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发熟男没有任何抵抗力
对金发熟男没有任何抵抗力,怎么办啊…莱纳身材好棒啊,他腿比我命长。
年少不知哥哥好,错把艾伦当做宝。吉克也好有味道啊,他身材也好棒,天呐…
埃尔文团长也很有魅力,但是他的眼里只有世界真相,我不敢觊觎他的身体…这种温和的严厉只会让我想跪下为他献出心脏而不是把他压到床上…其实也不是不想,是不敢。
现实中的熟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想吐,装啥装啊都,乱搞男全四光谢谢,离我远点。
对金发熟男没有任何抵抗力,怎么办啊…莱纳身材好棒啊,他腿比我命长。
年少不知哥哥好,错把艾伦当做宝。吉克也好有味道啊,他身材也好棒,天呐…
埃尔文团长也很有魅力,但是他的眼里只有世界真相,我不敢觊觎他的身体…这种温和的严厉只会让我想跪下为他献出心脏而不是把他压到床上…其实也不是不想,是不敢。
现实中的熟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想吐,装啥装啊都,乱搞男全四光谢谢,离我远点。
【让莱】Maybe in Time, You'll Want to Be Mine(4-3)
注:涉及动画17集剧情,与原作剧情少许偏离,介意者慎。
由于内容分级的原因,有处理,完整版请移步红白色网站 47759200
第二天,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晴天。让把莱纳带出了家门,带着他去到他童年时候特别喜欢在其中流连、玩耍的那片山林。
早晨的时候,莱纳还沉浸在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余波当中,即使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洗去了洗去了泪痕和疲倦,他还是显得有些阴郁和消沉。当让把一杯滚烫的黑咖啡和带到房间里的早餐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看起来像是想要把整个人缩小成一团当场消失。
“这太失礼了。”虽然知道自己脸颊和眼眶浮肿着、情绪低落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基尔希斯坦家气氛轻松欢快的早餐桌边...
注:涉及动画17集剧情,与原作剧情少许偏离,介意者慎。
由于内容分级的原因,有处理,完整版请移步红白色网站 47759200
第二天,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晴天。让把莱纳带出了家门,带着他去到他童年时候特别喜欢在其中流连、玩耍的那片山林。
早晨的时候,莱纳还沉浸在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余波当中,即使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洗去了洗去了泪痕和疲倦,他还是显得有些阴郁和消沉。当让把一杯滚烫的黑咖啡和带到房间里的早餐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看起来像是想要把整个人缩小成一团当场消失。
“这太失礼了。”虽然知道自己脸颊和眼眶浮肿着、情绪低落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基尔希斯坦家气氛轻松欢快的早餐桌边,莱纳还是一边把手指拢在咖啡杯上,一边低声嘟哝着,“在拜访的转天清早就闹失踪,实在是太糟糕了。”
让不留情面地笑了一声,喝着自己手里的那一杯咖啡——这是他特意从马莱带回来的,原本想要请父母尝一尝,却没想到派上了这样的用场。“如果这样说,你昨晚还想着一声不吭地落跑消失。和那个比起来,错过一顿早餐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昨晚的事情被提起,莱纳整个人缩得更小了。即使他在让的安抚之下勉强算是安稳地睡过了整夜,现在的他看上去还是充满着犹疑和不确定,似乎在为自己感到难堪和尴尬。
前一天的夜晚,让睡得很迟,在莱纳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和低沉之后,他还一直醒着。他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最后,他只是把自己的手臂环在莱纳的腰间,一直听着他又轻又似乎有些沉重的呼吸。一些暖色调的画面在他困倦又清醒的脑海深处浮现,山林、溪水、闪烁的阳光轻敲在树叶边缘上的样子……那是他最后的堡垒,也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安慰,他想着,或许,他可以和莱纳分享这些。而现在,看着莱纳的反应,使得让更加地确定,带他出门转转会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看起来会需要一些户外的空气、开阔的景色、放松谈话和活动的空间。所以……
……所以,在反复承诺只要他们及时赶回来赶上晚餐就没有问题,让的父母绝对会非常满意和开心,绝对不会有任何介意之后,让和莱纳一起走在了这条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的林间小径上。
天气真的很好,有着夏末秋初所特有的凉爽微风,和明亮但并不滚烫的阳光。透明的微微弥漫着些许水汽的空气里飘散着树木和草叶散发出的清爽香气,还有一年中最后一拨昆虫嚷闹但却已经显得有些虚弱的鸣叫。虽然是自己提议来这里走走,可是让仍然有些难以相信,他正和莱纳走在这里,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常常会迈开脚步跑上跑下的这段山坡上面。如果几年前有人对他这样说,在多少年之后你会和莱纳·布朗做这样的一件事,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完全疯了。
而现在,这些都在真真切切地发生着。路并不宽,他和莱纳并肩地走着,肩膀靠得很近,莫名给这一切带来一些实感。他时不时地会指着路边的某种植物、菌类或者昆虫,告诉莱纳它们的名字,它们背后的故事或者传说,以及在过去还是个小男孩的他跟它们有过怎样开心或是尴尬的互动。最开始,莱纳还显得有些不自在和紧绷,可是慢慢地,让的故事和玩笑像是把什么东西给融化掉了。他开始用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盯着让,盯着让指给他看的又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和颜色诡异的花朵,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探究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这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在让带着莱纳来到他童年最喜欢的地方的时候,显得更加的浓烈和鲜明。
让非常喜欢这儿,因为这里有一段平缓清浅的河流,河水有着一种别处很少见到的清澈质地,在被树叶的缝隙过滤成散碎青绿的阳光下面,回荡着一波一波明亮的颜色。河底铺满形状并不尖利的石子,天气暖和的时候,赤着脚走到水里,是能让人感到从脚底到头顶的凉爽通透。在远远地刚一看到那段河水的时候,他就已经快要忍不住想要把鞋子袜子统统踢掉,挽起裤腿跑进河里。没走几步,他就真的这样做了,在莱纳混杂着惊异和笑意的注视之下,冲着他用力挥手,示意他一起跟来,然后就像是十岁的时候那样把外套和鞋袜一股脑甩在一边,光着脚迈开大步跑向河边,踩进水里……
有那么一会儿,让就站在那儿,听任着清凉的河水漫过脚踝,从他的脚上轻柔地、缓慢地流过。茂密的古树枝叶缝隙间闪烁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眉毛上面,他闭上眼睛,抬起头,让那些光线可以在他的脸颊上铺开一点暖和的温度。周围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懒散舒适的恬静,直到有啪啦啪啦踩着水的脚步声向他的身边靠近,直到一只宽厚的带着一点令人心安的分量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莱纳正站在他的身边,赤着脚踩在透明的河水里面,裤子挽在小腿上,那双红肿尚未完全消散,但形状依然漂亮的淡金色眼睛里盛满了阳光。
这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但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完美了。让这样想着,一边几乎有点恼火于这些肉麻的想法,一边倾身过去,轻轻地亲吻着莱纳。
金发的男人温柔地回应着这个亲吻,在他的嘴边低声地说着,这里真美。
让大笑着撤开一点,大声地说着,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最美的,你知道吗,莱纳?没有哪里比这里更美了。
于是,他们像十几岁的男孩一样,在河里互相泼水,把身上的衣服搞得透湿,捡起一些形状和大小都很适合的石子,互相比较,看谁能够扔到更远的地方……
然后,他们把湿透的衬衫T恤摊开在河边的石头上晾干,只穿着之前被丢在岸上的单薄外套,并肩坐在河边被太阳晒得暖暖的石块上,脚趾上还有河水轻柔地流过。让能感觉到莱纳仍然在打量着他,眼睛里若有所思的神情没有散去,就像是晴朗天空里盘旋飘浮的云彩。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拔下一根狭窄的草叶,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闻着它的香气,让挑起眉毛盯着莱纳。
“没什么。只是,你看起来很放松,对这里很熟悉。”莱纳摇了摇头,轻轻地笑着,“谁又能想得到让·基尔希斯坦会这样喜爱野外和山林呢?记得训练班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过惯了城市生活的家伙。有时要在荒野里露营,你总是抱怨连天,对潮气泥巴苔藓和灰尘表达各种花样百出的不满和愤恨。”
“啊,那个时候。”一些回忆在让的脑海里浮现,他耸了耸肩,“我的确不喜欢露宿在野外,直到现在都是——睡在硬的地面上让我背疼。不过我是很喜欢这儿,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常会来玩。这条河很美,尤其是在阳光好的时候。”让笑着把手里的青草叶子丢向莱纳。“我记得你是很喜欢山野的,不是吗?每次有机会越野、露营,总显得兴致勃勃,准备得特别用心和仔细。”
金发的男人接住了这根草叶,试探性地把它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像是很享受着那些味道。“没错,我很喜欢。”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河水上面,“可能是因为列贝里昂没有山林,所以能有机会身处在自然的环境里,总让人觉得是很特别的体验。”
啊,是了,那些有着灰扑扑的水泥地面的狭窄街道,还有排得很密挨得紧紧的楼房排屋,还有被港口的烟雾熏染得有些灰暗,又被高大的建筑切割得破碎的天空……
让顺着莱纳的视线,看向河里。一条灰黑色的小鱼从泛着微光的水面摇摆着挣扎着跳跃起来,在空气中划过一条细小的飘洒着水珠的弧线,然后又跌落回盈盈流淌的河水当中。
“呐,莱纳。”让把莱纳递回给他草叶握在手心里面,眼睛没有从眼前的河流上转开,“你有没有想过,等到和平大使计划结束之后,你会想要……?”
去到哪里?做些什么?
后半截的问题噎在让的喉咙口,他不想显得居高临下,也不想令这个问题听起来像是在逼迫什么,于是他略有些急切地解释着。“其实,我曾经想过,如果呆在岛上对你而言会很难于承受,或许,等到和平大使计划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马莱。毕竟那里有你的家人,在那里,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可是……”他低下头,盯着手心里被捏得有些瘪下去的青草叶片,还有被汁水沾染上青绿颜色的掌心纹路,“可是当我知道了你在马莱经历过的种种,我会觉得,回到那里,好像也并不会令你真正的开心。”
他能感受到莱纳在他的旁边动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来自他的目光,有些沉甸甸地,落在他的身畔。
“或者,我们可以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去我舅舅的农场看看。”让抬起头,近乎有点任性地笑着,望着莱纳,“那里的景色就和这里一样的美。如果你喜欢,我们就留在那里……”
莱纳向他伸出手,把他的手指,握在他的手心里面。
“让,”那双形状漂亮的金色眼睛里面闪动着一些令他感到熟悉的,潮湿的透明的神情,深深地望向他,“那么你呢,你的想法呢?你想要做些什么?”
问题悬在空气中,像是一根纤细的钢丝,联结着什么,又缠绕着什么。
让想起女王跟和平大使成员们的会谈,他们在讨论未来的计划。女王想要重新恢复调查兵团的编制,即使在初期规模不会太大,这也会是一支制衡耶格尔派的重要力量,是未来的火种。阿尔敏会成为新的团长,而他们会需要指挥官、需要分队长,他们会需要一些值得信任的人,一起领导和重建……
“你会想要和阿尔敏和康尼一起,留在岛上,重建调查兵团,对么?”这并不是一个问句,因为莱纳的语气和表情里,全部都是那种安静的笃定。
让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莱纳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泄气地塌下了肩膀。“果然我还是,那种一眼就会被看穿的类型。”
“你成长了很多,让,不要这样轻看自己。你在会议上的发言,跟不同的人交涉,言语的尺度,表达的方式,这些谁都能看得出来,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急躁又吵闹的小男孩了。”莱纳的手心温暖到令他感到意外,他以为他才应当是在提供安慰的那个人,可是他似乎又想错了。“而我会猜到你的想法,只是因为,我认识你实在太久,我知道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吗?”让摇着头笑了起来,“那个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 ”
握住他的那只宽厚的手掌微微收紧,莱纳望向他的眼神里面有什么激烈的东西,激烈到让没办法继续半开玩笑地、毫无所谓地说下去。
“你总是这样说自己,可是你我都知道,这完全不是真的。”他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还记得,在那一次,我和你还有阿尔敏,在追赶阿妮的女巨人……”
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时候他差一点就以为他失去莱纳了。当女巨人的拇指冲着莱纳的脑袋按下去的那个瞬间,他张大了嘴巴,却没办法从又紧又疼的嗓子里发出哪怕一点声音——那是让第一次意识到失去莱纳,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当时说过,我所认识的让,是个只会替自己着想的男人。那个时候,我从心底里希望着这是真的,因为如果你只替自己着想,你就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或许接下来我可以不需要面对着你,和你战斗,与你为敌。”莱纳脸上的表情一半是痛苦,一半是释然,就好像他仍然追悔着逝去的往昔,又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所有的后果,“然而,和我希望中的完全相反,你选择去做最不自私、最勇敢的那件事,而且在之后你也一直在这样做。你会说这是因为马可对你的期待和鼓舞,没错,我都明白,可是……”
莱纳望着他,目光坦诚又温柔,毫不动摇也毫不犹疑地,望着他。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像这样看着他了,让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已经有太久太久,他用毫不在意的潇洒和犀利,勇猛向前的自信和坚定,把自己武装得无懈可击,可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有人用这种了然的、柔软的,并不带有一丝逼迫,只是漫溢着温暖和理解的目光看向他,是在什么时候。
“……可是谁都知道,没人能逼着让·基尔希斯坦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混杂着回忆的话语,轻柔地飘过让的耳边,像是夏夜的细雨,来去倏忽,只留下一片被泪水打湿一般的空白,“所以,你会去阻止地鸣,你会回到岛上,你也会留在调查兵团的,让。”
他知道真正的他,他真的知道。在莱纳的注视之下,让又变回了那个站在深夜的火堆旁边,握紧自己疼痛的手腕,表情扭曲的少年。他害怕到浑身发抖,紧张到双膝发软,可他带着哭腔挣扎着喊着内心深处藏了很久的那句话——“我要,加入调查兵团!”
但是……这样一来……
让比谁都明白,现在的莱纳,他的身份他的过往,都使得他不可能再有机会加入调查兵团。他们不会再有机会成为战友和搭档,甚至莱纳能用什么立场留在岛上都会成为一个问题——莱纳要怎样才能和他在一起?这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处么?他要怎样才能拥有一个未来?
所有这些让都清楚。可是,他已经想象不到和莱纳分开的样子了,即使他找不到任何像样的理由能要他留下来,即使他昨天还在坚决地说,所有关于未来的想法里,都有他的存在——这一条路,他们要怎么走下去,他还不确定,可他能确定的是——
“留下来。”让伸出手用力抓住莱纳的肩膀,他顾不得这种姿态会令他显得多么急切卑微,也顾不得去问莱纳对未来的打算和想法,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如果需要,他可以跪下来求他。“留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留在我身边,好吗,莱纳?”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从他们的身边掠过,轻浅地打了几个转弯,吹起了莱纳短短的金色的额发。在这个瞬间,梦里的莱纳在望向他,嘴角噙着那个小小的微笑,眼角滚动着即将滑落的泪水。他意识到他正在从他身上要求的都是什么,他也意识到或许应当放手的反而是他,或许已经逃不掉的人反而是他。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风淡淡地吹过,那些金色的额发飘落回来,飘拂在莱纳的眼前,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眉梢。幻觉和梦都消失了,剩下的是坚硬的冷酷的现实。让的心脏在胸口激烈又软弱地扑腾着。他准备好了,他可以把所有一切都抛开,真正的自己,正确的选择,调查兵团,帕拉迪岛……去它们的吧!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能在仍然明亮着的阳光里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人,他只想要呆在他所在的地方,那个地方可以是偏僻的农场,可以是繁华的城市,可以是一无所有的荒原,可以是……
温暖的手指靠近在他的脸颊旁边,若有若无的触感轻柔地拂过,把那些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掠到他的耳后。
“我会留在你身边的,让,只要你希望,只要你还愿意。”莱纳的脸上仍然飘浮着那个小小的微笑。他不再显得虚弱,他只像是充满着歉意,“其实我一直在想办法,想办法让自己能再坚强一点,让自己不会成为一个负担,想找到一种能继续下去的方式。这一次回到岛上,也是因为我想要自己能像你一样,去做正确的事,去为这个世界做出一点贡献,哪怕只有一点。我很抱歉在这中间造成了很多麻烦,因为好像除了硬撑下去,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
在形形色色的会议紧张、胶着,有时甚至剑拔弩张的交谈中间,即使脸色苍白、神情脆弱,即使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在需要他的时刻,莱纳都会用冷静的措辞和平稳的条理贡献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那些为了研究文件和整理会议笔记而久久不眠的深夜,那些需要他进行演讲的场合,被他小心地藏在演讲台下、藏在身后的,微微颤抖的指尖……
莱纳一直在努力着,让全部看在眼里。可是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对过往罪责的负疚,想要弥补、寻找救赎,他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虽然我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要怎么办,也不知道我能为你带来什么。我只知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断续的词句飘散在弥漫着植物清香的空气里。他们仿佛身陷梦境,可是让听得到莱纳在这样说着,再清晰不过……
“或许有一天,我能找到一条属于我们的路,可以和你一起走下去。到那个时候,我会真正有资格,成为你生命里的一部分,成为你的……”
等到让回过神来,他和莱纳已经一起倒在了河边的草地上。他整个人扑在莱纳的身上,胸口和莱纳紧紧相贴。金发的男人柔软地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听任着他的手臂撑在他的肩膀上方,把他圈在那里。青草的叶片东倒西歪地压在他们两个的身体下面,渗出一些混杂着苦味的汁水,把他的手肘和莱纳的肩头微微沾湿,不过他们谁也没有移动挪开的意思。
让目不转睛地盯着莱纳,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深深地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早就已经是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让的喉咙口翻涌,他吞咽了一口空气,竭力控制着像是马上就要令他开始抽泣的剧烈的呼吸,把深藏在心底的话统统掏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你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已经是我的了,莱纳。”
很久未见的光彩回到了莱纳的眼睛里面,那些光彩和闪烁的阳光混合在一起,令他金色的眼瞳显得暖融融的。让必须得要拼命地克制住胸口膨胀着的感情,才能不就这样亲吻下去,亲吻这双盛满阳光的眼睛。
“可我的确还是觉得,你应当更早些告诉我,关于那些事情,关于那个忠诚度测试。”让近乎懊恼地说着,一只手抚上了莱纳的侧脸,“这样一来,或许我就不会说出那些伤害你的混账话,或许我还可以,留心一点,对你再温柔一些……”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他们的身体中间振动着。在经历过昨晚之后,他以为再也不会听得到莱纳这样地笑着——轻快的、放松的、满足的,近乎有些甜蜜的。
“你的混账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也不介意偶尔被人这样子提醒。”莱纳的睫毛垂下来,轻轻地覆盖着那双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淡金色的眼睛。他把自己靠向让的手心,靠向让跟他贴得很近的身体,“至于说温柔,你已经足够温柔了。而且……没有人会比你更温柔地对待我了,让,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老天爷,他意识得到自己在说什么吗?
让感到胸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箍紧了,因为莱纳正在把嘴唇印在他的手心里面,然后一点一点地亲吻着他的掌心、手背、手指。
“和你在一起总是很棒,说真的,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宠坏了。”莱纳亲吻着让的手指关节,低垂的睫毛抬起来,燃烧着什么东西的金色眼瞳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我不知道在今后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承受更激烈一些的方式,我只知道……”
让把自己的嘴巴和莱纳的嘴唇撞在了一起。
他们就这样躺倒在铺满青草的河岸,抱在一起,深深地亲吻着彼此。青草叶片苦涩又清爽的气息萦绕在他们的唇齿之间,莱纳的身体在让的身下喘息着起伏。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野外 * 过了,自从地鸣刚刚结束,他们还住在飞艇基地附近的临时营地里的那段日子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这样 * 过。
那个时候,他和莱纳之间的关系还充满着各种生涩、模糊、不可确定,他们还都沉浸在劫后余生后如同幻觉一般不可置信的情绪里面。让只觉得莱纳性感到难以形容,又和他分享着同样的经历和创痛,令他感到渴望,令他感到安慰。很多时候,他只想着通过这些,来一次次地确认,他们都还活着,都还活着……
而现在,他亲吻着莱纳柔软的嘴唇,用舌尖去濡湿那些仍然有些干燥起皮的唇瓣。虽然尝起来还是那样甜美,虽然唇角的轮廓还是那样线条分明,但是已经不再会有细碎的胡茬轻轻刺在他的嘴边。这令他终于真正地开始了解,他们,已经在和整个世界一道,都在缓慢地,向前走着。
这份感觉沉甸甸地落在让的肩膀上面。他并不觉得难过,不过,希望,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能叫人感到轻松的东西。所以,他断开了那个漫长的亲吻,低头看着莱纳,看着那双被欲望熏染得湿漉漉的金色眼瞳。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不能忍受的,告诉我。”让认真地说着,手指轻柔地掠过莱纳已经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下唇。他能觉察到有一丝抗议浮现在莱纳的眼底,他知道,他一定又要逞强,说自己没事,这不重要……“告诉我。”他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些许,这成功地让莱纳住了嘴,因为他眼角的线条柔顺地垂了下去,“告诉我。我会停下来,我会换个方式,但我不会因此而离开。听到吗,莱纳?我不会。”
他没有等着他的回答,就又凑上去以一种毫不含糊也毫无动摇的方式亲吻着他。他能感受到莱纳的双手抬起来箍住他的身体,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到莱纳的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就好像他在挣扎着去接受这个事实——让不会离开了,他哪里都不会去。
……47759200……
周围的现实仿佛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是摇晃不稳的坠落。陌生的情感涨满了让的胸口,涨得不能再满了。他感到温暖,他感到完整,他感到……
四周变得很安静。让突兀地觉察到这一点。四周真的变得很安静,除了浅浅的河流水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甚至连昆虫的鸣叫都停止了。有一些光线落在他的睫毛上,轻柔地晃动着,叫他终于忍不住撑起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向上看去。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柔和的阳光把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金红色的光晕,包括这个正靠在他身边的人——他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正缓缓流淌着某种暖洋洋的餍足和疲倦,意识到身体下面正垫着那件已经被揉皱了撕扯开,并且早就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的外衣。莱纳正靠着手肘的支撑半躺在他的身侧,盛满阳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可能昏过去了一会儿,让。”莱纳的嗓音里带着一种被逗乐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用一种意味深长的方式轻轻拂过他的侧脸,“在你小时候常常来玩的地方和我 *,就让你这么兴奋吗?告诉我,你想这么做有多久了,嗯?”
啊……
现在,把这个自鸣得意的家伙狠狠地揍上一顿,似乎又变成了一个诱人的选项。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别自我陶醉了,莱纳。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放松放松,余下的所有这些,都只是巨大的意外。”
显然还深深沉浸在自我陶醉里的那个人,顾自地大笑着,完全没有被这些虚弱的理由说服。他倾身过来,一个温柔的亲吻轻轻地落在让的嘴角。“好吧,随便你怎么说,让宝。”
让发誓,如果不是他现在正处于某种不怎么体面和不怎么使得上力气的状态里,他一定会跳起来狠狠地把拳头挥到莱纳脸上。不过,当眼前这个人低下头,握住他的手腕,加深了这个亲吻,柔软的舌尖轻轻地抚过他还有些红肿和酸疼的嘴唇,他迷迷糊糊地开始觉得,或许被这样拥抱着,被这样叫着“让宝”,也并没有那么羞耻那么糟糕……
在他脑海里打转的称呼,令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让猛地坐直了身体。
“……我们可没办法就这样回去!”他抬起手,在自己和莱纳之间比了个来回——即使莱纳显然在他不争气地晕过去的那点时间里稍微整理了一下他俩的状态,可是他们滚得满身都是草叶和泥土,身上还有各种可疑痕迹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让的父母面前。
莱纳放声大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他刚刚在某次野外训练里面搞砸了一个项目,正全身沾满泥巴气鼓鼓又不甘心地站在那儿,生怕着有什么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又急切地想要有什么人来帮他一把。
“来吧,到这儿来。”莱纳向他伸出一只手。让抓在莱纳的手臂上,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冲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差不多可以说是调皮的微笑,“这就是这里会有一条河的意义啊。”
……然后,他就听任着魁梧的金发男人把手掌抓在他的腰间,把他们两个人整个儿给丢进河水里面……
那一天,他们穿着湿漉漉的长裤和没有完全晾干的T恤衬衫磨磨蹭蹭地走回家里。让胡乱编造了一些完全不可信的借口,说他们是因为在河边玩水不小心滑进河里才变成了这样,由着自己被母亲哭笑不得地数落了一顿。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让的心情,因为莱纳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指,他的脸上一直都有一个小小的微笑。
他们因为着凉感冒而休息了两天,返回王都的行程略微推后。让为着没能及时赶回去跟伙伴们汇合而感到有些内疚,不过和莱纳一起窝在沙发里喝下草药茶,看着他因为这种饮品奇怪的味道而龇牙咧嘴的样子,又令他觉得所有这一切都完全值得。
这一切真的都完全值得,即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莱纳都会在抱住他的时候,带着亲昵的促狭的腻歪的笑意低声地在耳边叫他,“让宝”。
好吧,如果把所有要素考虑在内,即便是他已经不那么舍得也不那么情愿了,或许在这种时候,朝着莱纳的脸揍上一拳仍然应当是他的首选目标。
TBC
Notes:
One day, I walked by a river and saw the way the sunlight filtered through the tree leaves and glintered on the water. Suddenly, the image of these two guys standing in the shallow clear water, with their trousers rolled up on their calves and their shirt collars slightly open, smiling and talking to each other, came to my mind. I liked this moment so much that I wrote it down. I hope somewhere sometime, they will have a sweet moment just like this.
啊,又非常啰嗦地写完了一节,修修改改、犹犹豫豫,终归还是把它们都贴了出来。这一节其实包含了很多东西,包括过往,包括未来,包括让和莱纳之间的关系的定位,包括终于对彼此敞开的心扉。因为其中好像有很多不一定讲得通的地方,所以其实过程中令我感到不少的犹疑,可我真的很喜欢看到他们最终下定决心的模样,于是就还是硬着头皮写了下去。不过最终还是高兴的,因为好像他们真的是可以拥有一个未来。
动画17话的情节参考:
虽然莱纳在演……但所谓花容失色大概就是这样吧 ⬆️ (🥹
其实原本的规划,这一个章节结束之后,这整篇文就可以结束了(甚至在这里点了题!)。可是我真的真的又有一点舍不得这两个可爱的家伙和他们的故事,于是可能会再多啰嗦一会儿。后面的故事,就是真正关于未来了——完全没有原著情节的支持了,其实我慌张得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最终写得效果不够好,或许也可能就停在这里……如果能写下去,还是希望能够在写完之后再逐步地贴出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包容我的啰嗦~
<33333
【让莱】Maybe in Time, You'll Want to Be Mine(4-2)
注:有私设,介意者慎。
有不太好的情节,介意者慎。
内容级别的缘故,有处理,完整版在红白色网站 47759200
就在当天的晚上,让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去到他和莱纳合住的、但已经几天没有回去过的船舱房间,敲开了房门。莱纳默默地站在门口,让看到了他比前几天显得更加消瘦的脸颊,原本已经刮得干干净净、现在重又出现在腮边的胡茬,和那双湿漉漉的、压抑着不安和退却、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一个虚弱的对视的眼睛。他心中所有的恼火、气愤和醋意,统统在那个瞬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被他踩在脚下的碎片粉末。他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和他一样几天之内就憔悴了下去的金发男人,用力地吻住他。
莱纳的手臂攀在让的...
注:有私设,介意者慎。
有不太好的情节,介意者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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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当天的晚上,让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去到他和莱纳合住的、但已经几天没有回去过的船舱房间,敲开了房门。莱纳默默地站在门口,让看到了他比前几天显得更加消瘦的脸颊,原本已经刮得干干净净、现在重又出现在腮边的胡茬,和那双湿漉漉的、压抑着不安和退却、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一个虚弱的对视的眼睛。他心中所有的恼火、气愤和醋意,统统在那个瞬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被他踩在脚下的碎片粉末。他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和他一样几天之内就憔悴了下去的金发男人,用力地吻住他。
莱纳的手臂攀在让的肩膀和脖颈之间,把他固定在这个拥抱里面,张开嘴巴绝望地回应着他的亲吻。他像是被吓坏了,又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抓在让的手臂之间的样子仿佛一个快要被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而他的脆弱和绝望叫让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反复地继续亲吻着他,直到在舌尖上尝到了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他撤开一点,看到了从那张憔悴的神情慌乱的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在那一刻,他简直又要开始生气,不过这次是生自己的气,因为他想象不到自己怎么能忍心跟身处于这样的境况下的莱纳激烈地争吵,还说出那种混账话,还把他狠狠地推开、晾在一边。
“对不起,莱纳。”用手指拂去那些眼泪,让竭尽所能地温柔而诚恳地说,“是我不好,我不应当那么小气又那么狭隘,只因为一时的嫉妒,还把跟三笠有关的往事拿出来刺激你。这对你不公平,对希斯特利亚和三笠也不公平……我真的,非常抱歉。”
这些道歉的话语像是击垮了莱纳,他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凶了,目光茫然地望向让,嗓音里带着无法自控的哽咽,“不要道歉,让,你没有错。是我不应该说你什么都没经受过,说你不懂……我明明都知道……”所有的勉力支撑都离开了莱纳的身体,他伸手捧住让的脸,一遍遍地亲吻着他,“说出了那么残忍而且对你完全不公平的话,却还别扭着不肯找你认错。我不应该……对不起,对不起……”
让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忍受听着莱纳这些带着哭腔的反反复复的“对不起”,也没办法就这样看着莱纳虽然被紧紧拥抱着,却又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像一片很脆的薄冰一般,悄悄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于是他做了在当时当下唯一能做并且想做的事情,他把莱纳按在狭小船舱房间里那张不够宽敞也不够舒适但对于这种情形而言完全够用的窄床上面,不留任何余力和余地,和他*了个痛快。
那天晚上,很长时间以来的头一次,莱纳表现得格外地放任,又格外地投入,他们搞出了非常大的动静,声音大到转天皮克遇见眼睛下面带着尴尬的阴影的让,会带着讽刺的微笑对他说,亏你还厚着脸皮说什么“这是我跟莱纳之间的事情,和其他人没关系”,发出那种声音影响到隔壁那么多同伴的睡眠,你们的事情就和其他人有关系了哦。
“是啊,”阿妮从旁边经过,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接下来你和莱纳那家伙要是再敢吵得全船人睡不着觉,我就把你们俩的那玩意儿切下来烧给尤弥尔,听到吗?”
不过,在那天晚上的让,完全不知道之后他会面临的来自语气和手段都很冷硬的马莱女战士的“威胁”。他只觉得沉浸在愉悦里的莱纳,是那样的吸引人,令他全心全意地只想呆在这儿,呆在他的身边,再也不想去到其他任何什么地方……
于是,他做了那天晚上的第二件事。他邀请莱纳,回到岛上之后,跟他一起,回一趟家。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和莱纳一起,站在托洛斯特区的基尔希斯坦家门口。一个人正在抬起手准备敲门,另一个人有点紧张地站在一旁,紧盯着空白的深色门板,就好像这些木板能提供什么有关宇宙尽头的终极答案。
让站得离莱纳很近,他能感受得到莱纳身上散发出的不安和焦虑,也能看到金发的男人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脆弱的、愧疚的神色。自从回到岛上之后,这种脆弱和愧疚出现得有些过于频繁。让几乎在庆幸他们在船上的时候能重归于好,不然的话,这些负面的情感再加上两人的冷战和矛盾,或许真的会像皮克所说的那样,不仅会令莱纳的状态变得更糟,甚至还可能会对整个计划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在他们已经完成的第一阶段的行程里面,虽然面向公众的场合并不算太多,他们也有留意着不会让莱纳面对太多的曝光,针对他们这些和平大使,针对莱纳的敌意和责难,似乎并不如想象当中那样密集和激烈。或许是因为希斯特利亚女王亲自出面,对他们一直保持着亲切和热情。或许是因为目前阶段,他们还在有意地避开耶格尔派的锋芒。或许是因为岛上的所有普通人,也只希望能尽量快地把战乱和创痛抛在身后,
而现在,正站在因为离别许久而显得陌生,又因为自小长大而再熟悉不过的自家门口,再加上部分完成的和平大使计划有着预料之外的良好收效,让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和自信,甚至对未来和前景燃起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乐观。他伸出手,握住莱纳的手腕,在身边的人转眼看向他的时候,冲着他轻快地笑了一下,手指在凸起的腕骨和柔软的皮肤上温柔地握了握,然后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敲打在深色的木质门板上面。
咔哒……
门把手扭动的响声并不刺耳,却像是某种唤醒梦境的钟声。有那么一个瞬间,所有的那些放松和自信都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鸟一样,从他的身体里蓦地消失不见,只余下空落落的等待和一些几乎称得上酸楚的伤感。深色的木头门扇在让的面前打开,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的门的另一侧。
“妈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小地响起来,就好像是他蓦地变回了十几岁的时候,正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家门口,有些尴尬地面对着母亲热情的欢迎,又有些期待地感受着厨房里飘来的蛋包饭的香气。
“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可母亲拥抱他的方式却一点都没有变,温暖又安慰,带着毫无保留的爱和包容。让禁不住感到眼眶发热,他不太想要在莱纳面前变成那个因为被母亲拥抱着而哭出来的傻家伙,可是他有些控制不住……
“亲爱的,让回来了!”基尔希斯坦夫人松开了她的手臂,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然后又转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让,“你们比计划中要到得早呢,所以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快进来。啊,对了,让宝,这位是?”
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亲热的称呼把让拉回到现实。他从眼角瞥了一眼莱纳,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这个昵称对他产生的效果——金发的男人脸颊上微微泛红,眉毛以一个滑稽的方式皱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像是在拼命忍住不会当场大笑。好吧,但是让暂时没心情去计较这些,终于回到家里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为莱纳的调笑提供一点可用的素材只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代价。
“妈妈,这位是莱纳,莱纳·布朗。”他举起手在母亲和莱纳中间比划了一下,莱纳非常有礼貌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基尔希斯坦夫人伸出的手掌,“就是我在信中跟您提到的那位。”
“哦,布朗先生。”他的母亲温和地笑着问候着莱纳,“是让宝的搭档对吗?多亏您关照他了,一直都知道你们的工作非常危险和辛苦,这孩子也怪不让人放心的……”
搭档(partner)?让皱了皱眉。在启程归家之前,他有提前写信跟家人说起过这次的回来,说起过他和莱纳。不过的确,在他写给家里的信里,他是这样形容莱纳的。难道是……被认为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吗?
有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在来得及后悔之前,让已经开口说道:
“妈妈,莱纳不只是我的搭档(partner),他是我的人生伴侣(life partner)。”
基尔希斯坦夫人的嘴巴吃惊地张开了一瞬,眼睛里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令让自己也颇感意外的是,他心中似乎并没有任何后悔或者迟疑的感觉,“我们在一起的,妈妈。”他平静又坦然地补充道。
莱纳的眉毛仍然皱着,不过此刻,是以一种显现出忧虑的方式。让能看出莱纳仍在竭力地维持着微笑,尽管其中流露出一些不稳定的犹豫的成分。
他伸出手,把手放在莱纳背后,在两片肩胛骨中间的位置,安慰地,把手掌就这样放在那儿。
“是这样吗,让宝?”基尔希斯坦夫人很快地恢复了笑容,也没有松开和莱纳握住的手,“看来是我们没有理解好。还是要多亏您照顾这孩子呢。他总是脾气很糟,说话也不留情面,是我和他的爸爸太娇纵他了,不要太介怀呀。”
也许是那股子乐观和自信又回到了让的身体里面,因为在由于这些话而感觉脸上发烫的同时,他看到莱纳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笑容也显得更自然了一些。
很久未有的开心和放松的感觉围绕着让,并且令他感到他实在是很爱很爱他的妈妈。
那一天余下的时间,在融洽的对话和美味的食物中间悠闲地度过,在让的父母面前,莱纳表现得格外稳重,有时候甚至显得有点过于严肃。丰盛的晚餐之后,莱纳先上楼去。让则陪着父母多呆了一会,并且从他们那里取到了他事先写信叮嘱过的那些东西。
当抱着那些东西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那扇已经显得很旧的木门时,让的心头涌起一丝感慨。儿时的房间被父母提前收拾干净给他和莱纳暂住,各种东西的摆放和样貌基本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那个正坐在书桌跟前,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的金发男人。床头那盏油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被宽松的套头衫轻柔地裹住的肩头,和因为洗漱和整理而被微微打湿的金色短发上面,散开一点暖色的光晕,整个画面几乎显得有些过于温馨和惬意了。
听到门口的响动,莱纳转过头来,看到了他手里捧着的东西,带着些疑问挑起一边的眉毛。
“呐,这儿,”带着一点浮夸的做派,让把手中的东西搁在了书桌上面,是两本厚厚的日记和一只形状规整的文件夹。看见莱纳表情中的疑问还是没有散去,他朝着它们潇洒地摆了摆手,“这是我的档案,还有留在家里的日记本。我专门请文件保管部门和我父母帮忙找来的。”把手臂撑在桌面上,他微微低头俯视着坐在桌边的莱纳,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请随意翻看。”
听到这些,莱纳愣住了,像是完全没料想到会有这么一桩情境。他含着惊愕和意外的目光在让和桌上的东西之间打了个来回。“你竟然还没有忘掉……”他轻声地说,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让,我说过,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并不介意你看过我的资料。”
“我知道。”让耸了耸肩,“但是我会介意。而且,我始终觉得,你应当有机会看看这些。”他笑着看向莱纳。或许这的确是个不够成熟的举动,可他希望着,它能令他稍微开心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信息对等,这很重要,不是吗?”
出乎他的意料,莱纳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对视。他缓缓地伸出手,手指虚虚地搭在那一打笔记本和文件夹的边缘,像是拿不定主意是该拿起它们还是把它们推开。
片刻的沉默之后,让听见莱纳声音很低地说,“让,我不觉得,你应当跟你的母亲、跟你的家人,那样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话题转换得如此突兀,以至于这次愣住的人变成了让。笑容在他的脸上僵住,他睁大了眼睛,甚至很是丢脸地张开了嘴巴。
“……什么?”他勉强维持着之前轻快的语气,半真半假地希望着在这中间听错了什么,“你在说什么啊,莱纳?”
被质问的人目光闪动了一下,看上去好似在经受着什么折磨和斗争,有些挣扎的苦涩的神色纠缠在他的眼角。发出声音仿佛变成了一个格外吃力的动作,然而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他还是缓慢地开口,“我是想说,让,或许在跟家人说,我是你的‘人生伴侣’之前,你应当先问问我的想法。”
让的嘴巴张得更大了,自从莱纳那一次被子弹击中受了重伤,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张和不知所措。他意识到,莱纳说的可能是有道理的,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和他正面讨论过,他们所拥有的,到底是什么。
这三年来,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彼此陪伴。他和莱纳的家人朋友都变得熟识,即使从未说出口,可他已经把和莱纳同住的那间窄小的宿舍房间看成了近乎“家”的存在。他甚至觉得他们已经变成了彼此生活中、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使心里明白皮克对他说过的那些不无道理,他也还是愿意去这样相信着……可是……
“难道,你不愿意?你并不是这样想着我们的关系?”让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被这个念头吓住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难道说……?
“别这么慌张,让。”莱纳向着他伸出手,把他开始变得有些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里,用上了安抚的语气,“这并不是指,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不适合用这类长远的方式来形容。你的父母都是善良又诚恳的人,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我不想他们失望、伤心。”
“?”让发出一些疑问的声音,在他来得及把堵在胸口的一万个问题问出口之前,莱纳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收紧了,“你不该把自己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他的嗓音在话语收尾的地方微微地破裂,可他用嘶哑的气音继续地说着,“你值得更好的,让。”
房间里的空气安静了下去,让的耳朵里充斥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良久,他才找到开口的力气。
“别试图告诉我应当或者不应当怎么看待和你的这段关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振动,语气里的冷静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着,勉强地把想要说的那些话,从喉咙口挤出来,“如果这还是因为那天我说起过三笠,我已经向你解释过,现在的我,对她不再怀有那样的感觉了。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最初对于她的看法和感受——那时候我只有十几岁,我觉得她跟我理想中的美丽女孩非常相像,只是这样而已。”
“让,这不是关于三笠,这不是……”在那个瞬间,莱纳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他的喉结上下移动着,好似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那么,我又值得什么呢?什么是更好的?”让尖刻地反问。他不懂,他不明白。
“我不知道,让。”他能够看得到莱纳脸上最后残存的那点镇定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收回了握紧在让的手背上的手指,又把它们放回到那一打笔记本和文件夹的边缘,轻柔地、微微颤抖地,放在那儿,好像那是些格外珍贵的无价之宝,“或许某个美丽的、温柔的、乐观的、稳定的,能不令你觉得需要维护、需要解释、需要承受什么重负的人……我不知道,让,但那不会是我。”
让感到怒气又开始在他的太阳穴里聚集起来,因为他受不了看见莱纳这种低落的沮丧的像是想要缩成很小的一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样子,因为他受不了莱纳竟然会觉得自己身上不具备那些东西。“可是这三年,已经整整三年,事情一直都在变好,不是吗?你也……做得很好,莱纳,你做得真的很好,我以为……”
莱纳突兀地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睛里又充满着那种湿漉漉的、一触即碎的表情。
“我们都知道的,让,已经有段时间了,我的状态不好。或许你会以为这是因为筹备和平大使计划的压力,因为要回到岛上面对我之前犯下的所有错误、罪过。可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他的手指按在被压在最底部的文件夹的侧面,用力的程度令手指的关节些许地泛白,“我并不介意你看过我的档案。只是,自从和你谈论过那些,我回想起一些,会包含在我的记录里面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自那以后,一些不好的念头纠缠着我,我一直都没有办法摆脱它们。我尝试过,可我没有办法……其中有一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
“不论发生什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千万、千万不要对他提起刚刚的那个字眼。”
皮克低缓又凝重的声音,在让的脑海里浮现。他想起永远显得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前车力巨人持有者,在那时候少有地表现出来的不安和动摇。他想起……
“忠诚度测试,”他听见莱纳低声地说着这个字眼,“你应当在记录中看到过,在我从帕拉迪岛回到马莱,在始祖夺还计划失败之后。”
“那是,什么?”模糊不清的问句,从让有些颤抖的嘴唇中间滑落出来。他不愿意追问,他也不想追问,然而莱纳已经在说着这个字眼,说着档案记录里那句没头没尾的文字。他知道,在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点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没有可供逃避和躲藏的余地了。
回应他的是莱纳突然之间变得呆板的冰凉的,近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嗓音。那些压在他肩膀上的挣扎、纠缠在他眉眼间的忧伤,统统消失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在坚硬的木质椅子上姿态僵硬地坐着。“是马莱军方对于有过被敌方俘虏的经历,或者在敌方领地失联过久的艾尔迪亚战士的测试。是为了模拟被敌方俘虏的情况下,‘重要的’战士队成员可能会遭遇的处境,以此判断他的忠诚度是否经得起考验、是否仍然完整。”金发的男人表情木然地说着,像是进入了某种模式,某种可以令他那颗又软又脆的灵魂不会受到更多更深的伤害的模式。“虽然我并没有被俘,但是始祖夺还计划失败得过于惨烈,整个小组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加上我在帕拉迪岛上度过的时间实在太久,所以他们……也对我进行了这个测试。
“一些关于它记忆,我以为它们已经被抛在身后了,可是自从那天以来,一不留神,它们就会从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所以我才会……”
让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些。没错,他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满眼单纯、面对着指向他的枪口都不忍心痛下杀手的天真少年,他也曾经亲耳听着上司和同伴为了情报、为了胜利而刻意制造出的悲惨的哀号,可他还是无法想象得出这种纯粹的、只是为了炮制痛苦而炮制痛苦的行为,他没办法……
“……他们,折磨你了?”他不想自己发出这么软弱的不争气的声音,但他的声带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莱纳把手从文件夹的侧边收了回来。他的双手搁在膝盖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持续了几天,不算太久。或许他们也明白,对于铠之巨人的持有者来说,身体上的疼痛并不算是什么。”
低哑嗓音里那种对于疼痛的淡漠和不以为意又在刀刃似的狠狠地捅着让的胸口,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脑海深处浮现的句子又开始大声叫嚣——反巨人大炮、舰炮的集中轰炸、失去四肢、幻觉疼痛……他拼尽全力地控制住自己,他会和莱纳谈谈这个,但并不会是在今天,并不会是在这段对话里面。
“……囚/ 禁?”
“有过一段时间,被单独关在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再加上被剥夺的睡眠,所以,我并不清楚具体度过的天数。”莱纳语气平板地说着,“他们还用了药物,精神类的那种。剂量很大,因为假定巨人持有者具有对药物的耐受度。”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要集中一些注意力,声音里浮现出一丝痛楚的意味。“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整个意识都被溶解掉。我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任何念头。可我不能输掉,因为一旦测试不通过就意味着……”
意味着铠之巨人的继承程序会被提前执行。是了,即使只是在精神测评里显露出zs倾向,马莱军方都会把对候补训练生的考察列上日程,何况是这种极端情况下的失败。
让咬紧了牙关,喉咙里舌尖下滚动着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愤怒的挫败的低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莱纳会对医生开出的那些药激烈地、丝毫不肯让步地排斥和拒绝,也终于明白他倔强地看着他,对他说他不会明白真正被过去困住的感觉,这些都意味着什么。而他除了视若无睹和一无所知的逼迫,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到。他已经开始痛恨自己,如果他能够稍微早点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他能再稍微用心一点、早点和莱纳谈谈,说不定他就不会做出那些像是把莱纳的创痛生生撕开再狠狠踩过一遍的混账行为,说不定……
就在他急切地想要开口倾吐胸中的悔恨,想要伸出手去抱住眼前这个忽然间显得格外遥远的人,对他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这样经历过,我们也可以一起面对这些——
“……除了这些之外……”有半句话在房间里安静的空气里微弱地飘散开。像是什么东西切断了把莱纳整个人牵引起来的丝线,他低下了头,一直僵硬地挺着的肩膀,垮塌下去。
空白的沉默变成了某种有形的东西,在让的眼前晃动。他看着莱纳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胸口却在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有办法实实在在地把憋在胸口的东西挤压出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莱纳的这副模样,即使曾经面对着莱纳被切掉四肢、浑身鲜血的样子,他都没有感受到像现在这样的惊恐。有些不好的念头,开始缠绕在他的心头,因为隐隐约约地,他知道那一套“获取情报”的极端手段,他只是太害怕了,甚至不敢去设想。而在他来得及阻止自己之前——
“——他们,* * 你了?”房间里很温暖,可是当这个问题离开让的舌尖时,他的牙齿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时间静止了一瞬,然后……
他看到莱纳就像是在那个噩梦里一样,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他。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露出那个小小的、虚弱的微笑。他的表情仿佛是在哭泣,可是他的眼眶充血红肿着,没有一点泪水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让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感受到一口灼热的呼吸堵在自己的喉咙口,他只看得到一个皮肤苍白的人的轮廓,被一些黑暗的阴影覆盖着。等到他终于能把摇晃的涣散的视线对焦到某一点上,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和房间相连的小小阳台,任由冰冷的夜风抽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黑压压的夜幕沉甸甸地笼罩着他和周围的一切。他大口地换着气,想要自己再冷静一点,可是碎片似的想法和记忆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里混乱地掠过——他回想起大战刚过的那一天在露台上被他急躁地捏住下巴时,莱纳在他的手指间不可自控地瑟缩,他回想起当他第一次尝试着漫长的、甜蜜的,纠缠在莱纳眉眼之间的那点困惑。他回想起……
让的手指抓在自己的头发里面,他皱紧眉头闭上眼睛,手指收紧到几乎叫他感到疼痛。
那是一次突发奇想的 * *,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他忘情地亲吻着莱纳,而莱纳一如往常地欢迎着他。直到他靠着坚实的体重和一点点身高的优势把莱纳困在他的身体和一堵坚硬的墙壁中间,把他按在墙上激烈地反复亲吻……那时候的莱纳看上去有一点不自在,而他以为他只是不适应这种之前少有的、站立的姿势,所以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更热切地贴近他。
莱纳在他的拥抱里扭动——现在回想起来,那会不会是有些不安、甚至是慌乱的反应——可是当时的他,只感觉怀里的人敏感的回应是那样的火辣。沉浸在四肢百骸中间燃烧蔓延的 * * 当中,他伸出手,把莱纳的两只手腕紧紧握在手心里面,然后狠狠地扣住,摁在他的头顶,摁在坚硬的墙壁上面。
身下的人,僵住了。
当他想要低下头,他意识到,金发的男人浑身僵硬地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呆板又麻木,淡金色的眼睛里神色空茫,虽然面向着他,但仿佛透过他,正望着什么更远的地方……
“……莱纳,莱纳!”他记得,他记得当时有一个瞬间,他几乎有点被吓到,于是他赶忙松开手,着急地捧起莱纳的脸,温柔地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里空茫的神情,逐渐地消散,他能感受到莱纳视线的焦点,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脸上。那些呆板和麻木抖动了一下,而后被混杂着歉意却又努力显得平稳的表情所取代。莱纳伸出手抱住他,柔软的、有一点点颤抖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边。
“抱歉,让。”或许他从莱纳的眼角看到了一丝湿意,可是当时的他,以为这一闪而过的泪水只是错觉,因为莱纳随后就靠过来,带着某种绝望的急切反复地亲吻着他。“抱歉,我有点走神……”
在那之后,即使偶尔会有些流露出占有欲的举动,让也从来没有再想要尝试用带着粗暴和强硬的风格。他以为只是自己的经验不够,把握不好那些微妙的尺度,他以为只是莱纳不喜欢那种方式。而他是那样地爱着和莱纳的那些甜蜜温柔的,他很珍惜,也很满足,他希望能一直看得到莱纳沉浸在愉悦中忘我的热烈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让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想要的,意识到自己所珍视的,他也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在吹着冷风的小阳台上一个人站了很久,过于久了。莱纳刚刚把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的过往倾吐出来,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听任着蓦然降临的这一切冲刷着他,听任着翻涌而来的悔恨淹没过他。然而其实这完全都不重要,因为所有这些都不是关于他的,因为……
他掉转过头,匆忙地迈出几步,用力推开阳台跟房间相连的狭窄门扇——
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身影,在冒出的响动之下,顿住了一瞬。让看见莱纳的背影,虽然肩膀仍然宽阔但却在油灯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消瘦,明明几乎要摇摇欲坠却还是在强自硬撑着的,背影。
“你这是……要去哪里?”让喃喃地问着,朝着莱纳的方向迈出了半步,可是对方并没有回转身来。宽松柔软的套头衫已经被换掉,他穿着平常外出赶路时会穿着的深色外衣,脚边是属于他的那只和他魁梧的身材完全不相称的单薄行囊。这个画面深深地刺痛着让,因为他明白皮克所说的那些,完全都是真的。莱纳一直都在把他的存在减少到最低,因为他随时都在准备着……
“抱歉,让,我本以为能在你回到房间里之前就离开的。”莱纳的回答很轻,很平静,仿佛他并没有在收拾妥当所有的痕迹和交集,正要从让的生活里消失,而是只想着要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点晚餐的食材,“我知道这很失礼,请代我向你的父母道歉,或许就说我临时有工作上的安排,必须得提前动身。我会马上离开,不会耽搁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大声喊出这些,因为所有的自控都像是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他听凭着本能的驱使快步上前,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握住莱纳露在袖口外面的手腕,“别走,为什么要走?我只是想要透一口气,我并不是……难道你以为,因为你是* * * 的受害者,我就会不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就会想要你离开?”这不应当是他对待莱纳的方式,他需要再温柔些,可他想要、他需要看见莱纳的脸,看见他的眼睛,所以他把紧握的手用力往后一拽,硬生生地把莱纳的身体拉转了过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莱纳·布朗?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闪烁的昏暗的灯光落在了莱纳的脸上,把那些破碎的脆弱的表情晕染得稍微模糊和柔软,可是让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莱纳那双写满了痛楚的金色眼瞳,被红肿充血,却干燥得看不到一点泪水的眼眶,圈在那里。
“不是的,让,不是因为我被 * * 这件事,甚至不是因为那个忠诚度测试。”让希望莱纳能停下来,不要再强撑着说出这些每个字都像是把他整个人扔在碎玻璃碴中间揉搓一遍的词句。可是莱纳顾自地说了下去,就像是他已经把所有这一切翻来覆去思考过很多遍,“而是因为,这就是我。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而它们,总会回来,缠绕住我,不论间隔时间的长短,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论在那之前我做得有多么好。”
抚摸着他靠近后脑的那块触感粗糙的伤疤的手指,朝着有深棕红色浓密头发、喊着要救弟弟的少年走过去的脚步,在让的紧握和坚硬的墙壁中间不安地扭动着的身体……
“我不能总是只依靠着你,不能每一次都指望着你能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拖累你,你也会厌烦会承受不住……”莱纳吃力地眨着眼睛,目光一忽儿涣散一忽儿又显得明亮得过分,“所以,我需要放开你,让。就像我说的,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让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遥远,他机械地重复着被塞进他嘴里的这几个字。
“是的,更好的。”仿佛找到了某种力量和支点,那双漂亮的淡金色眼睛里挣扎着闪现出一种像是沉浸在幻觉里一般的光彩,“或许就跟你曾经说过的那样,你会有一间位于繁华地段的房子,你会有一位有着浓黑的柔顺长发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和平大使计划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利,或许这一切都能成真,你可以真正地幸福,你会幸福。”
曾经隔着滚烫灼热的巨人血肉,透过模糊断续的联结,在他耳边响起的话,就这么又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们真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而且可能在未来,他们也总是会回到这里,因为这就是莱纳会带给他的,这就是他们需要面对的。
或许莱纳说得对,他应当放手,他确确实实已经努力过了,他完全可以……
“而且就算是我们分开,也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们总会再相遇的,让。”尽管眼眶还是那样通红地肿胀着,莱纳的语气里却含着一股近乎于微笑的意味,“所以,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紧握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从莱纳的手腕上滑落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平铺直叙地说着什么,就好像这些事情已经在发生了,“我们还会再见面。所以等到那一天,我会带着我的有着浓黑柔顺长发的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去见你。那个可爱的孩子还会甜甜地叫你,莱纳叔叔,是这样吗?”
金发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晃动了一下,但他迅速地稳定住自己,努力地睁大眼睛,接住了让的对视。
“我会对我的美丽的妻子说,这是莱纳,是我曾经的敌人、往昔的朋友。”他紧盯着莱纳微微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下去,“过去,我们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了,因为我只爱你,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最重要的……”
“够了……”莱纳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苍白,“够了,让。不要再说了……”
让抬起下巴,露出一个骄傲的了然的微笑。
“所以,你嘴上说着什么可以放开我,希望我幸福,可是你心里甚至容不下我对别人说,爱,这样的念头。”他走近前,走进莱纳身前的空间里面。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莱纳慌乱的呼吸,一下一下急促地扑打在他的脸颊上、嘴唇边,“承认吧,莱纳,你就是这样自私又虚伪的人,你舍不得的。”
有什么东西在莱纳的身体里崩塌了,他摇晃了一下,然后开始肉眼可见地全身发抖。让知道他在把他推向边缘,不过,他已经无法停下来了。他知道莱纳的,在到达边缘之前,他不会敢于去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他会想着强撑着、撑过去,他从前一直都在这么做——看看他的强撑把整个世界带到了怎样的境地……
“而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擅长假装,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自私。你知道我的,想要的东西,就要想尽办法去得到。”让抬起手,抓住莱纳的衬衣领口,紧紧地抓着,把他往自己的身前带了带。他们的距离更近了,近到他们的嘴唇只隔着一息之间,“所以,别想着要把我带进你的那一套假装出来的高尚里面,听到吗?”他靠过去,嘴唇几乎贴在了莱纳半张着的嘴巴上面,低声地平稳地说,“我不会配合的,也不会由着你‘放开我’。我已经把你和我绑在一起了,你逃不掉了,莱纳。”
他微微地侧着脸,低下头,终于亲吻下去。和语气中的坚硬和决绝截然不同,这个吻非常的温柔,柔软得像是飘零的羽毛,像是春夜的微风。让轻轻地用舌尖濡湿着那对犹疑的唇瓣,劝诱着它们,慢慢打开。他在等待,但他也不打算离开,他不打算。
有一双手臂揽在他的脖子上,温暖的发着抖的身体紧紧地贴进他的胸口。莱纳倒塌在他的拥抱里面,几乎要靠着他手臂的紧拥才能勉强站住。他正在张开嘴巴回吻着他,激烈到像是世界在下一刻就要终结一样地回应着他的亲吻。或许世界也可以就这样终结,让没有任何不满和异议,因为他和莱纳正在不留一丝空隙地紧紧相拥。他能尝得到莱纳舌尖上苦涩又甜蜜的绝望,他知道自己尝起来一定也是一样,因为眼泪终于从那双红肿充血、又热又干的眼眶中漫溢而出,滚落进他们紧紧相贴的唇角。
我不想这样依赖你。可在这之前,甚至更早,我就已经在这么做了……莱纳的脸埋在让温暖的胸口,他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在失声痛哭。在被“测试”的那段时间里,我没有任何能够坚持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任何能够抓得住的念想。我很累,也很疼,恨不得一切能就这样结束。可是在那个时候,我想起你恳求韩吉分队长不要切开我的喉咙。我想着,或许,至少还有一个人不想我死去,还有一个人希望我能活着。我抓住了这个念头,我挺了过来。所以你看,我一直都在依靠着你。可这对你不公平,这不该是你需要承受的……
让捧着莱纳被泪水打湿的脸,发出一些安抚的声音,轻轻地亲吻着那些不断滚落的咸涩水滴。
“……我会毁了你啊,让。”他绝望地满脸泪水地压着声音喊着,“我会毁掉你的……”
把浑身都在颤抖着的金发男人拥在怀里,让的侧脸贴在他的额角。柔软的金色发卷扫过他的脸颊,像是一声无言的叹息。温柔地抚摸着莱纳随着抽泣而起伏的脊背,尽管有泪水在眼眶里威胁着马上就要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让还是轻轻地笑着——
“太迟了,莱纳。”他亲吻着他,“已经太迟了,因为我的每一个有关未来的想法,都有你在里面了。”
TBC
Notes:
嗯,还是赶紧趁着勇气没有消散之前,把它发出来吧。
以及,
I'm sorry, Rei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