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白情书
致波诺弗瓦先生:
当我对您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语句,不知道此时此刻您的心情如何,您自诩为爱情圣手,每天把爱情一词宣之于口,又该如何解释现在横亘于您与我之间的拙劣情感?
犹记与您的初次邂逅还是在我不成器的表弟的单身聚会上,您作为我表弟的狐朋狗友之一在聚会上可谓是独领风骚,当时我无知的表弟被您一通说辞洗脑,而您乐于把自己的白左思维让所有人接受。我并不觉得我表弟可恶,我只觉得他同您一样无知可笑、愚昧天真,您,一个自称漂流世界、居无定所的现代浪漫主义诗人,同我大谈人世间的生活、美好以及虚构的理想生活,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乌托邦主义者,我一直是这样想您的。......
致波诺弗瓦先生:
当我对您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语句,不知道此时此刻您的心情如何,您自诩为爱情圣手,每天把爱情一词宣之于口,又该如何解释现在横亘于您与我之间的拙劣情感?
犹记与您的初次邂逅还是在我不成器的表弟的单身聚会上,您作为我表弟的狐朋狗友之一在聚会上可谓是独领风骚,当时我无知的表弟被您一通说辞洗脑,而您乐于把自己的白左思维让所有人接受。我并不觉得我表弟可恶,我只觉得他同您一样无知可笑、愚昧天真,您,一个自称漂流世界、居无定所的现代浪漫主义诗人,同我大谈人世间的生活、美好以及虚构的理想生活,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乌托邦主义者,我一直是这样想您的。
同年我收到您的邀请,我们去拜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地,我说那天十分不巧,墓地细雨绵绵,天空和绿叶都被打湿,你说我们犯了个可笑的错误,出门不看天气不带雨伞,我反驳说这里不是英国您不用说这样低等讽刺的话,于是这成了我们争吵的开端。我们各自默念词句以敬畏逝者,我对您大言不惭的无神论调大为同情,您却说同样是无神论者纪德依然痴迷陀氏文学,我承认您的诡辩水平远在我之上,我不想在此多费口舌,于是我们顺利地把话题跳到了《罪与罚》、《群魔》、《卡拉马佐夫兄弟》。我们的话题从阿廖沙跳到了您在生活上的选择。我想您一定不记得您当时的样子,神奇的是您当时的样子一直被我记到现在。雨水打湿了您引以为豪的头发,它们像一团麻绳被散乱地栓在您的发带上,水滴汇聚成流水顺着发丝滚落。从天而降的雨水从您的额发滚落到睫毛、鼻翼、胸口,您全身被打湿,却仿佛在雨水里获得了新的生命,您说的话让我永远无法忘记。
“柯克兰先生如何看待理想主义?像柏拉图一样愚昧可悲地相信人性、被人性蒙蔽荼毒遇见所有黑暗?他的下场是什么,导师苏格拉底被处死,自己差点变成奴隶。您一定觉得所有理想主义者都一样活在自己的臆想里?可我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想一探事实的真相,我看到许多活在人世间悲苦的人,有些人被现实永远地困在了另一个世界,有些人利欲熏心早就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您问我,为什么看够了这些是非黑白依然坚信人伦道德?”
您把我问您的问题又重新问了我一遍,那天雨水太大,打湿了您的眼睛,我思考再三,想起罗曼罗兰的那句“真正的英雄是认清生活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请允许我把这句话当做候选答案。
之后我们互相邀请过彼此好几次,上一次我们一起游览的地方是拉雪兹公墓,您说,如果这世间最不缺少的便是人对情爱的追求,由爱生恨,因爱生怖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在伴侣的身上寻找自己缺失的东西,有些人在伴侣身上看到了真正的自己,大多数人或多或少在伴侣的身上索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人是自我的。直到我如今重新考虑起您的这番话,那么我在您的身上在寻找什么呢,是寻找自己的缺陷还是自恋地认为您是另一个我?我像切洋葱一样层层剥离看待自己的情感,我是否真的爱您,又该如何定义“爱”?
在此之前我曾反复思考我的此番行为是否太过鲁莽,您常说,您向往一个人的自由、只热爱自己真正喜爱的。但是您又说,爱一个人出于自己的爱,不管这样的爱是自私的还是无私的,都是自己的爱,爱的本身并不分为好的爱或者坏的爱。您的这番话矛盾又充满自我满足的意味,我爱一个人,一定是出于我真正地爱他这个人,并不因为他是如何如何的模样,如果爱人只是因为一个样子,那么换了一个样子就要结束“爱”这一行为吗?我对您的爱是不考虑后果的,是我所有算计下的漏洞,是失去自我个人的,也许是注定无终的,一旦爱上您,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我爱您,是希望您同样爱我,如您所说,英国人自负、自命清高,像是自我欣赏的水仙花。
当我深夜不断地翻看十四行诗,最后写下这排字句:
“In faith I do not love thee with mine eyes,
For they in thee a thousand errors note……”
白情书回执
致亲爱的柯克兰:
尊敬的柯克兰先生,这是您第一次对我言明“爱情”这一词。当我受友人相邀前往斯瓦尔巴群岛才收到您这封姗姗来迟的信件,虽说我最初不明白您为何要在现代生活依然用这种上个世纪的联络方式,当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信封上的火漆章我简直觉得自己活在了上个世纪或者更早之前。兴许是您觉得在这样物欲横流的时代写信显得尤为真情实感,感谢您怀揣着如此庄重的情感如此严肃地写信给我。
首先我想反驳您,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把爱宣之于口,只是爱对于你我、对于世人都是生活中不可避免产生的感情。如您所说我游遍世间各地,却也见过太多太多由爱牵扯出的情仇恨,在很久之前每见识过一次都让我心生怀疑,这是值得我肯定的感情吗?如您所说,人天生自私、冷漠,人心难测,真情难得,可自私欲望推着社会的不断前进,组成我们生活环境的竟是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私欲吗?是的,我其实自我怀疑过很多次,我读了许多许多书,书里的爱情或者高贵或者让人不敢渴望,而这些或多或少与我们的社会相差太远。如何爱人、如何寻找真正的爱,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
我坚信,您的眼睛就是您本人的代表,您总是那样执着地认准自己确定的事情。我钟爱您身上的与众不同,您固执、傲慢、充满偏见,但您同样坚定、承认错误。您常说,关于爱,您不屑又无谓,对于您,您只觉得爱情不过是生活里可有可无的,您像极了自称理性的培尼狄克,您理智,理智得让人忘却您那夹在茶水中呼啸着的热气。您坐着欧洲之星来到法国,我们一同看往流水,您的神情温柔又坚定,您的双眼像是解冻的湖泊,我望向您,我想我一定是爱您的,只是口上言爱总是过于轻浮,只怕您不会当真。您默念着雪莱的诗词,谈及流水、云雀、飞鸟、西风,冗长的排词,还有数不清的玫瑰。您对我这样说。
“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和事付出一切吗?这太难了,就像资本家不会放弃压榨无产阶级,就像孟德斯鸠和伏尔泰无法认同卢梭不支持君主立宪。人们天生被划分出阵营走向对立面,无数人被切割成无数对立面,抗争究竟是自以为是的倔强还是徒劳我们不可得知。我没有您的见多识广和悲天悯人,我只愿意为我在乎的人和事耗费精力。”
您的这番话同样让我思虑良久,我究竟是如您所说不过是散发自己伪装的善良亦或是真正的想要改变什么,还是站在一旁做一个冷淡的旁观者,见证着时事更迭,无情地书写那些早就化作过往被无数人咀嚼到烂的故事。
而您,您天生获得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权力、地位、财富,您像我所见过的许许多多的资产家们一样。您精明、算计手段高超,目的明确,您大概不知道您的个人魅力有多高,当您说您想要做到并且付诸行动的样子实在太迷人。您就像我年幼时期在外漂泊所看到的躺在精致橱窗的玩具,可望而不可即。但您也不完全是那样,比起那群浑身每一寸毛孔流淌着社会献血的资本家,您同样正义、心怀善念,您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您很难让人不爱上您,过去或许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我,可能您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在陀墓除了讨论陀翁的作品,还跨跃到英国文学作品和法国文学作品的区别,您平时总是一副内敛于心的模样,但是那时候您的双眼里写满了无法释放的激情。您理性、克制,就连爱情也要说出逻辑和道理,但您又偏爱那样奔放、宛如荒野上汹流的遣词排句:
Twas grief enough to think mankind
All hollow servile insincere -
But worse to trust to my own mind
And find the same corruption there
您说,爱情是势均力敌的,是两个人不停在相互博弈的,人们寻找伴侣都在伴侣身上索取自己所需的以满足情感需求。我说,您不愧是资产主义下教养的英式精英,就连爱情也充满算计。倘若我因为您的财富爱上您,那么将来必会因为他人的财富转头爱上其他人。我始终无法认同您的“爱的势均力敌”此类说法,您世俗却又不甘世俗。我爱您,而并非您的样貌、您的财富、您的权力,仅仅是爱您的本身。
*“我对您的爱是不考虑后果的……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狄更斯《远大前程》的改版
*亚瑟最后写的那段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141,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贴一下梁宗岱翻译的这部分:
说实话,我的眼睛并不喜欢你
它们发现你身上的百孔和千疮
但眼睛瞧不起的,心儿却着迷
它一味溺爱,不管眼睛怎么想。
我耳朵也不觉得你的嗓音好听
就我那容易受刺激的触觉,
或味觉,或嗅觉都不见得高兴
参加你身上任何官能的盛酌。
非常亚瑟
*弗朗西斯中间那段英文出自艾米莉·勃朗特的《我是唯一的人》译为“想到人类真够悲哀, 他们都是不真诚,诌媚和虚伪; 然而更糟的是信赖我自己的心灵,却发现那儿是一样的颓废。”
同样很亚瑟
仏&英的爱情我觉得一直是不断互相纠缠彼此几乎融入生活般的影响,他们是合二为一却又独立存在的,并不作为彼此的一部分,而是作为可以互补的碎片而存在。仏是能读懂英高傲、克制、压抑感情下呼啸奔腾的情感表达的人。他们的爱情是兼具理性和感性,是雪莱所表达的极具浪漫色彩的。文中弗朗西斯提到的飞鸟、云雀、西风也是常被咏颂的。
【黑塔利亚观影体】聊以新颜待今朝
-具体文章预警见第一章。
-cp为dover、冷战。最后有一点花夫妇。
-时间是在1945年10月25日,光复台湾。
-本章主dover,有一点冷战。
-观影文章已获得原作@君生吾息 老师授权。君生老师我的超人!大家都去看老师的文!!
-本世界为平行世界,观影后记忆均不会消除!!
Chapter 6
【“今年我们都很困难。减少F-35的订单确实是因为财政不足,从而不能拨给军部足够的资金,并不是盲目听信了外界对F-35战机的预估和判断。”
亚瑟坐在书房里办公桌上,右脚挪上桌子盘住左腿根,左脚悬在半空晃晃悠悠挑逗空中的灰尘。】
不知什...
-具体文章预警见第一章。
-cp为dover、冷战。最后有一点花夫妇。
-时间是在1945年10月25日,光复台湾。
-本章主dover,有一点冷战。
-观影文章已获得原作@君生吾息 老师授权。君生老师我的超人!大家都去看老师的文!!
-本世界为平行世界,观影后记忆均不会消除!!
Chapter 6
【“今年我们都很困难。减少F-35的订单确实是因为财政不足,从而不能拨给军部足够的资金,并不是盲目听信了外界对F-35战机的预估和判断。”
亚瑟坐在书房里办公桌上,右脚挪上桌子盘住左腿根,左脚悬在半空晃晃悠悠挑逗空中的灰尘。】
不知什么时候,屏幕再次亮了起来。这次的场景看来与之前的时间相差不大。
这所谓的F-35……听起来也并不怎么样。毕竟能拿出来公开展示售卖的武器,早就已经研发出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了。
至于财政困难……虽然明显在用于敷衍阿尔弗雷德,但亚瑟能听出未来自己的这番话算是半真半假。显然,这所谓的疫情仍未结束。
【亚瑟朝门外轻轻招手,新来的秘书很有眼力见的递来一杯红茶。
“很好,出去记得关门。”
整个书房只剩下亚瑟一人,还有他电话里叽叽喳喳的弟弟。
“说正事,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话头被截断,一口气差点呛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停顿半秒。“你那边的钉子走了?”
“钉子走了,我这里不可能有监控。”
“我一向对你家的军情六处很不放心。”
“他知道又怎么样?伊万难道能阻止我们的行动吗?”
“我当然知道,亚瑟。”】
钉子?亚瑟挑了挑眉,果然是那个秘书啊。
史密斯先生(如此一个在大街上喊一声,十个人会有八个回头的姓氏)虽然看起来对他毕恭毕敬,但亚瑟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自家国民对于祖国的情感。
就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一样。
可惜那个钉子还挺有意思的,倒不如再留着玩几天。
【“说吧,你想要什么?这次的F-35我算个添头。”
“我看上了你家实验室里那款。”
亚瑟放下茶杯,从桌子上跳下来,随手拿起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肩头,摆正领带,慢条斯理准备出门。
“我收回前言,军情六处的情报能力还不错。”阿尔弗雷德只是停滞半秒,便又装的若无其事继续话题。
“可以。我送你一架最新款,剩下的你自己研究。但是冬妮娅那里你得安排妥当。”】
又是冬妮娅姐姐……伊万阴沉着脸,我和姐姐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偏偏要来横插一脚呢?
阿尔弗雷德看出伊万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笑眯眯的把手搭在了伊万的肩膀上,微微收紧。
伊万不甘示弱的甩开他的手,回瞪了一眼。
后者脸上洋溢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的俄/罗/斯甜心,我亲爱的败者啊,为什么就不愿向我低头呢?
不,或许你低头的样子比不屈的眼神要难看的多。
那么挣扎吧,堕落吧,成为我尖牙利爪的宠物吧。
【“短时间不要让路德维希踏进爱丽舍半步!他家新总理跟我犯冲!”
朔尔茨暧昧不清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弗朗西斯。
“没有默克尔的魄力还想承接默克尔的风格。”
弗朗西斯心烦意乱一把拿起手边的花瓶想砸的稀啪烂,犹豫半晌,仔细瞧见是拿破仑时期的花瓶后便作罢。
“波诺弗瓦先生。”
他的秘书小姐适时出现在大开的房门外,规规矩矩敲门示意。
“柯克兰先生到机场了。”】
路德维希?弗朗西斯眉心狠狠跳了跳。即使是利益所驱的联盟,内部也依然存在着激烈的争斗。况且玛利亚是他们女儿的谣言……可是让亚瑟很是不虞。
不过德/意/志的新任总统……并不如前一任啊,倒是可以尝试拿捏一下。
【“说正事,最近路德维希很欠教训。”
弗朗西斯听闻耸耸肩,不置可否。“三角才是最稳固的图形。”
亚瑟徐徐道来,隐晦暗示道。“我走了,是你赢了,还是他赢了?”
“还是说,你连没有军队的路德维希都压制不了了?”
“亚瑟!”
着实是一刀刺中弗朗西斯痛脚,亚瑟轻靠椅背,一脸悠闲。
“你为了摆脱阿尔弗雷德建立欧洲联合军不假,但真正得益的是谁?是谁被战后体系压制不能建立军队?是谁吸血整个欧元经济体系从狗崽长成恶狼?”
“我该喊你什么?我亲爱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轻啧一声,不管是什么时期的亚瑟,都永远改不了那张口闭口就是嘲讽的毛病。
不过路德维希?被军事压制的他只能依附于欧盟,经济也是要适时设法打压一下。
而德/意/志的重新崛起也和绝对与英/格/兰脱不了干系,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亚瑟绝对不会眼看着这个欧盟成为他法/兰/西一国一言堂的组织。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想法已经向未来的自己靠拢。
【“我们可怜的圣父养大了一匹野狼,赶走了跟他同流合污的神甫。”
“闭嘴,亚瑟。”弗朗西斯装不下去了,他阴鸷眼神扫向亚瑟幸灾乐祸的脸。
“是神甫自己走的,不要污蔑我。”
“没有了这个神甫,我还有下一个刽子手。”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封闭的空间内停滞的空气暗潮涌动。
“你确定你找到是刽子手,而不是给野狼加餐的绵羊?”
“无所谓。”弗朗西斯手中把玩不停的钢笔直直插入桌面,裂痕从笔尖蔓延,直至笔口末端。
“圣父很荣幸成为恶魔。”
亚瑟未表明态度,杯中茶早已凉透。】
“哦,我亲爱的亚蒂,说得多么好听。但哥哥我认为立场调换一下更为合适。”弗朗西斯讥笑着出言反讽。
“我们伟大的英/格/兰母亲费尽心思养大了一个追求自由的小混蛋,把自己搞得每年七月都要吐血甚至虚弱到不能下床走动。而与他相伴千百年的邻居却被无情抛弃,难道不是更适宜神甫的角色?”
亚瑟抱臂靠在椅背上,脸色丝毫不变。
“哦,神甫先生似乎再次忘记了自己在这起事件中所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如果不是某个混蛋的支持,那个追求自由的小混蛋也不会那么容易从我身边离开。而我亲爱的神甫在这起事件告一段落不到十年后也承受了苦果。”亚瑟微笑着,如屏幕中未来的自己一样在弗朗西斯的心口处狠狠地捅上一刀。
“那可是哥哥我的新生,和阻挡自由平等的压迫统治可不一样。”弗朗西斯回怼着。
说的怪好听,至于自由平等、压迫统治?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谁也没资格以这个理由来谴责对方。
【弗朗西斯从会议室一头站起来,漫步走向亚瑟。
“阿尔弗雷德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舍得从你那破岛上把头钻出来咬伊万一口。”
“那自然是能让我心动的好处。”一想到那款新型战机,亚瑟脸上的笑不免真诚许多。弗朗西斯看见他弯起的嘴角,诧异挑眉。
“这就要看路德了。我对他的新上司抱有很高期待。”
“什么期待?期待他老年痴呆?”弗朗西斯激情吐槽,对这个态度暧昧不清的隔壁对头新上司深恶痛绝。
“期待他是一把枪,指哪儿打哪儿。”】
亚瑟明显感受到了身旁伊万投来的锐利目光,但他不甚在意。
与布拉金斯基结了那么多年世仇了,难道还会因为对其挑衅会使关系在下一层楼而畏首畏尾的吗?
别怪我,要怪就怪阿尔弗雷德他给的太多了。我只是为了好处而已。
【第二天,时间自由的五常会议在联合国某个老地方再次进行。
“我要回家过年了,你们继续打。如果有人录有清晰过程,我愿意花钱买个快乐。”
王耀歪头换算了一下时间,突然站起来打断伊万和阿尔弗雷德的争斗。
他大大伸了个嚣张的懒腰。“走了,各位。我不陪你们玩了。”
“王耀,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国,也不劝劝你的好邻居收敛一点吗?”阿尔弗雷德冷不丁来一句,语气赖皮到惊醒睡的正香的弗朗西斯。
“你们打架关我什么事?又没有财让我生。”
睡醒的弗朗西斯从亚瑟腿上挣扎坐起来,看上去睡眼惺忪,但眼珠子兴奋地乱转。
“你们这次争斗,欧盟不奉陪。”
“那你呢?亚瑟。”
正在喝茶的亚瑟突然被伊万点名,手有点抖。
“我言语上支持阿尔弗雷德,毕竟我只是一个运武器的,不是吗?”
另外四位都听懂了。
我实质上不掺和这件事,想要我表态或站队,拿资源来换。
“啧。”伊万有些不满,但早已习惯。
该死的商人做派。
会议结束,临走前。
“布拉金斯基。”亚瑟叫住脚步匆匆的伊万。
亚瑟凑近伊万的耳朵,轻轻飘过一句话。“你家钉子真有趣,我可以再玩几天吗?”】
王耀?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亚瑟皱了皱眉。随后又略微舒展。
不过看起来只是近些年经济发展的不错,有了点话语权。
或者就是接受了阿尔弗雷德亦或是伊万的帮助,所以才有了底气。
与弗朗西斯目光交汇,微微点头交换想法,便不再放在心上。
而王耀猛地抬起头来,是他吗?他未来……发展起来了吗?
他已经经历了百年的硝烟弥漫,最大的愿望就是国泰民安,平安喜乐,这个愿望……实现了吗?
终于……终于……
不知不觉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滴答在衣服上。他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APH/Dover】雨中花
听打雷新专突来灵感码的零碎小片段
搭配Paris, Texas - Lana Del Rey食用更佳
巴黎的天空像是用几个灰蒙蒙的破布缝制成的,透过缝隙淅淅沥沥的漏着小雨。已经连续两天,好似还未完结的曲子仍在缓慢演奏。街上积起的小水洼被雨丝反复打碎,朝水洼里看去,人也是碎的。来往的人都将自己缩在大衣里,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多呆一秒——亚瑟也是一样。
他拉低帽檐,径直朝弗朗西斯的家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巴黎,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法国佬,可能只是脑子一热的一瞬,飞机票已经订好了。
他看到弗朗西斯在花园里,雨丝已经将他的头发蒙上一层薄纱,既视没有太阳光照射,亚瑟注意到那些水......
听打雷新专突来灵感码的零碎小片段
搭配Paris, Texas - Lana Del Rey食用更佳
巴黎的天空像是用几个灰蒙蒙的破布缝制成的,透过缝隙淅淅沥沥的漏着小雨。已经连续两天,好似还未完结的曲子仍在缓慢演奏。街上积起的小水洼被雨丝反复打碎,朝水洼里看去,人也是碎的。来往的人都将自己缩在大衣里,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多呆一秒——亚瑟也是一样。
他拉低帽檐,径直朝弗朗西斯的家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巴黎,自己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法国佬,可能只是脑子一热的一瞬,飞机票已经订好了。
他看到弗朗西斯在花园里,雨丝已经将他的头发蒙上一层薄纱,既视没有太阳光照射,亚瑟注意到那些水珠也是亮闪闪的。
亚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可能还是脑子一热。
弗朗西斯自然的接受了女步,他将手轻放在亚瑟手心。
两人都是交际舞会的老手,但亚瑟不明白弗朗西斯执着于学习女步——尽管他跳女步的身姿是无可挑剔和无违和感的。
”——仅仅是喜欢,不可以吗?“弗朗西斯的脚尖在湿润的泥土上勾勒雨的形状,他把自己也融进了雨中,随之包裹着巴黎独有的芬芳。
亚瑟不懂巴黎形形色色的人,不懂巴黎清晨的露珠,但他懂弗朗西斯。
手心里对方温度所传递的,他都感受到了。独属于眼前法国人的美。
弗朗西斯是雨中盛开的花。
爱在他们脚下生根。
【Dover】分海 CH II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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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法国!西班牙嬉皮笑脸地凑近来勾弗朗西斯的脖子往下压,你和英国那家伙终于彻底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弗朗西斯大惊,反射性地朝这句话另一个主角的方向投去视线。他还没找到人影,西班牙又收紧了手臂。法国不得不收回视线,免得被自己的好友绞首。
别看了别看了,英国出去了!少打马虎眼,三秒钟内从实招来你们现在变成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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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ention:实体版本与连载版本存在修改及分段差异,网络版本仅作为存档用请谅解。另外请想要实体本的大人去cpp上点一个心愿单方便印调吧!
不是吧法国!西班牙嬉皮笑脸地凑近来勾弗朗西斯的脖子往下压,你和英国那家伙终于彻底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弗朗西斯大惊,反射性地朝这句话另一个主角的方向投去视线。他还没找到人影,西班牙又收紧了手臂。法国不得不收回视线,免得被自己的好友绞首。
别看了别看了,英国出去了!少打马虎眼,三秒钟内从实招来你们现在变成什么关系了!
好歹小声点,现在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弗朗西斯打心里鄙夷西班牙的八卦素质,一边半举起双手嗷嗷叫着投降,妄图打消逐渐蔓延的八卦潮: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没有私下里促成贸易协约!
意识体们闻言呼啦啦把他围了一圈,没有人打算放过无聊会议间隙中最快乐的时光。
法国悲惨哀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西班牙八卦警察不为所动:昨天散会后你们一起走的吧?
嫌疑人法国争辩道:谁都知道我们的酒店房间就在隔壁!
国家们认可地点点头。
证人中国发表证词:那为什么今天英国身上全是你的香水味,而且你们还欲盖弥彰地分坐会场两边!全会场人都闻到你那招摇的味道了!
重大嫌疑人弗朗西斯据理力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的香水!那是因为我们昨天晚上吵得不可开交打了一架。
国家们将信将疑。
检察官美国带着重磅证物(以及重磅汉堡)结束了庭审:但昨天我敲英国房间的门时,听到他的声音从你的房间传出来。
法国强词夺理:……我说我们在房间里打分手厨房一言不合互相指责才打起来的你们信吗?
现在所有国家都摇头。
所以现在的宣判是你和英国肯定有奸情。西班牙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橡皮小锤往桌上啪嗒啪嗒敲,眉飞色舞地宣布庭审进入下一个阶段。现在开始拷问事情经过!
就在这时人群的最外端响起了英国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人群静默了瞬间,接着呼啦啦又在法国和英国之间自动分开一条缝,在后者步入圆圈中心之后又围成一片。刚到场的另一个主角看看冲他动用了所有面部肌肉挤眉弄眼的法国,再看看得意洋洋得过分的西班牙,最后把视线重新投向法国。
嫌疑人英国:我们昨天只是在他房间里打游戏……
没用的!西班牙振臂欢呼,他已经预见对方被戳破时的尴尬神态。法国已经对于你们在一起的事实哑口无言了!
然而英国甚至眉毛都没有抽动一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近去,扣紧法国的一边手臂。接着用好像是指出发言稿事实错误的冷淡语气叙述:那你们或许弄错了一些,我们不是“在一起”,我们只是“搞在一起”。
会议室陷入一片沉寂,被掀开的事实就像揭开一场烂俗剧目的幕布,而冷酷的报幕人英国向大家一行礼:事情就是这么低级且肉体,毫不罗曼蒂克,请观众有序离场。此刻一半的观众一片茫然:什么他们怎么是这种关系;而另一半的充满不满:什么他们怎么还只是这种关系?西班牙显然属于后者,他大叫:等等,只是搞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只是炮友?你们五百年前就搞在一起了,昨天做了这么多还只是睡觉?
法国说是啊,英国点点头。他说现在请让一下,我需要借用一下法国。
现在所有人都在想:他们怎么做了这么久的炮友?其中一半着重于时长,而另一半着重于关系。
人群在迷惑之中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留出一人通行的间隙,又在主角消失在会议室门口之后茫然地以目光相送。美国说:所以他们在遇到我之前就是炮友关系……啊不对啊会议明明要开始了吧?
所有人又鱼贯从美国身边路过回到座位,报以一个同情的眼神并拍拍他的肩膀。
弗朗西斯被快步走的亚瑟拽得踉跄,他紧赶慢赶两步才和对方肩挨着肩:唬得像模像样啊,但有必要把事情处理到这种程度吗?我们昨天不确实在打游戏?不过——你耳朵红了。
亚瑟闻言才终于意识到似的猛得甩开他的手臂,堪说阴狠地瞪了弗朗西斯一眼——如果忽略他红了的耳朵尖。他紧绷着身体,脸上仍然盖着一张看不出心情的面具:既然你选择了让我来解围,那也不遑让真相更不堪一些。浪漫和幻想是你的爱好,而我尤其讨厌。
弗朗西斯知道他他心里恼怒不浅,多半还在烦心一时意气用事与弗朗西斯的预想争锋相对但贻害无穷,他却只故意给亚瑟火上浇油:我难道不是和你同样的受害者,干嘛对我怨气冲天好像我加害你?另外我说——不堪这个词也太伤人心了吧。
装什么?就算你一开始是无意的,最后也一定是故意等着看笑话。亚瑟冷笑一声,绕开他又往会议室走去,迈开两步又扭回头,伸出指头戳弗朗西斯的鼻子揭开剧目真相。他们不知道,我还不明白你什么货色?如果不是你这个无聊的青蛙顺水推舟把事情回答得暧昧不清,怎么至于演变到现在这种情况?少给自己加戏,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弗朗西斯笑起来,他不吝于承认这场烂俗剧目的可怜主演和导演实则是同一位,更不吝于承认自己就是在期待众人目光聚焦在他隐瞒的私事时的不安和窘迫。但他只是耸耸肩,在亚瑟背后喊道。
喂,亚瑟!不如一起逃了吧?这会无聊透顶!
………………
弗朗西斯打了个冷颤,寒意将他的意识从梦境中剥离些许。他半梦半醒,尚且有一些对梦的留恋,因此伸手扯紧了身上用作盖被的薄薄外套,却意外感觉分量似乎比睡前重了不少。这微妙的、本应微不足道的差异在数月的独自生存辗转下成为了身体的警报器,弗朗西斯尚未细想,已经一骨碌坐直起来。他伸手去掀身上的重量,才发现它来自于是另一件外套,亚瑟的风衣不知何时起沉沉盖在胸口,一时间让他不忍拂去这份好意。
他又安心下来,放松身体重新穿上外套。另一件风衣的主人不知所踪,弗朗西斯透过车窗四下观察,在自己这侧车窗外找到靠着车身的英国人的影子,身边似乎还横着两具破碎不堪的尸体。因此他把那件风衣甩到驾驶座上,再打开车门探身向对方对方搭话。亚瑟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暴露在外的手臂摸上去冷得像冰。弗朗西斯只用手背触碰了一下,又嘀咕着捞过对方那件外套递过去,没有多问昨晚的状况。
“不冷吗你……”
亚瑟的反应却好像也是一块冰,他没有应答、没有躲开触碰、没有接过衣服、低着头似乎只有鼻翼翕动了一下,接着手臂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慢慢地朝着弗朗西斯的方向转过头。弗朗西斯熟悉这样的异变,心中霎时间警铃大作,才来得及背手握到后腰上的短刀,眼前已经伴随着低吼闪过一爪。他反射性地先矮身躲过第一下,一时心中大骇,没想到所谓被占领意识之后还真会毫不留情面地给他照面揍一顿,要不是和对方的身体熟悉如此说不定就要中招。弗朗西斯不敢轻举妄动,只握紧他手中的刀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他没有与对方缠斗的资本,想要制服对方就只能抓住一次机会。
但幸好蜂群无法彻底占领这具身体,蜂群一击未中摇摇晃晃往前冲了两步,那只感染的手臂像是信标举起又放下,最后在未亮的黎明里找不准方向似的停下来。弗朗西斯当机立决,闪身上前一脚把对方踢到车边,在对方踉跄站稳之前短刀已然刺进对方感染的小臂。刹那只有刀柄露在皮肉外,而刀尖甚至卡进了金属车架里。蜂群发出尖锐的痛叫,试图操纵另一只手臂反击,但反应与他的对手相形见绌,弗朗西斯已经一手卡住刀柄,一手毫不犹豫、抡圆了照脸给了对方一巴掌。
这一巴掌弗朗西斯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把蜂群都打得歪过头去,嘶吼与尖叫也停滞了。在几乎是煎熬的、弗朗西斯觉得心脏都要停跳的数秒过后,纯粹的怒火掩盖了无机质的吞噬同化的欲望,重新充满了绿色的眼眸里。
亚瑟怒吼道:“弗朗西斯,你他妈扇我?!”
“你醒了。”
“别装没事!”
“你最好是感谢我的一巴掌把你扇醒了。”弗朗西斯躲开亚瑟伸手来揪他领子的手,暗自把抽得生疼的手往腿上抹了抹。他低头抿起嘴,装模作样去研究怎么把卡死在车壳缝隙里的尖刀拔出来,实则是亚瑟飞快肿起的半边脸颊惨不忍睹。英国人伸长了手臂还要去够,没成想扯到了被贯穿的小臂,疼得呜咽一声,生生止住了下一句咒骂。他煞白着脸色扭身握住刀柄,咬着牙往两侧扭了一下。伴随着金属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刀尖终于脱离了车壳的桎梏。
弗朗西斯见亚瑟就要乘势把刀往外拔,赶忙按住他的手:“我去给你拿绷带。”
亚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别做这种无用功,我们都是——”
“现在不是了。”弗朗西斯只留给他一个不容置喙的后背,弯腰努力在座椅底下翻找起来,“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大概需要考虑一下为什么会被蜂群控制。”
亚瑟垂下手臂:“弗朗西斯,我……”
“而且我记得有一卷和你一样老古董的绷带被走投无路的我带出来了。”
英国人仅剩的不安磨灭殆尽,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弗朗西斯屁股上。
TBC
「英仏/abo」赎罪
普设英仏,新大陆家族,阿尔第一人称和视角。
一发完,全文1.3w+。
————————————
(一)
我出生在母亲的故乡,法国的阿尔萨斯。外祖父的农场是我童年的乐园,每个周末两个舅舅会带着我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去滑草、爬山、露营,或者去做其他什么有意思的事,以至于十二岁以前我还是一个满脑子麦穗、牛奶、草地与羊群的野孩子。
野孩子,外祖父喜欢这么叫我。
他抱着我坐在他大腿上,在山坡上俯瞰永远潺潺的溪流与广袤的草地,阳光钻进外祖母给我织的羊绒帽子里,干巴巴的,很暖和。
“阿尔弗,你妈妈就出生在那间屋子里。”他指着西边用来放...
普设英仏,新大陆家族,阿尔第一人称和视角。
一发完,全文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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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出生在母亲的故乡,法国的阿尔萨斯。外祖父的农场是我童年的乐园,每个周末两个舅舅会带着我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去滑草、爬山、露营,或者去做其他什么有意思的事,以至于十二岁以前我还是一个满脑子麦穗、牛奶、草地与羊群的野孩子。
野孩子,外祖父喜欢这么叫我。
他抱着我坐在他大腿上,在山坡上俯瞰永远潺潺的溪流与广袤的草地,阳光钻进外祖母给我织的羊绒帽子里,干巴巴的,很暖和。
“阿尔弗,你妈妈就出生在那间屋子里。”他指着西边用来放草料的几间老屋,用胡子蹭我的脸颊:“那时候我们还住在那几间屋子,我开着运面粉的车,你的两个舅舅跟着我去镇上读书。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你妈妈出生了。”
外祖父从兜里摸出一根谷物棒,拆开包装之后喂给我,又开始回忆道:“他简直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从镇上回到家时我们才知道孩子出生了。你外祖母抱着他坐在床上,你的两个舅舅围在一旁看他,我翻了家里好多的书,给他起名叫弗朗西斯。”
“他是我最心爱的小儿子。”外祖父用他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头顶,我嚼着谷物棒问他:“那我的爸爸呢?”
他不再回答。
外祖父对我父亲的问题永远避之不谈,但我总能从外祖母和两个舅舅的交谈那里得到答案,有时外祖父和外祖母争吵的只言片语也往往会让我明白许多事。
我的父亲叫亚瑟·柯克兰,一个英国人。他在母亲生下我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的母亲弗朗西斯把我托付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孤身一人去寻找他,最终音讯全无。这十二年里我从来没见过我的双亲,但外祖父告诉我,我的母亲有一头漂亮的金发,眼睛是鸢尾花那样的紫色,喜欢文学和绘画,说话很温柔,笑起来如同阿尔萨斯晴天里原野上灿烂的阳光。
他给我看过照片:年轻而美丽,对着镜头微笑,这是我的母亲。
“外公,我的爸爸什么样?”
“他是个自私自利又无耻的人!”外祖父丢下这句对父亲的评价,抱着草料走出去。
“阿尔弗,不要问太多这样的问题。”外祖母把我抱进怀里,从炉灶里夹出一个烤土豆,剥了皮之后递给我:“他在你妈妈生下你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已经过去很多年,他从来没到这里找过你。他抛弃了我的孩子,他也抛弃了他自己的孩子。”
抛弃,我从外祖父母那里听到有关我父亲的消息里最多的一个词。我的父亲抛弃了我和我的母亲,可我的母亲还只身前往国外去寻找这个抛下他和孩子的alpha。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悲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的孩子注定遭受同龄人异样的目光,外祖父母给了我他们所能给我的一切,但他们给不了我真正的父爱与母爱,以及独属于双亲的那一份陪伴。他们爱我,因为我的母亲是他们的孩子,我是母亲的孩子。血缘是一颗牢固的纽扣,把我和他们牢牢拴在一起。
“外公,妈妈还会回来吗?”我坐在暖和的壁炉旁,这是平安夜,两个舅舅也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到农场。当我们围坐在一起时,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爸爸,你还没有得到消息吗?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你。”
“罗歇!”外祖母打断了大舅舅的话,她把苹果分给每一个孙辈,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别再说这件事。”
“阿尔弗,你十二岁了。”外祖父往炉灶里添了些柴,外祖母慌忙制止他道:“老头子!”
“还瞒着他干什么?我连自己都瞒不过去!他十二岁了,他已经被瞒了这么多年了,他该知道了!”外祖父吼出这些话,我站起来想走到他那边去,但二舅舅很快把我拉进他怀里,双手按住我的头,下巴轻轻地磨蹭我的颅顶,让我坐在他腿上不要动。
“好了!爸爸,我来说,交给我……让我来说。”二舅舅说完,外祖父终于重新坐下,于是接下来我得知了这十二年里最难忘的一条消息。
我的母亲不会再回来,因为他已经客死异乡。
“他先去到英国,后来不知怎样又去到美国,被一个加拿大男人收留,却不幸生了一场很大的病……半年后便离开了人间。”二舅舅复又握住我的手,他的两个女儿在一旁看着我,伸手给我擦眼泪。
“阿尔弗雷德,你的妈妈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你要记住这个名字!他生下了你,他比任何人都更爱你。他去找你的爸爸,因为听说你爸爸去了美国做生意,于是千里迢迢找过去,却死在了北美那块陌生的土地上!”
我食不知味地啃着手里的苹果,眼泪混合着苹果的汁液滚进嘴里。
“你的爸爸,那个英国人有一双罕见的绿眼睛,他叫亚瑟·柯克兰,是个生意人,家里的独子。他和你的妈妈没结婚之前就生下了你,他无耻、卑鄙!他一身轻松地跑走了,扔下你的妈妈和才出生几天的你。他现在飞黄腾达,他娶了一个富家千金,过得顺风顺水,可你的妈妈和你怎么办?你的妈妈为了他死在异国,你连亲生母亲一面都没有见到过。你的妈妈,我的弟弟,他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
“妈妈!”我把吃进嘴里的苹果快吐了出来,喊出这么一声,而整个平安夜的气氛也下降到了冰点。
外祖父把我从二舅舅的怀里抱出来,外祖母吓得赶紧站起来叫我:“阿尔弗!”
“妈妈!我的妈妈!”我第一次在外祖父的怀抱中挣扎,他的手高高举起,我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一巴掌没有落在我身上的任何一处。外祖父痛苦地呜咽着,他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还有那双和照片上的母亲一模一样的耳朵。
“他不配当你的父亲!阿尔弗雷德,你要记住,那个英国人,亚瑟·柯克兰他不配当你的父亲!”
“妈妈!我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我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趴在外祖父的胸膛里号啕大哭。
我的妈妈死在我从未去过的一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二)
十五岁,介于天真与懂事的年纪,我进入了大舅舅工作的公立中学就读。在得知母亲死讯后的三年里,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与蜕变。我开始明白我的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是多么伟大,他们心甘情愿为一个非婚生子倾注了爱意与心血,抚养他长大成人;我开始明白我的母亲是多么爱我,他离开之前给我留下了一个宝贵的礼盒,即使盒子已经褪色,但外祖母仍替我好好保存着,说要等到我成年之后再给我。
我的母亲没有因为父亲的离开而把怨恨全都转移到我身上,他是那么爱我,爱他的孩子——他给我起名叫阿尔弗雷德,他留下的一封信里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在生我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来的田野上,遇到了一位智者,而智者告诉他阿尔弗雷德是一只小鹿的名字。他给我取名,希望我像小鹿一样自由又开朗。他还写到我出生那天万里无云,阳光温暖地照进人们的心里,明明前几天接连下着小雨——他说我是上帝送来的礼物,是幸福的种子,是阳光,是希望。
我的母亲给我留下了许多幅画,他是一个浪漫而宁静的人,他的画上有阿尔萨斯湛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湖水,有金黄的麦田,还有自由自在的飞鸟。他画了一张蓝天下的阳光沙滩与蔚蓝的大海,他给这张画起了名叫“阿尔弗的眼睛”。他称呼我为亲爱的孩子,在他的心里我是来到人间的天使,我的眼睛像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这是我得到过最高的评价,这是最令我骄傲的荣誉,来自我已故的母亲。
我抱着母亲留下的衣服坐在山坡上,有时候我会穿上,但有些衣服对一个处于发育期的十五岁少年来说还是有些小,比如母亲十七岁时的制服我就穿不上。我的母亲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像盛开的鸢尾花。我还没有接触遗传学,但我更愿意相信我像母亲的地方多于父亲,我的父亲有一双绿色眼睛,而我的眼睛是蓝色。抚养我长大的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无一不痛恨我的父亲,他们恨我的父亲抛妻弃子甩手离去,他们恨我的父亲害了我母亲的性命。
我同样痛恨着那个素未谋面的英国男人,我和他都是男性alpha,我们之间却隔着那么多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我恨他从不来阿尔萨斯看我一眼,我恨他不和我母亲结婚,我恨他的逃避与躲藏,我更恨他让我的母亲死在他乡,我是那么想见到那个叫弗朗西斯的omega一面。亚瑟·柯克兰,他和我的母亲生下了我,可他从未抚养过我,这层血缘关系便显得尤为可笑与可耻。
亚瑟·柯克兰,这是我父亲的名字。他现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事业有成,而他的人格却如此卑劣。随着年龄增长,我想见他的欲望便愈加强烈,整整十五年过去,我和波诺弗瓦家的所有人对他的恨意未减。我想要知道理由,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抛弃我的母亲、又不要我,我想知道他是否曾感到愧疚,他得知我母亲的死讯之后。半夜翻来覆去是否能安然入睡?我想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像当初那么做。
十五岁的我就在这份强烈的渴望中长大,我去镇上的公立中学念书,并学习了各种有用的知识,支撑我去面对接下来的学习与生活。
然而,就在我十六岁生日这天,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三)
“怎么样,你该抱着它到山坡上去坐着弹。”大舅舅带着我坐上他送货的车,车厢里还坐着他的几个孩子,我兴奋地把他买给我的木吉他亮出来给他们看。
“阿尔弗,抱稳它,别掉下来。”
“当然!”我高声回答着,但大舅舅接了一个电话,笑声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来看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让我害怕。他的小女儿问他怎么了,但大舅舅很快转回去,沉默地启动了货车,驶向外祖父的农场。
我敏感地察觉到一种不安,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到达农场外面时,我看到了一辆私人的越野车停在这里。大舅舅让我下车,他拉住我的手让我从货箱里跳下来,木吉他的弦在气流的变换中隐隐传出乐音,我们一路走进农场里,走到熟悉的木屋门口,弦音才逐渐停息。
“罗歇舅舅。”我叫他的名,但没有得到回应。屋里传来外祖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外祖父激烈的控诉让我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强烈,大舅舅牵着我的手走进去,我才看见屋里多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罗歇,带他出去!”外祖父对长子吼道。他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出去!”
“让他留在这里!爸爸,你不能让阿尔弗雷德一辈子都见不到亲生父亲!”大舅舅把我拉到他身后,结结实实地挨了外祖父的一巴掌:“我让你带他出去!”
父亲?我的亲生父亲。
我抬头看向屋里的陌生男人,他的目光也投向我,于是这一刻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父亲,那个抛弃了妻子和孩子的英国男人。
他的眼睛正是那独一无二的翡翠色,像两颗孔雀石,但质地并不算上乘——他的双眼并不清亮,而是岁月沉淀而成的混浊,已经看不清年轻时的风采与悠扬。我这才发现我正变得越来越像他,我们的五官六七分相像,我的侧颈有一块暗沉的胎记,在亚瑟身上相同的地方我找到了同样的一块。
这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我一直以自己遗传了母亲的特点而骄傲,我引以为荣的相貌却像极了我一直憎恶的父亲,而这正是我无法改变的。
“阿尔弗雷德……”亚瑟喃喃着我的名字,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他慢慢地朝我走来,外祖母赶紧把我拉到她的身后,而大舅舅也挡住了他的脚步,厉声质问道:“你想怎么样?阿尔弗雷德十六岁了,这十六年里你一封信都没有寄来,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更别说见他!现在你发达了,你有钱有势了,可弗朗茨呢?我弟弟为了你死在北美,我们连尸骨都见不到,阿尔弗没有了妈妈,这些你拿什么来偿还?”
“滚出去!”外祖父震声道:“我们不可能让阿尔跟你走!你和你后来娶的老婆生不出孩子,才想让阿尔到你身边去,门都没有!滚出去!”
“父亲!”亚瑟的双手颤抖着,他从西服内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罗歇舅舅:“我来这里,还是为了告诉你们关于弗朗茨的事!”
“罗歇!告诉我,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外祖母悲痛地呼唤自己的长子。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紧紧抱住她,眼泪滴在我抓住她衣襟的手上,背上的木吉他不停地颤动。
“弗朗茨死在两年前……”
“什么?”外祖父瞪大了眼睛问:“怎么回事?”
“他去到美国不久后出了一场车祸,失去了记忆,被一个加拿大男人收留,他们半年后结了婚。”亚瑟把信封里的几张照片拿给外祖父,我从外祖母的怀里挣脱,冲向我的房间里把外祖母藏在床底、用布裹了两层的礼盒拿出来,抱在怀里。
木吉他被我丢在床上,我听见厅室里外祖母压抑的哭声,还有外祖父呼唤我的声音。
“我从没想过他会去美国,我如果知道我父母骗了他,我一定——”
“没有如果!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外祖母捂着胸口恸哭,我抱着礼盒走到客厅里,外祖父的胡子沾了眼泪贴在他的下颌,那触感同泡了水的头发丝无异,他拿起角落里的木棍朝亚瑟·柯克兰挥去,大舅舅慌忙抱住他往回拖,争执中亚瑟将目光投向我,眼里是我那时尚且不能看透的苦闷与哀伤,如果我那时看仔细些,我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无尽的愧意。
“他忘了所有人,他忘了所有事情,他只知道自己曾生下一个孩子。”亚瑟捏紧拳头走到外祖父和罗歇舅舅中间跪下。
“我也找了他很久,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但我找到时他已经死了……”
“滚出去!离开这间屋子,离开农场,从这个地方消失!”外祖父把手里的木棍扔向亚瑟,不出意外会砸中他的脑袋。
但我扑了过去。我抱着礼盒扑到亚瑟的身上,外祖父的力道很大,木棍打在我的脊背,我听到外祖母的尖叫,随即被打中的地方传来阵阵麻痛感。亚瑟在那一刻愣住,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扑过来替他挡下这一击。
“阿尔弗!”亚瑟抱住了我,眼泪滴在我的后颈。
他又哭什么呢?他哭自己从未照料过的亲生儿子愿意为他挡下致命一击,还是哭他不该狠心到这十六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傻孩子!”外祖母用力把我从亚瑟怀里拉出来,撩开我的衣服去探后背的淤青。我咬着牙不吭声,生理上的伤痛已经足够让人折磨,偏偏心脏疼得更厉害,它不因为任何潜在的病因而疼痛,它在为他主人的前半生感到悲哀。
“孩子,我的儿子!”亚瑟站起来想要察看我的伤势,外祖母把我用力拉到另一边,罗歇舅舅终于放开了外祖父,他走过来把我背在身上朝外面走,对亚瑟吼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这是我十六年来最糟糕的生日。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二舅舅是在亚瑟离开之后的第三天从里昂赶回农场的,他给我带了颜料和画笔,祝我生日快乐。外祖父和外祖母似乎苍老了许多岁,外祖母端着奶油蘑菇汤坐在床边喂给我喝,我伸手去摸她的脸,那里多了许多道展不平的褶子,而外祖父头上的白发也终于不再夹杂着金色的发丝。
“他要带我走,对不对?”我握住外祖母那双被麦粒和草料磨得如同松树皮般粗糙的双手,他不停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躺在床上的这几天,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总是在客厅里争论。从他们的争吵中,我得知亚瑟·柯克兰在抛弃我的母亲之后回了英国,听从家里的安排和一位富商的女儿结了婚,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却没有孩子,原因是他的妻子无法生育。
而我还得到了另一个消息:我的母亲因车祸失忆后和一个加拿大男人结了婚,他们有一个孩子,但他们都已不在人世。
(四)
我不是一个笨小孩,事实上我也已经长大,不再能被称之为小孩。亚瑟一定会带我走,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法律上他是我的监护人,如果要打官司,他一定会胜诉。
伤好之后的第二天,外祖母把母亲留下的礼盒交给我。这似乎也预示着我们终将分别,原本她说要等那我成年时再拆开看看。
“我要去山坡上。”
“去那里么?你外公在山脚下放羊,也好。”外祖母的声音已经是我不曾察觉到的苍老,她的步伐愈加蹒跚,她和外祖父一样,不再能像我小时候那样抱起我。他们老去了,我也长大了。
农场上有一棵橡树,从我出生时便种下。最开始的几年里时而它高时而我高,现在两个我也比不上它高。它和我更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我往上长,它就往下扎根;我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而它是守护者,守护着我童年的回忆的,守护着我每一次在他叶下乘凉时诉说的故事,守候着我的灵魂,我的归途。
我抱着礼盒来到熟悉的山坡,坐在新长出了青草的草地上,打开这个深埋十六年的秘密。盒里塞着棉花,中间用一块纸板隔开,两边各有一个玻璃瓶和一个信封,还有一个黑色的戒指盒。我把玻璃瓶拿出来放在草地上,里面装着两种不同颜色的泥土,信封里有一幅简笔画和一封信,他们来自我的母亲。母亲留给我的画很多,但这一幅与其他的都不一样,因为画上是我的母亲在怀孕时想象的我长大之后的样子。
他画的阿尔弗雷德有一双和亲生父亲别无二致的绿色眼睛,正穿着运动T恤在沙滩上踢足球。我的母亲爱极了我的父亲,他画上的我与亚瑟的外貌如出一辙,但我的眉毛不如亚瑟的那么浓密。他那时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亚瑟答应会和他结婚,共同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即使在这之后他被亚瑟抛弃,他也仍希望他的孩孩子,也就是我,像父亲多一些。如果早得知我的母亲并没有死在我两岁那年,我一定要跨越重洋去美国见他,哪怕那时他也不记得我从未见过长大后的我,但我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结合了双亲性状的蓝色双眼,他画上同大海那般的蓝色眼睛,他是那么爱我,他一定能够认出我。
他的信里写到这两个瓶子里装的分别是阿尔萨斯的泥土和英国约克郡的泥土,他们来源于我的母亲与我父亲的故乡。我把那瓶约克郡的泥土倒了些出来捏在手里,它已经干成了一块一块硬土,正如我父亲与母亲那不存在的婚姻。
我越是细想,就越觉得委屈与无可奈何。爱是自私的,我的母亲深爱着我的父亲,于是他注定生下我,也注定为了我和他自己去异国寻找我的父亲。他既已将自己的真心交付与亚瑟·柯克兰,也注定亚瑟可以随意地欺骗与践踏。如若我没有出生,或许我的母亲还是那个父母疼爱的小儿子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还是那个喜欢画画和旅行的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而不是一个被定义的好母亲或是好妻子——然而这是我最愤怒的地方,我的母亲甚至不是亚瑟·柯克兰的妻子,他没有遵守承诺娶我的母亲,至今为止他们仍然没有任何婚姻关系。可我还活着,我是亚瑟柯克兰的私生子;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他却还是亚瑟·柯克兰不曾给过名分的情人!
为什么?我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存在,痛恨自己的出生。我躺在山坡上肆无忌惮地哭出来,我把积压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一并宣泄,眼泪滚落到草地上,泥土的腥味和青草香氤氲着最伤人的苦涩与难过。我十六岁,我还没有成年,却已经想到今后的死亡。
直到傍晚我才抱着礼盒走回家里,外祖母已经做好晚餐,外祖父站在门口,我在看见他满头白发那一刻眼泪再次决堤,扑到他怀里叫他“外公”。这个胸膛曾在我幼年每次噩梦惊醒时给我不可取代的安全感,在每一次难过时给我温暖,在每一次无助时给我依靠。他揉着我的头发,我听见他的呜咽。
“外公,我永远是妈妈的孩子,我永远是波诺弗瓦家的孩子!”我紧紧地抱着他。
一周过后,亚瑟来到了农场,带我去英国。我抱着罗歇舅舅送给我的木吉他坐上车,亚瑟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二舅舅往我的兜里塞了几张英镑,这是他去银行里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站在农场的入口向我挥手,我回头去看他们,彼此都已泪流满面。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在沿途的补给站里我们停歇了三天,再驶上沿海公路。第五天,我们来到英国的约克。
我拥有了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和属于自己的卧室,以及一个练习乐器的音乐室。我见到了亚瑟柯克兰的妻子,她穿着那些我从没见过的布料制成的衣服,身上总带着一股香水味,我叫她“夫人”的时候她的动作明显一滞,于是亚瑟提醒我应该叫她“母亲”。
“我不能这么叫您,对不起。”我甩开亚瑟的手朝房间走去,不再去管身后的两人作何反应。
我把母亲留下的画张贴在卧室的墙上,那张画着绿眼睛的阿尔弗雷德的画被我贴在床头,每晚伴我入眠。
阿尔萨斯的一切都在离我远去,我的童年是农场、山坡、草地与田野组成的田园牧歌,而十六岁的我成为了柯克兰家的少爷,每天在私学里学习我曾经最讨厌的文法与政治,在音乐教师的监督下每天弹至少两个小时的钢琴。
亚瑟会带我去参加各种商业聚会,看着镜子里西装革履的自己,我第一次质问自己是否还是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应该是在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的爱里长大的开朗男孩,一个与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一样可靠又诚实的人,而不是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披上虚伪外壳去追名逐利的商人。我一天更比一天地怀念我已故去的母亲,亚瑟却让我把屋里贴上的画撕下来,说这样会让他的妻子难过。于是属于生母的痕迹已然从我的房间、我的生活环境中消失。我竭力去捕捉残留的余音,但这份余迹最终消失在我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如同我母亲的生命——
花儿般枯萎,如此短暂而脆弱。
(五)
我十七岁这年,亚瑟找到了我母亲失忆后和那个加拿大男人生下的孩子。他叫马修·威廉姆斯,抱着一个很旧的白熊布偶站在那里,亚瑟把他抱起来贴了贴他的脸颊,让他叫我哥哥。
我见到马修之后的第一眼就不愿意讨厌他。他长得很像母亲,我们有着同一个母亲,弗朗西斯·波诺弗瓦。马修的眼睛和母亲一样是紫色,性别和我一样是alpha,我蹲下来拥抱他,比以往拥抱任何一个人都要用力,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们都从母亲的腹中诞生,我们血浓于水,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亲近了,因为母亲已经亡故。
亚瑟的妻子倒是很喜欢马修,她会亲自下厨做点心给马修吃,这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最简单的善意。但我希望马修和我一样不要接受,一旦接受,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用更大的代价去偿还。原谅我无法用看待常人的目光去看待亚瑟的现任妻子,即使我知道我母亲的遭遇与她并无多大关联——我不是最聪明的人,但我至少我比确定这一切是因为亚瑟·柯克兰。我变得越来越沉默,我对他的恨意从未消失,甚至从未减少,可每当他用那样充满愧疚与自责的目光看向我,我又不能做到恨他到歇斯底里。归根结底我继承了母亲的心软与善良,我无法真正做到绝情断义,可亚瑟·柯克兰他偏就可以,这太不公平。
在这方面,我为我的母亲感到深深的不值,我为我自己和母亲感到莫大的悲哀。
在进入大学之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带着马修一起回到法国的阿尔萨斯。我事先没有通知除了亚瑟之外的任何人,于是当我抱着马修出现在农场门口时,外祖父丢下了手里的木柴,他慌忙地走过来看我,试探地叫了一声:“阿尔?”
“外公,我是阿尔弗雷德。”我把怀里的马修放下来,外祖母这时也走了过来,她在看到马修之后就捂着嘴哭了出来,我解释道:“这是马修,是妈妈他在美国时生下的那个孩子,已经六岁了。柯克兰……他把马修从那边带了回来。”
外祖父蹲下之后流着泪看眼前的孩子,他颤抖着双手捧住马修的脸,喃喃道:“像……太像了,像我的弗朗茨,我的小儿子。”
马修用那双和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紫色眼睛看向老泪纵横的外祖父,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不笨,他是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孩子。
他叫到:“外公。”
外祖父的身子剧烈地震颤着,他把马修的脑袋埋进胸膛里,像我小时候他对我做的那样。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熟悉,童年的回忆再次于无形中将柯克兰想给我套上的和他一样的虚伪外壳击碎,我在这时更加确信我应该属于这里,和母亲一样。
“外公,我饿了。”我吸了吸鼻子对他说:“有你做的杏仁面包吃吗?”
“我去做。”外祖父赶忙答应下来。
我曾经的房间仍然很干净,外祖父母说他每周都会来打扫一次。书桌上还摆着我曾经最喜欢的科幻读本,书柜上还有我每年用小刀刻下来记录身高的划痕,墙上挂着我母亲二十岁时的艺术照,那样的年轻而美丽。我不由得想到亚瑟脸上的皱纹和他头若隐若现的几根白发。他总是板着那样一张本就刻薄而冷漠的脸,明明他和自己的现任妻子年龄相仿,可两人站在一起时,他却好像比他的妻子老了十岁。如果不是母亲留下的东西里有亚瑟年轻时的照片,我不愿想象他年轻时的模样。
我们在阿尔萨斯呆了整整一个月,临走时我偷偷往外祖母的针线盒里塞了一个信封,里面是我省下的零花钱。我和马修来到那棵橡树下,我告诉他这棵树在我出生时由外祖父亲手种下,他和我一样大,他是守护我的忠诚的士兵,也是我的归处。
“归处。”马修念着这个词,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对,我的归处。”我抚摸着他的头顶,再次强调了这个词。它的分量很足,不论我去往何地,这里都将是我的归处,如命中注定。
我们离开时,外祖父和外祖母送我们到农场门口。他们互相搀扶着,我感到一阵心酸,有一种预感阴云般盘旋在我心上——下一次回来时,或许已经见不到熟悉的人。
我怕再呆下去会舍不得离开这一对抚养了我十六年的老夫妇,于是在转身时匆匆留下一句;“我们的妈妈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我和马修永远是妈妈的孩子。”
人生的面,见一面少一面。我知道离别是必然,我知道它迟早会来。只是我没想到,之后将近二十年里,我都没能再回到阿尔萨斯。
(六)
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我二十五岁这年相继离世,而我在赶去机场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醒来之后医生告诉我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最开始的一年里我曾无数次想到死亡,我看着清香馥郁的草地,这原本是我最喜欢那东西,可以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草地上肆意奔跑——我甚至不能就这么站在上面。一想到这些,我就无可避免的想到死亡。我猛然意识到我一定是亚瑟·柯克兰的儿子,我体内流淌着他的血液,我和他一样自私而自利,即使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我在失去双腿行动力后的前两年里,脾气变得无比固执而暴躁,任凭谁对我提到有关“走”“跑”“跳”之类的词,我都会怒吼着让他或她滚开。后来马修告诉我,那两年里我摔碎了二十八个茶杯。
亚瑟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糟,在我二十八岁那年他住进了医院。三年的时光让我终于接受了失去双腿的现实,却也让我变得沉默而敏感,亚瑟让我着手处理生意上的许多事,可我们两人早已无话可说。父子之间的相处难免针锋对麦芒,但他毕竟老了,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也已经满头白发,即使他还不到六十岁。
“阿尔,你父亲说他很想见你。”
“我去就是了,您在家里休息吧。”我看着亚瑟的妻子,看着她因岁月侵蚀后风韵不再的容貌,我想到我已经过去多年的生母。他温柔的笔迹与柔和的眉眼在数年的时光里,这份记忆已与我渐行渐远。我亲爱的母亲给我以健全的身体与健全的灵魂,即使我从未和他见面,但我拥有着母亲所给予的一切。
“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阿尔弗雷德,你这是把我软禁在这个房子里!”
“母亲!”马修拉住她:“父亲说他想单独和阿尔说说话,您不用去医院。”
“单独?我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当了十几年的母亲,我和他结婚快三十年,抵不过他和一个没名没分的omega生的私生子吗!”
“回去!”我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指着楼梯对她吼道:“不要逼我!回去!”
亚瑟的妻子捂着嘴哭起来,马修看了看我,扶着她慢慢走上楼。
我把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装进手提包里,让司机开车送我去医院。
(七)
病房里只有亚瑟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心电计运行的电流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我操控轮椅来到窗边,把双层玻璃的隔音窗关上,于是此时我能清晰的听见亚瑟略显艰难的呼吸。
他醒着。
我来到床边,亚瑟的左手正在输液,于是他把右手放到我的大腿上,或轻或重地按了按——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长久的肢体接触。
“这是对我的……惩罚。”亚瑟哽咽着说完这句话,我没有躲开,任他的手往上探,摸到了我的左胸和胳膊,他还想伸手去够我的下巴和脸颊,可惜距离太远,无法实现。
“事到如今,你还不能告诉我真相吗?我二十八岁了,我从来没见过我的亲生母亲,你知道小时候其他孩子叫我什么?他们说我是父母都不要的野孩子!哪怕现在我已经这么大,午夜我都还能从被同龄人欺负的噩梦中惊醒。”
“阿尔弗……”
“如果你根本不爱我的母亲,你当初为什么又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我的母亲会有很好的生活,你也可以放心大胆去娶你的富家千金了!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这世上?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如果没有出生,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母亲都不会这么痛苦,而他现在一定还活着!”
“阿尔!”亚瑟高声打断我,他吼到:“够了!够了……别再说下去,我求你!你不明白……”
我第一次听见亚瑟这样恳求一个人,他像是终于肯面对过去的错误,他的叙忆更像是一种坦白,平稳的、沉静的,我无法描述的一种语气。
“二十六岁那年我来到法国旅行,在一个画展遇见你的妈妈。他是那么年轻而美丽,那么富有生机,打破了我死水一般的生活……我们约会,在两个星期之后我就要回英国,我把祖母留下的戒指送给他。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和他结婚,我回到英国之后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祖父和祖母……他们却告诉我已经帮我订了一门婚事。我反抗过!但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他们把我软禁起来,可我最终还是逃了出去,我买了船票,路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找到你妈妈,我那时候他已经怀孕了。”
亚瑟艰涩地呼吸着,他的眼泪从脸颊滚落,输氧管插进鼻腔。
我压抑着悲痛继续问到:“之后呢?”
“他带我去见了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你的两个舅舅。他们极力反对这件事,甚至要你的妈妈去把孩子打掉。我对他们承诺道自己一定会和弗朗茨结婚,一定会照顾好他和肚子里的孩子,我找了一份送奶工的差事,我没有钱,只能变卖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我的怀表、衬衫……我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可弗朗茨生产那天,我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我父亲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
“所以你就让才生产过的妻子在医院里等你,你就回英国去了,对吗?”我捏紧了拳头:“你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没有……没有想过抛弃他和你!从来没有!”亚瑟断断续续地说下去:“他们骗了我,父亲根本没有生病,他们只是让我回去和未婚妻举行婚礼,不让我离开家门半步!我拿你向他们求情,我说弗朗茨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是alpha……但是没有用……”
“你明知道自己能够放弃家产去和我的母亲结婚,可是你没有。你在家产、名利和我的母亲之间选择了前者,你当然可以说这不叫抛弃,这叫放弃!你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我的母亲和我!”
“阿尔,阿尔弗……”亚瑟呜咽着抓住洁白的床单,他说:“后来你的妈妈来到英国找我,可我的父母却骗他说我已经去到美国创业,还告诉他可以去美国找我……于是他去了,而且一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我的父母去事之后我才得知!我去美国找他,找了很久才知道他去到那里的第一年出了一场车祸,失去记忆,被一个好心的加拿大男人收留。他们不久后结了婚,而且过去了许多年后才生下一个孩子。可他生下孩子两年后就病故了……那个加拿大男人也在一年后因海难丧命。于是我又让人去找那个孩子……”
“我知道了,我也听够了!”我对着床上的亚瑟吼道:“如果你和你的妻子又生了孩子,如果你的妻子不是没有生育能力,你根本就不会来找我!如果你有另外的亲生孩子,你还会考虑把我带来英国吗?你还会考虑培养我当你的继承人吗?你不会!亚瑟·柯克兰,你自私而下作,你低估了我母亲对你的爱,你低估了他对我的爱!你也不会明白他爱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孩子,更因为我是你的孩子,我是他爱的人的亲生骨肉!”
我把手提包里母亲留给我的画作拿出来,举着其中一张,颤抖着声音告诉他:“你是不是以为这张画上的是年轻时的你?你从来没见过这些画,我把它们贴在墙上时,你还让我把它们撕下来,怕我惹你的妻子生气。我现在告诉你,这张画上的是我,是妈妈怀孕时想象中我长大后的样子。他希望我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绿眼睛,希望我和你一样英俊,希望我像极了你,因为他爱你!”
“不,不要再说……阿尔,阿尔弗!”
亚瑟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把那个黑色的戒指盒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那枚当初他送给我母亲的求婚戒指,那是一切的根源。
“你把我和马修都带到英国,你说你要给我们安排优质的教育和资源,意义何在呢,柯克兰?”我把那枚戒指给他戴在无名指上,只听见他悲痛的哭声。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赎罪!”亚瑟嘶哑着嗓音吼出来,他的心跳快到心电计上亮起了黄色警示灯,他失声地哭出来,说:“为了救赎我自己……为了赎清,我的罪过!”
我们陷入沉默。
“你走吧……”亚瑟最后对我说。
他死在第二天傍晚。
医生通知他的妻子时,我已经从公司赶到医院。管家把我推到病房门口,我让他关上门出去。
亚瑟立了遗嘱,我和马修是他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占了三分之一的部分。尽管她对这个分配结果并不满意,但我已无暇顾及。
病房里的窗帘拉开后,夕阳红的耀眼余晖洒在亚瑟的面颊,他脸上还带着泪痕,那双我母亲最心爱的绿眼睛已永远地闭上。
“爸爸。”我叫他。
我第一次这么叫他,只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也不知道我有一天真的会如他所愿这样称呼他。我操纵着轮椅来到病床边握住他的手,那枚戒指依旧在他的无名指上,而他的手里紧紧捏着我母亲年轻时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永葆青春,可他已走到生命尽头。
“爸爸……爸爸,你听得见吗?”
我深知被亲情裹挟的愧疚与恨意在这一刻已全部归于沉寂,死亡向我证明这世上最奇怪又最伤人的东西,不过是纠缠不清的爱情与亲情。如同一根磨损已久的麻绳,你整日提心吊胆,不知它何时会断,等到它真正断掉的这一刻,心里却涌起一阵释然,因为终于不用再去苦心经营与维护早已破裂的现实。
“爸爸,我恨了你二十八年,我不想再恨了……”
“我真的好累。”
(八)
我留了一部分资产之后,把公司转让给了其他人。马修在当地的医院找了份工作,其实我最开始并不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但现在看来也好,至少我了无牵挂。
住进医院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死亡触手可及。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每天都有新生命降临。在无限的怅惘中我选择了坦然,或许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只是活着的人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但仔细回想一遍,我的一生都充满着讽刺——首先,我的出生就已经足够让自己愧疚一生,更不用提我辗转的这二十多年。而我又拥有着什么呢?我三十七岁了,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父母都已辞世。我拥有的只是我母亲对我自始至终的爱,我母亲给予我的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灵魂(即使我因车祸失去双腿),我的亲兄弟马修,我的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的关心与照顾,还有我父亲深深的愧疚……好吧,其实也不算太坏。
“马蒂,你记得我们上次回阿尔萨斯是什么时候?”
“大概二十年前。”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我问出这句话,马修愣了愣,他没有吭声,继续帮我按摩着小腿。
“我留了一份遗书压在枕头下面,如果我死了,你就把它拿出来。马修,你是我唯一的兄弟。”
(九·马修视角)
我的哥哥阿尔弗雷德在三十七岁这年死于肺癌。他的葬礼上来的人很少,自从他十二年前因车祸失去双腿后就很少再与朋友来往。他死后的大部分遗产捐献给了约克郡当地的十几家福利院,剩下的一部分由我继承。依照他的遗愿,我把遗体送去火葬,骨灰装进盒子里,驱车前往母亲的故乡,法国的阿尔萨斯。
农场已经废弃,外祖父和外祖母紧挨着葬在山脚下的空地里,罗歇舅舅告诉我,农场将在两年后改造成一片有机种植基地,但原有的布局不会变。于是我带着骨灰盒来到那棵和我哥哥同一年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橡树——我的哥哥活了三十七岁,但这棵橡树还会再长,它的树干依旧粗壮,枝叶依然繁茂,依旧能给人依靠。只要你愿意,只要我愿意,这棵橡树便一直在这里等待:等待每一个离家的孩子用尽一生去追寻理想,最后万里归乡。
我的哥哥留下了一封遗书压在他的枕头下,我看过之后把遗书一并烧成了灰装进骨灰盒,现在我把它们撒在这棵橡树下。因为阿尔弗……我的哥哥,他曾说过,这里是他的归处。
(十·遗书)
“让我踏上回到阿尔萨斯的路,因为那是我的归途。让我长眠于那棵老橡树下,那里是妈妈的故乡,那是我的归处。”
(终)
文/姜易时
2023.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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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评论可以吗🥺
2023-3-25
(*本文Dover英仏注意避雷,亚瑟视角)
偶尔享受一下法式的浪漫也还不错。
“潜伏”在堂皇富丽的舞厅,耳边回荡着典雅的音乐,欣赏舞池中飘然移步的美人翩翩起舞不失为一种意趣。
手指随着节拍轻叩桌面,目光随意游离在各类事物之间,
“嗯……总感觉差点意思啊。”
“是不是因为少了哥哥我呢?”
“切,你来了我更不舒坦。胡子混蛋,离我远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收拾出一方空余空间,挑眉示意眼前人在桌子对面坐下。
我在喧闹的舞厅中沉默,眼神似乎从未离开过舞池里...
(*本文Dover英仏注意避雷,亚瑟视角)
偶尔享受一下法式的浪漫也还不错。
“潜伏”在堂皇富丽的舞厅,耳边回荡着典雅的音乐,欣赏舞池中飘然移步的美人翩翩起舞不失为一种意趣。
手指随着节拍轻叩桌面,目光随意游离在各类事物之间,
“嗯……总感觉差点意思啊。”
“是不是因为少了哥哥我呢?”
“切,你来了我更不舒坦。胡子混蛋,离我远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收拾出一方空余空间,挑眉示意眼前人在桌子对面坐下。
我在喧闹的舞厅中沉默,眼神似乎从未离开过舞池里的人们,但又似是总在朝身边耀眼的美男子身上瞟。察觉到目光的人倒是来得坦率些,索性转过身直面侧身的我,在下一次目光碰撞的时候,笑着问道:
“看什么呢,小少爷?”
“我只是看你这副笨蛋样,就好奇你在做什么而已!你可别乱想!”
“哥哥我倒是没想什么,倒是眉毛你想到哪里去了?哎呀,也难怪你看得挪不开眼,哥哥我今天可是特意换了一身西装,某人好像也是吧?噗嗤——”
“你!别自恋了臭胡子!今天这里人这么多,不穿戴整齐丢的可是我的脸。”
“好好好——不过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最适合你咯。”
……
舞会将尽,女士们和先生们互相举杯示意,享用美食,场面再度热闹起来。我踌躇许久,最后还是伸手示意桌边人将耳朵凑近。
“那个,你和我出去一下,有正事和你说。”
“嗯?怎么了眉毛,突然这么严肃吓我一跳。”
“哎呀,别管这么多,跟我来就是了!”
移步至大厅外的露台,皓月悬于夜空,群星也隐匿了身影。晚风送来大厅中破碎模糊的乐音,带着草木与酒精混合的气息。
“我就感觉……来都来了,不跳舞的话实在是遗憾,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跳支舞吧。”
“哎呀,眉毛还真是难得坦率一次呢~”
“真墨迹,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哈哈。”
伸手扶住眼前人的侧腰,牵起另一只手,我抬眼直视那双美眸,夜空下似是鸢尾花撒上了星辰,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交叠。
“Would you like to dance with me,Mr Francis?”
“Le plaisir suprême.(荣幸至极)”
【英仏】再见
注意注意!划重点,这个再见是下次再见面的意思,不是最后一面&再也不见的意思
普通糖糖来一点~~
国设,与我之前写的那篇亚瑟来信的文章一起的
“先生,这里有封信,说是要给您”
“拿过来我看看”弗朗西斯躺在床上,虚弱的说(凡尔登嘛,肯定会受伤的)
弗朗西斯看到信上的署名,笑了,虽然小兵很疑惑自家意识体为什么会笑,但也不好多问,只是默默地出去了
弗朗西斯看着信嘿嘿的傻笑,打开了,看了起来
收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不知道你那边的战况如何?我问了好多好多人你的下落,你那边的状况,可他们都说不知道,回答永远都是:“天呐,你说凡尔登?那简直是人间炼...
注意注意!划重点,这个再见是下次再见面的意思,不是最后一面&再也不见的意思
普通糖糖来一点~~
国设,与我之前写的那篇亚瑟来信的文章一起的
“先生,这里有封信,说是要给您”
“拿过来我看看”弗朗西斯躺在床上,虚弱的说(凡尔登嘛,肯定会受伤的)
弗朗西斯看到信上的署名,笑了,虽然小兵很疑惑自家意识体为什么会笑,但也不好多问,只是默默地出去了
弗朗西斯看着信嘿嘿的傻笑,打开了,看了起来
收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不知道你那边的战况如何?我问了好多好多人你的下落,你那边的状况,可他们都说不知道,回答永远都是:“天呐,你说凡尔登?那简直是人间炼狱!没有人愿意去那里的!你的朋友大概已经…”可我不相信,因为你不会死,除非国家灭亡,但我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知道我们还在战斗,战/争主要战场是法/兰/西/这件事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生气,但我希望你看看,看看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和你一样的人在战斗,当然,还有国/家/意/识/体
寄信人:亚瑟
弗朗西斯陷入了沉思,凡尔登…苦,确实很苦,每天都有千千万万的人在自己面前死亡,谁都受不了,更何况弗朗西斯,在他眼里,这些死去的人都是他的孩子,想到这,弗朗西斯心中悲痛起来,眼中蒙上一层水波,但很快又回去了
他忍着剧痛给亚瑟回信,他有多久没提过笔了?他不知道,这几年都在战壕里,就算有文件也写不了几次,他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想法通通摇出去,专心的给亚瑟回信
收信人:亚瑟
亲爱的亚瑟,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哥哥我,还有就是,你不要再担心啦,哥哥我很好的,国/家/意/识/体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啊,哥哥我就受了一点小伤,不足为提,凡尔登这边啊…状况不太好呢~不过放心,法/国人民不会投/降的!你放心好了,据我了解,你那边的状况也不太好吧,答应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寄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望着信,久久不能平静,颤抖着手把信寄出去了,法兰西是主战场啊…对啊,我不能投降,就算为了那些牺牲的孩子我也不能投降,他们都是为了法兰西拼死的英雄!甘愿赴死!如果我投降了又怎样面对他们呢?弗朗西斯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一幕幕法兰西的英雄,直到他眼前闪过了…圣女贞德,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鸭舌苛刻男你好大的服气!
【英仏】灵魂互换
不要看不要看,很水,为了头像框,看了赃眼睛可不怪我,求求了不要来看,只有短短几百字
普设:亚瑟学生会会长,弗朗西斯学生会副会长(很老套)
有一天,亚瑟和弗朗西斯灵魂互换了
“我的老天,跟谁灵魂互换都不要跟这个家伙啊”弗朗西斯披着亚瑟的壳子抓耳挠腮
“得了吧,跟我愿意是的,还有,我警告你不要用我的身体搞出什么奇怪的事”亚瑟翻了个标准的英式白眼
可是弗朗西斯怎么可能去听亚瑟的话呢,他恨不得亚瑟出丑
这天,大家都沉默了,谁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长会到处撩妹啊!还有,副会长为什么会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啊!
没了,说了不要来看,不过爱丽舍的那个我这周末会更,至少...
不要看不要看,很水,为了头像框,看了赃眼睛可不怪我,求求了不要来看,只有短短几百字
普设:亚瑟学生会会长,弗朗西斯学生会副会长(很老套)
有一天,亚瑟和弗朗西斯灵魂互换了
“我的老天,跟谁灵魂互换都不要跟这个家伙啊”弗朗西斯披着亚瑟的壳子抓耳挠腮
“得了吧,跟我愿意是的,还有,我警告你不要用我的身体搞出什么奇怪的事”亚瑟翻了个标准的英式白眼
可是弗朗西斯怎么可能去听亚瑟的话呢,他恨不得亚瑟出丑
这天,大家都沉默了,谁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长会到处撩妹啊!还有,副会长为什么会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喝茶啊!
没了,说了不要来看,不过爱丽舍的那个我这周末会更,至少两千字!(*˘︶˘*).。.:*♡
收信人:亚瑟
亲爱的亚瑟,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哥哥我,还有就是,你不要再担心啦,哥哥我很好的,国/家/意/识/体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啊,哥哥我就受了一点小伤,不足为提,凡尔登这边啊…状况不太好呢~不过放心,法/国人民不会投/降的!你放心好了,据我了解,你那边的状况也不太好吧,答应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寄信人:弗朗西斯
二编:求求了,去看看亚瑟的来信吧,别只看回信了
收信人:亚瑟
亲爱的亚瑟,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哥哥我,还有就是,你不要再担心啦,哥哥我很好的,国/家/意/识/体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啊,哥哥我就受了一点小伤,不足为提,凡尔登这边啊…状况不太好呢~不过放心,法/国人民不会投/降的!你放心好了,据我了解,你那边的状况也不太好吧,答应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寄信人:弗朗西斯
二编:求求了,去看看亚瑟的来信吧,别只看回信了
收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不知道你那边的战况如何?我问了好多好多人你的下落,你那边的状况,可他们都说不知道,回答永远都是:“天呐,你说凡尔登?那简直是人间炼狱!没有人愿意去那里的!你的朋友大概已经…”可我不相信,因为你不会死,除非国家灭亡,但我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知道我们还在战斗,战/争主要战场是法/兰/西/这件事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生气,但我希望你看看,看看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和你一样的人在战斗,当然,还有国/家/意/识/体
寄信人:亚瑟
二编:求求了,去看看回信吧
收信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不知道你那边的战况如何?我问了好多好多人你的下落,你那边的状况,可他们都说不知道,回答永远都是:“天呐,你说凡尔登?那简直是人间炼狱!没有人愿意去那里的!你的朋友大概已经…”可我不相信,因为你不会死,除非国家灭亡,但我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知道我们还在战斗,战/争主要战场是法/兰/西/这件事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生气,但我希望你看看,看看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和你一样的人在战斗,当然,还有国/家/意/识/体
寄信人:亚瑟
二编:求求了,去看看回信吧
Dover Beach,一首Dover的绝佳代餐诗歌。
对诗歌背景一切都不了解,但是脑海中浮想联翩:
仿佛是在二战期间,他们一起在海边。回忆着时间的长河不停流淌,他们一同走过千年。
海峡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一切都变了。海风不变、沙鸥依旧飞翔,只是再也听不见幸福的歌唱。
黑暗旷野中,何处找寻希望的光?
Dover Beach,一首Dover的绝佳代餐诗歌。
对诗歌背景一切都不了解,但是脑海中浮想联翩:
仿佛是在二战期间,他们一起在海边。回忆着时间的长河不停流淌,他们一同走过千年。
海峡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一切都变了。海风不变、沙鸥依旧飞翔,只是再也听不见幸福的歌唱。
黑暗旷野中,何处找寻希望的光?
【Dover无差】九三年
全文走inner/置顶群,inner名蝉声文章同名,LOF仅作发布通知用。
Summary:九三年,波诺弗瓦在海边捡到了柯克兰。
以维克多·雨果的《九三年》中的多尔战争为背景,但与其作主要人物基本无关。
试阅:
“因为我的心脏是巴黎。”弗朗西斯说,“巴黎永远是进步的。巴黎举起三色旗,我就举起三色旗;巴黎打倒了国王,我就打倒贵族;巴黎攻占巴士底狱,我就替人民高呼。你没看见吗?看东边,亚瑟,那是太阳与月亮升起的方向,那是巴黎的方向。看那,那是巴黎,那是自由、平等、博爱,那是大革命,那是将君主制陈腐刻板的历史扫进故纸堆里的地方。巴黎有错吗?有的。现在......
全文走inner/置顶群,inner名蝉声文章同名,LOF仅作发布通知用。
Summary:九三年,波诺弗瓦在海边捡到了柯克兰。
以维克多·雨果的《九三年》中的多尔战争为背景,但与其作主要人物基本无关。
试阅:
“因为我的心脏是巴黎。”弗朗西斯说,“巴黎永远是进步的。巴黎举起三色旗,我就举起三色旗;巴黎打倒了国王,我就打倒贵族;巴黎攻占巴士底狱,我就替人民高呼。你没看见吗?看东边,亚瑟,那是太阳与月亮升起的方向,那是巴黎的方向。看那,那是巴黎,那是自由、平等、博爱,那是大革命,那是将君主制陈腐刻板的历史扫进故纸堆里的地方。巴黎有错吗?有的。现在是九三年,巴黎人正沉浸在放荡的喜悦之中,娼妓、小偷和强盗大行其道,丹东与情妇调情,罗伯斯庇尔阴沉着脸送人上断头台,马拉不苟言笑,实际上在背地里发疯。巴黎,巴黎,巴黎就处在这样一群人的统治下!可是不是的,不仅仅如此的。巴黎,我要怎么向你叙述巴黎?你不了解巴黎,你不可能了解巴黎。巴黎是人民的巴黎,巴黎是法兰西的巴黎,巴黎是插着三色旗的巴黎。巴黎在进步,巴黎在沿着历史向前走,巴黎在高呼:让所有公民自由!让阶级和性别平等!让人类博爱!这是我的心脏,这是巴黎,这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我不会忤逆巴黎的,不管你们怎么贬低她,不管她确实有多么不堪。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