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丝】旅客
我现在比较亢奋,着急赶紧把脑补赶紧都写出来,生怕过两天再地震。
无脑甜饼+1
罗伊斯第一次见到那位旅客的时候,罗伊斯还是刚从飞行学校毕业的实习生,罗伊斯刚帮助空姐解决了一起经济舱的小争执,有一名孕妇要升级为商务舱,就在商务舱碰见了那位乘客。他的西服有些皱,但因为人长得不错所以不怎么样的套装也衬得不错,戴着耳机不知道在低声念着什么,在罗伊斯过来的时候帮他安放了行李,罗伊斯才发现他虽然比自己也不高几公分,但肩膀又宽又平让人有些妒忌。
旅客又坐回了原位,拿起了一本杂志念了起来,声音比刚才高了一点,像是慌不择路地想博得多一点存在感。罗伊斯碰碰他的肩膀,有些错觉旅客好像耳朵有些红,他的声音跟想...
我现在比较亢奋,着急赶紧把脑补赶紧都写出来,生怕过两天再地震。
无脑甜饼+1
罗伊斯第一次见到那位旅客的时候,罗伊斯还是刚从飞行学校毕业的实习生,罗伊斯刚帮助空姐解决了一起经济舱的小争执,有一名孕妇要升级为商务舱,就在商务舱碰见了那位乘客。他的西服有些皱,但因为人长得不错所以不怎么样的套装也衬得不错,戴着耳机不知道在低声念着什么,在罗伊斯过来的时候帮他安放了行李,罗伊斯才发现他虽然比自己也不高几公分,但肩膀又宽又平让人有些妒忌。
旅客又坐回了原位,拿起了一本杂志念了起来,声音比刚才高了一点,像是慌不择路地想博得多一点存在感。罗伊斯碰碰他的肩膀,有些错觉旅客好像耳朵有些红,他的声音跟想象中不一样,生疏却有些柔软,“是我打扰了吗?抱歉。”
罗伊斯一下笑出来,“没有,我是想问你,只是哪里的口音?听起来你不像本地人。”
旅客努了努唇,似乎有些失望,其实觉得有点冒犯嘲笑的意思,但看在实习机长实在清秀又可爱,“我是波兰人,还在学德语。”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得已经很好了,至少我都听得懂。”罗伊斯又笑起来,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罗伊斯就被叫走了。趁着午休轮班,罗伊斯把自己带上飞机的多特蒙德零食塞进了那位旅客的商务舱飞机餐里,从此他就成为了“那位旅客”。
其实那时候旅客还是个刚到异国打拼的创业狗,因为经济舱满仓又赶时间所以被迫买了商务舱,公司不给报销还在肉疼,但那天之后,他无比感谢那天满仓的经济舱。机长笑起来真好看。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几次,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多特蒙德到巴塞罗那,有一天罗伊斯走出机场的时候看到他的旅客正在门口等他,同事们笑着起哄,摆摆手让他赶紧去,罗伊斯就这样站在他眼前,笑起来的时候嘴唇有一点歪,露出一边的小尖牙有些狡黠,“这位旅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今天签了一笔大生意。我想我的公司已经走上轨道了。”
罗伊斯只是点点头,对方似乎有些语塞,罗伊斯抱着肩膀皱着眉轻咳几声,对方显然更着急了,“我是想说,能不能约你一起吃个饭。”
罗伊斯拽上他的手,“谁管你公司怎么样啊,让我等这么久。”
吃着吃着就吃到了酒店的床上,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直到第二天罗伊斯被酒店客房服务叫醒的时候,才发现没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甚至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其实他们早已知道对方名姓,又不提不想,旅客叫他captain,罗伊斯叫他Lewy。
下次圣诞节前,罗伊斯机长特地调班搭上了去华沙的航班,毕竟圣诞节出国谁都不愿意。但满天冰雪,壁炉前的东欧人,对他来说却是个不错的体验。他们坐在华沙郊区的木头房子里吃炖牛肉,罗伊斯坚持拽着他去买了一棵小小的圣诞树,上面只挂着两个礼物,给彼此的礼物。
重新坐回壁炉前,罗伊斯叹息一声,“你的壁炉似乎不太好用,有点冷。”
Lewy赶紧去添柴把火烧得更旺,拿来毛毯把罗伊斯包了个严实,“现在好些了吗?”结果被罗伊斯狠狠瞪了一眼,Lewy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掀开毯子挤在罗伊斯的单人沙发上,把两个人裹在了一起。“这样好了吗?”
罗伊斯扭过头不理会他,被他钳着下巴偷吻,唇齿间的碾磨纠缠很快染上了温度。
离开华沙的时候机长用纸巾写下自己的电话,然后wink一下塞进对方的屁股兜里。
后来莱万成为了头等舱的名人,他就印在机上金融杂志的封面上,上了飞机有年轻的机组成员低声讨论,“就是那个Lewandowski吗?听说他是最炙手可热的投资家。”“而且长得也不错呢。”
偶尔莱万在要咖啡的时候跟机上年轻机组成员调笑几句,然后一转头休假的机长放下报纸正看着他,挑了挑眉,说“真巧”。
莱万举手投降,笑着说:“我可没有要他的电话号码。”机长弹一下那位万恶资本家的额头,“啧,借口。你能要得到他的电话。”
“对,但我从来不在出差时要无关人电话。”
“那我呢?”
“你不是我的无关人。我从见第一面就知道。”
年轻的机长并不爱旅行,甚至还很恋家。莱万问他为什么要当飞行员,他说只是喜欢飞。机长索性下了飞机就跟着资本家去开会,然后在豪华套房光着脚只穿一件大衬衫打游戏,吃着豪华外卖,机长问他,“明天你就该回去了吧?”
“不,回去还坐你的飞机。”
年纪的机长跳起来抱住他,像得到了意外奖励的小孩,“那我们出去玩吗?”哦,原来他不是不爱玩,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有一天罗伊斯代班一条陌生的航线,打来电话问这问那,其实莱万也没有去过那里,一边谷歌一边分享给他,说着说着就说到华沙的雪,莱万说十七岁那年雪特别大,自己被锁在门外了,天很冷。他说真巧,十七岁那年他没考上多特蒙德,也曾提着行李去隔壁的学校,走了很远才走回来。
说到很晚,罗伊斯在莱万的催促下终于下定决心要挂电话了,Lewy真是烦,总说困了却总不肯先挂电话。罗伊斯问他,“需要什么礼物吗?”
“要,把你喜欢的带给我,我就能得到我喜欢的。”
机长听着旅客拙劣的调情脸红,说:“记得来接我,把我喜欢的带给我。”
END
【豆腐丝】迷路
无脑小甜饼+1
罗伊斯会迷路。
只要一到莱万的假期罗伊斯就会迷路,就算在多特蒙德的大街上都迷路,然后打电话让莱万来接,也不接回家,两个人手牵着手疯跑。
罗伊斯很认真地维持人设,只要有莱万在场,即便认识路也不说话,被牵着手抬头看莱万低头查着手机,莱万的脖子后面被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却喜欢用冰饮料贴一贴他的脸颊。莱万走错了他也不吭声,罗伊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又在莱万回过头来问他的时候摇摇头。等莱万自己发现了,他们已经走进一片荒凉,月色倒是很漂亮。
莱万有点自责,低着头有点没精神,罗伊斯捏捏他的手说,“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怕什么,走错路也是一起走过的啊。”他们肩并肩坐在草地上,沾......
无脑小甜饼+1
罗伊斯会迷路。
只要一到莱万的假期罗伊斯就会迷路,就算在多特蒙德的大街上都迷路,然后打电话让莱万来接,也不接回家,两个人手牵着手疯跑。
罗伊斯很认真地维持人设,只要有莱万在场,即便认识路也不说话,被牵着手抬头看莱万低头查着手机,莱万的脖子后面被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却喜欢用冰饮料贴一贴他的脸颊。莱万走错了他也不吭声,罗伊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又在莱万回过头来问他的时候摇摇头。等莱万自己发现了,他们已经走进一片荒凉,月色倒是很漂亮。
莱万有点自责,低着头有点没精神,罗伊斯捏捏他的手说,“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怕什么,走错路也是一起走过的啊。”他们肩并肩坐在草地上,沾了一身的露水却不在意,罗伊斯数着天上的星星,数乱了就皱着眉抱怨,“都怪月亮太亮了,星星都看不到了。”
“嗯,所以你是我的月亮。”
罗伊斯会迷路。
莱万牵着他的手最后一次走过慕尼黑的街头,那条街很长,但终究有尽头。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罗伊斯终于放开莱万的手,说:“Lewy,我们没有对的路了,我也不后悔。”
罗伊斯找到了回家的路,就像他之前和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没有再回头。
罗伊斯会迷路。
这次他真的迷了路。这次他站在了巴塞罗那的街头,给莱万打电话,“Lewy,快来接我啊!”
巴塞罗那的街工整得像是再远的距离也一眼能看到,而他们相遇在某个路口。
罗伊斯说:“Lewy,我们走错路,都会再遇见的。”
“嗯。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这一路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END
【足球群像/主水软】弑君(四十五)
中世纪宫廷au
足球群像
主水软,含猴软,豆腐丝
全是私设 纯属虚构
伪骨科
第四十五章 敌我
圈套是存在的,但即将掉入圈套的人此刻却浑然不知。
当莱万被“护送”回营地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在这支队伍里有太多看不惯自己的人了,只需要自己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军将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但当他来到帐篷里,发现国师正襟危坐在中央,克罗斯在一旁悠闲地给自己倒茶水的时候,他暗道一声不妙。克罗斯这人一向不爱参与到党争中来,与自己也并无过......
中世纪宫廷au
足球群像
主水软,含猴软,豆腐丝
全是私设 纯属虚构
伪骨科
第四十五章 敌我
圈套是存在的,但即将掉入圈套的人此刻却浑然不知。
当莱万被“护送”回营地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在这支队伍里有太多看不惯自己的人了,只需要自己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军将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但当他来到帐篷里,发现国师正襟危坐在中央,克罗斯在一旁悠闲地给自己倒茶水的时候,他暗道一声不妙。克罗斯这人一向不爱参与到党争中来,与自己也并无过节。但...他的个人能力实在是太突出了,能在安联王室里生存得如鱼得水的人,即使现在被老贵族们排挤,但绝不能小觑...更何况,他和...马尔科也是老相识了。莱万可不会愚蠢地认为克罗斯今天是来为自己说话的。
瓜迪奥拉到没有一上来就剑拔弩张,他挂上了招牌的微笑,“罗伯特,请坐。”
莱万并没有坐下,他警惕地向对方行礼,“国师,现在战场上的局面并不明朗,此刻并不是闲聊的好时机,有什么事还是长话短说吧。”
“将军,我劝你还是坐下吧,这事一时半会估计说不清楚。”克罗斯倒是极其放松,他轻啜一口茶水,“国师大人,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说,并无实证,还是要给莱万将军一点时间说清楚,大敌当前,我们可不能陷害忠良啊...”
瓜迪奥拉点点头,“罗伯特,有人说...你和多特的罗伊莎公主...关系很近?”
莱万皱了皱眉头,“大人,您也知道,我在多特王室呆了4年,和各位公主王子的关系都不错。”
“哦?不错...不错到你舍不得罗伊莎公主出嫁,将人偷偷隐匿起来?”国师摇了摇头,“托尼的安插在马德里的眼线看到你出现在了伯纳乌城堡里。而现在,罗伊莎公主不见了!”
“什么?不,不,这是污蔑!”莱万没想到问题竟出在这里,“从安联到马德里,这一路上我从未离开军营部队半步!”
“可是,从你的帐篷里搜出了一封来自伯纳乌的信,你不会想说,这也是别人故意放在你的枕套里的吧?!”瓜迪奥拉将一张羊皮纸扔到了目瞪口呆的男人面前。
莱万将信展开,里面的内容字字惊心。
“R·L:
展信佳。来自威斯特法伦的月亮已如约送至你处。我方的诚意已悉数展示,还望你遵守诺言,在约定之日将农场主送回巴伐利亚。
期待你的好消息。
S·R”
“这是假的!是伪造的!”莱万内心开始慌乱,但面上不显,只见他冷笑一声,“如此拙劣的手段,大人你不会也相信吧?!”
瓜迪奥拉并没有天真地认为莱万会主动承认,“我自然不会仅靠一封信就定了你的罪。可是...博阿滕,你来说说看呢?”
博阿滕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之前长时间的战斗使他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他死死盯着莱万说道,“大人,在马德里的城门外叫阵时,虽然离得很远,但是我可以打包票,莱万绝对站在城墙之上,和一群侍卫混在一起,而他的身前,正是乔装打扮的罗伊莎公主!我曾经在舞会上见过她,绝不会认错!”
博阿滕之前与莱万并无太多接触,此时站出来说的话可信度极高。瓜迪奥拉表情及其严肃,“罗伯特,你在多特呆的时间不算短,有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我没有干涉太多,但不代表这些消息没有落入我的耳朵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事到如今,你居然要为了多特的公主临阵倒戈...还是说,你如此快的从多特抽身赶往安联,本身就是多特和伯纳乌的计划?!”
眼见瓜迪奥拉已经相信了大半,莱万着急分辩道,“大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从昨晚到今天上阵之前都一直呆在帐篷里,哪也没有去!”
“哦?那可有什么人可以为你作证?”
“...”莱万初来乍到,军队里相熟的人本就没有几个,他本人也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只是在帐篷里研究战术。因为将军身份而独享的住所此时反而成了催命符,“没有人...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和罗伊莎并无私情!对,信上不是说罗伊莎已经来了吗?她在哪呢?!”
“呵,军营里这么混乱,你怎么会把那娇滴滴的小美人放在这里,必定是伯纳乌的人将她送到了你们约定好的地方了呗。”克罗斯看戏一般说道。
莱万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你...你和伯纳乌的那位小国王是旧识,我看这就是你的阴谋!”
“哦?我和那位新王是旧识?”克罗斯抚掌大笑,“你是眼见自己的计划失败,准备开始随意攀咬了吗?”
“大人!”莱万放弃与克罗斯说理,他转头看向国师,“当初是海帅安排我去多特潜伏,我在那里虽然4年,但绝无二心,一封一封的机密信件难道还不能表达我的忠心吗?刚刚如果不是您派人押我回来,我已经伯纳乌的卡瓦哈尔斩于马下了!”
瓜迪奥拉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即使他之前非常赏识这位年轻人,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将此事轻轻放下,“博阿腾,将莱万押下去,等这场战役结束后,押送回国,交由陛下审判吧。”
博阿滕上前去,将莱万双臂挟制住,准备将他扭送出门。
要知道,莱万多夫斯基并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在波兰的时候可是刀尖上舔过血的。只见他一个转身,反手掐住博阿滕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佩剑,直指克罗斯。
(更衣室战神来了...
相知相惜,任时光荏苒。
新赛季,将生命与信念,尽可能的化为喜悦吧。
P1-P3
20th October 2012 German Bundesliga
Borussia Dortmund 1 - 2 Schalke
P4-P10
9th March 2013 German Bundesliga
Schalke 2 - 1 Borussia Dortmund
虽然但是,人人都笑沙尔克,人人都是沙尔克。我的眼泪已经流干...
相知相惜,任时光荏苒。
新赛季,将生命与信念,尽可能的化为喜悦吧。
P1-P3
20th October 2012 German Bundesliga
Borussia Dortmund 1 - 2 Schalke
P4-P10
9th March 2013 German Bundesliga
Schalke 2 - 1 Borussia Dortmund
虽然但是,人人都笑沙尔克,人人都是沙尔克。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实在说不出一句祝福DTMD新赛季的话。只希望老头们健康平安。
[穆莱无差] 帝国潜水艇 (12)
消防员。海岸警卫。搜查队一来就成了海滩上的新景点。封锁的近海正对一片商铺,每个路过的人都要问一句出了什么事。游客们在遮阳伞下乘凉,总得为视野找个重点,于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一下海面,点评道“这是在干嘛?”,侍应生就把查理的肖像侧写拿出来,问他们是否对此人有印象——那张纸被海风呼来喝去,没多久就起皱了。
莱万和穆勒被叫去问了几次话。他们甚至不知道查理的姓名,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自从最后一次在警局画过照片,便失去了消息进展。穆勒在警察跟前通常是眉头紧锁,充满人文关怀,唯一的破绽出现于见到侧写师的那十分钟。素描画的惟妙惟肖,可以透过铅灰的眼珠感受到模特的傲慢气质,穆勒赞叹着,问了不少关于该职业的细...
消防员。海岸警卫。搜查队一来就成了海滩上的新景点。封锁的近海正对一片商铺,每个路过的人都要问一句出了什么事。游客们在遮阳伞下乘凉,总得为视野找个重点,于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一下海面,点评道“这是在干嘛?”,侍应生就把查理的肖像侧写拿出来,问他们是否对此人有印象——那张纸被海风呼来喝去,没多久就起皱了。
莱万和穆勒被叫去问了几次话。他们甚至不知道查理的姓名,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自从最后一次在警局画过照片,便失去了消息进展。穆勒在警察跟前通常是眉头紧锁,充满人文关怀,唯一的破绽出现于见到侧写师的那十分钟。素描画的惟妙惟肖,可以透过铅灰的眼珠感受到模特的傲慢气质,穆勒赞叹着,问了不少关于该职业的细节,大有兴趣展开一场临时采访。随即被莱万见机拉走了。
“生命的价格是一周的警员工资、船油费、封海成本……等等这些东西相加的总和,超过这个数值,他们就放弃。”侍应生用稀松平常地口吻谈论道,“最多再过两天,搜查队就要撤离。我在这儿干了五年,除非情况特别严重,每一次海难都是这样收尾。”
莱万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得说了句谢谢。他每天去跟进情况,已经跟侍应生混熟,那一带的人很快知道,有个东欧男人像私家侦探一样在到处打听这事。
“看到有人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忙前忙后,我挺受感动,不过等他们走了,也希望你不要太伤心。”
“不,我其实……”他换了个话题,“所以照你的看法,查理的确遇难了。”
“不然呢?这么多天过去,总该有人在哪见过他吧。”
“好吧。或许托马斯真的猜对了。”
两人远望海面,打捞船正在封锁区内寂寞巡航。侍应生倒上一杯冰水,接着去招待其他客人。天气越来越热。太阳像钉子一样试图往皮肤上穿洞,直到钉进最深处,要在他的身体内引起一场核爆。莱万逼迫自己喝得更慢、更慢一点,用迟缓的行动来对抗芒刺般难以言喻的厌烦。
从沙滩上回来,他依然在倒带那个下午的回忆。他还记得最后见到查理的一幕。暴烈的日光,金箔贴浮在背上,那人游向天际燃烧的大海,心无旁骛,像要奔赴他的美国梦。彼时穆勒还跪在起点,等着自己掬水泼上去。一切尚未发生,而在此过后,余下只有噪音。梦碎了,油漆一层层剥落下来,露出黑色底壳,两个苦修者经受过海浪摧折,呛足了咸水一无所获。
那一刻带有幻觉的轻巧。或许只持续了五分钟。查理在他们面前活蹦乱跳时,莱万只想和他说再见,直到失踪,他开始有点欣赏那鲁莽粗率的劲头。可以评价这是一种肤浅的伪善。他记不清查理最后去到哪个方向了,只能转而观察每一个瞬间的穆勒。穆勒表现得很正常,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们的所见所闻应当相差无多。
莱万走出电梯,看到方才的嫌犯就等在房间门口看书,顿时生出一种掉头离开的冲动。
穆勒先一步叫住他:“Lewy. ”
两米开外就能闻到一股酒味。他克制住自己,上前掏出钥匙开门。
“你喝了多少?”
“放心吧,离醉还远着。”穆勒说完用额头抵到他肩膀上,吃吃地笑起来。
“小心摔倒。”莱万扶了一把,“诺伊尔呢?你们怎么不喊我一起?”
“不,我一个人喝的。我需要一点…灵感。”
“什么?”
“别急着发表意见。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戒烟成功的那天应该抽根烟庆祝一下。这顿酒也是为了庆祝我的进步。”
“你在找什么借口?”莱万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房间闷得令人发指,近似烈日下的汽车内部。密闭。灼烧感。穆勒把手里的书放到他头顶,不待征得同意,一跃躺上床。莱万在它滑落之前拿过,原来是一本兵棋的战局记录。
“开下窗,谢谢。” 穆勒吩咐道,“这鬼天气要热得冻住了。”
天空一碧如洗,偶尔能听到汽笛和海鸥嘹亮的鸣叫。一种虚假的、让人厌恶的单纯。现实中正有人死去。莱万靠在窗台,低头摸着笔记本封皮:“很高兴你还没彻底放弃这项事业。允许我打开看一眼吗?”
穆勒抬起胳膊盖住脸,笑着说:“我现在不清醒,什么也没看到。”
本子用了有段时间,纸张的浆面转为一层光滑薄油,呈现出眩目的白金色。他顶着阳光翻了一会儿。前半部是另一盘游戏,普法战争的一次局部战役,没有写对手名字。穆勒的记录方式和他不大一样,除了每回合的步骤,添了不少局势分析,偶尔也包含对另一方的批判,“此处法国若接受调解,就能再拖三个回合,哈……”。字迹小而潦草,充斥着缩写,莱万费劲地读着挤挤挨挨的句群,穆勒就同步在他脑中念白。他想不出对方要如何在这样一面盘结的蛛网中准确定位信息。结局停留在三十三回合,德国赢得无可挑剔,再往下翻,内容变得熟悉起来,到了他们的第三帝国。
他继续读了两页,忍不住出声道:“后面是我们的战局。你真的不介意让我看到?第一天的笔记中,我被描述为一个‘妄图投机取巧的蠢蛋’,不过更重要的是你说的不错,又让我学到几个开局变例。这种独创的缩写方法也很好,我记住了。”
“有何不可?我进步了,我想通了。等你复盘结束,我们正好接下去推演。完美。”
“鉴于你有可能确实喝醉了,这件事留到之后再讨论。”莱万思考片刻,还是合上了本子,“这几天你就在忙着想这个吗?”
“是啊。不然还有什么……噢,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听一听美国人的最新进展。”
“算了吧。我不想硬向你灌输不感兴趣的话题。”
“这句话的意思是查理大事不妙,事情在按我的预计发展。你不想承认我是对的,因此一切都是为我着想。感谢告知。”
莱万轻轻地笑了:“你喝得还不够多。”
窗口撞进一只小甲虫,他两只手掌曲起,快速地一拍,将它捉住了。甲虫在掌心中拼命扑棱着,翅膀发出木片扇击的声音,莱万等了一会儿,直到挣扎力度渐微,才在窗台上松开手。这是一只很漂亮的虫子,油亮亮的黑色,躯干是小提琴背板一样的流畅线条,有种对称的美感。他伸出指头,压住一条虫腿,等着事情往下发生。
甲虫歇够了,发起新一轮挣扎,最后在惊慌中成功地逃走,然而并非全须全尾。大理石窄面上留下一条干枯的残腿,一眼看去就像一根线头。往后再也不会对称了。莱万捏起它看了一会儿,这里存在过昆虫的心跳。
他尝试想象穆勒眼中的世界。一种置身事外的余裕。
但他的两鬓又粘又潮,没法忽视当下强烈的现实干扰。如果把虫子剩下的五条腿也撅断,情况就会好一些。不知穆勒是否同意这个看法。房间里安静了好几分钟,声音只有从窗外传进来。就在莱万以为对方终于睡着的时候,穆勒又嘟囔着说起话来:“刚才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口接一口喝酒……然后就想到要来找你。我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
“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到晚饭的点我叫你起来。”
他晒了大半天太阳,此时宁愿谁也别开口。一种温度差桓拒在两人中间。然而穆勒没有理会:“首先我们打了一架,不要紧张,是我动的手,当然我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对,就转身跑走了,然后……”
“谁赢了?”他平静地接上话,同时极其缓慢地用指甲剌过小臂。皮肤肿起来,青色的血管旁泛起几道血痕。
“我跑到一片沙滩上,天光大亮,上空盘旋着海鸥,我意识到那就是我们埋船的地方。船早已不在那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矮小的棋桌,我很累了,就坐下休息,接着你不知怎的又出现在了那里,我们开始下棋。”
“简单来讲,你做了一个梦,剧情囊括了我们认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不,不,请你听下去……我们分坐棋盘两边,进行了模拟性质的推演,一边讨论兵棋战术。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较量。你知道的,有意无意,我们之前从来没聊过这些……考虑到我与日俱减的表现,你最终通知我,将会在明年彻底击垮德军,纳粹们都是蟑螂转世,死得越快越好。”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也从未这样想过。”莱万打断他,“在此诚心建议你少说几句,以免醒来感到后悔。”
这次穆勒听话地消停半晌才开口,好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不是要指责你,只是在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说这话时,你的语调毫无起伏,因此我也被短暂剥离了情绪,仿佛提到的那个单词与我无关。你可以理解吗,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肾上腺素,我们就只是思考机器。然后我们又一起探讨了…几种变例……再然后……”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像频段不良的电波那样,飘渺、柔和,融入到环境的平庸之中。实际上,这可能是他对莱万说过的最失态也最危险的一段话,而他对此浑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