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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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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摆烂

龙的幼崽(5)

 “爹你别讲了,我不想听了!”


  想到小贝在雨夜中哭着找妈妈的情形,蓝敏行心都要碎了。


  “小贝,到妈妈这儿来,咱们不跟爷爷玩,爷爷是坏人!”


  魏无羡有些心虚地争辩道:“我当时又不知道……”


  小贝不明就里,但还是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妈妈面前。妈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柔地哄拍着,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安慰另一个时空里凄凉无助的小贝。


  蓝忘机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嘛,后来——”


  小贝抹着眼泪,边走边哭,可没走几步就发现少了些什么——原来,她忘了带走抱了一路的大海豹。她顿了顿,想回头把海豹拿走,可转念一想,大海豹是坏爷爷做的...

 “爹你别讲了,我不想听了!”


  想到小贝在雨夜中哭着找妈妈的情形,蓝敏行心都要碎了。


  “小贝,到妈妈这儿来,咱们不跟爷爷玩,爷爷是坏人!”


  魏无羡有些心虚地争辩道:“我当时又不知道……”


  小贝不明就里,但还是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妈妈面前。妈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柔地哄拍着,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安慰另一个时空里凄凉无助的小贝。


  蓝忘机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嘛,后来——”


  小贝抹着眼泪,边走边哭,可没走几步就发现少了些什么——原来,她忘了带走抱了一路的大海豹。她顿了顿,想回头把海豹拿走,可转念一想,大海豹是坏爷爷做的,那就是个坏豹豹!她以后都不和坏爷爷玩了,那也不要他送的东西了!通通都还给他!


  不拿大海豹,小贝的速度就快了不少。她在滂沱的暴雨中一下下地走着,风雨掀不起她半片衣角,留给魏无羡一个小小的坚毅背影。


  魏无羡见状,心中觉得好生难过,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大海豹,它肥嘟嘟的身体就像个大纺锤,占了小半张床,怪沉的,难为小贝一路抱了上来了,走几步就要歇一步。


  “连心爱的玩具都不拿了,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该把她的玩具还给她。”


  想到这儿,魏无羡从床上拿过大海豹,可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小小的铁片从海豹身上掉了下来。


  魏无羡没看清铁片具体从哪儿掉下来的,他捡起一看,上头还刻了两行字,字迹龙飞凤舞,乃是一笔飞白:“玄正七十二年,北海冰苑,婴赠渊慧,慧甚喜,唤之‘豹豹’。”


  “玄正七十二年……北海……婴……渊慧……”


  铁片上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庞大,字迹又实在太过熟悉,魏无羡目瞪口呆地怔了半晌,直到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他的神思才被牵引回来。


  “小贝!”


  窗外雨声依旧,但那个小小的背影却失去了踪迹。


  魏无羡连伞也顾不上打,提了随便,便冲入茫茫雨夜。


  在家的时候,妈妈一直叮嘱小贝:“小贝啊,你在外面可千万不能露出龙身哦,否则会有坏人把你抓起来的,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长到四岁,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北海冰苑,其次是云深不知处,可每次都是被妈妈带过来的,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在两地之间独自往返。


  小贝不知道走哪条路才能回到北海,但海是龙的故乡,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召唤着小贝一路向北。


  “加油,妈妈一定在家里煮了鱼包肉肉等我……加油,小贝……”


  每当小贝觉得走不动时,她眼前就浮现出一幅画面:熟悉的冰苑中,暖橘色的灯光下,妈妈把一道道她爱吃的菜往桌上摆,然后坐在桌边,微笑着等待她回来。


  然后,她就又恢复了力气。


  从姑苏到北海,前路茫茫。一开始的时候,小贝为了掩人耳目,是老老实实地走,可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接受不了这种速度,就凝了一朵小云趴在上面飞……再过了一会儿,她嫌人身腾云实在是太束手束脚,就干脆变成了五爪小金龙的原身,在风雨中疾飞。


  “只变一次,不会被人发现的……等见到妈妈,我主动向妈妈承认……妈妈一定不会怪我的……”


  龙吁气成云,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但对于龙的幼崽而言,长时间的飞行是极耗体力的。所以,小贝选择飞一阵,就下来在水里游一阵,再飞一阵……龙女落泪,所过之处,皆有风雨相伴。


  所以,循着风雨,魏无羡最终追上了小贝。那时,他全身的衣服也不知道湿了多少次了。


  魏无羡立在高处,只见宽广的湖泊里,透出一抹飞速移动的金光,有个长着短短小角的小脑袋露出了湖面。


  姑苏的水网密集复杂,就当小贝从湖底探出头来,纳闷自己为什么兜兜转转回到原地时,头顶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贝!”


  小贝闻言,立马一个猛子往湖里扎,可魏无羡快她一步,御剑自水面一掠而过,一个燕子抄水式,就提着小贝的小爪子将她拎了出来。


  “放开我,我讨厌你!坏爷爷!”小贝在魏无羡手中兀自挣扎。


  魏无羡对她的吵闹充耳不闻,认真观察着她花瓣大小的金色鳞甲、珊瑚一样的小角、肉嘟嘟的小尾巴、扑腾着的小爪子,再联想到她所过之处的风雨……终于,他开口问道:


  “你,该不会是一只龙吧?”


  明知故问!小贝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一边,撇着嘴,不理坏爷爷。


  “可你为什么和书籍上记载的龙不太像呢?”


  其实,魏无羡真正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胖?他觉得,如果小贝能瘦一点,角再长一点,眼睛再小一点,那外貌和传说中的龙真的差不多了,虽然体型是远远赶不上啦!


  小贝愤愤不平地反驳:“我们龙宝宝就是这样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龙的成长和竹有点接近,成年的龙像修竹,幼年的龙像胖笋。


  “哦,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魏无羡微笑着揉了揉小贝滚圆的脑袋,又戳了戳她肉肉的肚子。


  小贝依旧在挣扎,脸上却泛起红晕。


  找到小贝,魏无羡放下心来。他御起随便来到岸边,把龙宝宝放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终于能腾出手来把自己衣服上的水给拧拧了。


  “小贝啊,我也不是故意把你认作胖虫的!这中间有很多很多误会,和你解释的话,你理解不了的。”


  小贝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用两只小爪子抱胸,把头扭在一旁,“哼”了一声,不理他。


  “你看,为了找你,我连伞都来不及打,淋了一路的雨……不知道会不会得风寒……”


  小贝闻言,转过身,大眼睛眨了眨,小爪子上有一道蓝光掠过,蓝光在魏无羡身上转了个圈,他的衣服头发上的水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小贝继续用两只小爪子抱胸,把头扭到另一边,还是不理他。


  魏无羡哈哈一笑,抱着这只小胖龙在空中转了个圈圈:“走啦,我们吃宵夜去!”


  “快变回人的样子,以后也千万别让旁人看到你的龙身,否则你就危险了!”


  小贝“嗯~”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变回人身,又勉为其难地被魏无羡抱着去吃宵夜。


  折腾了这么久,她确实是饿了,呼噜噜地吃了一大碗牛肉面,又啃了两个大脆桃子。临了,她又让魏无羡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和一筐脆桃子,带回住处。


  回去之后,魏无羡在灯光下给小贝修大海豹,小贝就坐在一旁摇晃着两条小短腿给他剥栗子。


  糖炒栗子是很好吃的,但聂怀桑的脸不这么觉得。


  到了第二天,少年们看着聂怀桑脸上的伤痕,都忍不住调侃:


  “聂兄,你这脸也太嫩了,被一个小姑娘用糖炒栗子砸成这样哈哈哈哈哈……”


  聂怀桑争辩道:“你不知道她手上劲有多大!”


  魏无羡房里,坐在桃子堆里“咔嚓咔嚓”啃桃子的小贝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小贝,你好好呆在房里,千万别出去,等我听完今天的课就回来陪你。”


  小贝推开面前的一堆桃核,打了个饱嗝:“我要和你一起去听课。”


  “你怎么和我一起呢?”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就钻入了魏无羡的乾坤袋中。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于是,在那之后,不管去哪里,魏无羡都带着小贝。


  他去课堂听课,小贝就在乾坤袋里吃糖炒栗子。


  他去碧灵湖除水行渊,小贝就暗中压制住翻滚的水波。


  他和金子轩打架,小贝就偷偷砸了金子轩一下。


  一场架打完后,江枫眠来了,把魏无羡接回了云梦,小贝也就跟着回去了。


  云梦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魏无羡把脚泡在水中,仰面躺在地板上,看白云飘飘悠悠,对一旁的小贝道:“实在是抱歉,我只能把豹豹医到这个地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唱歌。”


  让大海豹唱歌需要用到鬼道术法,可魏无羡现在还不会呀!


  “没关系,我唱给你听。”


  大海豹用腹部在地板上一弹一弹地蹦着,在魏无羡身边跳来跳去,小贝则坐在上面唱道:


  “我是一只海豹,一只大胖海豹,我是大胖海豹啦啦啦啦啦

  我最喜欢游泳,白天晚上游泳,每天都要游泳啦啦啦啦啦

  我的眼睛圆又圆,我的尾巴短又短,两只小手肥嘟嘟,肚皮能够弹弹弹啦啦啦啦啦

  宰相肚里能乘船,豹豹的肚子能当跷跷板啦啦啦啦啦……”


  一曲终了,魏无羡赞道:“真好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叫《海豹之歌》!”


  “很好听对不对?我再唱一遍给你听……我是一只海豹,一只大胖海豹……啦啦啦啦啦……”


  “真是太好听了~今天晚上带你去打山鸡!”


  “耶!去打山鸡!咕咕咕咕哒……”


  很多年后,魏无羡只要想到和小贝在云梦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内心都觉得十分温暖。


  云深不知处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岁月匆匆而过,不知不觉间,小贝就长成了一名美貌少女,天姿精耀,灵眸朗绝,白衣金冠,长剑如雪,颇有其母当年的风采。


  前些时候,她和族人一道夜猎,遇到了成群的多尾凤蛾。


  多尾凤蛾色彩艳丽,其鳞粉中却蕴含剧毒。它们往往结伴而行,遮天蔽日地席卷而来,鳞粉自高空如灰尘般洒落,所过之处皆草木枯死,人畜毙命。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狂风骤起,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兜头落下来。天空中盘踞着一只耀眼的小龙,金鳞璀璀,吞云吐雾,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暴雨倾盆而下,蛾群被淋得七零八落,双翅沾水,顿时委顿在地,再也无力飞起。


  经此一事,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去那片树林寻找神龙,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魏无羡和蓝忘机听到消息,连忙动身去树林,在一个树洞中找到了变成龙崽崽模样的小贝。


  “小贝啊,你妈妈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才十五岁,以龙的标准来衡量,依旧是个幼崽,不要随便显露真身……”


  小贝在树洞中探出头:“我知道,可当时的情况,实在很紧急……哎呦,快拉我出来,藏在这里真是挤死我了……”


  小贝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让魏无羡感到很亲切,他又忍不住说起和她在莲花坞的那段岁月。


  末了,他还感叹了一句:“唉,我当年才十五岁,一转眼,小贝都十五岁了!真是岁月催人老!”


  小贝耐心听完爷爷的絮叨的回忆,随后便板起了脸,正色道:“ 如果并不算老,却老人自居,是思想的堕落。”


  “含光君,你听到你孙女的话了吗,以后可千万别说自己老,否则就是思想的堕落!”


  蓝忘机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旭日东升,小小的一片树林中,旧的传奇依然在延续,新的传奇已经冉冉升起。


  ——全文完


到这里正文和番外就正式完结了,从最开始转载终无羡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这篇文,想让更多的人也看到这篇文的心情去找作者转载,这篇文其实是我在晋江上接触的第一本忘羡的同人,但是就是非常非常的喜欢,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但就是想着@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的文笔这么好,我想应该会有人喜欢的,就转载了,谢谢你们(*^o^*),祝你们五一劳动节快乐

彻底摆烂

龙的幼崽(4)

  “一个小姑娘在山下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下山去接她!”聂怀桑主动请缨,寻了把雨伞,就要夺门而出。


  魏无羡道:“聂兄,我和你一起。”


  “我也要去!”


  “我也去!”


  一个在雨中哭泣的、仙女似的小姑娘,总能激起人们的爱怜之心。少年们热情高涨,纷纷要求下山去接小贝。


  “我们两个去就够了,去的太多容易被发现。”


  于是,魏无羡和聂怀桑同乘随便,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过云深不知处的巡夜的修士,往山下而去。


  “魏兄,按照刚才镜中所展示的情形,山上应该在下雨,怎么屋外没有雨迹?”说着,聂怀桑就将伞收了起来。


  魏...

  “一个小姑娘在山下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下山去接她!”聂怀桑主动请缨,寻了把雨伞,就要夺门而出。


  魏无羡道:“聂兄,我和你一起。”


  “我也要去!”


  “我也去!”


  一个在雨中哭泣的、仙女似的小姑娘,总能激起人们的爱怜之心。少年们热情高涨,纷纷要求下山去接小贝。


  “我们两个去就够了,去的太多容易被发现。”


  于是,魏无羡和聂怀桑同乘随便,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过云深不知处的巡夜的修士,往山下而去。


  “魏兄,按照刚才镜中所展示的情形,山上应该在下雨,怎么屋外没有雨迹?”说着,聂怀桑就将伞收了起来。


  魏无羡道:“大概是雨没下到这里。”


  二人一路往山下奔,根据镜中展示的情形,寻找小贝的踪迹。


  “你看下面那两点光芒,像不像那小姑娘佩戴明珠所发出的?”


  聂怀桑连连道:“像像像,应该就是了,我们快过去!”


  两人循着明珠的光辉找去,没走几步,便听到了逐渐清晰的雨声。


  聂怀桑又将伞撑起:“奇怪,这里怎么又下雨了?”


  “是谁啊?”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说话的人声音软糯糯的,童音很重,还带着哭腔。


  与此同时,两道灵光从蔓草中透出,莹润透亮,如明珠般洁白清皓。


  聂怀桑大喜:“找到了!”


  “小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草丛中的小贝闻言,立马警觉起来:“你、你别过来!”


  小贝觉得,按照妈妈的说法,对面的人很可能是个人贩子。而人贩子是很可怕的,把小孩子拐到很远的对方,让他们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爹爹妈妈。


  聂怀桑又把语气放软了些:“小朋友,我们不是坏人……你……哎呦,你用什么东西砸我?”


  魏无羡取出火折子,燃了一道照明符。


  符咒一簇而燃,火光映照下,他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小贝,脚边还躺着那只大海豹。她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正抓着一把糖炒栗子朝聂怀桑砸去,神情坚毅得就像个不屈的小斗士。


  火光让魏无羡看清了小贝,也让小贝看清了魏无羡。


  小贝一怔,手上的动作停止下来,她惊喜地叫了声“羡羡”,然后就迈着小短腿,朝魏无羡扑去。


  与此同时,他们头顶连绵不休的阴雨忽然间就停止了。


  魏无羡被她叫得狐疑,但还是伸手把小贝抱了起来:“小妹妹,我们认识吗?”


  小贝歪头思量道:“我知道,暗号,暗号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只烤鸭向北走。”


  魏无羡不明就里:“啊?”


  “豹豹受伤了,你快,你快帮我医一下。”


  “你指这个玩具?”


  这时,聂怀桑闪到魏无羡身旁,一边揉了揉被栗子砸疼的额头,一边道:“这小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管怎样,先带回去吧。”


  魏无羡点了点头,转而朝小贝道:“我们先回去,回去后再给你医豹豹。”


  “嗯嗯。”


  回去的路上,聂怀桑一直揉着伤处,却越揉越痛,被小贝砸过的地方开始肿起。等到他回到住处时,少年们看到他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聂兄,你这是怎么了?被马蜂蛰了?”


  聂怀桑举起镜子一看:“哎呦,怎么肿成这样?小姑娘,你手上的劲怎么这么大?”


  肇事者小贝看着这一群陌生人,一个劲往魏无羡怀里钻,在他耳边问道:“他们是谁?”


  魏无羡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答道:“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哥哥?”


  小贝从魏无羡怀里下来,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歪头苦思。


  最终,她扯了扯江澄的衣服下摆,又转头看了眼魏无羡,觉得这两幅面孔和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便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和江爷爷怎么变得这么、这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众人:“???”


  魏无羡把小贝拉到一旁,问道:“你是不是认得那个穿紫衣服的哥哥?”


  小贝歪头道:“你不是只让我叫你‘哥哥’么?你说,不可以和其他长辈那么没大没小。”


  魏无羡:“那个穿紫衣服的哥哥叫什么?”


  “叫、江宗主?别人都那么叫他。但你叫他‘江澄’。”


  江澄闻言,眉头挑了挑,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小朋友,我暂时还不是江宗主。”


  魏无羡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我叫什么?”


  “魏羡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哄笑。


  欧阳硕笑得直不起腰,他拍了拍了魏无羡的肩膀:“魏兄,我早听说你风流、人缘好,可没想到连这么小的妹妹都喜欢你,但你怎么连真名都不告诉人家呢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无奈:“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人家怎么认识你的,魏羡羡?”


  “就是啊,魏羡羡!”


  “还有,江澄,你什么时候都到爷爷辈了哈哈哈哈……你们到底怎么捉弄人家小姑娘的?”


  在场诸人之中,小贝只认得魏无羡和江澄。而魏江二人又是同门师兄弟,向来形影不离,因此众人更是认定了魏无羡和小贝是旧相识。


  而江澄莫名被叫老了好几个辈分,又还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调侃,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听小贝的口气,似乎这小姑娘管魏无羡叫“哥哥”,然后又把自己叫得那般老……真是离谱。


  想到这儿,江澄一把拉过魏无羡,压低了嗓音质问道:“是不是你那让她这么乱叫的?”


  魏无羡反手将江澄推开:“我之前要是认识她,我是狗。”


  “至于人家为什么那么叫你……大概是以为你长得太显老?”但这种情况下,魏无羡还不忘调侃江澄一下。


  “魏无羡,你找死!”


  魏无羡轻巧躲过:“好好好,你不老,你成熟!”


  小贝看着众人的表现,心中感到十分不解,十分着急,又十分难过。


  “你们快来看看我的豹豹!它受伤了呜呜呜呜……”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个闷雷响起,窗外卷起大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小贝这一哭,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魏无羡生平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他把江澄扔在一旁,弯下腰去检查那只大海豹,不看则已,一看令他倍感吃惊。


  “原来这只海豹的内里构造这么复杂……制作材料也很奇特,这是什么做的呢?而且,它好像哪里的机关出了故障,是哪里呢……”


  小贝抹着眼泪到魏无羡面前:“豹豹受伤了,它不能蹦蹦跳跳了……羡羡,你快给它看看……”

  魏无羡把大海豹认真检查了一番,十分抱歉地小贝说:“这个海豹是在太复杂了,我大概修不好。”


  “呜呜呜呜,好伤心,你看,豹豹都流眼泪了……”


  魏无羡:“啊这……”


  众人围着魏无羡一通起哄:


  “赶快给人家修啊,魏羡羡!”


  “魏兄,救豹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给她修!给她修!”


  众人如此喧哗吵闹,难免将巡夜的修士吸引过来。这小姑娘又哭得如此伤心,魏无羡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别哭了,我修我修,我尝试救救这只豹豹……_(:з」∠)_”


  “嗯嗯。”小贝含泪点头。


  既然魏无羡要去修豹豹,那就不能再参加少年们晚上的种种活动了。他拉过小贝,找了间安静的卧室,先将大海豹放到一旁,然后就开始问小贝问题。


  方才人多,众人又是一阵瞎起哄,弄得魏无羡都没机会和小贝好好说上几句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哎呀,羡羡你怎么啦,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你快给豹豹治病啊……”


  魏无羡板起了脸:“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给豹豹治病。”


  小贝只得道:“我是小贝,我住在北海。”


  “什么,北海?那小贝,你认得我吗?”


  “当然认得。”小贝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好久好久之前……很小很小就认识。”羡羡简直是越问越离谱了。


  魏无羡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小贝,你爹爹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珠珠,爹爹叫重渊……你什么时候给我医豹豹啊?”


  “就快了,就快了……你为什么管江澄叫爷爷,管我叫哥哥?”


  小贝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十分值得玩味,她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因为我妈妈说,小贝啊,只能跟爷爷没大没小哦。你本来不同意的,但又说不过妈妈,就只好同意了。”


  魏无羡:“……那么,你妈妈叫我什么?”


  “叫爹爹。”


  小贝又补充道:“有时候也叫羡羡。”


  “什么?!”


  魏无羡如遭雷劈。


  他如木泥雕塑般呆怔了半晌,然后,起身,将门窗都关关好,开始了对小贝的第二轮审讯。


  审讯的结果令他更加难以置信。


  卧室中,一只趴着的大海豹,一个坐着的小姑娘,还有个坐立不安的少年,两人一豹面面相觑。


  魏无羡埋头苦思了一阵,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回头瞅了一眼小贝,然后脱鞋,上床,把被一拉,仰面躺倒。


  “羡羡,你不给我治豹豹了吗?”


  小贝其他地方和妈妈长得都挺像,唯有眼睛不太像——她眼睛的更圆,眼珠更大更黑更亮,就像两颗黑珍珠。


  魏无羡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的昏了头,差点就要相信她说的话。


  但他还是道:“小贝乖,到了睡觉的时候了,我睡醒了再给你治豹豹。”


  小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由打了个哈欠:“也对哦,那就先睡觉觉吧。”


  然后,她就把大海豹搬上床,又“噗”地一下将烛火吹灭,再轻车熟路地踢掉鞋子脱掉外衫,裹了一角被子在魏无羡身边躺下:“晚安,羡羡。”


  魏无羡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晚安。”


  没过多久,一旁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贝抱着大海豹睡得很沉。


  魏无羡则翻了个身,继续瞪着窗外明亮的月色。


  又过了许久,就当魏无羡眼皮打架,快要朦朦胧胧睡去的时候。一个沉沉地、泛着金光的温热物体,像小猪似地一拱一拱地钻到了他怀里。


  魏无羡下意识地抬手一摸,然后就像触电似地,立马从床上翻起。


  他将被子一拉,借着月色,只见床榻上赫然卧着只四爪胖虫,它头上长了两只短短的角,身前有四只小爪子,肚皮朝上睡得正香。


  “何方妖孽!”魏无羡佩剑出鞘,刃寒如水,直指胖虫。


  听到这儿,蓝敏行撇了撇嘴:“哎呦,爷爷怎么连龙都认不出来,还拿剑指着我们小贝,真粗鲁!”


  魏无羡也撇了撇嘴:“爷爷又没见过龙的幼崽……再说了,当时灯都灭了,爷爷哪看得清?”


  “那后来呢?”


  后来嘛,小贝就被爷爷那一声怒喝给惊醒了。


  她用小爪子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怎么啦?”


  “小贝?怎么是你的声音?”


  小贝用小脑袋蹭了蹭棉被,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化作人身:“什么事情啊?”


  魏无羡一个闪身,点亮烛火,剑锋依旧对着小贝:“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小贝啊……”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方才我都看见了,你睡着后明明就是个四脚胖虫的样子!”


  小贝闻言,仿佛没听懂爷爷的话,她怔了半晌,小手扭着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光。


  她安静了片刻,然后就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跳下床,胡乱套上衣服和鞋,推开门就朝外走:“呜呜呜,我要找妈妈……坏爷爷,我以后都不和你玩了……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呜呜呜呜……”


  窗外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云深不知处,黑夜深沉,雨声淅沥,回荡着小贝无助而凄凉的哭声。


家人们家人们,这是倒数第二篇了,明天就彻底完结了,嘿嘿今天我们学校提前办五四,现在在等开始呢,我从昨年开始转载,到现在这么久了,突然完结还有点舍不得呢?总之要说bb了,但是,我知道你们肯定喜欢这篇文,(因为我每天上线就是你们送给这篇文的喜欢),提前祝你们五四快乐

彻底摆烂

龙的幼崽(3)

  “哇,妈妈也来看看,爷爷又给小贝做什么新玩具啦~”


  小贝现在只有一岁半,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形态,但比起刚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比如,见到祖父和爷爷,她就明白要变回人身;在比如,和爹爹去海里玩的时候,就又会变成龙崽崽的样子。


  小贝迈着小短腿朝魏无羡奔去:“爷爷,抱抱~”


  “来抱抱~爷爷看看小贝有没有变重……噢呦,小贝沉了不少,爷爷都快抱不动了哦~”


  “祖父,也抱抱~~”


  蓝忘机自魏无羡手里接过小贝,揉了揉她的头发:“小贝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含光君从来没叫过女儿的小名,叫孙女的小名却叫得十分自然,真是奇哉怪哉。...


  “哇,妈妈也来看看,爷爷又给小贝做什么新玩具啦~”


  小贝现在只有一岁半,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形态,但比起刚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比如,见到祖父和爷爷,她就明白要变回人身;在比如,和爹爹去海里玩的时候,就又会变成龙崽崽的样子。


  小贝迈着小短腿朝魏无羡奔去:“爷爷,抱抱~”


  “来抱抱~爷爷看看小贝有没有变重……噢呦,小贝沉了不少,爷爷都快抱不动了哦~”


  “祖父,也抱抱~~”


  蓝忘机自魏无羡手里接过小贝,揉了揉她的头发:“小贝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含光君从来没叫过女儿的小名,叫孙女的小名却叫得十分自然,真是奇哉怪哉。


  小贝把头放在蓝忘机肩上,蹭了蹭,嗲声道:“有~小贝听话~”


  按照重渊的说法,在家里,妈妈上管天,下管地,妈妈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妈妈的威严没有人能抗拒。


  蓝敏行朝小贝招了招手:“小贝,快过来拆玩具,你不拆妈妈就要先拆咯~”


  小贝在蓝忘机怀里朝妈妈摇着小手:“拆玩具~”


  魏无羡给小贝做了两件新玩具,一大一小,按照蓝敏行小时候的老规矩,都被包装得好好的,等待小贝去享受拆玩具的乐趣。


  “小贝,先拆哪一个?”


  “大的,拆大的。”


  作为一只龙崽子,小贝手上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差,她三下五除二就将包装给撕开,然后就对着新玩具发出了一声惊呼:“哇,豹豹,海豹豹!”


  这是一只肥嘟嘟的大海豹玩具,它拥有纺锤形的身体,四肢短,肚腩大,眼睛圆亮,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皮蛋。


  “哇,好可爱的海豹哦!小贝,快骑上去试试看!”


  在妈妈的帮助下,小贝爬上海豹,魏无羡则在一旁道:“小贝,你轻轻拍一下豹豹的头。”


  小贝依言照做,海豹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忽然用前肢“啪啪啪”地拍了拍肚皮,然后就用腹部一弹一弹地蹦了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好好玩~”


  大海豹玩具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身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小贝坐在海豹身上,随着它在屋子里快乐地跳来跳去,就像骑在了一只会行走的皮蛋上。


  “小贝啊,你再拍拍豹豹的小手!”


  小贝又依言照做,然后,大海豹就唱起了歌,一边蹦跶一边唱——


  “我是一只海豹,一只大胖海豹,我是大胖海豹啦啦啦啦啦

  我最喜欢游泳,白天晚上游泳,每天都要游泳啦啦啦啦啦

  我的眼睛圆又圆,我的尾巴短又短,两只小手肥嘟嘟,肚皮能够弹弹弹啦啦啦啦啦

  宰相肚里能乘船,豹豹的肚子能当跷跷板啦啦啦啦啦……”


  此曲名为《海豹之歌》,由夷陵老祖魏无羡作词,含光君蓝忘机谱曲。


  小贝坐在大胖海豹身上,被它一颠一颠地载着跑,笑得眼睛都没了,不管是妈妈买的新鹿,还是沦为旧鹿的白龙鹿,哪里有爷爷做的大海豹好玩?


  大家都满脸微笑地看着小贝玩,三代人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许久,魏无羡才意识到这里少了一个人,脱口问道:“那老东西呢?怎么让你一个人照顾小贝,他人呢?”


  “爹,当着小贝的面,你怎么还这么说话?”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虽然也已经有了小贝,但魏无羡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重渊。真龙快婿虽然和国主生了皇太女,老丈人对此的看法是——他是他,小贝是小贝。


  但小贝还在场,魏无羡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口气不太对,便又改口道:“重渊呢?”


  “北海有点事,他去处理了,这会儿就该回来了。”


  说是迟那是快,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重渊回来了:“娘子,我回来了!小贝,爹爹回来啦!”


  重渊阳光灿烂地回来,甫一看见两位老丈人,尤其是魏无羡,脸上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


  根据多年的斗争经验,重渊知道,让老丈人看到女儿一个人带孙女,不管有没有正当理由,他都要借题发挥,再打一套组合拳。


  然而,天地良心,冰苑格局开阔,海边姑苏风格的楼阁被女主人命名为“苏苑”,海面上的梦幻宫殿则被称为“冰宫”,冰苑之名是各取其中一个字。可不管是苏苑还是冰宫,里面都从不缺侍从。


  只是,蓝敏行喜欢亲力亲为地照顾小贝。用她的话说,就是:“我要小贝长大之后,一想到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心里就会觉得很温暖。”


  但重渊知道,魏老丈人是不会管这些的。


  就这样,气氛忽然间变得尴尬,白龙鹿直接和玩具鹿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而小贝却不明就里,依旧骑着大海豹一蹦一蹦:“爹爹,看我的豹豹!它还会唱歌哦!爷爷送给我哒!”


  “哦哦哦,真可爱~小贝有没有谢谢爷爷啊?”重渊妄图转移话题。


  小贝歪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哎……谢谢爷爷~”然后,抛了个飞吻。


  魏无羡立刻接住飞吻,并回赠了一个。


  然而,就当他要开口训话的时候,却被蓝敏行抢先一步,朝重渊道:“相公,去吩咐厨房,多做几道辣菜。然后,让他们把松月阁打扫出来,一切起居习惯,都按照姑苏的来。”


  小贝也一蹦一蹦地接口道:“我想吃鱼包肉肉!”


  重渊如蒙大赦,连忙应下,向两位老丈人揖了一礼,便径自安排去了。


  重渊一走,气氛立刻回暖,很快又像之前那样其乐融融。


  就这样,小贝骑着大海豹,又蹦跶了几圈,额上微微见汗。蓝敏行算着时间,朝她招了招手:“小贝,休息一下,到妈妈这儿来拆第二件玩具。”


  于是,小贝便骑着大海豹,一蹦一蹦地到了妈妈面前,下豹,到站,拆玩具。


  第二件玩具四四方方的,拆开后,是个足有西瓜那么大的桃子,粉嘟嘟的,下面还有两片绿油油的大叶子。


  “哇,桃叽,大桃叽!”


  “小贝,大桃子是可以打开的,你找找看在哪里打开哦。”


  小贝抱着大桃子,在上面一通好找,就当她无意间按到大叶子的时候,大桃子忽然发出了“咔哒”一声响,然后一分为二,上半部分被缓缓打开。


  小贝惊喜道:“是小房叽!还有小囡囡!”


  这是一间桃子小屋,外形是个大桃子,打开后,里面有座小房子。


  小房间里放着小桌子、小椅子、小床、小衣柜等各色家具,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娃娃。小贝无师自通地给娃娃取了个名字,叫“囡囡”。


  小贝把囡囡拿起来,放在小椅子上,然后又将小桌子上的小碗推到它面前,做了个吃饭的动作:“饭饭,囡囡吃饭饭。”


  她还把囡囡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囡囡睡觉觉。”


  “囡囡洗澡澡。”


  小贝自得其乐地玩了一圈,可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将小桌子拿出来,把四个小碗分开摆得整整齐齐,把囡囡放在桌子的一边:“大家一起吃饭饭”。


  然后,她递了一个小碗给魏无羡:“爷爷,吃饭饭。”


  又递了个蓝忘机:“祖父,吃饭饭。”


  于是乎,爷爷和祖父只好拿着指甲盖那么大的碗,陪囡囡吃饭。


  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碗,小贝看了看妈妈,朝妈妈挥了挥小胖手:“妈妈,来吃饭饭。”


  妈妈笑着摆了摆手:“妈妈不饿,小贝自己吃。”


  小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哒哒哒”地跑到妈妈面前,把小碗塞到妈妈手里:“小贝不吃,妈妈吃。”


  “那就谢谢小贝啦!”


  于是乎,妈妈也接过小碗,坐到只有月饼那么大的小桌子旁。


  小贝歪着头看着他们,感到十分心满意足,笑得眼睛都没了。


  小贝妈妈吃饭的时候不算专心,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问爹爹各种问题:“那么,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小贝爷爷,为什么要把小屋做成桃子的模样呢?”


  小贝爷爷还像从前那样,热衷于解答小贝妈妈的种种问题:“因为小贝喜欢吃桃子,尤其是这种粉馥馥、脆生生的桃子。”


  “有吗?小贝现在很少吃桃子呀!”


  小贝爷爷一脸高深莫测:“小贝最喜欢的水果是桃子,等她长大一点,你就会发现了。”


  爷爷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因为爷爷在姑苏求学的时候,也就是他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和小贝在一起玩过啦!他们其实是老朋友啦!

  *

  玄正十三年,魏无羡和江澄一起去姑苏听学。


  对于在姑苏的生活,魏无羡觉得十分开心,虽然他因为翻墙买酒而被罚过戒鞭,也因为在课堂的发言而被蓝启仁轰走,还被罚抄过很多次家规……但他也认识了很多朋友,更在藏书室戏弄过大名鼎鼎的蓝忘机。


  而最近几天,蓝启仁前往清河参加清谈会,这几日不用上课,众少年玩儿得昏天黑地,纷纷涌进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里打地铺,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


  “给你们看件宝贝,这叫‘姻缘镜’,你们只要朝这镜子背面贴一张随身符咒,这面镜子就会映出你未来道侣的模样!”说这话的少年名叫欧阳硕,今年十五岁,也来姑苏求学,他是未来的欧阳子真之叔。


  “哪有这么神奇?”


  “我不信。”


  “我也不信。”


  少年们都聚拢过来,质疑声此起彼伏,魏无羡当然也不信。


  实际上,这也就是个小玩意,结果是随机的,做不得准。


  聂怀桑从人群中钻出来,举起手:“我信我信,欧阳兄,让我试试呗!”


  “行,拿张符咒来,哪种都行,但一定要是你随身带过一段时间的。”


  聂怀桑取出了一张护身符,递了过去。


  护身符贴在镜后不久,镜子上便显出了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少年们都感到十分惊奇,凑近了细看。


  “哎呀,这黑咕隆咚的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因为现在是晚上,所以看不清?”


  就当众人在认真辨别镜中之物时,镜中却陡然一亮,仿佛有一束光芒照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是只海豹!哈哈哈哈哈,聂兄的未来道侣是只大胖海豹!”借着光束,魏无羡率先认出那黑乎乎的东西,笑得前仰后合。


  “魏兄,海豹是什么?”这群少年中,有些并不认得海豹。


  魏无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海豹,是生活在极北寒冷海域的一种动物,身体肥胖会游泳。咱们这儿并没有,我也是在古书上看到的,长得就像镜子里的那个胖家伙。”


  这下,人群沸腾,少年们爆发出如雷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那、那怀桑兄的海豹夫人怎么一动不动的,就像死了一样?”


  “我看根本就是个大玩具哈哈哈哈哈哈……”


  聂怀桑撇了撇嘴,抬手就要将符扯去:“什么破镜子,一点都不灵!”


  “哎哎哎,先别动,镜子里有变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镜中视野忽然间变得开阔,光线也变得明亮了。


  一双长着梨涡的白胖小手抱着海豹,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然后,镜中视野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开阔……等到他们看清抱海豹的人的相貌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


  “哇!好可爱啊!”


  “天呐,就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


  “她好像哭了,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伤心?”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生得眉目如画,神姿秀丽,一切可以用来形容漂亮小女孩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丝毫不显违和。她穿着一身海蓝衫子,斜跨个拱状彩虹小包,发带上和腰间各有一颗榛子大小的明珠,正是这明珠的光辉,才将周围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


  她抱着大海豹一边走,一边哭,走几步就要停一下,放下大海豹用手背抹抹眼泪,抹完泪再抱起大海豹,抽抽噎噎地继续走。


  她这一哭,把镜前的少年们的心都哭软了。


  “怎么办啊,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是迷路了!”


  “是啊,她这是在哪儿呢?那里好像还在下雨呢?”


  “欧阳硕,怎么找到镜子里的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或者,你把这个视野拉远一点,让我们看清她在哪里!”


  “哎呀,她刚才经过的那棵松树,怎么好像是云深不知处山脚下的那棵!”


  “对对对,就是那棵,我今天才从那里经过,不会认错的!”

彻底摆烂

龙的幼崽(2)

  “小贝,妈妈给你买了一只新鹿鹿,快过来看!”


  一岁半的小贝听到妈妈的声音,立刻把花环和白龙鹿丢到一边,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奔去,伸出小胖手:“妈妈,抱抱!”


  蓝敏行放下玩具鹿,一把就将小贝抱了起来,蹭了蹭她的小脸:“来,我们试试新鹿。”


  相似又好看的两张脸放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


  成为旧鹿的白龙鹿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像条大狗似地趴在了地上:小贝终于能放过本鹿了……


  新鹿是只毛茸茸的玩具鹿,小小一只,只比蓝敏行的膝盖略高一点,给小贝玩大小正合适。玩具鹿虽然比白龙鹿的小得多,但眼睛却和它一般大,嘴巴也是短短的,是个很憨厚的面相。除此之外,这只玩...

  “小贝,妈妈给你买了一只新鹿鹿,快过来看!”


  一岁半的小贝听到妈妈的声音,立刻把花环和白龙鹿丢到一边,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奔去,伸出小胖手:“妈妈,抱抱!”


  蓝敏行放下玩具鹿,一把就将小贝抱了起来,蹭了蹭她的小脸:“来,我们试试新鹿。”


  相似又好看的两张脸放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


  成为旧鹿的白龙鹿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像条大狗似地趴在了地上:小贝终于能放过本鹿了……


  新鹿是只毛茸茸的玩具鹿,小小一只,只比蓝敏行的膝盖略高一点,给小贝玩大小正合适。玩具鹿虽然比白龙鹿的小得多,但眼睛却和它一般大,嘴巴也是短短的,是个很憨厚的面相。除此之外,这只玩具鹿头上的角还可以朝不同方向掰,这点白龙鹿做不到。


  小贝骑上玩具鹿,抱着鹿颈,笑得见眉不见眼:“跑,跑,小鹿鹿~~”


  这只鹿虽然很可爱,却并不会自己跑,只能像木马一样左右摇晃,但小贝也玩得挺开心,玩着玩着竟忍不住露出了的真身。


  成年的龙美丽威严,但龙的幼崽却是圆滚滚、胖嘟嘟的一只,比如现在的小贝。


  小贝刚出生的时候虽然是人身,但当她被重渊第一次抱着走近北海时,龙的天性立刻被唤醒,她出自本能地化作龙形,是只金鳞短角的小龙女宝宝。


  而当蓝敏行第一次看到那只半米来长、像蚕宝宝一样的龙崽崽时,先是掰开她的小爪子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五个小爪钩,是真龙。”


  可她又感慨道:“可惜没有翅膀,是只角龙。按照《述异志》里的说法,角龙要过一千年才能长出双翼,化作应龙,那时方能真正通天彻地。”


  重渊揉了揉小贝肉肉的头顶,点了点她珊瑚般的小角,又摸摸她的小爪子,觉得女儿哪里都看,哪里都可爱,他简直是爱不释手:“我们小贝最可爱了,那对翅膀累赘的很,其实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 ”


  蓝敏行知道丈夫是爱女儿爱得昏了头,说起了瞎话,也懒得反驳。她戳了戳小贝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担忧:“没有翅膀,她又那么胖,能飞起来么?”


  重渊把小贝放入海中,伸手拨了拨海水,看着他的小龙女宝宝在浪花里扑腾着正开心,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当然可以啦!我们小贝是天下最聪明、最厉害的宝宝,天生就会飞的。”


  他抬手,指尖有璀金色的灵光掠动,海水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之力,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形成了一座巨大水台,将小贝托了起来。小贝骤然升高,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水汪汪的圆眼睛迷茫地眨巴着,拼命朝着妈妈的方向看,四只小爪子对着虚空就是一阵狂挠。


  一声清啸,龙吟沧海,重渊化作赤金应龙的真身,盘踞在水台上,点点璀金灵光如萤火虫般将小贝瞬间包围。小贝睁大眼睛,伸出小爪子抓着灵光,明明抓到了,也紧紧地攥在小爪子里了,可打开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


  璀金灵光牵引着海水,水台上水波漾漾,水声叮叮咚咚地跳动着,在小贝四周汇聚成不同的小动物形状。小贝“咿咿呀呀”地伸出小爪子朝那些小动物扑去,可不知怎的,都扑了个空。她气鼓鼓地将小尾巴一下下地拍打着水台,四只小爪子同时在水台上一阵乱刨。


  虽然小贝的动作像一只挖地道的鼹鼠,但蓝敏行惊喜得发现,在她周身浮现起了小小的、海蓝色的灵光,而随着她的动作,水台上的水也由中间向四周漾去——竟然真被她挖出了一个坑。


  “看来不用教,我们小贝天生就会御水的!”


  听到妈妈的鼓励,小贝努力地将自己身体竖起来,把头扬得高高的,朝妈妈的方向挥了挥小爪子,然后再接再厉,四只小爪子挖得更勤,挖得刀光剑影四面威风。没过多久,偌大的一个水台就轰然倒塌,不仅如此,她身下的这片海域也因她的动作起了波澜,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海岸,卷起千堆雪,天空中彤云聚集,雷鸣阵阵,竟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好了好了,小贝最厉害,快停手,到妈妈这儿来!”


  小贝闻言,歪着小脑袋顿了顿,好像还没尽兴,但这一切都敌不过妈妈的声音。她小尾巴一摆,“扑通”一下跳入水中,小爪子一下下地划着,只露出长着短短小角的脑袋在水面上,像箭一样朝岸边游去。等距离妈妈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她跃出水面,直直地朝妈妈怀里扑去。


  “哎呀,小贝,妈妈的小心肝,真是太厉害了~”


  小贝把头埋在妈妈怀里,四只小爪子都攀在她身上,无比依恋地在妈妈身上一下下地蹭着。


  蓝敏行朝海中的重渊道:“相公,你要不要带小贝去飞一圈?”


  “好啊。”


  海面上忽然就升腾起厚重的水雾,水汽凝结为云气,朝重渊聚集,赤金五爪应龙乘云气,薄日月,伏光景,茫洋穷乎玄间。


  小贝窝在妈妈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爹爹化作原身,纵横于天海之间,龙的血脉蠢蠢欲动,与生俱来的力量被缓缓唤醒。


  她伸出小爪子,周身涌出海蓝色的灵光,灵光愈来愈盛,水汽朝着她凝聚,渐渐地化为云气,凝成一朵泛着海蓝灵光的小云。


  蓝敏行在下面托着她,稳稳地将她放在了小云上。


  小贝趴在云上,循着爹爹的方向,快乐而充满斗志地叫了一声,后爪借力一蹬,小云腾起,向天空飞去。


  妈妈在地上为小贝打气:“加油……加油……再努力一点点……就快够到了爹爹了……”


  小贝是第一次飞,对空中的陌生环境很不熟悉,她用两只胖短前爪抓着云,压根就施展不开来。忽然间,有只小海鸥同她擦肩而过,她从云上弹起来要抓小海鸥,身体一个不协调,便从云上一歪,懵懵懂懂自半空中往下掉。


  蓝敏行惊呼一声,立时就要冲过去上去接住她:“小心!”


  重渊连忙纵身而下,赤金应龙双翼一掀,只眨眼间,便小心翼翼地接住女儿,然后将她放在了背上。就这样,一大一小两只龙自半空中缓缓落下,小贝骤然落到实处,咿呀咿呀地挥着小爪子,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爹爹,又十分惊异于爹爹的大金翅膀,扭过身子看了看自己,发觉背后竟是光秃秃的一片,水汪汪的葡萄眼迷茫地眨了眨。


  蓝敏行接过小贝:“好了好了,我们小贝也累了,先回去睡觉觉吧。”


  小贝歪着头,似乎在回味刚才在天上飞的感觉,拽着妈妈的衣领,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不太想回去。


  “还没玩够?那爹爹再陪人家飞一圈?”


  就当蓝敏行想将小贝交给重渊的时候,小贝的爪子却又牢牢地钩住了妈妈的衣服,将鲛绡披帛扯得拉了丝。


  小贝一边仰望天空,一边又窝在妈妈的怀里,正是个进退两难的光景。


  重渊化作人形,伸手要抱她过来:“小贝乖,妈妈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陪小贝一起飞,爹爹陪小贝好不好?”


  小贝抗拒地挥舞着小爪子,还是要贴着妈妈。她要妈妈陪她一起。


  重渊撇了撇嘴:“那好吧,小贝不喜欢爹爹,爹爹是多余的……”


  他转身,佯装要走,小贝却信以为真,对着爹爹的背影就是一阵乱抓,嘴巴里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哭腔。


  “好啦,小贝爹爹别捉弄人家啦。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小贝窝在妈妈怀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天空,还是乖乖被妈妈抱回去了。


  经历了这么一遭,小贝后来再也没有从天上掉下来过,她御水的能力越来越熟练,飞行的高度也越来越高……等到她一岁半的时候,已经是个非常出色的龙宝宝了。


  然而,却还有一条不好——她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形态,在遇到海水或者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化作龙身。


  对此,重渊解释道:“她还太小了,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


  也因为这个,蓝敏行很少将小贝带回云深不知处,怕她当众之下露出真身。重渊那样的千年龙自然无所畏惧,但一只龙崽崽泄露了自己身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大多数时候,小贝和爹爹妈妈住在北海边的一座别苑里。别苑依海而建,一半建在岸边,另一半建在海面上。岸边的是仿造云深不知处而建,白墙黛瓦,姑苏风韵;海上的则以蓝玉为椽,水晶为柱,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是座水晶宫一样的梦幻宫殿。而整座别苑又被称为“冰苑”。


  虽然小贝暂时不常去云深不知处,但不妨碍魏无羡和蓝忘机来看冰苑看小贝。


  “小贝,快来看,爷爷给你带新玩具啦!”


  小贝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放下玩具鹿,循着声音奔去。


  “哇,玩具!”

彻底摆烂

龙的幼崽(1)

  这天半夜,蓝敏行又被饿醒了。

  她没办法形容那种饿,简直是饥火烧肠,烧心刮胃,饿得她前胸贴后背。

  然而,她又困得不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仿佛被蜂蜜黏住。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她想开口说话,却疲乏得吐不出字句。

  饥饿和困倦相互拉扯着……终于,饥饿以微弱的优势占据了上风。她微微睁开眼,低声道:“好饿……”

  枕边人听到动静,立时就醒了。

  重渊仿佛对妻子半夜喊饿的举动习以为常,起身后替她掖了掖被子:“想吃什么?”

  “银鱼鸡汤……面……烂烂的……”

  有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很快就好。”

  “嗯……”

  诉求得到了回应,蓝敏行放...

  这天半夜,蓝敏行又被饿醒了。

  她没办法形容那种饿,简直是饥火烧肠,烧心刮胃,饿得她前胸贴后背。

  然而,她又困得不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仿佛被蜂蜜黏住。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她想开口说话,却疲乏得吐不出字句。

  饥饿和困倦相互拉扯着……终于,饥饿以微弱的优势占据了上风。她微微睁开眼,低声道:“好饿……”

  枕边人听到动静,立时就醒了。

  重渊仿佛对妻子半夜喊饿的举动习以为常,起身后替她掖了掖被子:“想吃什么?”

  “银鱼鸡汤……面……烂烂的……”

  有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很快就好。”

  “嗯……”

  诉求得到了回应,蓝敏行放下心来,饥饿似乎因即将到来的银鱼鸡汤面而缓解不少。这梦呓似的低语耗尽了她积蓄的力量,困倦占据上风,再度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热腾腾的银鱼鸡汤面已经摆在床头了,香气热热闹闹地往她鼻腔里钻。

  重渊轻车熟路地将床帘掀开,又在床边轻轻一掰,一张月牙状的桌案便旋到了床前。他将银鱼鸡汤面摆在桌案上,等着他娘子被银鱼鸡汤面叫醒。

  果然,没过多久,饥饿在鲜香的催动下一发不可收拾,睡意被打得节节败退。蓝敏行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睡眼,朝重渊伸出手:“搭把手,拖我起来。”

  重渊失笑,将他怀孕七个月的娘子扶了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再将桌案又向前旋了些:“小贝妈妈,请用宵夜。”

  蓝敏行将头发向后拢了拢,无奈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小贝啊,你怎么又饿了?晚饭不是吃了那么多么?”

  龙崽崽虽然还没有出世,但名字已经取好了——蓝恢,字渊慧,小名小贝。

  重渊本无名姓,只因生于瀚海之地,便以此为名,真身为应龙,就以此为姓。且不说龙崽崽不一定是龙身,纵使是,也未必是应龙……所以,还不如干脆随妈妈姓。

  恢者,广大宽阔也;渊慧,则有深邃、聪敏之意。这既是在说瀚海,也是在说海的女儿。

  小贝则是和珠珠并称“珠贝”。

  半夜饥肠辘辘的时候,面对一碗热腾腾的银鱼鸡汤面,人总是很容易产生一种满足感。

  所以,蓝敏行十分快乐地捧着碗,吃得眉眼弯弯。

  “慢点吃,别烫着。”

  吃完面,又喝了半盏蜂蜜水,她十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转而朝重渊道:“小贝爹爹,把架子上的小企鹅拿给我。”

  “喏,给你。”

  蓝敏行接过小企鹅,将它掖在被子里,又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抱着毛茸茸的小企鹅,继续睡。

  浓黑纤长的睫毛映着她淡粉色的肌肤,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重渊吻了吻她的眼睛:“晚安,小贝妈妈;晚安,小贝;晚安,小企鹅。”

  这只小企鹅布偶是重渊买给小贝玩的,却被小贝妈妈暂时征用了。

  前些时候,在一个微风和煦的午后,蓝敏行因为在家里闷得太久,心情不太美丽,靠在海边的秋千上一下下地荡着,出神地望着海岸线。

  忽然间,有只海豚衔着个盒子跃出水面,做了个后空翻,又潜入水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盒子则轻轻落在了蓝敏行身旁。

  那是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华丽厚重。蓝敏行将它揭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对手镯。手镯小巧玲珑,以金为底,运用掐丝工艺,将细银丝盘制成流云金夔纹,一点一点填入金底上的刻槽中。金和银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仅丝毫不显俗气,又相互辉映,在日光下灿然生辉,精致得无以复加。

  然而,同镯子上悬挂的珠坠相比,镯身又显得平平无奇了。那是对海蓝色的合浦明珠,光洁圆润,却又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若是靠近一看,便能发觉其中别有乾坤——上有青天,浮云飘飘,飞鸟盘旋;下有瀚海,水波漾漾,鱼儿游曳……如此这般,山花海树,赤日苍穹,小小一颗珠子,仿佛将整个北海都收纳其中。

  然而,蓝敏行只略微瞥了一眼,便将盒子盖上,搁到一旁,不再搭理。

  而后,远远地,又有只海鸥衔着个丝绒盒子朝她飞过来。它停驻在秋千架上,眨巴着小眼睛,摇摇摆摆地走到她面前,啄开了丝绒盒上的丝带,将盒子推到她面前。

  蓝敏行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戒指,一男一女两个尺寸。戒指以银为底,用烧蓝和钉砂的技艺在戒面上绘出诸天星辰图,与那两颗合浦明珠遥遥呼应。

  然而,蓝敏行又懒得细看,还是将盒盖一阖,搁到一旁,不再搭理。

  又没过多久,螃蟹和飞鱼前后送来两个丝绒盒子,蓝敏行直接懒得打开,都直接搁到一旁,不再搭理。

  “怎么不打开看看?”送礼物的人见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终于忍不住现身。

  蓝敏行道:“不用看了,剩下两个,是明珠耳坠和香囊。”

  重渊坐到她身旁,轻轻环着她的腰:“娘子当真是神机妙算!敢问娘子,从何得知?”

  “哼~不就是《定情诗》里面的句子么?”

  《定情诗》有言:“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重渊将耳朵贴到她身前:“唉……我常听人说‘一孕傻三年’,可对娘子这等聪明绝顶之人,看来是做不得数的……小贝啊,你以后也要像你妈妈这么聪明喔。”

  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小贝闻言,轻轻动了动。

  重渊听到她的动静,脸上绽出明朗柔和的笑意。

  蓝敏行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这些首饰有什么用,简直累赘得不行。我现在的身子已经够沉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重渊讷讷道:“我以为女孩子收到首饰都会开心的嘛……人家想让你开心而已……”

  不管花多少心思,只要能让她有半刻开心也是值得的。

  “不开心,不开心!我现在像企鹅一样笨重,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家里,怎么会开心?”

  “不会吧。虽然企鹅也很可爱,但你比企鹅可爱多了。”

  “企鹅明明一点都不可爱!”

  “我今天给小贝买了只小企鹅,明明就很可爱嘛……不信,你看。”

  然后,蓝敏行就看到了这只肥嘟嘟的企鹅娃娃。

  小企鹅毛茸茸的,圆头圆脑圆肚皮,长着黑豆一样的眼睛和嫩黄的小嘴。蓝敏行一见就喜欢得不行:“哇,这个好可爱!我决定了,那些首饰给小贝,小企鹅归我!”

  重渊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贴近她的腹部,和小贝打商量似的:“小贝乖,先把这个给妈妈玩一下,爹爹再给你买其他玩具。”

  小贝这下没有回应,大概是不太高兴。

  蓝敏行则戳了戳小企鹅肥肥的肚子:“你又不像我肚子有小宝宝,还这么胖,以后就叫你‘肥肥’吧。”然后,她就将肥肥据为己有。

  吃完夜宵后,蓝敏行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尾小金龙,长着珊瑚一样的龙角和花瓣一样鳞甲,肥嘟嘟的身躯像蚕宝宝,水汪汪的眼睛像黑葡萄。

  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虽然小贝失去了小企鹅玩具,但她一出生就有个活生生的大玩具兼大玩伴——白龙鹿。

  然而,在小贝出生之前,白龙鹿是唯一一个希望小贝是男孩子的。魏无羡、蓝忘机和重渊都更喜欢女孩一些,蓝敏行则觉得都好。

  和大多数人尤其是重渊的期望不同,白龙鹿便没敢把自己的想法往外说。但它内心总忍不住幻想着这幅画面——一个英俊潇洒的小公子骑着一只美丽的白鹿纵横天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少女的热切目光。

    然而,事实则印证了那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白龙鹿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花花草草,然后又看了眼身旁编花环的小贝,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曾经的幻想中醒了过来。

  小贝又编好了一个花环,她像套圈似的轻轻一抛——花环不偏不倚,套在了白龙鹿的角上。

  她咿咿呀呀地拍手大笑。

  白龙鹿无语望天:“当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本鹿就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没想到这居然是最后一个番外了,这个番外转载完就彻底结束了,现在进入完结倒计时

彻底摆烂

家有顽童之九尾狐王(4)

  在那之后,珠珠定期给狐狸宝宝送煮鸡蛋,一送就是好几天的量,平均下来每天有五六个,揣在彩虹小包包里,用手托着掩护过去。除此之外,她还会不定期地送肉干、炒栗子等各种水果点心。


  所以,涂山澜在云深不知处住了一个月,吃了很多野枣、煮鸡蛋,还把珠珠这一个月的零食份例给吃光了。


  珠珠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小猴子和小狐狸都是小小的一只,她养小猴子的时候,自封“小猴妈妈”,养小狐狸的时候,就自居“狐狸妈妈”,认为自己应该像妈妈一样照顾他们,所以把零食都给狐狸宝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在珠珠第二次送煮鸡蛋的时候,她就说过:“我以后每隔两天会送一次煮鸡蛋给你,时间在早上或者晚饭之...

  在那之后,珠珠定期给狐狸宝宝送煮鸡蛋,一送就是好几天的量,平均下来每天有五六个,揣在彩虹小包包里,用手托着掩护过去。除此之外,她还会不定期地送肉干、炒栗子等各种水果点心。


  所以,涂山澜在云深不知处住了一个月,吃了很多野枣、煮鸡蛋,还把珠珠这一个月的零食份例给吃光了。


  珠珠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小猴子和小狐狸都是小小的一只,她养小猴子的时候,自封“小猴妈妈”,养小狐狸的时候,就自居“狐狸妈妈”,认为自己应该像妈妈一样照顾他们,所以把零食都给狐狸宝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在珠珠第二次送煮鸡蛋的时候,她就说过:“我以后每隔两天会送一次煮鸡蛋给你,时间在早上或者晚饭之后。”


  涂山澜倒有些担心:“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我不想被人发现。”


  珠珠道:“我让膳房大叔帮我煮的。我分别拜托了三位大叔,我和他们说,我要煮鸡蛋去喂山上的小刺猬、小松鼠,他们每天都帮多我煮两个,就有六个了。他们答应帮我保守秘密。”


  “我有很多压岁钱的,可以买很多煮鸡蛋。平时还可以拜托思追哥哥、景仪哥哥帮我下山捎一点零食,这样可以再多一份。”


  就这样,珠珠斥巨资给她的狐狸宝宝改善伙食,天冷之后,还抱了小毯子给他铺在草窝里。在这样精心的爱护之下,过了一个多月,涂山澜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按照约定,明天她会来找我的……应该和她告别了……”涂山澜对月喃喃自语。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报答她呢……”


  月色洁白清皓,涂山澜望月叹息,蓬松的狐狸尾颓唐地耷拉下来,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泛出惆怅的光。


  然而,到了第二天,珠珠并没有来找他。涂山澜坐在大脚怪的山洞门口从清晨等到半夜,直直等了一宿,珠珠也没有来。


  “也许,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涂山澜自我安慰起来。


  “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她该不会生病了吧?”


  想到这儿,涂山澜再也坐不住了,他忧心忡忡地思考了一番,认为自己应该出去走出树林,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发现了,以他现在的妖力,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打定了主意,涂山澜就像一道离弦的箭,离开了他呆了一个多月的树林。


  出了树林,他感觉到周围的法阵之力明显加强,四周空气中都充溢鼓荡着灵力。在灵力的压迫下,他周身的妖力不可避免地翻涌起来,他心道不好,时间一长,妖力必然会散溢而出,届时一定会被人察觉。


  小小的白狐狸穿梭于云深不知处的草木之间,勉力压制着翻滚的妖力,去探听小伙伴的消息。


  “你说景仪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孩子也看不好。”不远处的玉兰树下,有两个修士在说话。


  等等,这个“景仪”似乎就是珠珠口中的“景仪哥哥”!


  涂山澜驻足,蛰伏在草丛中,慢慢地向这两人靠近。


  另一个修士道:“可不是嘛,你说晏宁会不会被人牙子拐走了?哎呦,很多人牙子都打小孩的!还有些更坏,把拐来的小孩子打成残疾,让他们去乞讨。”


  “啊,这不会吧,晏宁还穿着校服呢,只怕人牙子不敢拐,可千万别碰到什么邪祟了……”


  “也有可能……哎,你看,什么东西从草丛中钻过去了!”


  涂山澜飞奔下山,甫一离开云深不知处,便不再禁锢妖力。妖力顿时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他的身躯迎风就长,只在转瞬之间,那小小的白狐便成了只庞然大物,赤眼尖鼻,毛色雪白,九尾庞庞。


  妖力鼓荡纵横,劲气朝四面八方暴涌,九尾妖王所至之处,拔山倒树,折草断木,木屑碎石齐飞,碧色的山体上被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狐狸有着异常灵敏的嗅觉,修炼有成的大妖更是能够千里追踪。涂山澜对珠珠的气味再熟悉不过,他足下升起熊熊烈焰,缓缓地升腾至半空,将妖识朝四面八方散去。


  妖识之下的世界是另一番模样,以黑白为底色,是混混沌沌的一片,不同的生物都闪烁着自己独有的灵光,周身也笼罩着独一无二的气息。妖识像一缕缕丝线,以涂山澜为中心,触手般朝四方延伸,热切地搜寻珠珠的气息。


  找到了——在西方,翼望山!


  怎么还有熟悉的气味?似乎……是鵸鵌妖王,柯唯!


  涂山澜顿感悚然。


  鵸鵌是一种妖鸟,外形像乌鸦,却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在涂山澜的众多死对头里,就有一只鵸鵌妖王,名唤“柯唯”。


  照目前的形式猜测,应该是柯唯的发觉珠珠身上有他的气息,所以将她拐走,意图审问出他的下落。


  “该死!”涂山澜怒骂一声,足下火光愈盛,赤红色的眼睛里泛起了凌厉的杀机,追风掣电,朝西方奔冲而去。


  翼望山地势独特,山上寸草不生,却分布了大大小小几千个山洞,还有着丰富的黄金、玉石矿藏。


  涂山澜足履烈焰,凌空而立,身后九尾在风中招摇。他自空中俯视翼望山,只见黄色瘴气弥漫,气味刺鼻,视野一片模糊。


  柯唯善于制造毒瘴,他以瘴气笼罩此山,是防备着涂山澜来袭,一则可以毒晕敌人,二则可以模糊视线,使得自己进可攻退可守。


  涂山澜心下一紧,珠珠还是个孩子,怎禁得起这般毒瘴?可转念一想,她佩戴的归元珠是土灵之宝,可以抵御毒烟毒气,身上应该也不乏其他法宝,又略微松了口气。


  再一想,柯唯既然将她抓来,又怎会毫无防备?此念一生,他竟比先前又忧心了十倍。


  涂山澜低鸣一声,周身燃起幽绿色的狐火,狐火化作光弧,将他笼罩其中。他一个俯冲,直直窜入了翼望山的毒瘴之中。


  狐火像一柄灵光闪烁的利剑,所到之处,毒瘴皆被破开,四散而去。涂山澜在山中仔细搜寻着珠珠的气息,终于——在东南方向!


  他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隐隐有人声传来——


  “你说哪只狐狸?我在家里养了很多只的!”是珠珠的声音。


  “一只受伤的九尾白狐。”


  “没有,没见过。只在前天捡到过一只受伤的狐狸宝宝。”


  柯唯恶狠狠地追问:“那只狐狸在哪里?”


  “没救活,已经死了,被我埋在云深不知处了。”


  “你胡说,涂山澜是妖王,就算死了,也会化作巨狐原身,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要是不信,自己去云深不知处找吧!只怕你不敢,只敢欺负小孩子!”


  “你找死!”


  珠珠反唇相讥:“你才找死!我可是姑苏蓝氏的大小姐,我父亲是含光君蓝忘机,我爹爹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你要是敢动我,三个脑袋都别想要了!”


  “我靠,你这个小混蛋,我现在就吃了你!”


  柯唯话音未落,幽绿色的狐火便铺天盖地般燃烧起来,照亮了半边天空,四周的毒瘴在片刻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毒瘴散去,一只九尾白狐现出身形。


  “欺负一个幼崽,你这个东西,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柯唯又怒又笑:“好啊,涂山澜你个龟孙子,竟然还没死,终于敢冒头了?


  三头六尾鵸鵌妖王忽然身形涨大了数倍,周身涌出漆黑瘴气,三首同时说话,声音震撼空谷。


  涂山澜冷笑一声:“你全族死尽,我都不会死!”


  长着九条尾巴的大白狐狸自空中一掠而过,珠珠只觉眼前一花,绑着自己的绳子便应声碎裂。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暖融融的大爪子抓住了她,将她放在了背上。


  “抱紧我,千万别撒手。”


  “你是阿澜吗?”


  “是。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珠珠坐在涂山澜背上,两只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想跑,没那么容易!”


  鵸鵌妖王一声嘶鸣,翅膀掀起狂风,利爪齐齐张开,朝着涂山澜直直扑去。


  妖王与妖王之间的争斗永远是最古老、最残酷血腥的。珠珠只觉得自己随着大狐狸忽高忽低,忽而腾空,忽而落地,眼前有幽绿色的狐火和漆黑的瘴气厮杀拼斗,耳边有凌厉风声掠过,携带的劲气吹得她的嫩脸生疼。


  而后,没过多久,鼻尖便有血腥味弥漫起来。


  “你受伤了?”珠珠很着急。


  “不碍事。快闭眼,否则会做噩梦的。”他的声音很坚定,可语调却明显弱了下来。伤终究是还没养好,妖力只恢复了大半,不能久战。


  这一分心,涂山澜的左前肢便被柯唯的利爪划开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几可见骨。


  然而,他却视若无睹,伸出右肢,狠狠地将对方的利爪按了下去。利爪在血肉中陷得更深,爪钩勾起了一大块皮肉。


  柯唯脸上露出得意而惊奇的神情,可下一刻,这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因为涂山澜按住他的爪子,后足蓄力,抓着他朝对面的山体上用力撞去!


  “不——”


  “咔嚓——”


  珠珠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涂山澜挟带着柯唯,在山体上拖拽而过,对方的毛羽肌肉被摩擦地一塌糊涂,在山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柯唯拼命挣扎,涂山澜则咬紧牙关狠狠压制,继续拖着他在山体上艰涩划过。其间,陷入他左前肢的利爪生生钩下了一大块皮肉,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上面还挂着粉红色的透明筋膜。


  涂山澜面无表情,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终于,在那坚硬山体和九尾妖王的双重压制之下,柯唯的眼神涣散了,他头骨破裂,腻白脑浆混着血污,沿着山体缓缓淌下。


  涂山澜松了口气,那在妖界威名赫赫的鵸鵌妖王,还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他身子一松,柯唯的尸体坠入了万丈深渊,只在山体上留下了模糊血肉与散乱毛羽的痕迹。


  涂山澜软软地落在了一座石台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别睁眼。珠珠你听好,你左手边上有个小山洞,一直往前走,就能下山了。我在沿路都留下了标记,你的族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


  “那你呢?”


  涂山澜轻笑一声:“我?暂时还走不了。”


  话音刚落,山谷中便现出黑压压的一片,是鵸鵌妖王的手下。


  柯唯作为一代妖王,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也不屑于通过围攻来打赢另一个声名赫赫的妖王。


  但他的手下就未必了。


  “别害怕,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也会替你守在这个洞口的,不让他们进去。”


  涂山澜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把珠珠推入山洞,傲然站起,转而朝面前的整个鵸鵌部族道:“我,九尾妖王涂山澜,要报仇,尽管过来!”


  空荡的山谷中,唯涂山澜的声音在回响。

  *

  故事听到这儿,重渊忍不住向妻子追问:“那后来呢?涂山澜有没有死?”


  蓝敏行斜靠在榻上,轻轻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角眉梢都挂着柔柔的笑意:“你猜猜看呀。”


  “那肯定是没死。如果死了,你怎么还笑道出来?”


  蓝敏行点了点头:“是没有死。因为只过了一小会儿,我父亲和爹爹就找过来啦。”


  重渊继续追问:“那你们后来有没有见过面?”


  “你再猜猜看嘛。”


  “那我就可不知道了。”重渊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同她的手叠放在一起,覆在了她温热的小腹上。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小家伙怎么还不会动?”


  蓝敏行则继续讲故事:“后来呢,父亲和爹爹想要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养伤,被他给拒绝了。我们只好一直住在翼望山附近,每天给他送食物和灵药,一直照顾到他痊愈。”


  “在这期间,我和阿澜都假装不认得对方,只说我下山时无意沾染到他的气味,因此卷入了妖界的斗争。阿澜感到很过意不去,所以才那么保护我。”


  重渊把下巴搁在妻子肩上:“阿澜阿澜,叫得真亲热……你都没这么叫过我……”


  “可我不是叫你‘相公’了么,难道不是更亲热?”


  “我是说,你嫁给我之前!”


  那倒是,蓝敏行在嫁给重渊之前,她对他最多的称呼是——“您老人家”。就连新婚当夜,她也是凑在他耳边:“您老人家当了这么多年老处龙,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呀?”


  蓝敏行摆了摆手:“不要纠结那么多嘛……继续听故事……”


  “阿澜伤好之后,就和我们告别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毕竟,人妖殊途嘛。”


  重渊小声嘟囔起来:“还好没见过,要是让他看着你长大,不知道他要动什么坏心眼!”


  “是啊是啊,您老人家看着我长大,所以坏心眼最多。”


  重渊轻哼一声,又将她紧了紧:“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你肚子里的宝宝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哼~”


  “是啊是啊,你是最终赢家,行了吧?”


  “我说,你小时候好像挺喜欢扮演妈妈的,当过小猴妈妈、狐狸妈妈。”


  “是啊是啊,而且我很快就要当龙崽崽的妈妈了。”再过半年,她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她这下真的要当妈妈了。


  其实,在那之后,蓝敏行是见过涂山澜的。


  时隔一年,在姑苏的街头,有个极其俊美的白衣青年同她擦身而过,他摸了摸她的头,还给了她一个狐尾挂饰:“这个,送给你,一定要保管好呀。”


  而后,只在转瞬间,人影消散,珠珠掌中只余狐尾挂饰,恍如一梦。


  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涂山澜的人形。而那时,她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了。


  又过了很久,她才在一本古籍里看到,原来,青丘狐族表白,会割下一簇狐尾赠予对方,意为“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这来源于大禹和其妻涂山氏的典故。


  而那时,她的孩子还有半年就要出世了。


  ——九尾狐王 完


家人们,我看了一下,只有一个番外了,这个月应该就能完结了

彻底摆烂

家有顽童之九尾狐王(3)

  涂山澜虽然对珠珠提出了要求,但说实话,他没有对这个人类幼崽抱太大期望。所以,当珠珠带着鸡蛋和雪梨汁来找他时,他内心还有点小惊喜。


  珠珠却感到十分内疚,就像一个没有照顾好宝宝的妈妈:“对不起,我今天没办法弄到肉干了,只能带这些给你了……”


  涂山澜摆摆爪子,仿佛大人不计小人过似的:“那我将就着点吧。”


  “我帮你把鸡蛋剥好。”


  “不用了,我自己来。”


  涂山澜用狐狸爪子捧过鸡蛋,然后用尖牙“咔”地一声将蛋壳咬出一个洞,再将尖嘴伸入破洞,几下便将鸡蛋吃空了。所以,当他吃完鸡蛋时,还有一半的蛋壳保存完好。


  看到这种吃法,珠珠觉得新奇极了。...

  涂山澜虽然对珠珠提出了要求,但说实话,他没有对这个人类幼崽抱太大期望。所以,当珠珠带着鸡蛋和雪梨汁来找他时,他内心还有点小惊喜。


  珠珠却感到十分内疚,就像一个没有照顾好宝宝的妈妈:“对不起,我今天没办法弄到肉干了,只能带这些给你了……”


  涂山澜摆摆爪子,仿佛大人不计小人过似的:“那我将就着点吧。”


  “我帮你把鸡蛋剥好。”


  “不用了,我自己来。”


  涂山澜用狐狸爪子捧过鸡蛋,然后用尖牙“咔”地一声将蛋壳咬出一个洞,再将尖嘴伸入破洞,几下便将鸡蛋吃空了。所以,当他吃完鸡蛋时,还有一半的蛋壳保存完好。


  看到这种吃法,珠珠觉得新奇极了。


  “喝一点梨汁吧。”说着,她便突发奇想地将梨汁倒入蛋壳,蛋壳就像两个小小的碗。


  涂山澜把头凑近蛋壳碗,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将梨汁一舔一舔地喝完。


  “那么,你晚上睡在哪里呢?”珠珠看了眼周围,只觉得秋日的树林十分荒凉,树木大多光秃秃的,避无可避,躲无可躲,那狐狸宝宝该睡在哪里呢?


  按照她一开始的打算,等她和小狐狸互相熟悉了,就邀请它到静室住。现在考虑到静室还有很多兔子,为了兔兔们的安全着想,狐狸宝宝还是不能住静室呢。


  涂山澜不以为意:“随便找个草丛就行。”


  珠珠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如果刮风下雨该怎么办呢?你如果再着凉的话,伤就更难好了。”


  “我给你带了个草窝,可是这不能避风雨呀……该怎么办呢……”珠珠十分焦躁地走来走去。


  涂山澜闻言,怔了怔,黑珍珠般的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他摆了摆爪子,故作轻松道:“没关系。”


  珠珠托腮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有了!你可以住在大脚怪的山洞!”


  “山洞?”涂山澜在周围侦查过一圈,附近不像有山洞的样子。


  大脚怪……难道是珠珠藏在这里的其他妖精?


  想到这儿,涂山澜有些失落,又警觉起来,双眼微眯,露出了几分凶性。


  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是他的同类,就没有不凶恶的,这个大脚怪也许和他一样,看着珠珠单纯善良,就借住在这里养伤。如果自己闯入对方居住的山洞,按照妖族的法则,那就一定要争出个高低。


  涂山澜蜷卧在树下:“我不去,这里挺好的。大脚怪不会欢迎我的。”


  “怎么会呢?大脚怪是很友好的,他会欢迎你的。”


  “你到这个草窝上来,我抱你去大脚怪的山洞!”


  涂山澜用尾巴盖住头:“不去。”


  “那我来抱你。”说着,珠珠就朝涂山澜伸出了小胖手。


  涂山澜仿佛触电似的:“好好好,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去我去……但说好了,要是大脚怪不欢迎我,我就立刻回来。”


  “行!”


  于是,涂山澜就跳到了草窝上,被珠珠抱着前往大脚怪的山洞。


  秋夜的风带着萧索的凉意,人类幼崽肉乎乎的,怀里也是暖暖的,还带一种甜甜的、阳光晒过的味道。涂山澜就这样被珠珠抱着,忍不住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可以慢些走完。而当珠珠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狐狸毛时,他理智上很想拒绝,但又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


  “好了,这就是大脚怪的山洞!”


  没有任何防备,这么快就到了。涂山澜有些失落地睁开眼睛,却对面前的景象感到无语凝噎:


  这是一棵上了年纪的大树,由于虫蛀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树干上被蚀出了一个空心,形成了一个挺大的树洞。由于树还存活着,从上面垂下不少树枝藤蔓遮住了树洞,因此这里还挺隐蔽。


  珠珠放下草窝,上前拨开树枝藤蔓,把手伸到了树洞里:“大脚怪,我来看你啰!最近生活得好不好呀?”


  涂山澜警觉应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然后,他看着珠珠从树洞里拿出了一个——泥塑娃娃。


  涂山澜:“……”


  珠珠捧着这个捏得十分粗劣、身体像狗熊而脚掌却奇大无比的泥塑,笑得见眉不见眼:“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个娃娃,我叫它‘大脚怪’,让它住在这个山洞里。”


  涂山澜:“……可是,这是个树洞……”


  珠珠摇了摇头,坚定道:“这是山洞。”


  然后她又继续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那个是神鸟巢,那个是神山,那个是雨林,那个是黑勇士部落……”


  涂山澜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所谓神鸟巢,是这棵树上的燕子窝;所谓神山,是个小土坡;所谓雨林,是一块草地;所谓黑勇士部落……哦,其实是个蚂蚁窝……


  涂山澜:“……”


  这里是珠珠的秘密基地,脱离了成人主宰的世界,她以孩童特有的方式打造这片天地,构建自己认可的秩序。


  了解这一点后,涂山澜叹了口气:幼崽果然都是可爱的,有谁能忍心打破这样的童心呢?


  “那么,如果我住在这个山洞里,大脚怪该怎么办呢?”


  珠珠一边将草窝放进树洞,一边道:“没关系,大脚怪说很想我,要陪我去静室住一段日子。”


  涂山澜闻言,便十分快乐地对着大脚怪道:“那就谢谢你啦。”


  珠珠举起大脚怪,压低了嗓音:“不客气。”


  仿佛存在某种默契似的,草窝放在树洞里,大小竟然刚刚好。涂山澜走进树洞,在草窝伸了个懒腰,十分满足地打了个滚。


  “咦,什么东西硌着我?”


  涂山澜掀开草窝的垫子,在里面翻了翻,然后找到了两只木头制作的、骨节分明的很小的手。


  “哇,是空空的假手,原来在这里,难怪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涂山澜不解:“什么?”


  “空空是一只手断掉的小猴子,这是我爹爹给它做的假手,戴上假手,它就又能爬树了。”


  涂山澜把假手叼到珠珠面前:“那你拿回去给它装上吧。”


  珠珠拿起小手,用手帕认真包好,塞到彩虹小包包里,眼中闪过悲伤的光:“空空已经死掉了。”


  “但是我可以烧给它,那么它的灵魂就又能爬树了。”


  涂山澜失笑:一只猴子,死了就死了,哪来的灵魂?


  但是,他还是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收拾好一切后,涂山澜在她的脚边坐下。珠珠抬手,在小狐狸的身上一下下地摸着,涂山澜这次没有躲避,半眯着眼睛由着她摸。


  在摸到耳朵时,珠珠玩心大起,戳了戳小狐狸的尖耳朵,想要将他竖起的耳朵按下去。


  可试了好几次,对方的耳朵总会顽强地弹起来,珠珠有些失望。


  当察觉到珠珠的意图后,涂山澜骂了声“无聊”,但还是很配合地将耳朵垂了下来。


  “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在雪白光滑的狐毛之下,是一道道的伤口,或新或旧,深深浅浅,交错斑驳,就像一部大书。


  每一只妖王背后,是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他们的身上从不缺伤疤。珠珠问的这处,是一只金雕啄伤的,而这只金雕的结局,则是被涂山澜折断双翼,从万里高空上踢了下去。


  “不记得了,大概是被树枝刮的。在野外嘛,有很多树的。”


  珠珠十分爱怜地抚过这些伤疤:“小手摸摸,不痛不痛……”


  涂山澜整个狐都战栗起来,这一次,他又反常地侧身躲过,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很希望对方再多摸自己几下。


  然而,珠珠这次却停了手,朝着涂山澜做了个睡觉的动作:“那你觉觉吧。”


  涂山澜逃也似地钻进树洞,用尾巴盖住头,蜷缩成一团:“我睡觉了。你、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嗯,那我走了。”


  树洞外月色正寒,有风声“呼呼”刮过,听着便觉得寒浸浸的,但树洞里却温暖干燥,通草垫子也很柔软,一旁还堆着些珠珠临走前给他捡的野枣,剩下的雪梨汁也放在那里。


  涂山澜去过很多地方,住过野外最潮湿肮脏的洞穴,也曾混迹于人类最繁华的都市,却从没有睡得像今晚这样踏实。这一晚,那些死对头没有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莫名其妙地,他梦到一大片太阳花,活泼泼地摇曳在春光下。


  醒来后,他望着树洞外的晨曦,回味着这个梦境,怔怔地出神,心道:我们狐族向来有仇必偿,有恩也必报……那么,我该怎样报答她呢?

彻底摆烂

家有顽童之九尾狐王(2)

  涂山澜觉得自己的经历印证了一个可悲的事实——当你强大时,任意一个眼神都能令无数人胆战心惊;当你弱小时,示威都会被一个人类幼崽当成撒娇卖萌。


  当然,前提是你长得足够好看。


  在珠珠的审美中,面前的小宝宝狐就长得很好看。它拥有白绒绒的皮毛、黑漆漆的眼睛鼻子、软乎乎的小耳朵,小脚脚上长着粉嘟嘟的肉垫垫,吃东西的时候露出尖尖的小牙齿,粉色的小舌头会舔来舔去。


  “小乖乖,不要着急,慢慢吃。”珠珠越看越觉得它可爱,越看越心花怒放,忍不住把手朝着吞咽肉干的涂山澜伸去,想捏一捏它的耳朵。


  涂山澜敏捷地避开:“我靠,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那么愚蠢的称呼!”


  “...

  涂山澜觉得自己的经历印证了一个可悲的事实——当你强大时,任意一个眼神都能令无数人胆战心惊;当你弱小时,示威都会被一个人类幼崽当成撒娇卖萌。


  当然,前提是你长得足够好看。


  在珠珠的审美中,面前的小宝宝狐就长得很好看。它拥有白绒绒的皮毛、黑漆漆的眼睛鼻子、软乎乎的小耳朵,小脚脚上长着粉嘟嘟的肉垫垫,吃东西的时候露出尖尖的小牙齿,粉色的小舌头会舔来舔去。


  “小乖乖,不要着急,慢慢吃。”珠珠越看越觉得它可爱,越看越心花怒放,忍不住把手朝着吞咽肉干的涂山澜伸去,想捏一捏它的耳朵。


  涂山澜敏捷地避开:“我靠,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那么愚蠢的称呼!”


  “哦,好的……阿澜……那么,‘我靠’,是什么意思?”


  “我靠……我……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多问,也不许学我!”涂山澜也知道自己的用语不太文明。


  “那好吧。”珠珠觉得,那大概是某种狐言狐语。


  涂山澜风卷残云般地把肉干吞咽完,犹嫌不足,又把蜜饯包裹撕开,用双爪捧了一块桃子干舔了舔,觉得味道还行,又二话不说把蜜饯给吃了。


  吃完这些,他捧着肚子打了个嗝,用利爪怡然自得地剔着牙:“晚上给我再来一份。”


  这片林子临近水源,附近长了不少棵野枣树,现在又是秋天,风一吹便骨碌碌掉下许多枣。涂山澜选这里养伤,不仅因为地方偏僻,也因为这里不缺少食物和水源。他虽然是能辟谷的大妖,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戒掉口腹之欲,养伤期间更要靠食物来维持体力。枣子虽然挺好吃,但终究没有肉干更对狐狸的胃口。


  “我说,你个幼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嘛?这里就算没有大的野兽,也有不少虫子,咬到你也挺疼的。”开了荤,涂山澜心情好了不少,对面前的人类幼崽表现出了一点爱心。


  珠珠指了指脖子上的明珠项圈:“戴着这个,虫子不会咬我。”


  涂山澜伸长脖子仔细看了下那颗明珠,认出是归元珠,忍不住暗骂一声:“我靠,还好没咬她,否则今天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我藏了很多东西在这里,连爹爹都不知道。”


  “哦,那你藏藏好。”无聊的人类幼崽,整天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珠珠看了看它的反应,有点失望。她本以为小宝宝狐会追问藏了哪些东西,然后她就先假装不肯说,等对方缠着自己问了好几遍之后,再勉为其难的说出来,最后再正式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秘密基地里的一份子了!


  “我吃饱了,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涂山澜朝珠珠挥了挥爪子,靠着树根眯起了眼,然后就没再理她。


  珠珠见状,大感没趣,便径自走了。


  涂山澜一连紧张了数日,既伤重又疲乏,很快便睡着了,然而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在梦境里,他那些死对头三三两两地登场,面目狰狞地嘲讽着他,他被气得半死,伸出利爪,要将他们撕成碎片,可却怎么也触不到他们。


  那种既痛恨又无力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醒来,他咬牙切齿地睁开了眼。睡醒后,只见金乌西沉,皓月东升,他揉了揉睡眼,长长叹了口气,打算起身动一动,帮助素元丹的吸收。


  他的伤势实在严重,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多吃、多睡有助于伤口愈合。等到伤好得七七八八,妖力便能恢复一半左右,那时再下山找个僻静地方闭关几天,令妖力在周身大穴运行三个周天,便能彻底恢复了,到那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妖力恢复了,通通把你们撕成碎片!”他龇出尖牙,恶狠狠地想道。


  妖族之间的争斗是最古老的,也是最血腥的,他们不爱像人族那样勾心斗角,也不肯受道德的束缚,只信奉最直接的法则——强者为尊。涂山澜作为妖界著名的大妖,九尾妖王的名声不是靠祖上的福泽,也不是仰仗俊美的容貌,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中拼斗出来的。


  现在沦落到这番境地,这种耻辱,他会引以为戒,也必须要用对方的血来洗净!他要将他们通通杀光,全族大小,一个不留!要让最低贱的妖族分食他们的血肉,让最肮脏的野兽吸尽他们的骨髓!


  秋风瑟瑟,天上升起一弯残月,空旷的树林中,立着一只小小的白狐狸,可身躯里却住着个心高气傲的妖王灵魂。


  珠珠回到静室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小狐狸有性命危险,应该找人去看看,可她又害怕狐狸宝宝真的想不开会一头撞死,因此感到十分为难,心情渐渐沉重,表情越发愁苦。


  “珠珠,洗手吃晚饭了!”是魏无羡在招呼她吃饭。


  然而,珠珠依旧托腮苦思,仿佛没听到。


  “珠珠,赶快过来吃饭。”魏无羡又喊了一次。


  珠珠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拖着步伐朝饭桌走:“我来了。”


  餐桌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珠珠爬上凳子,抱着小碗慢腾腾地扒着饭,吃得兴味索然。


  魏无羡给她夹了一个藕饼:“想什么呢,赶快吃饭。”


  珠珠心里挂念她的狐狸宝宝,担心它饿了或者被冻着,说不定现在伤口正痛得很厉害。她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幅画面——凄惨的月色下,寂静的树林中,寒风吹过,一只小狐狸被冻得瑟瑟发抖,它又饿又痛,却没有人能帮助它,发出了无助而凄凉的哀鸣,就像失去妈妈的宝宝……那真是太可怜了!


  想到这儿,她索性搁下筷子,朝魏无羡郑重问道:“爹爹,狐狸喜欢吃什么?”


  “食不言。”蓝忘机淡淡地抛出这句话,又往她的小碗里夹了一个蒸丸子。


  她低低“哦”了一声,咬了口丸子,觉得干巴巴,半点滋味也没有,吃得十分勉强。


  魏无羡啃着排骨,含含混混地答道:“狐狸嘛,狐狸喜欢吃鸡……还喜欢吃葡萄,并且‘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珠珠着急地追问。


  魏无羡啃完了这根排骨,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蓝忘机:“狐狸还爱吃什么?”


  蓝忘机道:“鼠、兔、鸟、虫等体型较小的动物。”


  珠珠十分震惊:“什么?狐狸会吃兔兔吗?!”


  那她的兔兔们岂不是很危险?!


  珠珠眼前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狐狸宝宝忽然间变得很大很大,足足有成年狼狗那么大,然后土匪似地闯入兔群,一口一个,把兔兔都给吃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魏无羡连连点头:“对对对,狐狸也吃兔子的。所以,珠珠,你如果想养一只狐狸,那草坪上的那些兔兔就危险了。”


  珠珠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愁苦了。


  十分潦草地扒完晚饭,珠珠对月长叹了一会儿,忽然间意识到狐狸宝宝的晚饭还没有着落。


  肉干是很难弄到的,爹爹其他都还好说话,唯有在零食上对她看得很严格,所有的零食都是限量供应,绝不准她多吃。要是托人去买……思追哥哥肯定乐意帮她,但天已经晚了,总不能让他特地下山去买肉干。


  狐狸吃鸡……鸡……鸡蛋……


  “鸡蛋不就是没孵化的小鸡吗?狐狸既然爱吃鸡,那应该也爱吃鸡蛋。”珠珠自顾自地想道。


  鸡蛋倒不难弄到……打定主意,珠珠便起身往膳房奔,临走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在仓库停了一下,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小草窝。


  小草窝是魏无羡用通草编成的,又结实又柔软,是专门做给空空的,空空就是那只在街头卖艺的残疾小猴。


  原来,珠珠看到那只可怜的小猴之后,当场就哭了起来,魏无羡便将小猴子买回了云深不知处,养在了静室旁,珠珠便以“小猴妈妈”自居,承诺会像妈妈一样照顾它。为了给小猴子打造了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魏无羡和珠珠给它做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个小草窝。可惜的是,小猴子因饱受折磨而年龄大大缩短,在云深不知处生活了一年就病死了。


  “珠珠,你抱着这个干什么去?”


  “去玩游戏!”


  “那早点回来!”


  珠珠直奔膳房,踮起脚敲了敲窗户:“周大叔,我是珠珠,请问有鸡蛋吗?”


  正在干活的周叔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打开门:“是晏宁小姐呀,请进请进。有鸡蛋的,你要生的还是熟的?”


  “不进去了,我很着急的……呃,我要熟的。”


  “哦,那要多少个啊?”


  “十个吧。”


  “十个?你自己吃吗?”


  “呃,对,我自己吃。”


  周叔失笑:“你怎么吃得了那么多呢?鸡蛋吃多了也不好。喏,先给你两个,吃完了还有。”


  珠珠接过鸡蛋,道了个谢:“谢谢谢谢,但我还有事,先走了。”


  “喏,我这里还有新煮的雪梨汁,带一罐回去尝尝吧,秋天喝这个对身体很好。”


  于是,珠珠怀里揣着鸡蛋,手上抱着小草窝,脖子上挂着罐雪梨汁,迈开步伐,朝着那片树林进发,去拯救嗷嗷待哺的狐狸宝宝。

彻底摆烂

家有顽童之九尾狐王(1)

  灌木丛中,躲着一只小狐狸,它的体型只有成年兔子那么大,它拥有雪白蓬松的毛发和黑漆漆的眼睛鼻子,一张脸上仿佛被点了三个墨点。


  “哇,这是一只小狗!一只雪白的小宝宝狗!”这是珠珠隔着灌木丛看到这只小狐狸后的反应。


  这片树林在云深不知处属于偏僻地带,这丛灌木又长得极为茂盛。因此,涂山澜认为在这里养伤还算隐蔽,没想到,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


  作为一只修为深厚的九尾狐王,涂山澜自认是天之骄狐——出生高贵,乃青丘九尾狐族之后;天赋出众,年纪轻轻便精通众多法术;容貌俊美,不管是狐形还是人形,都能风靡万千少女(狐)。


  他作为妖界顶级高富帅活了许多年,因为过得实在太过顺...

  灌木丛中,躲着一只小狐狸,它的体型只有成年兔子那么大,它拥有雪白蓬松的毛发和黑漆漆的眼睛鼻子,一张脸上仿佛被点了三个墨点。


  “哇,这是一只小狗!一只雪白的小宝宝狗!”这是珠珠隔着灌木丛看到这只小狐狸后的反应。


  这片树林在云深不知处属于偏僻地带,这丛灌木又长得极为茂盛。因此,涂山澜认为在这里养伤还算隐蔽,没想到,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


  作为一只修为深厚的九尾狐王,涂山澜自认是天之骄狐——出生高贵,乃青丘九尾狐族之后;天赋出众,年纪轻轻便精通众多法术;容貌俊美,不管是狐形还是人形,都能风靡万千少女(狐)。


  他作为妖界顶级高富帅活了许多年,因为过得实在太过顺遂,自我感觉便好得离谱,养成了个骄傲自负的性子,不管还是同族还是外族,看不惯他的妖族都不少……得罪的人多了,自己又少了些谋划,就落到了这种境地。


  然而,还没有谁敢把他认作是狗。


  正当涂山澜忆往昔、想今朝的时候,珠珠的小手已经穿过灌木丛,快要够到他了。


  “哪来的人类幼崽?我最讨厌这种小屁孩了。”涂山澜颇为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往灌木丛深处躲了躲,转了个身,背对着珠珠。


  但是珠珠把对方的举动一厢情愿地解读成了害怕:“小狗狗,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


  涂山澜忍无可忍,张口吐人言:“我靠,你管谁叫狗?赶快给我滚!”


  然而,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这里是云深不知处,是人族一等一的修仙世家,而面前这个人类幼崽无论是衣着还是配饰都很是不凡,明显出生不差。若是让她发觉自己是妖族,必然回去告诉她家大人,那他就成了瓮中之鳖……呸呸呸,他堂堂九尾狐王,怎么可能是鳖?瓮中之狐……


  想到这儿,涂山澜目露凶光,利爪在地面一下一下地磨着,思量着要不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人类幼崽给咬死。


  然而,珠珠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怎样一种危险处境,反而对一只会说话的小狗感到十分惊奇。她认真在大脑中搜寻着相关信息,惊喜道:


  “我知道,你是天狗!哮天犬!雷神狗狗!”


  “我靠。”涂山澜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而经历了刚才的思考,涂山澜认为咬死这个幼崽并不是个优选:首先,他伤得太厉害,妖力所剩无几,而这个幼崽身上很可能有几件护身的法宝,那咬不死人还要再度被伤。


  其次,他目前正处于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不利形势,他料想那些死对头不敢往这座百年仙府闯,因此才选择收敛了妖力化作幼狐蛰伏在此处,待得养好伤再回去大杀四方。此刻若是妖力外泄,必然会触动这座仙山上的种种法咒,他只怕要被当场击杀。


  作为百年仙府,云深不知处虽然草木葳蕤,但一草一木都受灵气浸染,每一寸土地都有法阵守护,要紧地段更设有重重禁制。若不是涂山澜因伤重而妖力溃散殆尽,再加上他又懂得如何收敛妖力,是断然无法躲过重重禁制,作为普通狐狸蒙混躲在山上的。


  “小屁孩,不要多管闲事,赶快回去!”


  珠珠闻言,却板起了脸,摆起了教书先生的派头:“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小宝宝狗要讲礼貌!”


  涂山澜炸毛,变得一个狐有两个狐大:“我靠,不要用那么愚蠢的称呼!本座是狐狸,九……就是狐狸!”


  珠珠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改正过来:“哦,小宝宝狐。”


  “我他妈——”涂山澜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他猛然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可没走几步,就血气翻涌,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沫,小肚皮一起一伏、小腿一蹬一蹬地抽搐起来。


  “天呐!你受伤了!”


  “怎么办,怎么办……去找谁帮忙……爹爹,不行,爹爹是怕狗的,虽然这不是只狗,但长得那么像狗,爹爹大概也会怕一怕了……找父亲么,也不行,他肯定又要怪我逃午休……找谁才好呢……”


  “去找思追哥哥……对,我这就去找他!”


  涂山澜奋力抬起头,忍着胸口的剧痛喊道:“站住,别去!”


  然后他又结结实实地栽了下去,吐了口血,抽搐得更厉害。


  珠珠呆住,觉得对方就快死了:“好好好,我不找思追哥哥,我直接去找晋林君,没准他也懂医狐狸!”


  “不、要、找、人!”


  涂山澜用爪子狠狠抹了把嘴边血,爬到一旁的大树边上,伸出小爪子抱着树干:“你要敢去找人,我就立刻撞死!”


  换做平时,心高气傲的九尾狐王涂山澜是绝对不屑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然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的认知也改变了不少,认为能屈能伸是很必要的,做事也需要讲讲策略。


  比如,面前这个人类幼崽就爱心泛滥,很不希望他死。


  珠珠彻底惊呆了,可这片刻的呆滞过后,她又急得到处乱走,几乎要哭出来:“那怎么办呢?不找人你会死的!”


  涂山澜自嘲地冷笑一声,吞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死不了。”


  “人类幼崽,你过来一下,把你挎的包打开给本座看看。”


  珠珠依言上前,把彩虹小包包打开:“我不叫‘人类幼崽’。”


  “本座也不是狗,本座是狐狸!”


  “我叫珠珠,那你叫什么?”


  “我叫……阿澜。”


  涂山澜把珠珠的彩虹小包翻开找了一通,终于在众多玩具中找到了一瓶伤药。说是伤药,也不十分确切,那是素元丹,是一种温补的灵药,小孩子每天吃一颗,可以帮助巩固灵力。


  涂山澜用爪子捧着那瓶药,仔细嗅了嗅,然后一仰脖子,如吃糖豆一般,把一整瓶的灵药都吞了下去。


  “这个一天只能吃一颗,你吃这么多,不会出事吧?”


  涂山澜直着脖子将药狠命咽下去:“我受伤了,急需补充灵力。”


  “你受伤了,应该去找兽医。”


  涂山澜双眼微眯:“如果让他们发现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他们把我吃了、扒了我的皮,会把我关起来研究,或者把我铐起来扔到大街上卖艺!”


  珠珠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们人不就是这样吗?!”吃了一瓶灵药,涂山澜缓了些力气,开始对着珠珠狂吼乱叫。


  珠珠闻言,琉璃大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她曾经在大街上看到一只杂耍的小猴子,被人逼着表演胸口碎大石。耍猴的为了防止小猴子逃跑,早就砍掉了它的两只手,残疾瘦小的猴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不肯去表演,耍猴的上去就是一鞭子,把小猴子打得嗷嗷直叫。四周围了一群人,在热闹闹地起哄。


  “人类幼崽,你怎么不说话了?”


  珠珠摇了摇头:“我叫珠珠。”


  “好吧,珠珠。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涂山澜虽然算不上是个老谋深算的妖王,甚至还相去甚远,但毕竟活了不少年,早就看出面前的人类幼崽是个爱心泛滥的小傻子。


  如果能把她糊弄住,没准还能借机将伤养好。


  珠珠闻言,歪头想了想,从彩虹小包包里又翻出了一包肉干、一包蜜饯,然后摆到了涂山澜面前。


  涂山澜想也不想,立刻扑上去将肉干的包装撕开,将肉咬得咔咔响,吃得嘴角流油。


  “幼……珠珠,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另外,我晚上还要吃一包这样的肉干,你记得带给我,别被人发现。”


  “可是,我爹爹不准我多吃零食。这已经是我一周的量了。”


  “我不管,你找给我!不给我,我就一头撞死!”


  “好好好,我想想办法。”


  珠珠同情而爱怜地看着涂山澜,忍不住猜测这只小宝宝狐这样的暴躁偏激,大概是因为它的妈妈被人剥了皮做成了围脖,或者它曾经被人逼着去卖艺……之类的原因。


  你看它说话时的口吻,闹腾时的神情,都多么像一个缺爱的宝宝啊!

彻底摆烂

家有顽童之牙齿仙女

  “珠珠,快来看,爹爹又给你做了个新玩具啦!”


  魏无羡抱着新玩具站在门口,就等着珠珠从屋里飞奔出来,然后又惊奇又期待又迫不及待地拆开玩具,再用又开心又满意又崇拜的声音说道:“爹爹,你好厉害嗷!”


  然而,事与愿违,魏无羡在外面喊两遍,珠珠才拖着步伐从屋里出来,瘪着嘴问道:“是什么新玩具?”


  魏无羡对珠珠的反常感到很不解:“不会吧……你怎么了,有新玩具都不开心?”


  珠珠伸出手:“开心的,我要新玩具。”


  魏无羡却把玩具抱得高了一些,让珠珠垫着脚也够不到。


  “不给。你不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就不给你玩。”


  破天荒地,珠珠叹了口气:“那...

  “珠珠,快来看,爹爹又给你做了个新玩具啦!”


  魏无羡抱着新玩具站在门口,就等着珠珠从屋里飞奔出来,然后又惊奇又期待又迫不及待地拆开玩具,再用又开心又满意又崇拜的声音说道:“爹爹,你好厉害嗷!”


  然而,事与愿违,魏无羡在外面喊两遍,珠珠才拖着步伐从屋里出来,瘪着嘴问道:“是什么新玩具?”


  魏无羡对珠珠的反常感到很不解:“不会吧……你怎么了,有新玩具都不开心?”


  珠珠伸出手:“开心的,我要新玩具。”


  魏无羡却把玩具抱得高了一些,让珠珠垫着脚也够不到。


  “不给。你不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就不给你玩。”


  破天荒地,珠珠叹了口气:“那不玩便不玩吧,我回去了。”


  魏无羡:“(⊙o⊙)……竟然连新玩具都不玩了……”如果珠珠现在不是个五岁的小朋友,而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老父亲魏无羡一定会猜她失恋了。


  “你怎么了嘛,为什么不开心,告诉爹爹呀。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你认我做大哥,我认你做宝宝,我们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不管怎么样,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宝宝一定遭遇了某种难题,需要大哥来解决。


  珠珠长长叹了口气:“牙齿仙女是不是太忙了,忙到忘记我了?”


  “牙齿仙女(⊙_⊙)你是说……”


  珠珠的琉璃大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就是那个专门管小朋友换牙的牙齿仙女啊……不是爹爹你之前和我说的吗,就是那个,牙齿仙女的故事。”


  “~( ̄▽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喔!”魏无羡恍然大悟。


  牙齿仙女是珠珠睡前故事中曾经出场的一个人物,住在天上的亮白宫,专门管小朋友换牙的一系列工作。鉴于魏无羡讲的故事实在太多,他又时常灵感突发,诌一些自己事后都觉得离谱的故事,因此珠珠不提牙齿仙女,他也就抛到脑后了。


  前些时候,珠珠摔了一跤,磕掉了一颗大门牙。鉴于她还没开始换牙,这只是一颗乳牙,以后是注定会被恒牙代替,魏无羡便没有太紧张,帮珠珠止住血之后,又盯了她几天饮食,告诉她别担心还会长出新牙、以后走路要小心云云……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过了半个月,新牙还是没有萌发的迹象,珠珠不由得开始着急了。她素来很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是个小仙女,长得美丽可爱极了!可现在平白少了一颗大门牙,吃东西不方便也就算了,说话时也影响美观——有哪个仙女是缺了大门牙的?


  珠珠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想越觉得担忧,不由得愁苦起来,总是眉头紧锁地撑着下巴,乍一看,颇像一位伟大的思想家。


  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魏无羡拍了拍珠珠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今天就来问问牙齿仙女^ω^”


  珠珠感到很惊奇:“真的可以吗?”


  “<( ̄︶ ̄)>当然可以!这事包我身上! ”


  于是乎,珠珠虽然没有拆玩具,但还是用又开心又满意又崇拜的声音说道:“爹爹,你好厉害嗷!”


  魏无羡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接受珠珠的赞美。


  然后,他便转身回到静室,把玩具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蓝湛,那个装香雪润津丹的小白玉盒子呢?放哪儿呢?”


  蓝忘机将白玉盒子递到他面前,又看了看依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新玩具,问道:“没拆?”


  魏无羡将玩具包装三下五除二地拆了,里面露出一只金灿灿的小凤凰:“待会儿直接给珠珠。”


  蓝忘机奇道:“为何?”


  以往魏无羡给珠珠做新玩具,讲究仪式感,做好后都会包裹起来,让珠珠享受在期待中拆礼物的乐趣。


  “我要让小凤凰做牙齿仙女的信使!”


  说话间,魏无羡将白玉盒子里的香雪润津丹都倒了出来,又思量了片刻,问道:“这样的白玉盒子,还有吗?”


  蓝忘机起身,在书架上又寻出一个,递给了魏无羡。


  两只白玉小盒子长得一模一样,都是扁扁长长的方形,简洁的没有半点花纹。魏无羡将两只白玉盒子并在一起比了比,笑问道:“这样的两个拼起来,是不是挺像一对门牙?”


  蓝忘机点了点头。


  就这样,魏无羡就寻来胶水,将两只白玉盒子粘在了一起,又用阴阳篆文在正面刻道“云中寄书通有无”,反面则刻“亮白宫之物牙齿仙女所造”。如此这般,等到胶水完全干了,又过了几个时辰,魏无羡将白玉盒子绑到了小凤凰的身上,掰了掰凤凰身上的机括,让它向珠珠的房间飞去。


  所以,没过多久,珠珠就抱着一只小凤凰,风风火火地跑到了静室,一边跑还一边喊:“爹爹,有一只天鸡飞到我房间来了!”


  而在珠珠看来,神仙的狗是“天狗”,那天上飞来的鸡,自然而然就是“天鸡”。至于她为什么会认作是鸡?呃,大概是在她的认知中,凤凰是个庞然大物,这个玩具的体型更接近会咕咕叫的鸡。


  魏无羡闻言,对珠珠的错认感到很不满,认为这是对他手艺的质疑。他板起了脸,纠正道:“珠珠,这个是凤凰,一只小凤凰,不是鸡。( ﹁︿﹁ )”


  说实话,这只玩具小凤凰延续了魏无羡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做得精致无比,华丽无比,光辉灿烂,五彩尾羽,在阳光下飞起来,简直能晃晕人眼。


  所以,对于魏无羡纠正,珠珠没有半点质疑,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小凤凰会飞到我的房间来呢?”


  魏无羡托腮道:“对呀,好奇怪啊……蓝湛,你说是不是,真是奇怪→_→”


  蓝忘机点了点:“甚怪。”


  “但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凤凰身上有什么吧……”魏无羡装模作样地在小凤凰身上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那对白玉盒子,惊喜道:“哇,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喔!上面好像还刻了字……唔,我来看看……”


  “哎呀,这个是阴阳篆文唉,爹爹不认得……蓝湛,你认得吗?”魏无羡很无奈地叹息着。


  珠珠则很焦急地上前问道:“父亲,你认得吗?”


  蓝忘机接过白玉盒子,仿佛也对面前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惊讶,他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念道:“云中寄书通有无。亮白宫之物,牙齿仙女所造。”


  其它倒也罢了,“牙齿仙女”这四个字却着实令珠珠一蹦三尺高,她惊呼道:“是牙齿仙女的东西!爹爹,你真的帮我问牙齿仙女啦?她这么快就答复啦?”


  魏无羡道:“当然啦,中午一回来,爹爹就给牙齿仙女烧了两道黄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应了!按照这个玉盒上的意思,你可以把信装到盒子里,然后让小凤凰带回去,牙齿仙女会给你回信。”


  珠珠一听,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立马就嚷嚷着要给牙齿仙女回信。


  魏无羡道:“珠珠,你才刚刚上学堂,认识的字不多,不如爹爹帮你写吧。你说,我来写。”


  说话间,蓝忘机就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然而,珠珠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自己写信给牙齿仙女!”


  魏无羡道:“可你遇到不会的字怎么办呢?”


  “我来问你就好啦!”


  “那还不如直接让爹爹来写呢!”


  珠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就要自己写。”


  “那好吧。”


  于是乎,珠珠破天荒地在静室安稳地坐好,开始构思信的内容。


  “爹爹,‘亲爱’的‘爱’怎么写?”珠珠一边问,一边用小手蒙住信,仿佛怕被魏无羡看到似的。


  魏无羡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却把眼神往外瞟:“这个样子写喔,你看好……珠珠,你写错了,牙齿的‘齿’里面是个‘人’,不是个‘×’……”


  “是么……哎呀,你不准看……”珠珠反应过来,只有盖得更紧。


  “爹爹不看,爹爹不看。你快改过来吧……( ̄▽ ̄\")”


  如此这般,到整理措辞,再到下笔,短短几行字,珠珠咬着笔头吭哧吭哧写了将近一个时辰,写得满头大汗。


  等到太阳落尽,天色昏暗的时候,珠珠终于把信写好了,魏无羡把信绑在小凤凰身上,偷偷掰了下机括,凤凰便扑棱棱翅膀飞走了。


  看着小凤凰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珠珠奋力地摆着手:“小凤凰,再见!”


  糊弄完珠珠,带着她吃完晚饭,又打发她去洗澡后,魏无羡终于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珠珠写给牙齿仙女的信——


  亲爱的牙齿仙女:

  你好,我是珠珠,很高兴能写信给你。我有两件事情想败托你,我之前甩跤丢了一棵门牙,你能让它敢快长出来吗?还有,我爹爹困觉前喜欢吃零食,也不给我吃,吃完也不刷牙,请你想想办法,让他的牙不要被虫虫咬坏。

  牙齿仙女,败托你了,谢谢!


  魏无羡看完这封信,感动之余又有点心虚:珠珠这个小混账,总算没有白疼她……不过,原来她知道自己偷偷吃零食……


  他像个思想家一样撑着下巴想了半晌,终于提起笔,开始给珠珠回信——


  亲爱的珠珠:

  你好,我是牙齿仙女,很高兴能收到你的信。首先,请你不要担心,因为小朋友在长大的过程中都会换牙,你的门牙虽然磕掉了,但以后换牙的时候还会长新的。至于什么时候能换新牙呢?这要看你有没有长大,如果想快点长大,就要少吃零食,也不能挑食,每天都要睡得饱饱,午睡的时候别偷再跑出去玩。

  至于你爹爹的问题,他已经是大人了,是不归我管辖的,我只负责小朋友的换牙问题。负责大人牙齿的是牙齿星君,可他去兜率宫帮太上老君看牙了,可能要帮老君装一整口的假牙,时间很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他。

  最后,祝你每天开心,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字写得越来越好,错别字越来越少!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晚上,小凤凰又扑棱棱翅膀飞了过来,把牙齿仙女的信交给了珠珠。珠珠读完信,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可她又有点奇怪:


  “牙齿仙女为什么知道我中午会偷跑出去玩?”


  魏无羡道:“因为人家是仙女啊,一算就知道了!还有喔,你在信里写了什么关于我的内容啊,牙齿仙女的回信为什么会提到我呢?”


  珠珠的小手绞着衣角,嗫嚅着没有说什么。


  在那之后,珠珠果然逃午睡的次数少了,吃零食的时候也悠着点了。她本来就到了快换牙的年纪,因此没过多久,新的门牙就开始萌发了,这让她更加对牙齿仙女深信不疑。


  所以,在那之后的一个清晨,恰逢休沐日,蓝忘机又下山办事,静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小朋友,嚷嚷着要魏羡羡赶快起床。


  魏无羡被吵得头疼,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然后就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被排山倒海般的询问轰得困意全无——

  “魏羡羡魏羡羡,有没有头发仙女的联系方式?我想头发多一点。”

  “魏羡羡魏羡羡,有没有皮肤仙女的联系方式?我想皮肤白一点。”

  “魏羡羡魏羡羡,有没有嘴巴仙女的联系方式?我想嘴巴小一点。”

  “魏羡羡魏羡羡,有没有……”


  魏无羡:“(⊙﹏⊙)没有没有,谁说有这些仙女?”


  “可是,为什么有牙齿仙女,却没有头发/皮肤/嘴巴……仙女呢?!”


  魏无羡:“啊这……_(:3 」∠)_”


  所以,直到蓝忘机回来前,静室外整个上午都是这样的画面——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魏羡羡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只剩十章了( •̅_•̅ )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14)

  在白龙鹿的语境中,“我主人”就等同于“你闺女”,魏无羡却当有它是一搭没一搭地说醉话,并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毕竟,喝醉的人常常会前言不搭后语。


  “你说什么昏话?我魏无羡堂堂冰清玉洁大好青年,哪来的女儿?“魏无羡对于白龙鹿跳脱的思维深感莫名其妙。


  白龙鹿咧开大嘴,龇着一口亮森森的尖牙:“我和你说吼,你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以后会有。”


  魏无羡哭笑不得:“以后是以后,可你凭什么说我未来闺女顽皮淘气,你会未卜先知啊?你自己德行差也就算了,还敢拉上我女儿,简直是找打!”


  陈情鲜红的穗子一闪而过,白龙鹿头顶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白龙鹿“嗷“地叫唤了一声,...

  在白龙鹿的语境中,“我主人”就等同于“你闺女”,魏无羡却当有它是一搭没一搭地说醉话,并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毕竟,喝醉的人常常会前言不搭后语。


  “你说什么昏话?我魏无羡堂堂冰清玉洁大好青年,哪来的女儿?“魏无羡对于白龙鹿跳脱的思维深感莫名其妙。


  白龙鹿咧开大嘴,龇着一口亮森森的尖牙:“我和你说吼,你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以后会有。”


  魏无羡哭笑不得:“以后是以后,可你凭什么说我未来闺女顽皮淘气,你会未卜先知啊?你自己德行差也就算了,还敢拉上我女儿,简直是找打!”


  陈情鲜红的穗子一闪而过,白龙鹿头顶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白龙鹿“嗷“地叫唤了一声,像箭一般从池中射出,落在岸边,踉踉跄跄地站稳,借着酒劲朝魏无羡大嚷道:”我主人小时候特别顽皮,她自己都承认了!你替她圆个什么劲!”


  “你是不是喝多了脑子错乱,一会儿我女儿一会儿你主人的?”


  白龙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平时看起来不是那么笨哒……我女儿就是……呸呸呸,我主人就是你女儿,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搞不懂?”


  “你是不是醉傻了,这么离谱的话也说得出来,我哪来那么大的女儿?”


  白龙鹿却用一种关爱傻子的表情看着魏无羡:“很简单呐,因为她来自未来,好几十年后呢……这都猜不到,真是笨笨笨……”


  这话清楚无误地钻到了魏无羡耳朵里,他闻言却愣了愣,觉得自己没听懂。


  对方的口气虽然有些醉醺醺的意味,但吐字是十分清楚的,可魏无羡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刚学会说话的幼童,听力是很好很好的,然而就是不很懂。


  他怔怔地盯着白龙鹿,半晌,终于又道:“你再说一遍。”


  白龙鹿大喇喇地跳到魏无羡面前,鹿角差半寸就可以打到魏无羡的头。它张开大嘴,像个大喇叭似的,对着魏无羡喊道:“我主人就是你女儿——她来自几十年之后——你听懂了没有啊?”


  仿佛有无数对金钹齐齐在耳边敲响,将耳膜都刺得生疼。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魏无羡终于听懂了。


  他抬头看了眼白龙鹿,近距离之下,它那张长脸变得格外扭曲。魏无羡抬手,一把将白龙鹿的脸推开:“我不信!”


  仿佛自己脸上挂着勋章,白龙鹿将脸又怼到魏无羡面前:“不信拉倒~”


  还不等魏无羡继续发问,白龙鹿忽然朝着水面大吼一声:“别跑!”然后,它又“砰”地一声跃入莲池,捉鱼去了,徒留被浇了一身水的魏无羡。


  魏无羡抹了把脸上的水。


  白龙鹿一入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湖面上偶尔会有水波掠过。


  魏无羡一言不发地坐在莲池边,从日正当空坐到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坐到明月渐升。与重渊相处的种种经历如走马灯般浮现起来,如雾气中的岛屿,渐渐连成了一片——


  “世上所有的美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娘子的一根头发丝。你若知道她是谁,一定会认可这句话。”


  “你放尊重些,别和旁人拉拉扯扯的,很不成体统!我娘子知道,不会高兴的!”


  “我愿与她终日厮守,可机缘巧合下到了这里。”


  从前魏无羡听到这些话时,都觉得摸不着头脑,再加上重渊又时不时地拿话怼怼他……所以,魏无羡觉得自己一定同重渊有一番缘法,可具体怎样,对方既然不肯说,他也不愿强迫。


  现在细细想来,重渊对他的态度很值得玩味——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挺照顾,却爱句句怼着他,仿佛在发泄某种不满……这样看来,还真挺像女婿和老丈人的关系。


  魏无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当月亮升到正空,星星一闪一闪时,酒醒了的白龙鹿终于从莲池底浮了上来。


  它对于自己喝醉后做的事、说的话完全不记得了,因此依旧腆着个脸地跳到魏无羡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晚饭吃什么?”


  第二句话则是:“你衣服怎么湿了?”


  魏无羡叹了口气:“刚才珠珠来找我了,看到我送胭脂给采莲姑娘,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对方的口气实在太自然太熟悉了,白龙鹿酒醉刚醒,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去了,便脱口而出:“你活该!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影响太恶劣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而打破这凝固的,是魏无羡对月的喃喃自语。


  白龙鹿触上他的目光,只觉其中仿佛积郁着瀚海的洪波,只待轻轻一点,便奔涌而出。冷风一浸,它头脑清醒起来,又转转眼珠想了想,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它忙不迭用蹄子堵住嘴,暗骂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


  魏无羡缓缓站起,红发带在夜风中像火焰般跳动。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震惊过了头,让他花了大半天才消化,以至于现在反倒格外平静。


  “珠珠是我的女儿,对不对?”他声音很低很轻,像晚风一样。


  白龙鹿的蹄子依旧塞在嘴里,眼睛瞪得像铜铃,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费力地把蹄子放下来:“你咋知道?”


  “你告诉我的。”


  白龙鹿十分震惊:“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魏无羡微微一笑,没再理它,径自回了卧室。


  这一晚,魏无羡不曾阖眼。他拥衾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莲池星夜,想起了很多事,从童年的小毛驴,到那段漫长的漂泊,到莲花坞的岁岁年年,再到乱葬岗的阴风猎猎……排山倒海般地,不受控制、不问情由地纷至沓来。过去的日子就像是无数个日夜交替,有光辉灿烂的坦途,也有泥泞的沟谷。


  当鸡啼刺透黑夜,当第一束晨曦照到魏无羡身上时,他知道,天快亮了。天亮了,会很美,未来等着他的,会是无量的光明。


  魏无羡醒来后没有见到白龙鹿,他问了问周围的人,才知道这头鹿在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醉后的疯态,震惊得无以复加,窘迫得恨不得以头抢地,连夜找了条臭水沟躲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等到了饭点,它一定又会出现的。”魏无羡在心里这样想道。


  果然,到了午饭的时候,白龙鹿磨蹭着步伐又来了,它还将树叶戳了两个洞,折成一个尖角遮住长脸,仿佛怕人认出来,很要面子似的。但不管怎样,丢脸事小,饿死事大。


  “午饭想吃什么?”


  “呃……我还好,不是很饿。”白龙鹿有点心虚。


  魏无羡震惊:“你还有不饿的时候?”


  白龙鹿长脸一拉:“你怎么说话呢?”


  魏无羡也板起了脸:“你怎么说话呢?对你主人的爹爹,就这个态度?”


  白龙鹿的气势顿时委顿下来,它缩了缩脖子:“吃完午饭,我带你去见主人。”


  “暂时不用。”


  “不用?”


  魏无羡点了点头:“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样和她相处,还是过些日子吧。”


  白龙鹿表示很不解:“可你从来没这样过呀?”


  魏无羡敲了敲它的头:“那是未来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白龙鹿不是很懂,就像它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近乡情怯”。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后,魏无羡对白龙鹿说:“带我去找珠珠吧。”


  白龙鹿闻言,追风逐浪千万里,翻山越岭如平地。


  天平村是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村落沿着海岸而建,背面则依靠着成片的庄稼。在村头的一座小小学堂中,有歌声传来: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渔翁。”这首《笠翁对韵》是儿童用来学习对仗、韵律的启蒙读物,也常被编成歌谣。


  “好了,今天的课上完了,大家可以回家了,要记得要温习哦!”


  “珠珠姨姨,下课了,我们想玩会儿游戏!”


  “是啊是啊,玩一会儿游戏再回去吧!”


  蓝衣澹澹的女子站在讲台上,歪了歪头,问道:“那你们想玩什么呢?”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我们想玩‘开一家糕点铺子’!”


  “那好吧。”


  蓝敏行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匣子,里面放着烧制成各色糕点模样的小瓷器,每一个小糕点最多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还配着小镜子那么大的瓷碟、砚台那么大的小蒸笼,从包子油条到桂花糕云片糕……应有尽有,且都做得惟妙惟肖。


  “那么,谁来当伙计?谁来做账房先生?谁来做客人?”


  “我要当老板!”


  “我要记账!”


  “我要坐着吃!”


  “那么,阿宝和月月来当伙计,小玉和小涵来记账,其余同学当客人吧。”


  就这样,糕点铺子热热闹闹地开张起来。


  “哎呀,阿宝,人家要的是绿豆糕,你怎么给云片糕呢?”


  “小玉啊,五文加七文是十二文,你算清楚喔。”


  玩游戏的小朋友都很忙,蓝敏行虽然没有参与到游戏中,也很忙。


  忽然间,有人从背后拥住她,龙纹金衫,轩然霞举:“老板,我想要两块枣泥糕、四块梅花饼。”


  蓝敏行转过身:“一共二十八文。”


  重渊依言取钱,对方却道:“不收这种。”


  重渊四下看了一圈,朝一个小朋友道:“婷婷,麻烦帮我写一张二十八文的。”


  那名唤“婷婷”的小姑娘当即一挥而就,写了张二十八的文的“银票”。


  重渊接过“银票”,乖乖地递到了“老板”面前:“那是这种吧?”


  蓝敏行抬手,微笑着在重渊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不收钱,我请客。”


  重渊将她搂在怀里又紧了紧:“我娘子怎么这么会这么可爱呀!”


  魏无羡甫一落地,便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老不死的!”


  “你,快把他给我叫出来!”


  白龙鹿不解其意:“你指哪一位?”


  “当然是重渊那个老东西!”


  白龙鹿颇感为难:“啊?这、这不好吧,要不你自己去找他?”


  “少废话,你叫不叫?”


  “哦……”


  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温缱的重渊立马受到了老丈人带来的严寒。


  魏无羡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私下里和周良玉勾勾搭搭的?要不然,你为什么把皓月珠给她?”


  “从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还当你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你开口闭口都是你娘子,分明是心虚了!是故意说给我听!”


  “你都活了多少岁了?珠珠才多大,你居然就……老牛吃嫩草到你这种境界,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你这个混账东西,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你一个海洋生物,为什么要跑到岸上蹦跶?!”


  白龙鹿已经不敢看重渊的表情了,它反正是越听越害怕。它知道,龙神大人再生气也不能真拿老丈人怎么样,但追究起来,绝对饶不了嘴上没把门的它!


  白龙鹿忍不住联想到了传说中的十大酷刑……它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找片海域扎进去淹死。


  “是你说漏嘴的吧?”蓝敏行凿了它一个爆栗。


  白龙鹿凄凄哀哀的点了点头:“你、你快去劝劝……”


  “只怕劝不了。再说,我最近精神也不太好,总觉得没力气,万一要是误伤到我,我多冤枉啊。”


  白龙鹿彻底绝望了,牙齿都在打颤:“那怎么办?龙神大人饶不了我的……”


  “看来,还是得我救你一命,谁让我是你的主子呢?”


  “这个好消息我本来是想亲自告诉相公的,但为了救你一命,就让你去传个话吧。”


  白龙鹿直了直脖子:“什么好消息?”


  蓝敏行凑到它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


  白龙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是真哒?”


  蓝敏行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龙鹿像擂鼓一样把蹄子敲得咚咚响:“哇~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龙神大人知道后,肯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也就不会再追究我了!”


  蓝敏行佯怒,拽了拽它的须子:“只是重渊开心,你难道不开心?”


  “怎么会呢?我也很开心很开心!如果含光君知道,他也一定很开心很开心……总之,大家都很开心很开心……”


  蓝敏行微笑不语。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云层中闪过一道避尘的剑光,剑锋上还坐着个小小的庆忌。庆忌很认真地感应着龙神的气息,最终向蓝忘机指了指天平村的方向。


  ——真龙快婿完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13)

  一直以来,龙这种高贵威严的神异生物,都象征着超脱凡俗的力量和不为人知的神秘,他们或纵横于九万里苍穹,或遨游于无边瀚海,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通天彻地。


  虽然不知道龙是否真的存在,但驭龙飞天都是件令无数人向往的事情,各类经史典籍、诗词歌赋中从来都不乏相关的描写——


  《史记》有言:“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髯垂胡,下迎黄帝。黄帝上骑。”


  《庄子·逍遥游》中形容姑射仙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李白更在《飞龙引》中写道:“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


  对于仙门百家的人而言...

  一直以来,龙这种高贵威严的神异生物,都象征着超脱凡俗的力量和不为人知的神秘,他们或纵横于九万里苍穹,或遨游于无边瀚海,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通天彻地。


  虽然不知道龙是否真的存在,但驭龙飞天都是件令无数人向往的事情,各类经史典籍、诗词歌赋中从来都不乏相关的描写——


  《史记》有言:“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髯垂胡,下迎黄帝。黄帝上骑。”


  《庄子·逍遥游》中形容姑射仙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李白更在《飞龙引》中写道:“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


  对于仙门百家的人而言,龙是《山海经》中斩蚩尤、诛夸父的上古战神,是《太平广记》中助大禹治水的功臣,是《志异录》中的北溟之主,是《述异记》中水虺苦修数千年的终极梦想,也是《龙女牧羊》、《张生煮海》各类话本中的女主角……总之,不管龙曾以何种形式、何种身份闯入他们的认知,但都是文本之中的虚泛记载,他们从未亲眼见过。


  今时今日,眼见疾风骤雨瞬间即散,赤金五爪应龙现身于云海,神光猎猎照彻天地,吞吐日月睥睨众生,众人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他们目送那赤金应龙直入九霄,身影终不可寻,过了许久,却未回过神来,皆面面相觑,沉默如封印在琥珀之中。


  在赴这场宴会前,没有人会想到这场花宴竟会有如此大的变故,竟让他们领会到了如此磅礴的力量,也见到了如此恢弘壮丽的景致。


  “你们说,那、那会不会是一种极高明的幻术?”终于有人开了口,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听说,东瀛那边有一种很厉害的幻术,说不定就是呢!”有人表示支持。


  “在座的可都是仙门百家中的好手,什么幻术这么厉害,能让我们都中招?”有人立马反驳。


  “就是就是,刚才那么大的风雨,斗妍厅上面的琉璃瓦都被掀下来了,窗棂也被吹断了,还有朝元楼,都塌成那样了……难不成幻术能做到这些?”说这话的人抖了抖衣服上的风沙,专注地理着被风吹得一团纠结的头发。


  一提到化为废墟的朝元楼,方才那几个坚持是幻术的人都不说话了,金光善的脸上更是露出一种如死灰般的绝望。


  龙神现,乾坤清,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彤云已然消散,夕辉笼罩下的金麟台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破碎感,除了朝元楼,其他建筑虽依旧矗立,可经历了这一场风雨,不是顶上的琉璃瓦被掀飞,就是雕花门窗被吹散,狼狈得像条衰老褪鳞的金鲤。


  以兰陵金氏的人力财力,重建朝元楼、整修金麟台不是一件难事。可在座的心里都明白,金钱能弥补的实在有限。经此一事,兰陵金氏威名扫地,金光善更是脸面尽失,只怕再无称雄的底气了吧。


  至于温氏残部该怎么处理……四大家族或持中不言、或主张怀柔、或无力干涉,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还能说什么?更何况,在这种席卷天地、折服神明的威压之下,众人的意见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雨后的天空格外晴好,一眼望去,淡蓝的苍穹上只飘着几朵薄云,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湿润的味道。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夕辉染红了半边天际,一路向周遭燃烧起玫瑰色的火,偶有几只鸟雀映着霞光叽喳飞过。


  在这如微醺少女肌肤的晚霞中,有道银光在云层中一闪而过,留下长长的云痕。起初的时候,这银光就像是流星,璀璨而转瞬即逝,可过了一会儿,众人才发觉这银光是在云层中忽上忽下,竟然越来越大,似乎正在朝金麟台飞来。


  众人都警觉起来,将手按在了佩剑上。


  “哎呀,你们看,它过来了!越来越近了!”


  “怎么好像是个白鹿的样子……会飞的鹿?”


  在众人的惊呼中,白龙鹿足履祥光,停在了斗妍厅旁的半空中。它发出一声长嘶欢鸣,傲立于云端,银鳞龙须在夕辉下熠熠生辉。


  “这是、这是白龙鹿!”有人发出惊叹。


  “《山海风物录》中说,它能上天能入海,传说是龙神的使者!”有人附和。


  白龙鹿朝说话那人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龙须一荡一荡地:“有点见识。”


  “哎呀,它还会说话!”


  白龙鹿脸上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情,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仿佛在鄙视他的无知。


  它无视众人脸上或惊讶或感叹或惊艳的神情,一声长啸,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斗妍厅的长廊上,朝魏无羡伸出了一只前蹄,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奉龙神大人的命令来接您,请和我走吧。”它将背朝魏无羡低了低,示意对方跳上来。


  对魏无羡的恭敬礼貌和对众人的冷漠倨傲形成了鲜明对比,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掂掇起来,对魏无羡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复杂。


  然而,魏无羡是知道这头鹿的真面目的,也知道它这么做的意图。所以,他很配合地摆出一个严肃庄严的神情,轻轻一跃,翻身上鹿。


  白龙鹿凌空一跃,离开了斗妍厅,周身燃烧起华美的金芒,照亮了半边天空。金乌西沉,皓月东升,天地之间,白龙鹿踢云登峰,飞云掣电,鹿背上的人黑衣猎猎,一抹红发带在风中飞扬,是这方天地中最鲜艳夺目的存在。


  白龙鹿迅疾如风,金麟台离他们越来越远,渐渐成为了脚下的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视线。


  “怎么样,今天这场戏好看吧?”白龙鹿的声音骄傲得很,随着晚风飘了很远。


  魏无羡叹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令主人真是个有才有貌、有胆有识的奇女子,难怪连北海之神都会被她折服。”


  白龙鹿打了个响鼻,尾音上扬:“那是~要不然,怎么配做我的主人呢?”


  “那么,我之前认识她吗?”从穷奇道上杀蝠王,到斗妍厅中挫百家,蓝敏行对他的维护和偏爱都实在太明显了,迟钝如魏无羡,也发觉出来了。纵使面对再气势汹汹的挑衅,她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可只有在维护他时,她却凌厉到令人心惊胆战。


  若说他们没有渊源,魏无羡是决计不信的,可若说有,魏无羡又死活想不起来。况且,按照重渊先前说起蓝敏行的口气,他们一定是认识的……难不成,他曾经失忆过?


  对于魏无羡的问题,白龙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什么叫‘应该认识’,你要是知道实情,给个准话行不行?”


  “呃,这个嘛……你还是自己问龙神大人或者我主人吧。”乱说话是要担责任的,白龙鹿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魏无羡叹了一声:“也只有这样啦。也不知他们去哪儿了,经过了今天这件事,仙门百家估计都以为你主人是神女下凡了。”


  白龙鹿骄傲地昂了昂头:“天上的神女未必有我主人美丽!”


  魏无羡听了,忍不住笑起来:“重渊曾经和我说,你主人是我和他心中最美貌、最聪明、最可爱的仙子。我当时听了,觉得很好笑,还纳闷重渊为什么这么自信,现在看来,龙神大人还是很见识的。”


  “可不?”白龙鹿尾音上扬。


  夕阳的余晖终究散尽了,一轮皓月挂上了天际,金麟台的那些人在经历了这一天的变故后,也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他们来的时候,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可回去的时候,却大多仪容不整,神情狼狈……毕竟,在斗妍厅的狂风中立了那么久,是很难再保证衣冠齐楚的。


  然而,姑苏双璧却是个例外,他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离开的时候还是什么样。不知情者,以为双璧修为高深,是以自身灵力对抗狂风,因此衣衫发丝都纹丝未乱,忍不住暗暗钦服。


  可蓝曦臣和蓝忘机心中却明白,今日狂风虽气势汹汹,可遇到他们却仿佛拐了个弯,畏服着没敢到他们身边。起初的时候,他们以为这狂风是虚有其表,可一看周围人的情形,除了魏无羡和那呼风唤雨的蓝衣女子,无一不是一脸狼狈,衣服都被吹得像海面上鼓荡的帆。


  风雨是那女子唤来,她的反应是在情理之中。魏无羡则是她的同伴,按今天的情形,两人还颇有渊源,那便也说得通。可蓝忘机和蓝曦臣自问都不认得那女子,为何也能令那风雨退避三舍?


  “忘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蓝曦臣瞧着弟弟的神情,忽然开口。


  蓝忘机敛眉思量了片刻,才道:“那五爪应龙,是应重渊。”


  蓝曦臣惊道:“什么?忘机你从何得知?”


  蓝忘机道:“兄长可否记得,约半月前,云深不知处曾有狂风伴金光而起,转瞬即逝,众人不知何故。”


  蓝曦臣想起半个月前那盛若霞锦的无名神光,分明同今日龙神现身时的一模一样!


  “是了是了,‘应重渊’之名不正是出自‘应龙出重渊,矫矫升天|行’的典故?忘机,他难道曾在云深不知处现身,还被你看到了?”


  蓝忘机道:“非但见到,还曾被他带至莲花坞。”


  蓝曦臣忍不住惊叹道:“这么说,忘机曾经有过驭龙飞天的奇遇?”


  蓝忘机点了点头。


  “奇了,真是奇了……”蓝曦臣连连感叹,又向胞弟追问了些细节,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的原委。

  末了,蓝曦臣只得笑叹道:“只怕我们忘机命里有旁人求不到的仙缘。”


  今日之后,蓝敏行成了仙门百家心中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存在,关于她身份的揣测更是纷纷扬扬、五花八门。有说她是豢龙氏之后,有说她是海外高人,有说是姑射山得道的真人,有说是骑龙上天的黄帝的妃子,还有的更离谱——说她是岐山温氏得道的先祖!总之,金光善和金子勋惹了她,那是有眼无珠。


  然而,金麟台一别,魏无羡大半个月都没见到蓝敏行和重渊,白龙鹿倒一直留在他身边。


  对于原因,白龙鹿解释道:“我主人说,为了维持那份神秘感,她最近都不太会露面,让世人乱猜去!但是你也别失落,你身边不还有可爱我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你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种情况下,白龙鹿就会转转眼珠,对对蹄子,顾左右而言他:“今天早饭/午饭/晚饭吃什么?”


  魏无羡只能:“……”


  起初的时候,魏无羡觉得带着这头鹿真的很有面子,毕竟它实在绝顶的灵兽,追风逐浪,纵横天海。金麟台一事后,魏无羡曾带着它去穷奇道把温情一族的人接了出来,白龙鹿的速度和力量的确令他啧啧称奇。


  此后,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人打量着看,包括但不限于金光善的随从、聂明玦的随从、周凌云的随从、姚不起的随从……当然,江澄也追问了很多次,次次都被他给挡回去了。


  但是,和白龙鹿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说实话,魏无羡觉得它虽然长得很威严漂亮,其实是个速度很快的饭桶——跑起来如狂风过境,吃起来如风卷残云,如果你不给他吃,他就和你闹!魏无羡本来就很穷,养了它一段日子后,彻底成了个赤贫。


  “哎呀,这个好好喝喔,我还想喝!”


  “是荷花甜酒酿,莲花坞的特产。”


  “我还要喝,我还要喝!”


  “你悠着点,这个虽然好喝,但喝多了也会醉的,而且后劲不小。”这种情况下,几坛子是不够的,白龙鹿对于好喝的东西,是以盆为计量单位的。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你喝的这些,加起来得有两桶吧……一条街的酒酿都快被你喝完了……”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嗝……”


  魏无羡抹了抹汗:“……”


  白龙鹿喝了个尽兴,越发得意起来,纵身一跃,在半空中踢踏跳跃,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


  魏无羡一开始还觉得有点丢脸,但时间长了也就不以为意,可过了一阵子,他发现白龙鹿的步伐越来越没有章法,仿佛在半空中发起了酒疯。


  他急了:“喂,你快下来,莲花坞有不少弟子在这片区域练御剑,你当心撞到人!”


  白龙鹿一口应下,它长啸一声,“咚”地一声跃到莲花池中,激起的水花把池边的人浇成了落汤鸡。


  魏无羡站在池边,抹了把脸上的水,无语凝噎。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你主人到底在哪里,我要让她赶快把你领走……”


  白龙鹿从池中探出头,向他招了招蹄子:“你过来,我和你说……”


  魏无羡半信半疑地靠近:“什么?”


  “嗝……你现在还是太年轻,要是以后,你把我主人养到大……嗝……你就会发现我是多么……嗝……乖巧可爱……嗝……”


  “你说什么?!”


  “嗝……你看你,还不承认?论顽皮淘气,谁比得上你闺女小时候?”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12)

  对于修士而言,佩剑是身份的象征,是实力的证明。而对于家主而言,仙府则代表着世袭的尊荣、权势的彰显。


  在这之前,没人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金麟台上,斗妍厅中,金家家主被人生生折断了佩剑。


  金光善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半截仙剑,剑锋上仅剩的灵力仍在负隅顽抗,维持着作为仙剑的华彩。可随着灵力的流失散溢,剑光还是难以挽回地趋于暗淡,最终彻底消逝。片刻之间,灵气充盈的上品仙剑便化作凡铁。


  一旁的金家修士早就将飞出的另半截剑从木盒上拔出,可抬头一看家主那脸色,皆吓得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递剑。忽听得猎猎风响,捧剑修士只觉眼前有海蓝身影一掠而过,而后手中便...

  对于修士而言,佩剑是身份的象征,是实力的证明。而对于家主而言,仙府则代表着世袭的尊荣、权势的彰显。


  在这之前,没人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金麟台上,斗妍厅中,金家家主被人生生折断了佩剑。


  金光善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半截仙剑,剑锋上仅剩的灵力仍在负隅顽抗,维持着作为仙剑的华彩。可随着灵力的流失散溢,剑光还是难以挽回地趋于暗淡,最终彻底消逝。片刻之间,灵气充盈的上品仙剑便化作凡铁。


  一旁的金家修士早就将飞出的另半截剑从木盒上拔出,可抬头一看家主那脸色,皆吓得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递剑。忽听得猎猎风响,捧剑修士只觉眼前有海蓝身影一掠而过,而后手中便陡然一空。


  他心下茫然,抬眼一看,只见乾坤碧虚扇大开,辉光滟滟,五色交辉,而那半截剑正安安静静地蛰伏于其上,折扇宝光比照之下,粗陋得宛如枯木。


  而那折扇的主人手腕一翻,扇子便“咔”得一声阖上,断剑飞出,“当啷”一声响,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蓝敏行一边将折扇在手中百无聊赖地开开阖阖,一边朝金光善道:“你御下不严,理应同罪。但今日放你一马,不废灵力,只断仙剑。回去将这两截断剑悬在卧室,好好反省反省。”


  说着,她身形微动,那半截仙剑便被踢到了金光善面前。


  此言此举,此情此景,于整个兰陵金氏而言,不啻于奇耻大辱。


  在场众人见状,皆惊得默默无言,又都不由自主地朝蓝敏行看去——这世上竟有如此胆大妄为又挥洒从容的人。


  断剑凄凄惨惨地卧在地上,金光善直气得面色铁青,浑身颤抖。他怒极反笑,将手中半截剑朝下狠命一掷,两截断剑相斫,齐齐裂成碎片,光泽明亮的金石砖地也被砸得碎石横飞。


  蓝敏行笑道:“怎么,你竟敢不服气?”


  金光善狠狠瞪着她,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前,行至主位,敛袍坐下,半晌,忽然大怒发作,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小案。


  满案的金盏银碟骨碌碌滚下台阶,金光瑶见他失态,有心圆场,还未上前,便见金光善朝蓝敏行暴呵道:


  “你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便休想活着离开金麟台!”


  话音刚落,有一股灵力自斗妍厅外席卷而入。只片刻间,门外便黑压压地立着一大群金家修士,皆神情冷肃,佩剑齐齐出鞘,成片的金星雪浪袍在风中烈烈而舞。


  剑主杀伐,寒光凛冽,整个斗妍厅都因此寒意森森,静得落针可闻。剑影汇成一片银色的海洋,朝蓝敏行蓄势待发。


  魏无羡眉峰狠蹙,可还没等他抚上陈情,那只熟悉的小手又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魏无羡抬头,在对方琉璃色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近乎狰狞的倒影。他被自己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知怎的,透过面前这个人,他毫无预兆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不受控制地转身,眼神穿过层层人群,热切地寻找着另一双琉璃眼睛,找到之后,便再没有将眼睛挪开。


  与此同时,蓝敏行的眼风自门外一扫而过,却视厅外众人如无物,她转而朝金光善摇头笑道:“这世上怎么有你这般不识时务的蠢材。”


  “你方才说,不会让我活着离开金麟台。可天知道,今日之后,金麟台还会不会存在。”


  说到这儿,蓝敏行悠悠叹了一口气,仿佛在为这座百年仙府而感慨。随着她的这声叹息,众人莫名觉得,天地似乎也颤抖起来。


  蓝敏行起身,旁若无人地自桌案上斟了一杯酒,朝窗外轻轻一洒。


  这杯酒就像是邀请风雨之神的请柬,仿佛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感召,云气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聚集在金麟台的上方。只片刻之间,彤云厚重如絮,遮蔽了金乌的光芒,斗妍厅顿时一片昏暗。


  混沌迷蒙之中,众人看到了一幅奇异的场景——天空仿佛崩裂了一块,四周天际依旧是风和日丽,独金麟台上方乌云滚滚,山雨欲来。雷声自这方小小天地间轰鸣而起,狂风卷积着乌云,黑压压地迫近,令人胆寒。


  雷鸣似千万兵车呼啸而过,气浪如排山倒海的肆虐拍击。狂风席卷金麟台,将金星雪浪的花海夷为平地,将明晃晃的琉璃瓦吹得七零八落。斗妍厅中,珍稀古玩碎了一地,金盏银碟四处滚落,侍立在一旁的随从想将门窗关好,逆着狂风艰难地走到窗边,却发现,窗棂不知何时被这狂风折断了。


  天空中有闪电一掠一掠地跳动,蓝敏行立于风口之中,衣衫发丝却纹丝不动,狂风见她便如火蛇遇水,畏服着不敢上前。她斜靠着墙,饶有兴味地看着金光善脸上的神情,闪电把天际照得忽明忽暗,蓝敏行的脸上也浮现出晦疑莫测的神采。


  对方的目光是懒洋洋的,透过这样的神情,金光善仿佛看到了一只捻着胡须的猫,而他就像一只老鼠。猫捉住了老鼠,轻而易举地将它按在地上,却不急着吃,而是慢悠悠地舔舐着利爪,思考怎么把猎物折磨到死。


  接下来的事实印证着金光善的看法,没有任何征兆地,蓝敏行将轻摇的折扇倏然阖上,然后在掌心“叩叩”敲了两下。


  金光善对天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因为在下一刻,那混沌的天空中闪过无数道闪电,闪电仿佛通了灵性,如游蛇般汇聚起来,最终融为一体,挟万丈金光冲天而下,直直地劈向了金麟台!


  痛呼还来不及发出,轰然倒地的巨响便如高山崩裂,将整个斗妍厅都震得颤抖起来,无数的石灰粉尘从梁上簌簌而落,在这迷乱的粉尘中,众人的视野一片迷蒙。


  “不好了!朝元楼塌了!!!”混乱中,有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金光善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朝元楼是金麟台的正门,也是金麟台的脸面。它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自兰陵金氏开宗立派伊始便傲然矗立,金氏先祖耗费大力气铸造用以安定风水。整座建筑以白玉作墙,以金瓦盖顶,内外墙都刻有阴阳篆文,檐牙高啄,高低错落,大开大阖,恢弘开阔。


  兰陵金氏先祖曾曰:“朝元一楼,可定我金氏气运不衰不朽。”因此,朝元楼又被称为“安定门”。


  斗妍厅地势极高,可俯瞰整座金麟台。众人默默地望向朝元楼的废墟,都震惊得难以名状。在仙门百家心中,朝元楼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驻守兰陵,它气势恢宏地拔地而起,供无数修士瞻仰,永远是那么耀眼夺目,没有人能想到它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倒塌。


  那富丽堂皇、光华流转的楼阁就这样分崩离析,那雕刻着无数符咒花纹的白墙金瓦,曾经是那么光辉耀目,可在顷刻之间却支离破碎。篆刻着“金麟台”三字的巨大金匾被闪电劈作两截,映着晦暗的天色,萧索而凄凉地匍匐在地上。


  这如果不是劈在朝元楼上,而是劈在血肉之躯上……金光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终于明白了蓝敏行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天知道,今日之后,金麟台还会不会存在”,也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威吓是多么不自量力。


  纵使是最高明的修士,也无法在猎猎狂风中御剑而行;纵使是最上品的仙剑,也无法抵御这万钧雷霆的凌空一击。仙道之所以令无数人前仆后继地追求,除了那种凌驾于碌碌众生之上的迷人感觉,更因为它永远没有尽头……总有那么一刻,总有那么一种力量,会令你感慨于自身的渺小。


  “我恨不得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摆在你面前。我想给你永恒的生命、不朽的爱、雪域的风暴、瀚海的力量,我想教你如何呼风唤雨,驭水召云……做我的妻子吧,我要与你共享属于北海之神的一切,我要让你拥有世人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力量。”这是重渊对她的承诺,是烙印在她心魂上挥之不去的神之印记!


  蓝敏行的眼光从金光善开始,在厅内厅外的修士脸上一一扫去:“雷霆雨露,皆为天恩。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今日我只追究金光善和金子勋两人的过失,其余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她又望向矗立在门外的金家修士。经此一事后,他们再不复先前的冷肃神情,衣衫头发被狂风吹得狼狈凌乱,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如果你们愿意用自己的身躯向上天的威严挑战,如果你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人的错误陪葬。那么——就继续站在门外吧。”


  驻守在门外的金家修士终究还是三三两两地逃离了,金光善这时完全呆了,他颓唐地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变得煞白,冷汗津津而落。


  静默,长长的静默,所有人都仿佛被禁锢在琥珀中。


  “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有本事先把我劈死,给我个痛快!!!”金子勋打破了沉默,用绝望的嘶吼朝瀚海的女主人发起了最无力的攻击。


  蓝敏行置若罔闻,只是朝金光善道:“金子勋以活人作饵,是为不仁;恩将仇报,是为不义;蛊惑主上,是为不忠;修为浅薄,是为不能。你说,应当如何处置?”


  金光善瘫坐在地上,连开口已是不能。而一旁的金光瑶却敏锐地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连忙正色道:“我家宗主被金子勋言语所蛊惑,误听谗言,还请姑娘不要再见怪。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金子勋,我兰陵金氏一定会从严惩处!”


  蓝敏行笑道:“我说呢,金宗主三天前还答应我把金子勋交给我处置,今天却忽然改口,必然是受了小人的蛊惑。”


  听到这儿,金光善也明白过来了,对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暗示自己将过错推到金子勋身上。


  他连连道:“是是是,老夫是受了金子勋的蛊惑,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自今日起,将金子勋逐出金麟台,他便不是我兰陵金氏之人!”


  蓝敏行抚掌道:“好,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处置了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终于能腾出手来,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温氏残部了。”


  其实,金光善若是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不要聚集众人上金麟台,也不要编造那些不尽不实之言,蓝敏行便不会揪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今天会是天气晴好的一天,朝元楼会依旧矗立。可惜,他这点阴谋诡计太不入流,在他启动计谋的一刹那,那些漏洞便注定了他会成为蓝敏行的猎物。


  金光瑶是金家少有的头脑清醒之人,他一早就意识到这才是蓝敏行真正关注的问题。今日的困局完全是金光善自作聪明的后果,他想用阴谋诡计打得对方无法翻身,可最终计谋败露,反令她顺势而为、借势立威,令兰陵金氏颜面无存……可她既然这么做,那就意味着众人的存在也给了她一定的压力。


  金光瑶心念微转,将金光善扶到榻上,正色道:“金子勋用活人作饵,的确阴毒无比,败坏了我兰陵金氏的名声。可那些人原本隶属于岐山温氏,享尽荣华尊荣,作威作福,金子勋痛恨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话说得十分婉转,却在提示众人一个被遗漏的事实——被金子勋作饵的是温氏残部。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用畏惧而掩饰的目光对着蓝敏行指指点点。


  看到这儿,金光瑶不由暗骂金光善,要不是他自作聪明,又怎会被对方揭穿真相,从而占了道理?如果一开始就实话实说,凭着众人对岐山温氏的痛恨,金子勋又何至于落到这般下场,对方又如何能借题发挥大闹金麟台?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金子勋已经被侍从拖走,那里的位置空空如也。原本那样自大自负的人,最终成为势力斗争的牺牲品,金光瑶也不知心里是幸灾乐祸的痛快,还是兔死狐悲的惆怅。


  先前的争论是兰陵金氏和蓝敏行双方的,作为外人的聂明玦不便多言,他虽觉得蓝敏行有些强横霸道,但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些高兴。毕竟,经此一事,金光善脸面尽失,大约会将野心收敛收敛。


  可一提起岐山温氏,不出金光瑶所料,聂明玦便坐不住了,他率先开口道:“金子勋罪有应得,这个暂且按下不表。但不知姑娘要如何处置温氏残部?”


  “自然是论罪处置,有罪当罚,无罪当赦。”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嘈杂涌动。一名家主更是道:“温狗有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手上不沾几条人命?也许只是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一提到岐山温氏当年的暴行,四周附和之声不绝,斗妍厅顿时喧闹起来。聂明玦抬手,示意众人先安静,而后便道:“纵使温氏残部中有人不曾参与凶案,但他们若在温氏作恶时保持沉默,那就等同于袖手旁观。总不能妄想只在温氏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就不肯承担苦果付出代价。”因家仇之故,聂明玦对温氏一族是最为痛恨,他又是完全容不得沙子的性情,说话也是单刀直入。


  蓝敏行道:“聂宗主对岐山温氏如此痛恨,是否因为杀父之仇?”


  聂明玦闻言,神色凛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蓝敏行道:“可老宗主之死和射日之征隔了将近十年,敢问聂宗主,这十年间你为什么没有去报仇?”


  面对这样的问题,聂明玦眼中露出怒意,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冷冷道:“其时岐山温氏如日中天,在下只得选择保存实力,择时而发。”


  人群中有人附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岐山温氏那么厉害,去硬碰不是找死吗?那样岂不是弃家族于不顾?”


  蓝敏行点头道:“因事而行,才是智者作为。聂宗主当时年纪虽轻,心智却坚毅,在下很是佩服。”


  聂明玦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语调一转,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答复。


  “只是,聂宗主有杀父之仇,碍于形势,却只能隐忍不发。而温氏族人纵使不同意家族的所作所为,可他们与其既有血缘之亲,又有宗族之义,如何能轻易割舍?温若寒其人更是独断专行,族人若是想要脱离家族,难逾登天,纵使能脱离,日后也难以自处。所以,温氏中有些人虽不曾脱离家族,也是碍于形势,聂宗主为何容他们不得?”


  聂明玦听了,心中虽然仍旧不忿不服,但着实是无言以对。此时,魏无羡又道:“当日血洗莲花坞,温情姐弟曾助我收敛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遗骨,又暗中救出被困的江澄。此举在当日看来,无异于同温若寒作对,也不知在聂宗主心中,这还算不算在‘温氏作恶时保持沉默’?”


  聂明玦听了,微微一怔:“竟有这等事?”


  魏无羡点头:“我与江澄皆是证人。只是莲花坞事务繁忙,江澄分身乏术,无暇过来。”


  金光善在宴请众人时,对外宣传只是一场花宴,江澄便不以为意。聂明玦原本也不想来,但其麾下谋士都猜测金光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思量一番后,他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


  听得魏无羡这般说,聂明玦敛眉思量了一阵,便没再说什么,算是持中不言了。


  “魏婴,你区区家仆之子,自然不懂大家族的宗族礼法。温情就算对你和江宗主有恩,但她也是温氏之人,温氏败亡,她理应……”说这话的,是安庆姚宗主。


  可他话还没说完,蓝敏行便截过话头,眼神倏而转为凌厉,冷冷道:“姚宗主,你慎言!以出身论人最是荒谬,秦始皇的祖先也不过是给周天子养马的!你口口声声‘家仆之子’,我竟不知平阳姚氏一族的先人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比始皇帝还厉害些?”


  “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宗族礼法,更是迂腐。若照你所言,宗室与国同体,当年元麟王朝被庆历王朝所灭,兰陵金氏的祖先就该以死殉国,也不知这话你是否同金宗主说过?在场也有些在射日之征中弃暗投明的温氏旧部,是不是也该立刻悬剑自杀?”


  “你这女子……”姚宗主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正想出言讥讽,可触上对方冷冽的低眉垂目,忽然间便想起了那坍成一片的朝元楼,一股寒气顿时顺着脊梁骨往上爬,那话顿时堵在了喉咙口,他连忙逃也似地钻回了人群。


  “魏婴,你那么大张旗鼓地维护温氏残部,难道是想拉拢人心,好宣扬你的旁门左道?”说话的是安庆周氏的宗主周凌云,即周良玉之父。此人心机深沉,颇通权术,言辞中的机锋也甚为凌厉。


  蓝敏行心中已微感不耐,眼神在人群中一阵阵地扫过。她沉声朝周凌云道,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有些人喜欢拿出身、功法来评价人,可这些最狭隘不过。千百年前,仙道横空出世,也被人视为异类,世人讥讽曰:‘修行求神仙,多为仙所误’。可当下看来,在坐诸位谁不因仙道剑术而显名于当世?”


  “许多事情不是既定不变的,周宗主你多活些日子,自然就会发现,别说是功法,就算是伦理纲常、自然法则,也通通可以改变!” 


  “纵使不能变,我也会让它改变!”


  寂静,唯蓝敏行的声音在斗妍厅中回响。


  朝元楼依旧是一片废墟,金麟台的上方依旧彤云密布。


  忽然间,有一道夺目神光破开云层,从自空中垂下,直直延伸到蓝敏行面前,如九天光璀汇聚而成的虹桥,来接引神女归位。


  重渊说过,等他把那些玩意都分给小朋友,他就会去接蓝敏行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蓝敏行踏上这虹桥,足下随即幻化出层层云霞,金华随步流漾,与虹桥神光交相辉映,五光十色,瑞相纷呈。


  她顺着虹桥一路向上,直至身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众人目不暇接,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之际,夕辉照耀的天空,忽然遮天盖地地燃烧起来,云浪翻滚如沸,神光破云而出。光芒由暗至明,最终绚丽不可逼视,如燎原之火,似日中之阳。


  在那席卷天地的神光之中,一只五爪应龙在云浪中现出身形,赤金龙鳞光芒璀璀,护体神光猎猎而燃,光辉灿烂不可名状,日月星辰都因他而黯然失色。


  惊呼凝固在喉间,除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下方的众人都怔怔地看着那赤金应龙,从内心深处,生出了最古老的敬畏。


  那赤金应龙身上,隐约立着一个海蓝色的身影,有个声音从无尽苍穹传来:

  “无论你们是否信服,都要按照我说的做。因为——连神明都会折服于我,你们还没有荒唐到要和神比肩的地步。”


  与此同时,那赤金应龙周身的光芒愈来愈盛,最终遮天蔽日。他带着蓝敏行,直入九霄,终不可见。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11)

  初见蓝敏行时,魏无羡把她当做瑶台天女看待。可穷奇道中,眼见她琴音撼空谷,三箭诛蝠王,他觉得对方其实更像九天玄女——传说中主兵戈杀伐的女神,高贵端严,不怒自威。


  虽然,该神女目前正美滋滋地吃着路边摊,给她当跟班的则是北海之主。


  魏无羡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种盘算,但对方却是一脸淡然:


  “金光善贪而不智,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乃无用之人。”


  “而那些碌碌之辈更是愚钝,我看他们,如在高山之上看蝼蚁。”


  除了这两句话,魏无羡再没有问出其他的。


  之后的几天,蓝敏行主要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吃喝玩乐,还买了一堆小玩意打算送给莲花坞码头的...

  初见蓝敏行时,魏无羡把她当做瑶台天女看待。可穷奇道中,眼见她琴音撼空谷,三箭诛蝠王,他觉得对方其实更像九天玄女——传说中主兵戈杀伐的女神,高贵端严,不怒自威。


  虽然,该神女目前正美滋滋地吃着路边摊,给她当跟班的则是北海之主。


  魏无羡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种盘算,但对方却是一脸淡然:


  “金光善贪而不智,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乃无用之人。”


  “而那些碌碌之辈更是愚钝,我看他们,如在高山之上看蝼蚁。”


  除了这两句话,魏无羡再没有问出其他的。


  之后的几天,蓝敏行主要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吃喝玩乐,还买了一堆小玩意打算送给莲花坞码头的那些小朋友。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蓝敏行动身去金麟台。


  魏无羡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


  重渊则道:“我帮你把这些玩意送给小朋友,送完就去接你回来。”


  “好,那个被白龙鹿吓唬过的小朋友要多给几件,安慰一下人家。”


  魏无羡转而看向重渊:“你竟不去?”


  重渊整理着老婆买的各类小东西,头也不抬:“我娘子的水平,我还是很清楚的。”


  魏无羡:“可是……”


  蓝敏行把略微有些下坠的发簪扶了扶,收拾好了,便朝魏无羡道:“我们走吧。”

  *

  金光善收到金子勋带回的消息后,心中着实掂掇了一阵,觉得有些为难——对方在仙门百家中名不见经传,自己要是大张旗鼓地严阵以待,实在是落了兰陵金氏的体统;可她既然气势汹汹地下了拜帖,只怕非泛泛之辈,若是不做些准备,又不够稳妥。


  正当他思量间,金光瑶建议道:“不如三日后举办一场花宴,以赏花为名,将仙门百家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借百家之力威慑那人,对方必然不敢造次。她若是听到消息不敢来,便权当是一次寻常宴饮,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金光善听了,深觉有理,立马令金光瑶着手去办。


  三日后,金星雪浪汇成花海,金麟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高空之中,透过云层,魏无羡看见了金麟台上的人潮,眉头微皱:“竟有这么多人赴这场花宴?”


  蓝敏行道:“兰陵金氏如日中天,那些小门小派谁不想攀附?”


  魏无羡冷哼一声:“只怕金光善想造出第二个不夜天城。”


  “下去看看再说呗。”


  金麟台富丽堂皇,开阖间颇有威严气象。蓝敏行步伐闲散地拾级而上,渐变色的衣裾随步余摆,曳过青玉石铺成的地面,不染纤尘。海蓝衣裙外披雪色轻纱,袖口有银白暗纹随人轻动,阳光一照,灿然生辉。


  她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轻摇乾坤碧虚扇,那扇骨根根分明,扇面薄如蝉翼,泛着凛冽的宝光,与她容色交相呼应。


  “夫人,您真是位绝代佳人。”佳人在侧,魏无羡忍不住感慨。


  蓝敏行道:“同你女儿一般美。”


  “什么?”魏无羡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以后要是有女儿,必然同我一般美。”


  魏无羡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只怕比不上。”


  斗妍厅中客似云来,各大家族依序而坐,金氏随从来来往往,忙于招待。


  “诸位请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我找金宗主有事。”蓝敏行人未到,声先至。


  这一声如巨石入水,在斗妍厅惊起千层浪。


  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事,循声望去,只见一黑一蓝两个身影立于厅中,皆是飘然绝伦,卓尔不群。


  其中一个,众人再熟悉不过,不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魏无羡嘛。至于另一个……天姿精耀,灵眸绝朗,着海蓝衣裙,配轻纱披帛,银带束青丝,流苏曳鬓间,他们倒不认得。


  金光瑶率先上前,朝蓝敏行揖了一礼:“姑娘就是三日前下拜帖的那位?”


  蓝敏行微微颔首,以示回礼:“正是。劳烦请金宗主出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这话说得从容自若,半点也不客气,众人听了,都暗自议论起来,真不知这肆意妄为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是谁啊,开口就要金宗主出来,真是无礼至极!”


  “是啊,还说有事交代金宗主,她以为她是谁?”


  金光瑶把这些话都听在耳中,转而朝蓝敏行笑道:“宗主今日身体略有不适,要晚些时候才会出面列席,不如姑娘先等一等?”


  按照礼节,兰陵金氏开宴,宗主应当全程在场招待客人,可金光善以抱恙为由,刻意晚些出来,一则是打算就这么晾着蓝敏行,杀杀她的威风,二则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严。


  魏无羡猜出金光善的意图,心中深感不快,皱眉道:“兰陵花宴,宗主反倒最后出席,这就是你们金麟台的礼数?”


  金光瑶依旧微笑:“人食五谷而生,焉得不病?宗主偶感风寒,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生怕自己一脸病容扫了大家兴致,因此晚些再来。”


  人群中有人附和:“金宗主是身子不适又不是刻意为之,他虽未出场,但礼数却是丝毫不缺,你何必斤斤计较?”


  魏无羡循声望去,这话却是静宁南宫嵘所发。静宁南宫氏与兰陵金氏速来交好,射日之征后更是唯金光善马首是瞻。


  蓝敏行见状,折扇轻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金宗主了——”


  她抬手,乾坤碧虚扇朝人群中指了指:“金子勋,你跟我走吧。”


  金子勋被她蓦然一指,心中一跳,想起那蝙蝠王的惨死之状,一股寒气便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他强自定了定神,看了看在场黑压压的人群,料定对方不敢对自己怎样,便壮起胆子:“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三日前,你在穷奇道夜猎,以活人作饵,被我撞见了。金宗主答应把你交给我处置,你难道不记得了?”


  魏无羡闻言,心中奇道:金光善还会做这等好事?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不断。仙门百家虽然倾轧不断,但在主流看法中,以活人作饵都是件无比阴毒之事。


  金子勋闻言,拍案而起:“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根本没有的事情!我从未做过用活人作饵那样阴毒的事情,宗主又怎会将我交给你?!”


  那日众目睽睽之下,金子勋就要把召阴旗绑在温宁身上,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可今日他却矢口否认,还说得一脸正义凛然,简直是厚颜无耻!想到这儿,魏无羡眉峰狠蹙,手有意无意地摸上腰间陈情。


  众人一见魏无羡这个动作,纷纷神色戒备起来,目光中或忌惮或畏惧或不屑,齐齐朝魏无羡投来。


  金光瑶更是道:“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恍惚间,有一只温柔的小手覆在了魏无羡腕上,他转头一看,是一双温和含笑的眼睛。她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别着急呀。”


  蓝敏行折扇轻摇,朝金光瑶笑道:“这件事怎么变得扑朔迷离了呢?金光瑶公子,麻烦你将当天的事情讲给众人听听吧。”


  不出魏无羡意料,金光瑶将这件事讲出了全然不同的一个版本:“三日前,子勋追捕一只八翼蝙蝠王到穷奇道山谷,就当快要猎杀到蝙蝠王时,姑娘带着一群温氏族人突然出现,用琴音操纵蝙蝠王,使其疯狂攻击子勋一群人。子勋他们拼尽全力才将蝙蝠王射杀,事后想找姑娘讨个说法,姑娘却放话三日后要来金麟台找我们宗主,会告诉他如何处置温氏残部,要求我们宗主照做。”


  金光瑶说得十分坦然而真诚,这番话也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世上还有这等恶人先告状的事情?!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昨天我还听人提起,说金子勋公子猎杀到了一只八翼蝙蝠王,没想到过程竟然那么曲折,金公子真是了不得!”


  “她能操纵蝙蝠王那种妖物,只怕也是和魏婴那样的邪魔外道!”


  “和温氏之人是一丘之貉,能是什么好人?”


  这次,还没等魏无羡发火,蓝敏行便凑到他耳边,笑道:“戏台还没盖搭好,这些人就戏瘾大发了。”


  魏无羡气得咬牙切齿:“早知他们这样颠倒黑白折辱于你,我绝不会让你来!”


  蓝敏行拉了张凳子,将他按下去:”好好看戏,少生气。”


  魏无羡哪里坐得住,对方却笑得眉眼弯弯:“你好好坐着,凡事有我呢。”


  乾坤碧虚扇在掌心一下下地叩着,蓝敏行的眼神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仿佛谁也没看,又仿佛把所有人都审视了一遍。众人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口发寒,连议论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金光瑶身上。


  金光瑶触上这样的目光,蓦然一怔。她的眼神是那样锐利,似乎能直抵人心海。类似的眼神,他生平只在温若寒身上看到过,那是一种独属于大权在握者的气势,是一种自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阴鸷凌厉——这种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懒洋洋地看一眼,也能使周遭的空气瞬间阴沉下来。


  蓝敏行对着金光瑶,似笑非笑:“真是奇了,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可我怎么记得,那八翼蝙蝠王是我杀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金光瑶的笑容僵硬了些:“大约是姑娘记错了。”


  蓝敏行闻言,竟是抚掌大笑,朝众人朗声道:“好好好,看来大家要来断一桩公案了!”


  她转而到金子勋道:“金子勋,你说这蝙蝠王是你杀的,你有什么证据?”


  金子勋直起脖子:“证据?射杀蝙蝠王的箭是我们兰陵金氏的,蝙蝠王的尸体还被我保存着,打算做成标本,这些难道不是证据?!”


  很多时候,修士会把夜猎所得的妖兽尸体带走,并制成标本作为荣誉展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证据似乎对蓝敏行十分不利。


  蓝敏行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懒洋洋的笑意:“那么,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吧。”


  金光瑶道:“今日是我兰陵金氏举办的花宴,那蝙蝠妖的尸体若是抬出来,实在太煞风景。”


  蓝敏行笑道:“蝙蝠妖越是狰狞可怖,不就越凸显出金子勋的神勇无敌?越彰显出兰陵金氏人才济济?金公子执意不肯,难道是心虚了?”


  人群中又有人起哄:“金公子,不如就把这个蝙蝠妖的尸首搬出来看看,也好让这女子死心!我们都是夜猎惯了的人,也不至于因为一两具妖兽尸体就吃不下饭。”


  金光瑶只得示意随从将蝙蝠妖的尸体和那三只箭都抬了过来。


  没过多久,便有三个随从抬着个大箱子进了斗妍厅,箱上放着三只带血之箭。箱子甫一抬进门,便掀起阵阵腐烂恶臭,好在在场诸人大多颇有修为,尚能抵御。


  那三支箭上满是青黑血污,只尾羽处尚留一点白。众人见了,都猜这三支箭应当射得极深,几乎把那蝙蝠王都穿透了。


  蓝敏行朝金子勋道:“不知你当初是怎样把那蝙蝠王射杀的?”


  金子勋把操练了几十遍的话说了出来:“当时那蝙蝠王被你琴音所扰,在人群中乱飞乱撞。我连忙组织众人在空中结成人阵,将那蝙蝠围困起来,然后我再拉弓按箭,三支箭正中蝙蝠王的心脏和左右主翼,将其钉死在山石上。”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听得让人热血澎湃,心向往之!”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魏无羡听了,连连冷笑:那蝙蝠王出来的时候,那群金家修士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恨不得插翅而逃,竟然也能被编排得那样神勇!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蓝敏行听了金子勋的描述,却点了点头:“照这样说来,当初那三支箭应当深深没入山石之中了?”


  金子勋正色道:“那是自然!”


  “以你的修为,似乎做不到吧?”


  金光瑶插口道:“当时万分危急,人在那种情况下,爆发出异常的力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蓝敏行闻言,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还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是在穷奇道的山谷,用这三支箭,射死了八翼蝙蝠王,还将其深深钉入了山石之中?”


  金光瑶道:“都是实情。”


  蓝敏行点了点头,忽然朝人群道:“泽芜君,在下有件事想请教您。”


  姑苏双璧今日受邀赴宴,因蓝敏行和金子勋各执一词,他们便一直对宴会上的变故不置一词,只是静观事态发展。


  蓝曦臣见她突然朝自己开口,有些惊讶,但仍旧道:“姑娘请说。”


  “穷奇道山谷中的山石是何种材质,又有何种性质?”


  蓝曦臣道:“那里地势奇崛,千年前是一座火山。山石因此五行属火,又称‘烈焰石’,质地异常坚硬。”


  “那再请问,兰陵金氏这箭身是何种木材所制,遇到烈焰石又会如何?”


  听到这儿,蓝曦臣对事情的真相已然心中有数:“火克木,这三支的箭身是奇灵木所制,若遇烈焰石,再加外界灵力催动,便会被烧焦,甚至烧断。”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如果金子勋所言属实,那他射箭时必然在箭身上灌满灵力,木石相遇,再加上灵力催动,这三支箭绝不可能保存如此完整!


  金光善为了能取信于人,让金光瑶准备了一套假中还带三分真的说辞,并将猎杀蝙蝠王的证据都完整保留。可没想到,这些证据反倒指向了真相。


  蓝敏行转而向金子勋道:“你怎么解释?”


  金子勋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金光瑶。


  金光瑶见状,连忙道:“世间万物,无奇不有,凡是总有例外。至于这三支箭为什么没被烧焦,还得细细研究。”


  蓝曦臣闻言,眼中微微闪过失望之色。


  蓝敏行笑道:“不用研究了,我来告诉你们。”


  她抬手,那三支箭中忽然漾起点点蓝光,那些蓝光凝聚起来,升腾至斗妍厅上方,又忽然炸开,顿时水汽四溢。


  “这是,这是水元之灵!”有人发出惊呼。


  “我只在古籍上见到过能修水灵的人,难道她竟有这样的本事?”


  天地之间,山川物华,常能凝结出五行之灵气。灵气或漫无所归,化为和风、甘露;或凝结为物,乃天地灵宝;或充塞于深山沟壑,不见天日。但还有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便是机缘巧合之下,附于人之魂魄上,随其入世。


  而拥有水灵者,在魂魄尚未成形的那一刻,因种种机缘,得到了一缕水灵。水灵随魂魄而生,密不可分,而秉水灵而生者,往往天赋灵性非俗流,聪明灵气,在万万人之上,日后若能修行水系法术,往往能一日千里,驱水为神。


  乾坤碧虚扇轻轻一阖,充溢在斗妍厅的水汽忽然又聚拢起来,被蓝敏行纳入扇中。


  厅中之人见状,皆默默无言,方才那些赞扬金子勋的人更是无话可说,事实再清楚不过了——这三支箭之所以能保存完整,是因为在射出时被覆上了一点水灵,水火相克,便抵消了烈焰石的阻力。


  而面前这女子,就是能操纵水元之力的人。


  蓝敏行的眼神扫过在场诸人,又停留在金光瑶和金子勋身上,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言之凿凿吗?”


  “事实就是——这位金子勋金公子追杀八翼蝙蝠王至穷奇道,捉不住那妖兽,便要用活人作饵,被我撞见了。我用琴音帮他把蝙蝠王震伤并引出来,他们应变不及,反倒吓得四散而逃,我不得已,只得捡了他们散落在地上的弓箭,将蝙蝠王射杀了。”


  “诸位若不信,可以验验这蝙蝠妖的尸体,看看它的经脉耳膜是否被震断,致命伤口处是否因水汽凝结而腐烂得格外严重。”


  聂明玦闻言,示意随从开棺验尸,结果果然如蓝敏行所言。


  事已至此,金氏众人也无言以对。


  蓝敏行摇了摇头,朝金子勋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如此污蔑我。而金宗主先是假意答应将你交给我处置,没想到却出尔反尔……”


  “算了,我今天就在众人面前,废了你的灵力吧!”


  金子勋所站的方寸之地,忽然卷起了一道噬天灭地的凌厉罡风。他只觉有刀锋般的锐气劈面而来,似有万千冰刀霜刃竞逐,每一寸皮肤都被这锐利杀气刮得疼痛钻心。他能感觉到,周身的灵力在被迅速抽离,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可那点反抗却仿佛泥牛如海,没掀起半点波澜。


  金子勋在大厅中痛苦而扭曲地哀嚎,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金氏子弟、与金家交好的人见状,都急得腹热心焦,可见对方灵力浑厚磅礴如万钧雷霆,若是贸然阻止,只怕自己的灵力都会被抽得一干二净,皆不敢上前。


  “快住手!”厅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来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身金星雪浪袍,服饰华贵,相貌英俊,身后跟着一群随从,正是金家家主金光善。


  蓝敏行冷笑一声:“金宗主,你这病是好了?”


  金子勋虽是旁系,但其族人在金氏也颇有势力,他今日若是在自己家门口被人废了,金光善这个宗主是无法向族人交代,也无法在仙门百家立足的。


  想到这儿,金光善不由脸色铁青,也顾不及其他,佩剑出鞘,握剑的手微微发白,凝聚全身灵力,朝困住金子勋的结界劈去。


  蓝光和金芒相撞,爆发出巨大轰鸣声,斗妍厅因此震颤不已,桌案上的杯盘瓷碟应声而碎,房梁上簌簌落下许多灰尘。


  蓝光金芒的相持还未结束,忽然间,又有一道蓝光凌空劈下,金光善的佩剑撞上蓝光,发出“铮铮”长鸣,灵气从剑身不受控制地散溢而出。


  “啊呀,宗主,您的佩剑……”


  金光善的随从陡然发出一阵惊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金光善手中的上品仙剑只剩下半截,断口处异常平整,依旧泛着妖冶银光,仿佛是能工巧匠刻意打磨过的。


  而另半截仙剑则不知所踪,随从找了半天,才发现它直直地钉在了盛放蝙蝠王尸体的木盒中,同那三支满是血污的箭成了邻居。


  他们甚至没能弄清这剑究竟是什么时候断的,更没看清蓝敏行是怎么出手的。


  一时间,金光善的痛呼声和金子勋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在斗妍厅中演起了二重奏。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10)

  穷奇道地势险要,四周的山谷更是悬如斧凿,高如天障。其时金乌西沉,落霞如血,天际赤云如烧,衬着如海苍山,愈发瑰丽不可名状。


  “相公!”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空谷中的冷寂,重渊伸出手去,只在转瞬之间,那蓝衣澹澹的女子便扑入了淡金龙纹衫中。海蓝与璀金相互辉映,如朝晖和瀚海的缠绵。


  玫瑰色的夕辉下,重渊看着他的妻子,脸上漾出了温暖的笑意。


  “干什么呢,有人看着呢……”他虽然这么说,但抱着妻子的爪子却只有箍得更紧。


  白龙鹿闻言,立马用两只前肢盖住眼,转身面对山谷,嚷道:“我没有看哦!”


  金家修士早就走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山谷中,只剩魏无羡和温宁一...

  穷奇道地势险要,四周的山谷更是悬如斧凿,高如天障。其时金乌西沉,落霞如血,天际赤云如烧,衬着如海苍山,愈发瑰丽不可名状。


  “相公!”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空谷中的冷寂,重渊伸出手去,只在转瞬之间,那蓝衣澹澹的女子便扑入了淡金龙纹衫中。海蓝与璀金相互辉映,如朝晖和瀚海的缠绵。


  玫瑰色的夕辉下,重渊看着他的妻子,脸上漾出了温暖的笑意。


  “干什么呢,有人看着呢……”他虽然这么说,但抱着妻子的爪子却只有箍得更紧。


  白龙鹿闻言,立马用两只前肢盖住眼,转身面对山谷,嚷道:“我没有看哦!”


  金家修士早就走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山谷中,只剩魏无羡和温宁一行人,还有被钉在山石上的、死不瞑目的蝙蝠王。


  “他、他们是夫妻?”是温宁好奇的发问。


  魏无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你看,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在没见到蓝敏行之前,魏无羡觉得应夫人必然是个美貌可爱的女子,但怎么个美貌可爱法,他倒想不出来。今日见了,他不得不暗暗感叹:难怪重渊一说起他媳妇,就跟条大哈巴狗似的!


  “我命令你,快点抱我起来!”是蓝敏行在颐指气使。


  “唉,你真是……“重渊虽然在感慨,却十分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打横抱起,任由她的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


  那一瞬间,似乎出现了混沌幻象,天地震颤,前方光芒大盛,金雾缥缈,仿佛有一对金色的翼,轻轻一掀,便裹挟起万仞金光,追星逐月,腾云掣风。众人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龙的轮廓。


  这瑰丽景象仅短短一瞬,消逝之后,众人才发觉面前已空无一人。


  魏无羡轻轻咳了两声:”没什么,只是排场大些而已。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等到把温氏众人都安顿好之后,魏无羡看了眼一直跟着他的白龙鹿,忽然想起了蓝敏行让金子勋转告金光善的话,心中半是疑惑半是忧心,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个盘算。


  “你主人呢?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她。”


  白龙鹿朝他打了个响鼻:“我饿了,请先带我去吃饭。”


  “先去找人,找完人再去吃饭,行不行?”魏无羡好脾气地和它商量。


  白龙鹿摇了摇头,须子差点没扫在魏无羡脸上:“人家夫妻小别胜新婚,你为什么要去打扰呢?”


  魏无羡听了,觉得对方讲得很有道理,暗自惭愧自己还没有一只鹿通人情世故,便先带它去吃饭了。


  莲花坞的门外是一片宽阔的码头,无论白天黑夜,码头上总有卖吃食的小贩。


  路过这儿的时候,蓝敏行指了指云层之下的万家灯火:“我呆会儿想在这儿吃晚饭,从街头吃到街尾。”


  明月缓缓升起,群星若隐若现。她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几缕青丝一下又一下地扫在了重渊脸上,缱绻缠绕,若即若离。


  金色的双翼破开云浪,重渊怀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着的是对方发间幽香。


  “当然可以,但——你得先把我喂饱了。”他故作平静地吐出这句话。


  蓝敏行闻言,却凑到他耳边,呵气成兰,一字一顿:“你这个该死的老、不、修!”


  “我不仅是老不修,我还希望能早点‘老来得女’呢。”重渊说得面不红心不跳。


  “呸,你个死鬼!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蓝敏行惊讶。


  “跟你学的。和你在一起久了,哑巴都能开口说话。”


  “哼,那我要是再和你说话,我就是小狗!”


  重渊不以为意:“你这话要是真的,我就是大狗。”


  “呵……这真是……”蓝敏行少见地处了下风。


  “娘子,我和你说哦,和老丈人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我坚定了一个信念:我想要个小龙女宝宝,非常非常想要……最好还要长得像你。”


  虽然老丈人很多方面还是让重渊心生不满,但他看在他娘子的份上,还不是要多多看顾着些?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老丈人生了个好女儿?


  所以嘛,女儿还是自己的好呀,要是长得像小珠珠那样可爱,会搂着自己甜甜地叫“爹爹”,那就真是……重渊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否则很可能会幸福得从万丈高空跌下去。


  听到这儿,蓝敏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捧着重渊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笑声伴着晚风,飘荡得很远。


  “你笑什么嘛,我这样很好笑么?”重渊脸上微微一红。


  “没有没有,只是你这个父爱泛滥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还有,我倒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要个龙女宝宝,可万一是个男孩子,你难道就不喜欢了?”


  “当然不是,男孩子我当然也是很喜欢的,我只是更喜欢女孩子罢了。”


  蓝敏行听了,微微一笑,便没有再说话。


  对方的沉默让重渊有些惶惑,粉红色的绮思幻想散了些,他低头想了想,又道:“当然,但还是你的意愿最重要,毕竟要承受生育之苦的是你呀。我尊重你的意愿,不会替你做决定的。”


  “就算有了小宝宝,你也是我心中最最最可爱、最最最重要的大宝宝。小宝宝是你的,我会和你一起疼爱她、照顾她。你才是我的。”


  听到这儿,蓝敏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又笑什么嘛……”


  “我本来以为你真的长进了,学到了我的几分口才。可结果呢,前一句才说会尊重我的意愿云云,下一句就又开始幻想有了龙女宝宝就怎样怎样……唉,男人呐!”


  重渊闻言,眨了眨眼睛,便不再言语了。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和妻子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更多时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你说,我们要是有孩子,他是人还是龙呢?总不会是人首龙身,或者龙首人身?吓,我该不会生个龙蛋吧?”重渊这厢开始沉默,蓝敏行却开始喋喋不休了。


  见丈夫沉着脸恹恹地不言语了,蓝敏行只得推了推他:“说话呀。”


  重渊道:“他要是人首龙身,或者龙首人身,你是不是就更加不喜欢,更加不想要了。”


  蓝敏行拧了拧他的脸:“瞎说什么!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不想要?我疼他爱他还来不及呢!哪怕他是人首龙身,或者龙首人身,那也是我的心肝宝贝,绝不准旁人欺负他半分!”


  重渊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与星月流萤交相呼应:“你、你的意思是说……”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么?其实刚刚成亲那会儿,我们就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再将它提上日程的。但是呢,我一向潇洒惯了的,怕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总想再多玩几年……现在呢,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可以当妈妈了。”


  重渊觉得自己又要幸福地从万丈高空跌下去了。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们宝宝出生的时候会是个很可爱的小婴孩,至于她的原身是什么,就要看看她能不能遇水化龙了。”


  “娘子既然已经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也许今天晚上就可以呢~”他继续补充道。


  “你这个该死的老、不、修!“蓝敏行又开始骂了。

  *

  莲花坞外的美食琳琅满目,魏无羡看着白龙鹿一直没停下来的大嘴,忍不住暗暗发出了“这真是个饭桌上的好汉”的感慨。


  “那个酥炸鸡骨头,给我再来十串!那个锅巴,给我再来一整块!……还有鱼丸、鲜肉小馄饨、炸茄盒……”


  白龙鹿从晚饭的点一直吃到宵夜的点,把整条街都吃了一轮,现在开始吃第二轮。


  “你要不要先歇一歇再吃?”魏无羡善意提醒。


  “没关系,我吃第一轮的时候为了多尝试一点,故意只吃了个半饱,现在吃第二轮,只吃最好吃的那几种!”


  魏无羡暗暗腹诽:还挺讲策略!之前吃了那么多,竟然只是半饱。鉴于魏无羡本来就没有存钱的自觉,手头的钱都给了温情,钱袋偏偏又被蓝敏行解走了,因此白龙鹿吃了一路,他就赊了一路。


  他在外头吃东西,本来也不必给钱,小贩记在账上,月底自己到莲花坞支领即可。但白龙鹿今天实在太过惹眼,这一路上,有无数人问魏无羡这头奇异的鹿是哪来的,还有个小朋友直接问道:

  “这个白马怎么还长胡须?”


  白龙鹿低下头,把自己的角戳到小朋友面前:“我是鹿,谢谢。”


  “鹿为什么长胡须?还只长两根?”小朋友继续追问,也没追究白龙鹿为什么会说话。


  白龙鹿板起脸:“因为我之前也像你一样,总是问很多问题,然后就长出了胡须。你要是再问,当心也会长胡须!”


  小朋友听了,大叫一声,立马夺路而逃。


  魏无羡见状,也板起了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朋友?如果你主人以后有小宝宝,你难道也这样么?”


  “我主人的宝宝一定和她一样聪明,才不会把我认作白马。主人——”


  白龙鹿忽然大叫一声,穿过拥挤的人群,朝一个方向奔去。


  蓝敏行本想来这里吃晚饭的,但因为其他事情,最终只能把晚饭和夜宵并作一顿吃。


  “这个看起来不错,我要尝一下。”


  重渊轻车熟路地付钱,小贩用纸包了一份炸酥肉递到蓝敏行手中。


  蓝敏行用竹签扎了几块酥肉,吃了几口,然后就塞到了重渊手里:“还不错。”


  “嗯,这个点心好好吃,再吃一口……喏,给你吧。”


  “好吃,给你吧。”


  “喏,给你吧。”


  “给你吧……”


  所谓的从街头吃到街尾,就是——对于喜欢吃的,蓝敏行就多吃两口尝个鲜,然后便扔给重渊,自己再去吃新的东西。而对于味道不太好的,她简单咬一口,剩下就都是重渊的了。


  魏无羡看着重渊那一脸的习以为常,除了在心里感慨“好男人”,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至少绝不可能像重渊那样爱一个人。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9)

  魏无羡自问见过不少美人,明艳者有之,清丽者有之,英气者有之,婉约者有之……若单论美貌,还是以周良玉为最佳。只因周仙子其人,非但天生丽质,更兼出生尊贵,从小备受追捧,吃穿用度皆是不凡,又有财力在容颜保养上一掷千金。她在人前露面时总是精心修饰,乌发雪肤光彩照人,又有珠翠华服彰其美貌,更让人挑不到一丝破绽。


  可面前这人,海蓝衣裙配上银白披帛,简洁得没有半点花纹,裙角衣袖处是渐变的白。除此之外,她没有半分富丽闲妆,只用一根银带束发,又斜斜地插了根银簪,簪下垂着细长流苏,在夕阳下明灭着光璀。


  没有过多修饰,打扮得极为简单,可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反倒显示出容冠天下、懒于...

  魏无羡自问见过不少美人,明艳者有之,清丽者有之,英气者有之,婉约者有之……若单论美貌,还是以周良玉为最佳。只因周仙子其人,非但天生丽质,更兼出生尊贵,从小备受追捧,吃穿用度皆是不凡,又有财力在容颜保养上一掷千金。她在人前露面时总是精心修饰,乌发雪肤光彩照人,又有珠翠华服彰其美貌,更让人挑不到一丝破绽。


  可面前这人,海蓝衣裙配上银白披帛,简洁得没有半点花纹,裙角衣袖处是渐变的白。除此之外,她没有半分富丽闲妆,只用一根银带束发,又斜斜地插了根银簪,簪下垂着细长流苏,在夕阳下明灭着光璀。


  没有过多修饰,打扮得极为简单,可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反倒显示出容冠天下、懒于修饰的淡泊自信。


  有经验的珠宝师傅都知道,越是极品的宝石,就越不需要过多的配饰,简单的镶托就能彰显宝石的华彩。反倒是那些质地不太好的宝石,在镶嵌时反倒要格外用心,总要配上些翡翠珍珠之类的,才能弄出个“珠光宝气”。


  与之相比,精于修饰的周良玉便落了下乘,她太在意自己“第一美人”的头衔,总是打起精神想要艳冠群芳。却不知,夫唯不争,使天下莫使能争,仙葩是不屑与凡草同列的。


  想到这儿,魏无羡忍不住叹了口气:“我魏婴自问‘阅美无数’,今日见了夫人,却描绘不出来了!唉,原来我竟是只井底之蛙,从前见的那些,不过是凡间佳人,如何比得上夫人这样的瑶台天女?”


  此时的蓝敏行脸上犹覆着一层轻纱,只露眉眼和那抹夔龙金纹。她微微一笑,足尖轻点,从高松之巅缓缓落下,晚风吹得她衣袂飘飘,仿佛在为她的风华造势。


  她这一落,便如云绡雾縠,似飞非飞,风流飘逸。


  魏无羡抚掌道:“哎呀,瑶台天女下凡尘了!”


  蓝敏行道:“你还不曾见过我的容貌,怎么就笃定我生得美?说不定我丑似无盐呢?”


  魏无羡期待得搓了搓手:“那就请夫人把面纱揭开吧!”


  蓝敏行扬了扬眉:“我偏不揭!”


  魏无羡:“……不揭便不揭吧。”


  “你说不揭,那我就偏要揭!”


  魏无羡:“……那随你吧。”


  面纱揭开,魏无羡觉得面前这片空地都被对方给照亮了。


  肌映流霞,肤白胜雪,白昼端相,昳丽无绝。以瀚海之波为衣裙,织银河之光作披帛,锻星辉月华为饰。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夫人,我之前绝对没见过你。无论是谁,只要见过你这样的美人,都会终生难忘的。”重渊之前的语气太过笃定,魏无羡一直以为应夫人是他邂逅过的一位仙子。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除非他失忆过,否则实在没这个可能。


  其实,蓝敏行和重新化形的庆忌长得挺像,但前者气度雍容高贵,后者举止滑稽荒疏,以至于魏无羡一时半会愣是没想起来这茬。


  “那么、夫人,你为什么不去找重渊呢?”不管怎样,还是不要和有夫之妇走得太近,这影响不太好。万一重渊发起醋劲,谁知道他会不会来一场“醋淹莲花坞”?


  蓝敏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替人交这个给你。”


  信封上写着“魏无羡亲启”,魏无羡展信一看,神色凝重起来。


  这封信是温情写的。


  射日之征后,岐山温氏覆灭,原先四处扩张的地盘都被其他家族瓜分。甘泉一带划到了兰陵金氏旗下。至于温家的残部,统统都被驱赶到岐山的一个角落里,所占地盘不足原先千分之一,蜗居于此,苟延残喘。


  温情一族的人都受到了严格的拘禁,被收缴法器封印灵力,无论有没有参过战、无论有没有杀过人,都要每日每处被人监视,随时随地受人摆布、遭人呵斥。


  除此之外,衣食供应也极为糟糕,量少质差,被拘禁者常常食不果腹。年轻者还能勉力支持,老弱病残却因此染病的不少。温情虽是神医,但身边没有药材。灵力又被封印,只能眼看着族人处境越来越艰难,不得已向他求救。


  看到最后,魏无羡心头怒火直飙,紧握的拳头骨节喀喀作响。


  “这封信你是从何处得来?”


  “温姑娘给我的。我路过岐山,听到争执的声音,是有人想闯出拘禁地寻找药材。”


  魏无羡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但无论真假,救急如救火,必须得去岐山一趟。


  他转身回屋,将仙草灵药通通装入乾坤袋,立时就要出发。


  蓝敏行靠着门看着他:“你怎么去岐山呢?你现在御得了剑吗?”


  还没等魏无羡回话,莲池中忽然伴着巨响,炸出几米高的水花,跳出个白色异兽。


  魏无羡定睛一看,只见那兽形似鹿,却比寻常鹿要高大得多,双眼湛蓝,角似苍龙,银鳞龙须,两颊上各长着一只鳃,竟是《山海风物录》中记载的神兽“白龙鹿”。


  白龙鹿张口吐人言:“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鹿鹿!载人技术哪家强,鹿鹿一出无人挡!”原来它竟在莲池中悄无声息地蛰伏了很久。


  蓝敏行道:“让白龙鹿载你一程吧。”


  白龙鹿一出,追风逐浪千万里,翻山越岭如平地。四海九州随意遍,三山五岳刹时逢。岐山很快就到了魏无羡眼前。


  在路过穷奇道山谷的时候,魏无羡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妖异的气息,不出意料,应当是个大妖。而事实也印证了他的感觉,因为脚下的山谷中聚集了不少御剑背弓的修士,远远看去,一片金星雪浪袍。


  魏无羡急着去找温情,因此只是匆匆略过,无暇细看。等到他到达关押众人的地方后,却只见到了满脸忧色的温情。


  “方才山谷中传来异响,阿宁带了几个人出去查看,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魏无羡闻言,心中暗叫不好。温宁修为不算高,万一碰上那只大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魏无羡翻身上鹿,急冲冲地折回先前的那片山谷,甫一靠近,便听到语调一强一弱的争论声。


  “金、金公子,我们的族人已经很久没吃饱饭了,若是背上召阴旗做饵,只怕、只怕凶多吉少,您、您高抬贵手……”声音又低又小,还磕磕巴巴的,明显是温宁。


  金子勋冷笑一声:“活人做饵,这不是岐山温氏的老传统吗?我这是以牙还牙!少说废话,赶快把召阴旗背起来,蝙蝠王要是跑了,我找你们算账!”


  魏无羡闻言,眉峰一轩,眼中透出凌厉的杀机:一个岐山温氏倒下了,另一个又起来了!


  温宁那厢仍然在苦苦哀求,金子勋却早没了耐心,他示意左右按住温宁,要强行将召阴旗绑在他身上。


  忽然间,一阵白光略过,快逾闪电,金子勋还没回过神来,手中便陡然一空,温宁不知去向,召阴旗被撕得粉碎扔在一旁。


  他心下茫然,抬眼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衣,腰间一管笛子,笛子尾垂着如血的红穗。在那人身旁的,是一只银鳞龙须的白鹿。


  金子勋顿时火冒三丈:“魏无羡,怎么又是你?”


  魏无羡笑道:“怎么,只准你来此夜猎?”


  “这里是兰陵金氏的领地,那只八翼蝙蝠王也是我先找到的。你要夜猎,就去别处!”


  “你夜猎我管不着,但你若是用活人作饵,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魏无羡抬手,按上腰间的陈情,眼神在人群中来回逡巡,众人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周遭的空气似乎都笼罩了一层阴鸷杀气。


  金子勋冷笑:“温狗也算是人吗?魏无羡,你该不会是想维护这群温狗吧?”


  “是又如何,你待怎样?”陈情被抽出,鲜红的穗子蓄势待发。


  陈情一出,金氏修士齐齐后退,都不敢上前,眼中或不屑或不满或忌惮,如灵光闪烁的利箭,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


  山谷之中,忽然以魏无羡为圆心,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孤零零地站着魏无羡和几名温氏族人,四周围着一群按剑搭弓的金家修士,双方剑拔弩张。


  此情此景,金子勋哪里还有心思猎杀蝙蝠王。他按剑的手青筋突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和温狗走得这般近,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家仆之子果然是——”


  话还未说完,有琴音铮铮响起,清越动人,如溪水潺潺而流。与此同时,天际炸开一声轰然巨响,如千万辆兵车疾驰而过,如万钧雷霆当头劈下,金子勋只觉有巨大气浪在山谷席卷而过,击得他胸口气血翻涌,喉头发甜,身子一个踉跄,几乎就要栽倒。


  “口口声声‘家仆之子’,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兰陵金氏的祖宗不过是关外放羊的,狄夷蛮戎之辈,建了个短命的小国家,也敢自诩‘皇族之后’?真是数典忘祖,无知无畏。”一道声音自山谷上方响起,挟无上威压,伴雷霆之音,仿佛来自苍穹深处。


  琴音与雷霆齐鸣,真气在山谷纵横鼓荡,几处山体竟炸裂开来,轰然作响,折草断木,碎石齐飞。琴音虽轻,夹杂在这万钧雷霆之中,却依旧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在牵引着雷霆。


  金子勋被震得头痛欲裂,他扶着山石,勉励支撑着站住,提起一股气,大声问道:“是谁?!何必藏头缩尾,有本事出来?”


  琴音与雷霆戛然而止。


  “我的名字,你不配问。”


  话音刚落,一只足有人高的巨型蝙蝠从山谷中冲出,背后生着四对肉翅,最大的那对展开后有三四米长。


  那八翼蝙蝠王通体漆黑,龇牙咧嘴,倒三角脸上长着一对绿眼,如幽幽鬼火,所过处都掀起腥风阵阵。它在人群中一阵乱飞乱闯,状若疯癫,金氏众人刚刚回过劲,皆毫无防备,下意识地四散而逃。


  蝙蝠的视力很弱,是靠听觉来辨别方向的,因此能在黑夜中自由飞翔。可方才琴音和雷霆齐齐响起,于听觉灵敏的蝙蝠王而言,更是一场酷刑,它没头没脑地在山谷中一阵乱撞,被声音折磨得痛苦不堪,心脉也大受损伤。此刻声音平息,它狂性大发,便向人群中冲去,只想和众人同归于尽。


  混乱之中,有一道海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飘然若仙。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弓箭,按箭扣弦,挽弓如满月,三箭齐发。


  箭影一掠而过,发出破空而响的“嗤嗤”声。


  魏无羡一边护着温宁一行人,又忍不住朝那儿看去,只见——

  箭是穿云利箭,挟雷霆之势,追风逐电,力碎金石;人是绝代佳人,秉清绝之色,容光耀目,顾盼生姿。


  一声闷响过后,八翼蝙蝠王被直直钉在了山石上。三支箭,两支中左右主翼,一支正中心脏,都深深没入了山石之中,只露一点尾羽。


  蝙蝠王抽搐了两下,就此气绝。


  原本慌乱的人群瞬间又平息下来。


  蓝敏行将弓箭轻轻一抛,又扔回地上:“好了,蝙蝠死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金子勋脸色铁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们赶快滚。”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金子勋拔剑正想发作,却被一旁的修士拉住,在他耳边轻声道:“只怕我们讨不到好,不如先回去禀告宗主。”


  金子勋转头看了眼还未凉透的蝙蝠王尸体,正是个龇牙咧嘴不得好死的形容,心中一阵恶寒,犹豫再三,他还是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


  “等等。”


  正当他想要御剑离开时,却又被对方忽然唤住。


  金子勋有些僵硬转过身,鼓起勇气:“你、你又要怎样?”


  “告诉金光善,说我三天后会去金麟台找他,告诉他如何处置温氏残部。他照做就是。”


  金子勋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他楞在当场,一张脸忽红忽白,忽白忽青,如走马灯一般,煞是好看。


  周围的金家修士闻言,脸上露出愤怒不平的神色,都想开口反击,可一触即对方那云淡风轻又不怒自威的神情,又都没敢。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间,山谷处又闪出一道人影,龙纹金衫,轩然霞举。


  重渊双手抱胸,斜靠在山壁上,神情慵懒,眼神似笑非笑,仿佛刚刚看了一场好戏。


  他朝着那群看傻看呆气晕的人道:“我国主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你们弄不过她~~为了保住小命,还是好好回去传话吧。”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8)

  夜已深沉,月照寒江。


  小金鱼绑着传声符,虽能在重渊附近的水域游来游去,却畏惧真龙之气,始终不敢接近。再加上传声符被水流冲得摇摇摆摆,因此,魏无羡能听到的内容便比较有限,还夹杂着潺潺水声,断断续续,不甚清楚。


  两人的对话像水中载沉载浮的落叶。起初的时候,魏无羡能听个八九不离十,可过了一阵子,便只能听到支离破碎的音节。他竖起耳朵、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声音浮出水面,又清楚起来。


  “我爹爹没有为难你吧?”是驯龙高手的声音。


  “哼,原来你也知道他会为难我!可你平时怎么就喜欢拉偏架,说什么‘后退半步天地宽’,总让我‘包容则个’……我都退了多少个半步了!你为什么...

  夜已深沉,月照寒江。


  小金鱼绑着传声符,虽能在重渊附近的水域游来游去,却畏惧真龙之气,始终不敢接近。再加上传声符被水流冲得摇摇摆摆,因此,魏无羡能听到的内容便比较有限,还夹杂着潺潺水声,断断续续,不甚清楚。


  两人的对话像水中载沉载浮的落叶。起初的时候,魏无羡能听个八九不离十,可过了一阵子,便只能听到支离破碎的音节。他竖起耳朵、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声音浮出水面,又清楚起来。


  “我爹爹没有为难你吧?”是驯龙高手的声音。


  “哼,原来你也知道他会为难我!可你平时怎么就喜欢拉偏架,说什么‘后退半步天地宽’,总让我‘包容则个’……我都退了多少个半步了!你为什么总让我退!真是偏心偏心偏心……”重渊半是抱怨,半是撒娇,一连说了很多个“偏心”。


  魏无羡听了,扶着墙笑得打跌:早听说翁婿关系是个千年难题,重渊平日里看起来是一幅出世拔俗的神君模样,没想到在这点上竟也不能免俗。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被老丈人欺负得挺惨。


  想到这儿,魏无羡固然心生同情,但更想看重渊的笑话。他正襟危坐,把耳朵又竖了竖,想看看驯龙高手该如何处理龙的控诉。


  那厢的驯龙高手听了,却悠悠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柔和:“我也知道这不大公道,你心里不痛快,实在是情理之中……这么委屈你确实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魏无羡:就这?不会吧……


  疑问刚在魏无羡脑子盘旋了一瞬,对方又悠悠道:“从前我老想着,我们夫妻本是一体,应该不分彼此,会情不自禁拿自己标准来要求你。可我爹爹有时对你也实在刻薄了些,我总让你忍让,是很不公平的。易地而处,若是我有个刁钻的婆婆,你又总让我忍让,我也会不痛快。”


  “所以,世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还是很有道理的。夫妻之间,多多少少也该分出个彼此,可以免除很多矛盾。”


  听到这儿,魏无羡不由啧啧称赞:以退为进,这话说得实在漂亮。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对于大多夫妻而言,两人之间的确该有一道或深或浅的界线。有了这道界线,感情才更能长久,不至于被一些来自双方的外力所侵扰。


  譬如,丈夫可以很爱自己的妻子,对妻子予取予求,可若是让他养着妻子娘家一群人,没有止境地供应不上进的大舅子小舅子,天长日久,他也会心生怨怼,从而影响夫妻感情。


  然而,重渊不爱这套“界线论“,他认可的逻辑是:我的心属于珠珠!


  整个北海都是蓝敏行的,包括重渊在内。


  所以,对于蓝敏行的论断,重渊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要!我不要和珠珠分彼此,我情愿像之前那样让着老丈人!”


  “还有,麻烦你替我转告珠珠,告诉她:我的心属于珠珠。”


  幸亏魏无羡知道驯龙高手的小名叫“珠珠”,否则这段对话大约要听得云里雾里。听重渊这口气,他觉得,龙神大人此刻应该类似猛虎撒娇学小猫叫。


  蓝敏行叹了一声:“好吧,我已经转告珠珠了,珠珠也知道了。可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万一珠珠是个坏珠珠,她辜负了你,你岂不是很惨?”


  重渊道:“不会的。你只知道我爱珠珠,却不知道珠珠有多么值得我爱。珠珠永远是最好的珠珠。”


  蓝敏行道:“珠珠刚才也让我递个口信给你,她说:‘珠珠也爱重渊,永远都不会辜负重渊。’”


  听到这儿,魏无羡忍不住说了一声“肉麻”。


  “那么,那么你能不能再替我问问珠珠,问问她,什么时候给重渊生个像小珠珠一样的小龙女宝宝?”声音低低的,有点紧张,有点害羞,还有点期待。


  空气中蔓延着恩爱的气息,单身狗魏无羡听得后槽牙发酸,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大步流星地转身回屋,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肉麻,肉麻至极!我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抽了什么风,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儿来偷听?魏无羡啊魏无羡,你怎么沦落到做这种事了?


  月正当空,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就像朝晖与海面在纠缠。

  *

  对于魏无羡而言,现在的莲花坞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


  荷塘边,他将双足伸入水中,叼着株野草仰面躺在草地上,眯着眼凝视着天空。太阳躲在云层里,阳光不算刺眼,像温柔的小手,莲池中依旧花叶繁茂,水中游鱼嬉戏玩闹,偶有几只跃出水面,流荡着细碎的光璀。


  莲池中有少年划船驶过,抬手便拽下一大捧荷花,说笑声夹杂着船头破开水面的潺潺声,在莲池中划开一道碧痕。船是旧船,人却是陌生的,笑声也是陌生的。


  与魏无羡一水之隔的是新校场,扩大了两倍,是新建的。据江澄的说法,新校场只是第一步,在不久的将来,老屋都会被拆掉重建,华丽的新建筑会昭示新的荣光。


  魏无羡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校场,成群结队的门生正在操练。莲花坞重建之后,江澄广招门人,校场上又热闹起来。小江宗主招人的标准与江枫眠不大相同,要求天资出众、修炼刻苦、性情稳重,所招揽者十有六七因射日之征家破人亡,这些人往往性情内敛、寡言少语,成日里只是修炼。


  魏无羡和他们不太处得来,他们更不喜欢魏无羡——夷陵老祖名声在外,但凡他一出现,周遭就仿佛笼罩着一张无形大网,压抑到连空气都会凝固。


  渐渐地,族会上、宴席间、操练时、甚至在莲花坞的偶遇,时时刻刻,门人们诚惶诚恐地避开这个传说中的邪神。而避无可避时,他们只能用畏惧而忌惮的目光应付那些客套的虚礼。而一转身,议论和私语便如潮水般弥漫在莲花坞每个角落。


  草地松软如毯,魏无羡独自躺了很久,直到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才有人乐意搭理他——是一只大蝈蝈。


  落日的余晖中,蝈蝈一蹦一跳,“唧唧”直叫,它把魏无羡当做横在地面的小山丘,越过手臂,跳到了他的胸口。


  魏无羡一把捉住蝈蝈,翻身而起,拨了拨它的触须:“嗓门真够大的。那你知不知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没钱的蝈蝈只好用更大的嗓门回应他。


  “岂有此理,你竟然敢对着我狂吼乱叫的!看我怎么收拾你。”魏无羡在身上翻了一通,本想找个东西将它关押起来,可摸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


  就当他想把蝈蝈随手放掉的时候,他摸到了海水精。


  一滴淡蓝色的海水精,落地便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冰墙,横亘在蝈蝈面前。蝈蝈往前一跳,撞上冰墙,摔得四脚朝天。可它仿佛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怎样一种境遇,继续尝试,继续被撞翻。


  一连尝试了几次之后,蝈蝈似乎终于认识到了问题,它开始伸长触须向前探路,终于摸到了冰墙。就当魏无羡觉得它终于要绕路时,这是蝈蝈却开始义无反顾地沿着冰墙往上爬。结果可想而知,它只有一次次地被摔下。


  看到这儿,魏无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卑劣,对蝈蝈的折磨堪称惨无蝈道。就当他想撤去冰墙时,他发现,自己操纵不了海水精了。


  不仅如此,原本矮矮的小冰墙开始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变宽、变高,并且呈圆弧状向四周蔓延。只眨眼间,魏无羡就发现自己被冰墙从四面八方包围了。


  可对于这一点,他倒没有任何慌乱——毕竟,除了海水精的主人,还有谁能做到这点?重渊这个龙,有时候是挺无聊的,可他也是少有的、没有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己的人。


  在绝大多数时候,魏无羡自认和重渊相处得挺愉快,除了重渊偶尔会怼怼他,还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能不能让我先把这位送走?”魏无羡扬了扬手中的蝈蝈。


  冰墙融化了一块,露出一道小门,他把蝈蝈放了出去。


  魏无羡靠着冰墙,席地而坐,把海水精在抛来抛去:“我玩够了,还给你吧。”


  冰墙中伸出一只水做的手,伸到了魏无羡面前。这只手修长,十指纤纤,虽然看不出皮肤骨骼,只有水波流动,但分明是个女子的手。


  魏无羡将海水精放到对方掌心,笑道:“好漂亮的小手。怎么变个姑娘的手?”


  对方没有回应。小手接过海水精,又在魏无羡手背轻轻拍了拍,画着圈圈,便仿佛有甘泉在掌心流淌而过。


  魏无羡刚想说句舒服,水墙中冷不防地又钻出一只小手,探到他腰间,出手快逾闪电,食指一勾,轻轻巧巧地把他的钱袋解走了。


  “喂,你这有点过分了!快还给我!”


  四面都是冰墙,无人应答。


  “好,不还也没关系。可钱袋里有师姐送我的护身符,你得把这个给我!”


  依旧无人应答。


  魏无羡有些生气了,一字一顿:“快、还、给、我!”


  这次回应他的,是轻轻浅浅的笑声,是个姑娘的。


  魏无羡眼神倏然间转为阴冷,把手一压,放到了腰间的陈情上:“你不是重渊。你究竟是谁?”


  对方笑道:“我几时说我是他了?”


  “还有,你知不知道——虽然此路不是我开,此树不是我栽,但这座冰墙是我砌的,你要想从里面出来,就得留下砸墙的工钱。”


  听到这话,魏无羡的表情却放松下来,还带了几分笑意。


  “那好吧,夫人尽管将这钱袋拿去。等重渊来了,我让他十倍地补给我。”很显然,魏无羡认出对方的声音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魏无羡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用传声符偷听过他们的对话,便道:“我猜的。拥有如此美妙动人的嗓音,又能随意收走海水精,除了夫人,还会有谁?”


  对方轻轻一笑,冰墙应声碎裂。


  其时,夕阳已经快要落尽,落霞如雪,红日如醉,从天际到湖面统统泛着血色。


  在这血海一般的余晖中,不远处的高松之巅,立着一个人,轻纱覆面,霞裙月帔,簪星曳月。晚风拂过,松树顶梢来回轻动,她却如履平地,站得平稳无比,衣袂飘飘,仿佛天人下界。


  魏无羡心道:重渊的妻子、爱人、知己、巫山沧海……无尽瀚海的女主人……便是面前这一位了。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7)

  此时此刻,蓝忘机既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惊讶,又因为对方的行为而惊讶。


  但不同的是,后者令他更为不安——他实在不习惯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见魏无羡,纵使做了准备,也时常陷入一种进退维谷、无话可说的窘境。


  远处是一片片水域,在阳光映照下如一块块蓝水晶,那是云梦的湖泊。随着越来越接近莲花坞,蓝忘机心中的不安冲破了雅正端方的仪态,逐渐在脸上堆积起来。


  “好了,已经到了。我们可以下去了。”不得不说,龙的速度就是快,更何况还是头长了翅膀的龙。


  双足落地,莲花坞就在眼前,可蓝忘机却驻足观望,迟迟没有动身。


  “为什么不进去呢?”重渊有点疑惑。


  对于蓝老丈...

  此时此刻,蓝忘机既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惊讶,又因为对方的行为而惊讶。


  但不同的是,后者令他更为不安——他实在不习惯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见魏无羡,纵使做了准备,也时常陷入一种进退维谷、无话可说的窘境。


  远处是一片片水域,在阳光映照下如一块块蓝水晶,那是云梦的湖泊。随着越来越接近莲花坞,蓝忘机心中的不安冲破了雅正端方的仪态,逐渐在脸上堆积起来。


  “好了,已经到了。我们可以下去了。”不得不说,龙的速度就是快,更何况还是头长了翅膀的龙。


  双足落地,莲花坞就在眼前,可蓝忘机却驻足观望,迟迟没有动身。


  “为什么不进去呢?”重渊有点疑惑。


  对于蓝老丈人,重渊是从心底里佩服和尊重的,不仅因为对方是个温雅有礼的名士,更因为蓝敏行长得更像蓝忘机。退一万步讲,就算蓝老丈人像魏老丈人那样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重渊也不会太过排斥。


  总之,魏无羡在蓝敏行长得不像他的情况下还屡屡生事,于重渊看来,堪称是另一个版本的“丑人多作怪”。


  “唔,难道含光君是觉得我在耍你?不用担心,魏公子只是想送一只‘庆忌’给你,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不收。”唉,蓝老丈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莲花坞中的魏无羡也很焦灼,他不知道重渊为什么一时兴起,想把庆忌送给蓝忘机。


  不过,庆忌是重渊收服的,而自己只是借来玩几天,原主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这原本不是件麻烦的事情,只是送给蓝忘机,就让魏无羡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重渊为什么会认识蓝湛呢?他为什么突然想把庆忌送给他?……还有,他是不是去接蓝湛了?以五爪应龙的速度,蓝湛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


  魏无羡觉得,似乎有一种感情,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在对付温晁温逐流的驿站,云梦楼台抛花相见,百凤山一别……他们哪次不是不欢而散?


  正当他出神间,床榻上突然传来阵阵异响,魏无羡转头一看,发现庆忌正拄着剑在他床上玩撑杆跳,被面上被他戳出了大大小小徐多个窟窿,那匹小黄马则在床上来回蹦跶,将棉絮弄得纷纷扬扬……


  魏无羡见状,顿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他一个箭步攒上前,抬手便将庆忌和小黄马捉拿归案,将他们连人带马地扔进了水晶缸。


  “砰砰“两声,庆忌和小黄马依次落入缸内,摔得头昏眼花。庆忌晃了晃脑袋,扶着缸璧站起来,挥舞着小剑朝魏无羡示威,发出阵阵清脆的嗷叫。


  透过水晶缸,魏无羡看到了一个素衣抹额、气势汹汹的扭曲人形。


  不知怎的,他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来,把这样一个调皮的小精怪送给蓝湛,也是挺有意思的。


  “好吧,庆忌,要是蓝湛肯收你,你就去云深不知处过好日子吧!”


  “蓝湛号‘含光君’,那我也给你取一个……就叫——‘淘沙君’哈哈哈哈……”


  魏无羡一念既出,福至心灵,便给庆忌定了个尊号——“淘沙君”。毕竟,他是黄河流域的小精怪,而黄河水有素来泥沙淤积,世人曰:“奔腾翻滚黄河水,大浪淘沙千年淌。”


  虽然,这个名号听着像在黄河边上做苦力的,没什么仙风道骨的气质。


  淘沙君庆忌似乎识破了魏无羡潜藏的恶意。他和小黄马对视一眼,仿佛有了某种默契,然后都向后退了几步,蓄满了力朝同一个方向猛冲而去。


  “砰”地一声,水晶缸因为在内部受到猛烈撞击,从桌案上砸了下来。


  所以,当蓝忘机走进这间卧室的时候,他看到了被魏无羡追得满屋子乱窜的庆忌。


  “砰!砰!砰……”


  “当!当!当……”


  “Duang!Duang!Duang……”


  庆忌被追得走投无路,眼看有人来了,便窜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蓝忘机的衣服下摆,双腿奋力蹬着,往上一跃一够,沿着玉佩穗子一路向上爬。


  小黄马想依样葫芦,可它没有手,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只得干看着,“咴咴”叫了几声,躲到了蓝忘机脚后,趴在地上面,用两只前肢抱住了头。


  魏无羡看着一地的狼藉,叹了一声,朝蓝忘机揖了一揖:“看在他这身装扮的份上,请含光君收下这只庆忌。”说不定蓝湛能制服这个小东西。


  蓝忘机自腰间把庆忌取下来,托在掌心细细看了一会儿,问道:“庆忌,涸泽之精?”


  魏无羡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不错,这位正是《管子》中记载的‘涸泽之精’。”


  蓝忘机道:“与古书记载的不符。”


  按照记载,庆忌应该是黄衣黄冠,不可能穿云深不知处的校服。


  重渊抢先道:“因为魏兄想把他送给你,所以让我给他换了身衣服。”


  魏无羡:“我什么时候……”


  “而且,魏兄还给他取了个很可爱的尊号,叫‘淘沙君’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衬他哈哈哈哈……”重渊一把截过话头。


  魏无羡错愕:“你怎么知道?”这明明只是刚才一会儿的事!


  “魏兄还觉得庆忌不够漂亮,怕你看不上。其实这个也不难,我可以把他变得更俊美一点。”


  说着,重渊从袖中取出五色玉镜,正面朝上。他右手结印,指尖有点点金芒璀璨跳动,玉镜正面的五色霞光越转越快,漩涡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找到了,就是这个!”一道蓝光破镜而出,落在重渊手中,是一块寻常玉佩大小的、呈海蓝色的晶体。


  重渊将蓝晶放在手心,那晶体竟忽然间融化成了液状。重渊用小指挑了一点水滴,朝庆忌弹去。


  这一滴水兜头落下,庆忌微微一颤,周身笼罩着海蓝色的灵光。晖光过后,庆忌竟变了一副样貌——乌发雪肤,唇如涂朱,眉目如画,竟是个俊美逼人的小公子模样。


  魏无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惊到,也顾不得其他,奇道:“哇,变得和蓝湛好像啊!”


  “似乎比蓝湛还要秀美亮丽一点呢!”他转头看了眼蓝忘机,又补充道。


  重渊暗暗腹诽:这可是照着我娘子的男装变化的!怎么可能不好看?


  “那这个蓝色的晶石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替庆忌变幻容貌?”魏无羡发问。


  “北海海水之精,水灵之宝。分那么一滴给庆忌,足以让这个小水精脱胎换骨了。”


  说着,重渊又朝那匹矮脚小黄马弹了滴海水精,小黄马顿时变成了一只长腿细颈的小白马。将庆忌和白马脱胎换骨后,海水精又凝成晶体状,被重渊收入五色玉镜内。


  蓝忘机弯腰,将托在掌中的庆忌放了下来。庆忌一路蹦蹦跳跳,爬上了小白马,在一片狼藉的卧室中“翻山越岭”。


  白衣白马,翩然出尘……这让魏无羡想起了百凤山的蓝忘机。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好啦,变得这么漂亮,又和蓝湛你那么像,含光君就勉为其难地收下淘沙君吧。如果他实在顽劣闹事,你就再把他送回来呗!”


  不知怎的,这一番下来,魏无羡自然而然地打算将庆忌送出去,他挺想看看蓝湛会怎么和这个小家伙相处。


  重渊则风卷残云般地将庆忌的全幅家当收好,也递了过去:“魏兄给他造的豪宅,江姑娘做的衣服,也请收好吧。”


  庆忌十分配合地将小马拴在门口,自己抱着两身衣服,钻进了屋子。


  “唉,你看吧,他迫不及待地要跟你回云深不知处了!”


  于是,蓝忘机就把庆忌收下了。


  魏无羡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拒绝。


  *

  晚上,魏无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白天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白天的表现有些反常,而重渊的举动更是奇怪。


  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憋闷,他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想吹吹风。窗户打开,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点白光在轻轻跳动。


  他心中好奇,披上衣服,拖拉着鞋子出门,循着那一点白光找去。


  明月当空,星汉灿烂,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像少女温柔的眼波。让他联想到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一点白光之下,有水波在轻轻翻涌,赤金龙鳞若隐若现。


  魏无羡心中一动:“重渊这是在干什么?”距离有些远,如果靠近,会被对方发觉的。


  他思量了片刻,从身上翻出来那块海水精。


  白天,蓝忘机走后,魏无羡回过神来,向重渊问了两个问题:


  “为什么庆忌给我玩的时候是一幅土鳖样,送给蓝湛,你就把他变得那么漂亮?!”


  “你接蓝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把他捏在爪子里的?别告诉我他是御剑过来的,御剑没那么快!”


  重渊被老丈人问得哑口无言:“那、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庆忌玩了!你把海水精借我玩两天!”


  “不行。海水精只要稍稍过量,就能让普通水族变成精怪,将已经成精的变成恶妖。”


  不过,在魏无羡的死缠烂打之下,重渊再三讲解了用法和用量,还是把海水精借了给他。


  魏无羡转身回屋,给自己豢养的小金鱼喂了点海水精,然后在鱼身上绑了一道传声符。


  小金鱼一旦开了灵智,便会拥有修行的本能,朝着灵力充裕的地方游去。而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重渊所在的那片水域,一定是灵气最丰沛的地方。


  魏无羡指着远处的白光道:“游到那里去。”


  小鱼扑通一声钻入水中,摇头摆尾地朝着目的地游去。


  所以,没过多久,借着绑在小鱼身上的传声符,魏无羡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都按照你吩咐的做了,你要怎么表扬我?”是重渊的声音,伴着流淌的水声,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哇,相公真棒!亲一下!”是个陌生的女声,声音清越活泼,听了让人觉得说不出得舒服受用,仿佛大冬天在温水里浸泡一般。


  魏无羡心中一动——原来是驯龙高手!


  是的,魏无羡暗中给他未来闺女起了个外号,叫“驯龙高手”。


  魏无羡摩拳擦掌,心中暗道:没想到她竟然就在莲花坞!无论如何,我今晚都要看看这位仙子是何方神圣!


  “隔着玉镜,又不是当面,好没意思!”重渊的声音打断了魏无羡的思绪。


  魏无羡听了,顿时有些失望:白高兴一场,原来并不在啊!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6)

  庆忌在莲花坞受到了极高的待遇:魏无羡先是用厚实的小木板给它造了一栋双层小楼,里面配了各色各样的小家具,然后在屋外用水晶缸打造小湖泊,又在上面搭了座浮桥。此外,他又令铸剑师造了把挖耳勺那么长的小剑,配上瓜子壳那么宽的剑鞘,庆忌便有了自己的佩剑。


  等到他搬来盆栽给庆忌当遛马场时,江厌离又送来了两套小衣服——一身是黑衣红发带配小笛子,一身则是紫衣玉冠配小银鞭。很显然,两身衣服是照着魏无羡和江澄的日常穿着做的,可庆忌却穿不了人类的衣服。


  所以,魏无羡只好把细铜丝弯成小衣架,将那两身十分精致的小衣服挂了上去,就挂在了庆忌的家门口。


  “哈哈哈哈哈……这衣服谁做的?好可爱好...

  庆忌在莲花坞受到了极高的待遇:魏无羡先是用厚实的小木板给它造了一栋双层小楼,里面配了各色各样的小家具,然后在屋外用水晶缸打造小湖泊,又在上面搭了座浮桥。此外,他又令铸剑师造了把挖耳勺那么长的小剑,配上瓜子壳那么宽的剑鞘,庆忌便有了自己的佩剑。


  等到他搬来盆栽给庆忌当遛马场时,江厌离又送来了两套小衣服——一身是黑衣红发带配小笛子,一身则是紫衣玉冠配小银鞭。很显然,两身衣服是照着魏无羡和江澄的日常穿着做的,可庆忌却穿不了人类的衣服。


  所以,魏无羡只好把细铜丝弯成小衣架,将那两身十分精致的小衣服挂了上去,就挂在了庆忌的家门口。


  “哈哈哈哈哈……这衣服谁做的?好可爱好好笑哈哈哈哈……”这是重渊看到这两身衣服的反应。


  “还搭了座小房子!唔,让我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家具……”他又推开小门,从门口朝里望去,见到了铺着小被子的小床、小桌子、小椅子……常见的家具,是应有尽有。


  看到这儿,重渊忍不住感慨一声:老丈人这手艺是真不错。以后要是和娘子有了小龙女宝宝,就不愁玩具了。


  其实也没必要新做,蓝敏行小时候的那些玩具都还留着呢,什么彩虹小包包、大螃蟹、大龙虾、麻雀姑娘、牛牛……都保存得挺好。


  重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两件小衣服,故作严肃地问道:“这两身衣服是昨天刚洗的么?挂在门口晾干?”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庆忌是水中精怪,怎么可能穿得了这种材质的衣服?”魏无羡对重渊的故作幽默很不以为然。


  重渊奇道:“难道竟不是心灵手巧的魏公子做的?”


  魏无羡道:“我师姐做的。”


  “唔,原来如此。其实,想要给庆忌换身衣服也不难。”


  重渊抬手,水晶缸中的水升腾而起,直直地将庆忌裹了起来。金芒自重渊指尖掠出,庆忌在金芒的催动下将周身的水一点点地吸收,与此同时,有黄色沙状颗粒从它身上散出。


  等到清水被吸收完毕,颗粒化成一滩黄沙散在桌面上,庆忌便换了一身新衣服——头戴抹额,素衣若雪。


  “你为什么把它打扮成蓝湛的样子?蓝湛他有这么难看吗?”魏无羡表达不满。


  重渊纠正道:“这是普通蓝氏弟子的穿着。”


  魏无羡这才发现,庆忌的抹额上没有卷云纹,不是蓝氏嫡系的打扮。他干咳一声,因自己忽然提到蓝忘机而尴尬。


  重渊似乎很希望借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蓝氏子弟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想到含光君呢?唉,真令人不可懂,也不可解。”


  “毕竟姑苏双璧名声在外,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魏无羡不受控制地把庆忌捧起来,刮了刮它的脸,伸手碰了碰它的抹额。


  “哦,这样啊。那你说,如果把这个庆忌送给含光君,他会不会收?”


  “哼,你让这么一个难看的小精怪穿姑苏蓝氏的校服,蓝湛不翻脸就不错了。”


  “怎么会?人家庆忌虽然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也算得上端正清秀,哪里就难看了?”


  对于魏无羡的评价,庆忌似乎也感到很不满。所以,他“唰”地一声抽出小剑,冷不防地“嘿哈”一声,对着魏无羡的手心扎了一下。


  魏无羡“嗷”了一声,吃痛道:“狼心狗肺!是谁给你做房子做家具的?快滚吧。”说着,他就将庆忌放了下来。


  庆忌将剑收好,打了个呼哨,小黄马便“得勒得勒”地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沿着重渊的手臂,跳到了他的肩头。


  重渊道:“你为什么不请含光君来莲花坞玩呢?如果他看到这个穿着蓝氏校服的小家伙,也会觉得很有趣的。然后,你再把庆忌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魏无羡皱了皱眉:“你想什么呢?像含光君那种仙门名士,受人敬仰高高在上,素来雅正端方,怎么会喜欢这种小精怪?”


  重渊道:“没关系的,试试看嘛。”


  “我说,你和蓝湛关系很熟吗?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魏无羡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个以后再说。我去请他,你先安排一下。”没有任何预兆,重渊化作一道金光,破窗而出。


  “喂,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你要我准备什么啊?!喂!!!”


  魏无羡怔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眼正在他床上纵马狂奔的庆忌。


  想到蓝忘机,他的一颗心竟然也像平原跑马。

  *

  云深不知处有重重禁制,但那只能困住人,困不住龙。


  重渊在葳蕤的草木中走过,在一座院落前驻足——这是她未来的静室。院子里,有一棵被烧的焦枯的桃树,只有一点绿苗挣命地显着生机——这花树之下,山腹之中,曾是他的归属。


  他在这里呆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间,他见证了她的成长。后来的岁月,他见证了她的蜕变。


  “……在国主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根本没时间陪我玩。偶尔她处理政务累了,才会过来逗逗我。可是……可是她是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又那么温柔爱怜地看着我。只要她一句话,哪怕是让我和一群海鹰搏斗,被它们撕碎、吞吃,我也毫无怨言!”一只在她身边呆过的文鳐鱼精曾这样和重渊说。


  海鹰是文鳐鱼最大的天敌,也是海面上最可怕的猎手。重渊看着这小鱼精摆出的坚定姿势,摇了摇头:这个小东西,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气度,便愿意为她万劫不复了。


  “小鱼,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龙神大人,您要讲什么故事?”小鱼精的热血依旧在沸腾,但又被故事勾起了好奇心。


  “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原的姑苏,有一个古老家族。家族中有一个小仙女,她在十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院中的一棵枯树下竟然藏着一只受伤的龙。”


  “龙……也会受伤吗?谁能伤得了龙呢?”


  “傻鱼儿,龙也是血肉之躯,当然会受伤。龙伤得很严重,失去了自己的龙珠,神力几乎要耗尽。小仙女和龙交了朋友,经常偷偷去看龙,给龙讲很多很多的故事,给龙送好吃的,鼓励他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夺回自己龙珠。”


  “那么龙最终夺回自己的龙珠了吗?”


  “在小仙女的帮助下,夺回来了。可小仙女却被人刺了一剑,正中要害。”


  “啊!那小仙女死了吗?”小鱼精着急追问。


  “没有,那一剑差点令小仙女死去,也差点要了龙的命。所幸,龙最终把她救回来了。从那以后,龙的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小鱼精用鱼鳍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那小仙女好了之后,一定和龙在一起了!”


  “没有。”


  “没有?”


  “对,没有。其实,小仙女和龙在一千年就认识了,那时,小仙女还不是小仙女。后来,小仙女做了女皇,去承担自己的责任……然后,龙一直都没有告诉小仙女他的心意。”


  小鱼精听得有些糊涂,觉得故事的情节很不连贯,总之就是怪怪的,却又不敢再追问。


  “那么,小仙女长得很漂亮吗?”


  “寻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那和国主比呢?”


  “也许没有国主那么威严,但绝不逊色于她的美丽高贵。”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仙女,早已是威重北国的国主陛下。


  “唉,这个故事真不好。小仙女竟然没有和龙在一起!”小鱼精发出抗议。


  “没办法呀。有许许多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此刻,重渊抬手,触上那一棵枯树,忽然很想给隔着遥遥千里和几十年光阴的小鱼精继续讲:“故事其实还没完,小仙女最终还是成为了龙的妻子,他们很恩爱。”


  秋风柔和而缱绻,吹起松涛阵阵。他的手拂过焦黑的树干,拂过枯死的树枝,在一株绿芽前停驻,喃喃道:“你看,我又想你了。”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云深不知处?”身后,忽然传来蓝忘机的声音。


  重渊转过身,微笑:“在下应重渊,受魏无羡之托,邀请含光君去云梦一聚。而且,照魏兄的口气,是有个什么礼物要送给你。”


  莲花坞被灭,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尽数惨死,魏无羡又被仙门百家忌惮,因此身边没有什么知己好友。据外界传言,只有来历不明、身份神秘的重渊和他走得颇近。至于重渊……外界对他的评价也不算太好,说他呼风唤雨近乎妖道,桀骜不驯故作清高,明明有妻子却和周良玉不清不楚……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上面这些,蓝忘机是知道的。他迟迟没有回应,却是因为对方的言语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相邀……一聚……礼物?


  重渊见状,叹了口气:麻烦,真麻烦,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麻烦?


  “既然这样,含光君,那就得罪了。”


  忽然间狂风大作,有五爪应龙扶摇而上,在滚滚云浪中纵横,炫目护体灵光如熊熊烈焰,盛若霞锦,仪彩无双。


  龙背上的蓝忘机在烈焰神光中回过神来,只见群山连绵嵯峨,远处云水迷离,莫辨沉浮,身下有赤金鳞光芒璀璀。


  “你、你竟是……”他的语气终于不像往常那般平和淡然了。

彻底摆烂

真龙快婿(5)

  魏无羡这个人,对其他人是“对事不对人”,对重渊却是“对人不对事”——但凡是和重渊有关的,他就会拿出一套苛刻得近乎刻薄的模板,把对方按进这套模板里,并时不时地摆谱、训话。


  当然,上述这种情况只在魏无羡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发生。


  所以,就当下的情况而言,重渊平心而论,也不得不承认——老丈人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不似将来那般蛮不讲理。大约是岁月风尘、人世沧桑,把一颗明珠磨成了鱼眼珠。


  “这个小人是什么精怪?看起来好有趣!”魏无羡趴在桌上,用手指推了推案上的小人。


  那个小人大概有手掌那么高,身穿黄衣,头戴黄帽,一旁还立着一只小黄马。一人一马,倒是...

  魏无羡这个人,对其他人是“对事不对人”,对重渊却是“对人不对事”——但凡是和重渊有关的,他就会拿出一套苛刻得近乎刻薄的模板,把对方按进这套模板里,并时不时地摆谱、训话。


  当然,上述这种情况只在魏无羡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发生。


  所以,就当下的情况而言,重渊平心而论,也不得不承认——老丈人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不似将来那般蛮不讲理。大约是岁月风尘、人世沧桑,把一颗明珠磨成了鱼眼珠。


  “这个小人是什么精怪?看起来好有趣!”魏无羡趴在桌上,用手指推了推案上的小人。


  那个小人大概有手掌那么高,身穿黄衣,头戴黄帽,一旁还立着一只小黄马。一人一马,倒是同一种颜色,都站在魏无羡的书案上左顾右盼。


  “这是‘庆忌’,黄河水域中的一种精灵。”


  魏无羡奇道:“就是《管子》中记载的‘涸泽之精’?”


  《管子·水地》有言:“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戴黄盖,乘小马,好急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一日反报。此涸泽之精也。”


  重渊点了点头:“正是。”


  “哎呀,原来真有这么可爱的小精灵!你是怎么捉到的?改天我也要去弄一只来。”魏无羡一边说话,一边将刚剥的柚子放到了庆忌面前。


  不过,魏无羡没有替它将柚子分开,他很好奇这小精灵会如何处理这个囫囵柚子。


  庆忌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又围着柚子绕了一圈,还展开双臂量了量它的宽度。它思考了一阵,便跳上黄马,站在马背上,向上一跃,便抱住了一瓣柚子,然后身体又猛然下沉,借着下坠的力气,双臂在柚瓣间“刺啦”一撕,一块柚子变被它分了出来。


  “哎呀,好聪明!”魏无羡忍不住赞叹。


  庆忌掰下一块柚子,又托腮思考了一下,突然“嘿哈”大叫一声,一拳朝柚子打去。柚皮破裂,汁水四溅,它用手指蘸了点柚子汁尝了一下,眉开眼笑,发出了“庆忌!庆忌!”的欢叫。然后他对着柚子便是一通乱拳,将其打成两块,自己和小黄马各拿一块,一人一马都把头埋到柚子里,吮吸起来。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我要给他搭一间屋子,造一把小剑!”魏无羡对着庆忌连连赞叹,全然不在意它把桌案上弄得柚汁四溅。


  世人只知天地,却不知水域悠悠,无边无际,其中又不知有多少精怪灵兽。重渊长于北海,素来见惯种种水妖精灵,因此对庆忌见怪不怪。


  “我在黄河之底偶然看到,叫了一声‘庆忌’,他便认我做主人了。”


  收服庆忌其实很简单,只要叫他一声即可。但是,找到庆忌却很困难——他们生活在黄河之底,平常人根本到不了那里,就算到了,也无法在泥沙淤积的黄河水中视物、发声,更别说找到有一身黄衣作“保护色”的庆忌了。


  魏无羡听了,追问道:“原来你潜到黄河之底啦,是不是很有趣?”


  重渊摇头:“黄河之水极为浑浊,比不得北海。我娘子先前和我提过庆忌,我路过黄河的时候,便下去碰了碰运气。”


  “那你带我也去碰碰运气吧,你也想养一只庆忌玩玩。”


  重渊道:“就算你能一直屏息到黄河之底,也无法在其中视物、发声。”


  魏无羡听了,心想倒也是,自己毕竟是□□凡胎。再者说,重渊虽然说自己是“碰碰运气”,但就以此君对妻子的钟爱,实际上大概是花了不少力气才从茫茫黄河中找到这个小精灵。


  庆忌和小黄马吃完这块柚子,心情似乎都好得很。庆忌翻身上马,在马臀上拍了两下,小马便“得嘞得嘞”地跑了起来,从桌案一头向另一头奔去。


  魏无羡见状,从书架上搬了几册书拦在桌案上,权当路障。小黄马顿了顿,又把身体朝后努了努,长嘶一声,一跃而过。


  魏无羡哈哈大笑,连连鼓掌:“把它们借我玩几天吧!”说着,他将庆忌和小黄马拿起来,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黄马立在魏无羡肩头,庆忌坐在小黄马上,摆出了个威武的姿势,仿佛不是站在某个人的肩头,而是站在绝峰的顶端俯瞰众生。


  重渊道:“这个你随意。不过,你竟不出去找乐子?仗刚刚打完,他们似乎都在庆祝,三五天便有一场宴会。”


  魏无羡摇头:“不去,最讨厌这些客套应酬。”射日之争结束,温氏败亡,战争的硝烟渐散,鬼道和魏无羡也逐渐成为一个尴尬的存在。当他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时,他是怪杰,当战火平息时,他便是异类。


  更何况,在这种聚会中,修士之间总免不了要比划切磋,长久下来,他失去金丹的事便极难瞒住。


  重渊不知这些,但他素来反感俗务,更厌恶世人汲汲于名利,戚戚于富贵的样子,对老丈人这种态度倒是异常的欣赏。


  “那你为什么不去姑苏,去找含光君?”


  魏无羡奇道:“我找他做什么?”


  “你难道竟不喜欢含光君么?”重渊之前不见他去找蓝忘机,只道他是以战事为重,无暇顾及私情。


  重渊这话问得坦坦荡荡,可于魏无羡而言不啻于石破天惊。


  “你乱讲什么?蓝湛怎么会瞧得起我这般人。”冷不防地,魏无羡身子一颤,差点把肩上的庆忌连人带马摔了个倒栽葱。


  “啊?竟是这样。”重渊这下真的不懂了。


  他有些苦恼地沉思了半晌,终究还是不得其解:没办法,重渊对感情是原始而纯粹的,因此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和蓝敏行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自己倒没什么主意。


  也就是这样,重渊少了些神君呆板的出世拔俗,在感情上的单纯就像铸剑时的那一点祭炉血,给他注入了与气质不堪相符的忠贞痴执。


  魏无羡有些好笑重渊的神情:“你在想什么?”


  重渊回过神:“没什么。你老呆在这里也没什么趣,不如出去玩玩?”


  魏无羡起了精神:“难不成你载我一程?”


  重渊点头:“未尝不可。”


  “好得很!我想去南疆,那里有雨林,还有十万大山。我听说,南疆有苗族,那里的酒又香又烈,姑娘更是美貌热情~~哎,我说,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老婆,也不是你这样的贞洁烈男,想多看看漂亮姑娘又怎么了?”


  重渊收回鄙视的眼神,但依然在心里默默地骂老丈人死性不改。


  虽然重渊最终还是遂了老丈人的心意,但结果却令他非常后悔——他实在低估了老丈人的轻浮程度,也低估了南疆姑娘的热情程度。


  其时正值南疆苗族的“苗年”,这相当于汉人的春节,常在五谷丰登的秋季举行,人们准备好美酒美食用以祭祖,青年男女们更是盛装载歌载舞,热闹异常。


  苗族人生性好客,虽见魏无羡和重渊的服饰、言语不是此间人士,却都盛情相邀。美貌热情的苗女见他们生得俊美,更有几个大胆的,直接唱起了表达爱意的歌谣。


  魏无羡虽没听懂她们唱的是什么,但听音辨律,自然是热情洋溢的好歌,便笑嘻嘻地依照节拍横笛而和,惹得一簇又一簇的苗女朝他围了过来。还有个胆大的,借着人潮拥挤,假装一个踉跄,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魏无羡被这么多美貌少女围着,倒是乐陶陶受用得很,仿佛回了快乐老家。


  而另一厢的重渊倒像唐僧进了盘丝洞,却是苦也!他见老丈人乐得找不着北,心中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另一位老丈人。


  魏无羡瞅了一眼重渊,看他一脸的窘迫无奈,大异于平日里的清贵傲岸,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打趣道:


  “还好,还好是我被姑娘亲了一下。要是某位贞洁烈男,大概要洗一百次脸,一边洗一边忏悔:‘娘子,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为你守身如玉,我好脏嘤嘤嘤嘤……’”


  “够了!你有完没完!”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别别别啊,我开个玩笑。这里距中原可有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着十万大山和雨林,我走到猴年马月都回不去。”魏无羡嘴上这般说,手上却没停,不知从那儿掏出来一堆花花草草、珠钗翠环的,挨个给周围姑娘簪了起来。


  “你慢慢在这儿乐吧!”重渊推开人群,欲拂袖而去。


  “别走别走,我低调点,低调点,行了吧?”


  重渊长叹一口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人。”


  “我怎么啦?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


  然而,经历了百凤山一场围猎,魏无羡竟然又换了一张脸,仿佛成了个被围观裸*体的贞洁烈女。


  “那可是我的初吻,竟然就被人给不明不白地夺走了,我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真是岂有此理!”


  重渊扬了扬眉毛,托腮道:“照这样来说,偷袭你的这位‘仙子’力气倒很大啊,竟然能把你给制服。”


  魏无羡一顿:“那倒也是。”


  重渊继续道:“排除下来,那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也没有吧。我认识很多仙子,其中就有不少修为很高的。”


  “唉……算了算了,不提了。比起这件事,我更担心我师姐,那个金子轩,好像又回头追我师姐了,看样子,师姐似乎是动心了。你说,金子轩到底有什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魏无羡的思维倒是异常跳跃。


  “自然是因为对方在你心里足够可爱,可爱到你一想到他就觉得开心,永远对着他都不会觉得厌烦。就像我对我娘子那样。”


  魏无羡道:“世上真有这么可爱的人吗?”


  重渊诡秘一笑:“当然有。或许……那位力气很大的‘仙子’,就是这样的人。”


  魏无羡却不以为意:“我看不见得。不过你在上元仙子周良玉眼中,大约是个又可爱又可恨的人。”


  “此话怎讲?”重渊不解。


  “今天在百凤山的时候,她还偷偷向我打听你,还说下次遇到你,要一剑一剑把你剁碎。”


  重渊冷哼一声:“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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