上几只,其他的菜你掂配着来。董事长在这边存的酒开一瓶,我打过招呼了……什么声音咯吱咯吱的?闹耗子?”

  “没有啊!”经理一脸茫然,笑道:“咱们的卫生标准那是顶尖的,怎么可能呢?”

  “查查吧,看是不是电梯故障,别回头把客人困住。”温少爷嘱咐着。

  在他背后的沈青珵一身冷汗,几乎想要立刻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回头看看——那是你老师被你气得在咬牙!

  幸好电梯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黎先生怎么样?”

  “挺好,上周体检,那身体素质都不像快七十了,说不到六十都有人信。”

  “那真是很好。”

  进了包间之后那两个人就行云流水地挂起外套坐下拆餐具聊闲天,仿佛不知道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温景铄嘟着嘴在旁边坐着,耳朵里听那两个人天南地北的胡侃,目光到处乱扫,忽然顿了一下,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加起来六位数的装备,莫名有些不安。

  新鲜的螃蟹端了上来,温景铄抬头看了一眼经理带来的那位服务生,站起来情绪不明地抬了抬手:“你出来。”

  刚上班两个月的服务生不明就里,战战兢兢地跟出去,被那身材高大浑身名牌的少东家上下打量了两三遍,耳中就听到一个问句。

  “工作服里边那件衬衫不是配发的吧?”

  问得太直接,年轻服务生吓得腿都在抖:“不不…不是。我刚来的时候,衬衫,衬衫没有合适的码,先用自己的白衬衫顶的。后来…后来发现没太大区别,就混着穿了。我我我……”

  “没事,我不是来查这个的。”温景铄和颜悦色地安慰一句,又问:“哪儿买的?”

  “啊?”服务生愈发茫然,诚实地说:“优…优衣库。”

  “多少钱?”

  “折后九十九……”

  “这么便宜?”温少爷愣了愣,伸出一只手:“给我摸摸,舒服吗?”

  服务生都快哭了,战战兢兢地掀开工作服的袖子,把衬衫袖口递过去。

  “摸着还可以……”温景铄认真地搓了搓那布料,继续追问:“这家店在哪儿?”

  “各各各…各个商场都有。”

  温景铄点点头,从钱包里掏出五千块钱,“现在去跟你们蔡经理请个假,就说我说的不准扣你工资,有问题让他来找我。然后照着我的身形去这个店里买三到四套衣服,衬衫裤子外套都要,鞋…你看着买吧,五百块钱以下的,舒服一点的,买个三四双。买回来让你们蔡经理给我送家里去,多的钱你自己留着当我个人给的奖金吧,愿意吃什么自己买点儿。”

  此时此刻温景铄在那小服务生眼里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财神爷,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接过来,干脆地答应一声转头就跑了。

  温景铄长呼一口气,转头带着一身璀璨的金钱光芒进包间继续听那两位大神的闲聊。

  连吃饭带喝酒加上闲聊,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温景铄没喝酒,像个小狗崽一样吧嗒吧嗒跟在蒙简身后。

  红灯。

  蒙简停下脚步,下一秒背后重重撞上来一个东西,眉心狠狠一跳。

  “青珵。”蒙简略一偏头,“看好你弟弟。”

  “老师……”

  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委屈,“要打就打要训就训,别生气了嘛。”

  红灯的倒计时一跳一跳,15,14,13……

  “没什么好生气的。”蒙简看着红色的数字,头都不回。

  10,9,8……

  ”我分不出精力跟你生气,左不过就这三年。”

  3,2,1。

  “可是我没想不读博……”

  闻言蒙简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小子的眼睛里映着刚刚亮起的绿灯。

  “那我到时候给你写推荐信。”他转过头去过马路,神色如常。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七)②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②

  分针足足在表盘上跑了半圈,沈青珵也成功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办公室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不那么重,但明显也带着点儿气性。

  沈青珵开门的瞬间就被迎面而来一个庞然大物抱住,那巨型生物还把脑袋埋在他肩上,发出一种幼兽的呜呜唧唧。

  “哥……”幼兽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怎么来学校了呀……”

  “你管我……放开我!”

  两秒后,他终于重见光明。后退两步,不悦地打量对面他那弟弟——熟悉的五官,表情似乎有点僵硬不知在故意遮掩什么情绪,顶着出门前自己抓出来的一个时尚发型,ZEGNA的经典款藏蓝色衬衫,风衣没认出来牌子,如果没看错的话腕表并不是那块劳力士。...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②

  分针足足在表盘上跑了半圈,沈青珵也成功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办公室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不那么重,但明显也带着点儿气性。

  沈青珵开门的瞬间就被迎面而来一个庞然大物抱住,那巨型生物还把脑袋埋在他肩上,发出一种幼兽的呜呜唧唧。

  “哥……”幼兽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怎么来学校了呀……”

  “你管我……放开我!”

  两秒后,他终于重见光明。后退两步,不悦地打量对面他那弟弟——熟悉的五官,表情似乎有点僵硬不知在故意遮掩什么情绪,顶着出门前自己抓出来的一个时尚发型,ZEGNA的经典款藏蓝色衬衫,风衣没认出来牌子,如果没看错的话腕表并不是那块劳力士。

  扬了扬下巴:“怎么没戴今年新买的那表?”

  “嗯,不好看。”温景铄抬起手腕展示给他哥,“Piaget的Altiplano系列新款,表盘镂空设计,今年保了研之后我爸送的。帅不帅?”

  沈青珵垂眸扫了一眼,不大能理解这种流行,“我看没那个好看。”

  “你喜欢那个啊?那送你呗,我就戴了两次,九五成新,放在那儿也是浪费……”

  话没说完就被沈青珵一巴掌拍上脑门,“你就作吧!我戴个劳力士天天在学校里晃荡,是上赶着想被老师打断腿?”

  温景铄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诡异。

  “从进来就叭叭,没点儿礼貌。”沈青珵侧身让开,冷声道:“打招呼了吗?”

  温景铄往前蹭了两步,低头格外不情愿地从嘴皮子里呲出一丝蚊子似的声音:“老师好。”

  蒙简不大在意他那正常人听不见的嘀咕,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正好你哥在这儿,我再问你一遍,拿出个好态度正正经经去给孔溢赔礼道歉,能做到吗?”

  温景铄嘟着嘴,低垂的头坚定地摇了摇。

  蒙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不再说什么,低头去处理他的工作。反而是沈青珵长叹了一口气,“行吧……”

  顺手把蒙简办公桌上闲着的笔记本电脑挪过来,啪啪啪敲击键盘登录A大中文系官网,点进师资队伍一个一个地看。

  “换学校那肯定不行,还捐个楼还跟我当师兄弟,我老师又做错了什么。”沈青珵拧着眉毛,左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认真的模样仿佛在研究什么高级学术难题,“武国煜…这老师怎么样?”

  蒙简嗯了一声:“还行吧。人不错,就是有点儿…佛性。”

  “佛?”

  “眼看就四十了,还是个副教授,成天盘着一串佛珠手串乐乐呵呵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学术研究嘛…不上不下,及格水平。”

  沈青珵了悟:“原来是这么个佛……”

  “我给你推荐一个。”蒙简朝他偏了偏脑袋,手指在触控板上一滑,“这个,魏鸿。扬南先生教出来的,人品道德专业水平都很好,而且脾气好观念开放,对学生很有耐心,从不黑脸。”

  沈青珵的脸色逐渐晴朗。

  “最重要的是,”蒙简看着他,不急不缓抛出最后一个诱惑条件:“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他研究生没招满。”

  沈青珵:!

  “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喜气洋洋,“就这么定了,我舅舅那里我去劝,怎么着都得把这老师抢了!”

  “干嘛?”温景铄脸色苍白地上前两步,终于插上了话,眼神在大办公桌后的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蒙简身上,很是委屈地:“您不要我了?”

  蒙简没说话。

  “这孩子。”沈青珵站起来,搂着他弟弟的肩拉进怀里,低声道:“不是你说的让他把你开除了?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学校、这么喜欢的专业,凭什么因为打一次架就不要了?你俩是互不妥协,但换个老师不是照样学习照样毕业?”

  “我不。”温景铄弓着腰窝在他哥怀里超大一团,难过又委屈,“我不管,要么开了我,要么打我一顿把这事翻过去,反正我不换。”

  沈青珵看着他,神色复杂,良久才轻声道:“打架只是泄私愤,是最没有技术含量、最幼稚、最不符合人类高级动物身份的一种处理方式。”

  温景铄瘪了瘪嘴。

  “你崇拜他,想跟着他,这没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沈青珵停顿一瞬,继续说:“你是他的学生,你毫无理由地打了他上一个学生,这事传出去别人怎么说?众口铄金的教训你没吃过但他吃过,终归事实并不是别人想的那般龌龊。可他为了你这破事,已经连续在高老师那里跪了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你自己说,你去犯错误还要这么连累无辜,应不应该?”

  某一句话一出口,温景铄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偷偷去看蒙简——那人早在他们哥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就已经远远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一言不发,一副关上耳朵的模样。

  许久,温景铄终于朝他表哥低下了头,仍然是蚊子一般的声音:“不应该。”

  沈青珵看着这个格外不省心的,轻声问:“还想跟他读吗?”

  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想跟他读。”

  下一刻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后背传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推动他往前迈了一步。

  咬了咬牙,温景铄继续向前,直到窗边。

  “老师。”

  蒙简回头,平静地仰视他。

  身高差让温景铄也觉得很不舒服,跪下,大着胆子搂上了蒙简的腰,“我好好听话,您别不要我。”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七)①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①

  两天之后就是周六,中午在老师手把手教导下做出一个勉强能入口的炒地三鲜,以至于到下午蒙简拖着两条残腿照旧去办公室加班的时候想起来还沾沾自喜。

  不就是做个饭!So easy!

  他从心底藐视敌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这样亢奋的情绪工作起来都似乎更有干劲儿了。手上的论文基本有了雏形,这周的零散工作也都渐渐收尾,这样算着明天大约能休个周末,好好把已经两天没见到人的温景铄薅过来看这破事怎么解决。

  总不能让他为个刚招的研究生一直跪下去不是?

  阳光不那么热烈的时候,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敲。

  叫了请进,进来的竟然是沈青珵,关上...

(二十七)捡鹿篇——烛夜〔伍〕①

  两天之后就是周六,中午在老师手把手教导下做出一个勉强能入口的炒地三鲜,以至于到下午蒙简拖着两条残腿照旧去办公室加班的时候想起来还沾沾自喜。

  不就是做个饭!So easy!

  他从心底藐视敌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这样亢奋的情绪工作起来都似乎更有干劲儿了。手上的论文基本有了雏形,这周的零散工作也都渐渐收尾,这样算着明天大约能休个周末,好好把已经两天没见到人的温景铄薅过来看这破事怎么解决。

  总不能让他为个刚招的研究生一直跪下去不是?

  阳光不那么热烈的时候,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敲。

  叫了请进,进来的竟然是沈青珵,关上门朝着他笑。

  友人毫无预兆的到来对蒙简来说的的确确是个惊喜,声音都高了两分:“你怎么来了?”

  “嗯,有个同学今天结婚,刚参加完婚礼。”沈青珵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脱掉风衣随手扔到一旁,在沙发上坐下,“想着来都来了,不见见你说不过去,一猜你就在加班。”

  蒙简笑,看着他说:“你看看人家,都结婚了。你有个谱吗?”

  沈青珵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在家师爷老师催,跑出来你催,没完了?”

  “行吧……”蒙简保存了干到一半的工作,脚尖在地上一点,椅子借力滑到沈青珵对面,“待几天?”

  “明天下午走。”

  “这么紧。”蒙简皱了皱眉,仔细思索几秒,说:“我身上背着罚呢,每天晚上都得去老师办公室跪一个小时。今天晚上七点吧,我请你吃个饭。”

  沈青珵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顶上他膝盖下方肿着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干什么!”

  “我刚才先去看的高老师。”沈青珵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自觉地带上点愧疚:“为我那个傻弟弟,难为你了。”

  蒙简低头,淡淡一笑。

  沈青珵捂着眼睛叹息一声,“他吧……不是个坏孩子,相反他特别善良正义,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他就是,怎么说呢…富家公子嘛,都那脾气。他想要的必须到手,他说的都是对的,不能有他搞不定的事儿。”

  “你家里也有钱,怎么就没他那个破毛病?”蒙简冷哼一声,说道:“跟富不富有什么关系?我可没见过什么时候邬老师说你两句你就敢不乐意的。”

  “我的亲哥,我家里有钱没钱能跟他比吗?”

  蒙简蹙了蹙眉,就听到沈青珵的话一句一句不间断地甩出来。

  “他家那是什么条件?餐饮行业的龙头企业!国内富豪排行榜,他爸也就是我舅舅,连续四年榜上有名,资产据说是五十个亿。他身上那些衣服,凡是有领子的哪件不顶你半个月工资?手上那块表看见了吗?劳力士去年的款,十六万。我家呢?我爸妈是勤勤恳恳的知识分子,有钱不就是因为当年我舅舅开第一家店朝我家借的那点钱直接算成入股了么?”

  蒙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他说,让他爸给你们学校捐个楼他就可以去跟你当师兄弟,是真有这个实力。”

  刚输出了一大堆正在喝水的沈青珵差点儿喷出来,艰难地咽下去,瞪大了眼睛看向蒙简:“啥?!”

  迎着他的目光,蒙简冷静地为他讲述了一遍两人上次的对话,并补充:“我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我都准备今天晚上去他家敲敲门看看,别出什么事。”

  “不不不……他好着呢,我今天上午刚给他打了电话说晚上去他家住。”沈青珵摆了摆手,终于意识到这事情远比他想的更棘手,思索半晌,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哥,是这么个情况。这个事吧,我没法跟你保证我能完全站在你这边,毕竟那是我弟弟,从小一起玩大的。当然了,打架不对,跟师长犟嘴还威胁师长更是错的离谱,但是你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蒙简没有说话。

  “书还是要读的,而且还得跟你读。哥,他其实心里是特别敬你的,他想进你的门。”

  蒙简没忍住笑了一声——十分讥讽,“他特别敬我?”

  “是啊。”沈青珵一脸认真:“你看你开会碰上下雨,他就去给你送伞。他还请你吃饭,还……还给你送伞,还,还有啥……送伞嘛就!”

  “我也特别敬老师,我也给老师送过伞。”蒙简喝了口茶,郑重地对上沈青珵的眼神:“有一年我跟刘有述拍桌子,老师罚我去给他认错道歉,我很不想去,但最后还是乖乖去了。我从没想过要去跟老师说什么——要不然您把我开除了,我回家考公继承父业当刑警去。”

  无话可辨。

  沈青珵又深深埋头叹息,“是,他这事儿做的不对。他这孩子吧,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心理年龄特别小,还停留在我舅舅刚富起来他一夜之间由俭入奢要什么有什么的那时候,十三四岁,正叛逆期呢。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这么…粗暴,甚至有点返祖。我以前就说,他要是生活在部落时代还挺合适的,狩猎啥的估计挺在行,能活挺好。”

  饶是正在气头上的蒙简也被这话逗得一笑。

  沈青珵看看他,轻轻一碰手臂:“蒙老师,蒙主任,再给个机会?”

  蒙简一秒收起笑脸,“本也没打算不给,但他必须有个正确态度。”

  “当然,那当然。”沈青珵十分同意,低头掏手机拨号:“现在就把他薅过来,我给你吓唬他。”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六)②

(二十六)捡鹿篇——烛夜〔肆〕②

  次日晨,蒙简陪着老师在食堂吃了一份令人快乐的糖饼,吸着豆浆整个人都舒爽了。

  “我平时做饭不那么难吃的。”他手捧一杯暖暖的豆浆半眯着眼睛,仿佛一只太阳下慵懒的大猫,“肯定是昨晚您盯着我太紧张了。”

  高安发出一声嘲讽:“呵。”

  “老师您别这……”

  “蒙简。”高安打断他乱七八糟的理论,抬头神色严肃:“今天下午五点前,要么解决清楚,要么自己去找我领罚。”

  不是说给两天时间吗!怎么第一天就要罚。

  蒙简心里大惊,却不敢问出一个字。眼眸微垂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扯开嘴角一笑:“知道了。”

  “准备怎么解决?”

  两人并排进了文学......

(二十六)捡鹿篇——烛夜〔肆〕②

  次日晨,蒙简陪着老师在食堂吃了一份令人快乐的糖饼,吸着豆浆整个人都舒爽了。

  “我平时做饭不那么难吃的。”他手捧一杯暖暖的豆浆半眯着眼睛,仿佛一只太阳下慵懒的大猫,“肯定是昨晚您盯着我太紧张了。”

  高安发出一声嘲讽:“呵。”

  “老师您别这……”

  “蒙简。”高安打断他乱七八糟的理论,抬头神色严肃:“今天下午五点前,要么解决清楚,要么自己去找我领罚。”

  不是说给两天时间吗!怎么第一天就要罚。

  蒙简心里大惊,却不敢问出一个字。眼眸微垂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扯开嘴角一笑:“知道了。”

  “准备怎么解决?”

  两人并排进了文学楼的大门,高安转头看着蒙简询问。

  被提问的人刚接完一个电话,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犹豫了几秒,诚实地摇头,“我做好罚跪的准备了。”

  高安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年轻精力旺盛,你尽管拖着,可以连续跪好多天。”

  “老师……”

  刚说了两个字,他老师已经甩开他转过一个弯去爬步梯。

  蒙简站在原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向另一个方向乘电梯上九楼。

  办公室门外早已站着温景铄,看到他来又把脊背挺直了两分,恭谨地鞠躬:“老师早上好。”

  “早。”蒙简应了一声,打开门,顺手抽走了温景铄手上的几页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评价道:“字不错。”

  温景铄:?

  这是个什么评价?谁拿检讨练字?

  “内容……”蒙简哼笑一声,刷刷几下撕成一堆废纸,“捐给贫困区烧火都没人要。”

  温景铄脸颊瞬间通红,紧紧咬着后槽牙不说话。

  “愣着干什么?”蒙简坐在办公桌后打开主机,并不给温景铄半个眼神——仿佛那开机的运行界面都比他这个学生有看头,“出去,有课上课没课读书,不想读就回家撸猫睡觉。”

  开机,接收行政传过来的日程安排,上午十点有一个会议,下午两点有本科生的课,其他时间无事。

  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五十。抬起头,啪一声把手里的笔扔上桌子。

  “你不用在我这里候着,我有我的原则你有你的看法,我管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平白浪费彼此的时间干什么?”

  “我……”温景铄刚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发紧,揉了揉眼眶,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您管得了我。”

  “……我听话。”

  蒙简看着他,笑,“你会去给孔溢道歉?”

  温景铄又僵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你跟青珵一点儿都不一样。”蒙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熟识他的人却知道那并不是他友好的笑。

  “我知道。”温景铄说。

  沈青珵是他姑姑的孩子,他从小就喜欢跟着这个表哥玩。沈青珵拿麻将块当积木玩过家家,他就在一旁举着幺鸡当电视给人家摆;沈青珵学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他就披着床单在人家身后疯跑;沈青珵从小喜欢看文学类的书,他就凑在人家身边一起看。顺理成章的,两个人培养出来一样的爱好、一样的生活习惯。

  可他们是不一样的,沈青珵高考完,父母瞒着他改了志愿报金融,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回旋余地。温景铄撺掇他跟父母大闹一场表示立场,沈青珵却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了声算了。

  “景景,这世上的道路纵横交错,我今日踏上错误的起点,来日也可以重新回到正确的方向上。那些情绪宣泄,毫无用处。”

  那时他未满十八岁的表哥跟他这样说。

  这个理念温景铄到现在都不同意。日后如何回到正确的方向是你的能力问题,此刻宣泄情绪是你表达态度与愤怒,怎会没有用处!

  想到这里,温景铄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知道我们不一样,我比他情绪热烈。”

  蒙简摇了摇头,说:“青珵更知道如何为善。”

  温景铄脸色一下子变了,没等蒙简的话音落下他就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善还是那个姓孔的不知道善?老师您是喜欢被人欺负是吗?您要是喜欢您告诉我,省得我整天拜师无门。”

  这话不中听,蒙简不轻不重地一拍桌子,斥道:“温景铄,你不想被人欺负的方式就是主动去欺负别人?欺凌弱小,专挑着打不过你的去打,你这叫知道善恶?”

  温景铄沉默,片刻后,轻轻开口:“我为什么打他,您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蒙简冷着脸说,“当年我的事情已经结束,学校查清了事实给了我清白,诬陷我的人最后也离开了这所学校。事情完完全全地结束了,我也不想再去回忆那段被人侮辱的日子。”

  角度完整逻辑周全,温景铄无话可说,点头退了两步,“是我有病。”

  蒙简已经继续埋头去做他的工作,仿佛并不把刚才与学生的一番理论放在心上。

  “我不会去给他道歉的,医药费他也别做梦了,您要处分我就处分吧。”温景铄抓着门把手,回头看蒙简:“取消评优当众检讨,都可以,实在不解气您就给我开除了,我怕什么?让我爸给J师大捐个楼估计我就能去跟我哥当师兄弟,实在不行回家继承家业我一两年就能挣您半辈子的工资,您以为昨天求您别处分只是为我自己考虑吗?”

  门咔哒一声关上。

  蒙简双手悬在键盘上方,深呼吸,还是忍不住喃喃骂了一句。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六)①

(二十六)捡鹿篇——烛夜〔肆〕①

  当天晚上高安就亲自盯着蒙简炒了一个七岁小孩学做饭的入门菜——西红柿炒鸡蛋。

  蒙主任跟绣花似的给西红柿扒皮切块,好容易炒出汤汁才发现忘记打蛋了,赶紧中途停火手忙脚乱地去打蛋。所有食材都放进去,又拿不动盐罐一样,整锅菜放的盐不够十粒。

  看得高安在一旁捂脸叹息。

  等他终于把那一锅微有些糊且淡出鸟的炒鸡蛋盛出来之后,高安一手夺过锅,重新烧油,几分钟炒出来一盘色香味俱全可以拿出去卖十八块钱一份的西红柿炒鸡蛋。

  “你自己吃,我们不跟你抢你也别来抢我们的,也别打算留给你师母,你师母加班够辛苦了。”高安盯着那盘惨不忍睹的炒蛋对蒙简说。

  蒙简...

(二十六)捡鹿篇——烛夜〔肆〕①

  当天晚上高安就亲自盯着蒙简炒了一个七岁小孩学做饭的入门菜——西红柿炒鸡蛋。

  蒙主任跟绣花似的给西红柿扒皮切块,好容易炒出汤汁才发现忘记打蛋了,赶紧中途停火手忙脚乱地去打蛋。所有食材都放进去,又拿不动盐罐一样,整锅菜放的盐不够十粒。

  看得高安在一旁捂脸叹息。

  等他终于把那一锅微有些糊且淡出鸟的炒鸡蛋盛出来之后,高安一手夺过锅,重新烧油,几分钟炒出来一盘色香味俱全可以拿出去卖十八块钱一份的西红柿炒鸡蛋。

  “你自己吃,我们不跟你抢你也别来抢我们的,也别打算留给你师母,你师母加班够辛苦了。”高安盯着那盘惨不忍睹的炒蛋对蒙简说。

  蒙简瘪了瘪嘴,很不开心,“我都多久没来家里住了,您都不给我做好吃的,偏让我吃这个……”

  说闲话的功夫高安已经又拌好一个凉拌菜,从眼巴巴望着的蒙简面前端上餐桌,扬声叫高虞念出来吃饭。

  “你可以直接拿这盘菜盖个饭。”看到蒙简还在那儿对着炒蛋发愁,高安善良地给出建议并再次承诺:“反正也没人跟你抢。”

  蒙简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挣扎:“我今天挨板子了老师…还,还罚跪来着,给吃口好的吧……”

  “门儿都没有。自己都嫌难吃,你指望以后谁做饭?小陆有那个闲工夫?”高安盛了粥出来,儿童筷子递给刚刚一蹦一跳出来的高虞念:“吃饭。”

  再无商量余地,蒙简也不敢多说什么,蹭这个椅子边坐下,一口鸡蛋送进嘴里。

  蒙简:“…………”

  真尼玛难吃啊。

  “蒙哥哥。”小丫头抬起头,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和他惨烈的鸡蛋,“为什么你那份和这份不一样呀?我可以吃一口吗?”

  蒙简飞快地挡住盘子,哄道:“乖,吃爸爸做的那份,那份好吃。”

  可惜他实在扛不住小朋友的好奇心,眼看着粉黄色的儿童筷子伸进自己面前的盘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带着几分期待去看高虞念的神情。

  小朋友嚼了两下,神情瞬间凝固,筷子果断地伸向另一份菜。

  “爸爸做的真好吃。”小朋友经过对比之后认真地夸赞。

  高安忍不住笑出声。

  蒙简委屈巴巴地垂头去和那盘子猪食作斗争。

  第一次挨了打受了罚还没有好吃的饭菜,蒙简心情实在糟糕到了极点。以至于晚上在邮箱里看到温景铄发来的洋洋洒洒的检讨书之后,格外认真地看了一遍,并批注:“写的什么东西!七拼八凑,认识不深刻,可见的确没有认识到错误。建议给电脑鞠躬道个歉,实在是连累它了。”

  嘴炮一通之后才觉得神思清明了些许,靠上床头开始思考这档子破事。

  平心而论,他知道且坚信温景铄是个很好的孩子,但心里的那道枷锁总是缠绕着他的脖颈,他害怕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可是如果不严加约束,是不是真的会影响温景铄成大才?

  手机叮响了一声,蒙简回神,拿过来解锁。

  短信界面新添了一条消息,发件人是温景铄。

  “对不起老师,我的检讨写得不好,是我没有反省到位。已经面壁重新思过,今晚重新手写,期待明天能当面聆听老师教诲。老师晚安。”

  盯着这条消息,蒙简深深蹙起了眉。

  他几乎想象到,手机那头的学生有多难过,又在如何克制自己的难过。

  一如……

  一如当年,年轻气盛的老师总让他误以为被拒绝抛弃时的难过。

  思及此处,蒙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到醒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下意识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手机屏幕上那行字格外显眼。

  “别害怕,都会好。”

  收件人似乎是温景铄,似乎是若干年前不敢向前的他,又好像也是此刻再一次陷入极端情绪的蒙简。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五)②

(二十五)捡鹿篇——烛夜〔叁〕②

  静。

  格外漫长的几秒后,蒙简终于动了——一只手攀上桌沿,借着力把自己拽起来,蹒跚着去给他老师沏了茶,放到桌边。

  “我认罚,您别生闷气。”蒙简重新跪下,抿了下嘴,终究是不敢抬头与老师对视,抬手稍稍擦了擦额角疼出来的汗,低着头笑:“我必须遵守师门规矩,也必须遵守您的规矩,坏了规矩就该跪下认错请罪老老实实挨打受罚,天经地义理当如此。但是温景铄不行,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高安低头直直盯着他,许久才移开眼神,端起茶杯喝上几口,淡淡地说:“你总有那么多歪理。”

  蒙简不说话。

  “起来吧,跪着干什么。”高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又去写他的文章......

(二十五)捡鹿篇——烛夜〔叁〕②

  静。

  格外漫长的几秒后,蒙简终于动了——一只手攀上桌沿,借着力把自己拽起来,蹒跚着去给他老师沏了茶,放到桌边。

  “我认罚,您别生闷气。”蒙简重新跪下,抿了下嘴,终究是不敢抬头与老师对视,抬手稍稍擦了擦额角疼出来的汗,低着头笑:“我必须遵守师门规矩,也必须遵守您的规矩,坏了规矩就该跪下认错请罪老老实实挨打受罚,天经地义理当如此。但是温景铄不行,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高安低头直直盯着他,许久才移开眼神,端起茶杯喝上几口,淡淡地说:“你总有那么多歪理。”

  蒙简不说话。

  “起来吧,跪着干什么。”高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又去写他的文章,“当领导的人了,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跪在这儿挨我的板子,说出去要被人笑话死。”

  “要笑让他们笑去。”蒙简垂着头,低声道:“惹老师生气了还能有板子挨,我这是有福分。”

  高安气得一笑,索性保存文档关了电脑,转过来一指头狠狠戳上他的脑袋:“那点儿出息!”

  手没来得及收回来,被蒙简握住放到自己脸颊上,抬起头满是愧疚:“您骂我几句吧,踹几脚再打一顿也行,别生气了老师。”

  “你呀…”高安无奈,又戳他一指头,“学得没皮没脸的。”

  “唔…我错了。”蒙简挪了挪膝盖,低声嘟囔。

  高安没有接他这万年不变的认错话术,一下一下缓缓摩挲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最近累不累?”

  “还好。”蒙简笑了笑,仍旧抬眼看着他老师,“习惯就好了,能应付。”

  “工作做得很好,学问也做得好,处事方法也很好。就是这个脑子……”高安揪紧眉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从小到大就一根筋。”

  听起来情绪似乎好了许多,蒙简大着胆子一头扎在老师膝头上不起来,嘀嘀咕咕地:“您也够夸张的,我哪就一根筋了。”

  半晌都没听到回应,蒙简偷偷抬眼去看,正对上老师满是寒光的眼睛。

  顿时打了个哆嗦,直起身子后退半步:“我没想跟您顶嘴,我知错了,您别生气。”

  说完抬起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抽,尚未落下就被拦住。

  “行了。”高安微微叹息一声,“这规矩以后不要了。”

  蒙简愣愣的,想了想便明白了,半垂眉眼:“谢谢老师。”

  高安起身,顺手拉了他起来往沙发那边推了一把,“坐吧,我去沏壶茶。咱们两个很久没好好聊过了。”

  蒙简哪里坐得下,在沙发前踌躇半晌,一直到高安沏完茶坐到他面前还没狠下这个心,索性屈膝又跪下。

  “我跪着吧,把老师气成这样。”他抿了下唇,又小声说:“而且您那几板子都罚在大腿上,太疼了,真坐不下。”

  “也是,这么大了一点儿不知道给我省心。”高安想起来还是生气,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好好跪着。”

  蒙简扯出个笑,低低应了一声。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教你。工作能处理好,学术研究也让我很满意,各方面都好。但是,”高安顿了一下,伸手捏他的脸颊,“既然收了学生,你就得做好这部分工作。要么别教,要教你就给我把他教好。不要跟我说什么大学生研究生不能靠老师约束、什么育人不是大学老师的主要工作不管那么多事,这是你作为一名从教者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做不到,要么专心去做你的领导,要么专心去做你的学术,再不准教书带学生。”

  蒙简敛着眉眼答了声是。

  这个态度高安并不满意,手指上的力气更大了两分:“给我做保证。”

  蒙简跪正,举起右手,“蒙简向老师保证,所有工作都认真对待,绝不因私人原因有半分敷衍。如果敢不用心教学生,以后再不踏上讲台不带研究生;如果敢在做学问或者其他份内工作中不用心,自愿接受老师一切惩处。”

  “好。”高安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温景铄这个怎么算?”

  “他……我没不认真……”

  高安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你很认真。他是闲的没事干去把别人打了一顿?”

  “不是非得打骂才叫认真教,老师。以前师伯教小季不也从没动过板子吗……”

  “我真…”高安一扬手,差点儿就控制不住抽上去,深呼吸,一把把人拽过来往脊背上狠狠落了两巴掌,“你今天真是专门来找打的是吧!”

  蒙简老老实实趴着让他老师抽,微微皱眉一声不吭。

  又一个巴掌抽上后背。

  “说话!”

  “我无话可说。”蒙简爬起来挺直了腰杆,僵硬地笑了笑,“您已经认定了我不好好教景铄,我没什么辩解的。”

  听到这样的话高安并没有发怒,抬手抚平蒙简紧皱的眉头,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真正收时琛进门吗?”

  蒙简摇了摇头。

  “因为他那个孩子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必须得打才能教好。”高安说,“师兄不打小季,是因为小季不需要这种方式,他很少犯错,本就是个端正的小孩。再比如华坚,他会犯错,但是在你告诉他这件事做错了之后他自己会想得很明白并且下一次绝不再犯,挨打对他来说不是教导,只是单纯的惩罚。所以师兄只打了他几次,便再不动手。”

  “我同意你说的不是非得打骂才叫教,但也是要因人而异的。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所以让你挨了很多打。如果我能早点明白,小蒙,我不会对你那么严苛的。”

  蒙简喃喃地唤了一句老师。

  “我现在把这个道理告诉你,是想让你在我的经验之上去前行。小蒙,”高安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个学生,甚至不仅仅是我的大弟子,你在我心里非常重要。”

  “我知道。”蒙简抬起头与高安对视,声线很轻缓:“老师是拿我当亲弟弟看。”

  高安的手还覆在他的头上,满眼笑意:“小崽子,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停顿一瞬,高安又说回到正题:“老话说一个猴一个拴法,温景铄到底适用于哪种方式,这个要你自己去思考。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收进门来。”

  蒙简松开了咬着舌尖的牙齿,点了点头。

  “其实温景铄这个孩子,我看着还不错。虽然闹腾了点儿,但是善良单纯。”高安喝下半杯茶,放了茶杯就对上蒙简犹豫的眼神,笑了笑:“不是命令你如何。对于学生,我只有刚才那一个要求。只要你不受私人情绪影响畏首畏尾敷衍了事,其他的是你的自由。”

  这算是今天晚上蒙简得到的最不掺杂怒火、最清楚明白的一句话,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微微俯身:“谨记老师教诲,谢谢老师。”

  高安扶他直起身,盯着看了两眼,长长呼一口气,将积攒的那些怒火全都顺着吐了出去。

  “家里还不怎么开火?”

  听到老师问起家常,蒙简瞬间不再紧张,屁股落到脚跟上坐着,轻轻抿嘴:“嗯…工作日我们俩都在各自单位吃食堂,顶多周六日随便做一点东西吃。”

  高安叹了口气,颇有些惆怅:“读书挺灵的,怎么就学不会这个做饭。”

  蒙简心虚地摸上鼻子,被高安一巴掌拍掉了手。

  “行了,起来吧。小陆不是在Z市待到月底么?你从今天晚上就住到家里去,我就不信一个月教不明白你。”

  站起身,想了又想,蒙简凑到他老师跟前,“就是…学做饭,不用挨打吧?”

  高安很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做出什么东西自己都吃掉就行了。”

  蒙简如遭雷劈。

  “可以了少爷,别蹬鼻子上脸。”高安收拾了桌子,把那小崽子的风衣扔给他,感慨着道:“你看看谁家导师还负责教做饭的?真拿我这儿当一条龙服务了。”

  蒙简乖巧地上前伺候老师穿外套,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嘀咕:“您不是拿我当弟弟么……教做饭多正常。”

  高安反手戳一下他的脑袋,指着墙角说:“两天时间,温景铄这个事情要是处理不好,那个墙角就是你蒙主任的归宿,每天一个小时,跪到处理清楚为止。记住了?”

  蒙简紧张得喉结滑动,“记住了……”

沦为小号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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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五)①

(二十五)捡鹿篇——烛夜〔叁〕①

  蒙简抱着那柄戒尺愣了几秒,转身背对着温景铄,用风衣裹住戒ф尺重新抱在怀里,这才看他一眼,语气淡淡:“行了,起来吧。”

  温景铄摇头,又偷偷瞥一眼蒙简的神色,眼眶一红,“都是我的错。”

  蒙简哂笑,“你认错,不过是因为被我知道了。有什么用呢。温景铄,人生是自己的,好好读书才是你最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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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

  高安不再看他,开了电脑继续写论文。

  不知过了多久,蒙简终于能发出些格外虚弱的声音。

  只听到他道:“您还......

(二十五)捡鹿篇——烛夜〔叁〕①

  蒙简抱着那柄戒尺愣了几秒,转身背对着温景铄,用风衣裹住戒ф尺重新抱在怀里,这才看他一眼,语气淡淡:“行了,起来吧。”

  温景铄摇头,又偷偷瞥一眼蒙简的神色,眼眶一红,“都是我的错。”

  蒙简哂笑,“你认错,不过是因为被我知道了。有什么用呢。温景铄,人生是自己的,好好读书才是你最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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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

  高安不再看他,开了电脑继续写论文。

  不知过了多久,蒙简终于能发出些格外虚弱的声音。

  只听到他道:“您还生气吗?”

  打字的手一顿,高安面色平静地转向他,“很生气,但我又能怎么办?”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四)③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③

  温景铄来得快极了,快得蒙简都觉得不可思议,脱口问道:“你从哪来的?”

  “自习……”温景铄指指走廊那头配的研究生工作间说道,然后在他老师杀人的目光里关上办公室门,走到近前。

  蒙简站在沙发一侧,盯着他一个字都不说。一直盯得那小子发毛,颤颤巍巍叫了声老师才冷笑一声。

  “有什么解释的?”

  温景铄低着头,“没什么解释的。”

  蒙简一句都不放过:“没什么解释的是什么意思?”

  “他挡我路,揍了一顿。就这么简单。”温景铄抿了抿嘴,说:“您直接定罪名吧,大罪小罪我都认。”

  蒙简没法冷静,往前两步高扬起手,终于还是在离温景铄的脸颊三厘......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③

  温景铄来得快极了,快得蒙简都觉得不可思议,脱口问道:“你从哪来的?”

  “自习……”温景铄指指走廊那头配的研究生工作间说道,然后在他老师杀人的目光里关上办公室门,走到近前。

  蒙简站在沙发一侧,盯着他一个字都不说。一直盯得那小子发毛,颤颤巍巍叫了声老师才冷笑一声。

  “有什么解释的?”

  温景铄低着头,“没什么解释的。”

  蒙简一句都不放过:“没什么解释的是什么意思?”

  “他挡我路,揍了一顿。就这么简单。”温景铄抿了抿嘴,说:“您直接定罪名吧,大罪小罪我都认。”

  蒙简没法冷静,往前两步高扬起手,终于还是在离温景铄的脸颊三厘米远的地方停住。

  “温景铄。”他放轻了声音,叫了他一声之后却不知道这样幼稚的错误该从何训起,停了一秒,说道:“因为什么,你说实话,你说实话还有的聊。”

  温景铄只犹豫了一瞬就放弃挣扎,微垂着头,语气里带着点抹不去的愤怒:“他不该揍吗?如果不是他,老师不会经历那么多腌臜事,不会明明真相大白,到现在还会有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拿您做茶余饭后八卦的话题,也不会…拒绝我的恳求。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自己不懂珍惜,还要堵了我的路,他不该揍吗!”

  蒙简点了点头,不辨喜怒地:“计划了多久?”

  “啊?”温景铄傻眼,偷偷看老师的神色。

  “不要猜我的心思,回答问题。”

  温景铄便又垂下头去:“没计划。就他那个身高,我打他还不是随便打。”

  蒙简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没等温景铄反应过来他就又往前一步,站在温景铄面前,不容拒绝地说:“来,揍我。怎么揍他就怎么揍我。”

  温景铄一愣,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后退一步站稳,摇头。

  “温景铄,我才是拒绝了你的那个人,按照你的逻辑我比孔溢更该揍,我一米八你一米九三,对你来说也是随便打。”蒙简又往前一步,随手往身后沙发上一指:“你也不用管高老师,我现在是他领导,我不让他插手他就不会插手。”

  温景铄吓得根本顾不上沙发那边传来的轻笑,连连摇头连连后退,不多时就靠上了墙,退无可退。

  “老师……”他没了办法,低声下气求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蒙简停下脚步,仍然紧盯着他:“给高老师认错,给孔溢道歉,医药费该赔多少就赔多少,以后不准再对他这个态度。能不能做到?”

  这种时候温景铄竟然还认真地想了想,“能做到给高老师认错,医药费也能赔,其他的不行。”

  蒙简气得胸口发闷,连说了几个好,一手拽着温景铄扔到办公室中间,连手指都在颤抖。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温景铄摇头,“没有,不敢。”

  蒙简深呼吸,自嘲一笑,“可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小蒙。”

  身后传来高安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

  “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像刚才那样威胁你两句都怕被投诉举报。有心让沈青珵把你带回去,爱去哪读书就去哪读,偏偏我没有这个权力。”蒙简没有管老师的提醒,很是无力地摇头叹息道:“我能做的大概只有查清事实,按校规校纪处理。这件事情你要负全责,回去等处理结果吧。”

  说完了,蒙简便转过身不再看他,给高安续了杯水,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开始处理工作。

  “不行…”温景铄终于醒了神似的,脸涨得通红,讷讷地说:“求您…打也行骂也行,怎么都行。求您别处分我。”

  蒙简噼里啪啦打字,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做出来了就不要怕承担结果,你是成年人,教你是我的责任,但我没有袒护你的义务。”

  “我不是怕承担后果,我是怕…我怕被别人知道。”温景铄低头嘟着嘴,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委屈:“我打他这事没人知道,能赔钱私了就私了吧。闹到明面上,对您的声誉不好。”

  蒙简根本不稀得搭理他。

  “多赔点儿钱也行……”温景铄低低补充。

  “有钱了不起是吧?”高安终于听不下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目光冷峻:“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规章制度在你眼里就是一张废纸,道德法律就是一堆摆设,是吗?”

  高安的地位在那里摆着,温景铄根本不敢造次,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小声辩解:“我没为所欲为……”

  高安不接话。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铄终于听到一句询问。

  “我能打你吗?”

  尽管是个问句,却成功地让他打了个哆嗦。

  温景铄垂下眼眸,格外老实:“能。”

  高安后退一步,右手手指往地上一点,“跪下。”

  被他的气场震慑住,温景铄一声不吭地弯下膝盖。

  高安从柜子里拾了那柄戒尺又走回来,微微俯身又一次确认:“我能打你,对吗?”

  “……对。”

  高安点点头,仔细认真地挽起袖子。

  余光里看到这个陌生而又让他惧怕的人在他侧后方扬起了戒尺,温景铄闭上眼睛。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身后炸开的疼痛,等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嗓音。

  “老师,请您息怒。”

  高安与骤然挡在自己面前的蒙简对视,气得想笑,冷冷地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有话好说老师,您别动气。”蒙简硬着头皮弯腰,按住他老师手中的戒尺,满面恳求地说着最硬气的话:“他是我的学生。”

  “躲开。”高安用戒尺一点他,脸色不太好看:“你的学生,可你明显不敢管、不会管、管不了。偏巧我也受不了有学生在我面前拿这个姿态认错,就当帮你一次。”

  “老师——我能教好,您再信我一次。”

  “信你?”高安克制着自己把戒尺砸他身上的冲动,神情仿佛是听到了本年度最佳笑话,声音蓦地拔高:“要不是孔溢把状告到我这里,今天这件事你想没想过怎样收场!换了导师还不到一年,你的新学生就把他揍了一顿,你想怎么跟别人解释?再闭一次嘴一个字都不说吗?”

  蒙简脸色苍白地摇头,“老师,别假设,事情没有到那个程度,也没有到需要劳动您动手的地步。他没有进门,您不能拿师门规矩要求他。”

  温景铄都要吓疯了,他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老师坐在老虎脑袋上薅毛,薅下来还要在老虎眼前炫耀地晃一晃。

  这不是找死么!

  高安怔怔地看着他的学生,半晌,慨叹一般:“蒙简啊蒙简,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蒙简愧疚地抬眼,不出意外地对上能冻死人的眼神。

  又垂下头,音量压得很低:“对不起。”

  高安忽然觉得很疲惫,一点都不想再听蒙简辩驳,将手里的戒尺拍到他的胸口,仿佛和同事告别一般道了一句下班,径直开门出去。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四)②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②

  午饭是距离最近的一家江东楼直接送过来的,招牌醋鱼、白茶虾仁、红烧肉、粉丝蒸娃娃菜还有一份凉拌菜,看得蒙简直蹙眉头。

  “两个人你让他们送五个菜?怎么没给你杀头猪呢。”

  温景铄也跟着皱眉,将桌子上四热一凉五个菜打量几遍,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啪一拍手,悔道:“忘记送汤了!”

  “你坐那儿!”蒙简当机立断一声高喝把他镇住,斥道:“你能吃多少!要那么多不浪费吗,你爸妈拼出来的万贯家财是让你这么败的?!”

  温景铄闷闷不乐地撅起嘴,捏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低声辩驳:“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富二代,哪有那么多纨绔公子病。剩下的这两天我自己慢慢...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②

  午饭是距离最近的一家江东楼直接送过来的,招牌醋鱼、白茶虾仁、红烧肉、粉丝蒸娃娃菜还有一份凉拌菜,看得蒙简直蹙眉头。

  “两个人你让他们送五个菜?怎么没给你杀头猪呢。”

  温景铄也跟着皱眉,将桌子上四热一凉五个菜打量几遍,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啪一拍手,悔道:“忘记送汤了!”

  “你坐那儿!”蒙简当机立断一声高喝把他镇住,斥道:“你能吃多少!要那么多不浪费吗,你爸妈拼出来的万贯家财是让你这么败的?!”

  温景铄闷闷不乐地撅起嘴,捏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低声辩驳:“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富二代,哪有那么多纨绔公子病。剩下的这两天我自己慢慢热着吃嘛,您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我还能只让他们送正好的不成……”

  他这副样子蒙简即便有火也发不出来了,斜了他一眼,软下语气:“怎么着啊大少爷,我再给你道个歉?”

  温景铄眼都不抬地摇头,嘟囔道:“受不起。”

  蒙简无奈,夹了一筷子虾仁给他放碗里,眼见着那小子抿出一丝笑。

  “好吃吗?”

  温景铄嘴里还有虾仁,嚼吧两下咽下去才说:“再好吃吃多了也没感觉,以后等有空了我还是把做饭这手艺慢慢捡起来吧。”

  蒙简觉得新鲜:“你还会做饭呢?”

  温景铄抬眼看了看他,轻轻扯开嘴角:“说了我不是生下来就是富二代。我爸刚从工厂下岗那时候,一到饭点儿就跟我妈一起骑着那破三轮出去卖盒饭,我和我妹一天三顿饭都是我做的。那会儿我才…七八岁。”

  蒙简知道温景铄家境格外优渥,但详细的经历今天是第一次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给他夹了点菜。

  “下午不去学校了?”蒙简换了个话题。

  “嗯,不去,在家就能做的功课,干嘛老去您眼皮子底下凑着。”温景铄咬了一口红烧肉,浓油赤酱的,嘴唇上粘了一圈酱汁。

  “行吧。”蒙简不做太多要求,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不许偷懒,能往前赶的往前赶,文献资料别嫌多,多读书总有好处。”

  温景铄放下碗站起来,微微躬身:“知道了。”

  蒙简下午有两个会,吃完饭没多久就走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到文学楼。

  蒙简今天早上才新搬上九楼的办公室,出了电梯一边走一边低头找钥匙,余光瞥见办公室门外站着个人,仔细一看,浑身紧了一下。

  三两步过去,躬身:“老师。”

  高安伸手把他扶起来,浅浅一颔首:“我来找蒙主任汇报工作。”

  “老师,老师…”蒙简瞬间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完整:“您别这样老师。”

  高安失笑,捏了捏他的肩头轻声道:“去开门。”

  蒙简乖乖凑过去开了办公室门,伸手把老师让进去。

  高安在沙发上坐了,开门见山:“温景铄把孔溢揍了。”

  不是温景铄和孔溢打架,而是清晰的“把他揍了”。

  蒙简眉心一跳,“什么时候?”

  高安抬头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半小时前,不严重。”

  “真会惹事。”蒙简稍稍放心,沏好了茶转身给老师奉上一杯,越想越生气,“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高安捧着茶杯,看了他一眼,“安抚了一下,让他去校医院看看,医药费回头让温景铄给他报销。”

  蒙简眉头紧皱,没听到下文不免意外地看向老师:“没有了?”

  高安嗯一声,慢悠悠吹开茶叶喝上一口。

  “那景铄您打算怎么处置?”

  “你问我?”高安奇怪地看着他,“我处置什么?我一不是领导,二不是温景铄的老师,我凭什么处置他?”

  蒙简无语:“……那您来我这儿是?”

  “给领导汇报情况,顺便给我自己的孩子讨个说法。”

  什么跟什么!

  蒙简微叹一口气,低头道:“那我让景铄去给孔溢道个歉?问题是因为什么啊,您问出原因了吗?”

  高安向后靠上沙发背,十分随意地翘起二郎腿,“据孔溢说,他正在西门那边的路上走着,温景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揪着他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直接上手一顿揍。没有冲突,没有原因,不知道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他想揍孔溢有段时间了。”

  “开学一个月了,怎么偏偏今天动手?”高安指指座机,不自觉得用上了吩咐学生的语气:“打电话叫过来。”

  蒙简应是,站起来却没有动。

  踌躇一会儿,还是说道:“老师,您要给孔溢要说法这很正常。但连个前因都不知道…我也没办法直接处置景铄,谁不是偏心自己家孩子啊?”

  高安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不是给孔溢要说法,他伤得不太严重,回头问清楚事情经过,让温景铄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其他没什么好掰扯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才是我自己家的孩子,我是来给你要说法,蒙主任。”

  蒙简瞬间就明白了老师这话里的意思,更不动了:“没必要,老师。”

  “他跟孔溢的矛盾点是你,他是因为你才天天看不惯孔溢,今天突然出手必然也是因为你。”高安倾身向前,指关节在桌面上叩击几下,肃了神色:“蒙主任怎么教学生我不管,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就不收,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无论如何,你是师者,在学生之间扮演的角色绝不能是冲突的导火索。”

  蒙简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怕了众口铄金,所以你现在没有勇气像我带你那样去带一个学生,无可厚非,人的精力有限,把本职工作做好就很好了。但你的学生因为你去打另一个学生,这事好听还是光荣?”高安很平静,朝着他抬了抬下巴,“去,打电话叫过来。”

  又沉默几秒,蒙简躬了躬身子答一声是。

  座机免提,待接通的声音很长,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那头温景铄的声音透着刚睡醒一般的慵懒。

  “老师……”

  蒙简直截了当:“还在学校?”

  安静。

  良久,那头轻轻嗯了一声。

  蒙简又问:“伤着没有?”

  “没。”声音干脆,方才装出来的慵懒顷刻消散。

  “过来。”

  不等那小东西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四)①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①

  一直到把温景铄送进家门蒙简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安全的——小东西驴高驴高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怕是他一伸腿就能踹倒两个人。

  “这回安全了吧?”蒙简看着一边找钥匙一边念叨必须换个密码锁的小东西,说道:“我走了啊。”

  “别,别走。”温景铄终于从包内角落里拎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一堆防丢的鸡零狗碎,回身紧张兮兮地抓住蒙简的衣角:“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蒙简本能一般打掉衣角上的那只小爪子,后退一步紧皱眉头:“这么大人了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温景铄:“………”

  耷拉着脸打开门进去,躬身伸出一条手臂指引:“您请进。”

  蒙......

(二十四)捡鹿篇——烛夜〔贰〕①

  一直到把温景铄送进家门蒙简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安全的——小东西驴高驴高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怕是他一伸腿就能踹倒两个人。

  “这回安全了吧?”蒙简看着一边找钥匙一边念叨必须换个密码锁的小东西,说道:“我走了啊。”

  “别,别走。”温景铄终于从包内角落里拎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一堆防丢的鸡零狗碎,回身紧张兮兮地抓住蒙简的衣角:“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蒙简本能一般打掉衣角上的那只小爪子,后退一步紧皱眉头:“这么大人了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温景铄:“………”

  耷拉着脸打开门进去,躬身伸出一条手臂指引:“您请进。”

  蒙简不动。

  “要不然我拉您进来也行。”温景铄小腿上挂着一只刚刚飞奔过来的小奶猫,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动,声调平静却极似威胁。

  蒙简脸色阴沉,真的很想抓着沈青珵问问他这傻弟弟到底是什么物种,也真的很想立刻踹上几脚。

  好容易把人请进来,温景铄长舒一口气,一边递了双新拖鞋过去一边抓起小腿上的猫。

  “这是九条,刚五个月,纯种银渐层。”他第一时间举着小猫面朝蒙简做介绍,一脸炫耀:“可爱不?”

  蒙简抬头看着他,正值好年纪的学生抱着一只毛茸茸,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阳光。

  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小猫的脑袋,微微一笑:“很可爱。”

  温景铄一脸自得,笑得更灿烂。

  托季书的福,西京华邸大四居的户型蒙简并不太陌生,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瞅了一眼,轻轻叹气。

  “吃什么?”

  温景铄搂着猫蹭过来,格外理直气壮:“不用管,我已经让他们一会儿来送饭了。”

  “自己住这么大一个房子,连火都不开吗?”

  “哪有那个闲心,食堂不好吃吗?”温少爷如是说。

  蒙简又盯他一眼,“去下楼买点儿菜,我给你做吧。”

  “不用了吧?”温景铄瘪了瘪嘴婉拒,又不大开心地嘀嘀咕咕:“做得又不好吃,热情还挺高。”

  蒙简:“……有那么难吃吗?”

  从没想过这话会被听到的温景铄惶然抬头,满眼惊恐:“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蒙简嗤笑,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出来的,索性撇下他去客厅坐着。

  “老师喝茶。”温景铄自知失礼,捧上一杯刚沏好的龙井,乖乖地微低下头。

  的确有些渴,蒙简喝了一口就立刻紧紧皱眉,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瞪了一眼旁边那个玩意儿。

  温景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老师抓起茶叶端详,然后就听到——

  “你给我喝这个茶叶?”

  温景铄更迷茫了:“这茶…我觉得挺好的啊,您不喜欢我下次换个更好……”

  蒙简脸色阴冷,语气也愈发不好:“御前十八棵,一公斤卖到快十万,你个败家玩意儿就这么随便拿出来给人喝?”

  “没有啊,第一次拆封。”温景铄说着就跑去茶水柜旁抱了个茶叶筒过来给蒙简看,“平时待客都是用这个,特级祁红,几千一斤。您要是愿意喝我就给您沏,但用这个茶实在有些轻贱您了。”

  “而且我爸说,这个茶留着给最重要的人喝,那不就是您吗……”

  末了,小东西还耷拉着眼皮补上一句。

  蒙简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跟他解释,难道直说“你爸说的最重要的人不是我是你媳妇和老丈人丈母娘”?能讲明白才怪。伸出一根手指把那茶杯推远了些。

  “你这个茶叶我喝上几回怕是就能直接定个受贿,就这么两杯的价钱放到老师那里都能活活打个半死,下次换个我敢喝的吧。”

  温景铄静坐两分钟,端过茶杯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撅着个嘴去重新沏了一壶祁红。

  这回蒙简接了,喝了小半杯润了嗓子,抬头看对面的温景铄,语气温和:“最近学习有没有问题?”

  温景铄站起来,摇头。

  “那就行,自己的学习自己多上上心,有问题及时找我,别总等着我来找你。”

  蒙简照例嘱咐,温景铄一句一句地应下。

  等蒙简不再说话,温景铄默不作声地去书房拿了一摞本子出来,想了想,走到切近,屈膝跪下。

  “物归原主。”他说。

  蒙简吓了一跳,眼神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却是笑。

  “你哥转手送你了?”他拿起一个本子,翻了翻,眼底的笑更浓了些:“这些还是他准备转专业的那时候我送他的笔记,九十年代的物件,没想到他保存得这么好。”

  “我上大学之前我哥借我的,他说这是宝贝,所有重要的知识点都记的很清楚。本科毕业之后我本来是要还给他,但听说研究生导师是您,他就让我直接还给您。”温景铄抬起头,重新仰视这个他遇到的第一个需要仰视的人,轻声道:“老师,我们的缘分,比您想的要早得多。”

  蒙简闭眼叹息,轻轻托了一下他的手臂,“起来,不用跪我。”

  温景铄却没有动,固执地抬头看着他,“您以后会有收进门的学生吗?”

  蒙简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了真心话:“不会。教书育人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没有哪条规定让我把学生收进门教着。”

  温景铄眼里的光又暗几分。

  “那如果…”良久,他又说:“如果去年第一个跟您读研的是我,您那句当众说出来的话还会再反悔吗?”

  这次蒙简沉默的时间更久。

  如果去年他收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温景铄,那么他有信心保证后来的一系列事都不会发生,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看了看仍旧跪着的学生,不想说得太残忍,便顺着他这“如果”的思路回答道:“不会。”

  “我知道了。”温景铄似是舒了一口气,垂眸一笑:“不是您的问题,是我出生晚了一年。”

  这叫什么话。

  蒙简下意识蹙了眉头,却在目光触及温景铄的那一刻硬是忍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又托了托他的手臂,重复道:“不用跪我。”

  “好。”

  温景铄从善如流地站起来,轻轻笑了笑,眼睛里涌动着的复杂情绪随着他眨眼垂眸一并掩去了。

  

  

  

  【我知道补档看不了了,在想办法,别着急】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三)③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③

  温景铄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呆呆地望着蒙简,眼神又似乎透过蒙简的眼睛看往更深更远的地方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掩饰地轻咳一声。

  “啊…没事。”他低垂眼眸,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认、不认…不认就不认吧,蛮好的。不是,我意思是挺好…也不对。算了您明白就行,我不说了。”

  蒙简紧了紧眉头:“你就那么想让我收进门?”

  “没。”温景铄摇了摇头,笑:“就有点儿突然。您…您之前也没给我个理由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您想要的学生是什么样子,还一直以为什么呢。您看您,方便给我个标准和原因吗?”

  蒙简沉默下来。

  哪有标准?就连那原因他都不想示于人前。......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③

  温景铄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呆呆地望着蒙简,眼神又似乎透过蒙简的眼睛看往更深更远的地方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掩饰地轻咳一声。

  “啊…没事。”他低垂眼眸,语无伦次地说道:“不认、不认…不认就不认吧,蛮好的。不是,我意思是挺好…也不对。算了您明白就行,我不说了。”

  蒙简紧了紧眉头:“你就那么想让我收进门?”

  “没。”温景铄摇了摇头,笑:“就有点儿突然。您…您之前也没给我个理由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您想要的学生是什么样子,还一直以为什么呢。您看您,方便给我个标准和原因吗?”

  蒙简沉默下来。

  哪有标准?就连那原因他都不想示于人前。

  从踏入这座校门算来,至今已经十五六载。曾经在校门外仰头看着匾额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可这条路却远比十八岁的时候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一步一步走来,他不愿怯懦,不愿软弱。但战场上最坚强的战士都会在大战之后做噩梦,他一个肩不能担的文弱书生毫无防备地被蛇咬了,总该允许他怕井绳怕上个几年吧?

  “大概……”

  “算了。”只听了两个字温景铄便急急忙忙打断,摇头说道:“别说了,无论是什么标准,总归不会是我这样。”

  蒙简又沉默。

  时针分针重合,咔一声轻响,中午十二点整。

  “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下午没有课,我在家里整整资料,就不来了。”温景铄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往门口走。

  “景铄。”

  眼看着快要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蒙简不轻不重的声音:“你是不是绊了孔溢?”

  温景铄缓缓转过身,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我?”

  蒙简直直地盯着他看。

  “您觉得他摔倒,是我绊的?”

  蒙简声线平稳:“难道是他自己好好走在连个碎石子都没有的大路上忽然左脚踩右脚把自己弄趴下了?”

  温景铄愣了两秒,慢慢绽开一个明朗的笑:“是啊,是我绊的他,可以了吗?”

  “你…”

  “为什么绊他?因为我有病。”温景铄仍然笑着,眼神格外冰冷。

  不失望是假的,想了又想,温景铄终究忍不住咬牙嘀咕道:“根本不像我哥说得那么好。”

  蒙简轻轻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是我想多了,我向你道歉。”蒙简转向他,低头浅浅躬身:“对不起。”

  温景铄头皮一麻,下意识侧身避开。

  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支撑着他又回到蒙简身前,双手垂在身侧,板板正正地深鞠一躬。

  直起身子,低低地说:“我没有绊他,是他自己摔倒的。我很讨厌他,但真要对他做什么我一定会明着来,这种见不得人的招数我看不上。”

  然后又深鞠一躬。

  “对不起,我不该跟老师顶嘴。可是……”将近两米的少年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我是真的很想……您的人品德行我哥都给我讲过,您发表的文章我都读过,和我想研究的方向非常非常契合,您文章里的观点我非常非常感兴趣,我希望能做您最亲近的学生,真心希望。”

  “并且,我愿意在跟随您学习、不断向您靠拢的过程中接受您的规正惩罚。”

  蒙简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真诚最动人心,他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下来。

  即将开口的一刻,那段黑暗无光令人心寒绝望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即便已经过去,可那样的经历只是稍稍回想蒙简就觉得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的窒息。

  轻轻缓缓又格外坚定地摇头,“只要你是我的学生,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教你。”

  “可……”

  “没有区别的。”蒙简打断他的话。

  温景铄低垂眼眸嘟了嘟嘴,怎么会没有区别?终究是不一样的呀——他见过沈青珵提起邬老师时的态度,与寻常导师是不一样的。

  那种不可奢求的亲昵依赖和信任,绝不是普通的师生情谊。

  看得到他的态度,也明白他的心思,蒙简微叹一口气,缓下语气:“你不是要走吗?回去吧。”

  温景铄看了看他,抬手抓一抓耳廓,开口却说:“我在校外有房子,不住宿舍。自己过马路不安全,您送我吧。”

  “你在说什么?”蒙简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一个快两米的大小伙子,不安全?”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三)②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②

  蒲园会堂离文学院楼不算太远,但蒙简自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说,温景铄跟在身后举着雨伞,心里七上八下,害怕得几乎要同手同脚地走路。

  回了办公室,刚把门关上温景铄就听见他老师格外冷淡的声音。

  “去墙角站着。”

  温景铄颇有些委屈地去看他老师,又对上深邃而平静的眼神。

  他怕极了这个眼神,里边没有一丝感情,就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深水,让他觉得窒息。这时的老师虽然没有发怒,他却永远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弯腰鞠躬,退到墙角站着。

  左侧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身后偶尔传来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与敲击键盘的声音。

  温景铄知道他的老...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②

  蒲园会堂离文学院楼不算太远,但蒙简自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说,温景铄跟在身后举着雨伞,心里七上八下,害怕得几乎要同手同脚地走路。

  回了办公室,刚把门关上温景铄就听见他老师格外冷淡的声音。

  “去墙角站着。”

  温景铄颇有些委屈地去看他老师,又对上深邃而平静的眼神。

  他怕极了这个眼神,里边没有一丝感情,就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深水,让他觉得窒息。这时的老师虽然没有发怒,他却永远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弯腰鞠躬,退到墙角站着。

  左侧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身后偶尔传来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与敲击键盘的声音。

  温景铄知道他的老师有多忙。不仅要忙着做研究带学生,还要忙着处理系里的一些事务。每日披星戴月,中午也只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一闭眼睛,也只有那时候,他才能看到老师脸上毫不掩饰的一丝疲色。

  不知出了多久神,办公室里忽然有了动静——是在他身后停下的脚步声。

  “说说,反省出什么了?”蒙简的声音仍旧冷淡。

  温景铄怔了怔,垂头,“什么都没反省出来。”

  蒙简气得笑了一声,下意识地扬起手——骤然想起这个孩子的身高,于是更加生气,直接押着他脖子往屋子中间走。温景铄猝不及防,弯着腰跌跌撞撞,嘴里还念念叨叨:“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到了离办公桌一米的地方,蒙简停下松手,怎么看怎么想狠狠踹上两脚。

  抬手一指他,板着脸吓唬:“上赶着挨骂是不是?”

  少年的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无辜地摇了摇头:“没。”

  “我看你就是。”

  温景铄毫不掩饰地瘪嘴。

  看着他这副样子蒙简就格外想笑,堪堪忍住,问道:“觉得委屈了?”

  点头。

  “回话!”

  温景铄一个哆嗦,“不敢了老师。”

  “让你面壁知不知道是要你反省?”蒙简又问。

  又是点头,“知道……”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反省出结果?”

  温景铄低下头,喃喃道:“我走神了……”

  “走神了?!”蒙简再也忍不住,气得拔高了声音,斥道:“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我说你走神了?!哪怕你编个瞎话骗骗我呢!”

  这话说完了蒙简自己都觉得不像话,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才压下一腔邪火,深呼吸两次,很是语重心长:“我跟你说过我脾气不太好,你要学会适可而止,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明白?”

  温景铄点点头。

  “你知道我工作量很多,以后会越来越多,尽管只有你一个学生,但只怕我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管你学习以外的事情。不要给我惹祸,可不可以?”

  又是点头。

  孩子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纯真,以至于蒙简自然而然地缓和了语气:“别跟你哥似的跳来跳去,我没有邬老师那份闲心。踏踏实实的,好好读三年书,博士换个好一点的导师,将来路好走。”

  “别说这个!”温景铄像个炮弹一样一下就炸了,语气冷冷的,脸上瞬间满是怒意:“谁家导师在研究生第一个月就跟学生说博士不带你的事啊?当年孔溢那个王八羔子在您门下的时候怕是都没听过这话吧?怎么着啊,我是您送我哥的人情,表面上答应他像邬老师带他那样带我,背地里能敷衍了事就敷衍了事!我哥怎么那么大脸呢,能劳动A大中文系副主任勉强自己送他人情!”

  “嚷嚷什么。”蒙简瞪他一眼,格外嫌弃。

  一气儿说得太多,温景铄分明已经无话可说却也不想服软,狠狠偏过头,牙关紧咬绷紧了脸颊,不说话。

  “我还不是博导,我也不一定能在三年内评上博导,让你换个导师是为你负责。”蒙简说。

  没有回应。

  “你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傻弟弟我一定会格外照顾,绝不可能有半分敷衍。更何况,即便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会敷衍我的学生。现在对你是这样,曾经对孔溢,我也是这份心思。”

  仍旧没有回应。

  蒙简难免皱了眉,良久,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方才还一股英雄气的温景铄慢慢卸下劲儿,扭捏地哼唧道:“您在高老师和齐老师面前承诺要收我进门的,结果后来就再也没提过,您是不是忘啦?”

  蒙简:“…………”

  温景铄眼眸里盛满了的希望逐渐淡了,低下头,闷声说:“您反悔了,不认了。”

  肯定句,陈述句。

  过了很久,耳中听得蒙简一声清冷的答复——

  “我很抱歉。”

鸭鸭鸭
开头先表白壶哥@花椒一酒壶 真...

开头先表白壶哥@花椒一酒壶

真的好喜欢小洛啊,虽然他很欠揍,但是他真的很欠揍😂😂😂

不知道绕松杉是不是出自这首词,但是我只查到了这个🥺

结尾还是表白壶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爱啊@花椒一酒壶 

开头先表白壶哥@花椒一酒壶

真的好喜欢小洛啊,虽然他很欠揍,但是他真的很欠揍😂😂😂

不知道绕松杉是不是出自这首词,但是我只查到了这个🥺

结尾还是表白壶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爱啊@花椒一酒壶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二十三)①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①

  温景铄觉得他会庆幸是自己做了蒙简的第一个学生而非旁人。哪怕转世轮回,奈何桥上端着孟婆汤,他也要拉着孟婆说一遍——跟着蒙简读书实在是太幸福了!

  随时可以去老师家里蹭饭,老师隔三差五给他带新鲜水果,还会时不时地问他冷不冷……这哪里是老师,这是亲爹啊!快乐值严重超标,他就朝着十月底的枝桠嗷嗷喊了两嗓子,从天上掉下两滴水直接戳进他颤抖的嗓子眼。

  温景铄身子一抖,立刻紧闭上嘴,思考那两滴液体是什么。很快,逐渐密集的雨滴给了他答案,并且在五分钟之内就将他变成一只落汤长颈鹿。

  落汤鹿像狗一样抖了抖毛,飞速奔回宿舍洗澡换干衣服,看看时间,离老师预计的散...

(二十三)捡鹿篇——烛夜〔壹〕①

  温景铄觉得他会庆幸是自己做了蒙简的第一个学生而非旁人。哪怕转世轮回,奈何桥上端着孟婆汤,他也要拉着孟婆说一遍——跟着蒙简读书实在是太幸福了!

  随时可以去老师家里蹭饭,老师隔三差五给他带新鲜水果,还会时不时地问他冷不冷……这哪里是老师,这是亲爹啊!快乐值严重超标,他就朝着十月底的枝桠嗷嗷喊了两嗓子,从天上掉下两滴水直接戳进他颤抖的嗓子眼。

  温景铄身子一抖,立刻紧闭上嘴,思考那两滴液体是什么。很快,逐渐密集的雨滴给了他答案,并且在五分钟之内就将他变成一只落汤长颈鹿。

  落汤鹿像狗一样抖了抖毛,飞速奔回宿舍洗澡换干衣服,看看时间,离老师预计的散会时间还有半小时,拿了雨伞冲进雨帘。

  他赶到蒲园会堂门口时还没散会,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经过,偶尔能听见一些鼓掌的声音。

  今天就要系里宣布新的领导班子,他的老师蒙简,在做了一段时间系主任助理之后,今天要被任命为副主任。

  温景铄与有荣焉地在骤雨中挺了挺胸膛,刚换的卫衣就又被打湿了前胸。

  不知道在会堂门口数了多久的树叶,终于有老师走出来。

  散会了。

  今天的雨来得毫无征兆,参会的人没有一个带伞的,举着伞站在门口空地上的温景铄就显得格外显眼,每个经过的人都不由得好奇地瞟他一眼。

  几乎等人都走完,会堂门口才出现了今天这场会议的主角之一。温景铄眼睛一亮,三两步冲过去将伞罩在老师头顶,晃尾巴。

  “老师老师,我是不是很及时?”

  蒙简瞥他一眼,“你没课?”

  温景铄停止晃动,“没有……”

  “带了几把伞?”

  “两把…”

  蒙简点了个头,又折返回去,在门口叫了一声:“老师,景铄带了伞,我等您一起走。”

  门外的温景铄:“……”

  他就知道,孙子最难当。

  高安没让他们等多久,不过五分钟就出来,浅浅点头:“小景来了。”

  温景铄对这个独特的称呼无力吐槽,乖乖躬身叫了声高老师。

  高安独享一把伞,蒙简本想过去和老师凑着,一转眼就看见那只长颈鹿满脸失落,顿时醒悟——喔,忘夸了。

  “来得很及时。”

  长颈鹿顿时喜笑颜开。

  于是蒙简再接再厉:“这件卫衣不错,你穿着很精神,好看。”

  长颈鹿更加雀跃,按捺着自己躁动的灵魂,愈发乖巧地询问:“老师,我的伞是不是撑太高了?要不要我弯着腰打伞?”

  蒙简一时心情十分复杂,“我倒也不至于跟你弯着腰一样高……”

  温景铄:“……”

  一旁的高安听完了这一段新鲜的相声并发出捧场的笑声。

  初秋的大雨,斜风微冷。校园里人不算多,故而从对面走过来的短小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最先从身形辨认出那人的是温景铄,他并不好奇孔溢在大雨天从宿舍方向跑出来是要干什么,他只想揍他一顿。

  没有原因,见一次想揍一次,最好能揍掉他那一口牙。

  在他愤恨之间两波人已经迎面相遇,孔溢与高安蒙简皆是一愣。雨帘掀起一层雾,两人的视野都是一片朦胧。

  孔溢先打了招呼:“老师,蒙…主任。”

  A大没有秘密,所有消息都传的比劲风还快,他这最后两个字却叫的格外牵强。

  蒙简毫不在意地点了个头,高安却破天荒地想纠正孔溢的礼节问题:“蒙主任是我的领导,以后见到先叫蒙主任。”

  听了这话蒙简差点儿当众跪下。

  孔溢低着头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刚迈开两步就不知怎么回事往前摔了一个狗啃泥,整个人扁平地贴在地面上,积水瞬间将浑身浸透,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拿出体测的速度顺原路冲向宿舍。

  “嚯。”温景铄咧嘴一笑,冷静评价道:“真不错。别看腿短,跑得比驴还快。”

  蒙简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比打在地上的雨水还要阴冷:“回办公室之后你给我去面壁。”

  “老师!他摔倒关我什么……”温景铄下意识地想辩驳,一垂眸正对上老师凛冽的眼神,顿时头皮一紧,小声应是。

花椒一酒壶

  剩下一个人实在没找到。恭喜🦒同学以绝对优势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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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下篇番外,评论区提名,随机抓五个人,五人的评论点赞最高的中标。如果不能写或者不想写顺延到下一人,解释权归我所有😌

  小洛就不用提了,刚摆脱了愚蠢的他太不容易了,我想缓缓。

  季书家那个完蛋玩意儿不用提。

  另外仍然坚持小季不挨训的原则。

  下篇番外,评论区提名,随机抓五个人,五人的评论点赞最高的中标。如果不能写或者不想写顺延到下一人,解释权归我所有😌

  小洛就不用提了,刚摆脱了愚蠢的他太不容易了,我想缓缓。

  季书家那个完蛋玩意儿不用提。

  另外仍然坚持小季不挨训的原则。

花椒一酒壶

绕松杉(尾声)

尾声

  八月盛夏,阳光炽热。

  洛屿回到北国家乡,正式入职A市承翼大学,只做研究不上课,倒还算符合他的期许。只是方钧维知道后皱了很久的眉。

  “好歹也是师大出去的,又在Z大工作了这几年,回来好歹也进个更好一点的学校。”方老师这样絮叨。

  洛屿忍不住笑,说道:“哪就能那么合我心意呢。这年头找个工作哪有那么容易,要是搁去年,想进承翼人家还不要学中文的呢。”

  方钧维不语。

  “而且啊,承翼也还不错,暂时又不用上课,我专心做学术挺好的。”洛屿起身,凑到方钧维面前蹲下,微微仰起头:“老师,您又来活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厚颜至此,方钧维浅笑调侃:“这次的任务重吗?”......

尾声

  八月盛夏,阳光炽热。

  洛屿回到北国家乡,正式入职A市承翼大学,只做研究不上课,倒还算符合他的期许。只是方钧维知道后皱了很久的眉。

  “好歹也是师大出去的,又在Z大工作了这几年,回来好歹也进个更好一点的学校。”方老师这样絮叨。

  洛屿忍不住笑,说道:“哪就能那么合我心意呢。这年头找个工作哪有那么容易,要是搁去年,想进承翼人家还不要学中文的呢。”

  方钧维不语。

  “而且啊,承翼也还不错,暂时又不用上课,我专心做学术挺好的。”洛屿起身,凑到方钧维面前蹲下,微微仰起头:“老师,您又来活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厚颜至此,方钧维浅笑调侃:“这次的任务重吗?”

  “很轻松。”洛屿仰头,眼眶微微湿润却还是笑着:“这两个月我长进很大的。”

  “是嘛!”

  嗤笑中满是不信,又问道:“有多大长进?”

  洛屿难得安静下来,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认真地看方钧维。

  岁月蹉跎,当年那样面容清俊的恩师如今也被时光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真正提出离职办手续的时候他知道了很多事,尤其在最后那场送别酒席之后,他第一次知道向时那张嘴松的跟棉裤腰一样什么都能往外说。

  ——“真可惜啊,你就这么走了。当时来这儿来得多不容易。”

  ——“本来那年你这个方向是给别人设的萝卜岗,你知道这种事上令下行,有时候也实在没办法。方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到处搬关系求人,最后求到褚院士那里,褚院士找了我老师,我老师又找的上边领导才加了一个指标。这么一大串人情啊。”

  ——“你们这个师门呐,实在是没几个顺当的,方老师求人都没地方去求。也因为太多人不大顺当,据说他托关系走后门之后就去盛先生那里自首了,盛先生说情有可原,却还是一丁点儿不饶地把他好一顿打。早知道你终有一日要走,早知道……”

  无数感慨最后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洛屿亦叹了口气。

  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

  我当时那么恨你,你明知道我那么恨你,却还是要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不求回报不计代价,哪怕后来当面与你撕破脸皮你也仍然容我。

  这世上又怎会有我这种人。

  但时过境迁再提无益,如今他知道内情就够了,种种心情不必向老师诉说。于是微微摇头,握住了老师的手。

  “长进在于,如果挨了巴掌,我会诚心说一句——谢谢老师。”

  

  

  【小洛回来啦,这个只打一次的小短篇也结束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匆忙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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