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羽】希望(3)
废柴骑士x半精灵
(3)
他看着莫玄羽,突然张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又轻松,就是和那一脸的大胡子有点不太搭调。可莫玄羽还是认出了对方,他心里惊涛骇浪,嘴唇张了又合,很久都没能说出下一句话。不过这样也好,聂怀桑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莫玄羽下意识很乖地点了点头。
聂怀桑松了口气,又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捏了捏莫玄羽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莫玄羽一瞬间觉得安心了很多。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
废柴骑士x半精灵
(3)
他看着莫玄羽,突然张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又轻松,就是和那一脸的大胡子有点不太搭调。可莫玄羽还是认出了对方,他心里惊涛骇浪,嘴唇张了又合,很久都没能说出下一句话。不过这样也好,聂怀桑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莫玄羽下意识很乖地点了点头。
聂怀桑松了口气,又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捏了捏莫玄羽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莫玄羽一瞬间觉得安心了很多。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聂怀桑塞给他一把小刀,让他割断绑住自己的绳子,然后他转过身,走向另外几个盗贼那边。
莫玄羽不知道聂怀桑和那几个人说了什么,他只看到他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个接一个拍着聂怀桑的肩膀,好像是在表达赞许。紧接着,聂怀桑朝他们挥了挥手,回来拉着莫玄羽站起来。这时候后者身上的绳子已经几乎断开,只剩一圈虚虚地缠在胳膊上,几个盗贼没有发现。聂怀桑拉着莫玄羽,走到窗边去。他的动作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只火焰筒,趁没人注意到,直接拉开放上了天。
一大团烟花在古堡外的夜空中炸开,形成一片发着幽荧绿光的兽首图案。莫玄羽认出来了,那好像是聂怀桑家族的家纹。聂怀桑在这些盗贼面前公然把信号烟花放上天,毫无疑问就是不打算再隐藏身份。莫玄羽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甚至不敢确定聂怀桑是不是专门来救自己的,他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像怀桑那么怕麻烦的人,就算知道自己被盗贼团抓走了,可是就一定会来救自己吗?
他心里越想越乱,但是什么都还来不及问,另外几个盗贼又不是瞎子,当场就发现了不对劲,两个人跑去吆喝别的同伴,剩下几个挥舞着武器大叫着朝聂怀桑和莫玄羽直冲过来。他们已经站在最靠角落的一扇窗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退避或者躲藏。莫玄羽就算割断了绳子,可他手腕上封印魔力的纹印还没有解开,而且他也没有别的武器,如果真的打起来,他要怎么防身?
还有,说到防身,怀桑他好像也不怎么会打架,他们两个人被一群敌人包围,真的没关系吗?真的能活着逃出去吗……
就在莫玄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裹挟而不知所措时,他的手腕突然被聂怀桑抓住,后者快速对他说了一句:“身体弓起来,保护好头和脖子。别害怕。”
莫玄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聂怀桑对自己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然后他伸出手,从大开的窗口把莫玄羽推了下去。
什么?!
身体在急速下落,尖叫也被堵在嗓子眼里,莫玄羽在半空中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动弹不得地维持着一个仰面朝天的动作,这个姿势让他清楚地看到在他之后紧跟着从窗口跳下来的莫玄羽。但是该死的“世界的真实”让他知道,比他后跳下来的聂怀桑没有助跑,就不可能追上他,也不可能比他先落地——莫玄羽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他不知道这一条“真实”,那样他至少还能怀抱着一点梦想。
但世界的真实并不会因为他的知道或者不知道而改变——别的或许不好说,比如故事里那一只有名但可怜的生死不明的猫,但至少这一条不会。
他们跳窗而出的大厅位于古堡的上层,可就算如此下落的过程也异常地长,又或许是他的感官出了问题。就在莫玄羽忍不住想“为什么还没落地”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背部狠狠地撞上了一片弹力极强的平面。他整个人几乎都被反作用力抛出去,而这时候聂怀桑也落了下来。莫玄羽想起来他的提醒,仓促地弓起了身体,保护住头和脖颈。他用这样的姿势又弹起和落下几次,最后终于不再起伏,他气喘吁吁地摊开身体躺平,这时候才发觉接住他们的是一张巨大且密织的网。因为绳结非常密,几乎已经没有空洞,与其说是网,不如叫做一张编织毯。
聂怀桑就躺在距离莫玄羽不远的地方,莫玄羽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转过头来看向他,有点疲惫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撕掉遮住半张脸的一蓬假胡子,用他本来的脸朝莫玄羽笑了一下。
尽管他没有说话,可他看向莫玄羽的眼神里,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莫玄羽的鼻子一酸,眼眶也一涩,他有点想哭,可他不好意思,所以拼命忍住,忍得很辛苦。
直到聂怀桑翻身爬起来,有点吃力地挪到他身边,捧住莫玄羽的脸,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他的额头。他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对他道:“幸好玄羽你没事,我一听说有个半精灵被盗贼团抓走了就立刻赶来了。要是没救成你,我这个骑士真是白当了。玄羽你怎么样,受伤了吗?我好像看到他们封印了你的魔力,别担心,等回去我就找人帮你解开……”
他的语气有点絮叨,但是很平常,就好像他和莫玄羽从来没分开过,莫玄羽也从来没有从他身边一声不吭地逃走过。聂怀桑这样的反应反倒让莫玄羽觉得不自在起来,他本能地缩了缩身体,想躲避聂怀桑的靠近,但是他忘了他们现在坐在一张巨网上,他还能逃到哪去呢,就连站起来都很难。所以莫玄羽只能僵坐在原地,靠身体微微的后倾来表达他的抵抗。他看着聂怀桑,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刚一开口,就发出了呼痛的一声“咝”。
聂怀桑连忙关切地问他:“怎么了?哪疼?好像没有流血,是扭伤了吗?”
莫玄羽试着动了动身体,结果发现只要他试图一转头,后脖处就疼得钻心。他抿了抿嘴,难忍痛苦地回答他:“脖子,动不了了……”
聂怀桑:“啊?”
莫玄羽的脖子落枕了。
至少给他看病的医生是这么说的。
无论聂怀桑还是莫玄羽本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盗贼团抓走这么多天,除了被封印了本来就可有可无的魔力,没受别的伤,反倒是被救的时候脖子摔落枕了。这让聂怀桑很难不觉得好像是自己害了莫玄羽似的。毕竟是他想出来的跳楼逃生、用巨网接人的主意,要不是这样,莫玄羽也不会扭到脖子,这可是他受的最重的伤了。
聂怀桑越想越心虚,连一起来剿灭盗贼团的王都骑士团的其他人都不顾了,不光在旅馆开的房间也一定要最贵最好的,还格外殷勤地陪着莫玄羽又是看病又是按摩又是洗澡换衣服,莫玄羽给他当仆人的时候都没有服务得这么细致。不过他忘了,落枕这种毛病,疼起来的确能疼死人,可有时候恢复也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聂怀桑帮莫玄羽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扶着他上了床,正打算再狗腿地关心几句,莫玄羽却勾住了他的手。不等聂怀桑问他怎么了,莫玄羽已经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睡袍衣领拉到了肩膀下面,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
聂怀桑:“……?”
没太明白,他这是被色诱了吗?
TBC
【魔道祖师乙女向】川河之上②
>>>° 04 子规玄羽
莫玄羽这句话砸下来,庭院顿时陷入一片静默,就连呼呼风声都清晰可辨。
那边的家仆都替自家公子尴尬,他咳了咳,提醒道:“公子,慎言。”
莫玄羽不满道:“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实话啊,跟我回金麟台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子规用力拔出自己的手,沉默地推开莫玄羽超出社交距离许多的脸,后退两步,微笑道:“我没有龙阳之好,公子请回吧。”
莫玄羽本一脸受伤地看着子规后退,闻言顿时瞪大了眼,他指着子规,又指了指自己,满脸不敢置信,气的跳脚:“谁...
>>>° 04 子规玄羽
莫玄羽这句话砸下来,庭院顿时陷入一片静默,就连呼呼风声都清晰可辨。
那边的家仆都替自家公子尴尬,他咳了咳,提醒道:“公子,慎言。”
莫玄羽不满道:“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实话啊,跟我回金麟台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子规用力拔出自己的手,沉默地推开莫玄羽超出社交距离许多的脸,后退两步,微笑道:“我没有龙阳之好,公子请回吧。”
莫玄羽本一脸受伤地看着子规后退,闻言顿时瞪大了眼,他指着子规,又指了指自己,满脸不敢置信,气的跳脚:“谁?龙阳之好?!你在想什么啊!你不是断袖,我更不是好吗?!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下手啊!”
家仆默默望天。
公子,你这话说出来,别人就更不会跟你走了。
子规扶额叹息,他不知道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养成这样了,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崽,子规也生不起气来,顶多就是无奈之外还觉得可爱的很。
“请回吧。”
莫玄羽双颊鼓起,他眯起眼睛盯着子规,像只气鼓鼓的河豚般,阴恻恻道:“你确定你不跟我回去?”
子规讶然道:“自然,难不成兰陵金氏要人不成,便要强取豪夺?”
莫玄羽冷笑两声,双手环臂,微扬下巴,“是又如何!”
他那张脸做各种表情,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可爱鲜活,实在毫无威慑力。
子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院外当自己不存在的家仆,实在是忍俊不禁:“就凭你们两个?还是算了吧,哪天多带一些人威胁我,说不定我就屈服于你淫威之下了。”
莫玄羽本来他没多想要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结果子规屡屡‘冷嘲热讽’,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觉得自己别具慧眼,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富贵不屈的小子。
心里这么想,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莫玄羽道:“你简直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兰陵金氏金宗主的……”
“公子。”家仆打断了莫玄羽,“金宗主传信让我们回去了。”
实话实说,这通灵讯让几人都松了口气,家仆是不想莫公子再丢人现眼,兰陵金氏维持多年的名声就此败坏不值当。莫玄羽怕自己说出来后,子规还是油盐不进,到那时候他怕自己忍不住抱大腿,出声求他了。
“好吧好吧。”莫玄羽皱着眉,临走前恶狠狠地看了子规一眼,“你!我记住你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便往外急匆匆地走了。
家仆朝着子规敛目行礼:“冒犯了小公子,实在抱歉,莫公子并无恶意,只是想招小公子为贴身近侍,属下回去以后会禀告宗主此事,还请小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子规礼貌回完礼,道:“不碍事。”
莫玄羽听见身后家仆这番话,脚下一崴,险些又来个平地摔,子规和家仆迅速收回视线,默契地寒暄了两句。
莫玄羽慌忙站稳以后还回头看有没有人看见,发现没有人将注意聚集在自己身上以后,他才松了口气,掸了掸衣摆,清清嗓子,瞥了子规一眼,挑眉道:“还说什么?快走吧。”
家仆再次行了一礼,跟在了莫玄羽身后。
子规目送他们远去,不大的庭院短暂地热闹了一会儿,又陷入了一片静谧。
此时暮色四合,霞光环绕,树叶簌簌声连绵。
子规面朝夕阳站在开满了桂花的树下,霞光映照在他身上,青绿袍衫长袖被风掀起,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浪,束带松松,墨发吹散,被橙红暖阳模糊的俊秀轮廓隐隐可见唇角勾起,恰似春风在笑。
-
大梵山,山行神似一尊心宽体胖的矮佛像,故得此名。
山下有一小镇,便叫佛脚镇。
明月高悬,山下聚集了一群各家各色服饰的修士,穿行往来,神色紧张。
长街中央有几人聚在一起,神色肃穆,似是意见不合,有人大声道:“我认为此处根本就没有食魂兽或是食魂煞,这所有的风邪盘指针都没有异动!”
“若是没有,那七个镇民的失魂之症从何而来?总不会都是得了一种怪病吧?在下可从未听说过这种病!”
“哎这风邪盘是夷陵老祖魏无羡所作,根本不可能出错!”
“真是怪哉!难道有邪物扰乱了这指针方向?!”
激情讨论许久,这几人争不出个你我来,又不甘心就此散去,反倒吵出了几分火气。
子规恰在这时路过,有人余光扫过一片白,顺眼望去,就见一个皮肤极白的少年往大梵山走去,月色当头,少年一身青绿袍衫,衣衫下层层缠绕着绷带,夜色都盖不住此人面容白的吸睛,墨发低扎,歪在一边肩头垂落,浓稠的黑与雪白对比,视觉冲击相当之大,衣衫飘荡,孤魂夜游一样。
那人吓了一跳。
“见鬼了!”
“哪里有鬼?!”许多人听见这话纷纷张望了起来,不见惧色,反倒欣喜万分,可见没有人想空手而归。
青衫少年听到了这句话,幽幽转过身来,眨了眨眼,“不好意思。”
最先出声之人是个年轻修士,瞧着不过二十左右,眉目俊朗,这才看清这身形单薄高挑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的,还出声道歉,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人生的白又不是别人的错,“没事没事,是我看岔了。”
有人亢奋的表情顿时丧了下去,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目光。
有修士哈哈大笑,嘲道:“这么秀气的小公子你都能看成鬼,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就是啊哈哈哈哈。”
年轻修士身边的好友也跟着善意的笑了起来,修士的脸臊红一片,见这小公子还眨着眼睛望着自己,也不见他穿着哪家宗服,想来是附近哪个村庄的村民,于是压下羞赧尴尬,好心出声道:“小公子,夜深妖邪多,没事别外出乱走了,快回去吧。”
青衫少年幽幽道:“回哪里去?”
年轻修士道:“回家去啊!”
青衫少年微笑起来,不带丝毫血色的冷白面容此时皮笑肉不笑的,在月色下显出几分阴森之感,声音轻飘飘地:“我家就在大梵山上啊。”
大梵山上,并无居住人家,反而是大片古坟地,佛脚镇镇民的祖坟大多都在这里,有时也会给无名尸体刨个坟堆再立块木碑,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大梵山只有坟地和天女祠。
附近镇民被失魂症吓得夕阳一落,就闭门不出了,这时候晚上胆敢在外游荡的除了百无禁忌的修士便只有孤魂野鬼了。
青衫少年的话一说完,周遭的说笑声嘈杂声瞬间消失了,一片死寂,清音效果奇佳。
年轻修士面色一僵,正欲拔剑,又见少年‘噗’地笑出声,“开玩笑的。”
被吓到的不止年轻修士,他身边好友都吓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到少年笑出声来才松了口气,年轻修士僵着脸道:“……不好笑。”
少年‘啊’了一声,遗憾道:“不好笑吗?我觉得还蛮好玩的,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小,抱歉抱歉。”
年轻修士好友翻了个白眼,拉着修士走了,不予理会,显然以为子规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周遭紧张的氛围顿时松了下来,交流声逐渐恢复。
有人噗嗤笑出声来,道:“诶,你是哪家玄门的,说话怪有趣的。”说话之人音色干净活泼,一听就是个性子开朗的少年。
“景仪。”有道与之相比更为温和恬淡的少年音无奈出声。
子规转过身,就见一个头戴抹额的明俊少年满脸笑容地盯着自己,见他回身来,少年顿时面露惊恐,没忍住倒退半步,吐槽道:“难怪刚才吓傻一堆人,你这大半夜出来晃悠确实太吓人了一点。”
“景仪!”他身边那个斯文秀雅的少年再次出声制止,随即对子规轻声歉意道:“抱歉,景仪言语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蓝思追感觉青衫少年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一瞬,但很快又挪开了,像是他的错觉般。
蓝景仪切了一声,“我又没说错。”
子规道:“没事,我是个散修,只是听闻附近有异常,前来凑个热闹。”
“我们快去集合吧,等久了含光君必会责罚。”蓝思追道。
蓝景仪一拍脑袋,“糟了,我给忘了,赶紧走走走!”少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拉着身边好友转身就跑。
蓝思追被急忙拉走,都来不及对着子规行礼,只得歉意点头,匆匆离开。
正在此时,一行人从山上下来,有的脸上带伤,有的衣衫不整,一脸晦气,七嘴八舌,怨声载道:“这兰陵金氏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这么大一个家族,用得着跟我们抢一个食魂煞吗?”
“区区一个食魂煞,一个家族抢就罢了,金江两家携手抢,真是晦气!”
“谁让我们没那个命,没能投个好胎啊。”
蓝景仪和蓝思追对视一眼,蓝景仪鄙夷道:“一听就是金家那个大小姐能做出来的事。”
蓝思追失笑,劝了两声。
二人的声音远去。
子规眉心微蹙,苦思冥想,金江两家,金凌在,云梦江氏又派了哪尊大佛陪驾?
含光君蓝忘机也在,还带了几个姑苏蓝氏的小辈。
有这么多人在,这甭管什么食魂兽食魂煞的,什么通天妖邪都轻松拿下了啊。
子规心里轻松,打算原地传送符离开,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疾风,没有恶意与杀气。
他脚步微动,旋身躲过了来人的飞扑。
子规抬眼看向来人,正想是谁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看清那张漂亮昳丽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正是莫玄羽。
莫玄羽还维持着环抱的手势,对上子规惊讶的眼神,站直了身子,摸了摸鼻子,“不错,躲得还挺快,你怎么在这?”
子规也诧异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灵力修为这么低,来这里当吉祥物的吗?
莫玄羽听他语气还以为是意外这场巧遇,道:“我来凑热闹啊,不行?”
子规好笑道:“当然可以。”
莫玄羽着一身金星雪浪袍,在一众人群中格外抢眼,不少人看了过来,就见两个小白脸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莫玄羽上下打量着子规,道:“刚才在外就听有人说有个小白脸在装鬼吓人,我还道是谁呢。”
子规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莫玄羽不屑地哈了一声,双手摊开,环视一圈:“我一路走过来就没见过比你更小白脸的人,不对,是白的像鬼一样的人。”
子规失笑,心说彼此彼此,他耸了耸肩,“这不是我的错。”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莫玄羽道:“走散了呗,他们都上山去抓鬼了,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在山下乱逛咯。”
子规无情拆穿:“你是怕鬼吧。”
莫玄羽脸一热,“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怕鬼?!这种东西不是有剑就行?”
子规点点头,迎合道:“嗯嗯你没有。”
莫玄羽哼了一声,看了他两眼,最后像是实在控制不住好奇般的,凑了过来,拖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说起来,你这么白,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保养秘方?”
子规想了想,道:“天生的。”
他本就晒不黑,再加上多年没风吹日晒,又闭关了几年,所以才会如此。
莫玄羽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子规的嘴唇,奇道:“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看着病殃殃的……”
他也没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哪里不对,视线从子规苍白的嘴唇上移,对上了子规漆黑的眸子,那两片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望着凑过来盯着他瞧的莫玄羽,眼神无端透着几分柔和与莫名地纵容。
“没有生病,能打十头牛。”
“哈哈哈,你就吹吧你。”莫玄羽嗤笑道。
子规笑了笑,这样的眼神带给莫玄羽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眩晕感,让他心生怪异地收回手,忍不住皱紧了眉一直盯着瞧。
盯着盯着,莫玄羽恍然发觉这小白脸睫毛真长,又黑又密,跟那头浓密的长发一样,皮肤生的又白又薄,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与自己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个莫玄羽的。
此时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妖风,迷的许多人闭上了眼睛。
而子规的发带松了,墨发顿时松散下来,迎风飞舞。
莫玄羽满视线的黑色晃着漂亮的清冷月光,像是铺天盖地的细丝编织成网。
发带飘起那一瞬间,子规随意伸手便抓住了,连头都没回,然后垂着眼将头发拢住随意扎了一下。
因为根本不会扎发冠发髻,所以子规才一直这么随便,只觉轻松省事。
反正能看就行,至少这年头什么奇怪打扮的人都有,也没人在意子规身缠绷带,发型敷衍,当然这是跟那些正经家族发冠齐整,风光霁月的修士相比。
“你们两个断袖能不能回家再卿卿我我啊?世风月下,伤风败俗。”不知道哪个修士突然出声道,引来阵阵窃笑。
莫玄羽怔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居然没当场气的跳脚,要揪出那人好看,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子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旁人碎嘴,望向大梵山,微微皱起了眉,“我要上山了,你呢?”
莫玄羽的目光落在子规的侧颜上,喉结动了动。
“我……我也去。”
子规轻轻颔首,道:“那就一起。”
莫玄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跟在了他身后,面色发白。
他脑海里不断回闪着刚才那漫天飞舞的发丝,苍白清俊的面容,随意淡定地手势,飞卷飘动的衣角长袖,在视觉绘成一副无比出尘生动的画卷。
刚才起风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男的该死的好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反复揉了揉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子规的背影,脑海里反复回想世家公子排行第一的面孔,这才吃下了定心丸般,只觉得是自己刚才鬼迷了心窍了,默默远离了子规几尺远。
全天下的人是断袖,他都绝对不可能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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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羽】希望(2)
废柴骑士x半精灵
(2)
莫玄羽被带出地牢时,虽然没有被戴上铸铁镣铐,但在他的双手手腕内部都被印上了一枚封印魔法的纹样。当然,如果绑架他的山贼团知道作为一个半精灵,他的魔力值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或许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用一条足够结实的麻绳绑住他就足够。可是这样也好,麻绳和镣铐都会弄破皮肤,弄痛手脚,一个不咸不淡的封印纹样,至少不会让他太痛苦。
是的。他仍然还是痛苦的,能减轻的只不过是加诸于皮肤之上的一点点额...
废柴骑士x半精灵
(2)
莫玄羽被带出地牢时,虽然没有被戴上铸铁镣铐,但在他的双手手腕内部都被印上了一枚封印魔法的纹样。当然,如果绑架他的山贼团知道作为一个半精灵,他的魔力值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或许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用一条足够结实的麻绳绑住他就足够。可是这样也好,麻绳和镣铐都会弄破皮肤,弄痛手脚,一个不咸不淡的封印纹样,至少不会让他太痛苦。
是的。他仍然还是痛苦的,能减轻的只不过是加诸于皮肤之上的一点点额外的疼痛罢了。
如果有人问他是不是后悔一年前从聂怀桑身边逃离,即便是莫玄羽自己也说不清他的答案应该是肯定还是否定——直到现在都难以界定。
他会怀念,他当然会怀念,做梦都在怀念,可是他仍然觉得离开是当时他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问题并不出在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身上,而是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不再纯粹,至少也不再是他想要的,这样下去令他感到恐惧,他觉得聂怀桑的身边很快将不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所以莫玄羽选择了逃离,就像从前他逃离金色森林。
经过一段时间的流浪,在不同的村子和小镇之间辗转,他像口笨舌拙而没有听众的吟游诗人一样狼狈又落魄地流离,寄托于好心人的帮助来偶尔获得短暂的安居,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在森林或山洞里露宿,偶尔在野外能找到的没有倒塌的小破屋就已经是来自神明极大的恩赐了。
尽管聂怀桑在莫玄羽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袋金币和银币,那些钱甚至足够他在某个小镇租住一年的旅馆房间,以便这期间他可以做冒险者,也可以找别的工作赚取报酬。聂怀桑其实对他很好,即便是分开也替他考虑得很周到,可是莫玄羽并没有用他的钱。他悄悄和自己约定,除非是没钱治病,病得要死了,不然他不会用聂怀桑的钱。
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的话,他想抬头挺胸地把他的钱还给他。就算不为别的,至少也可以证明给自己看,哪怕仅仅靠自己,他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莫玄羽确实活下去了,虽然他很穷,很落魄,经常吃不饱饭,可是他真的活下来了。虽然他现在被关在山贼团的地牢里,可他至少还活着。
他是在一座山上经过一座人家歇脚的时候被伪装成猎人的山贼弄昏抓起来的,理由是看到了他的尖耳朵,认出他的森人血统,虽然只是混血,但无论是要当作商品买卖还是作为祭品献给魔神都正好非常适合。莫玄羽觉得滑稽,以前他在金色森林时总被纯血种的森人说是劣等混血,没有价值,没想到最先赞赏他“很有价值”的居然是绑架他的山贼。可惜这种赞美真是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山贼团占据了王都附近山上的一座废弃古堡当作据点。莫玄羽被运到这里后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现在又被带到了古堡上层的一座大厅中。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大厅里已经不剩任何家具和摆设,就连墙上装饰用的壁画都大片大片地剥落下来,蛛网也成了雕塑丽人新的头纱。但是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走动,空气中已经几乎闻不到什么腐朽的灰尘味,只是昏暗,唯一的几根蜡烛也像被蒙上了一层乌云。
大厅正方形地面的中心已经被画上了一片六芒星的阵法,猩红色的线条,有刺鼻的腥气,好像有血,但又混杂着油漆的味道。用这种半吊子的血阵来向魔神献祭,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算是虔诚还是不虔诚。
一个人喝令莫玄羽走到血阵中间跪下来,莫玄羽很听话地没有反抗。就算是以他那点可怜的魔力感知,也能感觉到这个连鲜血都不纯的阵法根本没有召唤魔神的力量。当他迈出腿,第一步刚踩进阵法边缘时,另一个人又突然大叫:“别别别!停下!回来!”
莫玄羽一惊,回过头:“我……不能用走的吗?”
一个胡子拉碴的山贼大步朝他走过来,用手扒拉着莫玄羽,拽着他肩膀往旁边走,嘴里骂骂咧咧:“蠢货!祭品还没化妆!现在进去了怎么化妆?!”
哦,原来这些山贼还挺细致。
不过……化妆?
莫玄羽被按在一把一条腿缺了一截的破椅子上,那个大胡子山贼站在他面前,手拿一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粉,用海绵蘸着就往他脸上抹。他的动作让莫玄羽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可他还来不及仔细想,旁边另外几个盗贼哈哈大笑:“没看出来你还懂化妆!以前给你老婆画过?”
大胡子山贼骂了一声,但是也笑了。他的笑也让莫玄羽觉得熟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心里逐渐成形,只不过他现在还想不清楚,他的脑子有点乱。
抹完白粉,大胡子山贼还给莫玄羽脸颊上蘸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红颜料涂了两坨小丑一样可笑的腮红。莫玄羽一动也不敢动,他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乱了,无论他有多想找到混杂在其中的线头,找到解开死结的方法,可他仍然没有头绪。紧跟着,他的嘴唇也被涂抹成鲜红的颜色。可想而知,这些以打砸抢烧为主业的山贼对于化妆仅有的了解可能就是突出的颜色,雪白或者粉白的脸配上血一样的腮红和唇色,好像也是很适合即将被献祭的祭品的妆扮。
但奇怪的是,虽然化完了妆,可是大胡子山贼并没有催促莫玄羽立刻回到血阵里去。不远处的另外几个山贼还在大声说笑,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是在等什么人或是特定的时间。趁这个机会,莫玄羽正好可以仔细地观察他旁边的大胡子山贼。
他发现这个人好像并不是特别健壮,尤其是和另外几个有着壮硕的大块肌肉的山贼同伙相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牛皮靴子的靴底好像也是加厚过的。这对于山贼来说应该属于无意义的装束,毕竟他们又不是王都里的贵族,不需要通过鞋跟来彰显地位;而身材的高大和纯粹的力量虽然有关,但也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就算一定的鞋跟可以方便骑马,但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加厚靴底。
莫玄羽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人需要通过加厚鞋底来模仿另一个比他更高的人的体型。
所以……这个大胡子山贼是假的?
莫玄羽的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另外几个山贼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拉住了大胡子山贼的衣角——本来是想拉对方的手,可是他被绑在椅子上,够不到手,只能够到衣角。大胡子山贼似乎也愣了一下,缓慢地回过了头看他。
这个反应让莫玄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试探着,小声叫出对方的名字:“……怀桑?”
TBC
【群像】长河旧梦·散花(1)
散花(1)
江澄的突然到来,确在众人意料之外。江厌离和魏无羡都知道他在行宫得了疫病,虽然症状不算太严重,但也被迫卧床了数日。可此时看见他,气色居然尚可,几乎不见病容,也没要人搀扶,脸色倒是不大好看,但或许不是因为疫病未愈的原因。
魏无羡紧跟着冲出殿外,从江厌离手中接过江澄想扶他,却被后者拒绝了。江澄摆了摆手,沉着脸道:“不用,我站得住,别管我。蓝玥呢?你们这可有她的消息?”...
散花(1)
江澄的突然到来,确在众人意料之外。江厌离和魏无羡都知道他在行宫得了疫病,虽然症状不算太严重,但也被迫卧床了数日。可此时看见他,气色居然尚可,几乎不见病容,也没要人搀扶,脸色倒是不大好看,但或许不是因为疫病未愈的原因。
魏无羡紧跟着冲出殿外,从江厌离手中接过江澄想扶他,却被后者拒绝了。江澄摆了摆手,沉着脸道:“不用,我站得住,别管我。蓝玥呢?你们这可有她的消息?”
“郡主妹妹?她不是和你一起在行宫吗?”魏无羡不解,“我以为行宫如今还封着不能进出。”
“昨日从外面送来许多药材,又是蒸煮又是泼洒,得病的和没得病的也都服了药。今早刚刚可以进出,毅王府就派了人来将她接走,说要带回王府养病。”
“这有什么奇怪?”金子轩有些不耐烦,在旁冷冷道,“你是阿玥的夫君,却没照顾好她,害她得了病。先前是没办法,现在好容易行宫能进出了,堂姑母和堂姑父思女心切,把她接回去养病,又有什么不对?难道他们是她亲生父母,还会害她?”
魏无羡初来乍到,和江厌离对于毅王府的行事作风都不熟,一时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蓝忘机思忖片刻,却是道:“毅王堂叔父并非这样的人。”
据蓝忘机所说,蓝玥之父毅王蓝冀在宗室之中一向低调,为人敦厚谦逊,蓝玥的母妃金嫦名声性情也不错,而更重要的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是会为了女儿安危不顾大局那样的父母——况且如今疫病已经几乎得到控制,即便蓝玥不幸得了病,治愈也只是时间问题,又谈何什么安危。也就是说,金子轩所言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正常,可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带蓝玥回王府说什么养病,不仅不符合毅王夫妻的作风,而且也是一点都不合常理。
既不合情,又不合理,也难怪江澄觉得奇怪不能接受,大病初愈就急着回姑苏找人。
魏无羡听罢,立刻道:“好,江澄,你打算怎么做?去毅王府接人吗?我陪你一道去,蓝湛也一起吧,有他在,毅王应当不会不放人的。”
金子轩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触到江厌离的眼神,他便只好闭了嘴。魏无羡还来不及惊讶他为何居然这么听话,就听见江澄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魏无羡道:“当真?你确定?”
江澄缓一口气,道:“你们不是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毅王府是我岳家,我去接我妻子回来,还带那么多人,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上门去砸场子的。”
魏无羡下意识道:“可是……”
他正要说,江厌离抚一抚他的肩,示意他冷静,柔声道:“还是让阿澄自己决定吧。”
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听说谁受了什么气就一定要卷起袖子帮着出头的年纪。不如说,此时此刻难关当前,他们姐弟三个原本都已各自有了栖身之处,还能聚在一处,才是难得。
江澄看向江厌离,微微动容,道:“谢谢阿姐。你送来的汤,我喝了,和以前的味道还是一样的。”
江厌离点点头,笑得有些苦涩。她轻轻抱了抱江澄,又摸了摸魏无羡的额头,道:“好了,你们都去忙吧。”
而她自然是和金子轩一起走的。魏无羡和江澄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不情愿,仅凭几个动作,零星眼神,寥寥数语,也猜不到她和金子轩如今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亲近,又或许还是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割裂横亘在两人之间,外人不得而知。目送二人离去,魏无羡悄悄问蓝忘机:“现在行宫又能出入了,各国使臣是不是也该放出来了?那我师姐和金子轩是住在姑苏还是也要送去行宫?”
蓝曦臣与金光瑶正好一同出来,听见魏无羡这话便道:“方才叔父与我商量过了,已经住在行宫的使臣还是暂时留在那边,至于海岱储君和太子妃,既然已经身在姑苏,那么便住在城中驿馆就是。”
魏无羡松口气,道:“那就好。”
此时江澄淡声说了句:“我还要去毅王府,先走一步,失陪。”而后转身就走。金光瑶忙跟了上去,叫他:“储君殿下,留步。”
因听见是金光瑶的声音,江澄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停步回过身,道:“大皇子妃有何事?”
金光瑶道:“我方才听得不太真切,储君殿下是要去毅王府接阿玥?听说她也得了疫病,不知现在好些了吗?”
江澄道:“若这药有效,她自然会很快好转。我现在是要去接她,怎么大皇子妃有何建议吗?”
金光瑶倒也谦逊,道:“建议自是不敢当,我只是想着储君殿下应当没怎么去过毅王府,对阿玥的父王母妃或许不太了解……”
“蓝氏皇族还能出什么样的父母?左不过不是老古板就是情种,我曾见过毅王两面,是很平常的宗室亲王,未见有什么难以相处的。”
“储君殿下这就说笑,蓝氏皇族的情种只在心里,再怎么说也是皇族,哪有写在脸上的。不过宗室之中的确难免都古板些,毅王只是比肃王好打交道些罢了。说了这些,我只是作为阿玥的表兄,想提醒储君殿下一句,宗室之中真正疼爱子女的父母并不多见,还请储君殿下千万不要轻信。”
金光瑶说罢,主动向他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开,回去了蓝曦臣那边。
他说的话听在江澄耳中,不免令人心生疑窦。金光瑶特地在这个时候来提醒他,所指的莫非是……蓝玥的父母吗?
他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奈何他从前对蓝玥之父毅王蓝冀的了解实在太少,除非去了毅王府,不然的确很难明白。
仔细想来,从和蓝玥成婚到现在,她提起她父王母妃的次数屈指可数,似乎还不如和她祖父母亲近,这本来也不奇怪,但是如今江澄疑心已起,便很难再当作无事了。
江澄坐马车出宫时,与他擦肩而过的那辆马车上正好坐着刚刚从行宫回来的聂怀桑和莫玄羽。原本各国使臣都应暂留行宫,待一切安定了再回姑苏,不过聂怀桑借着是他们燕冀送来了皇后助吴越解了疫病之困的名头,一日上书三封,求了蓝曦臣又求金光瑶,亏得他不敢去蓝忘机那碰钉子,不过还是拐着弯地拜托魏无羡帮他说了情,总之花样百出软磨硬泡终于给他找到门路,带着莫玄羽潇潇洒洒回了姑苏。
入城一路上再看,和当日疫病刚兴起时他们仓仓惶惶出城时所见的景象相比,的确恢复不少。虽然街上行人百姓仍是不多,不复平日热闹,连城边河道水流声听着都响亮三分,而时气虽随着几场秋雨凉了不少,可是眼看着连头顶翳云依稀已散,天光仿佛也明快许多。
聂怀桑倒是惬意自若,紧张得坐立不安的唯有一个莫玄羽。离皇宫越近,他就越难熬,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迟疑着道:“怀桑,怎么办?他们若是发现……”
聂怀桑用折扇在他膝盖上轻轻敲一下,又抬起莫玄羽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浅浅笑道:“发现什么?只要死无对证,又有谁会发现?”
TBC
番茄鸡蛋面的救赎
江厌离给自己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空气中升腾着面汤的热气与香油的鲜味。江厌离舀起一勺面汤,品一品,失望地摇了下头。
和温情的手艺相比,终究是差了些什么。
自与老朋友、曾经的合租室友温情分开,已满十个年头。
一夜的梦境支离破碎。温情的眼睛在梦中不断闪现,一会儿亮晶晶的闪烁着星光,一会儿布满血丝燃着焰火,一会儿却全然黯淡下去如同望不见希望的枯井。
江厌离醒来后仍是全身疲惫。无暇多想,洗漱穿戴齐整后匆忙赶去公司。
进到办公室时见年轻的同事莫玄羽正在挨训。训人的是与江厌离同年的金子勋,三十出头已颇有些网络上调侃的油腻气质,正对着莫玄羽吼“你看你不男不女的样子”。
莫玄羽在一边听他咆哮......
江厌离给自己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空气中升腾着面汤的热气与香油的鲜味。江厌离舀起一勺面汤,品一品,失望地摇了下头。
和温情的手艺相比,终究是差了些什么。
自与老朋友、曾经的合租室友温情分开,已满十个年头。
一夜的梦境支离破碎。温情的眼睛在梦中不断闪现,一会儿亮晶晶的闪烁着星光,一会儿布满血丝燃着焰火,一会儿却全然黯淡下去如同望不见希望的枯井。
江厌离醒来后仍是全身疲惫。无暇多想,洗漱穿戴齐整后匆忙赶去公司。
进到办公室时见年轻的同事莫玄羽正在挨训。训人的是与江厌离同年的金子勋,三十出头已颇有些网络上调侃的油腻气质,正对着莫玄羽吼“你看你不男不女的样子”。
莫玄羽在一边听他咆哮,一言不发,但站得笔挺,并未低头。他今天涂了暗红色的眼影,额发将将盖到双眼上方,双手交握在身前,能看出指甲是刻意留长并修剪过的。
江厌离虽与莫玄羽不算熟悉,但知道他是有些艺术细胞的,这方面的天赋使得他在工作上游刃有余;而化妆应也是他钟爱的一种自我表现的方式,听说过他利用业余时间还会在网络上出演一些视频,将自己的艺术灵感具体展现给观众。
听金子勋说的话愈发难听,江厌离看不下去,上前打断他说道:“不说公司的仪容仪表规定里并没有涉及到男性员工能否化妆这方面,如果你出于对公司形象的考虑而觉得小莫的打扮有不妥当之处,大可以讲明看法和道理,何必非要这样人身攻击?”
金子勋有几分怵她,当即熄了火,却又有些心有不甘地故意气人:“哈哈,老江你别说,你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还没有人家二十出头的男的会化妆呢,怪不得总相亲失败。”
江厌离白他一眼,懒得搭理,却暗暗地给了莫玄羽一个表示支持的眼神。
这晚下班后又是与合作公司的饭局。江厌离在带着醉意的喧哗声中默默夹菜,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是如以往每回一样厌烦。
酒过三巡,桌上的男人们开始失了礼节,互相勾肩搭背,大哥二哥三哥一片乱攀亲戚的瞎叫。各种自吹自擂和无趣的玩笑话混杂在一起,夹着刺鼻的酒气在闷热的空气里闹腾。
忽然,对方公司的一名男领导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醉醺醺地含糊嚷着要同江厌离喝交杯酒。这人初时还是文质彬彬的有些电视剧里的斯文败类的派头,这会儿几杯酒下肚后抛了斯文彻底成为败类。
四周一片混乱的叫好声:“姚老板威武!真男人!” “啧,这可是我们公司脾气最辣的姐儿!有气魄!”
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恶的场面。但江厌离忽然就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也喝了许多酒,现在酒精助长了胆量吧,她想。
昨夜梦里温情的眼睛在眼前浮现,忽而又变成今早莫玄羽那双涂着暗红色眼影的眼。头脑混乱中只想着砸碎一切丑恶的事物。
江厌离将杯里的酒向着那姚老板泼过去,随后在桌上胡乱扔下几张钞票便提包转身愤然离开,不顾身后乱哄哄的惊叫与咒骂。
走出酒店一段距离后,江厌离的神志稍稍有些回笼。晚风拍在脸颊上,因愤怒而发烫的心也一点点冷下去。
这份工作算是就这样完了……我现在要去哪里呢?江厌离知道自己应该先尽快回到出租房,可是她不想回去,那里充满了昨晚那样冰冷的噩梦,没有温情的身影。
大学时代和刚开始工作那会儿,江厌离都是和温情合租的。偶尔聚餐后带着些酒意回家,温情会做一碗番茄鸡蛋面。吃下去暖暖的,被酒精灼烧着的胃神奇地立刻舒服了许多。
“江姐,你怎么了?还好吗?” 有谁在关切地询问。是错觉吗?
莫玄羽担心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江厌离,尝试与她说话却因着她醉得很深而最终失败。于是只得搀扶着她来到在附近的自己的住处,安顿她歇下后自己在沙发凑合了一夜。
江厌离这夜又梦到温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有些高傲,但在朋友面前总是温柔地笑着。她高且瘦,剪着前卫的超短发,在T台上自信地展示各种大胆的奇装异服,美得让人感到震撼。可是后来,很多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恶意的揣测与无端的流言逐渐侵蚀了她的骄傲与自尊,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形容日渐枯槁。
温情最终选择像一片秋天的叶子一样自第十三层的阳台坠落,消失在本应美好瑰丽的年华。关于原因有着很多版本的猜想,但江厌离知道那时的温情早已在偏见和谣言当中被全身心地摧毁。
翌日清晨醒来时额头和眼眶都有疼痛的感觉。莫玄羽看她醒来,面上露出安心的神态,继而有些腼腆局促地为他的自作主张道歉。
桌上是他刚刚从厨房端出来的番茄鸡蛋面,空气中升腾着面汤的热气与香油的鲜味。
时隔十年之久,江厌离终于再次品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不由得热泪盈眶。
“烫吗?” 莫玄羽紧张地问她。
江厌离摇头,十年来头一次产生了倾诉的渴望:“我想起了我的朋友。莫玄羽,你愿意听听她的故事吗?”
后来,江厌离找了新的工作,环境很称心,同事之间互相尊重,一切都很遂心。
后来,江厌离再没在生活中遇到过莫玄羽。不过偶尔会想到他,想到自己曾经对他讲完那些往事,然后真诚地对他说“任何人的自我都不应该被歧视和否定,也不值得因此被牺牲被放弃”。
生命中有如许多的疼痛和磨难,但是要顽强地活下去,迎着那些鄙视和疑惑的目光,用每一步的前进昭示自己的成长与胜利。
再后来的某一天,江厌离在电视上看到作为嘉宾出席的莫玄羽,彼时已是知名的网络红人与作家,绽放着自信的光芒,魅力非凡。
江厌离看着莫玄羽在节目上侃侃而谈,一时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主持人问:“您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什么呢?”
他眼里有星光闪烁。他聊起了多年前的一次对话,在他因为迷茫和自我否定而起了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给了他救赎与新生。
江厌离觉得,这些年来的番茄鸡蛋面,一直都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似乎愈来愈美味。
如同越来越美好的世界。
【桑羽】希望(1)
聂导生快🎂
废柴骑士x半精灵
(1)
“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你是否感到罪恶?”
“啊……罪恶吗?或许吧。其实我只是觉得对玄羽有点抱歉,如果这样算是感到罪恶的话,那就有吧。”
如果听见这句话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大概会觉得聂怀桑只是在轻描淡写地开玩笑,可当看到他的脸时,才会发现他其实格外认真——尽管是在笑着的,可那无疑是...
聂导生快🎂
废柴骑士x半精灵
(1)
“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你是否感到罪恶?”
“啊……罪恶吗?或许吧。其实我只是觉得对玄羽有点抱歉,如果这样算是感到罪恶的话,那就有吧。”
如果听见这句话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大概会觉得聂怀桑只是在轻描淡写地开玩笑,可当看到他的脸时,才会发现他其实格外认真——尽管是在笑着的,可那无疑是一种为了缓和气氛才露出的礼节性笑容。聂怀桑的性格也通过这个笑容展露无遗——他应该是很怕尴尬,也怕冲突,总想调停气氛,就算难得认真也想假装自己并不认真。
而莫玄羽的名字就像是一键触发的按钮。
“那么,你上一次见到莫玄羽,是什么时候?”
聂怀桑有短暂的停顿,像是在回想,过了几秒,他才回答道:“一年前。”
这个时候距离他用树枝刺进胸膛来证明自己发誓的真心已经过去了一年。他还记得一年以前莫玄羽的回应是一句表白——“他爱他”——还有紧随其后的逃离。
莫玄羽承认自己是爱他的,可是偏偏选择了逃跑,就像他当初逃离金色森林一样。当然,他们都知道,后者是迫于无奈,而前者是他主动的选择。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莫玄羽选择了远离聂怀桑的那条路,或许也有人将这解释为他并不是不爱,相反地,是因为太爱才会本能地回避。
在这些所谓专业人士的叙述中,莫玄羽好像永远都是残缺的,固然美好,可是令人怜悯。
对此,聂怀桑认同,却又不完全认同,他认同的是莫玄羽对所谓的爱有着超出一般人的渴求的那部分,不敢苟同的是说他令人怜悯的那部分。在聂怀桑看来,怜悯是属于神明和无关者的情绪,因为从不打算插手过问,所以可以仅仅只是投去同情的目光;而一旦打算做些什么,让这个人、这件事变得和自己有关,那必定不再只是怜悯,至少一定还有在意,而爱正好由此滋生。
森人的种族有着漫长的寿命和几乎不会老去的容颜,这也就注定了在他们近乎无尽的一生中会拥有复数个爱人。莫玄羽虽然不是纯血种的精灵,可他身上混血的那一半森人血脉也给予了他比普通人类更长的寿命,至少他比人类有更多的机会去寻找自己的爱人——如果遇到不合适的人,想放手的话放手就好,反正他们会年轻貌美很久,凭借这美貌,完全还有机会再去寻找下一个更合适的。
或许莫玄羽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要从他身边逃离的呢。
在莫玄羽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是聂怀桑得出的结论——或许是他自己哪里让他不满意,又或者按照莫玄羽的性格,比起不满意,让他感到危险和害怕的确才更容易促使他逃离。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理由,唯一确定的就是聂怀桑很可能不再是莫玄羽想要的对象了,即便他曾经无畏地用树枝刺进胸膛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可就像是当时没能刺破的胸膛一样,他大概最终也只是个花架子而已。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会想这些事,也不代表他真的会改。
更何况聂怀桑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莫玄羽不告而别后的第二个月,聂怀桑大致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他雇了一辆马车,随心所欲地到处旅行,偶尔靠鉴定和倒卖艺术品发点小财,给自己赚点零花钱。期间又碰到过一次骑士团下达的必须完成的考核任务,他不得不中断旅行回到王都,抓到了一个为了泄愤半夜潜入各个贵族宅邸里给各家家徽泼泥浆的连环作案的小贼。小贼是王都附近牧场的小工,虽然痛恨贵族,可是脑子却很简单,聂怀桑没说三两句话就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的信任。对方完全不知道他也是出身贵族的骑士,光看外表还以为他只是负责审问犯人的书记官,没多想就把自己知道的全倒出来了。
不出所料,小贼的背后还有人帮他出谋划策,是附近的山贼团,想袭击王都,所以要先弄出点乱子,让保护王都的骑士都无暇分身,这样好趁乱闹事。
聂怀桑得到消息,本来打算转头就把情报交给王都骑士团团长,自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小贼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一拍脑门:“对了,那些山贼好像还绑架了一个半精灵,就关在他们的地牢里,说是等拿下王都以后就把半精灵当作祭品献给魔神。”
这个世界上的半精灵并不多见。聂怀桑打过交道和听说过的加起来,用不了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他们之中绝大部分几乎都有完全足以自保的能力,唯独莫玄羽是个例外。
所以如果莫玄羽真的由于某些原因不幸成为了山贼团的俘虏,倒是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这件事截停了聂怀桑准备离开的脚步,他的身体顺从他的意志,停了下来,向王都骑士团的团长提出:“或许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剿灭山贼团的老巢吗?”
“可以倒是可以。”
骑士团团长深知聂怀桑的秉性,知道他只有逃避责任的份,绝对不是会主动要求参加任务的那种人,可这一次聂怀桑的要求出乎所有认识他的人的意料。骑士团团长狐疑地审视着他:“但是为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言下之意,他们并不想带上一个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只是临时起意的累赘。
聂怀桑想了想,在找借口和说实话之间选择了后者。他轻轻拍了拍脑袋,笑了笑道:“因为我有个朋友好像也被那个山贼团抓走了,毕竟朋友一场嘛,我想去救他。不过分吧?”
说完,还没忘记补上一句:“拜托了,可千万别告诉我大哥。如果被他知道我完成任务偷懒却为了熟人走后门,我大哥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骑士团团长对他这副样子早已经见怪不怪,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就当你是临时被抽调来完成委托的,总行了吧。”
聂怀桑连连道谢。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王都郊外的山贼团地牢里,深深低着头的半精灵从已经褴褛不堪的衣服里摸出一截树枝,虽然叶子都已掉光,也早就干枯脆弱得一折就断,可他还是宝贝似地捧着它,甚至放到唇边,用破皮的嘴唇轻轻地亲吻。憔悴的半精灵闭着眼睛,像是在做梦,梦里的枯树枝长成参天大树,绿荫浓浓,他思念多时的那个人站在树下,正用扇子挡着日光,朝他露出爽朗的笑。
TBC
(九)夷陵老祖竟送自己绿帽
婚后羡原本是制造了一个法器,想阻止未来的悲剧,但在传送记忆的时候,失误将聂怀桑的剧本传了进去。」
时间线:驿站 蓝忘机和魏无羡争吵分别
同时间点
婚后羡时期:魏婴 / 蓝湛 / 聂怀桑 (加粗)
老祖羡时期:魏无羡 ...
婚后羡原本是制造了一个法器,想阻止未来的悲剧,但在传送记忆的时候,失误将聂怀桑的剧本传了进去。」
时间线:驿站 蓝忘机和魏无羡争吵分别
同时间点
婚后羡时期:魏婴 / 蓝湛 / 聂怀桑 (加粗)
老祖羡时期:魏无羡 / 同点:蓝忘机
婚后机暂时不在
——————
【在蓝忘机被莫玄羽带走后,魏无羡缓缓从暗处走出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莫玄羽亲昵地靠在蓝忘机身上,蓝忘机还满脸宠溺地随着莫玄羽闹。
不知怎的,魏无羡现在心情很是暴躁,看着身旁的大树,越想越气,他忍不住抬起脚狠狠踹去。
“操!”
他脚下踹着,嘴上忍不住怒骂道。
那个莫玄羽到底是谁啊,魏无羡想着,脑子开始止不住地陷入回忆,查找着记忆里有关于‘莫玄羽’这三个字的全部信息。
许是因为他记性太差,从小到大的记忆被他翻来覆去找着,可偏偏不论在哪个地方,魏无羡的印象里统统没有‘莫玄羽’这个名字。
靠,这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啊!
竟然还可以这么自然而然地抱住蓝湛,凭什么!
蓝湛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他,魏无羡,实名表示抗议。】
“蠢货,那你特么上啊!!!你在心里抗议有个屁用啊,你倒是去抢啊!!!”
听着画面里‘魏无羡’的心声,空间内的魏无羡彻底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指着屏幕里的‘魏无羡’怒吼道。
‘魏无羡’就是个白痴,他就不能直接上去抢吗?他在干嘛!!?在那里磨磨唧唧想什么呢,特么的还不去抢啊!
空间众人:……
他是不是忘了那里面是他自己。
众人到底也不敢当着此时盛怒至极的魏无羡面前讲出来,只好默默远离。
恋爱里的男人真可怕,特别是给自己找绿帽子的男人最甚,简直是恐怖如斯。
【魏无羡随处乱走着,看着不远处那几棵成双成对的树,心里烦躁越发上升。
不知为何,看着那几棵树上挂着的白布条和红丝带,魏无羡心底愈发烦怒。
这分明是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东西罢了,可魏无羡脑子里偏偏就是要将这两样东西联系到与之毫无关联的蓝忘机和莫玄羽身上。
这般想着,魏无羡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齿起来,特么的,这莫玄羽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靠!”
嘴里怒骂一句后,魏无羡整个人仿佛暴躁化身般,怒气冲天地向着那几棵无辜至极的树走过去,找到其中那棵最丑还挂着红丝带的树,红着眼睛,抬起脚狠狠朝着其中一棵树踹过去。
莫玄羽,莫玄羽,莫玄羽,学老子,学老子,学老子,红丝带,红丝带,红丝带!!!
与此同时,莫玄羽带着蓝忘机朝着魏无羡的方向快速赶来。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就继续作吧,等到蓝湛彻底爱上我时……啧啧啧!
这般想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跟在大老远的鬼三疯狂呐喊:主子啊,你特么的注意点好不好,老子在这修仙者的地冒着被发现就会死翘翘的风险辛辛苦苦给你报备魏无羡的踪迹不是让你在这里装逼的!你特么还记不记得任务,你特么是要把主母拐回乱葬岗!我日!快特么给老子注意点形象啊,主母要转头看过来了啊!!!!!
鬼三身旁的鬼四,鬼五二人:三哥又被主上刺激了,不知道这回要疯多久……】
魏无羡无声流泪:那个白痴不是我!!!
蓝曦臣脸都快裂开了,心里的小人简直要炸开,为什么屏幕里的他到现在还没出现,为什么还不出来保护忘机,为什么会让忘机身边出现这么个……说不出口的男人!!!
‘蓝曦臣’你在哪呢!!!为什么还不出来保护你弟弟!!!
角落里,一直偷偷八卦的器灵好巧不巧地就这么刚好听到了蓝曦臣的心声,它眼睛提溜地转了一圈,亮起一道精光。
它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器灵偷偷来到跑到另一处,找到当时聂怀桑保存的原版剧本,又翻到现在播放的正常剧本,嘴角勾起一个猥琐的笑容。
蓝曦臣,你接下来就会有戏份的。
与此同时,空间内的蓝曦臣莫名打了个寒颤。
“曦臣?”聂明玦连忙回头看向他。
蓝曦臣拧了拧眉,向着身旁因为关心自己而看过来的聂明玦打了个招呼。
“没事。”
只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已。
顶着聂明玦关心的视线,蓝曦臣这话还是没说出口。
————
小剧场
魏无羡:你特么倒是上啊,心里瞎/逼/逼什么呢!!!
蓝曦臣:弟弟身边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屏幕里的我在哪,快去救弟弟!!!
器灵:满足你的要求。
聂明玦:曦臣这又是怎么回事?
————
彩蛋
《悲催鬼三打工记》
又名
《那些年我996的日子之无偿为扒皮主上做工》
鬼三表示:死后也逃不过996,下辈子希望扒皮老板全死光,谢谢。
————
这章比较少,因为下章我想弄狗血,啊哈哈~
tag有点不好打,观影里的是羡羡整的剧本,莫玄羽攻和蓝忘机受,莫忘,不敢打tag。
然后空间真实的还是忘羡,不过羡羡出来后会自1为是,最后再被酱酱酿酿。
但tag我有点不好打,空间里两人还没见呢,屏幕里又是莫忘,救命,一时之间不会打tag了,我打单人tag了,真的打不好了,出现的人物都打tag。
【群像】长河旧梦·水龙(5)
水龙(5)
聂怀桑是被两名发现他在外游荡的侍卫“护送”回房的。
说是护送,可两名侍卫虎视眈眈盯着他直到进房关门的样子可不像只是护送,倒像是押送。他进门时,见此阵仗,房里的莫玄羽吓了一跳,又不敢吭声。两名侍卫倒也还算客气,虽然提醒了聂怀桑无事不要再出去,但好在还不至于亮兵器。待门一关,聂怀桑长吁一口气,坐下灌了一杯茶,仰了仰脖子道:“玄羽,快来帮我揉揉肩。”...
水龙(5)
聂怀桑是被两名发现他在外游荡的侍卫“护送”回房的。
说是护送,可两名侍卫虎视眈眈盯着他直到进房关门的样子可不像只是护送,倒像是押送。他进门时,见此阵仗,房里的莫玄羽吓了一跳,又不敢吭声。两名侍卫倒也还算客气,虽然提醒了聂怀桑无事不要再出去,但好在还不至于亮兵器。待门一关,聂怀桑长吁一口气,坐下灌了一杯茶,仰了仰脖子道:“玄羽,快来帮我揉揉肩。”
莫玄羽答应着,听话地过去给他揉肩。他是海岱送到燕冀的质子,像跟随使团出使别国这样的事,本来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不过聂怀桑知道莫玄羽和金光瑶一向亲近,这次金光瑶要与蓝曦臣成婚,莫玄羽是真的想去亲自道贺。聂怀桑毕竟奉命率使团前往姑苏,安排一个不知名侍从在自己身边还是可以的。当然,能不能当面道上贺不好说,至少能让莫玄羽亲眼见证金光瑶与蓝曦臣完婚。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两场大婚将将结束,居然闹起了疫病,众人一下子都被困在了姑苏。吴越皇族反应也算快,并未懈怠,只是安置诸国使臣的行宫虽在姑苏城外,最后也还是难逃此劫。
莫玄羽一边给聂怀桑揉肩,一边却有些心不在焉。聂怀桑察觉了,遂问他:“玄羽,怎么了?”
莫玄羽一怔,手上不自觉多使了点劲,聂怀桑被捏得倒吸口凉气,莫玄羽惊觉,赶紧道歉:“对不起,怀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得疫病的人那么多,我们会不会什么时候也……”
聂怀桑知道他担心的并不完全是染上疫病,而是若他在姑苏得了病,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悄悄带他出来的事必定遮掩不住,回去没法交代。
可这并不要紧。别的不说,聂怀桑至少笃定这一点。于是他好言好语地宽慰莫玄羽:“别担心,玄羽。你知道谁来姑苏了?我皇嫂。她虽然是雍秦人,但出嫁前师从当世神医,精擅医道。她弟弟襄郡王世子私逃出去,专门接她过来救急,想必治病良方很快就能有。还有……”
莫玄羽问:“还有什么?”
“还有,这次的疫病果然是有人暗中为之,如今看来真相总算要揭开了啊。”
尽管听上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莫玄羽心里还是莫名地感到了某种惴惴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他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窗外,喃喃地问:“要是真找到有人下毒,会是死罪吧?”
“啊,那也是难说。如果下毒的是吴越人还好说,要是别国人,恐怕他们还不便直接按死罪论处,毕竟再君子也要顾忌彼此的颜面啊。”
聂怀桑说着,莫玄羽的神色却仍旧低迷,忍不住道:“要是别国使臣在姑苏下毒,让那么多百姓甚至还有贵族都染上疫病,那岂不是两国邦交也会毁于一旦?”
闻言,聂怀桑神情一动,道:“玄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莫玄羽肉眼可见地一慌,本想摇头,身体却僵住了,最后只小声地说出几个字:“……对不起。”
“……太子妃生死未卜,我去姑苏只不过是要接她回来。吴越是什么龙潭虎穴,她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
“如今的吴越不是龙潭虎穴是什么?!”金光善说着冷笑,“你也知道她只不过是你的太子妃,她又不是海岱储君,你才是!一个太子妃没了还能再娶一个,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如何再培养一个储君?!”
这话听得金子轩更怒:“什么叫做’只不过是太子妃’?’没了还能再娶一个’?母后也是父皇的妻子,也不坐这国主之位,可难道若是母后不在了,父皇也打算随随便便再娶一个?”
金光善脸色登时大变。纵使贺文茵这会不在,可她又不是傻子,做海岱皇后做了这么多年,宫中怎可能没有耳目,要是这话传到她那去,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金光善越想越气,恼极了他自己一手培养的亲生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太子妃如此反抗他,当场忍也不忍了,抓起御案上一块黄金镇纸反手就朝着金子轩脑袋砸去。
他这一砸本来只是为了出气,没想到准头倒好,正中金子轩额头。后者痛得倒吸口气,好在这块黄金纯度极高,质地较软,虽然砸得疼了点,但没破皮,也没流血。金子轩不想再纠缠,冷着脸道:“父皇若要出气请便,但儿臣不是金光瑶,学不会逆来顺受。太子妃于我而言至关重要,儿臣已经决定要去接她回来,就一定会去。父皇若不认同,儿臣也无话可说。”
金子轩说罢,草草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贺文茵听宫人说他们父子二人发生争执,金光善甚至动手拿镇纸砸了金子轩,连忙赶来。她刚一进芳菲殿,金光善余怒未消,看见她忍不住怒道:“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可贺文茵才不是由得他摆威风打骂的朝臣奴仆,成婚这么多年,她在金光善面前从来都是高姿态,也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什么国主,当即反唇相讥:“我教出的好儿子?难道不是你选他当的储君,你自己选的太子三师教他文韬武略,怎么现在倒成了我的功劳?”
金光善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他畏妻多年,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真跟贺文茵呛声,气势一下子弱了大半,讪讪道:“可,他的太子妃难道不是你选的?不也是你多少次告诉他,要好好爱护太子妃如何如何……”
贺文茵冷笑:“子轩的太子妃人选是我定的,我也确实这么告诉他了,那又如何?他不该爱护吗?还是应当像你一样,娶上三宫六院,认都认不全,自然也就无须爱护了?”
这自然就是旧怨了,说来话长,金光善不敢与贺文茵轻易翻旧账,只得咕哝着道:“朕也只不过是怕子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还有错了。”
贺文茵懒得搭理他,过了半晌,才又似笑非笑地道:“反正子轩已经去了,我不与你计较。不过,若是叫我知道吴越出的事背后与你有任何干系,可别怪我不顾咱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金光善听得一凛。他知道,贺文茵还真能做得出来。
此时此刻,吴越宫中正如一团乱麻。先是私逃的雍秦国襄郡王世子温宁回来,说是从清河接来了他姐姐,燕冀皇后温情,这下私逃的罪名也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温宁的世子妃何萦自然也得放。不过倒是有不少吴越的朝臣和别国的使臣对此有异议,理由无非是前后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即便燕冀皇后真能治好疫病,也不能说明雍秦人就不可疑。总之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时,海岱的太子妃江厌离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姑苏,并且还声称她知道姑苏疫病的真相乃是有人下毒。
有人问她:“下毒者谁?”
江厌离沉默一瞬,正当在场所有人都在猜测她会说出谁的名字时,却听她道:“兹事体大,为免节外生枝,我只能告诉吴越肃王一人。”
TBC
【羽瑶】吊死鬼
*莫玄羽爱情单箭头
*金光瑶cb箭头
探子来报,道蓝忘机与莫玄羽一路向义城行去了。金光瑶没有作声,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夜色浓重,烛火明灭,昏暗的屋内,剩他独自一人,地上黑影晃动,夜深人静,只剩下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的思绪坠在地上,最终停住。
他时隔多年,再次念出了这个名字:“玄羽。”话音落下时,金光瑶笑了,烛火映在眼睛里,亮着晦暗的光。一切陈年的回忆如潮水自四面八方涌上来,又退去。
在金光瑶尚未见过莫玄羽时,他就漫不经心地想过,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真是个可怜人,因为他就要死了。这一个死亡的预言与莫玄羽本人无关,来的无论是谁,李玄羽也好张玄羽也罢......
*莫玄羽爱情单箭头
*金光瑶cb箭头
探子来报,道蓝忘机与莫玄羽一路向义城行去了。金光瑶没有作声,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夜色浓重,烛火明灭,昏暗的屋内,剩他独自一人,地上黑影晃动,夜深人静,只剩下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的思绪坠在地上,最终停住。
他时隔多年,再次念出了这个名字:“玄羽。”话音落下时,金光瑶笑了,烛火映在眼睛里,亮着晦暗的光。一切陈年的回忆如潮水自四面八方涌上来,又退去。
在金光瑶尚未见过莫玄羽时,他就漫不经心地想过,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真是个可怜人,因为他就要死了。这一个死亡的预言与莫玄羽本人无关,来的无论是谁,李玄羽也好张玄羽也罢,都是金光善掣肘他的棋子,在金鳞台权力更迭的漩涡里,不是被金光瑶杀死,就是被金光善抛弃。他必然是要死在这明枪暗箭中的。
但无论如何,兄友弟恭的表面功夫是要做的。金光瑶去前门迎他时,就见一个少年正低着头,背手,手指局促地交握着,鞋尖碾着一个石子,听见脚步声,就慌张地抬头,和他对上眼,又如被烫着了似的,不安地移开目光。富丽堂皇的高台之上,少年一身布衣,像一粒不起眼的灰尘,背无意识地压下来,仿佛要缩进地缝里。
金光瑶心下了然,金光善接他回来,但也没对他多寄予厚望,他身份尴尬,优待他又容易得罪金光瑶,仆人惯是捧高踩低的,领他上了金鳞台,就将他弃之不顾了。
金光瑶走上去,笑意温和,如春风拂面:“你就是玄羽吧?”
那少年抬起头看他,很年轻的脸,约莫十四岁,目光拘谨而怯弱,他很小声地应了一声,金光瑶笑了笑,说:“跟我来吧。”
金光瑶笑意温和,却并未认真地看这孩子,在他眼中,莫玄羽无非是一个异母兄弟,是权利场的一颗棋子,是金光善憎恶、惧怕自己的符号,他可以是任何一切,但总之不是他自己。他看莫玄羽像看多年前的孟瑶,像看金鳞台的孩子相似的命运——被利用,被蒙骗,而后死去。
而莫玄羽顿了一下,跟在了他的身后,这一跟,就跟了很多年。此后莫玄羽常常跟在金光瑶身后,金光瑶也不烦他,偶尔温言同他介绍金鳞台,他总是小声地回应几个音节。那些本以为金鳞台要掀起一场夺嫡之争的人都大失所望,没想到这认回来的私生子是个哑巴,还最同金光瑶亲近,没戏好看了,也有不少人暗地嘲笑:“私生子同私生子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如今,金光瑶回想起这句话,也觉得说得不错,虽然在旁人眼里,二人早已天差地别,但他心里明白,他们都是心里有恨的人,所以最终能真正地亲近起来。他想,莫玄羽一定是恨他,恨他恨极了,所以与人合作,又或是受人利用——来找他泄恨。
可苏涉回来了,带着薛洋的尸体,他说:“莫玄羽一定不是莫玄羽。”金光瑶满脸漠然,他将薛洋身上的阴虎符收好,又俯身擦干净他身上的血痕,重复了一遍:“不是莫玄羽?”他垂着眼睛,刹那间便想明白了,“献舍禁术。”此前种种不合理之处串了起来,他早该察觉的,他早该察觉的。
他的神色分毫未变,只是让苏涉先退下,他坐在薛洋手边,脑海里的线索交错在一起,他在考量清谈会的事宜,他在思虑应对之策,他在怀疑幕后黑手的真面目,一个个人影从眼前掠过,无数信息如山如海般压来,仿佛是黑云压顶,压得他无法喘息。在一片纷扰的思绪里,他垂眼看着薛洋的尸体,忽然想起薛洋第一次见莫玄羽的画面,它突兀至极地从记忆角落里钻出来——两个少年站在他面前,都是极年轻的面容,眉宇稚气,鲜活至极。
那一年的莫玄羽已经和金光瑶已经很亲近了,他跟金光瑶跟得紧,后来,连金光瑶去找薛洋,莫玄羽也是跟着的。薛洋一开始烦他,同金光瑶说:“你这便宜弟弟怎么回事?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烦死人了,你叫他滚远点。”
金光瑶说:“他年纪小,你让让他,他又不惹你,你烦他做什么。”
莫玄羽像是知道自己被嫌了,从金光瑶身后探出个头来,难得说了话,规规矩矩地喊:“洋哥。”
薛洋年岁也算小的,没被人喊过哥,一愣,又笑嘻嘻地道:“谁是你哥,老子是你爷爷,喊声爷爷来听。”
金光瑶拿手捅他,皮笑肉不笑:“你这小流氓,别乱占辈分便宜。”说完,把魏无羡的手稿给他,“这是新的手稿,我拿其他仙器同旁人换的。陈情还是没拿到手,江晚吟如何都不肯松口,你再等些日子。”
薛洋眼睛一亮,神色热切,一把拿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看,莫玄羽也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瞧。两个人像小孩看稀罕物似的,头凑在一起。金光瑶看着他俩,不由莞尔,心里想:“两个小孩。”
金光瑶头一次见莫玄羽对什么事有兴趣,不由细细地看他。那一年的莫玄羽长得很灵秀,如月色洗练,本是一张疏眉朗目的脸,可平日安静,神色也如死水平寂,此刻睁着眼睛看那手稿,眉目间倒是有了几分神采,熠熠生辉,他抿着唇,嘴角有一点点弧度,很好奇的模样。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莫玄羽也抬起眼看他,金光瑶这次反倒先移开了目光,他听见薛洋在一旁乐:“怎么,你小子想学鬼道?”莫玄羽还没回答,金光瑶就摇头,淡淡地道:“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这般心性天赋。这一脉钻研深了容易走火入魔,他还是少接触这些。再说,他怎么说也是金家三公子,不能走这条路。”
莫玄羽眼睛又垂下来,捏着金光瑶的衣角。金光瑶摸了摸他的头发,回过神,又冷淡地想到:也不是不行,这孩子一日活着,就必然有人要拥护他、以他的名义去反对我登位,金光善之外,旁系长老也少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对他们而言,一个软弱可欺的宗主登位,比他这初露锋芒的庶子登位更有利处可捞。而邪门歪道向来为仙门忌惮、不喜,莫玄羽若是入了鬼道,登位自然是难上加难,要拥一个鬼道中人作宗主,对仙门百家而言,可谓荒谬。再如果,莫玄羽自学鬼道,走火入魔——
想到此处,金光瑶抚摸着莫玄羽头发的手指停了停,这时,莫玄羽小声地问他:“真的不能学吗?”金光瑶整理好脸上的微笑,问:“玄羽为什么想学?”莫玄羽眼睛不看他,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又绞了起来:“教我仙术的夫子说,我底子差,也没天分,再努力也比不上别人,学仙术只能求广而不能求深。阿娘让我来金鳞台之后要给她争门面,我想多学一些东西。”
莫玄羽低着头,金光瑶的影子笼着他,投下一片灰暗,刹那,他能感受到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指滞住了,轻得像一只蝴蝶停在了自己的头上,良久,他没能听见金光瑶的回应,正想抬起头,就听见对方轻笑了一声,莫玄羽一时没能听出这声笑里的意味,只觉得有几分嘲意,便把头埋得更低。
“我回头可以多教你。”金光瑶道,语气平静,“虽然比不上世家子弟,但你现在年岁小,修行还不算晚。”莫玄羽仰起头来看他,却只看见了他的下颔,看不清他的面容,微风掠过,衣领绣着的金星雪浪微微晃动起来,重重叠叠的花瓣白底金边,勾勒着金光,亮得晃眼。莫玄羽没有移开目光,努力地想看清他的神色,而此刻,金光瑶低下了头,莫玄羽对上了他的目光,一片暗淡的阴影里,金光瑶笑意如初,分毫不坠,可他发觉金光瑶原来有那样一双凉薄的眼睛,幽深如古井,他无法看清。
所有人都以为莫玄羽会早死,金鳞台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来的年岁又正逢权力交接之时,谁都以为这个怯弱无用的庶子要被金光善作棋子而后被金光瑶杀死,可他活了下来,安稳地长大,甚至金光善死了,他也还活着。他还是像从前一样,跟在金光瑶身后,薛洋后来见他不爱讲话,还算乖,说什么听什么,也就随他去了,乐得有一个小跟班当苦力,若是二人去炼尸场,再支开莫玄羽,让苏涉带他回金鳞台。
薛洋问过金光瑶:“需不需要我动手?”他说这话时嬉皮笑脸,金光瑶明白他的意思,他刚上位,地位不稳,又着手瞭望台,得罪不少人,留着一个异母兄弟,总归是个会被人利用的祸患。他随意地把薛洋推过来的茶推回去,淡淡道:“左右不过是个孩子,掀不出什么风浪。”薛洋又把茶推过去,“啧”了一声,瞥了他一眼,冷笑:“上次留下那个老妓女时你也这么说,要我说,都杀了才好呢,连只狗都别留下。”他顿了一下,转向金光瑶,挑眉,“不过,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巴不得他早死呢。”
金光瑶笑了:“我讨厌他?”
薛洋回道:“不是么?”
金光瑶微微眯起眼睛,一如既往地维持着他的笑容,没有再回话。
人声远远地传来,时隐时现,金光瑶从回忆里抽身,于是一切人声明晰起来,众人的私语掠过耳边,他定神,此刻眼前是金鳞台,各色人影踏着长阶而来,清谈会已至。
金光瑶遥望远处的人影,白衣,玄衣,紫衣,风云人物齐聚一堂,而众人的私语愈来愈清晰:“不是说莫玄羽疯了吗?怎么如今还搭上了含光君?”“听说疯是真疯了,当初画个吊死鬼似的妆,整日在莫家庄吓人,晦气得很!”“他怎么还敢来金鳞台?这下有好戏看了!”
吊死鬼,吊死鬼。金光瑶凝望着远处几人的背影,像听见了一道暗语,无意识地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记忆里的莫玄羽的模样愈发清晰,这道暗语敲开了某块回忆的砖石,往事自行缠上心头,如何也摆脱不了。
那是一次夜猎归途,正好碰上乡间庙会,戏班子搭台唱戏,如火如荼,热闹非凡,莫玄羽没说话,只是眼睛忍不住往旁看,金光瑶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失笑,心里想,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小孩心性。他们在角落里落了座,桌上两副杯盏,莫玄羽喝的是茶,金光瑶喝的是酒,莫玄羽喝了一口,脸皱起来,他喝不惯这味道,金光瑶喝了一杯酒,看他一眼,忍不住笑,又给他换了杯糖水,看他眉宇舒展开,心里想,他真是和薛洋待久了,也爱这一口。
火光骤暗,月色惨白,金光瑶抬眼望去,舞台上的人影重重叠叠地簇拥在一起,又猛地散开,夸张的惨呼声不绝于耳,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人抹着脂粉,面色白得出奇,腮边两抹血红,口中伸出一条鲜红长舌,面容狰狞,动作迅猛。
金光瑶了然,这演的是一出厉鬼复仇的戏,吊死鬼怨气不化,归来复仇。他看了一眼莫玄羽,怕他被吓着,对方却饶有兴趣地盯着舞台,十分投入。莫玄羽对金光瑶的目光很敏感,几乎同一时间,便转过目光来看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莫玄羽本想移开眼睛,可那缕惨白的月光落在了金光瑶脸上,他的脸半露在月光中,半隐在夜色里,宛如黑白鬼面,他又看见了那一双眼睛,平静无波,近乎冷酷,眼瞳是连月色都照不亮的幽深。耳边那戏台上浮夸而惨烈的尖声哭叫似乎骤然寂静了下去,他听见金光瑶问:“玄羽不怕么?”
震天的喧闹声里,莫玄羽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说:“瑶哥当初问过我,为什么想学鬼道。”他像一个分享秘密的小孩,慢慢地凑近了,附在金光瑶耳边,声音很低:
“因为我恨,我恨他们,我恨所有轻视我和母亲的人。我一点也不怕,我也想成为吊死鬼,我想杀了他们。”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黑暗的角落里,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莫玄羽的声音很小,可恨意毫不遮掩地从喉咙里流出来,坦诚而阴暗,莫玄羽像等待审判一般,等待金光瑶的反应——训斥、开解或者是若无其事,可金光瑶只是看着他,平静至极。
刹那间,戏台上的火光再度亮起,照在他的脸上,橘色模糊了身形的轮廓,眉间朱砂似血一般红,平日俊秀、讨喜的白面在朦胧的光里透出几分诡谲的艳丽,如同一只披着人皮的画皮鬼。金光瑶目光移向戏台,用一种平淡的口吻道:“你知道,我们和平常的世家子弟有什么不同吗?”莫玄羽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答,金光瑶却没有等他的答案,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他们自小受安魂礼,化不成厉鬼。我们却不一样。”
咚、咚、咚。莫玄羽分不清这是台上鼓声亦或是自己的心跳声,他仿佛明晰了其中心照不宣的隐喻,又大脑发晕,不明所以。他总觉他在那一天才真正成为了金光瑶的弟弟,真正地。
金光瑶眼中的一切都急速地在后退,连同莫玄羽的脸,他们像一阵风般远去。最终,莫玄羽的身影定格在远处,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火光褪去颜色,成为雪一般的花浪。金光瑶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重新置身于金鳞台,保持着微笑,看着眼前的几人,看着“莫玄羽”。
对方也抬起头来看他。
不是他。金光瑶分明早已清楚这个事实,却在短暂的那一瞬对视里,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不是莫玄羽,莫玄羽的确是死了,献舍禁术,献出肉身,魂归大地,从此再没有这个人。
他若无其事地同旁人谈笑,没有再看一眼对方,金凌倒是兀自恼怒,对着那人叫道:“你怎么来了!”对方嬉笑:“来蹭饭。”
莫玄羽不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也不会这样挑起眉毛嬉笑。金光瑶笑道:“来者即是客。金鳞台别的不敢多说,饭一定是够吃的。”
来者即是客——他没有喊莫玄羽的名字,口吻也生疏至极,金凌以为是小叔心怀芥蒂,不由多瞪了“莫玄羽”几眼,对方嬉皮笑脸。
金光瑶微笑,心想,恶心透顶。
而后,他去置办不速之客的桌椅。清谈会如期举行,盛况空前,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他心怀警惕,派人盯紧了那二人去向。
却没想到岔子出在芳菲殿。
秦愫连连后退,剧烈地呕吐起来,她面色惨白,哭声绝望。金光瑶静静地烧了信,看她伏在地上干呕,忽然想,无法圆满的家庭关系仿佛是金鳞台的宿命,美梦破灭、争权夺势、禁断乱伦,哪怕是本井水不犯河水的生疏兄弟也会因一桩意外横死而产生心绪纠葛,他以为金子轩不会死,金子轩偏偏死了,他以为秦愫会与他恩爱圆满,秦愫偏偏是他妹妹,他们的命运仿佛不顾本人意愿地在横冲直撞、同归于尽。
莫玄羽也是。他们未曾谋面时,金光瑶就想,他一定会死,可他活了下来。到之后,他以为莫玄羽会活下去,他却死了。
当年,兄弟和睦的表面骤然崩裂,往日亲近变成惊天丑闻,他毛骨悚然,觉得这像是一种诅咒。莫玄羽被赶出金鳞台时,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他早已想不起来,只记得他神色疯狂——金光瑶觉得那是恨。他可以留住他,如果他下令,那么莫玄羽并不是非走不可,但这无异于自毁名誉,多少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狎昵编排,于是他没有阻拦,他放弃了莫玄羽。多么浅薄的真心,哪怕后来的莫玄羽与他亲近到了能细看禁术残卷的地步,他放弃他时也未曾犹豫一分。
莫玄羽应该是恨他的,他合该是恨他的。
金光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对着密室内的众人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原先玄羽还在金麟台上时,曾在我这里看过一份夷陵老祖的手稿。这份手稿记载的是一种邪术‘献舍’,以魂魄与肉身为代价,召唤厉鬼邪灵为己复仇。江宗主就是用紫电再抽他一百鞭子,也是验证不出来的。因为是施术者心甘情愿献出身躯的,根本就不算夺舍!”
他再度回到了现实,密室内风云突变,形势诡谲,众人剑指魏无羡,或惊惧或仇恨,含光君的剑风扫开,辟出一条路,二人夺门逃去,众人追击而上,密室内满屋喧闹转瞬即静,剩金光瑶独自伫立密室,他面无表情,他耳边响着自己的话语:“……以魂魄与肉身为代价,召唤厉鬼邪灵为己复仇……”
复仇,莫玄羽献舍是为复仇,他想,魏无羡上金鳞台也是莫玄羽仇恨的一环,吊死鬼的恨意逼迫着夷陵老祖来杀他,莫玄羽来找他泄恨了。
可他在魏无羡拔剑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飘扬的袖子下的手臂——光洁如初,献舍的伤痕尽数愈合,莫玄羽的复仇早已完成,仇恨已逝。
他的复仇里没有金光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