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竞妖府(九 / 完)
好漂亮的一只金狼。
令狐千里心中赞叹,不愧是他心中顶好的狐妖大佬……狐妖?狼!不对啊,拥有如此美好气质的竞日孤鸣,怎么原形会是一只金色的狼!
令狐千里只感到,自己心中的滤镜碎了一地。
又在看到竞日孤鸣的第二眼,心中的滤镜重生回来。
令狐千里遵循内心选择地飞了上去,挡在竞日孤鸣左前方一个角落——没办法,竞日孤鸣面前已经挡满了妖,他来晚了只能凑个角落。
苏厉和女暴君忠于职守,茹琳步霄霆也十分敬业……北竞妖府以竞日孤鸣为尊,又岂会让他们共同的妖主受到威胁。
而苍狼只守不攻,运爪与小苍狼的刀背对撞着。
小苍狼很执着,他不想真的伤害到思念多年......
好漂亮的一只金狼。
令狐千里心中赞叹,不愧是他心中顶好的狐妖大佬……狐妖?狼!不对啊,拥有如此美好气质的竞日孤鸣,怎么原形会是一只金色的狼!
令狐千里只感到,自己心中的滤镜碎了一地。
又在看到竞日孤鸣的第二眼,心中的滤镜重生回来。
令狐千里遵循内心选择地飞了上去,挡在竞日孤鸣左前方一个角落——没办法,竞日孤鸣面前已经挡满了妖,他来晚了只能凑个角落。
苏厉和女暴君忠于职守,茹琳步霄霆也十分敬业……北竞妖府以竞日孤鸣为尊,又岂会让他们共同的妖主受到威胁。
而苍狼只守不攻,运爪与小苍狼的刀背对撞着。
小苍狼很执着,他不想真的伤害到思念多年的祖王叔,可又做不到停手。
狼王苍越孤鸣的目光对上了竞日孤鸣。
“祖王叔。”他无声地说出口。
竞日孤鸣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变回人形的他衣袖挥舞,自身消失的同时带走了挡在他面前的群妖——除了苍狼。
这许多年,竞日孤鸣亲自教了苍狼辅佐君王之道,有他在苍越孤鸣身边,狼族必能越发强盛。
如此,与故人见过一面,也算好聚好散。
苍狼住惯了北竞妖府,就把这座府邸留给他吧。
“祖叔叔——”
苍狼心中钝痛,无论何时,竞日孤鸣总是比他们更决绝。
“嘭!”小苍狼手上的刀一下子落地。
唯有苍越孤鸣,心中仿佛预感到什么,竟升起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这就是我们的新住所吗?”冰心和珊瑚兴奋不已地指着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山野小居。
琅琊妖居。
苏厉和姚明月亲自监修的新妖府,表面是普通住所,一旦进入门内,就会连接到一方小世界。
姚明月宣布:“我和苏厉特地为你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当我们出现在琅琊妖居附近时,我们就是平平无奇的山野村夫。其他时候,搞事情搞事情,继续我们先前未竞的事业!”
已经变身为平平无奇的采参客的竞日孤鸣笑着点头,率先进入灵气更充沛的琅琊妖居。
自此之后便开始了采参客单夸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六十七年后,狼王苍越孤鸣的五百岁生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采参客竟然受邀前来。
在众多宾客的珍贵贺礼中,他所带来的时鲜果蔬,显得别具一格。
与他同行的,还有乡间杂技演员瑶女士私塾教书先生丑孔明卖书小贩布先生赤脚医生如女士……
据说那天是小苍狼亲自招待的这几位,不知为何,小苍狼全程眼睛红红的,跟着某位单先生不肯离开半步。
苍狼事忙,却也一有空就凑到这桌过来,紧紧盯着采参客,愣是把他千年不变的微笑面具盯出了裂痕。
最终测试
苏厉中心右位
竞日孤鸣x苏厉+魔厉魔无差
全篇含前言*1,正文*1,番外*3
开个新坑
前言
说起竞日孤鸣其人,或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其中更深远的内幕。在那场腥风血雨的王室兵变,苗疆政局彻底大洗牌发生前的日子里,竞日孤鸣在整片疆域都是亲切而病弱的温和形象。
而苏厉与他的相交远早于那个时候,在他还相当年少时,在苏厉还尚且年轻,还不是现如今这般模样时。正因此,苏厉才更为心知肚明他的为人处事,在他伪装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苏厉看见的只有残酷的阴谋与隐忍,之所以使用“残酷”形容,完全是取其字面上的意思。他知道竞日孤鸣对自己做的事,也知道他计划对他人做的事,并且,从多年后发生的...
苏厉中心右位
竞日孤鸣x苏厉+魔厉魔无差
全篇含前言*1,正文*1,番外*3
开个新坑
前言
说起竞日孤鸣其人,或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其中更深远的内幕。在那场腥风血雨的王室兵变,苗疆政局彻底大洗牌发生前的日子里,竞日孤鸣在整片疆域都是亲切而病弱的温和形象。
而苏厉与他的相交远早于那个时候,在他还相当年少时,在苏厉还尚且年轻,还不是现如今这般模样时。正因此,苏厉才更为心知肚明他的为人处事,在他伪装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苏厉看见的只有残酷的阴谋与隐忍,之所以使用“残酷”形容,完全是取其字面上的意思。他知道竞日孤鸣对自己做的事,也知道他计划对他人做的事,并且,从多年后发生的许多事件来看,他的残酷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
苏厉会如此看待他,不仅是因那些举止背后所引申的真相带来的恐惧与危险,也因其让竞日孤鸣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更加具有吸引力与魅力。
他深知其人的用心。
在苗疆,年龄稍长的人们或许能记得,北竞王爷曾是王储苍越孤鸣最喜爱的长辈之一。后者自幼时起便总爱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四处转悠,他们走过青翠山岭间的栈道,跨过潺潺溪流上的小木桥,在风沙漫天的街道上共寻避风的屋舍。
看起来二人相当亲近,而这属实是一派使人无法去怀疑其中真实性的,其乐融融的祥和之景。
苏厉有时候远远看着他们,竞日孤鸣偶尔会不经意地朝他藏身的方向投来轻飘飘的一瞥,二人间快速交换一个视线,当后者再看向那个方向时,苏厉往往已经离开多时了。
在那时候,在丑孔明头一次以“苏厉”的身份回到苗疆的时候,他与竞日孤鸣曾有过一段对谈。后者循着他过往的习惯,令人端来一壶茶水与一壶桂花蜜。
“按照你们中原的传统,应当给客人奉茶”竞日孤鸣说。
“一杯茶总不会有错,您说呢,王爷?”
于是竞日孤鸣给自己斟了一杯桂花蜜“小王真正不明白呀,桂花蜜就连并非苗疆的人尝了都说好,你为什么就喝不惯呢”
苏厉想,他这是在隐喻吧,含沙射影地提点自己不要过于独立?
“并非如此,王爷”他圆滑地解释说“桂花蜜乃苗疆王室佳酿,年年产出有限,小人只是一介外族人,怎敢多饮呢”
竞日孤鸣只是笑。
“您近来如何?”苏厉问他。
“一如既往”竞日孤鸣说“此番跨越大洋的远征让你有了什么新发现吗?”
“新发现称不上”苏厉说“不过更加证实我此前的某些观点与看法罢了,此前就与您谈过那些,不值一提”
“小王仍然很有兴趣”
尽管苏厉觉得他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但他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些话。
“权力”他以这样一个较为委婉的方式起头“无时无刻不在给予我们有关人生的警告。它的重点不在于它是什么,而在于它不是什么,它不是令人心生向往的美好,不是使人脊背发寒的威慑,而它又诡异地契合在这二者之间,显得如同是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必须诞生的某块疮疤。每一个人,都难逃权力的诱惑,尽管有些隐士,或是自吹自擂一心为天下之人号称自己心中绝无对权力的向往,那也只是自欺欺人。只不过是许多年后,时间模糊了他们的记忆罢了”
“嗯,是这样”竞日孤鸣评价道“在那些为权力而背叛挑起的竞争中,被摧毁的家庭与土地不计其数,有硝烟的战争极为可怕,没有硝烟的战争则更令人心寒。他们在族群中分裂出各个分系,原本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是聚合在一起,是欲望的吸引让他们分裂,让他们移动,四散开来,不顾一切”
“您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看惯了人类的种种恶行”苏厉说“不过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他咯咯轻笑了起来,苏厉也笑了笑。竞日孤鸣又喝了一杯酒,他说“中原是不是有句诗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慨”
“或许有,或许没有”苏厉有些不情不愿地说,他也抿了口茶“或许您应该知道还有一句诗,叫月是故乡明”
“哦,看来你对它更有体会了”竞日孤鸣说,苏厉没有急着否认,事实上,他觉得他说得对。
“您府上的茶叶不错”苏厉将杯中浅青色的茶水喝完,又倒上一杯。
“您也真该尝尝”他补充道。
“你不在的时候,小王常常和小苍兔一起赏月,有时候小千雪也会加入,他是到了可以豪饮作乐的年纪,但苍狼年纪还太小,见我和千雪都喝酒,也嚷着要饮”竞日孤鸣说。
“苍狼王子长得真快,我离开的时候,他才刚会蹒跚学步吧”
“是你离开得太久”竞日孤鸣说。
“嗯…”苏厉说“我想您不会让他喝的”
“是的”竞日孤鸣说“但他坚持,我也没办法,只能给他喝茶,而自己又不能当着他的面饮桂花蜜,这样他会心里不平衡。这茶小王喝过不少了,还是不如桂花蜜更对胃口啊”
“比起酒来说有些苦涩?”
“人生已经足够苦涩了,小王真正不希望在饮食上再有太多类似的经历,尽管茶水能回甘,但来得太迟的甘甜,对于某些人来说可真称不上是美满的赏报啊”
“从某些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小王希望小苍兔和小千雪能从茶中品出自己的人生。可前者每次喝得都那么快,就像喝水,后者则总是笑嘻嘻地打岔,就是不肯喝。唉,小王实在很操心劳神啊——”
“您还真是位尽职尽责的好长辈”苏厉语带挖苦地评论道。
竞日孤鸣只当没听出来“希望他们能理解吧,尽管很难…”
“我在东瀛时常也会想起您”苏厉笑了一下,转移了这个让竞日孤鸣不怎么喜爱提及的话题,对方闻言挑起眉毛“哦?小王真动容,是什么时候?”
“路过药铺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竞日孤鸣也笑了起来“你千里迢迢给小王带了些什么好药材回来呢?咳咳咳…”
他本只是开句玩笑,没想到苏厉当真从袖中摸出一棵草木放在石桌上,竞日孤鸣拿起那颗植物。
“不打算介绍一下?”
“其实,这不是我从东瀛带回的”苏厉承认说“这是中原土地的产物,它叫月光草,是种由天地阴暗汇聚而生的植物。能吸收月光,是拥有灵魂的草,也是拥有记忆的草。它的记忆不会随着死亡而消散,而是可以传承下来。同样,月光草代表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想这是传说里的解释?”
“差不多吧”苏厉说“我带回的是它早已失去生命的样本,实际上它并不能起到什么治疗的功效,或者说相较于医学方面的成效,本身的含义更为有趣”
“小王真伤心,你大老远跑一趟东瀛,居然只给我带回一棵平平无奇的中原植物”竞日孤鸣做出哀怨的受伤表情,将那株月光草的样本收进袖中。
苏厉耸耸肩,以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而今,当事人虽然也会皆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感到顾虑,但也可能是岁月模糊了记忆,让他们变得有点不近人情起来。
每当有胆大之人妄图刺探这些被严密看守起来的过往秘密时,他们都会迟疑片刻,在礼貌的搪塞里苦笑难言。
北竞妖府(五)
那时苍狼还是一只仅有百来年修为的小狼,换算成人类年龄,差不多才七八岁。
他也是狼王的第二个儿子。
按照狼族规定,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王子,都会取同一个名字。只有最终确定的继承者,才能永远地拥有这个名字。
狼王有三个儿子,因此狼族有三个苍越孤鸣。大苍狼拥有最为强壮的身体,二苍狼长相最是出挑,小苍狼是性情最乖顺的那个。
苍狼隐约还记得,祖王叔曾经开玩笑喊过小弟“苍兔”。后来这个称呼被传开,渐渐地,与小弟同名的他和大哥也多了一个苍兔的外号。
为了加以区分,族人便把第一个被称作苍兔的小苍狼称为一兔,二苍狼大苍狼便被称作二兔三兔了。
可是,当大......
那时苍狼还是一只仅有百来年修为的小狼,换算成人类年龄,差不多才七八岁。
他也是狼王的第二个儿子。
按照狼族规定,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王子,都会取同一个名字。只有最终确定的继承者,才能永远地拥有这个名字。
狼王有三个儿子,因此狼族有三个苍越孤鸣。大苍狼拥有最为强壮的身体,二苍狼长相最是出挑,小苍狼是性情最乖顺的那个。
苍狼隐约还记得,祖王叔曾经开玩笑喊过小弟“苍兔”。后来这个称呼被传开,渐渐地,与小弟同名的他和大哥也多了一个苍兔的外号。
为了加以区分,族人便把第一个被称作苍兔的小苍狼称为一兔,二苍狼大苍狼便被称作二兔三兔了。
可是,当大家都开始这么喊他们三个的时候,最初喊出小苍兔的祖王叔却不见了。
三只苍狼找了祖王叔很久,可找啊找,却连祖王叔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见了。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当苍狼察觉到自己好像连祖王叔的面容都记不清了的时候,有一天,他捡到了一本书。
苍狼翻开第一页,却见书中化出妖灵,只是朝他一扬手,苍狼便不受控制地往族外走去。
苍狼自己则是全无所知的,在他的感受里,他只是一时迷了路,方从族群走丢。
直到蝎尾针已到眼前,苍狼察觉到危险,体内狼王血统骤然觉醒。
苍狼堪堪摆脱控制。
小狼崽从来不知自己体内还潜藏着这样的力量,正不明所以,竞日孤鸣恰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竞日衣袖挥向女暴君长鞭,消除了苍狼妖力爆冲的余波。女暴君趁机收回蝎尾针,保全己方实力。
苍狼不知就里,尚还认为是竞日孤鸣救了自己。几乎是同时,原本盘踞在树上的紫色长蛇忽地咬住苍狼肩头。
倒在地上之前,苍狼被竞日抱住。小狼崽拿到手中的那本书掉落在地,变身成一个长相威严的道者。
“书妖步霄霆,见过主上。”
“此行可有所获?”竞日孤鸣开口,言语中似乎没有把苍狼视作这次行动的收获。
“属下已经收集到需要的情报,只是苍狼王子的出现,确属意外……不知主上有何打算?”
“打算吗?”竞日孤鸣看着怀中的小孩,目光不明。
对于二苍狼的迟迟不归,身在狼族的大苍狼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刚刚把小苍狼哄睡着。
他们三兄弟小时候都是由祖王叔带大,因此大苍狼哄弟弟睡觉的方式,依旧是从昔日的祖王叔那儿学来的那一套。
也因为这些生活习惯的维持,他们依旧会有时恍惚以为,那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可他已经离开了。
大苍狼是唯一一个了解过当年的恩怨的,他清楚地知道,若是再见故人,只怕敌我不明。
他还是想见故人一面。
北竞妖府(三)
自愿被软禁吗?苏厉回想当年小苍狼认真的神情,越发不懂自己的主上和这小狼崽子的关系了。
当初他和姚明月打算对苍越孤鸣斩草除根,是主上竞日孤鸣阻止了他们。苏厉实在想不通,像竞日孤鸣那样清醒理智的人,怎么会真的在意起了仇人的孩子?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厉暗中跟踪着令狐千里,这些天他基本上得出一个结论,这只笨狐妖可能是真傻。
不过傻归傻,令狐千里的修为倒是不俗,要是能够为己方所用,也不是件坏事。
苏厉还记得,当初鲛人欲星移派来的画皮妖渡江卿,就被竞日孤鸣毫不客气地收为手下。可惜渡江卿命不长,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妖乱中。
......
自愿被软禁吗?苏厉回想当年小苍狼认真的神情,越发不懂自己的主上和这小狼崽子的关系了。
当初他和姚明月打算对苍越孤鸣斩草除根,是主上竞日孤鸣阻止了他们。苏厉实在想不通,像竞日孤鸣那样清醒理智的人,怎么会真的在意起了仇人的孩子?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厉暗中跟踪着令狐千里,这些天他基本上得出一个结论,这只笨狐妖可能是真傻。
不过傻归傻,令狐千里的修为倒是不俗,要是能够为己方所用,也不是件坏事。
苏厉还记得,当初鲛人欲星移派来的画皮妖渡江卿,就被竞日孤鸣毫不客气地收为手下。可惜渡江卿命不长,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妖乱中。
另外还有红蝶茹琳,她与自己的恋人,一只脑子转不过弯的雄凤蝶缘分尽了,于是被她的师兄杏花君带来北竞妖府散心。竞日看中茹琳的医毒双绝,得到这对师兄妹的同意后便留下了茹琳。
“苏厉——”森然的女音自背后响起,红色蝴蝶不知何时飞来苏厉藏身的树上。
真是说谁谁到。苏厉转过身去,看到蝴蝶变化成红衣女子:“中谷大娘,你来做什么?”中谷大娘是群妖对茹琳的称呼。
“计划有变,主上让你先回妖府。”茹琳拨弄遮面的长发,“是神蛊峰那位插了手。”
“又是他!”苏厉皱眉,显然是对茹琳所提的那人颇有不满。
说起来,苏厉和茹琳还有几分相像。茹琳半张脸毁容,苏厉原本也是半面伤疤,只是他用幻术遮掩住了。此外他俩都有着魔性的笑声。
加上一个时常哈哈大笑的女暴君姚明月,北竞妖府常常充满快活的气氛。
苏厉同茹琳一起现身,他本以为令狐千里至少会困惑一下自己为何出现在此,不料令狐千里对此毫无反应,仿佛对竞日孤鸣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感兴趣。
众妖一道进入北竞妖府,竞日孤鸣走在最前面,苍狼紧跟其后。
北竞府的妖是越来越多了。
苏厉有些许恍惚,目光所及是竞日孤鸣像是烙在脸上的笑颜。
这么多年来,他从最初走投无路被竞日带走,再为了竞日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陷入近似走投无路的境地,每次回来后看到的都是同一张笑脸。
也是这道笑意的主人让他知道,这一次,他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至少他有一条退路在这儿。
苏厉永远记得那个下雨天,曾经摔在泥泞中万劫不复的自己,遇到了缓缓走来的竞日孤鸣。
竞日孤鸣周身带着薄薄的护身气罩,雨水沾不湿他,于是竞日与周遭狼狈的世间万物格格不入。可就是这样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却向苏厉走来,把他带到一条不那么好却也绝不糟糕的路。
而这一路走来,苏厉也同时见证了姚明月的改变。
北竞妖府(二)
苍越孤鸣自然不是狐妖。
他是一只小狼崽子,你可以喊他苍狼。
小时候苍狼从族群中走丢,差点死在女暴君的蝎尾针上,却被竞日孤鸣救走。
紫色的长蛇化成人形,对女暴君姚明月说了句什么,苍狼没听清。
苍狼只知道,自己对竞日孤鸣有种莫名的熟悉。
竞日孤鸣说,苍狼可以喊他祖叔叔。
祖叔叔,苍狼喜欢这个称呼。
人间还有一个类似的称呼叫叔爷,可那个叫法显得年纪好大。而祖叔叔不同,祖是辈分,重点却在叔叔两个字。苍狼喊着这三个字,勾勒出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容。
祖叔叔,祖叔叔。
真好听。
苍狼也很喜欢他的祖叔叔,会每天哄他睡......
苍越孤鸣自然不是狐妖。
他是一只小狼崽子,你可以喊他苍狼。
小时候苍狼从族群中走丢,差点死在女暴君的蝎尾针上,却被竞日孤鸣救走。
紫色的长蛇化成人形,对女暴君姚明月说了句什么,苍狼没听清。
苍狼只知道,自己对竞日孤鸣有种莫名的熟悉。
竞日孤鸣说,苍狼可以喊他祖叔叔。
祖叔叔,苍狼喜欢这个称呼。
人间还有一个类似的称呼叫叔爷,可那个叫法显得年纪好大。而祖叔叔不同,祖是辈分,重点却在叔叔两个字。苍狼喊着这三个字,勾勒出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容。
祖叔叔,祖叔叔。
真好听。
苍狼也很喜欢他的祖叔叔,会每天哄他睡觉的祖叔叔,会抱着他逛花园的祖叔叔,会教他诗书礼义的祖叔叔。
在苍狼眼中,祖叔叔无所不能。
他曾经亲眼看过,祖叔叔只是衣袖一挥,收藏的酒樽就化作一个锦衣少女。
苍狼觉得新奇,缠着祖叔叔教他这招。
“乖苍狼,先前那酒樽本就是灵器,已经有了模糊的灵智产生,我才能助其化作人形。我哪有将普通的物事点成妖身的本事?”竞日孤鸣皱起好看的眉头。
苍狼立马愧疚不已,觉得是自己为难祖叔叔了。
可是没过几天,苍狼又亲眼看到竞日孤鸣为两件冰雕的珊瑚赋予了灵智。寒冰化作女孩,一个取名叫冰心,一个叫珊瑚。
这一次,苍狼可以确定,冰心珊瑚的原形都是普通物事——祖叔叔又骗了他。
“祖叔叔怎么可以这么做!”苍狼趴在桌上,心里很是不快。
桌上放了竞日孤鸣常用的棋盘,苍狼用手指戳着棋盘上的格子,想象自己在戳竞日孤鸣那张精致的笑颜。
“诶呀!”
棋盘发出声音。
苍狼吓了一跳,突然记起自己常常喜欢来这儿说心事,脸色一红,随后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哈……”
背后传来好几个女孩的笑声,不只棋盘,睡在筝上的橘白小猫,橙色的珠帘也纷纷现出少女的身形。
苍狼跑啊跑,迎面撞上一团紫色。
苏厉见是小苍狼,慢慢退了几步,意味不明地吐出蛇信子。
苍狼也是后来才知道,苏厉和姚明月这对蛇蝎组合是竞日孤鸣的得力手下。因为初次见面的不快经历,苍狼与他们两个一向不亲近。
此刻他和苏厉单独在一起,苍狼觉得不打个招呼或许不礼貌。
“苏厉。”苍狼微微颔首,在这北竞妖府,他的地位仅在竞日之下。
苏厉的姿态却也放得不低:“苍狼王子,你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苍狼王子。这个称呼对苍狼而言有些陌生了,可他是记得的。
随着和竞日孤鸣的相处,苍狼也弄明白了他对竞日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苍狼直视苏厉,“狼族不只我一个王子,可是祖王……祖叔叔,我知道如果我离开这里,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北竞妖府(竞日孤鸣中心向)
愚哉世人,明明妖也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以为妄。
狐妖是美丽而狡猾的妖物。
令狐千里也是一只狐妖,可他却是一只笨狐狸。
老实讲,他的皮相并不差,老狐妖最初就是看中了令狐的那张脸,才收他作了徒弟。却不想,就连作为狐妖最简单的基本功,令狐千里都无法入门。
老狐狸各种法子用尽,彻底死心,把令狐千里逐出了师门——不过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总有感情。令狐千里没走几天,老狐狸总是担心,最终又亲自把这只笨蛋小狐狸拎了回来。
他还是养大了这个孩子,只是不许他再喊师父。
以老狐狸的修行,离长生只剩一步之遥,却终究没迈过这个坎儿,经历了天人五衰。
死......
愚哉世人,明明妖也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以为妄。
狐妖是美丽而狡猾的妖物。
令狐千里也是一只狐妖,可他却是一只笨狐狸。
老实讲,他的皮相并不差,老狐妖最初就是看中了令狐的那张脸,才收他作了徒弟。却不想,就连作为狐妖最简单的基本功,令狐千里都无法入门。
老狐狸各种法子用尽,彻底死心,把令狐千里逐出了师门——不过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总有感情。令狐千里没走几天,老狐狸总是担心,最终又亲自把这只笨蛋小狐狸拎了回来。
他还是养大了这个孩子,只是不许他再喊师父。
以老狐狸的修行,离长生只剩一步之遥,却终究没迈过这个坎儿,经历了天人五衰。
死前长叹一声,老狐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令狐千里。
令狐千里却无法理解老狐狸的心思,他认定了老狐狸的遗憾是因为自己不够风情万种。
于是在烧了洞穴后,令狐千里决心去学习如何当一只称职的狐妖。
令狐千里四处打听关于狐妖的传说,可真根据传说跑过去,不是当地人装神弄鬼,就是扑了个空。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又听闻心月狐下凡的传闻,令狐千里依旧第一时间往那儿赶去。他在途中被一只叫苏厉的蛇妖整得七荤八素,却也因祸得福,教令狐千里第一次见到竞日孤鸣。
竞日孤鸣的修为远超令狐,又刻意收敛妖气,令狐千里无法判定竞日的身份。可还需要判断吗?竞日孤鸣的一举一动,美丽,魅惑,却又高贵,浑身上下充满着聪明的气质。
令狐千里眼中,竞日孤鸣必是顶级的狐狸,是他该用一生仰望的终点。
令狐愣愣地跟上了竞日孤鸣,他的想法很简单,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狐妖大佬,他绝对不能错过。
竞日孤鸣也由得他跟,中途回头看了几次令狐千里,每次皆是眉眼含笑。
笑得令狐千里越发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样,令狐千里一路跟到了一个大大的洞府。他从小跟着老狐狸,只当这世上每个妖类的洞府都是简单布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仿佛像在发着光的妖洞。
令狐千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里,感觉人间的皇宫都比不得此处的华贵。
大门被打开,姚明月已经早早地迎了过来。看到紫衣美人妖娆万千的模样,令狐千里下意识觉得这又是一位狐妖前辈,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根据姚明月散发的妖气判断出这是一只蝎子精。
紧接着,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看得出来他方才还在修行,此刻身上尚有汗迹。
“祖叔叔!”
小孩许是竞日孤鸣教出来的,也像他一样收敛了妖气。
令狐千里心想,既然喊狐妖大佬祖叔叔,想来这娃娃也是一只小狐妖。
算无遗策也需将身谋
单人向·其二·苏厉篇
他曾站在屡次蜕变而生的命数顶端,迎着朝雾,嘲笑神明。
早年间,大明朝廷还未堕落腐朽到摇摇欲坠的地步,那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朝廷官员。三品命官尚称不上,九品芝麻官又太低。他就属于那绝大多数处于不大不小官位的人之一,明面安于现状,私下暗潮涌动。就如这明朝的命运,和它那不光彩的结局一般。
后来的明朝礼乐崩坏,朝纲纷乱,他也随之离开了那里。此后他为自己起了别名,以示与过往分得干净,尽管人们都说,那名听上去不像是个正经名姓,倒像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诨号。他却毫不在意,认为这名起得响亮又贴切。
他自小就清高自傲,良好的家庭背...
单人向·其二·苏厉篇
他曾站在屡次蜕变而生的命数顶端,迎着朝雾,嘲笑神明。
早年间,大明朝廷还未堕落腐朽到摇摇欲坠的地步,那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朝廷官员。三品命官尚称不上,九品芝麻官又太低。他就属于那绝大多数处于不大不小官位的人之一,明面安于现状,私下暗潮涌动。就如这明朝的命运,和它那不光彩的结局一般。
后来的明朝礼乐崩坏,朝纲纷乱,他也随之离开了那里。此后他为自己起了别名,以示与过往分得干净,尽管人们都说,那名听上去不像是个正经名姓,倒像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诨号。他却毫不在意,认为这名起得响亮又贴切。
他自小就清高自傲,良好的家庭背景与独子的身份又助长了他的这股心气。溺爱孩子的父母与顺风顺水的前半生让他自觉确实是与众不同。于是他为自己取了孔明的称谓,但似是怕引起误会般地,又加上了那属实有些古怪的前缀。
许多年后,当他坐在边疆的高地上眺望远方时,想起自己年少时所起的名,才感到其中究竟有多么大的讽刺。他不是青史留名的汉丞相那般一心想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复辟党,更没有诸葛孔明那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他不会忠于任何人。在丑孔明的心中,他迟早是要一统天下的,是其他人争先恐后向他尽忠,而不是反之。他渐渐觉得自己比之孔明更似文和,似是大魏那屡屡易主又声威赫赫的贾太尉。他认为自己人格中更多贴近他的成分,可名姓已然成了定局,也只好如此继续。
当年的他在思虑该去往何方时有所犹疑,甚至在宅中坐了大半月闭门不出,毕竟现今能去的所在不多,朝廷覆灭后树倒猢狲散,各地暴动纷争四起,以他的智谋,倒也不是不能随便找个势力充作军师,但却皆不是长久立足之处。且他厌憎史艳文那帮人的伪善,在与其对立数年后终于选择离开中原,在其他明面势力中一番挑选抉择,最终将视线放在苗疆之上。
苗王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想,若是以中原旧臣的身份去投,苗王必定生疑,尽管朝廷已经败落,但人类这一物种具有天生的排他性,而自己是个中原人的身份又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若是选择投靠苗王,他必然不会看重任用自己。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在其下的其他宗系中寻觅。孤鸣家的宗谱如一棵生长地枝叶繁茂的树,但在一番筛选评测下来后,可供选择的人名就屈指可数了。
他与心下所定的依附者第一次的见面相当具有戏剧性,那时距他被十代香妃所伤后不久,甚至连面上纱布都还未拆干净,那也正是他身心俱损的时候。因此他来到苗疆,寻了处山岭间的木屋将就住下,终日无所事事地在附近人烟稀少的景色间散步,或是整日整日地坐在一处月牙状的湖旁沉思。计划待到伤好了,就去拜访那位北竞王。
竞日孤鸣自小便是聪明人,他懂得快速接纳陌生的新事物。在八岁母亲新丧,自己孤身一人被送至宫廷内时他就展现出了这项才华,并在往后的数十年始终如此。所以他只是在露出了一丝小小的惊讶神情后,便自然地接纳了出现在原本只属于自己的那块小小湖畔旁的陌生者,并在此后将他收入麾下。这正迎合了丑孔明的心理,他不认为苗王会任用自己,但对于势单力孤又野心勃勃的竞王,他认为对方不会拒绝找上门来的助力,只是这次会晤距他原本所计划的时间而言提前了不少。
竞日孤鸣派他前往东瀛,这是对他智谋的试练,他明白,竞日孤鸣需要自己为他做点什么来证明自我价值。于是丑孔明带着仿制的赝品成功投靠了西剑流,并顺利混上了队长之职。西剑流入侵中原时,他心中尚存的家国情怀使他有些不安。但这片土地于他而言已经死了,他的未来不在这里,在那些击败了中原的地方,在更广阔的地方。他深信这点,并始终坚守自道。
讽刺又似合乎情理的是,最终促使他离开的是赤羽信之介的折辱与炎魔幻十郎大庭广众之下的轻视。他虽擅于忍辱负重,骨子里却是自视甚高,在离开西剑流后他给自己放了小半个月的假,南下去了趟苏杭。站在运河旁他想清了许多此前未理清晰的思路,四月和煦的暖风拂过面庞,日光携着树影落在身上,他从未如此愉快地感到此后前途一片光明。
回到竞王府的那日竞日孤鸣正在前厅与宾客畅谈,丑孔明自后院进了门。他在廊道中站了片刻,前厅的人聊得太投入,没有听到他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晚间竞王爷回到房中时,丑孔明已等待了许久,竞日孤鸣瞥了他一眼,开口便说故人重逢本是好事,只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就是不用在乎相识不相识。小王有新计划想委派给你,但这需要你以另外的身份执行。
他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便换了模样,长眉细目白面紫衣,一双金色的丹凤眼衬着浅色的刘海,没了帽子遮掩的发丝被高冠束起,黑纱飘带长长地垂在身后。
他说,小人为自己又取了新的名字。苏厉。竞日孤鸣意味深长地说这名字似乎毫无寓意。他道,对于一个想隐藏旧事的人而言,没有任何寓意的名字才是最好的。
此后他以全新的身躯在大地上行走,仿若彻底的脱胎换骨,只是秉性依旧,如同属于丑孔明的灵魂放弃了原本的身体转而进入了一具全新的躯壳。
关于魔司令,他实在不知道究竟算是自己先找到的他还是他先找到的自己。那是在一座弃置古城的废墟间,他被忽然冒出的魔族吓了一跳,惊吓过后他便反应过来,若是要如竞日孤鸣所计划那般地行动,眼前的魔族就是关键。于是他百般讨好示弱,甚至在往后时日不惜“假作不经意地”抖出自己的真身以换取对方信赖。
在这点上他深谙此道,并极少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魔司令对苏厉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有所转变,还许诺日后若是他有能力便为他安排个魔世的差事。在苏厉的帮助下他们二人的行踪更为隐秘,行事更为低调,几乎无人对此有什么印象。
魔司令死的时候,若说愧疚或悲伤,苏厉是真的一点没有。魔族蔑视人类,即使他对魔司令而言也算得上是特殊的那个,但本性与根深蒂固的思想却始终难以改变。他早就对魔司令时而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对人类的轻视感到了厌倦,因此在他本可以让他带着被独眼龙重创的伤口离开时选择杀了他。他本可以不那么做,但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在逐渐濒临死亡时而产生的近乎报仇的病态快感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安慰自己,放虎归山留后患,一个魔司令虽说不足以构成威胁,但他背后的力量却令人不敢小觑。
他再一次地回到了竞日孤鸣身边,这次竞日孤鸣没再安排他进行其他的卧底任务,而是充分发挥其游说的天赋。对锻神锋,对铁骕求衣,对战兵卫……竞日孤鸣所下达的任务他都顺利完成,甚至从铁骕求衣那获得了“够格说客”的评价。
随着竞日孤鸣一步步的动作,苏厉开始感到不安。竞日孤鸣的冷酷与干脆利落让他心惊,他清楚自己与他是同类,能同样冷酷无情地牺牲他人以换取自我利益,达到目标。但自身如何是一回事,他人如何又是另一回事。苏厉很聪明,他不会让自己犯上同他人般也被毫不犹豫像弃子一样牺牲掉的命运。因此,他开始逐步盘算着离开他,至于下一个安身立命的势力,他还未考虑好。
久攻不下的龙虎山与苍越孤鸣逐渐的成长令竞日孤鸣改变了原有的方针,或许是竞日孤鸣看出了他的敷衍怠惰,近期便开始派遣女暴君与他同行,这使苏厉没来由地想到此前炎魔幻十郎派雨音霜与自己同行的时候。
女暴君的轻佻行为从不对他施展,这对她这样的女人来说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苏厉也从中看出了问题所在。这狠厉女人看着紫衣中原人时,眼神里从来都是幽深一片,带着武将惯有的戒备。即使竞日孤鸣已宣称这人是她的同僚,她那美丽双眼中的警觉仍是没能少去分毫,那双紫色的眼眸画着彩妆,本应是风情万种,极尽魅惑与妖娆。但他却觉得,她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冷若数九寒天的加雪风。
苗疆人的武学与他们的姓氏一样同宗同源但各有千秋,撼天阙的攻击很快,苏厉想这或许是一种仁慈,是上天对他表现出的罕见的慈悲。而此番战役后,纵使他曾经有多么地算无遗策,也再无法为自我谋划一场体面的结局。
此前他认为自己不适合以孔明自比,这是真的。但在苏厉可叹的结局中,这类比却再合适不过。
为主君而死?多光彩的忠臣结局啊。
他只觉可笑,又深深唾弃未能尽早醒悟抽身的自己。
终是未能明哲保身啊…待到再次复生时,定不再犯…
【竞日孤鸣右位情人节17h|02:00】情深恨未绝,痴爱毒美人
《情深恨未绝,痴爱毒美人》 BY逐未逐辰/若凝筝 @若凝筝
cp:苏厉X竞日孤鸣
(上)
算起来,苏厉是第二个跟随竞日孤鸣的人。
第一个是姚明月,那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曾经苏厉觉得她太过善良。
苏厉记得他的主人,也就是北竞王竞日孤鸣那时劝过她——
“你很有兵法的天赋,只是……小王不得不提醒你,慈不掌兵,明月姑娘若是一直抱着这种过多的善良,那你的天地只怕只能在这闺阁之内了。”
苏厉本觉得一个人的性情难移,北竞王的劝导不会奏效,这些年来,却亲眼看着姚明月一步步转变。
这样一想,他和姚明月,真的追随了北竞王很多...
《情深恨未绝,痴爱毒美人》 BY逐未逐辰/若凝筝 @若凝筝
cp:苏厉X竞日孤鸣
(上)
算起来,苏厉是第二个跟随竞日孤鸣的人。
第一个是姚明月,那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曾经苏厉觉得她太过善良。
苏厉记得他的主人,也就是北竞王竞日孤鸣那时劝过她——
“你很有兵法的天赋,只是……小王不得不提醒你,慈不掌兵,明月姑娘若是一直抱着这种过多的善良,那你的天地只怕只能在这闺阁之内了。”
苏厉本觉得一个人的性情难移,北竞王的劝导不会奏效,这些年来,却亲眼看着姚明月一步步转变。
这样一想,他和姚明月,真的追随了北竞王很多年了。
彼时金碑开局方过一年。姚明月早已有了新任务,苏厉从某个部落卧底回归,正欲向北竞王复命,却差点儿被拦在殿门外。
下人解释说王爷犯病堪堪卧床睡下,苏厉犹豫着是不是明天再来,便听得自己的主上唤了一声,气息带着一丝疲弱的意味。
“进来罢。”
苏厉领命进入,看着屏风后的北竞王摈退下人,披上厚厚的皮草坐到桌前,方才开口问自己。
“昼夜兼程不易,情况如何?”
定是自己匆匆进入时把远方的寒意一起捎带了,苏厉想。“一切皆如王爷所料,策反顺利,小人也未暴露身份,后续正依计进行。”
“嗯。”竞日孤鸣颔首,招呼苏厉走近,看了他一眼:“小王发现,你的易容术又精进了。”
苏厉正欲开口,竞日孤鸣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吧,与小王喝一杯。”
苏厉一愣,还是依言坐定,给北竞王和自己各斟一杯,问道:“王爷,下一步……”
竞日孤鸣摆摆手,仰头一饮而尽,却在下一秒无法抑制地咳了起来。
“王爷!”
苏厉一惊。往常但凡谈论正事,北竞王从未伪装称病,遑论咳得撕心裂肺。苏厉欲寻医官,竞日孤鸣猛地拦住了他。
“切莫唤人……非是咳疾。”竞日孤鸣勉力压住咳喘,缓缓调息。苏厉惊疑不定,隐约猜测或是天寒地冻彻夜练功出了什么岔子,还未等他确认,便看到竞日孤鸣发白的脸上浸出越来越多的汗珠。
竟是走火入魔之像。
苏厉修炼蜕变大法,和竞日孤鸣所习的皇室经天宝典内力互斥,此刻少有的束手无策。但苏厉片刻便恢复冷静,原因无他,他信任他的主人能够处理。
苏厉一向自认是个聪明人,唯独在北竞王面前,苏厉对其表现出的是一种仰望。
正因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更加意识到主人的能力。
“小人该怎么做?”苏厉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北竞王对他来说一损俱损,所以苏厉需要做的是不计代价的相助解决问题。
竞日孤鸣强行压制住内息的翻腾,缓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你我功力互斥,若是寻常方法必然无法助吾。但小王府内藏有定魄珠,有此宝为助,或能转化你的功力。”
苏厉观察竞日孤鸣的神色,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因此没有答话。
“然则,此事有两大风险。其一,定魄珠经多次耗损,稳定度降低,转化过程中或会出现混乱,将存于其间的功力反噬于其中一人身上。”北竞王沉吟,却只解释了一项风险,“其二嘛,哈。”
苏厉依照指引,从暖阁的暗室里取回定魄珠。回到殿中,看到竞日孤鸣坐回塌上调息,厚厚的皮草垂落身下,烛火一晃,竟有几分形销骨立的味道。
苏厉当下不再犹豫,同样坐到塌上,缓缓催动功力,将双掌轻轻贴上竞日孤鸣的后心。
小小的珠子在两人间悬浮转动,原本透亮明澈的质地,在功力注入下越显浑浊之态。苏厉感到滞涩,才知北竞王所言非虚,只怕这颗珠子也撑不了太久了。
苏厉连番加催,试图以快取胜,但功力互斥本就是疗伤大忌,任你手握世间至宝,也只有焦灼以待的份。
及至五更,感到竞日孤鸣的气息逐渐平顺,定魄珠也有大半恢复清莹色泽,苏厉暗暗松了口气,徐徐收了功力,打算结束这场有惊无险的襄助。
定魄珠重新落回掌心,苏厉握紧,正要开口询问,眼前人却突然呕出一口血,直直向后倒去。
“王爷?!”苏厉猝不及防,直将自己的主上抱了个满怀。
(中)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北竞王的情形。
一张精致的面容,即使表露着和善,身上独属于王族的矜贵依旧让他看上去如在云端。
而苏厉在泥泞挣扎。
云泥之别,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那时的苏厉被北竞王的表象迷惑,嘴上千恩万谢,心里却不屑于上位者矫情的恩赐。他想象着,等到这位地位尊崇的小王爷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该是怎样一副惊愕而可笑的神情。
却不知蛰伏的潜龙早看出阴狠者眼底的残毒,也看中了这份残毒。
“从今天起,你会有无数个不同的名字。”后来有一天,竞日孤鸣对他说,“现在你的第一个名字,是苏厉。”
苏厉,他已决定,等到效忠的王者开始收网的时候,他会用回这个名字。
用他的王给他取的第一个名字,光明正大地站到王的身后。
这种连自己也搞不清动机的心思,苏厉并不打算去认真追究代表什么。这并不能带来好处。
他和姚明月是北竞王的利爪,只要他足够有用,就能得到相应的地位与名利。这才是苏厉熟悉且擅长的思考方式。
此刻苏厉抱住北竞王,他的主上,在能力上让他仰望与敬佩的智者,能给他带来利益的竞王爷,容色俊秀的竞日孤鸣。
突然察觉到一种长久以来的遗憾,此刻似乎有片刻触及到了满足。
情深……恨未绝……
痴爱毒美人。
他将隐秘的心思寄托在诗号里,却从无人知他口中的毒美人是谁。
谁能明白,一向以为两个世界的人,却有一刻露出与自己相类的狠毒。习以为常的华丽在那一瞬间变得惊心动魄,攥住了卑劣的人的唯一一次心动。
苏厉不擅医道,只能判断些基本的状况。摸了摸脉探了探内息,又仔细端详苍白的面容,估摸着最危险的时刻已然过去,现下只是剧烈透支后的疲累。正想把人放平了休息,解开上衣盘扣,才发现竞日孤鸣早已汗湿重衣,整个人裹着一层潮气。
这……苏厉犯了难。若在往常,对于练武之人,哪怕瓢泼大雨兜头而下淋半个时辰也无妨。但此刻的竞王爷,放着不管只怕寒意袭身,无端加重伤势。
而深夜唤人伺候,苏厉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惊动不该惊动之人。若被瞧出伤势缘由,后果不堪设想。
犹记得取定魄珠时,暖阁的镜台前摆放着几件收叠齐整的里衣,而殿中也常备着水盆与巾帕。苏厉回想了一遍自己简单的日常打理,琢磨了好一会儿伺候王公贵族该有何分别,最终还是将这一堆物什捧到塌前。
“主上,得罪了。”这么说似乎有点儿奇怪,但对方贵为苗疆王室辈分最高之人,苏厉情知自己也并非心如止水,手上的动作反而僵硬起来。
解开层层叠叠的中衣,连同花里胡哨的饰品一起卸下。苏厉想,自己仿佛在启封一件稀世珍宝,须得小心翼翼,却又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更多更深的地方。
等到最后一件贴身衣裤也除去,苏厉觉得不太对劲,或许应该先将上身擦净穿好衣物,再打理其他位置。现下自己将竞日孤鸣剥了个精光,要是他此刻苏醒,很难想象自己要面对怎样的眼神。
还好,天助苏厉也。用内力把盆里的水加热,拧了巾帕给竞日孤鸣擦身,苏厉第一次有机会细细看清这具身体。并不瘦弱,也并不苍白,有着练武之人该有的筋肉,却也有着不少的伤口。
有些痕迹苏厉知道从何而来,更多的,是苏厉未知也不敢细想的斑驳。
都说竞日孤鸣是苗疆最光彩夺目的一只花瓶,但鲜少有人如苏厉这般清楚,花瓶本身早已裂纹满布。待一朝迸散,绝对只有震天骇地、伤人伤己的结果。
鬼使神差间,苏厉伸手,轻轻抚过竞日孤鸣腰间的一道新伤。指尖往下按,感受得到掌下之人不算平顺的呼吸起伏,苏厉心头一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事要紧。”苏厉凝神,细细擦拭下来。虽是尽量放柔了动作,但到底是头一次伺候人,对这人的心思也不怎么正当,或轻或重间,苏厉猛地抬头,看到竞日孤鸣睫羽轻颤,怕是就要醒来。
(下)
……
……
竞日孤鸣睁开眼时,已经被换好了衣服。
其实竞日孤鸣并不是刚醒。苏厉也知道王爷已经醒了很久,现在才睁眼,是为了使得苏厉有时间收拾成应有的状态。
竞日孤鸣允许苏厉的肖想。只是过多的感情会妨碍利益,而他们都是把利益看得比感情重的人。所以,共识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数年后,姚明月后怕不已地告诉北竞王,苏厉已死。
竞日孤鸣短暂地闭眼。他心想,不过是不重要的人。却又仿佛有几分惆怅。
“死便死了,能不能活过来,看他自己了。”竞日孤鸣说道。
但也只是惆怅,不会更多了。
很久以后,苏厉确实活了过来。
开始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后来渐渐想起了他修炼的是蜕变大法,这是一种能够死而复生的功法。
他便循着这两条线索追查自己的来历。
“苏厉?好像听说这个名字……不过你问蜕变大法,就不是网中人的绝学吗?”
网中人!
这个名字似乎牵动起某个模糊的场景,苏厉不觉脱口而出:“在我的主人面前,网中人不过是一个……”话未说完就已怔住。
他的主人是谁?
他原来有个主上吗?
就在这时,旁人的话语冲入耳中:“苏厉我也想起来了。他不是那个叛逆竞日孤鸣的手下吗,你打听他干什么?”
苏厉缓缓抬头,天边日头正毒,晒得他浑身发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苏厉有种不想听下去的冲动。
“是啊,你难道还不知道吗?那群叛逆都死了。”
日落的时候,就是黑夜的降临。
苏厉行于长夜。
他慢慢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一次又一次背叛,一次又一次取信新的势力,但苏厉不会迷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真正效力的主上。
可当这个人也不在了,苏厉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背叛。
他曾在中原与史家作对,他曾投靠西剑流,他曾加入还珠楼,他曾依附网中人。苏厉一步步远离苗疆,一步步靠近中原,他该选择的下一个势力是什么?
苏厉思绪纷杂,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投靠一个组织。
中苗边界,采参客满载而归。不会武功的他气喘吁吁地注意着脚下崎岖的路途,未曾注意向他迎面走来的人。
苏厉看到来人,也不曾停下脚步。
两人擦肩而过。
(尾声)
苏厉在两境交界处寻了个僻静所在,暂时住了下来。他想过潜入苗王宫,想过赶回苗北,这样的念头不过转瞬,苏厉已冷静下来。自己若是如此失智莽撞,怎有资格做那个人的属下。
一边收集和更新情报,一边进行局势的推演判断。没有人给自己下令,苏厉依靠已然深入骨髓的本能,把缺漏的世事一一补全。
但心底的空洞,是无论智谋或武力都无法填满的。
苏厉循着村民指点,前去拜访一名采参客。这段日子苏厉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亦从未细想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步履匆匆,片刻便来到琅琊居外。
门窗紧闭。
苏厉自认赶了个大早,没想到仍是不如此间主人勤勉。左右无事,苏厉便在琅琊居外的小院坐下。一直等到天黑,采参客的身影才出现在院外。
苏厉起身行了一礼,率先开口:“冒昧叨扰先生,小人苏竞,喜好结交高人逸士。听闻先生医术超拔,特来……”
苏厉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就在他念出自己的化名时,面前的采参客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表情,也没怎么遮掩,反而随着他的自我介绍,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这……”
“苗疆的人,化名都是这么别具一格的么?”竞日孤鸣想着,忍不住把自己也调侃了进去。“这位先生。”采参客开了口,“观你面相并无伤病。且在下只是一介布衣,无意涉世,先生请回吧。”
苏厉隐居交游这段时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软钉子。身为曾经的苗疆重臣、多面暗桩,苏厉心气犹存,蓦地生出一股非要结交不可的冲动,头一次忤逆了眼前人的意思。
“是小人唐突了,先生莫怪。小人还得知先生处有品相上好的人参,欲求购一二,不知可否让小人一观。”
苏厉没给竞日孤鸣开口的机会,上前几步,打算从怀中取出银两以示诚意。也不知是忙中出错,还是天意注定,苏厉急急掏出一个陈旧的锦囊,看也没看就往掌心一倒——
莹亮的定魄珠碎片,在月色晦暗的夜晚,时隔不知多少春秋,再一次出现在它的主人眼前。
当年那次疗伤,握在苏厉掌中的定魄珠还未等长夜过去便裂成碎片,竞日孤鸣大手一挥,表示扔了便是。
苏厉却如获至宝,离开了竞王府便立刻找了个明黄色锦囊将其收纳,此后随身携带,直至如今。
前尘旧事同时牵扯住两人的思绪。苏厉率先打破僵局,迎着采参客不知为何突然复杂起来的眼神,道了声对不住,便要将碎片收入锦囊。
竞日孤鸣制止了他的动作,慢悠悠开了口。
“碎了的定魄珠,可买不起上好的人参啊,苏厉。”
——END——
2023.2.13
南柯梦(八)
他们清洁了各自的身体回到重新铺好整洁卧具的床上时窗外已进入了最黑暗的时刻,苏厉明白这是黎明即将到来的征兆。他估摸着现在约是五更天了,印象中好像此前有打更人路过,也有敲过梆子,但他忘记了那时候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那梆子声又有几下。
魔司令自他身后拥着他的肩背,而他则轻轻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魔司令眯着眼看着苏厉就那样不着寸缕的瘦削背影,他来到了窗边,此时外面透出一丝细微的灯光,使得苏厉的身体曲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亮度。
他盯着苏厉的背影出神,后者看着空空荡荡的晦暗街道,放空自己的头脑,任由思想飞往遥远的无名之城,他此时感到天地不再旋转,人也不再晃悠,感觉清醒了许多。
甚至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
他们清洁了各自的身体回到重新铺好整洁卧具的床上时窗外已进入了最黑暗的时刻,苏厉明白这是黎明即将到来的征兆。他估摸着现在约是五更天了,印象中好像此前有打更人路过,也有敲过梆子,但他忘记了那时候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那梆子声又有几下。
魔司令自他身后拥着他的肩背,而他则轻轻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魔司令眯着眼看着苏厉就那样不着寸缕的瘦削背影,他来到了窗边,此时外面透出一丝细微的灯光,使得苏厉的身体曲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亮度。
他盯着苏厉的背影出神,后者看着空空荡荡的晦暗街道,放空自己的头脑,任由思想飞往遥远的无名之城,他此时感到天地不再旋转,人也不再晃悠,感觉清醒了许多。
甚至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清醒过。
苏厉。床上的魔司令喊他,嗓音低低的。
他听见了他的召唤,但他只想这一刻的安宁能维持更久些。
他不想转身。
他不能不转身。
他转过了身。轻声回应他道“司令大人”
魔司令摇了摇头,他感觉头有些痛,或许是昨晚喝酒加上纵欲的结果。
“你不累吗,至少穿件衣服吧。人族很容易受到晚间寒气的侵蚀,你这样容易染风寒的”
苏厉难得愣愣地看着他,实际上他的头脑还未完全清醒到足够像平时那样精明事故的程度。
“好”苏厉说,他走回床边穿了件盖到大腿的白色里衣,又捋了捋头发,掀开被子坐进去。
他半靠着床板,魔司令也跟着坐了起来,听着四周的寂静。
忽然,魔司令看见一只猫蹿到了桌子上,去嗅那被风吹灭的蜡烛,借着月光魔司令看见猫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怎么会有猫?他心中诧异,因为他记得此前自己是关好了门窗的,难道是刚才让苏厉去叫醒的杂役因半夜被打扰而大意之下出门忘了关紧房门了?
或许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进来的吧,这猫的脚也太轻了。
他靠着床板,泄欲后的畅快让他感到满足,但他却注意到了不和谐之处。
他的头又开始了那熟悉的,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抽搐的疼痛感,不强烈但持久,并且魔司令知道这感觉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加重。
他开始猜测是不是旧疾复发。
于是魔司令准备抓紧夜晚仅剩的时间睡个觉,他抓住苏厉的胳膊将对方也拉扯着躺下,苏厉顺从地往他身旁靠近,魔司令将手搭上他凹陷的腰窝。
苏厉梦见了冰原,梦里自己站在一片被冻住的湖边,看着湖上的小孩子跑来跑去,他们不遗余力地尖叫着彼此的姓名,拉扯着对方衣角,小脸红扑扑的。但一瞬间原本坚实的冰块就四分五裂地远离了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但他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时身旁走来一人,那人穿着身简单的灰袍,头戴文士模样的帽子,手中羽扇轻摇,他的右脸上遍布了成片的旧伤,那些疤痕如同吸盘般牵扯着来者的五官,而苏厉甚至用不着回身去看就知道来者是谁。
“这世界所展现在人前的表象不过是一层薄冰,不是吗?”来人说。
“嗯”苏厉说道“在其下尽是冰冷的黑暗,而人们都毫无畏惧地行于其上,几乎没有意识到脚下的冰层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坍塌”
丑孔明道“那么你所展现出来的这层冰可真是完美无瑕的掩饰”
苏厉道“我就当这是夸耀了”
他从这个表面没头没尾却饱含深意的梦中醒来时,已经是白日了,或许是日上三竿,窗户下方大道上的车水马龙声即使隔着窗纸与窗帘也清晰地传进室内。苏厉躺了一会,这房间的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的轻纱,一层是绣着金色梅花的藏青色绸缎帘,昨晚他将两层都拉上了,但相较于屋外那明亮的日光而言它们的遮光效果并不好。苏厉的各项感官向他传达的信息是身边的魔司令并没有睁眼,他还将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于是苏厉动了动,翻了个身面朝魔司令。
魔司令果然还没有醒,但苏厉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他的眼睫毛在轻轻颤抖。他的动作似乎让魔司令在从某些他清醒后完全不会记得的梦境与混沌间恢复了些自主意识,他下意识收紧了环绕苏厉的手臂,将后者拖得更靠近自己一些,他迷迷糊糊地将头埋进苏厉的颈窝,呼吸轻蹭着他的皮肤。苏厉感觉有些痒痒的,便轻轻从他的怀抱中抽出一只未被压住的手去摸魔司令的角,他银色的角触感并没有它们看起来那样的光滑,而是有些磨砂质感,苏厉苍白的指腹从角尖端开始摸索,一直摸到根部。他似乎有些迷恋这种角质层组织的触感,于是自下而上又摸了一遍。
“你在做什么”魔司令闭着眼说,他突然的话让苏厉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小幅度抖了一下。
“小人只是有些好奇”他冷静的说着抽回手,撑起身坐起来了,魔司令揶揄他“有什么好奇的,不过是一些外在的区别”。于是苏厉想起了自己曾经是丑孔明的样子,那样与现在实际上也只是一些外在区别罢了,他又想到那个梦里自己说的“完美无瑕的掩饰”。
在苏厉看来,“完美无瑕”和“掩饰”本就是两个相悖的词语,它们甚至不该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他起身穿好衣服,过程中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体,他知道魔司令在看他,看那些留在他身体上的痕迹,然后苏厉来到桌前坐下,桌子的下梁与他而言有些矮了,于是他斜着双腿,以一个相当女性化的高雅姿势坐下开始梳理那一头齐腰的黑紫色长发。
魔司令半靠在床上盯着他看,他想起似乎除了初见之时,苏厉在人前就没有散下头发的模样,他总是仔细的挽起每一缕发丝,魔司令一度怀疑,衣冠不整或者有可能衣冠不整都会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悦。苏厉细细地把头发用一根根簪子固定得服服帖帖,魔司令看了一会,见他打理得差不多了要出去,便问他去哪。
“去打水来洗脸”苏厉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魔司令从床上起身穿衣,感到背后有些细微的疼痛。
他嘴角抽了抽,寻思着下次,如果还有下次,是不是应该考虑把苏厉的手绑起来。
苏厉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湿,很明显是刚刚洗完,魔司令看着他把水盆在桌前放下后从袖中拿出一块浅紫色手帕擦干脸上的水渍,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像只用爪子轻轻挠脸的动物。魔司令伸手取下搭在盆边的软布,将它浸入水中,升腾的热气也在他脸上蒙上一层细腻的水珠。
晚些时候,他们一同走出门去即将收摊的集市买些或许能用得上的东西时,魔司令突然问苏厉是不是多少还是会些武艺。
“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上不得台面”苏厉说。
他们在这呆了些时日,谈起去向时魔司令表示会参考这位似乎扮演了向导的人族伙伴的意见,于是苏厉问他是否去过南方。
魔司令说“只听说过江南的烟雨美不胜收,还未曾有幸见识过”
“如果司令大人不着急做什么的话,那去看看吧”
天气开始转凉,魔司令对中原的地势并不熟悉,但能感觉是在一路南下 空气中的湿气随着进程逐渐加重,夜晚开始变得漫长,每日清晨醒来,窗纸上都会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由此,他想自己原本所在之处一定是在这片宏大土地上靠近北方的位置。
苏厉带着魔司令去了扬州城,在大街小巷走了一大圈,许多或是有名或是无名的美景处无一没留下他们的足迹。魔司令一方面漫不经心地寻找网中人的消息,一方面跟着苏厉东游西逛,游山玩水。
他认为,在做一件事,尤其是这件事需要消耗的时间还相当长的时候,最好不要紧盯着最终极的目标不放,那样会相当痛苦,而魔司令从来不是个喜好折磨自己的人。
苏厉先领着他去了西湖边,又去了看了楠溪江,再去登了普陀山。经历几个浙江的著名旅游胜地后,他们最后到了乌镇。因为苏厉听说乌镇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是春天与秋天,一天中最美的时候是清晨与傍晚,那时恰好赶上秋日的尾巴,或许有些晚,但迟到总好过没有,他便和魔司令一同在乌镇落了脚。
系统不兼容
现pa,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所以魔司令把网中人绿了。网魔+厉魔,有点点飘策还有严重ooc
亲友口嗨产物写的时候没带脑子…跑路了…
魔司令用苹果手机,网中人用安卓系统。
曾经公子开明给魔司令分享过一个有意思的键盘,敲击上面的按键能一边发出木鱼声一边显示“功德+1”的小泡泡。魔司令摆弄了半天也做不出公子开明发来录屏里那样的效果,网中人从厨房出来,靠着门框在一旁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会不会是系统不兼容?
于是魔司令拿过网中人的安卓系统安装上那个键盘,顺利打出了公子开明视频里的效果。
网中人站起身去厨房接着烧菜,把手机留在客厅餐桌上,魔司令拿起自己的手机...
现pa,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所以魔司令把网中人绿了。网魔+厉魔,有点点飘策还有严重ooc
亲友口嗨产物写的时候没带脑子…跑路了…
魔司令用苹果手机,网中人用安卓系统。
曾经公子开明给魔司令分享过一个有意思的键盘,敲击上面的按键能一边发出木鱼声一边显示“功德+1”的小泡泡。魔司令摆弄了半天也做不出公子开明发来录屏里那样的效果,网中人从厨房出来,靠着门框在一旁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会不会是系统不兼容?
于是魔司令拿过网中人的安卓系统安装上那个键盘,顺利打出了公子开明视频里的效果。
网中人站起身去厨房接着烧菜,把手机留在客厅餐桌上,魔司令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公子开明拍了网中人手机打字的视频表示自己也感受到了那个神奇输入键盘。
他一手拿着自己的小苹果,一手在网中人巨大的屏幕上打出“果然是系统不兼容”这几个字,结束录制,松手发送。
网中人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正赶上魔司令用自己的手机语音输入着什么,他也没管,只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将碗推到翘着腿坐在靠背椅上的魔司令面前。
魔司令放下手机退出页面,将手机推给网中人。
“刚刚在做什么呢?”网中人将一口五花肉咽下去,瞟了对面的魔司令一眼。
他并没有直接收回自己的手机。
被问话者漫不经心地挑挑拣拣着土豆丝里的青椒,过了好一会才说“哦,挂了个东西”,网中人点点头,魔司令接着说“策君给我介绍了个很好玩的键盘,我正好试了一下,好像忘记调回去了,你自己记得换回去”说着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看着其中混杂的青椒不由皱了皱眉。
“我不是说过不要加这么多青椒吗?”
网中人不说话,黑着脸默默把垃圾桶往他那边推了推。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网中人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一大堆横幅消息,他没理会,直到中午才抽空点进去看了看。
然后他知道了魔司令昨晚用他手机做了什么。
魔司令最近似乎很喜欢买些小挂件,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有时候和曼邪音一样早早蹲手机面前掐点抢东西,这种时候往往网中人也会连人带手机地被征用,但他一个大男人,打报表速度快抢东西可抢不过那些身经百战的小姑娘们。魔司令让他帮了几次忙无果后也不再找他,网中人偶尔会主动问他什么东西要不要抢,都被魔司令回绝了。不过最近他发现,每次需要掐点的时候魔司令都悠哉悠哉地吃薯片吃饼干和公子开明闲扯,但每次过了整点不过半分钟都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魔司令接起来没讲几句就挂断了,但网中人分明看见他脸上的喜悦神情。
“你是不是找代购了?”又一次魔司令挂断电话的时候网中人这样问他,魔司令冷下脸,愉悦的表情尽数融化在脸上。
“是啊,你又抢不到”他抬眼看了网中人一眼“我只能找别人帮忙咯”
“每次都打电话联系?”网中人眯起他细长的眼睛,只看见魔司令满脸的不耐烦。
“你嫌吵?那我下次叫他发微信”魔司令随口说着,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网中人的视线停留在魔司令没黑屏的手机页面上,聊天框顶头的备注是公子开明,聊天内容是冬天吃水果怎么热。
他盯着魔司令那台屏幕可能只有自己一半大的苹果8,其上最后的聊天内容停留在魔司令发出的“用暖气片烤橘子”上。
还没等网中人看公子开明有没有回复,手机就黑屏了,网中人在床边坐下,他拿起魔司令的手机细细端详。没有任何异样,只是颜色有些怪异。魔司令的手机原版是玫瑰金的外壳,他之前也就贴个膜套个普通透明硅胶手机壳,喔,网中人想起来那膜是他自己贴的,还有点歪,前置摄像头挡住了小半,但魔司令当时说网中人这个连手机膜都不贴的人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网中人一笑也就过去了。
他翻来覆去看手中小巧的手机,一下子似乎有些不认得,魔司令将它整体换了一遍,手机壳换成了黑色,还印着紫色的卡通图案,似乎是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猫,正面也整整齐齐地贴了张与手机壳似乎是配套的彩膜,也是黑色的,印着同样的紫色卡通猫。网中人摁了一下手机再次亮起来,他才发现魔司令甚至连锁屏壁纸也换成了这个黑紫色的猫,那只锁屏中的猫正对屏幕外的网中人做鬼脸,看得他直皱眉。
于是网中人关上魔司令的手机,将它重新摆回床头柜上。他也因此没看见锁屏瞬间出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提示。
现在网中人点开自己的闲鱼软件,其实他本人不怎么用这个,魔司令之前说希望他能下一个申请个账号帮自己挂东西出去卖,并手把手教会了网中人一些基本按键和所谓的“业内专业”基础知识,然后就没管他了。网中人看见消息栏跳出许多小红点于是疑惑点开,一看是自己昨天发布的页面,当然不是他发的是魔司令发的,不过谁发都一样账号是他的。好几个人在页面下面评论,类似于“问问模特”/“拼带花纹的”/“想问问模特身上的衣服”……居然还真有回复这些评论的。
网中人一脸黑线地刷完这些又回到顶端看看魔司令到底发了什么,结果看见魔司令写的也简单直接:出xxx,有四款,都是纯白,标价全款,可拼单。
…都是纯白??网中人犹豫着看了看评论区好几个“拼花纹款”的留言陷入沉思,在抉择是否要贸然回复他们实际并没有他们要的款和放着不理间选择了后者,但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实在是超出能力所及,于是决定先告知魔司令现状,临退出前还截了个图顺便擦亮了一下自己闲鱼挂的东西,虽然大多数都是魔司令让他挂的他看不懂的玩意。
网中人在微信点开魔司令的置顶聊天框,给他说了这事,对方迟迟不见回复网中人便也去忙自己的了。魔司令是跑销售的,整天在外面陪客户,手机一天都要充上几回电。
公子开明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魔司令才看见网中人的微信,那个时候已经距离发出时间过去了近三个小时。他接起电话听着公子开明连珠炮般地一边抱怨小番茄为什么这么贵一边问晚上去不去一起吃饭他也扯上了网中人,魔司令听着背景声里的汽车引擎和鸣笛声以及混杂其中的西洋乐音,心想他一定在鬼飘伶的车上。
苏厉从他身边轻轻坐起身,公子开明的声音不算小魔司令的通话音量也同样,在安静的房间里听清也不算麻烦,魔司令用眼神示意苏厉不用动,等对面的公子开明说完了魔司令才开口,不痛不痒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并承诺下次带他去吃城西的火锅烤肉才堵住公子开明接下来滔滔不绝的抱怨。
挂了电话的魔司令翻了个身,他顺手划开网中人的微信消息,屏幕上的字看得他直咬牙。苏厉凑过来一起看,屏幕上只有一句话:
怎么办,他们在你的页面下面聊起来了。
苏厉没看明白,于是他又看了一遍,魔司令咬牙切齿地嘟嘟囔囔了一句瞎子便点开了自己的闲鱼,他熟练地在关注人里找到网中人的闲鱼号,很好认的一堆乱码加一个黑白头像,魔司令读了几次都读不顺。他找到自己昨晚挂上的页面,看着评论区如火如荼的讨论气得火冒三丈,苏厉不明所以但识趣地递过来一盒开好的牛奶,魔司令叼着吸管给网中人打去一行字:都删光,然后你写上,仔细看页面描述这句话。
网中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车,他和鬼飘伶的车隔了好几辆的距离,黑色的奥迪无奈地混在车流中远远跟着宝蓝色的跑车。网中人没有听广播的习惯,平时魔司令坐副驾时喜欢放一个小小的蓝牙音箱听一些很老的经典歌曲。那个音响还在车上放着,网中人不会开。
他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夜色,想到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魔司令的模样。
那时候的魔司令相当谨慎不苟言笑,但帝鬼让他跟着自己,便增加了相处的机会,他发现这个人还是很幽默风趣,有时候竟然也能三言两语让自己笑出声来。他们的关系谁也没提,似乎是顺其自然的,那天年会,坐了好几桌,网中人和魔司令坐在一起,喝多了就开始闲聊。周围人渐渐散去,魔司令说的什么网中人如今已然记不大清了,只是记得他说“你们很强,不过我也有我的骄傲”,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窗外,网中人看见他的眼睛亮亮的,映着酒会的灯光和窗外大厦的霓虹。
于是他灌下一口白酒,在辛辣的味道中亲了上去。
公子开明坐在另一桌瞟见这一幕,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讲了个冷笑话,成功让帝鬼等人的视线由看往那个方向的趋势转向自己身上。
但他心里总觉得,以他的了解,魔司令并会真的喜欢网中人,他只是不拒绝,但始终只是将工作和自己排在首位,他并不认为他生活里会有给他人情爱的一席之地。
魔司令也确实没有抗拒网中人,公子开明的救场笑话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众人表情五花八门,只有公子开明始终笑着。喝口葡萄酒,讲一个笑料。
待到他再往那边看的时候,网中人和魔司令已经消失了。
网中人此时还在等红绿灯,这个灯很长有近一分钟,于是他划开手机,看见魔司令十分钟前的消息,于是按照他说的将留言都处理掉,等差不多做完的时候,红绿灯也快到尽头了。
魔司令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网中人九点多就与公子开明他们分开独自回了家,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发现有人又留言了。
那个人问为什么把拼单留言都删掉了。
网中人暗自好笑,你们这些人不看字的?
然后他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锁门的声音,听见脱外套的声音。
魔司令洗完了澡回到房间,网中人抬起头迎面来了句:有人问我为什么删他们评论?
“?什么”魔司令皱起眉毛“他们不看字的?”
网中人耸肩,把手机递给他,魔司令接过来扫了一眼,将手机扔还给网中人“一群瞎子,我晚点处理”。
网中人说这有什么,我瞅着他们挺好笑的,他捡过自己的手机,将留言的截图放上页面,又在魔司令的极简文案后面加了几句话。
魔司令掀开被子盖住腿,上闲鱼又看了看网中人的页面。
只见网中人在页面尾巴写道:不知道这个留言的在急什么,看起来很火烧眉毛,但我一点也不急,挺好笑。
点开大图,赫然一排不长眼的留言。
噗嗤。魔司令没忍住笑了一声,网中人扫了一眼,也笑了笑。
“这办法可比跟他们挨个说好多了”魔司令笑道,网中人靠近他,将头放到他肩上。
苏厉轻轻推了推魔司令,让他从思虑中抽身出来“司令大人,您怎么看一条消息看这么久?”
魔司令的手机停留在微信页面,上面写着网中人的名字,与五分钟前对方发来的两条信息,一条是一个地址与电话,还有一条只有一句话,写着:
东西卖出去了,这是地址。
苏厉歪着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魔司令的脸,轻轻走开了。
魔司令关上手机,苏厉的手机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同样的苹果8,同样的彩屏和手机壳,只是苏厉的是白紫色卡通猫。
魔司令看了看公寓玻璃窗之外的夜城景色,也走出房间,苏厉正趴在阳台护栏上抽烟。他没开灯,烟头小小的一明一灭。
他从后面环上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苏厉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抽烟。
“怎么了?”他问。
魔司令想起公子开明微信上问自己最近怎样,每天都会见面的人这样问就绝对不是表面意思,于是魔司令想了想回复道:不错,我还是喜欢系统兼容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手机系统兼容挺好的”魔司令看了看他的烟,说“少制造二手烟”
苏厉在铁栏杆上摁灭了烟头“就这?”
魔司令接着补充道“一想到你也用不了功德键盘,我就心理平衡了”
于是苏厉笑了。
另一幢公寓里,鬼飘伶坐在沙发上,神色严峻地对窝在另一侧的人说:Ming,可不可以把你的键盘声音关掉,这让我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庙里烧香!
南柯梦(七)
有限制级内容,完整版移步36雨
逆cp注意,本章节是魔司令x苏厉
气氛僵持了几秒,苏厉似乎才反应过来,忙赔礼道歉道“司令大人,小人一时…”
“无碍”
又喝了一会酒,苏厉问“司令大人,您的名字真的就叫魔司令吗?”
“你认为呢?”
“您之前说过这是封号吧,既然如此,司令大人的真实名讳,一定另有其他”
“……我就叫魔司令”他低着头,阴影笼罩着他的表情。
“哦”苏厉没再过问,坦然接受了这个答案。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到魔世?”与其说他是询问,不如是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但其实吧,你想想,等你有朝一日再会故土,一切可能是会变了,可是你消失这...
有限制级内容,完整版移步36雨
逆cp注意,本章节是魔司令x苏厉
气氛僵持了几秒,苏厉似乎才反应过来,忙赔礼道歉道“司令大人,小人一时…”
“无碍”
又喝了一会酒,苏厉问“司令大人,您的名字真的就叫魔司令吗?”
“你认为呢?”
“您之前说过这是封号吧,既然如此,司令大人的真实名讳,一定另有其他”
“……我就叫魔司令”他低着头,阴影笼罩着他的表情。
“哦”苏厉没再过问,坦然接受了这个答案。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到魔世?”与其说他是询问,不如是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但其实吧,你想想,等你有朝一日再会故土,一切可能是会变了,可是你消失这么久的时间才变模样。而人世间的这般相差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不如留在这…”苏厉说。
魔司令断然道“一个变得慢,一个变得快而已”
苏厉想了想,说道“也有可能你回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变,这么多年你们那始终遵循着一套固定的法则,亘古不变。不可能在你外出的这些年忽然改变,而且就算真要变,也是需要时间的,是不是?”
“这…说的也是”魔司令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想好魔世开启后在修罗国度寻个什么职位了吗?他问苏厉。后者说还未想好,魔司令于是给他粗略的介绍了一下修罗国度的职位,并让他自己选择,苏厉却问我能不能继续跟着你。
魔司令叹了口气,他心想我自己也没什么官职啊,这种事远远还轮不上我说话。但嘴上却说如果你当真没什么喜欢擅长的方面,我会跟帝尊反映并争取一下的。
苏厉罕见的没有说出一些感恩戴德的客套话,他只是沉默着,看看桌上器具,又看看魔司令,然后他移开目光,将之落在燃烧的红色烛火上。
“哎呀,这种时候就别想这些了,继续喝酒吧”这样僵持了片刻后,苏厉给他倒满一杯,半眯着眼说。
“是的,我是需要喝点酒,天气有点冷”魔司令说道。
他收回心神,端起杯子,像口渴的人喝水一样将那杯温酒喝了个精光。
他们喝了很多酒。
苏厉躺到床上,等酒劲起来,好迷迷糊糊睡上一觉。
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清醒得很,连往常那种朦朦胧胧的醉意都没有。
我喝这么多,应该会醉过去,难道是我喝的日子不对,还是躺的姿势不对?他在床上想道,没听过喝酒还要看日子的说法。
桌边的魔司令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平时喝酒的时候也这样?”
当然不是。他说,我平时都悠哉悠哉,看花看雪看山水,首先就有了醉意,酒不醉人人自醉…
“但如今你醉意都没有,喝了酒也不一定醉”魔司令毫不留情地说。
(删减版不影响整体阅读)
大概半夜时分,或许是更接近黎明,又或许只过去了一小会,他感觉身边的人从起了身,苏厉半醒半寐地睁开眼,看到魔司令坐起身的背影。
此时魔司令感到天地不再旋转,床也不再晃悠,他清醒了许多。
苏厉。他轻声道。
“司令大人”他哑着嗓子回应他。
魔司令披上件衣服,转身对床上的苏厉伸出手“去沐浴吧,然后你去喊人来换床被子,就说,原先的不小心烧掉了…”
南柯梦(六)
苍翠挺拔的连绵山脉层峦叠嶂,另一侧有巨大的湖泊,隐藏在时隐时现的山雾间,风吹开迷障的时候能看见水波纹反射的光。山中有栈道,竹木栈道倚山势而建,峰峦突起,秀中生险,险中生奇,走在上面踩出一片吱呀作响。沟壑斑布,飞瀑流泉,溅起的水珠形成水雾,光线在其间折射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魔司令看着前方苏厉被山风吹拂起的披风沾上些水雾,亮闪闪的如一片璀璨群星。
继续往前,是巨树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的山间密林,怪石林立,一派妖冶,那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的景色从他身边略过。魔司令轻轻吞吐着微凉的空气,快步跟上苏厉的步伐。
他以前比较喜欢在山顶的巨石上坐下,望着远方的天边出神地想,想远方是什么地方。......
苍翠挺拔的连绵山脉层峦叠嶂,另一侧有巨大的湖泊,隐藏在时隐时现的山雾间,风吹开迷障的时候能看见水波纹反射的光。山中有栈道,竹木栈道倚山势而建,峰峦突起,秀中生险,险中生奇,走在上面踩出一片吱呀作响。沟壑斑布,飞瀑流泉,溅起的水珠形成水雾,光线在其间折射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魔司令看着前方苏厉被山风吹拂起的披风沾上些水雾,亮闪闪的如一片璀璨群星。
继续往前,是巨树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的山间密林,怪石林立,一派妖冶,那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的景色从他身边略过。魔司令轻轻吞吐着微凉的空气,快步跟上苏厉的步伐。
他以前比较喜欢在山顶的巨石上坐下,望着远方的天边出神地想,想远方是什么地方。
他们走了一天,晚些时候,天色暗了下来,云层一簇簇堆叠起厚重的轮廓,似乎预示着一场将下未下的狂风暴雨。
天色快要完全黑下去的时候,苏厉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木屋。
魔司令提前关好窗,他在愈加昏暗的屋内点起前任屋主留下的烛火灯盏。窗外黑沉厚重的天幕终于降下雨来,冲刷着整个大地,雨水砸落在地面上,碎成好几瓣。
夜晚来临时,魔司令坐在床上翻起抽屉中上一任屋主留下的书卷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知是不是窗子漏了风,床头小案上的另一卷半开的书页被吹拂而起,魔司令扭头去看,书上写着一句话。
寻缘草开时相见,叶瓣凋落一轮回。
他抬眼想去看是哪里吹进的风,却是看见灯盏中的烛火仍是四平八稳地烧着,那火苗丝毫不受风的影响。
他险些以为方才一切只是幻觉。
听着窗外雨水随风拍击着窗纸的声音。苏厉在房内檀香的熏染中开始昏昏欲睡,在睡意最浓的时候他吹熄蜡烛,将被子拉到头顶。
檀香或许能安神。魔司令想,他曾见过有人燃此香试图勾起前世记忆。苏厉是个讲究人,讲究人在任何时候都很讲究,他从袖筒里摸出一盒香的时候魔司令毫不惊讶,甚至随口般问了句“什么香?”
苏厉弯眸一笑,一边将一支香插在桌子上积尘器具的缝隙间一边道“檀香”
这个时候的天还有些冷,被子里的魔司令夜半时似乎被冻醒,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到了黑暗中燃尽的一截檀香砸落在地的细微声响。
隔壁的苏厉也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听着屋外的雨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下已经将魔司令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他是个并不很有心计,武功平平无奇的魔,但又不完全属于有勇无谋的那一类。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他好几次都撞见他陷入非常骇人的狂躁状态后又迅速恢复那张冰山脸,速度快得让他都感到惊讶。
因此,苏厉甚至推断过这位魔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层面的隐疾,但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认为这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象。
他觉得这是因为人世间数十上百年的时光,不过是魔族漫长生命中的匆匆一瞥,所以魔司令感到厌倦,又多少有点感到不甘。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所以会有一种奇怪的淡泊世间的心态。同时苏厉又能从魔司令的日常言辞间察觉出他时常表现出的傲慢和对人类的不屑。
他还观察到有时魔司令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件事务上,并且向其他任何行为报以不加掩饰的轻蔑。一些普通的山民偶尔也会朝魔司令表达明显的愤怒,对此苏厉感到非常理解,一方面,他身上不加掩饰的邪恶气息总让那些山野村夫将之与某些盛行一时的民间怪谈联系起来;另一方面,魔司令也会乐此不疲地挖苦那些将家庭生活或其他兴趣与追求抽象生活乐趣混为一谈的伪君子们,并用同样轻蔑的目光打量他们。当他偶尔对那些人评头论足时,苏厉总是选择安静听着,不做任何评价,脸上的表情平静地像是窗外月光映照下粼粼波光的湖畔。
他知道自己所表现出的平宁神情能潜移默化地影响魔司令,能让他慢慢感到安心,然后慢慢跟他一同进入安静的平和中。
他们一起相伴又走过了许多地方。魔司令也曾几次独自一人前往幽深的密林或是荒弃的村落,他特意嘱咐不让苏厉跟着,还故意安排一些无足轻重的事让苏厉做。苏厉心下不满,但他的命令又不好违抗。
而魔司令则在某些古怪而又偏远的地方研究那些同族留下的蛛丝马迹,与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有关网中人的流言。他知道大多数传言都是从这些偏僻荒芜的土地上传播开的。
他回来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身上都是灰尘和枯枝,苏厉也不多问什么,只是为他脱下外袍挂好,然后倒好茶,顺手抽出桌下的椅子。
魔司令趴在桌上盯着茶杯里的冒出的热气发呆,苏厉在他身旁坐下,从袖中抽出一个玩偶来。
“司令大人要不要看傀儡戏?”他问。
蔫蔫的魔司令听到傀儡两个字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衣袋。
那里空空荡荡的,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傀儡不见了!
魔司令从桌上抬起头,刚好看见自己的旦角傀儡在苏厉手中握着。
“这个从哪来的”他冷下脸道,语气不是试探,倒像是有几分问责的意思。
苏厉不紧不慢地说“你前两日出门出的急,我在你床边发现的,看着好玩就试了试”
见魔司令没反应,苏厉又说“要不要看看?”
魔司令反问“我怎么不知你还会这些?”
苏厉说“以前年轻的时候跟别人学的咯,觉得没用就一直没跟你说过”
“那让我看看你的能为”
于是苏厉低下头,专心控制起傀儡的细线来。
其实苏厉并不是很会这个,但他擅长一种操控术。
在看到这个傀儡时,让他想起还是丑孔明时候看过的皮影戏。那个时候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遥远,遥远得仿佛天空的星星一般只能看到熠熠的光芒,他几乎只记得那时候一些模糊的人和事。
白天里的时候,他拿着这个傀儡坐在桌边发了好久的愣,隐约想起了那个与自己断绝关系的妹妹,以及自己的师门,自己曾经追求过的女人,曾经怨恨过的史家…他回忆着这些事,直到日头西斜。
随后他想起,皮影戏本是起于战国,兴于汉朝。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朝,皮影戏正处于过渡时期,玩皮影戏看皮影戏的人并不多。他还是丑孔明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对此情有独钟,喜欢制作一些纸人来演示操作,并且拉着师妹一串红来观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自己就乐在其中。
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一边手忙脚乱地操控纸人,一边急急忙忙地变换嗓子模仿各种不同角色的声音,那时候他的纸人剪得特别逼真。虽然一串红总说纸人没必要做得那么逼真,因为让观者看到的只有黑色的影子。但他还是剪得非常仔细。
有一次,他正在给师妹表演皮影戏的时候,忽然想到一本古籍中曾记载过一种操控术,将人自身的神识分出些许依附再被操控的物品上。这也是一种傀儡术,可以直接用自己的神识控制它。
不久之后,一串红再看他演示皮影戏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的动作不再忙乱,那些纸人在他没有用手摆弄的时候依然举手投足惟妙惟肖,因此他在说戏的时候也从容了许多。
不过那都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苏厉坐在椅子上,他靠着扶手,握着傀儡细细品味那些回忆。
基于过往的经验,苏厉尝试性分出了部分神识依附在傀儡上,但这次与平常不同,此前他这样做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那些纸片承载着他的意识,毫无其他。而他在魔司令的傀儡上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寒意,让他感到如坠冰窟。非要确切描述的话,那就是孤独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蔓延包裹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像是这个人的头脸都被强行摁进了刺骨的冰水,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起曾经躲在窗后看见魔司令对着傀儡说话的场景,忽然就明白过来。
苏厉想,魔司令或许曾经因为自己见过战争的火舌,去过人间的地狱,也在光怪陆离的时间里摸爬滚打过,因此以为这些年经历过的一切足以撑起自己风轻云淡地与人讲起那些硝烟弥漫的过往,也可以与过去的往事握手言和,从此刀枪不入,岁月静好。
可终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有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消逝,并不是随着万物肃杀逝去的,也没有永堕魔障。它只是蒙了尘,并未断根,一阵野风撩过,还是疯狂滋长,无际无涯。
苏厉忽然觉得,这样的魔司令非常可怜。可怜的,可悲的,可叹的魔族。
他想起自己的使命,想起竞日孤鸣的眼神,这让他决定不再去多想些什么。
但他还是拿起了傀儡,试着用操控术操控它。
魔司令应该没看过这样的傀儡戏吧,他心想。
不出所料地,魔司令看得惊呆了,苏厉看见他的冰山脸露出了一丝笑容,暗想花费了大半个白天的练习很值。
这是必要的讨好谄媚术。苏厉对自己说。
一段戏结束时魔司令抬起头望向演戏的人,当他看到苏厉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厉也抬头看他,见魔司令展颜,他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如何。
魔司令含糊不清说了句还好,然后看着苏厉爆发出了又一阵更为畅快的笑声,苏厉也笑了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在魔司令的笑声中他察觉出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息,就仿佛他的笑发自内心,是不由自主的。
幽默是种谦和的怪物,有时候它会违背人们的意愿强行出现,人们觉得有趣并不是因为高兴或期待自己能如此表现。所以,在点着烛火的屋里,魔司令和苏厉都笑了起来。
然后苏厉将傀儡还给了魔司令,后者当着他的面将其塞回袖中。
苏厉对此的理解是:魔司令默认傀儡成为二人间的共同秘密了。
后来魔司令果然时常变着法让苏厉为他表演傀儡戏,还美其名曰练练手,苏厉憋着笑听他说完每一次都不相同的借口,不管是什么理由,总结到最后就一个意思,想看他演傀儡戏。
苏厉也逐渐习惯了神识附着其上必然会感觉到的寒意,他甚至觉得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次苏厉刚演完一出傀儡戏,魔司令突然问他。
“听过”他回答“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并不了解鱼的想法,所以不知道鱼是因什么而快乐”
魔司令轻叹一口气,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啊”
苏厉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句话竟让他瞬间有想流泪的冲动。
“早些休息吧”他留下这句话作为结语,转身掩上漏风的破败木门,留下苏厉一人站在厅堂中。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苏厉给魔司令讲了个故事,起因是后者提起黄昏中从屋前地坪中跑过的一只狐狸。魔司令于是问苏厉看见狐狸没有,苏厉本是没看见的,又不好拂了司令大人的兴,便说只看见了一截尾巴毛。他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让司令大人失落。
司令大人果然有些失落,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那狐狸是红色的,毛看起来就很舒服,想去摸一下它的皮毛。
苏厉放下手头的事凑过来说“小人在很久之前也听过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你要不要听?或许你听完就不会再老想着去摸狐狸毛了”
魔司令冲他翻了个白眼“我看过你们的聊斋志异”
“不一样的,你要不听听看?”
他正眼看了看苏厉,见他一脸认真,于是往旁边挪了挪。
那个时候屋里的凳子还多以长条凳为主,一个人如果要坐的话得坐正中间,坐得太靠左或者右都有不稳的危险。本来是有单独的椅子,但魔司令一开始便是一个人坐在长凳的中间,见苏厉有开口的意向,他便将长凳为他让出座位。
苏厉说,他在刚出入江湖不久的时候曾碰到过一件怪事,当时他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村里的人都传言不远的一处谷仓闹鬼。他当时仗着年轻气盛又学过些道法,半夜去到了村民传说有鬼魅出没的地方。
但那里并没有鬼,他到了地方也只看见一口极大的钟扣在地上,他走进去看,钟身上还刻着一些符文。
“符文?用来镇邪的?”魔司令问道。
苏厉点头说“是啊,我当时也纳闷,便用手去敲了敲钟身”
“你胆子可真不小”魔司令揶揄道,苏厉笑笑说“年轻人嘛”
里面有什么?他问。苏厉于是接着说,他当时敲了敲钟后发现并无异常,刚要离开的时候,钟内竟有人声传出。
那个声音道“你为何敲钟?”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厉吓了一跳,他忙后退几步问“是谁?”
钟里的声音说“不必害怕,我并不是害人的鬼怪,只是留在此地的僧人”
苏厉心下稍安,他将耳朵贴在钟身上想再听听里面人的话,可里面又没有了声音。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将双手捂在钟身上,像对人耳语一般问道“高僧是缘何困在此钟内?”
说完后,他立即将耳朵贴在钟身上等待钟内的回答。
等了有一会,钟内并没有回应。
就在他要将耳朵移开时,里面有声音响起“这世间没有他物能够困住我,困住我的是我自己。哪怕是外面的符文,也是为了安定他人的心而已,于我只是一个摆设”
听到他的回应,苏厉心下暗喜,钟内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不是寻常之辈,或许自己能得其指点一二也说不定。
“冒味问问,您为何困住自己?”苏厉道。
“此事说来话长”里面的声音叹道,苏厉仿佛能看到钟内人的神色变得黯然。
苏厉默不作声,他在等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说出来。
里面沉默了一阵,就在苏厉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里面人开口道“我以前是香砚山上寺庙的住持,也是自那座庙建成以来最年轻的住持。那时我才二十岁。现在想想,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里面的声音变得平缓悠长。
苏厉知道香砚山,也知道山上的寺庙。即使老僧只是在钟内回忆过往,也让他听得认真,仿佛置身于佛堂听他讲法,仿佛干渴之人匍匐在井边饮水,仿佛站在旷野沐浴春风,仿佛寒冬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身。
他讲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魔司令,月亮的光照在他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苏厉移开视线,接着讲述那“说来话长”的如烟往事。那时钟内的老僧说,当年许多寺庙和书院邀请他去弘法讲法,他便离开了香砚山,去到各个地方讲法。而随着他走到的地方越来越多,名气也随之变大,到后来居然有了活如来的虚名。邀请他的地方越来越多,来听法的人也越来越多。
如来能来去自如,而他这一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魔司令听苏厉这么说的时候,面露一些悲戚之色,仿佛想起自己已离开魔世许久,何时能返回故里。
苏厉继续说,那高僧在敦煌讲法时,有一烈焰赤狐也随着人群混入听众之中。这烈焰赤狐已经修得人身,曼妙无比,但高僧却一眼看穿,但他没有赶她出去。
佛法是包容众生的,哪怕是外道。苏厉解释说,她既然有心来听,高僧便安心接纳了。可是她听过一次之后,便一直尾随着高僧,晚上就来他房间诱惑他。
魔司令发出一声嗤笑,苏厉也浅笑起来。
那高僧知道烈焰赤狐最怕凉的东西,怕阴冷下雨天,怕寒季落水中,也怕人兜头淋盆凉井水。但他并没有躲避她,没有驱赶她。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只是忍耐着。
就这样高僧与狐妖如此僵持了一年多,那狐妖仍然品性不改。不过她的方式渐渐改变了,在高僧因为讲法太多而嗓子疼痛的时候,她给他熬药润嗓,在高僧寒冷天回房睡觉之前,她已经钻在被子里为他暖好,在高僧抄写经书之前,她静静在一旁给他添香磨墨。
听到这里,魔司令想到了那个陪伴自己许多年的傀儡。而苏厉则想到了魔司令,想到他对他在诸多小事上的关照和袒护。
但那高僧依然对她无动于衷,狐妖也不介意,继续做这些事情。后来高僧渐渐习惯,虽然不言不语,但已形成默契。
当时的苏厉坐在钟外,他想象着一位年轻的得道高僧与一位艳美曼妙的狐女同处室,狐女不言不语磨墨添香,高僧不言不语静心抄经的情景。室内幔帐轻飘,香雾缭绕。
魔司令则想象着一位口吐寒气的高僧宽衣解带,迫不及待钻入被窝,而一只浑身赤红如火焰的狐狸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情景。想象着一位高僧咳嗽不已,转头发现桌上一碗汤药热气腾腾,却不见送汤人的情景。
如此两三年之后,高僧到了北国讲法。那时天气寒冷,讲法之时常常感到脚下寒冷。可是有一日,他讲着讲着忽然觉得脚下非常温暖。低头看,原来是一只浑身赤红的狐狸躺在他的脚下,用皮毛将他的脚围住,给他保暖。
那一瞬间,他被她感动,当着数千名前来听法的人流下了泪水。
魔司令的心为之触动,不由看了苏厉一眼。
他浅紫色的刘海和鬓角在月色笼罩下泛着银光,魔司令突然感觉月光变得寒冷彻骨起来,在寒冷的月光下,他不自觉地往苏厉身边靠了些。
后者以余光看清了他的小动作,但没有避开。
只是好景不长,遥言四起。有人说活如来与一狐女苟且,白天弘法,晚上寻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种谣言遍布各地。虽然高僧知道是有些嫉妒之人故意为之,他们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但他没有办法,唯一做的便是离开狐女。于现他在每次远行的时候故意选择下雨天出发,想借此撇开地。谁知她将一顶荷叶幻化成伞,紧紧跟随在后。
其实这样会让她露出破绽。苏厉说,雨水落在普通的伞上会顺着伞骨流下,而落在荷叶上会大颗大颗滚下,一只妖将破绽展现出来,便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可是她全然不顾,高僧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魔司令问“既然如此,那这烈焰赤狐为何不打普通的伞?”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苏厉说,钟里的声音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其实高僧那时候就应该知道,她不打普通的伞,而打荷叶幻化而成的伞,就是向他表明决心。
“什么决心?”魔司令问。
“不管前面是否有千难万险,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从。高僧为了逃避她,只要前方有路就一直往前方走,而她一直在后面追”苏厉说。
“原来如此”魔司令点头,为狐女的决心感慨万千。
因此高僧也从讲法的和尚变成了居无定所的苦行僧,这一走便走了五六年,他在这五六年中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风雨兼程。
而她,就像是甩不掉的影子。
终于有一次,高僧找到了摆脱她的机会。他从鄂国往苍梧走的时候,要从紧挨洞庭湖的渡口找船渡过长江。那几天刚好风雨大作,据说是洞庭湖的龙王发怒了,渡口的所有渡船都被水浪拍翻,只有一条小船幸免于难。于是高僧请求那船主渡自己过江,船主见他是僧人,便冒着危险将他送到了对岸的城陵矶。登岸之
后的他放火将那船烧毁,留下一些钱财赔给船家。
魔司令说“他是不是想,天上的雨拦不住她,长江的水总拦得住?”
苏厉点头。可她却在对岸抛下荷叶伞,跃进了江水里。水火不容,于她来说,江水就是一锅煮沸的水,溅一滴在身上就如同烫烙铁,跳进江水中就如下油锅。而她居然横江而过,等再上岸的时候,身皮毛尽数被烧得脱落殆尽。她的衣服便是皮毛幻化而成,如今皮毛尽毁,她就那么在江边赤身而立。
一如既往的,高僧走她便走,高僧停她便停。
高僧走到此地时,那时此地还没有废弃,还是一座并不人声鼎沸的寺庙。无奈之下,他躲进钟内,并对在此的其他僧众说自己被狐妖追赶,现已无处可躲,只有这由千万过数人之手的铜钱所铸造的铜钟可以救他。
苏厉在此前就听人说过,这口铜钟是由铜钱烧化而成,所用铜钱皆是周围人一枚一枚捐赠的。因此,此钟除了特别沉重之外还汇聚了许多的人气。修炼的妖怪身带一枚铜钱即可躲避雷击,但千万枚铜钱则人气太盛,反而会伤害妖怪。因此高僧想,若是躲在里面,狐女便再也无可奈何了。
不料狐女仍不死心,居然化作一团烈火裹住钟身,将钟身烧得炽热如炭。他知道她无心害自己,只是要逼他出来。但他那时已执意不愿再见她,望她知难而退。火烧了三天三夜,既烧伤了高僧,也将狐女的身体与魂魄燃尽,就如一根烹煮食材的木柴,虽将食材煮熟,却也将自己烧成了灰烬。
“他在说到狐女燃尽自己之时声音忽然变得嘶哑,此前他的声音平淡得让人以为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他平稳的情绪突然失了控”苏厉轻声说。
魔司令脑海中想象着满目跳跃的火焰,一条赤色的狐狸在其中跃动悲鸣。它身后有一口烧得通红,如清晨刚从山脊后探出头的大阳一般的硕大铜钟。钟内的一片赤红之中,有一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隐忍着高温念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角却爬出叶露般干净剔透的泪水,泪水刚到脸颊便蒸腾而去。
他低下头,仿佛也在为他们难过。
这里的和尚要救他出来,而他拒绝了。 他说要在这里面日夜为狐女念诵地藏经。本地的和尚也被烈焰赤狐所打动,便按照高僧的意愿没有救他出来。
但这个决定害了他,因为四下里开始谣传这座庙里闹鬼。庙里都闹了鬼,还有谁会来烧香拜佛?这香火一断,原本就不多的和尚也都陆续离去,只留下那个第一个见到高僧的僧人。
他告诉他日出日落,让钟内的高僧知道此时是何时。
如此二十多年后,终于有一天,这个和尚来到铜钟前说,他感到寿数将尽,所以把这个院子卖给了官家。官家要在这里建粮仓,而看守粮仓的人将住在这里。
魔司令不理解,这和尚能再此苦守数十年,可见是重情重义,可是为何要将院子转卖给官家?何不让这钟里的僧人安静为狐女超度不受侵扰?
苏厉说,其实房屋的支撑全靠人气,无人居住的房屋就如没了魂魄的肉体,只要人一离开,房屋便会很快颓败倒塌。那个和尚是怕自己走后此地失去人气,到时候院子倒塌,钟内的高僧便会失去栖身之所。
魔司令想了想,觉得那和尚说的似乎不无道理。他以前路过一下荒废村落的时候就发现,一些看似坚固的房子在没人住之后很快就瓦漏墙倾,如同一个年轻人在一夜之间变得垂垂老矣。
苏厉说,卖院子所得的钱那个和尚都埋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他自己则分文不取。他将那个地方告诉了高僧,叫他在有可能用得着的时候使用。临走之时他问他,他现在到底是死了让是活着?是人还是鬼?
这也是魔司令想问的,因为苏厉说他只是烧伤,可见并未死去。
他说自己已在钟内待了百多年,里面不但没有阳光,也没吃没喝,应该已经死了才是。
他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苏厉说自己当时也和他一样好奇。只是高僧说和尚的问题让他无法解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生。因此也无法解答苏厉的相同提问,在这百年的光阴里,他心想着念经,嘴里不念的时候心里还在念,早已忘却自己是死还是生了。他同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已经发生了变化,是适应了这里,还是身体其实在某时刻就已经死去,却留下了无法消失的执念。他说这样的话时,苏厉并不觉得惊讶。
苏厉对魔司令说,有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浑然不知,依旧像往常那样吃饭睡觉,做生前做过的事情,直到有天听到亲人的哭声,或者看到自己的尸体,也或者听到别人谈论他的死讯,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早已过世,于是大哭。
同理,高僧说这些事情发生在一百多年前,这时间或许不准确。因为那位老和尚离开之后,他的时间概念也一并变得模糊了。这钟里面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他只能凭着感觉数着日子。
有时候觉得日子非常漫长,甚至不止一百年,可有时候又觉得日子很短暂,仿佛昨天还在路上行走,而那狐女跟在后面。
所以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事情是在多少年前发生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不过他恳请苏厉不要告诉他现在是何年何月,因为他不想知道,知道之后只会加深对时间的恐惧。他也不要苏厉打开铜钟看看自己是死是活,死与活对他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
当年的苏厉听得感慨万千,他觉得如此说来,这不生不死的僧人还是对狐女有情的,只可惜他是僧人,不能动凡心欲念。动了情,便是负了佛,不动情,便是负了他。
也许,这铜钱所铸的钟内无生无死,无岁无月的空间便是他最好的去处。
故事讲完了,苏厉看着窗框许久不发一语,魔司令则饶有兴致地自顾自回味着这个与他平时所看过的故事不同的异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厉脸上的复杂神色。
许多年之后,苏厉的同僚女暴君在某个夜晚与他共饮时,偶然谈及狐狸的皮毛如何柔软温暖,姚明月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异常,便佯做贴切地询问他怎样了,苏厉只说了一句在外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啊”
姚明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苏厉面无表情的脸上悲戚之色一闪而过,快得如划过天空的流星。然后他退开杯子,恭敬地起身说多谢女暴君将军款待,天已不早,小人要离开了。
第二天,在天还灰蒙蒙的时候,苏厉就早早起了床,他将他们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归拢起来,并将痕迹都仔细地清理干净,然后他去敲了敲魔司令的房门。
魔司令昨晚想了很多,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睡着后也是梦境连连,有时候梦见自己在修罗国度的时候,有时候梦见公子开明和网中人他们,有时候又梦见独自一人在峨眉山的情景,有时候又梦见那个姑娘,她拉着自己的手指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说你看见天意了吗?魔司令刚想说话,那姑娘的脸忽然变成了苏厉的脸,他大惊,想伸手去触碰苏厉的脸。
司令大人。他梦境里听见苏厉在叫他,魔司令努力想抬手去抓他的衣服,但手臂却似有千钧,他心中一急,双眼便睁开了。
只见苏厉半蹲在床边看着他,他的脸逆着光,魔司令朦胧间只看见他金灿灿的眼眸。
“怎么啦?”苏厉问,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忍耐。
“嗯?”魔司令闷闷地发出一个单音算是疑问了。
苏厉伸出手,他的手覆在魔司令的额头上,魔司令只觉得他的手冰凉无比,而自己的脸也不知为何开始发烫。
“没有发烧呀,奇怪”苏厉收回手,魔司令感觉脸上的温度还未褪去。“你刚刚在喊我名字,苏厉苏厉这样喊,我以为你找我呢……看来是在说梦话”
他似乎很努力在忍住笑意,但笑容却自顾自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小人就在这”他又安慰魔司令般地轻声说。
“…我想你听错了”魔司令从床上坐起来,将脸扭向另一边。
“好好,小人听错了”苏厉也不争辩,顺着他的意说。
快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进了城,如愿以偿地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但漫无目的地游荡找落脚地的时候却碰到了一点麻烦,不是很难解决,魔司令却怕夜长梦多,急匆匆催促苏厉找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落脚。
他太警惕了,苏厉暗想,但为了让他宽心,便索性找了处位于城中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花街柳巷住下。魔司令自然不懂这些,只当是个人来人往比较频繁的客栈。
这楼有三层,他们住在二楼。晚些时候,苏厉不知道从哪卖来两坛酒,撺掇着魔司令开始一人一杯地喝起来。魔司令哪知其中深浅,自然是由着苏厉去,酒过三巡,苏厉愁眉苦脸地说“司令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我太弱了”
魔司令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他说道“苏厉,我能感觉出来,你并不是毫无根基,要是你想习武,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就是了”
苏厉干笑,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苏厉凑了过来,八卦兮兮地问“那你活了这么久,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小人之前听说魔都是大喜大悲,想必也是敢爱敢恨,不知司令大人在魔世或是此前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你遇见类似的麻烦了?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让我替你拿主意吗?可是我虽然活了很久,但情感之事我是给不了你任何建议的,只能你自己慢慢领悟”魔司令盯着跳动的烛火,眼前闪过那个姑娘的笑脸。
她是故人,而魔司令并不恋旧。
身旁的苏厉问道“按理来说你应该积累了许多的经验,为什么给不了别人任何建议呢?”
魔司令收起笑容,轻叹一口气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叫情深不寿吗”
“情深不寿?”
“这句话的意思是,感情太深的话,这感情的寿命就不会太长。太在意一个人,太喜欢一个人,用情太深,反而伤害到自己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魔司令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就我的经验来说,情深不寿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用情太深的人不会活太久。你看,你们古代的那些深情之人,容易心情郁结,悲春伤秋,进而影响身体,多抱怨而终,多情女子没有善终的例子不少,有因情而病亡的,有因情而自尽的,同样,多情男子的结局也是大同小异,就不胜枚举了”
苏厉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成为魔世的司令官,第一道要练的不是其他,而是摒弃一切感情”说这话时,他却一改往日的肯定语调,反常地感觉有些违心。
许是幻觉也说不定。他想
苏厉闻言一愣。
“感情对我这样的魔来说才是第一大阻碍。尤其是到了人世,因为除了悲春伤秋,还得忍受曾经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什么白头偕老,什么生则同床死则同穴,那都是不可能的”
苏厉想想也是,谁能跟一个千年不死的魔族白头偕老。
魔司令继续说“如果我对人用情太深,我就会在这种离别的折磨堪。如果我如此痛苦不堪,那我的生命还要这么漫长做什么,自己折磨自己吗?倒不如战死沙场来得轻快些。我学习的第一课就是除却烦恼的源头,不要用情。一个从不用情的人,如果要给一个深陷其中的人一些建议那不是笑话吗?”
说完,魔司令的嘴角挂起一丝勉强的笑。
“原来是这样”苏厉点头表示赞同,他知道魔司令说的是实话。一个穿越数百上千年的魔,首先面对的便是不断的生死离别,别说是刻意避开,就算他以前是个有情人,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也会让他的心渐渐起茧。
魔司令说道“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什么建议的话,那就把情深不寿四个字送给你吧,希望你将它记在心中”
沉默了一阵,苏厉又说“人总是难以预料到意外的发生。但是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意外其实并不是意外”
“哦?你的意思是对于知情人而言,最终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算意外咯?”
“是的,只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是意外而已”
魔司令抬头去看他“你话里有话?”
苏厉一愣,赔笑道“当然不是,你就当时我是没说过吧”
“但是你已经说给我听了”
“额,我意思是,想改变注定要发生事的人,要么是看不见后面发生的事情,要么是看见了但不想说出来”苏厉解释说。
魔司令扯出一丝牵强笑意“哦,那这么说来,命就不能改不能选择的?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这是你们人常在做选择时用来自勉的句子,就好像自己有选择一样。其实如果是鸡,就要提防被做成一盘菜,可是提防也没用。如果是鹤,关进笼子里就会死。是鸡的命,还是要过鹤的生活,最终还是要看自己是鸡还是鹤。是鸡则有翅膀也飞不起来,也说不上什么天地宽。是鹤则给食也不吃,养也养不成”他倒了一杯酒,将腿翘到椅子的扶手上。
苏厉说道“那可不见得”他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自己的杯子,魔司令瞥见他的杯子已经见了底,于是顺手也为他重新倒满。
“你有不同的见解?”
“我曾经相信梦,当梦到自己是鱼的时候,就能在水里游,梦到自己是鸟的时候,就能在天上飞,梦到自己是豺狼虎豹的时候,就能饮毛茹血”苏厉说。
魔司令想起以前听过寺庙里的和尚说过,人要修很多年的畜生道才能进入人的皮囊成为人。
所以他接着苏厉的话头说下去“有的人曾经是笼中鸡,有的人曾经是天上鹤,有的人可能曾经既当过笼中鸡,也成为过天上鹤。要成为鸡还是鹤,鸡和鹤无法选择,但人是可以选择的。虽然很难,但无远弗届”
“无远弗届?你读过尚书?”苏厉惊讶不已。
魔司令轻哼了一声“以前听到过,那时还不理解,后来机缘巧合下才知道,无远弗届的意思就是不管有多远,没有不到的。所以我觉得,既然没有不到的,又怎么会局限在笼边或者是天边呢?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没有局限吧”
“魔司令,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超出我的想象”苏厉打趣道。
“是吗?看来是真的很让你惊讶了,都赶直呼我的名讳了”魔司令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气恼之情。
苏厉一惊,心道苦也,果然古人诚不欺我,饮酒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