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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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亜冴子

【褪蒙】关于蒙葛特难以喜爱褪色者一事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4

恶兆与花十分相配。

至少褪色者真心这样觉得。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一个身影跪倒在地,以绝望而迷茫的声线低泣:

 

“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并非生于恩宠,而是来自可怖的亵渎。

我们…我这样的存在不见容于人类,也不见容于异种……

 

更不该被任何人所爱”

 

褪色者眼前一片漆黑,他挥舞着手臂,想要拉住那人的衣领,叫他别再胡说。可手伸出去...

恶兆与花十分相配。

至少褪色者真心这样觉得。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一个身影跪倒在地,以绝望而迷茫的声线低泣:

 

“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并非生于恩宠,而是来自可怖的亵渎。

我们…我这样的存在不见容于人类,也不见容于异种……

 

更不该被任何人所爱”

 

褪色者眼前一片漆黑,他挥舞着手臂,想要拉住那人的衣领,叫他别再胡说。可手伸出去却什么都没碰到,一切都被迷雾笼罩。

 

因此,褪色者想要来。

 

这只是,也只能是个无稽的梦。褪色者心里清楚,却还是这样提醒自己:该醒来了,快些!你明知道这毫无意义。

 

他的意识越发清晰,眼前也出现了一道朦胧的白光。然而他却并未立即看到寝宫的吊顶,那白光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瘦小而稚弱,衣着破烂,犄角丛生。

 

褪色者尴尬的想叫——他为何会做这种梦?这简直不可理喻!这-

 

可梦中人却依旧说完了台词。那是个只能存在于他幻想中的形象,是那苍老的半神从未被他窥见过的幼时模样。

 

“所以,拜托你。”

 

梦中低幼的蒙葛特依旧低垂着头,颤抖着、平静的:

 

“请你了我……”

 

 

——褪色者醒来了。

 

他猛地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一个扭曲而阴鸷的表情,伸手抓挠自己的喉咙…褪色之人呻吟了一声,好似非常痛苦。

 

他喉咙发干,立即便想饮酒。可即使甘露入喉,胸腔内部干烧着的怒火依旧未被浇灭。

交界地的新王怨毒的数着一个又一个姓名,想要知道自己这回又能归罪于谁…可即是他这样混蛋,也不能为此责罚那个曾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的泽菈雅丝。

 

那女孩儿什么都没做错,就只是伤心欲绝。而她天真又懵懂,还有一点可爱的小残忍……毫无疑问,那正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亦是直到最后也不愿杀她的原因。

 

可既如此,他又该怎么办呢?他又能去责罚谁呢?

 

艾尔登之王在寝宫枯坐。有时他更宁愿神躯化剑变回一个活着且能动的拉达冈。这世上再没有比祂更好的靶子了,再没另一个人能同时兼具祂的俊美与可憎……

 

得了吧,别想这些没用的了!

 

褪色者烦躁至极。他站了起来,勉强自己套上了件薄纱般的长袍。褪色者突然有了主意,他突然——突然想见蒙葛特一面。

一面就好。

 

实话实说,褪色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得承认他此刻躁动难安,看上去比起担心,更像是想要灭谁满门。他步伐匆匆的自王城内飘过,比白灵更似幽魂。

 

也不知该不该赞叹艾尔登王与他的亲信竟已如此了解彼此。褪色者并未前往蒙葛特的寝室——那是一间极靠近黄金树,也极简陋的小屋——而是直接来到了王室书房。房内的确亮着微光,恶兆眼见一道幽影突然飘了进来,也没在第一时间甩那不速之客一记横扫,只略皱了皱眉。

 

褪色者借着灯光扫了蒙葛特一眼,他的恶兆一如既往,一派威严。好了,看也看过了,接下来又该做点什么?回去?

绝不。

 

其实褪色者心中当真毫无头绪。他就只是心绪难安,不想一个人待着。因此即使场面静默又尴尬,他也还是硬着头皮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因为心烦,他偏不想要主动说话。褪色者双手环胸,安静地盯着蒙葛特微微摇晃着的尾巴。

 

“…………”

 

那根粗大又灵巧的恶兆之尾又自在地晃了一阵儿,接着才突然察觉到他视线似的不再动了。尾巴的主人不得不停下手边的工作观察面色不豫的艾尔登之王。蒙葛特盯着一派凶狠的褪色者,微妙的有些头疼。

 

多数时间,他都只需承受褪色者带来的那些喧闹,而今看来对方是想他率先开口了——那他又该说些什么?蒙葛特与褪色者又有什么好说?

 

往日即使艾尔登之王深夜造访,也总是笑意盈盈,且通常扔下东西就跑。

褪色者爱往蒙葛特身边扔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且总会讪笑着说些“哎呀,真是辛苦你啦!”这样没用的话。

一开始蒙葛特完全没法理解他为何要来,又为何要跑。后来恶兆发觉褪色者或许是不想自己将他叫住,将这些本该属于君王的工作归还给他。

 

蒙葛特因这个结论啼笑皆非。自己也不知自己该对此摆出怎样的态度。

即使蒙葛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新王的恐怖之处,却也时不时便会产生一种危险错觉:褪色者总是像个孩子。

而等他又被褪色者的某个眼神提醒他这种想法是何等的大错特错之时,恶兆又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接着,也又会有点莫名其妙。


蒙葛特总是想不明白。褪色者为何要在自己面前经营这等毫无意义的假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由今夜看来,这或许也并非全无意义。蒙葛特看着一脸不快的艾尔登之王,恶兆意识到自己其实应当庆幸褪色者热衷于对他撒谎。

 

蒙葛特该庆幸褪色者并未时刻都如今日这般……

这般的急迫、这般的强硬。原来褪色者无需说话,便能索取关注。

 

蒙葛特斟酌着。他知道他必须率先开口。近两年的搭档多少催生出了些可悲的默契。恶兆清楚自己必须为王提供些什么用以发泄情绪。

 

不然褪色者就会让他明白什么叫“事态总能变得更糟”。

 

你没睡好、发生了什么事、有哪里不舒服、是做噩梦了吗。

可他并非褪色者的父母亲朋,这话轮不到蒙葛特来说。

 

那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即使是蒙葛特这样谨慎的人,有时也拿不准自己究竟算个什么。

多数时间他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毕竟他已不能略带怨忿的宣称自己是个俘虏了。俘虏可不该待在王城内宫,俘虏的归宿是囚笼、监牢与坟墓。可既然他甚至不算是俘虏,那么,

 

蒙葛特的目光扫过面前堆叠在一起的羊皮纸,那上边写着本该由王处理的机要政务。恶兆妖鬼玛尔基特本不应碰触这些神圣的纸,但王却强迫贵族接受了这荒诞的一切,即使有人为之流泪赴死,也只肯仰仗一个亵渎的恶兆。

 

蒙葛特茫然而苦涩。

 

但他由此意识到了,他不能不承认:玛尔基特是王的亲信

 

即使外界始终如此宣称,即使这无数次令他深感滑稽。

 

可他的确就是。

 

……褪色者豢养他的目的或许并非是为了取乐。蒙葛特不知自己能否如此期待,可他也只能轻信眼前的事实。

 

既如此,那在事态突然恶化之前,他便应努力去尽一个亲信的职责。

而一位亲信面对这般不忿的王时,肯定也是有话可说的。

 

恶兆在沉默的数秒钟内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蒙葛特轻声呼唤,妄想引起艾尔登王的注意:

 

“陛下。”

 

年轻的君主闻言飞快回头,充满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无可匹敌之人表现得像条直起了身子、立马就要蹿起来咬人的蛇。于是蒙葛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恶兆在心底叹息一声。

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叹个什么。

 

褪色者。”

艾尔登王板着的脸略微好看了一些。

“夜色已重,你还不睡吗?”

 

这无疑是句废话。

好在褪色者本也没指望蒙葛特会安慰自己。况且若是放在平时,即使只有这一句话,褪色者也能顺杆而上说个不停。

 

可今天不行。

 

褪色之人依旧环抱着胸,闭紧嘴巴咬着牙。他还在生气,直到现在褪色者方才勉强理清了思绪:他很生气,而生气的对象近在眼前……他其实,就是在生蒙葛特的气。

 

而这股怒火注定无从发泄。毕竟,就和泽菈雅丝一样,蒙葛特同样没做错任何事。没有。

 

……

…………

 

褪色者吞下了一千一万句骂人话。

 

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恐怖。当一个微微笑时都令人胆寒的君主突然神色大变、怒不可遏,那即使最乐观的弄臣也该瑟瑟发抖。

 

好在蒙葛特从不是弄臣,也绝不会因恐惧而发抖。恶兆见王不肯答话,顿了下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听说你早间责罚了谢海德。”蒙葛特垂下眼眸,重新看起了手边的汇报。“那毫无必要。”

 

他真是个天才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蒙葛特是个找话题的天才?

 

——这是句讥讽。而褪色者只差一点就将它说了出来。

 

为什么要提他——你凭什么觉得那毫无必要——你这混账——褪色者将这一连串的嘶吼吞回了肚子,并成功被它们噎了个半死。他像个烧开了水的水壶那样呼出了一口白气,大脑一片空白。

 

我得说点什么。

褪色者心想。

我才不要下去!

 

于是他说:

 

“哈??”

 

他很少、很少在蒙葛特面前这般失仪。

 

褪色者根本就是急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他顾不得假做幼态,愤怒的吼叫着。“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他、”

 

又一次。

又一次,他不得不咽下自己后半段话。

 

那干枯的燃烧着的怒火被一阵清冷的晚风熄灭了。理智与怨毒携手归来,重新接管了这具身体。褪色者合上嘴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想一走了之。这或许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一退再退的王终于感到了厌烦。他能肆意伤害许多人,却妄图为不需要伞的人打伞。这毫无意义,因此从今夜开始,他再也不想同圣人般的恶兆一起玩了

 

蒙葛特对此一无所觉。但捏着笔的新王亲信恰到好处的和缓劝道:

 

“我的确未能见证你与他的争执,褪色者。”

 

“……但他是这百多年来,城内为数不多神志尚存的贵族。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我早已同他打过了交道。”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就知道。

 

……

 

褪色者的脚好似被荆棘咒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他没有转身,却已能想到恶兆此时的表情。

 

怕不是依旧一派淡然。

 

……

 

他真想诅咒这匹老狗——谢海德?还是蒙葛特?不知道、不清楚!但褪色者可真想嚼碎扯烂点什么——

 

饥渴、饥渴。艾尔登之王猛地回头,眼看着他的恶兆正在温暖的灯光下平静的为他批示着那些毫无用处的俗物,任劳任怨,一如既往……

 

褪色者的心与情一起软了下来。是的,蒙葛特从未改变。他的恶兆从未做错什么…

 

褪色者的眼神一变再变,终究无可奈何的绕着椅子转了一圈,叹息一声重新落座。

 

“真令人嫉妒。”

他在说谁?

 

褪色者又变回往常的那个褪色者了,狡猾且残忍,因此他的语气委屈又软和。

 

“他也被你提起?答应我,蒙葛特,答应我。别再叫那个名字,他令我恶心。”

 

恶兆闻言顿了一下,他很不解,因此抬头看了艾尔登王一眼。

 

“他只是一个弄臣。”蒙葛特简短的回答,乖觉的没再提那个名字。“还是你亲自挑选的弄臣,陛下。”

 

褪色者有些头疼。他没法抗辩,因为这就是事实。谢海德是他亲自挑选的弄臣,是这诺大王城中为数不多能博他一笑的贵族……

而谢海德总能逗他开心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人的确够愚。

 

——谢海德是唯一一个会对已死的赐福王念念不忘的贵族。

而这刚好搔中了褪色者的痒处。

 

谢海德蠢得恰到好处,这个年老的贵族好似是褪色者的旧识流氓哥,他们同样相信着“喜欢虾子/黄金律法的没有坏人!”。因此谢海德毫不藏私,老贵族乐意与新王分享那被他杀死了的赐福王的丰功伟绩,诉说着那些恭维着蒙葛特的赞美诗,且能喋喋不休的说上整整一天,总不重样。

 

……王城罗德尔属实缺少乐子。

 

因此褪色者当真会让对方讲上一天,还听得津津有味。

艾尔登王甚至为此赐下了不少乱七八糟、来历不明的武器与珠宝,令谢海德成了他身边的头号宠臣。

 

什么?玛尔基特?

它只是有用罢了。没人当真相信王会欣赏一个恶兆。

 

话说回来,褪色者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我没杀他。”

年轻的王拔高了声音。

 

“他冒犯了我,而我本可以令他被蚊虫吸食而死,但我没那么做——我承认此事因我而起,我本就是因他十分愚蠢,才那般的亲近于他。”

 

艾尔登之王可怜兮兮的向蒙葛特保证道:“以后不再会了。”

 

这回换蒙葛特头疼。他不明白为何谢海德能将褪色者恶心成这样。恶兆难得有了动作,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恕我直言,陛下。你本就不该与那样的人一般计较。”

“何况他才是真正的黄金之民,你与你政权的忠实拥趸。”

 

可我并不需要这般愚昧的虫豸簇拥着我。

 

褪色者睁着眼睛,野兽般纯真。

野兽般饿了就要吃。

 

“我不能自行选择要谁成为我的拥趸,我的选民吗。”

褪色者真诚的反问。

“我还以为艾尔登之王起码能够拥有这项权利。我猜你又要说这事归律法管了——律法也太霸道了些,真是叫人苦恼。”

 

蒙葛特:……

 

只要提到这个话题,又或者说,只要他们接近这个话题:黄金律法。那蒙葛特就很难压住脾气。

 

他绝非好为人师。事实上,恶兆比谁都更加清楚,想要不信者改信,想要叛律者回头……那简直是无望乃至绝望之事。

 

毕竟他还有个兄弟,那是他的孪生同胞,是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最为接近彼此的存在。

蒙格,蒙格温——蒙葛特甚至无法劝服他的弟弟回头,那对他人还有什么好说?

 

可褪色者毕竟是……褪色者是不一样的。他毕竟是艾尔登之王!若是交界地之主竟打从心底里排斥黄金律法,那等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乍听上去,这似乎很是可悲。

考虑到黄金树已被点燃,如今不过是依旧屹立不倒;而黄金的虔信者又从未有资格踏入黄金树内觐见女神玛莉卡——又或者说,对决拉达冈;恶兆半神对律法的解读同样只能依靠前人留下的典籍与两代王者刻下的传统。

蒙葛特甚至无从得知这世上还有艾尔登之兽、无上意志的存在。

 

……这也就是说,即使褪色者在这时讥讽他对“黄金”的真相一无所知,恶兆怕也毫无办法,只能默默承受。

 

但褪色者并不准备这样做。他只是瞪着一双看似懵懂的眼睛,近乎痴迷的听着他的好恶兆为他耐心解读信律的好处。

 

是的,蒙葛特并未照本宣科,如黄金贵族那般天真的以为新王只要知晓律法,便能接受律法。恶兆始终是个能干实事的人,即使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在自己听来都很亵渎,蒙葛特也还是坚持了下去。

 

总结来说,蒙葛特的观点相当务实:“您是律法钦定的王,唯有律法保持正统,您的王位方才名正言顺。”因此只要褪色者还愿为罗德尔的黄金之民们留得哪怕一丝体面,信仰着黄金的军士们便都会为他而战。

比起信仰,更像是在谈一桩买卖。

 

其实蒙葛特从不觉得自己能令褪色者改信黄金。如今的这番正论也不过是在无声的祈求新王践踏黄金之民时能稍稍抬一抬脚,赐下些许慈悲、为那群废人留点体面……仅此而已。

 

——他竟能把蒙葛特逼到这等地步。

 

褪色者幻视着自己如王室幽魂般七手八脚的将蒙葛特堵到了墙角肆意揉搓……他在心底笑开了花。

 

即使褪色者强装严肃,那双暗淡的眼中还是升起了一阵无端的欢愉。与之对视的蒙葛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堪的别开了头。

 

“……我僭越了。”恶兆的语气低沉了下来。“不该与您这样说话。”

 

褪色者真的笑了出来。他很高兴这么点事就引得蒙葛特对他说了这么多话,他很享受。因此艾尔登王快乐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

 

褪色者笑得像匹饥饿的狼。他总觉得自己其实比蒙葛特本人还更了解蒙葛特一些。他从不认为蒙葛特是在愚信黄金律法,将黄金树当做救命稻草,又或晦暗人生中的一捧光……不是的,又或者说,绝不止是如此!

 

褪色者像只嗅闻到了血液的飞蚊…他简直快要醉倒在蒙葛特的痛苦中了。

褪色之人吮吸着赐福王的一生,品味着那份扭曲至极的矛盾,那些背叛与撕扯。

 

——恶兆终其一生都在维护践踏着他本人的律法,其根本原因当然不是为了自虐。

 

……葛孚雷不受赐福的儿子想替他的父兄撑起这个已然衰败的“家”,他如此努力的维持现状,不过是想要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不受颠覆。

因此,即使天平上要被舍弃的那一端也站着他自己,蒙葛特依旧毫无畏惧。

 

然而这终是徒劳。

 

就如他是个不合时宜的赐福王那样,这一切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就算黄金树生满拒绝一切的荆棘,依旧抵挡不住新王焚灭一切也要前往王座的步伐。

 

所以,你看。

亲爱的不被赐福者啊,而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归属于我。

 

褪色者微微笑着,像匹和善的野兽:

如今别说你的树了,就连你本人和你的尾巴也都得归属于我……不是吗?

 

是我得到了一切。

 

褪色者的怒火彻底消却了。他的神情无比甜蜜。

 

“我真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蒙葛特。”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考虑的。”

 

艾尔登之王顿了顿。

 

“我的意思是,为了你,我会努力记得的。就算我不记得了,你也可以提醒我,对吧?”

 

褪色者轻快的呼着气,前所未有的满足彻底击碎了他为自己设下的禁忌。他是如此的想要索取——他的欲望一日更大过一日,维持现状已不再能够填饱他的肚子。

以致于他竟不经大脑,本能般地问出了下一句话:

 

“你过去也是这般向葛孚雷谏言的吗?亲爱的。”

 


蒙葛特怔了怔,突然间,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狼狈,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又或猛然挨了两鞭。

事实上他从未有机会…又或者说,他从未有资格对他父亲提出任何意见。


这并不是说黄金家族间全然无爱,但他们的关系总是那么复杂,永远掺杂着数不尽的无可奈何。

 

可是,谏言?就凭他?一个生长在下水道,得益于血脉方才保住了这身犄角的可憎恶兆?这简直有点好笑,完全缺乏自知之明。

 

蒙葛特从不自怨自艾,那是最没意义的事。可此事已然发生,他,区区一介恶兆,却大言不惭的向艾尔登之王提出建议,并当真期望得偿所愿,对方真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改变。

 

这很离谱。蒙葛特直至此时方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其实极其不妥——而且,更重要的是,

是?

 

这回换恶兆猛的从椅子里跳了出来。

 

蒙葛特紧抿着嘴,像是在承受着某种即便是他都难以承受的折磨又或羞辱。他那只总是格外平静的恶兆眼眸微微睁大,仿佛非常吃惊。

 

“…………”

 

褪色者被他吓了一跳。甚至缓了几息这才明白自己说了绝不该说的话。艾尔登王为此挺直了背,看上去已做好准备至少要挨一拐杖。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彻底冷静下来的褪色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对不起。”

 

说完他便头皮一紧。或许他不该点破此事,或许他也不该主动道歉。

褪色者的心在狂跳。

在蒙葛特身边时他总爱犯傻——他该装不知道的。他该假装自己并没察觉……

 

“…………”

恶兆没有回话。他很难堪,而蒙葛特这样自持的人总是很难深陷情绪漩涡,难以自拔的。

这使得褪色者在忧心的同时还想多看两眼…可恶兆很快别开了脸,将他犄角丛生的头颅藏进了灯也照不见的黑暗中。

 

接着,蒙葛特说:

 

太晚了……”

你该休息了,褪色者。

 

蒙葛特的语气很轻也很寻常。恶兆畸形扭曲的侧脸被烛火映在两人身后的墙上,像是一棵顽固的古树。褪色者看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不待他开口,看似衰老的半神便已跃出了正门,以更胜初见的灵敏身手……就这么逃走了。

 

褪色者目瞪口呆,有心想追,可胸前好似压着一块巨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泄了口气,决定饶过对方,也宽恕自己。

 

褪色者相信蒙葛特总会原谅他的。这毕竟只是个无心之失……何况,更过分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

而蒙葛特总会退让

 

年轻的褪色之人终究想少了一步。他的确非常抱歉,毕竟自己竟在无意间提到了自家恶兆那充满了扭曲与戏剧性的家庭关系,这并非他的本意。

而褪色者的确未能想到,蒙葛特失态的原因其实并非是因此感到冒犯。

 

事实上,恶兆感到羞耻

 

在他那漆黑狭小的寝室内,恶兆盘踞在自己朴素的小床上…久违的,他久违的用力勾着自己头上的尖角,像是一种惩罚,也像是想要以此责令自己速速清醒。

 

可他几乎要坠进那无边的羞耻中了。即使蒙葛特命令自己振作起来,他也还是难以自拔。

 

失控如此持续了数秒,又或数分钟、数小时。蒙葛特没有计算,没法计算。好在他最终还是走了出来。面容苍老的半神终于恢复了常态,他打从心底想要叹息、想要唾弃…每当他以为这世间再没什么能够摧折他的精神、动摇他的自我之时,意外便会随之而来。

 

毫无疑问:褪色者

褪色者便是一切变数的最终答案。

 

蒙葛特摩挲着他的拐杖,他想知道自己为何还是受了褪色者的蛊惑,竟妄想自己能够撼动对方的决心……为何自己竟堕落至此,会天真的以为艾尔登之王需要劝谏?是谁纵容了他,褪色者吗?

 

现在你又要将自己的软弱归咎于褪色者吗?——褪色者一贯如此,他乐于逗弄他感兴趣的一切。他的纵容并非源于宽大,而是为了更好的惩罚——为何明知真相,却又依旧陷落于蛛网?你被麻痹了,不,你自己也乐在其中,简直无可救药。

 

恍惚间,蒙葛特好似再次听到了蒙格的声音。又一次,他的弟弟因他而发笑:恶兆之子蒙葛特,我的兄弟啊,你总是这样。总是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

 

……

 

蒙葛特吞咽着这一切。

 

其实,这不过是一次相当微小的僭越,与他过去的那些建议并无任何不同。

 

唯有蒙葛特自己分得出其中究竟有着哪些区别:过去他总在抗争,努力蚕食着为新王所不屑的那些权力;而今夜,他其实是在祈求,祈求新王能够变好。祈求艾尔登之王能更合他的心意。

 

…………

 

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任何人能变得更合自己心意?

 

…………

 

何时

何时他竟靠褪色者如此近了?

 

何时,他竟会想要向这残酷之人祈求……祈求怜悯,祈求纵容?

 

——蒙葛特不得不以手覆面。他难得如此狼狈…可越是因此心绪难安,恶兆便越是想要理清这一团乱麻。

 

首先,他其实早已知晓了白日里的那场闹剧。恶兆妖鬼的确只是一只恶兆,但他曾守住了罗德尔城,自然也就得到了一批死忠。他始终拥有自己的耳目与密探——不算多,但也不少。

 

因此王前脚刚发完火,后脚就有一只混种溜进来与他汇报:

谢海德似乎非常同情因顾忌恶兆妖鬼而难以处置恶兆之子的新王。为了给王解闷,谢海德悄悄带来了一口袋的恶兆犄角,希望以此博王一笑。

 

“伟大的王好像是愣住了。”混种含糊的重复道。“然后他说,‘为什么。为什么是恶兆,为什么是恶兆?’王、呼,王的声音突然拔高,‘为什么非要自找不自在呢,你这无知的蠢货。’”

 

只是回忆那恐怖的质问,都令混种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蒙葛特没再追问下去。严格来说,这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又一个贵族惹恼了艾尔登之王,仅此而已。

 

就算谢海德自以为是个忠臣,主动请缨为王解决那些王不便亲自解决的麻烦:比如派人进入下水道内,诛杀那些玷污了空气的恶兆之子…但这些自辩毫无作用,新王已然下令将他流放。

 

这或许也算是件好事。起码不会再有别人歌颂从未存在过的赐福王了。

 

而蒙葛特因那包恶兆犄角略感忧心,他在黄昏时分回到了王城下水道内。

 

好消息是,恶兆猎人并没来过,伤患与尸体都没突然增多;坏消息是,又有年轻的恶兆牵来了相依为命的野狗,犬吠声越来越响,迟早会有其他贵族按耐不住。

 

“…………”

 

蒙葛特孤身巡视,恶兆之子的目光紧跟随他,却又不敢与他直接相望。

 

对恶兆来说,玛尔基特实在太老也太威严。从未有恶兆能活他那么久,也从未有恶兆能有资格……光明正大的为一位王者效忠!

 

他们没法理解,更是难以想象:这究竟要如何达成?

因此对恶兆们来说,玛尔基特同样是个异类。他与外边的那些人一样,与其说是同族,不如说是另一种生物。

 

无论到哪儿,蒙葛特都得孤身一人

这很正常,他早已接受,彻底习惯。

 

但今日怪事颇多,除了王突然翻脸发火,又有个年轻恶兆谨慎的朝他靠近,含糊地出声喊着他的名字:

 

“玛尔基特大人。”

 

那是个年轻的恶兆之子,身肥体壮,提着一把歪曲的铁斧,身后还跟着个与他长得极像的恶兆,大抵是对同胞兄弟。

 

玛尔基特停了下来,等待着对方讲完想说的话。

 

“玛尔基特大人,我听说,”

 

“我听说,其实尊贵的陛下并没下旨……非要我们回到地下,是这样吗?”

 

年轻恶兆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有块肉…又或有支角堵住了他的喉咙,令他的嗓音极度怪异。

 

玛尔基特闻言怔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严厉了些。可不等他出声追问,那个年轻恶兆便已怕了似的后退了两步。

 

可他显然还有不甘。因此模糊的发出了一阵愤怒的低吼:

 

年轻人控诉着,他说自己与兄弟本来待在地上,就在王城外围的一个小兵营里。过去那边实在缺少士兵,因此兵营的长官竟也默许了他们的存在,让他和弟弟可以围着一簇小小的篝火,看守一个破破烂烂的宝箱。

 

他说:玛尔基特大人,我…我与我的兄弟早已习惯了地面上的空气,我们早已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伟大黄金树的生活了……

玛尔基特大人,玛尔基特大人,如果王并未下令,说要驱赶我们恶兆之子。那我与我的弟弟能否回去地面,起码去问问那位长官,是否还愿收留我们哥俩呢?

 

……

 

蒙葛特觉得荒谬。

 

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呢?

 

没想到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愚蠢,是这样吗。

 

面对年轻人那炙热且单纯的渴求,蒙葛特最终只能以干枯的声音回道:我不确定,我不建议。

 

“王……他现在只是没说。”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而你们应当爱惜生命。”

 

那个勇敢的恶兆之子闻言并未立即失望。他只是用那双凸出来的畸眼注视着独一无二的恶兆妖鬼,无声的催促、无声的祈求。

 

于是蒙葛特必须回复。他说:“我会与王探讨此事的。我、”

 

我保证。”

 

 

所以,请别急。请不要……

 

 

——在这无光的夜、无声的巢穴里,苍老的半神蜷缩着尾巴,好似已然到达了极限。

 

好似还被那一道又一道无声又期盼的目光笼罩其中。

 

其实,年轻的恶兆没再催促什么。他又怎么敢呢?

这对有幸见过黄金树的恶兆双子听了他那番只能被称之为敷衍的回话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便又钻回到管道中去了。

 

 

而蒙葛特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呢究竟还要等多久……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就可以。

 

——太久了,实在太过漫长,这痛苦绵延不绝,好似永远没个尽头。

 

 

于是,蒙葛特吞咽着。

 

恶兆、半神、先王之子、新王的亲信,他吞咽着这一切,一点点,缓慢的……将所有的苦难消化殆尽。

 

只以自己不受赐福的身躯孕育这一切的苦果。

 

从没有答案。没有。

 

——事实上,他也不知那日究竟能否到来;事实上,他对此事从未怀揣乐观。

 

所以,

 

或许他应当祈求。或许他就应当亲近。他早该放下一切无谓的自尊,像条肮脏的野狗那样俯在新王脚边供他赏玩取乐。

 

他应尽早献上自己。献上能献上的一切。若能达成目标,自我与灵魂也都可标价售卖,毕竟它们本就一文不值

 

……

 

蒙葛特不知道。但他觉得蒙格又要笑了。

 

他总是如此愚蠢。最糟的是,总还蠢而不自知,总还揣着几分毫无用处的天真,盼望着转机先绝望一步拉开房门。

 

是时候振作起来了。他总会想出办法的。情形总不会比君王联军攻打罗德尔时更差了。


——可直到次日,蒙葛特都没缓过劲来。

 


因此,当他看到自己座位上那丛金黄而灿烂的野花时,曾经的赐福王仅凭本能撵起了一枝几近褪色的金轮草。

 

恶兆的内心依旧迷茫而空荡。

 

 

 

……而这实在不该怪他。

一定是想道歉却又并未留书的褪色者不好。

 




*没出息的我竟然在写年轻恶兆那段时眼框酸了…啊这

亜冴子

【褪蒙】关于蒙葛特难以喜爱褪色者一事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3

蒙葛特相信,自己被褪色者格外优待的原因是他格外有用。

这还真是个与他睿智形象的可爱错判…褪色者并不准备因此而怪罪他。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那匹肮脏的罪兽。”贵族面具下传出阵阵咒骂,他们站在一起,彼此窃窃私语。“可恶的、不知律法的混蛋!你能相信吗?它就那样大喇喇的站在王的身旁,以那副亵渎之躯侮辱律法!”

 

众臣的声音宛若涓涓细流,柔...

蒙葛特相信,自己被褪色者格外优待的原因是他格外有用。

这还真是个与他睿智形象的可爱错判…褪色者并不准备因此而怪罪他。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那匹肮脏的罪兽。”贵族面具下传出阵阵咒骂,他们站在一起,彼此窃窃私语。“可恶的、不知律法的混蛋!你能相信吗?它就那样大喇喇的站在王的身旁,以那副亵渎之躯侮辱律法!”

 

众臣的声音宛若涓涓细流,柔软无骨却也润物无声。这些琐碎的骂声只在罗德尔城内流传了数日,立即就拧成了同一股绳。

一对对闪烁着黄金光辉的眼眸凝望向新王身侧最近的那个位置,磨着牙齿,饥饿的肖想着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没人不清楚疏不间亲,可新王的亲信毕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恶兆。玛尔基特该回下水道里去了,它应当识趣,毕竟他们如此仁慈,起码没想直接将它埋葬。

 

人天生便是如此。即使过去的数百年间,他们都只是群丧失了理智的可悲行尸,这也不妨碍贵族名门在重回故里后重新伸手索取旧日荣光。毕竟人就是如此的容易饥饿,对名誉、权力的追逐永无停歇,挚爱亲朋都得为之让道。

 

何况新王只是一个天真的武夫,出身草莽,年少张狂。自交接地外诞生的他不知晓高低贵贱,亦不清楚黄金律法传承至今积累而下的种种传统……但这并无多少关系,只要他们能将新王领上正路,自然能令黄金律法重现光芒。

 

有贤者前来觐见,献上了一番谏言

 

谏言的内容平实无华。说得乃是一等一的律法真话。这是位可敬的虔信徒,与贵族们相比,他的确毫无私心。可即使最厌烦玛尔基特的大臣也很清楚,乡贤的谏言未免太过不切实际。

 

这位苍老而虔诚的贤者希望新王下令杀死恶兆妖鬼,并将剑碑上与之相关的部分一一去除抹消。

若仁慈的新王想要纪念这位象征着可憎亵渎,光是存在便已污染了罗德尔空气的忠臣,那大可以令它获得荣誉之死,在剥去它那身令人作呕的恶兆之角以后,仅以“痛苦的混账(玛尔基特)”之名将它下葬。

 

无疑,贤者正是贵族们的马前卒。虽说交界地人不读鲁迅,但他们也很清楚:当你想开一扇窗时,最好先说自己准备掀翻屋顶。这样即使不成,两边也都有台阶。

无疑,有了这样一位虔信徒打样,接下来谏言便好说得多了。

 

遗憾的是,艾尔登之王同样深知其理。

 

年轻的王者闻言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矮小的褪色之人突然伸手打了信徒一个嘴巴,伤害为零,侮辱性较强。

 

艾尔登王告诉眼前的蝼蚁,只要他现在立即爬出议事厅,自己便会饶恕他的这番疯言疯语。

其实褪色者已然留情,他没再详述若他不肯饶恕,那会发生什么。可黄金律法的虔信者仿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微妙的、令人生厌的排他性。

 

那个老头听完新王的讥讽,二话没说就一头撞死在了艾尔登之王身侧。议事厅内一片愕然之声,唯有新王与他的亲信不为所动。

 

“该让他舔干净的。”

 

褪色者看着自己裤腿边缘的血迹轻声喃喃。蒙葛特不确定他在指谁…因为下一秒新王便微笑着下令,一派轻松的要人把这具恼人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确保它被啃得干干净净,最好只剩骨头。”交界地的共主如是说道。“恰好我缺尸体来做这个实验,给我把它的骨头埋进有死诞者的墓地,我正想知道律法信徒是否也会被死亡污染,成为死王子的使徒——”

 

艾尔登王露齿一笑,好似一匹饥饿的狼。青年人的语气依旧轻柔欢快,他的神色竟还有点甜蜜。

 

“别耍花招。”

艾尔登之王嘶嘶吐着信子,凝视所有不敢与他对视的人。

“毕竟你们并不准备替他入土,对吧?”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一阵无声的寒风暂且吹熄了贵族心头的野心之火。

 

其实,如果有人,任何人。

……能来咨询恶兆妖鬼玛尔基特的意见。

 

若是有贵族能够放下成见,与新王的亲信、守卫了罗尔德多年的恶兆之子搭话交谈,便会轻而易举的得到这最为宝贵的情报:

 

不要与艾尔登之王对着干。

不要。

 

葛孚雷以无人能敌的悍勇征服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令交界地成为黄金的乐土;拉达冈以理性与秩序构建出适用于被赐福者的戒律,使交界地成为被选中者的理想乡。

 

而新王无意引领此地变得更好。他时而莽撞时而狡猾,平易近人冷血无情。他能当双指的信徒,也能做律法之主。如若必要他也可以叛律甚至投奔血王朝……

毕竟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褪色者就只想给自己找些乐子,而乐子自然越多越好。

 

——那便不要使自己变成他的乐子。

 

从火山官邸返回以后,蒙葛特反倒下定了决心:他要活下去。

 

最好能活在地面上,最好能跟在艾尔登王身边。

 

这并非是因他已被新王的魅力折服,决心以身侍之。恰恰相反,蒙葛特比谁都清楚这样一位交界地共主的破坏力——当一名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屠杀整个要塞的英雄同时兼具摧折人心之能时,许多细枝末节便已不再重要。

 

蒙葛特总会想起那天,一身硫磺气味的新王喜笑颜开地搂住了“朋友”的肩膀,告知对方“拉卡德与熔炉皆已身亡,趁现在,亲爱的朋友,唯有现在…你能带走那位高贵的女士!”。

 

恶兆并不明白褪色者…艾尔登王为何要以欲望引诱一个弱小的叛律之人。新王的面甲紧贴着帕奇苍白的脸颊,那铁盔之下传来了比亵渎者还更堕落的呢喃之声:

 

你可以带她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又能拿你怎么办呢?那不过是位无依无靠的女士,注定无力反抗于你……

帕奇啊帕奇,我的朋友!你难道不该感激我的苦心?想想看、尽情想想!……你想对她做什么,便能对她做什么!

就算是你放弃了那些肮脏的小念头,又或她竟令你感到失望……你也大可以像过去那样,把她骗去山崖旁边,对着无辜的她狠狠踹上一脚,让她再不能继续烦你、就此消失无踪!你大可以这样做,不是吗?不对吗?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我的朋友!

 

……

 

叛律者并没说错。

 

艾尔登之王是个疯子。一个强大到无人能及,且被律法钦定成王的真正狂徒。

 

……

 

由此开始,蒙葛特发现自己也能学会逆来顺受

他不再生气了。即使新王轻轻剐蹭他脸侧的尖角,逆着毛流抚摸他尾巴上的皮毛,他也能沉默以对。

 

今日,才刚将律法信徒变作了死诞者的艾尔登王一如往常,他依旧腻在恶兆身边,像个怕生又害羞的幼童,对熟人以外的任何事物皆无兴趣,一心只想数清蒙葛特尾巴上有多少根毛。

 

没人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可褪色者突然怔了一下,好像有了个新发现。

而他总爱学着自家小泪滴那样稚气的与恶兆说话,像个小孩——毕竟孩子总能得到更多的关注与宠爱,不是吗?

 

尽管书房内唯有他们二人,褪色者还是叫出了恶兆的真名:

“我亲爱的蒙葛特,你突然变得好宽容哦。”

 

蒙葛特不希望王叫他这个名字。就像他也不希望王再称呼他为“赐福王”那样。

 

放在过往,他一定会思索这是否也是一种讥讽。毕竟新王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赐福王”这一称号是怎样令人不耻的谎言

 

但现在,蒙葛特已不那样想了。

 

他不该以为王的恶意竟能如此轻风细雨。如果艾尔登王想讥讽他——那他根本不必费心猜测,他会知道的。

 

若褪色者想令谁深陷痛苦,那人就注定会因此心如刀绞。

由此逆推回来,蒙葛特被迫接受了王大抵对他并无多少恶意这一奇怪事实,他对此同样充满了疑惑。

 

于是被叫破真名的恶兆只是简短的给出了一个万能答案:

 

“因为你是艾尔登之王,陛下。”

 

褪色者因此心生不满。他矫揉造作地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地拨弄蒙葛特小臂上那层略有韧性的绒毛。单看动作,他们好似已然十分亲密。

 

事实绝非如此。

 

褪色者觉得蒙葛特应当为此负责——赐福王可太难亲近了,简直油盐不进。

而他倒也并不准备为此责怪对方。

 

褪色者不无恶意的猜测:或许蒙葛特本就从未与任何人建立过亲密关系。就算有,那也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上一个靠他这么近的人会是谁呢?蒙格?葛孚雷?还是葛德文?

 

一想到这里,艾尔登之王便忍不住得意的想笑。

褪色者总是笑意盈盈,好似交界地内充满了值得欢庆之事。与恶兆相比堪称娇小的新王在他身旁踱来踱去,像是一只寻求关注的小鸟。

 

“真是敷衍,真没意思!为什么不能多与我说说话呢?亲爱的,我真无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即使尚有许多本应由王处理的公务未做,蒙葛特还是乖觉地抬起了头。恶兆的神色总是如此严肃,那只金色眼眸里隐约透露着几分“我不赞同”。

 

“你需要什么,陛下。”蒙葛特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褪色者反倒被他问得愣在了当场。是啊,他该令他的好恶兆说些什么呢?为他读读睡前故事,讲讲黄金律法吗?

 

不。当然不。

 

褪色者眨了眨眼,嘴比脑子更快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褪色者。”

 

“……?”

 

“褪色者,我希望你叫我褪色者,一次。”

褪色者诚挚的说道,如他的泪滴那样,露出了野鹿般的神情。

“或许不止一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叫我褪色者。如果你觉得这不好办,既不方便,也不律法。那你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叫,比如现在。”

 

蒙葛特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也不理解。即使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在“遵从或反对”之前,他先是感到了些许极微妙的尴尬。

 

“…………”

 

恶兆妖鬼闭紧了嘴巴。狐疑的、想要确定什么似的看了艾尔登王一眼。

 

褪色者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加正经。他没有笑,而是以商量的神情望着蒙葛特,等待对方与自己讨价还价。

 

他看上去真的很想被叫做褪色者。这让蒙葛特有点迷茫。

 

他没问为什么,褪色者却已看出了他很迷惑。艾尔登之王友善的为自家恶兆解惑道:

 

“还记得吗?‘褪色者啊,受愚昧的野心之火摆弄’……”

艾尔登之王咽下了那句“妄想得到艾尔登法环”,避免这过于像是挑衅。他希冀地望着蒙葛特,像是一只饥饿的山羊,下一秒就要用头去拱对方的腰。

 

“…………”蒙葛特盯着艾尔登王,盯了一会儿。“……你喜欢被这样…羞辱?”

 

或许我就只是喜欢你。”艾尔登之王丝滑的接到。“我喜欢你说这段话时的音调,蒙葛特,那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而且,我已很久没被人称作褪色者了,那几乎算是我的名字。我总是需要谁来提醒下我,自己究竟是谁的。”

 

“所以,你愿意像过去那样叫我褪色者吗,赐福王?”

 

蒙葛特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已凭本能回了一句:

 

“只要你能再叫我赐福王。”

 

或许他不该说的。可覆水难收,既然他已向新王提出了条件,那就最好将之补充完整。

 

“如果可以,你最好也别再叫我蒙葛特了,陛下。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褪色者愣住了。

 

一抹怒火突然蹿得老高,他或许猜出了什么…正因猜出了什么,褪色者的情绪又在下个瞬间归于平静。他重新戴上了那张时刻都在微笑的假面,不解的问: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可没在问。他要蒙葛特给出解释。

 

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可蒙葛特不得不答。恶兆凝视着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诚恳。

 

答案无非是那些无聊的正论。赐福王蒙葛特已经死了,但他毕竟曾守住了这座至关重要的城。他的确因此收获了些许不该属于他的薄名。因此,若是被人听到了新王如此称呼恶兆妖鬼,或许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

 

“可我从不在人前这样叫你。”褪色者狡辩道。“我不信你没有发现,我从没在有第三人的场合让你为难。”

 

两人都顿了顿。

 

好吧,褪色者也知道这会让蒙葛特为难。

 

他说漏了嘴,恶兆却并不因此吃惊。他的神色依旧平静,稍稍缓了一下,便组织好了接下来的自陈。

 

“感谢你的体贴,陛下。”

 

“但我之所以创造了一个化身,以玛尔基特之名带领黑夜骑兵,为的就是不以恶兆之躯玷污我家族的美名。”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褪色者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孩子般闭眼抱头蹲了下去:“我不要听了,闭嘴、够了,烦死了——

 

烦死了!

 

褪色者感到饥饿。他迫切的想要吞噬什么——他想嚼碎那一张张虚伪又脆弱的贵族铁面;他想啃净拉达冈破败的残身。烦死了、烦死了。这一切传统一切戒律,全都应该速速融化

 

“…………”

 

但他终究并不真的是个幼童,他甚至也不是可爱的泪滴。

新王很快吞下了这些苦闷,又在心底为黄金律法狠狠记上了一笔。褪色者重打精神,起身微笑。

 

他以为他可以妥协:

“我明白了,我了解了。真不愧是你,很有你的风格啊,我亲爱的,”玛尔基特。

……

 

偶尔,偶尔。褪色者也会叫他的恶兆“玛尔基特”,仿佛在纪念过去的青涩时光。但那更像是种情趣,是极隐晦的与对方调情。

虽然恶兆根本油盐不进、不解风情,只将他的甜言蜜语当做放屁。但如此自娱自乐也很有趣。褪色者不讨厌只有自己一头热的现状,他反而相当期待有朝一日恶兆若是开窍,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会露出怎样一副神情。

 

可现在,他却没法如蒙葛特所愿,从此只叫他玛尔基特。这令褪色者觉得苦涩,而一只好恶兆是不该叫他心生苦涩的,对不对呢?

 

“不行。”褪色者不再笑了,他板着脸。“我不能接受。”

 

蒙葛特谨慎的观察着褪色者的一举一动,那副神情好似是在进行某种极为困难的学术研究。

虽然依旧无法理解褪色者的情绪变化,但蒙葛特深知自己最好收回请求,他没任何理由要激怒新王,令情况突然恶化。

 

“我知-”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称号,蒙葛特。”褪色者打断对方,快速的说道。“你的黄金祷告令我印象深刻,它们迅猛有力,美丽至极——而我一路前行,惊讶的发现另一个勉强能够入眼的黄金势力竟是破败不堪的拉达冈,所谓的前任艾尔登之王。”

 

“所以,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这样叫你:‘尊敬的赐福王’,因为你的确配得上。”

 

蒙葛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褪色者突然针对他的痛处吐出了好一番大胆又荒谬的赞美,这令蒙葛特难耐地捏紧了拳,露出了一个不适的表情。

 

显然,他很想要求褪色者别再说了。


但他无力反驳,也没法出声抗议。艾尔登王说得又急又快,明显就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断。

 

年轻的王者还在继续。他背着手,像是一只巡视领地的鹰: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褪色者好似叹息一般说道。

“我不能总是固执己见,这很烦人,对不对?我不该如此烦人,起码不该轻易招惹到你……唉!”

 

说实话,蒙葛特又开始听不懂了。

 

可王并不介意。

 

无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蒙葛特都得承受。这便是他与王的关系。这就是他们间那无形的纽带的运作原理:

王出招,蒙葛特接招。仅此而已。

 

王说:

“可你不许我叫你蒙葛特,这就有点太残忍了——未免也太残忍了,蒙葛特!”

 

“名字就是用来给人叫的,如果连我都只能称呼你为恶兆妖鬼,玛尔基特。那我对你来说还有任何特别之处吗?我不要被你视作路边的石子,我必须比那更有分量!”

 

不可理喻。

 

蒙葛特盯着褪色者,恶兆的神色有些诧异。

 

——你可是艾尔登之王。

……你无需再做其他任何努力,便已经比其他的任何人都有分量了!

 

可这时褪色者又看不懂他的眼神了。艾尔登之王甚至表现得非常委屈,他控诉般回望蒙葛特: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再叫你赐福王了。”

“哪怕我认为你之外的任何人都配不上这个称号,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蒙葛特:……尊重?

 

“可你不能不让我叫你蒙葛特。”

褪色者突然伸手,轻柔地抓住了蒙葛特的手腕。

而这比直接扼住了蒙葛特的咽喉还更令他不适。

 

最后,王问:

“你需要我求你吗。”

 

蒙葛特难得愚蠢,他竟然反问了句:

“什么。”

 

问完恶兆便回过了神。他眼见褪色者的嘴巴一开一合,吐出了他难以承受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你让我-”

“你当然可以——随你的意,陛下。”

 

蒙葛特大声打断了艾尔登王。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即使临死之际都没如此狼狈。

 

可新王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像是有所不满。

蒙葛特以为自己不会懂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褪色者想要什么?

 

……可他就是知道。

 

“……你可以继续叫我蒙葛特,褪色者。”

 

说这句话时,恶兆下意识闭上了眼,好似难以承受这离奇的一幕。好像是想要逃避。

 

逃避褪色者身上迸射出的欢愉

 

“感谢你的宽容,蒙葛特。哎呀,你总不忍叫我失望。”

 

蒙葛特忍耐着,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忍耐什么。

 

王又变回满心欢喜的小鸟了。他甚至难得安静了一会儿,令恶兆好好整理心中的情绪。

 

尽管蒙葛特自己也不知自己该消化什么——明明现状已比他想的最好还要更好。

即使是心思缜密的蒙葛特,也只能承认艾尔登王并未赋予他更多的羞辱。非要说的话,新王甚至总是偏袒于他。

 

…或许这便是最令蒙葛特难堪的个部分。他搞不懂艾尔登王究竟想要什么。他不明白这种种维护对褪色者而言究竟有何意义。

 

蒙葛特最初立即想到了一套足够恶毒的逻辑:王将他视作自己所有,就像他过去猜的那样,新王觉得恶兆是由自己豢养的奇珍异兽,若有大臣胆敢冒犯王的宠物,那就等同于冒犯艾尔登王本人。

 

这种推断看似合理,实则充满了漏洞。除了格外得令蒙葛特胃痛以外再无其他用处。

 

何况蒙葛特也很清楚,虽然新王总是需要他来承受…但横向对比,艾尔登王已算相当尊重他了。

 

这一结论比任何事都更令蒙葛特茫然。他想说这都是假的,是他被褪色者撞坏了脑子——可就拿刚刚这场闹剧举例好了。新王最终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令蒙葛特在私下无人时称呼他为褪色者……但这明明只是一句命令就能达成的一件小事。

 

那么,为何他不下令呢?

 

……

 

蒙葛特只能承认此事:褪色者的确对他另眼相看。

 

这结论令恶兆毛骨悚然,简直都快浑身发痒。可蒙葛特必须正视事实,毕竟此事竟还牵扯着另一重迷题:为什么褪色者竟对他如此友善

 

蒙葛特简直心烦意乱。

 

他以为,他本以为,自己该是一个俘虏,一件战利品。又或更糟,他以为…褪色者会揭露他的谎言,令黄金家族,令他的父兄蒙羞。

 

褪色者本可以拿他玷污王座一事取乐。若是他想,“骗徒王”定能成为新朝初立的第一大乐子,令葛孚雷满门皆成笑话。

 

可褪色者没那么做。

可蒙葛特不懂为何褪色者没拿他取乐。

 

恶兆必须搞清这里面的因果,毕竟他这辈子从未有机会了解如何才能保持乐观。

 

蒙葛特粗大的手指捏着那根脆弱的羽毛笔,他金色的单眼望着羊皮纸上肆意飞舞的花体字……自离开下水道,与蒙格分别以来,他已许久不曾如此心绪难平。

 

蒙葛特已接受了此事:一位如此恐怖的褪色者被律法选中,成为了新王。

毕竟此事就如他生为恶兆之子一般,并不会为任何人的意愿发生改变。

 

他本以为既然能接受这个,就再没什么接受不的了。

 

可他还是错了。因为恶兆之子蒙葛特怎么都没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成了受偏爱的那个。

 

——这简直令人不适到头晕。恶兆甚至因此感到了阵阵反胃。

 

蒙葛特不得不仔细思索他与王的那番对话,在蛛丝马迹中寻觅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恶兆前所未有的认真,因此竟当真让他抓住了一根浮萍。新王的神情十分满足,英俊的褪色者真挚的笑着,对他说“你总不忍叫我失望”。

 

或许便是因为这个。

 

恶兆心想,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蒙葛特记得,褪色者也会在保养他的惯用刀、召唤那只诡异的仿生泪滴时露出类似的神色。既如此,这一切便都十分合理了。

 

蒙葛特心下稍安。这个理由令他好受了不少。

 

他被如此看重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也和那些器具一样的有用。

 

 

 

 

 

多年后,小褪得知了大蒙竟这样想,被气的差点吐血

 


莫戈

【褪蒙】玛尔基特想要知道(1)

*黑夜骑兵褪x赐福王蒙葛特

*褪色者是癫完又回来的n周目褪

(恶兆妖鬼玛尔基特和奇怪的褪色者的故事,目前时间线是准王者还没癫之前。)



1.

恶兆妖鬼不明白那个褪色者为什么一直缠着自己。


首先,作为一个褪色者,不去圆桌应聘反而是上赶着来当黑夜骑兵已经很奇怪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让手下的骑兵告诉他圆桌的具体方位,过了两天褪色者又来了一次,这次恶兆妖鬼亲手提着他扔到圆桌那边了。第三次他不得不告诉对方他太矮了不符合黑夜骑兵的招聘需求——然后到了第四次那天的褪色者戴着高顶的帽子来了,骑着他那个小灵马。


这次妖鬼没办法把人丢到圆桌了,因为不久前他批奏折时看见准王者对这个褪色者的...

*黑夜骑兵褪x赐福王蒙葛特

*褪色者是癫完又回来的n周目褪

(恶兆妖鬼玛尔基特和奇怪的褪色者的故事,目前时间线是准王者还没癫之前。)



1.

恶兆妖鬼不明白那个褪色者为什么一直缠着自己。


首先,作为一个褪色者,不去圆桌应聘反而是上赶着来当黑夜骑兵已经很奇怪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让手下的骑兵告诉他圆桌的具体方位,过了两天褪色者又来了一次,这次恶兆妖鬼亲手提着他扔到圆桌那边了。第三次他不得不告诉对方他太矮了不符合黑夜骑兵的招聘需求——然后到了第四次那天的褪色者戴着高顶的帽子来了,骑着他那个小灵马。


这次妖鬼没办法把人丢到圆桌了,因为不久前他批奏折时看见准王者对这个褪色者的投诉——写了整整三寸半的羊皮纸,里面充斥着对新人的控诉,基甸指责新来的撞碎了圆桌所有的桌椅,阿尔佩利希说半夜褪色者在厨房的翻箱倒柜让他没办法好好守卫圆桌,而塞尔维斯骂他破坏了自己好几个玩偶——不管怎么看圆桌都不像是能接纳这个新人的样子了。


这次恶兆妖鬼才第一次抬头认真打量对方,小个子,肌肉怎么看都不算多,脸严严实实藏在面罩里,只有漏出来的一对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发光。好吧,看上去有点儿恶心。


“好吧,你可以加入黑夜骑兵。”他扶了扶额头,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可能没有适合的套装给你和你的马,那有点儿太大了,你可能得自己改改。”


褪色者稍稍点了下头,继续盯着他看。


“明天晚上你去和沃伦守东边的城门,不,还是继续到这儿来。”不远处那个黑夜骑兵探出脑袋看了褪色者一眼,又缩了回去,“沃伦,明天你也得到这来,明天我得看看我们战士的后代有多大的能耐——把剩下的那套骑兵装拿过来发给他。”


被叫做沃伦的那个骑兵从马上翻身下来,转身进了房里,乒乒乓乓几声之后拽出来几截黝黑发亮的盔甲,装进麻袋里就那样架在褪色者牵来的那匹牛马上,小马的细腿儿那样颤巍巍的立着,看着是快撑不住了。


褪色者眼疾手快把那一大袋子东西从他的马身上拖下来,顺手从里面摸出来头盔套上,果不其然大了一大圈儿,松松垮垮套在头上。玛尔基特看了两眼,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告诉他可以去找铁匠改——也就几周就可以收到成品了。


对方还是摆摆手,告诉他自己能解决这个事情,然后一只手拎着那个大包带着马往外走了。


这个时候妖鬼注意到他的声音相当低哑,像是大哭过一场或是被火熏撩了喉咙一样。


2.

其次,作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不去追求艾尔登王也稍显怪异。


第二天晚上玛尔基特听下属说那个褪色者蹲在黑夜骑兵基地大门口蹲了一整个白天,什么事情都没做。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他本人忙着处理城墙外的叛乱,忙到晚上急匆匆赶回基地时他手下的黑夜骑兵已经被褪色者打的心服口服了。


回来时对方已经和骑兵完全混熟了,小个子一点儿的骑兵站在椅子上勾着大一圈儿的骑兵的肩膀,和对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玛尔基特静悄悄的来,但听到一半实在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这俩人的插科打诨。

大个子骑兵肉眼可见的变僵硬了,他没敢回头,但是褪色者敢,小个子那个的头盔往后转到对着玛尔基特的方位,正正好好对准了玛尔基特愈发铁青的脸,他看着更兴奋了些,本来垂下去的肩膀都挺直了,欢快地对着自己的亲爱上司打了个招呼。


黑夜骑兵很急,他急着和妖鬼解释自己并没在摸鱼,显然身上坑坑洼洼的盔甲能替自己解释一切。


褪色者倒算平静,他甚至敢还立起身来去贴玛尔基特,头上那根翎羽都快顶妖鬼脸上了。


“训练?”玛尔基特问他。


他看不清褪色者被面甲遮住的表情:“是的,大人,我们已经训练完了——沃伦可以保证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加入黑夜骑兵。”


那黑夜骑兵在他背后畏畏缩缩点头,像是怕极了恶兆妖鬼惩戒自己。


轻佻的小鬼。玛尔基特有些头大,


他之前确实想过这家伙是来挑衅自己的可能性,试想一下,把圆桌的准王惹的火大又全身而退的人转头就来应聘黑夜骑兵,来砸场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妖鬼心里也是有数的。


不过他们确实缺人——整个交界地,加上恶兆妖鬼自己,骑兵也才寥寥十一位,这才给了褪色者一点机会。


这个褪色者至少之前看上去很真诚,但是否真是如此?恶兆妖鬼不清楚了。


“听上去不错。”玛尔基特说,后退几步和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褪色者拉开距离,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对方:“你如果想来挑衅,可以先来和我打一场试试。”


褪色者没说话,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傻了眼一样地问他:“什么挑衅?”


“你没有?”恶兆反问他。


“我对黄金树发誓我真的没!”


玛丽卡在上,褪色者被烧过一样的破锣嗓子经不起破上加破了,那音色好比是划过玻璃或者什么平滑表面的利爪产生的噪音。


鉴于褪色者对黄金树发的誓,玛尔基特没和褪色者比划比划,训了两句便放他走了。


尽管他还是不太清楚褪色者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把那身绝对过大了的盔甲穿的服服帖帖的。


3.

褪色者确实有点怪,这一点在他终于加入夜巡之后更加困扰玛尔基特了。


巡逻其实算是一件相当累人的事情,黑夜骑兵得守住各大交通要塞,疏通往来的各路人马。


总的来说,对黑夜骑兵而言的疏通,常常是指骑在属于自己的那匹高头大马上,用戴着尖利盔甲的手简单给路过的家伙指个方位出来——也就是说,黑夜骑兵,相当的沉默寡言。


甚至碰上些上了路的死诞者亦或是挑事的佣兵,黑夜骑兵还得发挥他们另一层也是更重要的使命,将挑衅者通通屠戮殆尽。


但褪色者本人声音暗哑,话却是相当的多。


初出茅庐的小骑兵负责镇守的是王城城外沿,人员混杂,但即使已经到了深夜,就连驾着马车的车夫的脑袋都一点点的沉向地面了,这小子的声调还是那样高昂,手舞足蹈着和快要去梦里见托娜莉的车夫攀谈——这样不消一个月,整个罗德尔都晓得这城边新来了个话多的小个子黑夜骑兵。


假若只是话多,反而是为那些偷摸着的异教徒提供了一点儿新的巧思,但这点巧思很快也被新来的黑夜骑兵给碾碎了。


就在消息传遍王城的第一周,一群身上冒着靓黄火焰的异教徒很快行动起来——以往的黑夜骑兵确实是冷淡且嗜血的,就好像几块儿没办法用真心亦或者是火焰融化的坚冰。

但这位,或许是通情达理的褪色者新人,怎么想都算是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管是钱还是情,总有一项能让那黑夜骑兵网开一面放他们进王城里大展拳脚的。


褪色者显然相当热情好客,和派出去的流浪商人谈笑风生,顺带还在那商人的忽悠下以10王之卢恩的高价买下来一片号称是为恶兆祈祷的、做成了婴儿襁褓状的破烂护符。


这下那癫火女巫更加确信,新来的黑夜骑兵是个明摆着的蠢蛋——毕竟谁会愿意花上高昂的价格去买个破烂小玩意儿!甚至再努努力还能把这小子发展成内应,里应外合打那恶兆妖鬼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的确实挺好的——准确的来说,她和褪色者相谈甚欢,甚至从对方身上能感受到隐约的熟悉感,是那种甜腻发苦的黄色葡萄的气味。


直到女巫和褪色者谈及弹劾那丑恶妖鬼上位的计划之前褪色者都挺配合,当聊起玛尔基特的时候褪色者才像幡然醒悟一般站起来看围了他一整圈的戴着各种五颜六色小帽子的流浪商人,用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嘶声问他们是不是来造反的。


于是异教徒的伟大计划只能就此宣告又一次的破产,褪色者的两柄曲刃没把商人赶尽杀绝,但黑夜骑兵又来了个疯子这件事倒是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传遍了狭间地。


玛尔基特本来算有点担心新人是否会不适应环境,但等了几个月王城内外的小偷小摸没如他所想的爆发式增长,连那些称得上明目张胆的反叛都少了不少。现在轮到他本人开始迷惑——难道雇佣褪色者的效果真有那么好吗?好过他们衷心且诚恳的黑夜骑兵甚至是失乡骑士?


他都快开始考虑去找圆桌要几个褪色者过来帮忙了。

tbc.

亜冴子

【褪蒙】关于蒙葛特难以喜爱褪色者一事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2

 

有时,仅仅是有时。

蒙葛特心底会突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什么。”

蒙葛特的声音依旧平静,脸上却久违的浮现出了些许震惊。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木然之时,艾尔登之王便会哈哈大笑着为他带来崭新的难题与震撼。实话实说,复生后的每一天对蒙葛特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

 

比如,

 

“……我无法理解。”他不得不...

 

有时,仅仅是有时。

蒙葛特心底会突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什么。”

蒙葛特的声音依旧平静,脸上却久违的浮现出了些许震惊。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木然之时,艾尔登之王便会哈哈大笑着为他带来崭新的难题与震撼。实话实说,复生后的每一天对蒙葛特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

 

比如,

 

“……我无法理解。”他不得不主动示弱。

 

“什么,我说的话有哪部分难以理解吗?”而王不为所动。

 

“事实上,全部——我的意思是,”

蒙葛特顿了顿。他真的很想直白的告诉艾尔登王,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很难理解——又或者说,蒙葛特很难相信对方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可他心里清楚这番言论只能将自己显得愚笨且保守。毕竟艾尔登之王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有人胆敢声称他有哪里不对,那一定是这么说的那人自己太笨,搞错了全部。

 

所以,蒙葛特迅速的将话咽了下去。化守为攻,直接刺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认为这会是个好主意,艾尔登王。如果你只是准备御驾亲征,踏平烧尽火山官邸,那我绝不会有任何异议。作为黄金律法的代言,你有权将最残酷的刑罚加注叛律者之身。”

 

短暂的,蒙葛特再次想到了蒙格。

他强迫自己别去想。

 

“可是,”

 

可无论如何……蒙葛特都无法参透:“我觉得我可以假作叛律者的一员回…哦不是,潜入火山官邸卧底。这样既能少动刀兵,又能知悉拉卡德的秘密,从内部瓦解这帮奇形怪状的乌合之众。”有什么意义。

 

恶兆并不准备关心艾尔登王的安危,所以他绝不会说“你不该亲涉险境”。他也不会天真的要求艾尔登王考虑下王者的尊严又或底线,蒙葛特清楚那对艾尔登王毫无意义。

这并非是在贬低眼前的这位王者,褪色者出身的新王或许并不是个本性卑劣之徒,可对方的心灵只怕比祖灵还更野生、比癫火信徒还更混沌。

 

因此蒙葛特只能反复强调:他认为这毫无意义,就只是在浪费时间。

 

艾尔登王好奇地看着他,褪色者觉得蒙葛特好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撞到了腰,这很有意思,即使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被这计划的哪一点撞到了——但观察蒙葛特本身便已十足有趣。

 

看这只咬文嚼字、措辞典雅的恶兆反复吞咽即将出口的质疑与讥讽,看赐福王陛下疲累又气闷,却又必须强打精神生机勃勃的为他工作。

这真的很有意思。

 

“哎,怎么能说这毫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呢?”

 

褪色者有双低能儿般天真又懵懂的眼睛。蒙葛特确信对方将剑捅进自己肚子里时绝非此等神态。有时他还宁愿面对那样残酷的一位王者……不,这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抱怨。蒙葛特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交界地,都难以承受那样的一位新王。

 

恶兆再次吞下了好似望不见尽头的无边苦涩,强迫自己接受现实。他低垂着头颅,面无表情的与王对视。

 

因着他们那过度明显了的身高差,只要王想,那即使蒙葛特双膝跪地,也还是难逃与他四目相对的宿命。此时的王玩心大起,故意以稚幼纯真的目光看着蒙葛特,单纯可爱的发问道:

 

“所以你们都不好奇叛律者为何犯下如此重罪?”

 

罗尔德城依旧萧瑟,即使已有恢复了神志的贵族愿意前来觐见新王,为王效死……等他们一一现身,只怕也得是数月以后的事了。

这既是说,这间议事厅内依旧只有蒙葛特与艾尔登王两人而已。这个“你们”不过是个虚指,此间唯有蒙葛特一人能为交界地毫无常识可言的陛下解答他那因过分简单而显得格外嘲讽的小小疑惑。

 

蒙葛特并未因此而不耐烦。恰恰相反,他仿佛更谨慎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不好奇。”

 

“一听便是谎言。”

 

“…不,这并非是谎言。”恶兆顿了顿。“黄金律法无需祂的子民知晓罪人脑袋里那充满亵渎的罪念,若令无辜者亦遭遇污染,岂非平添祸事?”

 

艾尔登王扬起了眉毛,对这番照本宣科似的正论评头论足:

 

“很有趣的说法,考虑到交界地的现状,倒也逻辑自洽。”

“可这未免太保守也太古老了,即使将梵雷对双指的抱怨直接挪用过来都毫不违和。啧啧,所以过去罗德尔征战四方时,便都是这么直接全力碾压过去,一个活口也不留?”

 

“真够爽快,也真够粗野——可这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想什么?这就好像绳子交缠到了一起,你不想着如何将它解开,而是不由分说,直接一斧子过去将其斩成了几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亲爱的赐福王。”

 

褪色者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他不会假装自己能与赐福王心有灵犀——但他有预感,蒙葛特不会如之前那般正经的驳斥自己。

奥雷格的骨灰还在褪色者的行囊内。他清楚赐福王曾招揽过风暴王的双翼,还成功带走了其中之一……所以毛毛鬼肯定没他表现得那般保守,对不对呢?

 

“看看散落各处的失乡骑士与分裂内斗雷亚卢卡利亚,与之相比我不过是想去小小的卧一个底,搞清拉卡德的秘密,顺便为自己找点儿乐子而已——听着,赐福王,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情况变得更差了。”

 

“……”

 

被出身草野的褪色者抱怨手段粗暴、屠戮过重,这的确令蒙葛特感到难堪。

可他并不准备为罗德尔……又或葛孚雷、拉达冈辩护。他甚至可以假装自己并没听到艾尔登之王竟对律法大放厥词。

 

这并非是因为他也不认可过去的政令,准备将其一一推翻。而是因为蒙葛特非常清楚,这些劝谏之词不可能有用。

 

“所以,你是非去不可了。”

 

恶兆不知何时捏紧了手中的咒剑,艾尔登之王盯着蒙葛特默默发力的小臂,似乎产生了些许迟疑。

 

这个乐子倒也不是非找不可。如果蒙葛特能为褪色者提供更大的乐趣,年轻的新王倒也愿意放弃与“旧友”重逢之乐。

 

若是蒙葛特没有表现得如此严厉,那褪色者或许会与他撒撒娇,要求赐福王直接向他出声请求。褪色者想听蒙葛特求他,最好多求几句。

 

他或许还会要求对方让自己蹭一蹭那沉甸甸、肉乎乎的恶兆之尾,他要狠狠惩罚这灵巧的小东西,报前些天的断骨之仇!

 

可即使是褪色者这样为了乐子不顾他人死活的人渣也很清楚。如今的蒙葛特好似一张绷紧了弦的弓,一直都在警惕且等待着某种他不明白的噩运突然降临。

 

如果非要在这时手段粗暴的用力抚弄……其后果恐怕不仅是会被弓弦划伤指腹这么简单。

 

若是流点儿血便能了结,那褪色者还愿意出声逗上一逗。然而蒙葛特的脾气既没那么软和也没硬若磐石,折磨太过反倒容易出错。

 

唉,算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呢。”

艾尔登之王诚恳地开口说道,依旧用野鹿一般的眼神望着他的恶兆。

 

“你也明白,以上种种皆是借口。归根究底不过是因我意识到了咱们即将发兵一事定能引发一件乐子,而我必要亲眼将之见证。”

 

蒙葛特:……

 

蒙葛特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感谢艾尔登之王竟然愿意浪费时间如实相告。恶兆想要叹气,却感觉自己已然丧失了呼吸的气力。

 

“……我想与您同行。”

 

作为监视。

蒙葛特为自己补充道。他必须确保艾尔登王不会一时兴起一去不返,直接掀翻整个交界地。

 

恶兆自己也很吃惊,他竟当真觉得艾尔登之王能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毁灭整个世界。

考虑到自己的复生至今依旧原因成谜,蒙葛特总觉得艾尔登王身上或许藏有他承受不来的恐怖秘密。

 

因此,蒙葛特认为自己应当常伴艾尔登王左右,以此确保世界和平——不,以此保证世界不会因羊撞了艾尔登王一下突遭毁灭。

 

蒙葛特绝非圣贤。

但他的确敢于割肉喂鹰。

 

肉眼可见的,艾尔登之王因他的这一句话高兴了起来。

 

“很好,我正有此意。”

褪色者愉悦地笑着。

“若你没有其他安排,我准备明日出发。”

 

已被杀死的赐福王并无其他公务;统领着黑夜骑兵的噩兆妖鬼向来勤勉。该下达的命令早已一一下达,如今蒙葛特身上并无服务艾尔登王以外的任何使命。

因此他点了点头,恶兆隐约察觉到了,或许供褪色者肆意驱使,便是他死而复生的全部意义。

 

蒙葛特尚不能接受此事。但他也没法抛下黄金树选定的王者一走了之。

 

恶兆抱着他的咒剑,看上去十足的疲惫。即使如此他还是出自本能的对一向没谱的艾尔登王问了一句:你准备如何在这等危急关头获取火山官邸的信任?

 

也许,他不该问的。

 

恶兆妖鬼实在太过善于庸人自扰。

 

他不该问的。

 

因为王是这样回答他的。这个年轻人的声调总是这样的轻快,带着一股不顾他人死活的独特风味:

 

“哦,这大约是最不用担心的部分了。”

 

褪色者看上去是这样的快活。

 

“因为我在成王之前,便已是火山官邸的一员啦!”

 

******

 

许多年后,褪色者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向蒙葛特本人描述他当时的表情:

 

就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竟一下瞪圆了眼睛!你那纯金的虹膜好似都在微微发光,真是可爱极了!

 

而蒙葛特的态度随着时间的偏移从羞恼退化至麻木。他已无数次向王申明他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失态,陛下大可不必总是旧事重提。

毫无疑问,他的抗议收效甚微。

 

此时此刻,蒙葛特已幻化成了罗德尔随从的模样,沉默的跟在艾尔登王身旁。

而王对恶兆的幻身大感新奇,即使他已不知杀了多少与之别无二致的高阶随从,却还是东摸摸、西瞧瞧,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天真模样。

 

“真不可思议。”

能使用彗星亚兹勒的艾尔登王捏着蒙葛特幻化出的披风下摆,诚挚的向恶兆请教魔法。

“这是什么术法?这可比拟态面纱方便多了…哦,是我又没常识了吗?是不是还有专门窥破这招的法术存在?”

 

王的思维总是十分跳跃。考虑到拟态面纱来自永恒女神玛莉卡,那或许便该是比幻化更高阶的存在。褪色者因此判断这招或许存在更为明显的弱点。而蒙葛特的确跟上了王的思路。

并没有这样的法术。他本可以如此敷衍一句,但他严谨的天性总爱作怪,恶兆详尽的向曾经的强敌披露这招的弱点:

 

“除非我遭到攻击,又或主动解除幻形,否则它便是不破的。”

 

蒙葛特顿了一下。

“此外,我想叛律者中不可能有人会用回归性原理…所以不必担心,艾尔登王。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褪色者闻言点了点头,并无比自然的回道:好的,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

 

有时,仅仅是有时。

蒙葛特心底会突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那火焰熊熊燃烧,甚至能突破他因信仰而总是固若金汤的心防。

 

他不明白。

虽然艾尔登王的确并不好懂,蒙葛特也无意走入这样一位狂人的内心世界——可他还是难以容忍新王时不时便自然流露的亲昵态度。那些轻浮的言语令恶兆深感莫名其妙,只能以“艾尔登之王就是如此轻佻”将之释读。

 

蒙葛特时常怀疑在艾尔登王眼中交界地的确天下大同。或许在新王看来除他自己以外的众生皆如蝼蚁,而虫豸是没必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的。毕竟无论是贵族还是恶兆终会化作他脚底踩的淤泥,因此他才从不区分态度,甚至亲切的说要保护一个恶兆。

 

这股傲慢究竟来自何方?蒙葛特难以理解、没法分析。他勉强将之归结于褪、新王的强大。新王是如此强大,而他好似从不对蒙葛特设防。恶兆因此在对方的只言片语中知悉对方不仅正面击溃了他的父亲葛孚雷,还一并杀死了突然出现的王夫拉达冈。

 

……

 

蒙葛特并不因此绝望。

 

恶兆只是非常茫然。

 

就在艾尔登之王满口胡言乱语,赞美着他因惊愕失态所展露出的片刻鲜活之时,蒙葛特心中翻滚着的却非难堪,而是一股淡淡的杀意。

 

新王曾是叛律者的一员。

 

褪色者的确并不忠于黄金律法。

 

——终究令他抓住了新王忤逆黄金律的铁证。这腔没道理的怨忿终于有了个足够正当的理由。

 

……这本该令蒙葛特如释重负。他不该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他早就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

如若不甘,他就该再次向王发起挑战,然后堂堂正正的去死;如果甘心臣服,他就该谦卑而坦荡的屈膝拜服,辅佐新王走上正路。

 

可他哪一边都做不到。蒙葛特在憎恶与敬畏的两端摇摆不停,自己都清楚自己可悲而愚蠢——且全无道理可言。

 

如今蒙葛特终于得到了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可他却并未因此如释重负。

那股杀意转瞬即逝,更多的空虚残留下来。恶兆越发清晰的看到了如今的自己是何等的可悲——他既没法坦荡的接受律法的选择,也没法重拾野心,再次以恶兆之躯篡夺王位。

 

他什么都不是。

 

就只是褪色者一时兴起唤来的一只猎奇宠物,除了满足新王那莫名其妙的观察欲外毫无价值。

 

他或许应当学会接受当下的身份。但这比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还更艰难。

 

……好在,倒也没人催他。

 

艾尔登王非常随和。这句话的意思是,他非常、非常的善于自娱自乐。

 

二人的脚程快得不可思议,即便如此,抵达火山官邸时蒙葛特幻身的腰间也还是被王别满了随处可见的野花。

蒙葛特并不喜欢花。

可他也没拒绝——因为王从未咨询他的意见。

褪色者只需要他承受。仅此而已。


不过,这一路实在顺利得不可思议。罗德尔集结将士的消息好似尚未传入火山官邸,而新王对沸滚河一带的了解好似回到了家。

 

“真是可爱的赞美。”蒙葛特不明白到底哪里可爱。他后悔自己多了这一句嘴。“事实上无论我去哪儿都和回家大差不差,我有着非凡的适应力。”

 

艾尔登之王确实有资格这样说。进入火山官邸后蒙葛特先是因叛律者首领身后的那名熔炉骑士微感吃惊,但不等他酝酿出尴尬的情绪,便愕然的发现褪色者好似与火山官邸内的所有叛律者都有交情。

 

新王甚至拿出了一串项链与自称塔妮丝的叛律者首领攀谈炫耀,声称这是他从王城(……)拿来,准备送给“泽菈雅丝”的礼物,上面的绿宝石刚好很衬她的眼睛;

女叛律者本还在追问他为何突然消失,闻言也微微放柔了声线,转而询问艾尔登王既然在王城逗留了多日,是否也见到了那位据说修复了法环、受黄金律法认可的可憎王者呢?

 

蒙葛特:……

 

于是,新王如呼吸般自然的扯谎。

而他的谎言简直天衣无缝。

 

塔妮丝并未怀疑眼前的青年便是可憎的黄金律法之王,敷衍过她以后新王又去见了泽菈雅丝本人。这个叛律者年纪尚幼,比她母亲更好糊弄。艾尔登王随便套了套话,便知悉了“贝纳尔先生突然消失…迪亚罗斯先生也不知去向”等新情报。

 

就在蒙葛特思索着这些消失的叛律者是否别有阴谋之时,褪、新王反倒因此愉悦了起来。他迈着大步、哼着小曲,好像一切尽在意料当中。新王七拐八拐地钻进了某个不起眼的房间,房间内站着个神色焦虑的光头男人。

 

男子同样看到了新王,以及跟在新王身后的随从(蒙葛特)。他好像吃了一惊。而新王愉快地招了招手:

 

“嗨帕奇,是我,我回来了。”

 

褪色者无视帕奇的退却,强行与他勾肩搭背。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儿,蒙葛特隐约听到了“为什么你还活着,真是阴魂不散…”“你竟以为土龙就能杀我,如此小看我的实力真是叫人伤心”之类令人细思恐极的对话。

 

已在律法层面掌控着整个交界地的新王不停变化话术,勉强从面有菜色的叛律者帕奇手里抠出了几卢恩的“精神损失费”。新王因此而变得更为快活——对此蒙葛特实在难以理解,无法评价。

 

一脸不爽的帕奇狠狠瞪了褪色者几眼,随即又狐疑的上下打量起褪色者突然冒出来的旅伴。这个有点疯癫的男子无声啐了一口,拔高了嗓门问道:

 

“哎哟,真搞不懂你,褪色者老爷,这是你抢来的随从吗?就像你抢劫我那样?”

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都不知道该先为哪一件事感到震惊!是罗德尔城内的那群随从竟也会叛主,还是你这个疯子竟也能信任他人,与之随行?”

“真是可怕!令人忍不住疑惑太阳是不是都要亮过黄金树了——”

 

褪色者像是被取悦到了,他哈哈大笑:

“亲爱的朋友,为什么不想个更离奇的比喻呢?你本能将这个笑话说得更好,比如。”

 

“比如我就是那个修复了法环的艾尔登之王,他是被迫遵从我命令的半神赐福王,而我们的目的其实是要捣毁火山官邸——哎呀,帕奇、帕奇!真叫人失望,你何时竟变得如此缺乏想象力了?”

 

蒙葛特:……

 

帕奇的神色更阴鸷了些。然而受褪色者讥讽涌上心头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帕奇清楚对方就是这样一个渣滓,一贯就是如此口无遮拦。

 

可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若褪色者当真别有所图,大抵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既然对方恰在此时回到了官邸,他或许也能顺手利用一下这匹莽夫……

 

帕奇眼珠一转,真诚的笑容再次浮现。他的语气变得更为油滑,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谄意:

 

“唉!真是说不过你,我亲爱的朋友,你得原谅疯癫帕奇总不如你——见你平安无事我真是欢喜,哈哈,可能欢喜得有点过了,能再见面真好,所以亲爱的,到底是哪阵风把你吹回来了?”

 

褪色者吃吃笑着,十分享受帕奇前倨后恭的小人做派。艾尔登之王依旧亲密的与其勾肩搭背,随后想说悄悄话似的靠近了帕奇的耳朵:

 

“甜心,看你焦躁的模样,我以为你该很清楚才对——既然我从罗德尔来,那自然是在担心来晚一步,便赶不上为你与你心爱的塔妮丝大人收尸啊。”

 

褪色者并未放低声线,这句话同样传进了蒙葛特耳中。疯癫帕奇的神色一变再变,叛律者姿势僵硬,好像身侧的褪色者突然变成了一枚炮弹。而新王满足的笑着,笑到浑身发颤。可即使如此他依旧牢牢扣着帕奇的肩膀,好似两人真是亲密兄弟。

 

“我真的很担心你,亲爱的帕奇、我的朋友!你真该看看罗德尔骑士那锃光瓦亮的铠甲,和那群磨刀霍霍的熔炉骑士……这令我很难保持乐观,实话实说,我觉得火山官邸就要完了!”

 

褪色者的语气带着戏剧表演似的浮夸,可那副精心算计、幸灾乐祸的神情却又无比真实,活脱脱便是一个嗜血小人。

 

毫无疑问,帕奇信了。即使不信罗德尔的雄兵的确整装待发,也信了褪色者放在最后的那句判断:火山官邸要完蛋了!

 

帕奇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他的表情堪称狰狞。即便如此,帕奇的情绪管理能力却依旧超凡。他很快压下了愤怒与不安,只是大声埋怨:

 

“别扯蛋了,你这该死的混账——我讨厌朋友乱开我的玩笑,为什么不体贴点呢?做个好人吧,褪色者,至少你也该尝试做个好人……”

“…所以你到底知道多少?快和我说说,要是真无转圜余地,我也好尽快打包行李出逃,帮帮忙、帮帮忙,好朋友——”

 

 

蒙葛特叹为观止。

 

 

叛律者向艾尔登之王打探消息——眼前的这幕说不出的讽刺,同时也很可怖。

蒙葛特并无谴责新王的意思,恰恰相反。恶兆在深感毛骨悚然的同时,的确也为新王的手腕生出了些许敬佩。

 

艾尔登之王或许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而蒙葛特不知自己是否应当为此庆幸。

……庆幸艾尔登之王没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可理喻?

还是庆幸既然新王很有手段,那未来的宫廷总不至于彻底乱套?

 

蒙葛特也说不清楚。但在这一刻,他的确觉得自己来对了。只在王城罗德尔,他是不可能见到艾尔登王的这一面的。

 

得知王善于撒谎,能毫无破绽的编织假象,反倒令恶兆有点安心。

 

……

 

褪色者无从得知自家“随从”如今的心境。他只是尽情享受着帕奇此刻的苦恼——他数次旧事重提,感叹对方竟敢倾心于碎片君王拉卡德的家眷,谁能想到疯癫帕奇的情敌竟是半神与熔炉骑士呢?哎,真是纯爱,真是无耻!

 

帕奇无比愤怒——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褪色者清楚的闻见了他灵魂深处传来的那股焦味——这真有趣,尤其是帕奇不得不向他求助,希望他能击败熔炉,好令他“绑走”塔妮丝时,褪色者简直笑开了花。

 

“真是可悲。”褪色者快乐的说。“这就是‘爱’,亲爱的朋友。”

 

“爱令你变得不像自己。”

 

最终他与帕奇讲好了价。帕奇要为他找到拉卡德的所在,“我想知道那位碎片君主究竟是生是死,法环已被修复,我成不了王了——但他身上或许还寄宿着大卢恩,而我正需要那个来增强实力”。而他会实现帕奇的愿望,令对方有机会带走塔妮丝。

找寻拉卡德的理由不过是他随口编出的假话,帕奇或许没信,但这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他的好朋友一定明白,自己就是要玩命地折腾他,就是想要看他受罪。

 

而帕奇接受了条件。

毕竟他别无选择。

 

就像褪色者说的那样,为了爱——疯癫帕奇,尽管他从未正面承认自己恋慕塔妮丝女士,但帕奇就是为她心折。只要不会立即搭上性命,便会努力为其挣扎,以求能令心上人得以活命。

 

“真叫人感动。”

 

褪色者靠在客房的椅背上,微笑着拨弄蒙葛特幻化出的衣物下摆。

 

“真叫人不可思议。”

 

艾尔登之王低声喃喃,蒙葛特明白他并不需要自己给予回应。


——唯有承受

艾尔登王的确需要一个可以信赖宠物

 ……


面对如此叵测的艾尔登之王,恶兆的心反倒比身处罗德尔时更加平静。帕奇第三天便叫泽菈雅丝前来传话,他已探得了那个秘密,因此邀褪色者去火山官邸不远处的断崖相见。褪色者要蒙葛特先行一步,而恶兆什么都没问,就只是选择了遵从。

 

然后?

 

然后,提前到达的帕奇与蒙葛特面面相觑。叛律者狼狈又不安,一直试图向化作随从的蒙葛特套话问出艾尔登之王真正的计划。殊不知他们才是难兄难弟,就像帕奇抱怨的那样,“我从没搞懂过那家伙的想法!”

 

对方要不是个叛律者,蒙葛特一定会对此表达赞同。

 

其实甭管对方是不是叛律者,蒙葛特都该声援对方的这句评语。艾尔登之王就是这样一个永远都在他人计划外的存在,一个真正的变数……一个出人意料的天才。

 

又或者说,

………………

 

“我的老天……”焦躁的帕奇突然望向不远处的官邸,神情巨变。“诸神在上!”

 

男人看上去简直要站不住了。这或许又是某种把戏,但蒙葛特丝毫不惧。恶兆心头翻涌着不好的预感,也朝帕奇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

 

滚滚黑烟翻腾着浮空而上,火山官邸好似正在坍塌。

 

毫无疑问,有人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可怖的事,使得事态生变。


蒙葛特立即便明白了:

 

褪色者——艾尔登之王——他未能守诺

 

毕竟,就如他最初说的那样,他回此地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找点乐子。

 

“那个混账才该被称作‘疯癫’——”


叛律者、艾尔登之王的好友、疯癫帕奇惊恐地叫着。而蒙葛特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领,令帕奇无路可逃。

 

绝望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冲蒙葛特嘶吼:

 

“该死、你这蠢货!你没意识到吗?”

 

 

“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他根本是个疯子!”

 


亜冴子

【褪蒙】关于蒙葛特难以喜爱褪色者一事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恶兆之尾向来惹人厌恶,但这并不妨碍它能做到许多。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从没有人愿意花上一点时间,耐下心来与蒙葛特解释他为何会被突然复活。

 

这更像是种羞辱。蒙葛特在复生的第三天方才意识到了这点。这是一场闹剧,一出不够好笑的滑稽剧。而他正是那个被绑在台上的小丑——他或许没被任何人绑着,但他的确没法拒绝。

 

因为根本没人想要咨询他的意见。...

恶兆之尾向来惹人厌恶,但这并不妨碍它能做到许多。

 

*前有怪东西

*褪色者/蒙葛特(玛尔基特)

*男性褪色者,左右有意义

*褪色者自大、傲慢,且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乐子人。

*有部分蒙葛特视角描写

 

——————————正文——————————

 

从没有人愿意花上一点时间,耐下心来与蒙葛特解释他为何会被突然复活。

 

这更像是种羞辱。蒙葛特在复生的第三天方才意识到了这点。这是一场闹剧,一出不够好笑的滑稽剧。而他正是那个被绑在台上的小丑——他或许没被任何人绑着,但他的确没法拒绝。

 

因为根本没人想要咨询他的意见。生为噩兆,他或许应当对此习以为常。但自他与兄弟携手离开下水道以来,蒙葛特手中攥着的便不只是他的咒剑了,除此之外,他起码还握紧了自己的性命,能够自行决定他要为了什么流血,准备将灵魂献去何方。

 

蒙葛特早已做出了选择。他隐于幕后,成了不见踪影的赐福王。作为罗德尔的末代君主,他甘愿为黄金律法献上生命。

 

而这一切都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褪色者所终结。带着些许黑色幽默,自称为王的恶兆迎来了并不为人所知的终末。那便是蒙葛特的落幕——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也认可了。

 

……

 

如今这一切却都成了笑话。他不知为何死而复生,并立即听闻了无名褪色者已为艾尔登之王的噩耗。就在他理清思绪,想好是该立即离开王城,组织叛军;还是该重回下水道,静候刺杀时机之前,他便被艾尔登之王找到并直接拾了回去。

 

对方的态度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蒙葛特也跟着认为此事一切正常。

这野心勃勃的褪色者…这受黄金律法承认的艾尔登王,他拽着蒙葛特的食指将他牵走。对方宽容的笑着,宣称正是自己促成了蒙葛特的复生。

 

至于细节?至于理由?

艾尔登王并不准备一一披露。

 

因为那毫无意义。就如蒙葛特的存在本身那样根本不值一提。

艾尔登王只是呼吸般自然的向他下令,一如贵族们驱使他们的奴仆。艾尔登王如是要求,于是恶兆便要为他一一实现,理所当然。

 

……

 

为什么呢。

 

为什么蒙葛特没有抽出自己的咒剑——宽大的艾尔登王依依不舍的将它还给了他——狠狠砸向褪色者的脑袋?他为何只是沉默的听着,然后沉默的去做?

 

理由简单明了,就如恶兆天生便该待在下水道那样:

因为褪色者是受黄金律法承认的真王,交界地的共主。

既然蒙葛特笃信黄金律法,那边合该臣服于由黄金树选中的艾尔登之王。

 

……

…………

 

可事实上,

 

“你会践踏你目之所及的一切。”

 

蒙葛特低声说道。

 

而站在他跟前的男人丝毫也不觉得他说得有什么不对,褪色者——艾尔登之王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应和道:

 

“是啊,没错。”

 

“就让我们一路携手,直接碾过去好了——真想知道其他熔炉骑士看到火山官邸那只时的表情啊,想必会很有乐子吧?哈哈哈。”

 

艾尔登之王的表情带着一种蒙葛特难以理解的幸灾乐祸。这个难以琢磨的男人嗤笑着依靠在女王寝具的边缘,抚摸猎犬般抚弄着蒙葛特手臂上的毛发。

 

有一点点的痒,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蒙葛特默不作声,好似陷入了另一场沉思。他也的确应当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弊,王城的力量大不如前——罪魁祸首正坐在他面前——可讨伐背律者已是现今这位王者诸多念头里最不离谱的那个了,他无论如何都应促成此事。

 

为此,恶兆短暂的想到了自己的双生子。他或许因此感到了一阵听闻葛德文遭受暗杀时方才感受过的无助与惊惶。

……蒙格绝不可能是眼前之王的对手,蒙格温同样不堪一击……

 

“说起来。”

 

蒙葛特没有抬头。他极少与艾尔登王对视,恶兆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丑陋与亵渎,光是令黄金之民看到恶兆的身影都是不吉的,他的存在本身便是对王的不敬。

——这是极好的借口。他不愿与王对视的原因非常简单:他的确不想直视对方那张脸。

 

“什么。”

他简短的回复道,表明自己在听。

 

并若无其事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手挪到了一个艾尔登王够不着的角落。

 

而艾尔登之王却说出了一番蒙葛特完全没法理解的话语。这个男人斜歪了下脑袋,像是又确认了一次。然后王说:

 

“为什么你不摇尾巴了?”

 

艾尔登王这样问道,满脸的不可思议。褪色者一时不知自己是刚发现了此事,其实蒙葛特早就不摇了;还是说这只是暂时的,只是恰巧被他察觉到了而已。

 

但他非常介意此事的答案,一时竟露出了比刚刚商议正事时还更严肃的表情。褪色者的神情甚至有点谴责,他直白的、纯真地瞪视着蒙葛特,等待着对方给予自己正确答案。

 

蒙葛特,

蒙葛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战斗直觉令褪色者发现对方似乎屏住了呼吸,但他并没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艾尔登之王难得耐心的静候了数秒,见蒙葛特始终闭口不言,终于焦躁地皱紧了眉毛。

 

“怎么回事。”褪色者平静的问道。

 

“你是出了什么故障吗?”

 

“…………”

 

这似乎是个危险的疑问,尽管蒙葛特早已不再在乎个人的生死,却也还是本能般谨慎开口。

“我只是不知道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蒙葛特的语气是这样的平静,毫无波澜,一点都不阴阳怪气。这简直不可思议,令褪色者隐约有些怀念起了史东威尔城门前讥讽他受野心烈火愚昧的玛尔基特…

不过,死水般平静的赐福王自有一番魅力。他眨了眨眼,放下脾气耐心解释:

 

“我只是想要确保一切正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确保一切正常’?…我以为这是你赋予我的工作,艾尔登之王。我看不出一切正常与我的尾巴有哪怕一丝的关联。”

 

恶兆平静的说着,并未将自己刚刚的那番联想:‘对艾尔登之王来说,自己是否与罗德尔城内那些与他混熟了的狗一样,最好时刻都得谄媚的冲他示好?’诉诸于口。

即使这是事实,蒙葛特也不会主动将其揭露,以防以退为进不成,将自己陷于窘境。

 

因为他很确定,若他当真这样质问,那王或许也会直接承认,并顺势下令要求他时刻摇摆自己那根恶兆之尾……毕竟王有这个权利,而如今的这位王者,还很乐意以如此恶毒的方式将之行使落实。

 

“你真爱谈公事啊,是不是?”

艾尔登王好似十分无奈。他矫柔造作地扶了扶额,责怪地看了蒙葛特一眼。

“行吧,确保你的子民一切正常,这或许正是你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则是要仔细观察我的造物一切安好。”

 

两次。

蒙葛特为这一段话心生不安了两次。

 

“而事实就在我的眼前,赐福王。我注意到你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摇尾巴了,这很古怪,简直离奇,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

 

“我确实不。”

 

“……你对自己是否太无情了一些?这绝对不正常,蒙葛特,它只是沉默又颓然的垂在地上,这绝对不合理-”

 

“我看不出来这哪里不正常,王。如果你觉得我该像路边的野狗那样摇摆尾巴,你可以直接下令。”

 

什么?

 

艾尔登王很是震惊。

 

我可以吗?

 

蒙葛特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说出来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

 

褪色者无辜地眨了眨眼,食人野鹿般单纯的看着蒙葛特。

 

“你为什么生气?”

 

“…………”

 

这很有意思,这大抵算是他最近最大的乐子之一了。

蒙葛特总是很平静,然后又总是因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突然生气。这种反差非常有趣,比玛莉卡变成了拉达冈有趣得多。

 

褪色者心想,然后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摇摆起身体,浑身上下都写着得意。他断言道:

 

“你真奇怪。”

 

蒙葛特很想把这句话还给艾尔登王。他真心觉得艾尔登之王不可理喻。艾尔登王好似某种智力不足以拿起亚人女王杖的野生动物,总能轻而易举的激怒他人,然后瞪着那双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是生气的那人不够宽大,不够正确。

 

……或许的确是他不够正常。就像他过去也曾妄想自己能够踏入黄金树内,成为继承父兄意志的艾尔登王那般……既然黄金律法没错,那错的便应该是他。

 

蒙葛特再次冷静了下来。他准备出声示弱,他会出言恳求艾尔登之王的原谅。他会承认是自己比较奇怪。

 

他久违地抬起头,结果正迎上一张充满乐趣的脸。

 

艾尔登之王似乎并不因他的不驯服而不快。有时,仅仅是有时,艾尔登之王的表现会让蒙葛特产生某种错觉,好似他们的关系从未改变。好似他——败者、囚徒、恶兆——还配拥有自由意志,而褪…而艾尔登王对此喜闻乐见。

 

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搞错了。他不该这样心怀侥幸,这很愚蠢,非常软弱。

 

蒙葛特吞咽着那无穷无尽的挫败感,而就在这么一个呼吸之间,他便失去了道歉的机会。

 

因为艾尔登之王已将此事盖棺定论:

 

“哦…你真是奇怪极了,好在奇怪得也很可爱,虽然我不是非常明白,但这也不错。”

 

褪色者品评食材般游刃有余,他看上去莫名的十分快乐。

 

“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亲爱的赐福王。而我乐意给出解释。”

 

“这解释或许有那么一点惊世骇俗,但我向你保证——不会比我这样的狂人竟能成王更惊人了,嘻嘻。”

 

“总之呢,是这么回事,”

 

然后艾尔登之王便向他详细描述了自己是如何通过声东击西、灵马逃走、拟态面纱、望远镜等道具从头到脚从角到尾巴的仔细观察了他罗德尔的那具分身三天三夜,因此无比确定的发现他在正常的放松状态下的确是会轻轻的摇动自己尾巴的这一事实。

 

蒙葛特:…………

 

“唉,总感觉你把我变成了那种会在受害者面前详细描述作案过程的变态色狼。”

 

褪色者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气。

 

“所以我亲爱的玛尔基特,你能明白我为什么如此担心吗?”

 

“按理说我应当成功恢复了的你的全部——我不相信我唯独会漏掉你的尾巴,那可是你的尾巴!…可它的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真确定它很健康吗?”

 

蒙葛特,

蒙葛特的内心五味陈杂。

 

从年幼到年老,从生到死,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的情绪混乱到这等地步。

 

蒙葛特自信仰黄金树以来,已许久、许久不曾如此失态了。

 

他自己都没法解释,他为何会沉默良久后不动声色地询问艾尔登王,他竟真的问了。

 

他说,您需要确定一下吗?

 

王立即站了起来,看上去十足的愉悦。他一边答好一边伸手去摸蒙葛特那根低垂着的恶兆之尾。看上去满怀期待,肯定是准备好好确认一下。

 

嗯,

呃。

 

恶兆面无表情的突然发力,直接用那健康无比的恶兆之尾给褪色者的腰腹狠狠来了一下。

 

……总之,这的确很好的证明了蒙葛特的尾巴一切如常,真是喜事一件啊,不是吗?



*关于蒙葛特是如何复活的小褪有话说:boss复活Mod了解一下

*可能会有下文

莫戈

【褪蒙】献给赐福王的黄金树

*把这篇也搬过来玩...

*来点褪蒙童话故事吗?虽然并不是风味纯正的甜口童话故事就是了。

  

———

褪色者要给蒙葛特装一罐黄金树。

  

从罗德尔的金黄树顶押下来一支细叶再囫囵地塞玻璃罐子里,从雷亚卢卡利亚的沼泽端一抔沃土,缠着大赐福的铁匠锻一个漂亮精巧的小盖子,最后再让小裁缝帕克从褪色者最喜欢的那件斗篷上裁下来一截细丝带。

  

送给蒙葛特的黄金树,便如此颇具雏形。

  

褪色者说哪里不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是少了点爱,黄金树细枝永远只是冷冰冰的泛着凉意。

爱得从哪来呢,蒙葛特最爱黄金树了——但黄金律法可没有爱意。不过他也爱他的兄弟,也爱他的姐妹,他或许可以从这里入...

*把这篇也搬过来玩...

*来点褪蒙童话故事吗?虽然并不是风味纯正的甜口童话故事就是了。

  

———

褪色者要给蒙葛特装一罐黄金树。

  

从罗德尔的金黄树顶押下来一支细叶再囫囵地塞玻璃罐子里,从雷亚卢卡利亚的沼泽端一抔沃土,缠着大赐福的铁匠锻一个漂亮精巧的小盖子,最后再让小裁缝帕克从褪色者最喜欢的那件斗篷上裁下来一截细丝带。

  

送给蒙葛特的黄金树,便如此颇具雏形。

  

褪色者说哪里不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是少了点爱,黄金树细枝永远只是冷冰冰的泛着凉意。

爱得从哪来呢,蒙葛特最爱黄金树了——但黄金律法可没有爱意。不过他也爱他的兄弟,也爱他的姐妹,他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葛瑞克的接肢,不行。蕾娜菈的宝石,相当好。拉卡德的刑具,不行。拉塔恩的灰烬,值得考虑。蒙格的翅膀毛,感觉挺好。玛莲妮亚的花儿,可以一试,但是找不到人。米凯拉——他最后决定从那个茧上剪点丝下来。

  

他将罐子做的漂亮极了,终于是去找了赐福王。

蒙葛特勃然大怒,在打了一架之后褪色者连滚带爬的出了王城,乘着升降梯到了雪山。

  

褪色者拿着他的罐子,仍然不理解为什么赐福王那么生气。

  

蒙葛特总是喜欢那样推开别人,也许应该再给他送一份命定之死——赐予其他所有赐福王所厌恶的人。

  

一份相当符合他性格的礼物。

  

当黄金树梢细密的染上红光的时候,褪色者又一次踏上了地面,带着他尚且没有送出去的罐装黄金树。

  

这一次蒙葛特应该会喜欢了。

  

不过他没找到赐福王,他从被灰淹没的王城底找到王城顶,翻遍了整个下水道,只在黄金树下、王座面前找到了初代君王。

  

褪色者询问葛弗雷是否看见了蒙葛特,他有很大一罐黄金树要送给他。说起这个,他颇为自豪的举起手里的罐子给对方看,小小的纤细枝叶在里面蜷曲成一团。

  

葛弗雷说没有,给他指了通往王城外的路。

  

褪色者只能往城外走,这次他终于看到蒙葛特,就站在遗迹中间,拿着他那柄拐杖伫立在原地。

于是褪色者告诉他,我给你装了一罐黄金树!

  

蒙葛特告诉他,“褪色者啊,找到你了。”

  


*城外幻影的站前吟唱就是上面那句话。因此实际上早在褪色者离开王城、前往雪山的时候,赐福王本尊就已经死掉了,可能是褪色者本人下的手也有可能是其他褪色者做的,随自己理解来就好。

一只叶湫

【褪蒙】艾尔登团圆◦˙▽˙◦(9)

*群星结局以后几乎全员存活的世界线,一些我被刀惨后的产物×

*文中出现的环学历史都是借鉴和臆测,很多设定也是我自行想象添加的

*主CP是褪蒙,也可以是褪蒙褪无差,因为我比较杂食(›´ω`‹ )


非常敷衍的目录↓

EP1      EP2      EP3      EP4      EP5  ...

*群星结局以后几乎全员存活的世界线,一些我被刀惨后的产物×

*文中出现的环学历史都是借鉴和臆测,很多设定也是我自行想象添加的

*主CP是褪蒙,也可以是褪蒙褪无差,因为我比较杂食(›´ω`‹ )


非常敷衍的目录↓

EP1      EP2      EP3      EP4      EP5      EP6 

EP7      EP8      EP9      EP10    EP11    EP12 


▁▁▁▁▁▁▁▁▁▁▁▁▁▁▁▁▁▁▁▁



  蒙葛特再次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黄金树下,就像以前他独守王城的那时候。褪色者出现在他面前,和之前的噩梦不同,他一直笑着,那个笑容蒙葛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蒙葛特在梦里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即是亲历者,同时又只能当旁观者。这一次,他看着褪色者满面的笑容,随后视线被黑暗笼罩;等他恢复视力,看到的却是一张沾满血迹的错愕的脸。

  褪色者的左肩到右肋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那伤口的形状蒙葛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咒剑留下的。

  不……蒙葛特徒劳地挣扎,这回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死了——或者说马上就会死去,他的心脏被一柄熟悉的银色长刀刺穿。

  褪色者离他非常近,蒙葛特只能见到他头顶染血的发丝;然后褪色者抬起头,他满脸血迹,但眼中依然闪着媲美群星的光。蒙葛特看见他缓缓抬起右手,触摸到自己的面颊,他能感受到褪色者手上的温度。


  “■■■,■■■■■■——”


  褪色者的确说了什么,但蒙葛特无法听清,他只能看到褪色者眼里的光逐渐被黑暗吞噬。

  蒙葛特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他全身都渗出了冷汗,尾巴搭在床边无力地颤抖。他回想起刚才梦中的画面,寒冰一般的恐惧攀上了他的脊背。



  圣树镇居民的迁移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先前由于战争的影响,罗德尔城中的居民少了将近六成,大部分房屋都是空着的,加上王城复兴的扩建,经过多次搬迁后,剩余的区域也足够容纳圣树镇的居民。

  圣树骑士罗蕾塔正站在王城的高墙上。就在不久之前,她负责带领的白金之子们已经全部安顿妥当。有几位白金之子骑着狼在街上走过,看到站在高处的罗蕾塔,她们伸出手兴奋地向她打招呼。

  罗蕾塔藏不住的欣喜完全溢了出来,她向白金之子们挥动着双手。她的一生都在为白金之子们寻找能安身的居所,从卡利亚王室找到了圣树镇艾布雷非尔,再到现在的王城罗德尔。

  当葛德文邀请她与白金之子们前往罗德尔的时候,她还担心这是某种圈套。等到她真正抵达罗德尔,看到街上随意走动的亚人,混种,恶兆之子和白金之子的时候,她简直怀疑自己处在某种梦境里。

  王城聚集了相当多的……种族,虽然不少人类还没有接受这些与他们不一样的邻居,但街道上时刻都有骑士在巡查,一边保护特殊族群的安全,一边防止有人造反。

  几位比罗蕾塔更早来到罗德尔的白金之子聚集在她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她不知道的情报告诉她。于是罗蕾塔得知王城专门派出了一队人马去保护留在白金村的居民,以及其他散落各地的亚人和混种。

  当时在圣树镇,罗蕾塔只听米凯拉说将会有一位褪色者成为新的艾尔登之王。想必罗德尔的盛况就是新王的功劳,只是在罗德尔的这两天她从未见过那位王。

  “勒缇娜,你见过新王吗?”

  勒缇娜正摸着她的狼伙伴罗伯的皮毛,听到罗蕾塔的问题她抬起头来。

  “褪……不,我的确见过陛下一面。只是这些天他似乎有些心事?我是听别人说的,因为他一直没有出现。”

  “心事啊……”罗蕾塔倒也不是在意这个问题,她坐下来,就在勒缇娜旁边,“你们是在哪里碰面的?”

  “是在白金村。当时我在那里阻止百耳男派来的杀手,陛下也还没有登王。”提到百智爵士,勒缇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就在我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褪色者带着一位褐色皮肤的女战士出现了。”

  关于那位女战士罗蕾塔倒是有所耳闻,她是现任的史东薇尔城城主,“他们帮助了你和白金村的居民们吗?”

  勒缇娜点点头,“他们看见杀手时非常愤怒,尤其是陛下,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有那样……可怕的怒火。”

  罗蕾塔歪着头,金色的卷发从肩上滑了下来。或许那位王与她很有共同语言,但好歹是王,没那么轻易就能见到,何况他现在应该在处理自己的私事。

  

  

  褪色者在一处隐蔽的树荫下坐得笔直,看着地上堆积起来的落叶。

  亚坛高原快要入冬了,而整个罗德尔就位于雪山山脚,等气候开始转寒,这里就是第一个下雪的地区。

  一片片金色的落叶飘到褪色者的腿上,他把落叶一一捡起,捧在手中出神地盯着看了一会;随后将落叶叠起来贴近嘴唇,吹奏出短暂的乐声。叶笛声融进自然的风声里,他放下双手,视线还是落在不远处的落叶堆上,捏着落叶的手指已经松开,那些叶子就随风飘去。

  “贵安,褪色者阁下。”

  稚嫩而清澈的人声从前方传来,褪色者抬起头,看见米凯拉缓缓向他走来。

  米凯拉的双手交叠在背后,纯净无比的双眼看着褪色者,“恕我失礼,打扰到你的雅兴了吗?”

  褪色者摇摇头,看着彬彬有礼的米凯拉,直接开门见山:“你有问题要问我吧?”

  米凯拉飘然走到他旁边,在石凳的另一端坐了下来;褪色者没去看米凯拉,也没有刻意移开视线。

  “我知道你大概不需要听到这些,但我还是想向你道谢,感谢你为交界地的一切付出。”米凯拉用余光看了一眼褪色者,后者含糊地嘀咕着什么,他觉得大概是“不用在意”的意思。

  “这个给你。”米凯拉递过去一瓶反射着淡紫色光的液体,“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是失眠导致的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事苦恼,喝下这个至少可以有一夜安眠。”

  “多谢……我都快忘记你有控制梦境的权柄了。”褪色者接过其实有点可疑的瓶子,眼神又盯着地上的落叶了,“我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吗?”

  “是照下镜子就能发现的程度。”

  米凯拉垂下眼眸,静静听了一会风吹落叶的声音,然后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向你确认。”

  “世界轮回过吧?”

  回应他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我们昨天可是讨论了很久呢。”米凯拉继续说着,“没有谁能只花一个月就把交界地的局势搬回来,除非他早就知道局势接下来的走向。

  我之前觉得你可能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或者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后来我听蒙格哥哥和蒙葛特哥哥说,他们都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你’;尤其是蒙葛特哥哥,他昨天又做关于你的梦了。

  对了,他还说他对自己逼迫你说出真相这件事感到很抱歉。”

  “他没有逼迫我啊。”褪色者干笑两声,刻意避开话题真正的重点。

  “我明白的,”米凯拉放在膝上的手十指交叠,“总之,蒙葛特哥哥觉得你肯定做了什么,让时间重置了。这也能解释大家记忆里为什么有模糊的片段,那是时间重置以后没被完全删除的记忆。

  只是这种猜测连蒙葛特哥哥自己都不敢相信呢,可你好像因为很多复杂的原因不想见到他。”

  米凯拉说完以后,转头看向褪色者:“所以才是我来问你的,而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了吧?”

  褪色者深吸一口气,很长时间都没吐气,久到别人会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憋死来逃避问题;然后他终于把气吐了出来。

  “他的猜测是对的。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告诉你更多了。”

  “可像这样一直守护着秘密,对你来说很痛苦吧?是说出来会让这个世界遭遇什么不可挽回的灾难吗?”

  “……不会。”

  “那这样的话,我还是建议你说出来。”米凯拉温和的说,“就算那秘密可能会伤害到谁,大家也都决定接受事实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了,没有人会责备你——”

  “米凯拉。”褪色者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我自认为很有定力,你的权能对我是没用的。”

  米凯拉瞪圆了眼睛。

  “你一直在对话的过程中对我的精神进行干涉,对吧?很抱歉,我还不能把那些说出口。”这么说着,褪色者抬头向一扇敞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

  米凯拉突然觉得眼前有一片蓝色的魔力物质遮挡,很快他又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只不过褪色者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总之,他是这么说的。”

  米凯拉向蒙葛特汇报自己的所闻,只是隐瞒了自己尝试「催眠」褪色者的事实,毕竟原本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

  蒙葛特听着米凯拉的复述,他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上一堆记满了手迹的纸张。

  蒙葛特这几天把时间都花在了搜集情报上。他被噩梦扰得心神不宁,同时也害怕梦里的场景会「再次」变成现实,他必须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他仔细想着,自己对于褪色者的理解就像一块巨大的拼图,现在只被填上了小小的一片区域,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褪色者。如果蒙葛特想靠自己猜测出被褪色者隐瞒的事实,首先要填充这块拼图。

  只是褪色者现在不愿见他,蒙葛特不得不使出一些不太好的手段,他拜托葛德文想办法联系那些与褪色者关系密切的人,打听有关他的消息。


******


  “关于褪色者的事情,什么都好?唔……虽然葛德文大人您这么要求,但随意就说出友人的情报也……是为了褪色者,他的情况很糟糕?这……唉,好吧……

  其实我跟他只见过几面,初次见面时他却表现得像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一开始我还被吓了一跳呢。”罗杰尔有些不安地笑着,“可能对您很失礼,那个时候我还在挖掘……黑刀之夜的线索。

  然后褪色者出现了,他和我说了很多话,当我执意要去史东薇尔城地下的时候,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让我不要再调查下去了,说是继续调查的话我就会死掉。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表现得很真诚,所以我相信他。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可凶了,我也不太敢反驳他啦。嗯?您说他平时有点傻傻的?真的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当时说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也一直是行事匆匆的样子。”



  “没错,陛下前不久的确来过圆桌厅堂。您问他有没有表现得很郁闷?在我看来的话,并没有,他还生龙活虎地跟修古先生谈话呢。”罗德莉卡这么回答,“您想知道陛下曾经的事?我了解的不多,大概不是您想听到的信息,这样也可以吗?

  陛下很温柔呢,在成王之前就如此。那时他明明很忙,有很多事要做,却还是一直在为我们提供帮助。

  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准确,我觉得,陛下很擅长「演戏」。他在大家面前都表现得很轻松,但我偶尔看见他自己呆着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其实非常累。

  我有些担心陛下,您了解他的近况吗?这几天都没见到他?这样啊……不,您不需要道歉……!”



  “黄金王族的王子亲自下场来问候我,倒也是稀奇事,发生了什么非常事态吗?”

  大魔导师瑟濂背对着书籍,白色的辉石头罩完全遮盖住真容,“关于褪色者,现在你们才是与他距离最近的人,不需要来向我提问吧?嗯?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来问我?这个傻徒弟,到底是什么事要这样隐瞒……咳,失礼了。

  他是个很奇妙的人啊,一见面就叫我老师,要跟我学习魔法。我能从他身上看到很高的魔法天赋,而且他什么都一学就会,我只不过把一些魔法的基础理论告诉他,他就能运用自如,甚至还把好几套魔法改良得更适合自己使用。

  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他什么都会了,只是想找借口拜我为师。他呆在我身边的时间不长,不过看他的样子,他有很多魔法的确是我教的,关于这点就涉及到你所说的,他对你们隐瞒的事了吧?

  但关于这个我也爱莫能助,我的徒弟还挺神秘的,对我也隐瞒了诸多事实,所以我未必比你们了解的更多。你要是见到他,就代我向他问个好,让他照顾好自己,别总让为师操心。”


******

  

  ……重要的信息差不多就这些。只是蒙葛特没想到葛德文居然是亲自去找人的,他的好大哥怎么不派人去呢。

  (葛德文:“那样的话传到我们这的消息已经被转述过一遍了,还是自己去问准确度比较高。而且换成其他人问的话他们不一定会说嘛(*´・ω・)。”蒙葛特:“我了解了,不过你这表情是跟谁学的?”)

  和蒙葛特预想的一样,他们也察觉到褪色者身上存在某些“悖论”,「似曾相识」是褪色者最重要的关键词。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性,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种可能:世界轮回。

  褪色者是轮回过后还留有完整记忆的人,所以他知道事态接下来的走向,他可以把结局往他预想中的那样引导。在这个可能性的前提下,之前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都能说得通了。

  现在通过米凯拉,这个猜想也已经被证实,但这只是一块很小的拼图碎片,而蒙葛特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他能靠自己推论出的信息了。

  褪色者刻意隐瞒的不是轮回本身,而是轮回中发生的一切。轮回前的世界存在了多久,褪色者经历过什么,“没有时间了”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题只能让褪色者来回答,但蒙葛特不该刻意去问他,不是吗?

  噩梦中的景象又占据了他的脑海,蒙葛特按着眉心,感觉整个头脑又开始隐隐作痛,直到他嗅到一丝微弱的清甜异香。

  米凯拉打开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淡紫色的粉末,气味的来源就是它。

  “你需要休息了,蒙葛特哥哥。”米凯拉重新封好瓶子,“别担心,这是特制的睡莲粉末,只有安神的作用,不会让人睡着的。你感觉好点了吗?”

  头痛感的确消失了,蒙葛特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后颈,他这几天根本没有试图睡觉,一旦进入睡眠,噩梦又会来侵扰他。

  “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你一夜无梦,安稳地睡到天亮哦?”

  “……多谢好意,但是不必了。”

  蒙葛特还想去外面转转,没准又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我就先走啦,要是有什么新消息我会来通知你的。”

  米凯拉从对他来说略高的椅子上跳下来,偷偷又瞄了一眼蒙葛特,他看起来还是眉头紧锁。米凯拉留下了一个装着睡莲粉末的小瓶子,绕过满地的书籍走出了办公室,玛莲妮亚正在外面等着他。


  “玛莲妮亚,你的眼睛有没有恢复一些?”

  走远了以后,米凯拉对玛莲妮亚说。

  “好多了,虽然还是看不见,但可以逐渐感受到光了。”

  在米凯拉和玛丽卡的帮助,还有神人本身的恢复能力下,玛莲妮亚身上被侵蚀留下的伤痕正在消退,视力也在慢慢恢复。米凯拉握着妹妹的手,虽然四肢的残缺无法复原,但视力能恢复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这样想着。

  “哥哥,我之前遇到那位褪色者了。”玛莲妮亚突然说道。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他看到我的时候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好像很怕我。”玛莲妮亚看上去有点失落,“是因为我的残缺吗?”

  “不可能!”米凯拉立刻说,“褪色者不是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怕你的人,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但我之前应该没有跟他见过面?”

  “应该是在「别的时间」,玛莲妮亚。我们认为这个世界轮回过,褪色者在之前的世界中跟我们有过交集。”

  “轮回……”玛莲妮亚喃喃自语着,“那我会不会在「之前的世界」中和那位褪色者发生过战斗?”

  “很有可能。”米凯拉点点头,“至于害怕你的原因,唔……”

  “哥哥?”

  “可能……?”米凯拉犹豫不决地说,“可能,他被你打怕了?”



  蒙葛特被清晨的鸟鸣声叫醒了。似乎是因为睡莲粉末的效力,他昨晚睡得比较安稳。

  从窗户透出的光线泛着淡金色,蒙葛特把米凯拉留下的小瓶子妥善收好,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相当凌乱,蒙葛特只管查找资料,完全没心情整理好这里;现在满地都是书堆,打开的书籍和被风吹到地上的文件,他昨天忘记关窗户了。

  蒙葛特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残局。希望没有什么被吹到窗户外面去。

  “……Need hand?”

  【“……需要帮忙吗?”】

  蒙葛特捡起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

  褪色者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满地的狼藉。蒙葛特手里抓着一摞文件回头看向他,他看起来……不太好,他的脸色比不久前更加苍白了,声音听起来也没精打采的。

  褪色者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倒是没有再躲闪了,蒙葛特不知道这算不算件好事,他只知道自己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褪色者。

  褪色者垂下眼眸,手上浮现出一层蓝色的魔力,地上的书突然漂浮起来,他一挥手,那些书就自己填充进空荡的书架。

  蒙葛特瞠目结舌。书籍和文件在他与褪色者之间来回飞舞,不一会大部分物件都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几本分类不明的书落在褪色者手里,他托着那摞书,抬起头问蒙葛特:“这些书应该放在哪里?”

  蒙葛特回过神来,“……我来放吧。”

  他从褪色者手中接过了书,把它们塞进书架的最高层。蒙葛特回头看向褪色者,他正看着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嘴里念念有词。

  “《王城街区的扩建方案》……这倒是件值得在意的事,王城的居民变多了,来自各地的旅客也在不断增加,或许要修几座旅馆之类的……”

  蒙葛特没有打断他,他凑近了一点,然后闻到褪色者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异香。

  “褪色者,你身上……”

  “什么?哦,我身上有托莉娜睡莲的味道吧?我喝了米凯拉给我的药,昨天才睡得好了一些。”褪色者笑了笑,虽然他的眼里没什么笑意,“抱歉,让你费心了。”

  “……你没事就好。”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褪色者主动开口:“……蒙葛特?”

  “我在。”

  “我通过赐福发现唤雷教堂周围有不明的异常反应,我想去那看看。所以我来……告知你一下。”褪色者抿了一下嘴唇,“我随时都可以出发,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一起。”蒙葛特立刻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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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折磨马上就结束了( _ _)ノ|然后就会迎来新一轮的找工作折磨

好久没玩老头环了,感觉没什么继续二周目的动力,何必再吃一遍刀呢(´⌒`。) 

一只叶湫

【褪蒙】艾尔登团圆◦˙▽˙◦(7)

*群星结局以后几乎全员存活的世界线,一些我被刀惨后的产物×

*文中出现的环学历史都是借鉴和臆测,很多设定也是我自行想象添加的

*主CP是褪蒙,也可以是褪蒙褪无差,因为我比较杂食(›´ω`‹ )


非常敷衍的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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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结局以后几乎全员存活的世界线,一些我被刀惨后的产物×

*文中出现的环学历史都是借鉴和臆测,很多设定也是我自行想象添加的

*主CP是褪蒙,也可以是褪蒙褪无差,因为我比较杂食(›´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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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7      EP8      EP9      EP10    EP11    E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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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饶森林中常年雾气萦绕,有很多危险的猛兽游荡,还有可怕的森林之民……蚯蚓脸在四处徘徊,因此平时连巡逻队都不会经过这里。

  所以森林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处营地,谁都没有发现。

  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潜伏在这里,已经过了交接的时间,接头人却还没有出现,他急躁地四处观望,奈何雾气太浓,他无法看清远处的景象。

  不远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贵族像惊弓之鸟一样慌乱,隔着浓雾发现来人是接头的使者,这才恢复成原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怎么才来?说好的东西要来了吗?”

  使者没有说话,贵族注意到他的样子有些奇怪,整个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站得比直。突然他被什么人推了一下,往前倒在地上,贵族这才看清他的手被反绑在背后。

  隐匿脚步与身形的祷告被解除,原本埋伏着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贵族,为首的正是葛德文,一位熔炉骑士气势汹汹地站在他旁边。

  “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榭海德准爵?”

  准爵腿软地跪伏在地上。

  葛德文垂眸看着他,“虽然早知道你居心不良,但我还是想询问——陛下的统治有何不妥,为何要对陛下不利?”

  准爵竭力抬头面对着葛德文,目光却多次看向熔炉骑士,结结巴巴地说:“葛德文大人……他,他们……污秽,玷污黄……黄金的荣光——”

  “事到如今,还不愿意放弃愚信?”熔炉骑士的语气里充满了冰冷的怒火,“如果你们这些家伙能把该死的自负挪一半到正经的工作上,陛下也不会——”

  “奥陶琵斯。”

  葛德文平静地制止了他。奥陶琵斯恢复了沉默,仍是死死盯着地上的贵族。

  “把他连使者一起关进监牢。”葛德文对周围的士兵们说,流刑士兵押着失魂落魄的准爵和半死不活的使者退下了。

  奥陶琵斯看着士兵远去的模糊身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愚蠢的家伙,在葛德文大人面前居然能说出那种话。”

  相比之下葛德文显得平静一些,但也是眉头紧锁,“陈旧的信仰根深蒂固,非一日能改,希望榭海德这种程度的人是最后一个吧。”

  他深呼吸了一下,对留下的士兵和奥陶琵斯说:“继续出发吧,尽快到使者口中的地点一探究竟。”


******


  褪色者一行人沿着希芙拉河一路往北走,清理了所有主动攻击的银色泪滴,成功找出了泪滴母体。

  正如阿史米所说,母体的内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泪滴幼体,但这次的泪滴幼体就像有生命般微弱地律动着,即使不拿在自己手上也看地褪色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活的吗?”

  “只能说具有活性。”阿史米就相当淡定了,“把这个东西塞进其他的银色泪滴里的话,它就会转变成母体。”

  “我之前都没见到过这东西也是蛮离谱的。”褪色者吐槽道,盯着阿史米手上的特殊素材,“那这个该怎么处理?”

  “放着不管的话会逐渐失活,变成普通的泪滴幼体,但这很浪费。”阿史米把泪滴幼体贴近自己的胸膛,它像水滴融入湖面一样缓慢融入了阿史米的身体。

  “我能把它变成自己的力量。”

  “那你也会生小泪滴了吗?”褪色者半开玩笑地说,阿史米一个眼刀飞过去。

  “这种特殊的泪滴幼体除了增生功能,还能引发出更强的塑型能力。原本我只能模仿,吸收了那个后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成想要的形态。”

  “还有这种功能?那你现在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阿史米在手中凝聚力量,一部分银色物质从他的手心分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他试着控制那团物质,凝聚物的形体从杂乱无章逐渐变得有序,最后变化成了一柄直剑。

  褪色者好奇地从阿史米手中接过直剑挥舞了几下,除了剑身透着朦胧的银色,和真正的直剑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增生和塑型合在一起了吧,这把直剑的分量不小,你自己看起来可没有什么变化。”这不还是相当于生小泪滴嘛。

  阿史米仿佛听到了褪色者没说出口的话,抬脚狠狠向他的靴子踩下去,被褪色者往后一跳躲开了。

  “别生气啊,我可没有奇怪的想法,真的。”

  “你不说那句‘真的’我还信你。”阿史米白了他一眼,褪色者手中的银色直剑化成雾气消失了。

  “还不够,远远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也就是说让我找更多特殊的泪滴幼体给你咯,不过你想要什么效果啊?”

  “等找到更多泪滴幼体之后再说。”

  褪色者撇撇嘴,向要前进的方向望去,远处还有不少银色泪滴在阴暗地爬行。现在他已经知道该怎么找出泪滴母体了,他离开罗德尔的时间也已经很久,所以——

  “你先回王城吧,我继续向前探索。”


******


  葛德文带领的队伍到达了目标地点。这是一处隐蔽的洞口,本来是平平无奇的景象,但此时山洞周围充满了银色泪滴。

  “葛德文大人,这是……”士兵们从没见过这种近似生物的物质,葛德文做出手势让他们原地待命。

  除了大量银色泪滴,附近还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器皿,四处飞溅的血迹和银色残留物,显然有人在这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实验,这副景象恐怕是实验失控的结果。

  葛德文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小心地搜寻遗留的痕迹,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块银色的固体上。那东西像是半块破碎的人体内脏,和书中记载的泪滴幼体有几分类似。

  他想凑近一些观察,不料这举动惊动了远处的银色泪滴,其中几只猛地开始变形,大量银色雾气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在士兵的惊呼声中,奥陶琵斯举起角盾冲到葛德文身旁,散去的雾气中出现了几只银色的人形。

  是仿生泪滴,但这些和阿史米比起来只是不完全的残次品吗……葛德文这样想着,同时向士兵们下令:“消灭会动的银色物质,其他人形的敌人由我和奥陶琵斯阁下应对!”

  几个仿生泪滴推着盾就往奥陶琵斯身上撞,虽然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这些仿生泪滴的韧性惊人,任奥陶琵斯如何劈砍都纹丝不动,他很快就被三个大盾士兵围在中间。

  这些仿生泪滴具有一定的智慧,它们决定先困住穿着重甲的奥陶琵斯。在他的周围,士兵们为了对付蜂拥而至的银色泪滴就已经竭尽全力。葛德文用剑弹开远处发射过来的银色长矛,有两个仿生泪滴举起大剑直直地向他的背部砍去——

  葛德文旋身一个后踢踹翻了那两个家伙,向后一跃召唤出纯金的雷枪,精准地刺入仿生泪滴的心脏处——如果它们真的有心脏的话。

  两个仿生泪滴融化消失了,立刻又有几个一哄而上。不过它们除了数量压制以外没有太多的优势,葛德文一人就能应对。

  奥陶琵斯用熔炉百相之尾的横扫突破了大盾士兵的包围,控制手中的大剑高速旋转,金色的漩涡让人无法近身。他猛地将剑向下一挥,在能量炸开逸散的破片中击碎了一个仿生泪滴。这些家伙打算以重甲对付重甲,但它们并没有奥陶琵斯那么强的力量,没一会就被熔炉百相之翼的俯冲打回了原型。

  另一边,葛德文灵活地躲闪着从多方位射来的银色长矛,一边招架多个仿生泪滴的围攻,这让他无暇顾及士兵们的情况。好在普通的泪滴行为单一,在士兵们的围剿下已经几乎全灭。

  葛德文抵挡住大剑的劈砍,同时用力踢开面前的仿生泪滴,他高举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直剑向仿生泪滴的肩部斩下,直接将它的上身劈成了两半。

  奥陶琵斯一个箭步冲上前,用熔炉角盾挑飞了企图偷袭葛德文的最后一个仿生泪滴,这场混战才算是告一段落。

  经历了这么一场乱斗,葛德文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愧是在战争中与古龙化敌为友的黄金王子。奥陶琵斯看着检查士兵伤势的葛德文,在心里默默地想。他看向原本就很可疑的山洞,却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葛德文大人,你看那——”

  葛德文转过头,发现山洞不知何时被银色的物质死死地封住。奥陶琵斯用剑柄砸在上面,银色的壁障上只出现了水波一样的涟漪。

  “看样子它们不想有人进去。”葛德文走近银色壁障,经过刚刚那一战,他大概知道这种物质的性质了,“用火焰,高温会让银色泪滴融化。”

  奥陶琵斯点点头,刚想喷火就被葛德文抬手拦住。

  “等等,里面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又来了吗。”

  不知何处又出现了银色泪滴,就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好在它们的数量不多,褪色者一边规避着水银长矛的攻击,一边用弓箭干掉没有护盾防御的泪滴。

  褪色者又在地底下待了3天,把整个地底能找到的所有的泪滴母体都找了出来。他以前从没觉得银色泪滴是这么“粘人”的东西,它们简直无处不在,偶尔从天上掉下来几个还会吓他一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褪色者收集到了三个特殊的泪滴幼体,全装在玻璃罐子里头。看样子这些东西不暴露在空气中就不会失活。

  穿过错综复杂的狭窄洞窟,褪色者到了一处透光的溶洞。有光线照射的地面长出了大片苔藓植物,褪色者小心地踩着并不坚固的地面前行,惊扰了一些小动物。

  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连接外界的通路,继续往前探索着,他闻到了亚塔斯花的味道,这里连接着亚坛高原。

  许久不见阳光的褪色者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却在接近出口的地方发现了三只带盾银色泪滴,远处的出口也被银色泪滴封上了。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银色泪滴顶着大盾脸以三面盾构机的阵型向他慢慢逼近,褪色者身心俱疲地举起法杖。母体分化的速度太离谱,这几天他干掉的银色泪滴不说有千只起码也有几百只,没想到这里也有银色泪滴等着他。

  “别送了别送了,我马上就要出去了放过我吧——”

  光速解决掉盾构机以后,褪色者在手中聚集起蓝焰,烧化了挡路的银色壁障。终于见到了外界的光线,他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洞口,然后就跟外面的葛德文和奥陶琵斯大眼瞪小眼。

  “褪色者?”

  “陛下??”

  葛德文惊讶的是居然在这里和褪色者汇合了;奥陶琵斯则是在惊讶褪色者本人不是远在王城吗,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远在王城装成褪色者坐镇的阿史米突然有种穿帮的预感。

  “啊……啊这……”褪色者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葛德文是知道他在干啥的,但奥陶琵斯显然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以问题回答问题:“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们捉到了你说的幕后黑手,根据线索找到这的。”葛德文这么说着,奥陶琵斯往旁边一挪让褪色者看到满地的狼藉,“不久前这里到处都是银色泪滴。”

  “就这么想杀我吗?”褪色者又开始头晕了,持续几天的战斗让他有些透支,“杀了我也没用啊。”

  毕竟死了也会复活。

  “先折返吧,什么都等回去再说。”葛德文看出褪色者的状态很差,他招呼一旁不知所谓的士兵们,举兵返回王城。

  

  

  王城罗德尔的宏伟高墙上,神谕使者高举着笛子,为新时代献上赞歌。飘扬的笛声萦绕在整座王城上方,随后淹没在繁荣的街巷之中。

  除了神谕使者,罗德尔骑士和白金之子,高墙上还停着很多风暴鹰。它们的视野范围比人类更远,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目标,专门有人负责照顾这些猛禽朋友。

  有一点很容易引人注目,就是它们之中经常混入一只纯白的雪鸮。这只雪鸮还经常飞下来,每当这时负责站街的骑士们总有一人会把目光始终放在它身上。

  “那是个猫头鹰吧?我咋记得猫头鹰是白天睡觉的呢,而且它还和风暴鹰混在一起。”

  “可能品种不一样吧。”

  “仔细看它身上好像挂着什么蓝色的东西啊,是有人养的吗?”

  “那好像是块水晶啊。”

  “有人养吗?可惜了,它看起来可是个好料子。”

  煮虾子的摊前,几位居民正在讨论那只显眼的雪鸮。不远处一个普通贵族打扮的人对那些居民说:

  “你们可别动什么歪脑筋,那只雪鸮是新王的伙伴,它脖子上的蓝色水晶就是新王的信物。”

  “真的假的?你没骗我们吧?”

  “我没必要骗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管不了,但绝不能碰那只雪鸮。”

  伪装成路人的阿史米一边警告那些居民,一边注意雪鸮的动向。比安卡停在街道中央的喷泉顶上,梳理着翅膀下的羽毛;喷泉周围聚集了一圈吃瓜围观一般群众,还有负责保护它安全的罗德尔骑士。

  比安卡淡金色的眼睛扫了一遍聚集在周围的人,目光落在阿史米身上。它似乎一下就确认了那是阿史米,随后张开双翼飞离了人群。骑士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比安卡,直到看见它飞到风暴鹰群附近以后,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比安卡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就是能准确辨认人的身份。阿史米让它看了几张需要留意的家伙的画像,然后放它出去盯梢。这次多亏了比安卡才快速抓到了跟榭海德接头的使者,让计划能顺利实施。

  阿史米估摸着时间,褪色者已经睡死一整天了,现在再怎么样也饿醒了。他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人群散开后就消失不见。


  “所以葛德文他们遇到的那堆银色泪滴是最后一群收到命令的了?”

  在休息室内,阿史米询问着昨天发生的具体情况,而褪色者正咬着三明治。

  “如果我确实清理干净了的话。地底下太绕了,找路都得找半年。”

  “所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呢?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唉,人在地下什么消息都收不到,肯定得有人帮我传话嘛。王城里搞事的家伙都抓到了吗?”

  “榭海德那厮供出来了几个人,都是些陈腐的老东西。除了有个家伙做实验把自己玩死了,剩下的都抓到了。上次那个刺客据说就是死了的那家伙的手下。”

  “又是实验失控啊,无论有多少前车之鉴,人类总是不长记性。”褪色者拿起水杯一饮而尽,“那几个泪滴幼体你吃了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我那不是吃,是吸收……阿史米本想这么反驳他,转念一想这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还卖关子,不会没有变化吧?”褪色者一脸“我累死累活帮了你这么多,你却没有变强”的苦主模样。

  “急什么,有些变化不是靠说就能讲清楚的。你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那我回去睡觉了。”

  虽说阿史米和人类不同,但还是会有累的感觉,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到处侦查,收集情报抓叛徒,还有伪装成褪色者和那群奇形怪状的贵族周旋。

  褪色者点点头,阿史米就变回银色泪滴,在盒子里缩得小小的。


  褪色者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折腾了一会天就完全黑了下来。他想去确认一下蒙葛特的情况,毕竟阿史米怎么样也不像是会去看文件的样子,这几天的公文全被蒙葛特一人承包了。

  褪色者摸进蒙葛特的办公室。他的王辅还坐在椅子上写东西,旁边推着一摞纸,看来他兢兢业业批了好几天公文。

  蒙葛特看到了褪色者,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终于缓和下来。

  “王,您终于醒了。”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觉得我睡死是因为受了什么重伤吧?”褪色者坐到他旁边,“我只是累了,没有别的问题。你这几天有好好休息吗?”

  “……您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王。”

  “我能有什么事……”

  “王,我并非常人。”蒙葛特竖起一根手指,“普通人的标准对我并不适用,但您可是常人之身。”

  “好嘛……我知道了……”褪色者抓了抓脑袋。

  “您以后不能再那样单独行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我也会来帮忙。”

  “嗯……”

  褪色者把头埋下去了,蒙葛特就移开了视线。他握着羽毛笔,眼睛虽然看着公文,思绪却不在那上面。

  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过后,蒙葛特放下笔看向褪色者。

  “……我们能谈谈吗?”

  褪色者敏锐地察觉到他意有所指,“关于谁的?”

  “月之公主菈妮。”


******


  “关于菈妮,没有更多消息了吗?”

  葛德文摇摇头。

  “她前往夜空后就没有联系我们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她的人偶,据说可以通过人偶和她交流,但人偶一直都是褪色者或梅琳娜在保管。”

  “这样吗……多谢。”

  蒙葛特表现出不再思考这件事的样子,但扫来扫去的尾巴又出卖了它的主人。

  而葛德文最擅长的就是读心,尤其是对蒙葛特,他在蒙葛特旁边坐下。

  “你是在想褪色者的问题吧,关于他和菈妮?”

  蒙葛特的尾巴不摇了。

  葛德文很想吐槽这个暴露主人心情的尾巴,但他忍住了,“那么,能告诉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吗?”

  “……”

  蒙葛特不知道褪色者是怎么遇到菈妮的。他只知道褪色者以前是菈妮的手下,为帮助她成神而在交界地四处奔波。褪色者身上有太多谜团,但他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褪色者选择留在交界地。

  褪色者本该跟随菈妮前往夜空,他是群星之王——他是菈妮的王。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放下交界地的一切,前往夜空。

  每次想到这种可能性,蒙葛特心底就涌起一种冰冷的恐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害怕褪色者离开。蒙葛特需要他的家人,但他发现自己同样需要褪色者。褪色者跟蒙格,葛德文或者葛孚雷都不一样,褪色者对他来说是王,是可敬的对手,是他在意的朋友。与朋友离别肯定会感到悲伤,但他本不应该感到那么深重的恐惧。

  葛德文一直安静地看着他,最后葛德文揉了揉他灰白的头发。

  “去和褪色者谈谈吧。有些问题你总得亲自问他。”


******


  “……我们能谈谈吗?”

  “月之公主菈妮。”

  蒙葛特终于将问题问出口,而褪色者看起来并不意外。

  “我跟菈妮……没有什么。虽然我一直以来都在帮她,但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之前说过,我需要她的帮助才能够驱逐盘踞交界地的外神。

  ‘律法只需要远远地守望就好。’这是菈妮亲自告诉我的。她的目的其实是把她的律法带离交界地,让律法处于生灵们触碰不到的位置,在远处守护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她的帮助。她会成为庇护交界地的新神,她的律法会在夜空筑起围墙,抵御一切外神的干涉。

  等她前往夜空以后,交界地遗留的麻烦就由我来解决。”

  褪色者将菈妮的真实娓娓道来,那语气像是在讲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蒙葛特先前确实不知道那位月之公主的真正目的,褪色者的讲述补全了他缺失的认知。

  但他真正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些。

  “那在交界地稳定之后——”

  “——我不会离开的。”

  问题还没完全说出口,褪色者就立刻给出了答复,他那如璀璨星空般的眼睛一直看着蒙葛特。

  “我不会和菈妮一起前往夜空。我的朋友,我的师长,我所有珍视的一切全都在这里,所以我不会离开。

  虽然……很对不起菈妮。

  菈妮的神人之路是黑暗且孤独的,我却没有选择跟随她。”

  说完这些,褪色者像蔫了的金轮草一样垂下头。

  在得到答复的瞬间,蒙葛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但相反褪色者变得很失落,原因正是蒙葛特自私的询问。他重新唤起了褪色者或许一直在逃避的情绪,让他陷入了愧疚的泥潭。

  蒙葛特痛恨自己的迟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褪色者。

  好在褪色者掌握着高效的自我情绪调节,没一会他就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又露出了平时一贯的笑容。

  “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嘛。而且也不是没法再见到菈妮了,她可以把意识投射到她留下的人偶上。”

  “那个人偶,您带在身上吗?”

  “我交给梅琳娜了,平时她们之间的交流比较多啦。”

  听了这句话后,蒙葛特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高兴。

  现在他知道褪色者不会离开,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对菈妮也没有蒙葛特想的那种感情,他们之间只有合作伙伴与朋友的关系。蒙葛特发现自己在为这个感到高兴。

  蒙葛特一直认为褪色者对他来说只是重要的朋友,但现在看来他对褪色者的感情远不止这些。

  蒙葛特从前厌恶自己的恶兆之身,因为这让他,让蒙格,让他的所有同胞们饱受折磨,因为这让他失去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而褪色者改变了这些,他让蒙葛特不再只能是“不见踪影的赐福王”,他真的做到让恶兆之子们能以常人身份生活在阳光下。

  褪色者稳定了交界地的统治;他从无上意志的控制下解放了玛丽卡;他从地下带回了蒙格;他展现了新的法环,让黄金树得以重塑葛德文的身躯。他以前没有的,失去的,所有望眼欲穿的事物,都因为褪色者而聚集到他身边。

  而褪色者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他是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类,是蒙葛特可以接触到,可以与其交流的朋友,他现在就在蒙葛特的面前。

  对这样一个人,蒙葛特怎么可能不心动,他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这么说来,褪色者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陛下”或者是“王”,所以无论是葛德文还是蒙格平时都只叫他褪色者,但他从没有纠正过蒙葛特对他的称呼。是他并不在意,还是说这是他对自己的一些小小的纵容?

  “……褪色者?”

  “嗯?”褪色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怎么了?那个……你好久都没这么叫我了,我很高兴你能这么称呼我。”

  “抱歉……那我以后就都叫你‘褪色者’了?”

  “当然好啊!”褪色者开心地笑着。

  看到褪色者这个样子,蒙葛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已经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他是喜欢褪色者的;而现在他想确认褪色者对他的心意。

  “褪色者……”蒙葛特再次说出褪色者的名字,而褪色者傻兮兮地看着他。

  “褪色者,我,对你……”

  蒙葛特小心翼翼地触碰到褪色者的手背,进而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对他说出那让自己心神荡漾的话语——

  突然他手中握住的温度消失了,褪色者弹起来整个人往后退,椅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翻倒在地上。

  “褪色者!?”

  蒙葛特被吓到了,他想走近确认褪色者的情况,却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的嘴唇发白,看起来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褪色者抬起头,他的眼睛被深不见底的恐惧所笼罩。

  “蒙葛特,我——”

  褪色者连声音都在发颤,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掐住自己的喉咙试图平稳呼吸,而蒙葛特因为害怕让情况变得更糟而不敢靠近。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才让褪色者变成这样的吗?蒙葛特止不住地去这样想。

  “蒙葛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

  褪色者逼迫自己艰难地开口,却因为这个举动愈发难以呼吸。蒙葛特最终还是冲上去想要抱住他,褪色者却在即将被触碰到的那一刻消失了。

  办公室里只留下了蒙葛特,他恍惚地站在原地,椅子还是倒在地上,桌上的烛火也因为刚刚的混乱熄灭了。

  褪色者从他面前消失了,又一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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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能有人急了,但你先别急,让我先急(被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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